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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 [柳內たくみ][Gate自衛隊于彼地戰鬥 3.動亂篇(上)](10/20 第六章 先行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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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2-28 16:0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dodaaron 于 2015-10-20 12:46 编辑

轉載自百度貼吧:奇幻自衛隊吧
翻譯:
xbladex
(第一~四章)rgkny (死魚醬) (第六章)
潤色: 影殤流憶 (第六章)
已徵得貼吧翻譯們的同意


感謝uiop031提供掃圖(^ω^)
再度感謝xbladex&死魚醬大大的翻譯~!!!!!(=゚ω゚)

  • 2/28    開坑,更新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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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0/20 更新第六章未潤色版



簡介:
在帝國公主平娜的周旋下,日本和帝國的和平交涉初顯成效。

在這種友好的大氣氛下,不起眼的御宅自衛官伊丹耀司受命前去『特區』進行資源調查,與異世界的美少女一同造訪學都倫德爾。

伊丹一行人和街區裡的居民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誼。但是,潛伏在暗處的刺客卻盯上了被譽為屠龍英雄的魔導師蕾萊。

超人氣的「自衛隊×異世界」的奇幻小說,文庫化第三部•前篇!












菅原浩治
外務省官員中的精英。和平談判的負責人。



栗林志乃
24歲。擁有格鬥徽章的自衛官。身材嬌小但乳量驚人。



夏莉
12歲。帝國貴族杜耶裡家族的獨生女。性格活潑而且很機靈。


波賽斯·戈·芭蕾絲蒂
19歲。帝國貴族大小姐。隸屬於平娜的騎士團。


阿爾蓓吉歐·埃·列娜
24歲。蕾萊的姐姐。一般都叫她阿爾菲。專門進行礦物魔法的研究。


蒂尤蕾
索沙爾的寵物奴隸。被帝國毀滅的獵頭兔一族的女王。


索沙爾·埃·凱薩來
帝國的皇太子。平娜的兄長。性格殘虐,就連他的屬下也為之戰慄。


摩爾特·索爾·阿烏格斯泰斯
統治異世界帝國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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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2-28 16:1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dodaaron 于 2015-3-22 13:46 编辑

第一章


距離地震已然過去了數月時間,當時的恐怖也已經在人們的記憶中逐漸淡薄,而就在此時炎龍的首級被人懸掛在了帝都的城門口。

單憑人類的力量是無法與炎龍抗衡的,世間普遍都將它與地震或是其他的自然災害畫上等號。所以對於炎龍所帶來的不幸,人們往往只能一邊唉聲歎氣,一邊默默地嘀咕「運氣真是太差了」——認為它的出現與暴雨、落雷一樣都是老天爺造化弄人。這種無可奈何、無能為力的觀念在人們的心中根深蒂固。

儘管如此,想要抵禦災害的行動以前也並不是沒有開展過。和開展治水工程可以抵禦河流氾濫的道理一樣,世間也出現了不少討伐炎龍的英雄。然而,迄今為止沒有人成功過。

這些英雄們既不軟弱也不缺乏使命感,純粹只是輸在了實力上。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僅以他們的能力是絕無可能戰勝這個敵人的。

正因為如此——。

對於所謂的「綠衣人」擊敗了炎龍的傳言是否屬實,一部分人滿心期待,而另一部分人心存疑慮,這兩種人群之間充滿了隨時都有可能一觸即發的火藥味。別說是在帝國,就連國境之外的周邊各國內,這個傳言也在廣為流傳著。

而後就在今天,可以被稱作是恐怖與絕望的象徵——炎龍的首級被當街示眾。

能將炎龍逼退就足以令人驚歎了,而這一次當擊殺炎龍的證據突然被擺到人們面前時,所產生的衝擊已經遠遠超過了人們的想像。如果非要形容的話,可以說是『瞠目結舌』或者『愕然失色』,用寫實的說法描述就是「張大了嘴、圓睜著眼睛眺望著」。

通常來說,當打敗了敵國的軍隊、攻陷了城池、亦或是打倒了可憎的敵人時,人們的心頭都會立刻湧上一股喜悅之情,發出興奮的歡呼聲。然而,被稱作炎龍的這種存在因為實在是過於強大了,有人能夠將其擊殺的話題反而太過缺乏現實感,即便看到了已經成為屍骸的炎龍首級,人們也只會困惑著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來面對這個事實。

總之,既沒有激動的舉動也沒有喝彩的聲音,準確地說應該是在『震驚』中莫名地沉默著。儘管如此,但並不意味著人們對此無動於衷。非要說的話,可以用『沉默中的狂熱』一詞來稱呼——劇烈的燃燒雖然勢頭兇猛,不過要是置之不理的話轉瞬間就會熄滅。但是,就如同是滾燙的岩漿在不見天日的地下一點一點地流淌到四面八方一樣,這次的情形本身也具備了岩漿的這種力量。假如再將可燃物投入其中的話,瞬間就會騰起大火。

高聳的城牆圍繞在帝都周圍。其南側是帝都的正門口,一扇度身定造的巨大城門矗立在那裡。

聽到消息跑來看熱鬧的人群將南門一帶擠得水洩不通。任何能看到城門的地方,不止是在街道上,就連附近建築物的窗戶中也是擠滿了人,最後還有些人只得無奈地攀爬到了民房的屋頂上——人們都想親眼目睹到炎龍的首級。

現場熙熙攘攘的,人群的密集程度甚至達到了摩肩接踵的地步,但所幸並沒有引起大規模的混亂。對於眼前的這一幕,人們都一動不動地張大了嘴,好像連眼睛都捨不得眨一下似的仔細端詳著,讓這難以置信的事實逐漸浸透全身。緊接著,在得以充分理解之後,紛紛竊竊私語起來。

「這麼不得了的事情到底是誰做的?」

「有沒有佈告什麼的?」

據說在這個世界中並不存在能向大眾傳達資訊的媒體機構。就好比這次一樣,要想在眾人面前展示些什麼事物或主張的時候,通常需要用到寫上了說明的佈告牌或紙質佈告之類的東西。如果不這樣的話,人們就無法得知到底是誰出於何種目的做出這種事情的了——在各方紛紛對此表示出讚賞的時候,說不定會從旁邊跳出一個自稱「這是老子干的」的騙子跑來邀功。

可是,這一次並沒有相關的佈告被貼出來,展示在眾人面前僅僅只有炎龍的那顆巨大的頭顱。

究竟是何方神聖,經過了怎樣艱辛的戰鬥,才得以實現如此之壯舉。對於大眾的疑問,沒有人給出任何的說明和解釋,唯有在沉默中向世人宣告著輝煌的戰果而已。

儘管如此,比起費盡口舌地去說明,這種沉默反倒是更有說服力。

人類這種生物擁有「表達出自己的推測、解釋、研究之後,希望能得到他人贊同」的欲求。因此理所當然的,人們便競相議論起來。

「我認為這種事情只有綠衣人才能做到,你怎麼看?」有的人如是說道。





當帝國的當權者正式向下面傳達炎龍被消滅的消息時,這則新聞早已在坊間流傳開來。早些時候,由於當權者考慮到這個事件可能會使國家安全受到影響,需要盡快對此做出判斷的緣故,所以這條消息跳過了「從巡邏兵到警備隊長,最後再傳令至皇宮」的這一逐層通報系統,被直接傳到了皇帝那裡。可是這種做法的結果最終導致各處流言四起。

而且幾乎所有聽到傳言的人都會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隨後,各方權貴都派出了使者或是本人親自來向皇帝確認事實,自當天早上龍首出現在南門口,一直到帝國的最高權力者、皇帝摩爾特向下面傳達正式通告的時候,時間已經接近黃昏。

皇帝摩爾特在聽取了內務大臣馬爾克斯伯爵的報告後,只說了聲「是嘛」。然後,沒有表示出絲毫驚訝的樣子,隨即下達了命令——派遣士兵疏散圍觀群眾,並將懸掛在城門口的炎龍首級搬回了皇宮。

「陛、陛下,您早就得知此事了嗎?」

馬爾克斯伯爵對於皇帝太過淡然的反應深感意外,於是詢問道。

「看來皇宮裡的那群金絲雀已經開始躁動不安了啊。對於這種事情,朕早就做好一定程度的思想準備了,無論發生什麼都不會驚慌失措的」

帝國軍的潰敗、突然而來的地震、元老院議事堂的倒塌,最近這些令人膽戰心寒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正因為如此,或許是預感到今後還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所以皇帝才說出了「提前做好覺悟」這樣的話。不過他對於壞消息已經習以為常的這種態度,頗讓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此時,站在皇帝面前的馬爾克斯伯爵流露出陰鬱的神情,感到非常的惶恐不安。

「原來是這樣......」

「嗯。炎龍被消滅的消息來得有些讓人措手不及。但不等於這就是壞事。能夠除掉這樣的災害本身就值得慶祝一番」

「但事情的真相似乎並不像您說得這麼簡單啊」

「朕明白。消滅了炎龍可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豐功偉績。這等功績甚至可以與單槍匹馬擊敗一支軍隊、攻陷一座城池相匹敵。如果報出名號的話,無論是什麼出身、種族的人,都應該給予他充分的犒賞才行。而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依舊沒有自報名號的人現身,這點著實令人不解。假如是此人自謙,那便無需多慮,可是把龍首掛出來這種炫耀功績的行為又明顯與之矛盾」

「正是。不知此人到底打的什麼算盤。應該有明確的意圖能合理解釋他的做法才對」

「但或許是朕穿鑿附會了。此人純粹只是想讓民眾知道炎龍被消滅了而已......馬爾克斯伯爵,朕現在命你去調查一下究竟是何人將炎龍首級懸掛在城門口的。如果能知道始作俑者是誰,即便是此人的意圖依舊難以捉摸,說不定也能從中掌握到一些線索......」

馬爾克斯伯爵一邊答道「遵命」一邊行了禮,然後打算火速去著手調查。不過在退出接見廳之前又被叫住了,他再次轉身面向皇帝。

「您還有何吩咐?」

「幫朕叫平娜過來」

「是平娜殿下嗎?據臣所知,現在平娜殿下正在設宴款待尼轟國的使節......立即就要傳她過來嗎?」

位於至尊寶座之上的一國之君需要傳喚某人覲見的指示,按理說應該是最優先事項,但不巧的是,此人正在執行重要的任務當中——所以到底要不要傳喚她過來?馬爾克斯等待著皇帝的決定。

而後皇帝果然打消了念頭,擺了擺手說道。

「哦,對了對了。今晚要舉行被俘人員歸國的慶祝會。本來朕應該也要出席的,卻把這事忘記了」

「不知陛下您有何事需要傳喚平娜殿下呢?要是十萬火急的話,臣馬上就去拜訪殿下......」

「罷了罷了。之後在宴會上還會見到她的,到時候再說吧」

「如果方便的話,不知陛下可否向臣透露一些您的想法呢?」

「嗯,實際上,朕回想起之前遞交上來的某份報告書中提到過有關『綠衣人』的一些記述。記述裡寫道那些『綠衣人』將襲擊某處村莊的炎龍擊退。朕當時只是一笑了之,但是從如今的情形來看倒是很有調查的必要啊」

「這樣看來,難道是那些人消滅了炎龍麼......?」

馬爾克斯伯爵浮現出一副困惑的神情說道。

「嗯,所謂的綠衣人究竟是何許人也?是來自哪個國家的?一定都要好好地調查一番。這個任務就拜託給你了」

馬爾克斯伯爵一邊低頭行禮,一邊恭敬地答道「遵命」,而後就像是要把「綠衣人」這個稱呼牢牢地記在心裡似的小聲念叨著。





就在此時,歡迎日本使節團的午餐會在帝都南苑宮正式開始了。

主辦人是公主平娜·戈·蘭達。其他出席的人員還包括諸位大臣、元老院重要的議員、軍人、貴族、以及隨行的夫人和各自家的千金等等。

根據帝國的習俗,如有外國使節到來,不管是否處於戰爭狀態,都必須要先召開歡迎儀式。否則的話,之後開始的談判與交涉都不被認為是正式的活動。作為最重要的一環,帝國皇帝將會向來訪的使節致歡迎詞,這項儀式就等同於提供給了外國使節當滯留在帝都時保障其人身安全和行動自由的外交特權。至此,外國的使節團才能與帝國官方的使節團開始進行正式的磋商。

然而早先日本方面卻態度堅決地謝絕了這場儀式的邀請。

理由就是作為曾經的交戰雙方,人們還未完全擺脫銀座事件的陰影,而且被綁架人員的返還工作也尚未完成,日本方面認為就目前來看參加以友好為前提的活動甚為不妥。

於是,公主平娜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解決辦法——她以個人的名義舉辦了一場午餐會。在午餐會結束後,各位來賓將會移動到隔壁的會場。為了慶祝帝國被俘人員的歸國那裡也會舉行一場典禮。這樣的話,日本方面作為送還俘虜的一方而出席典禮的名分也就成立了。隨後,帝國皇帝也會出面接見日方的來賓。

只改變了一下宴會的主辦人與活動的名稱,就能左右來賓是否要出席的意願,這聽上去有些不可思議。如果覺得這種事既可笑又無聊的話,從某種意義上講,也可以說是一種感性上的正常反應。

正因為如此,以這種「無聊」的事情為基礎,不管是「氣魄」也好,還是「虛榮」也罷,這些被成年人過於重視的要素才能複雜地交織在一起。不過,有人能夠堅信這種事既可笑又無聊,反而也是一種幸福的體現。因為可以享受這種幸福的地方,只有居住在體系構架成熟的社會中才行——即便沒有條條框框的拘束,人們也可以相互尊重、相互理解地生活。假如身處並不成熟的社會環境中,人們可能就會輕視、蔑視這種理念,甚至將其扔到角落裡無視起來,社會風氣就會變得一團糟。

打個比方的話,這就和某人被周圍的同學蔑視與愚弄的校園欺凌事件一樣。稍微發揮一下想像力就能明白最後將會導致什麼樣的結果。

在國際社會的大環境下,同樣也存在類似的現象。由此可見,要想平和地在世上生活,自身必須要擁有一些能夠引以為傲的東西以及可以讓眾人佩服的閃光點。所以,即使是上文所述的那種「無聊」的事情,也會有效地避免在事後留下禍根。這就是所謂的外交。國家間的外交完全不像個人之間的交往那樣,一點可以打馬虎眼的地方都沒有。

就連和平談判也是如此。雖說雙方代表的主要任務只是對突出的分歧與矛盾進行磋商而已,但由於談判的內容還會涉及到名義、傳統、禮節等各種因素,所以這會使會談過程變得非常的繁複和麻煩。

不過,外交人員的工作就是克服種種麻煩,解決各種問題,對那些難以處理卻值得商榷的分歧達成共識。而且為了讓雙方都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共識,即便是上文所述的那種在旁人眼裡顯得很「無聊」的做法,在某些時候也會成為一條妙計。

在那樣的考量之下,日方使節團的構成也浮出了水面。

舉例來說,進入帝都的人員中要有20名左右的行政官員,以及數名作為武官的校級幹部,其中一名名叫白百合玲子的女性官員被挑選出來作為日方的代表。她的職位也從「首相輔佐官」被陞遷至了「特區問題對策專責副大臣」。

這是針對「以國家之間不存在對等地位為緣由,在會議席位上同是職位相當的人員,帝國一方都要無條件地佔據上座」這種傲慢的禮儀而安排的。對於一貫疏忽怠慢使節的帝國外交傳統進行某種程度地抗爭。

帝國方面並沒有女性就任大臣一職。如果有外國的女性使節到訪時,按照慣例來說這名女性必須是王族,而且作為女性使節,根據宮廷禮法的規定待遇要比帝國皇族低上一等,但接待規格總歸還是要高於上級官員的水準。這次日方的人事安排就是利用帝國傳統反其道而行之的做法。而為了應對日方的這種做法,帝國方面將作為儀式禮節的一個環節——出席者的服飾規格,從最上級降低了一個檔次。也就是說將歡迎的程度從最高稍微降低了一些,以此來使雙方之間保持一種微妙的平衡。



事先可以做出這番周全的準備都要歸功於外務省的官員菅原浩治。此時,他就像是在展示迄今為止在外交活動上的成果似的,將各位帝國政要一一介紹給白百合副大臣。

「這位是元老院議員、西塞羅卿」

「初次見面,副大臣閣下。萬萬沒想到尼轟國的代表竟是一位女性啊。貴國就任大臣一職的女性有很多嗎?」

「不,實際上並不多。就算是在我國,男性依然是政界的主流」

「不過能夠活躍在其中不就表示閣下擁有相當優秀的能力嗎?」

「您過獎了。能夠擔任如此要職,我本人也是誠惶誠恐」

她的這番話讓西塞羅回想起了先前慘敗的經歷,不禁苦笑了起來。

「我們完全被蒙在鼓裡啊。和斯卡瓦拉閣下(菅原)見面的時候我就在想,貴國的人士似乎都有些過於謙虛了。在談判桌上還請手下留情啊」

相互間進行了最低限度的寒暄之後,他便逃也似的離開了。

作為最後的一個人,帝國政要們接踵而來的寒暄攻勢,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遵循著日方的規定,白百合副大臣身穿一件並不華麗但也不意味著樸素的晚禮服,並且按照帝國方面的傳統倚靠在置於地板上的一個巨大的靠墊上。然後用像是在發牢騷似的口吻對菅原說道「總感覺有些怪怪的」。

於是菅原便解釋道。

「將敵國的首都定為談判地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請考慮一下通訊速度的問題。按照原本的計劃,將某個中立國定為會場才是最恰當的做法,不過,現在帝國的通訊手段只有通過傳令馬傳遞信息這一種,以他們的這種通訊方式,有點動靜就需要耗費時間去傳達,這可能會成為他們用來爭取時間的借口」

白百合答道「我不是這個意思......」,話的最後稍微有些含糊。然後縱觀周圍的帝國貴婦人,她們的穿著打扮以日本人的眼光看來顯得格外的新奇。

譬如說,在對近代歐洲上流社會有所涉及的電影、電視劇中,大概都會有這樣的描寫——當一種文化到達了鼎盛時期之後,各種奇葩的潮流似乎就會流行起來。與之相類似的,頭戴一頂碩大的帽子——會讓人不禁想問「這個不沉嗎?」;繫著一條巨大的飄帶——真想上前去一探究竟「這個...到底是做什麼用的?」;以及比腦袋大上數倍的膨起的髮型;另外還有像是什麼顯得很不自然的高露出度的設計,什麼不可思議地凸顯出身體曲線的設計,甚至還有不管是從風格上還是從用色上來看,完全就像是一隻熱帶鳥類的設計......。

白百合副大臣的兒子經常會在電視上看動畫,而這些人和那裡面的角色簡直如出一轍。

「我之前聽說帝國男性的正裝是類似於古羅馬人的那種寬鬆式裝束,所以就自然而然地認為女性的服裝也是古羅馬或是古希臘風格的......」

實際上,只有主辦人公主平娜的服裝樣式還在白百合預想的範圍之內,這讓她愈發混亂了。通常來說,服飾文化不應該會突然發生「變異」,最多也就是根據基本的風格一點一點地進行改變。但是對於眼前如此迥然不同的兩種風格,她很好奇究竟是由於什麼原因才會出現這種狀況的。

這對菅原而言是幸運的,白百合只是單純地將自己的感想闡述了一下而已,並沒有深究。

帝國的服飾文化發生突變的原因多半是源自與其他文化的接觸,從某種方面來說,菅原本人也要負一定責任。話雖這麼說,但要想向帝國的女性們解釋清楚日本這個地方Cosplay文化流行的原委,對於業務能力出色的菅原來說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 *


由平娜主辦的歡迎宴會順利地結束了,緊接著下一場宴會又開始了。以日本人的習慣來說,這就像是結婚儀式之後的婚宴,又或者像是二次會一樣的聚會。(二次會:通常日本人在聚會散場之後,緊接著會組織意猶未盡的人進行第二次小聚會)

與上一場歡迎宴會的氣氛相比,這一場的與會來賓明顯心情輕鬆了許多,一邊談笑風生一邊享用著美酒佳餚,到處都充滿了歡聲笑語,會場洋溢著喜慶的氣氛。果然,標榜著以歡迎敵國使節為宗旨的宴會,熱烈不足緊張有餘。

與之相比,二次會這邊的主要目的,是慶祝一度被認為生還無望的15名貴族子弟的歸國。集中在一起的家族成員們都沉浸在喜悅當中,周圍充滿了明快的氣氛也是理所當然的。

因此,在這種氛圍當中,日本使節團的在場似乎與之格格不入。使節團的成員們在會場的一角獨自聚在一起,一邊品嚐著桌上被碼放整齊的料理,一邊互相交換著有關帝國要人的情報等等,靜待著皇帝本人的現身。

「斯卡瓦拉大人?在貴國就算是女性也可以被任命為大臣嗎?」

這時,突然傳出一聲向菅原打招呼的聲音。

從剛剛那場宴會開始就擔任翻譯工作,忙著介紹政治家的菅原,此時也有空閒能喘口氣了。但是沒過多久,他便不禁被這一聲招呼嚇了一跳,並且堅信聲音的主人明明不應該出現在這裡才對。

他感到頭開始隱隱作痛,而後慢慢地回過頭去。

獨自一人站在那裡的是杜耶裡家的千金、夏莉小姐。

這位大小姐前幾天剛好迎來了十二歲的生日。她的性格開朗,一點也不怕生,一副圓圓的眼睛讓她顯得非常的可愛。這位少女稍稍歪著頭,看到菅原被惡作劇嚇了一跳而露出一副樂在其中的表情。

菅原以前曾贈送給夏莉一些白中帶粉的小珍珠,如今她的脖子上戴著由這些珍珠製成的首飾。而且全身上下被一件好似白色花朵一般華麗的衣服包裹住。她這種盡力地將自己打扮漂亮,讓自己顯得稍微有些大人味的舉動不禁讓人會心一笑。

「夏莉小姐,今晚可不行啊」

菅原說著便又轉回身去。作為日本交涉團的一員,他身上穿著一件男士夜禮服。而此時禮服的下擺被人拉了一下。

「請不要這麼冷冰冰的呀。我知道斯卡瓦拉大人對像我這樣年幼的女孩是沒什麼興趣的。不過呢,還有四年時間我就能成為一個夠格的女人而獨當一面了。到那時,我一定會努力讓自己成長為一個配得上斯卡瓦拉大人的女性給您瞧瞧的,所以就算是當成先行投資也好,請將您溫柔的一面展現出來吧。那麼,接下來還有件事就是,請您為我介紹一下貴國的那位女性副大臣閣下吧」

夏莉笑嘻嘻的臉上,圓圓的眼睛中閃耀著期待的光芒——絲毫不覺得自己會被拒絕地微笑著。

此時菅原明顯有種頭暈目眩的感覺。

對於這位可以說是厚著臉皮湊過來親密搭話的少女,菅原不可能冷漠地對待她,因為通過她可以與講和派重臣、卡傑爾侯爵搭上關係。他本以為自己就是去當個保姆而已,但也不知是哪裡出現了誤會,導致這位少女的內心發生了些許變化。由於菅原不太清楚怎麼看小孩,於是便學著電影『窈窕淑女』中希金斯教授的樣子,對她的言行舉止進行指導並且教她說日語,也許就是這種做法導致了問題的出現。

話雖這麼說,但在菅原看來,處於這個年齡段的少女,她們的心情變化快得就像是出疹子一樣。菅原本以為夏莉的父母是不會認真考慮此事的,所以他想過暫且讓兩人之間的關係降降溫或許就能解決問題。然而杜耶裡家當家的做法卻出乎他的意料。當夏莉把自己的想法吐露出來的時候,作為當家的卡傑爾侯爵立即就將菅原列為未來女婿的候選人,並開始認真地斟酌起來。

理由也很簡單——出於政治上的考量。

如今的杜耶裡家並沒有富饒的領地,一族之中既沒有有實力的官僚,也沒有前途受到期待的軍人。要想改善目前的這種狀況,只有通過加強與尼轟國之間的關係,在外交領域上提高自身的存在感。

令人驚訝的是這個主意最開始並不是當家想到的。夏莉為了說服父親讓他支持自己的那一份純真的愛戀,竟然主動將其中的利害關係指了出來。

而此時菅原已經快三十歲了。身為外務省官員中的精英,他的未來備受矚目。自工作以來,菅原的目標一直都是外務省的最高之處。可是,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成了杜耶裡家的準女婿,而且結婚的對象竟然還是來自比日本落後了上千年的國家、一名年僅十二歲的少女,這不僅不成體統甚至還會在仕途上扯他的後腿。另外這也是一種犯罪行為,菅原本人對幼女可沒有任何的興趣。因此他非常堅決地想要回絕這樁事。

以菅原的立場來說,與一流企業的社長千金這種『大小姐』級別的女性談婚論嫁的機會,要多少就有多少。當然,外貌或是家產不是唯一的評判標準。在外交領域上能產生巨大影響力的家世背景也是他的必要擇偶條件之一。譬如,與叱吒西歐經濟界的大型聯合企業有裙帶關係的家族等等。

總之,菅原最近總以公務繁忙為由盡量避免與夏莉見面,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居然在這裡碰到了她。把一名剛滿十二歲的少女帶到連皇帝都會出席的公開場合,看來杜耶裡家的當家還真不是一名泛泛之輩。

「不對。不能被小看的應該是這位大小姐才是......」

菅原邊歎氣邊感到一陣頭暈。與此同時,一種身體被某種東西束縛住的感受隨之而來。

夏莉向菅原這邊靠了過來,像鬧彆扭似的說道「最近與您見面的機會少之又少,我感到非常的寂寞呀」

「暫時公務繁忙抽不開身。畢竟公事最重要,還請多多理解」

「哇,我真高興!我一直還以為您將我的事情當作公事來辦呢。不知不覺間我們的見面就成為私人性質的了。對夏莉來說這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呀」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菅原慌忙用手擋住想要抱住他的夏莉,可眼前的這名少女卻不依不饒。

「每次與您見面我都覺得很快樂呢。不過對於斯卡瓦拉大人來說,這很無趣嗎?」

夏莉一邊說著,一邊挽住菅原的手臂,將發育中的胸部緊貼上來。一旦被這樣抱住手臂,就算是想甩也甩不掉了。

「還是說,您已經厭倦我了呢?母親大人曾說過,無論對某位男士抱有了何種程度的好感,都決不能跨過最後一線。否則的話,他的態度可能會越來越冷淡。斯卡瓦拉大人最近對我就很冷淡,一定是那樣的原因沒錯」

「不是那樣的吧!夏莉小姐您可千萬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有損別人名譽的事情啊!」

菅原抬起另一隻沒被挽住的胳膊,趕忙擺了擺手表示不認可。

「啊,真是太好了。從您的話裡我聽得出,斯卡瓦拉大人好像知道那個傳說中的最後一線是什麼意思。那個究竟指的是什麼呢?我聽著母親大人的教誨時,不知不覺就錯過了提問的時機,關鍵的地方一點都不明白。能請您告訴我嗎?」

「我一定會好好地教育教育你的」菅原喊道——當然只是在心裡喊道而已。

「這合適嗎?那種事情可不是在這樣人多耳雜的地方能說得出口的啊。實際上,所謂的傳言呢,我們可以把它比做一陣風,風這種東西是看不到實體的。同時,對於未曾親眼見過的事物,人類這種生物可是非常喜歡對其進行腦內補充的,如果把這歸結為人類低俗本性的倒影的話,在不經意間它就會以十分驚人的醜惡面貌表現出來。結果到最後,吃虧的大多都是女性。請您明白,我是為了小姐您『著想』才說出這番話的」

「是。我非常清楚斯卡瓦拉大人是在為我『著想』」(註:菅原的『著想』原文用的是『思』,夏莉的『著想』原文用的是『想』,兩個詞的發音一樣,但是後者的感情色彩更強烈,在這裡菅原應該是沒聽出來這位大小姐話裡有話)

夏莉就像以往那樣誠懇地聽取了菅原的教誨,然後接著說道。

「那麼,稍後我們再找個地方單獨地談一談吧。就這麼定了」

忽然間,一陣頭重腳輕和頭暈目眩的混合衝擊向菅原襲來。他抱著頭,垂頭喪氣地呻吟著,對於夏莉的邀請他無言以對。

「基於各種原因,我得向我未來的丈夫所侍奉的副大臣閣下打聲招呼。斯卡瓦拉大人,請為我引見一下吧」

「『基於各種原因』是什麼意思?不解釋清楚了我可是不會同意的」

菅原為了逃避成為上門女婿的命運,還在拚命地抵抗著。

「您可千萬別這麼說嘛。為我引見一下的話,有百益而無一害哦」

「此話怎講?」

「首先,請看那邊」

夏莉邊說邊用纖細的手指指向了白百合副大臣與使節團所在的一隅。

「如您所見,帝國這邊的人只是遠遠地聚在一起窺視那邊的動靜,根本就不打算靠近。這樣的話好不容易爭取到的交流機會豈不是毫無意義了嗎?」

「因此,我先做個榜樣。那麼大家應該也會紛紛效仿才是」她如是說道。

此時,聚集在會場中的貴族們圍繞著被釋放的俘虜,正忙著招呼他們,完全沒有和日本人進行友好交談的打算,努力地相互理解更是談不上。甚至給人感覺不管哪一方都在盡力地避免與對方正面接觸。作為曾經的交戰國,雙方之中痛失親屬的大有人在。 以帝國之人的感受來看,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菅原他們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也認為在這個場合不必互相勉強。

「其實這樣也沒什麼問題。使節團與帝國重要人士的談話活動不是已經結束了嘛」

平娜主辦的歡迎宴會就是為了這個目的才舉行的。之後只要等待著皇帝的出現,再相互寒暄一下,和平談判形式上的活動就算是都完成了。

然而夏莉卻顯得很驕傲從嘴中地發出了「嘁、嘁、嘁」的聲音,並擺了擺豎起食指。

「您對這件事情的認識真是膚淺呀,斯卡瓦拉大人。對於我們帝國這邊的人來說,尼轟可是一個未知的國度。既有了不起的文化,也有令人驚異的軍事力量,這種事情就連我這樣的女子都略知一二。但是,關於各位尼轟國人士本身的瞭解又有多深呢?斯卡瓦拉大人表面上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態度,其實內心卻很溫柔,這一點我是很清楚的。然而,這僅限於我與您之間那層在特別情況下以特別形式建立起的特別關係。至於其他人我幾乎都不是很瞭解。而且使節團的代表還是一位女性,再加上道聽途說來的傳言,就使得大家更加相信在尼轟國裡女性是異常凶悍的。在傳言的誤導下,大家生怕就這樣隨隨便便接近的話,言行舉止上一個閃失就會招致一頓拳打腳踢」



菅原想起了上次在皇帝面前大動干戈、徒手就把皇太子打個半死的那位女性自衛官。由於自己當時也在場,所以這件事記得很清楚。

「地震那晚發生的事情可是被傳得沸沸揚揚的哦。帝國這邊的人還在抱有畏懼心理的情況下,即使和平談判成功了,之後怎麼繼續維持這種狀況,您有考慮過嗎?」

人類這種生物內心一旦產生了恐懼,就會想方設法通過暴力的手段去排除產生恐懼的根源——敵人很可怕於是就要去消滅他們。由此引發的連鎖效應大多都是戰爭的導火索,比如民族紛爭等等。

而日本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的出現,向帝國遞出了橄欖枝。

「事已至此,那麼就不應該半途而廢,為了相互理解的這個目的也要再多做一些努力才是」這名少女如此建議道。

「首先,就由我夏莉做個榜樣。像我這樣可愛的美少女如果能和副大臣閣下談笑風生的話,其他帝國貴族們看到後肯定也會紛紛過來搭話的。這樣一來,兩國間的相互理解不就能向前邁進一步了嗎,而且這對斯卡瓦拉大人的工作也會起到一定幫助的」

夏莉一說完便眨著眼睛,浮現出一副好像在詢問「怎麼樣?」的表情望著菅原。這種時候就算是菅原也不得不認真考慮起來了——她提出的建議很有參考價值。

「真的只有十二歲麼?」

在阿爾努斯這個地方,存在著外表看起來差不多但實際年齡已經超過九百歲的少女。「難道夏莉小姐也屬於這一類人?」菅原一瞬間產生了這樣的念頭。詞典裡的「趾高氣昂」或是「煞有介事」這樣的詞語,都不能很準確地形容這名少女,她自身的行為很是讓人費解。產生了這種猜測的菅原於是忍不住問道「夏莉小姐,您是不是曾經遇到過被卡車撞到然後又轉生之類的情況,因此至今還留有前世記憶?」。聽完他的這番話,夏莉理所當然地笑著答道「我聽不懂您在說什麼。斯卡瓦拉大人真奇怪」。這時菅原忽然意識到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受到了伊丹的影響,在平時的耳濡目染下自然而然地就產生了奇怪的想法,他對自己的這種不慎重感到十分的反感。

儘管如此,這名名叫夏莉的少女,她的聰慧與年齡竟如此的不相符。而且實話實說,她的樂觀態度和令大人也汗顏的想法連菅原也感到難以應付。不過在這種時候,是否接受她的提議與個人情感上的好惡要分開來考慮才行。

「我知道了,那麼就由我來引見一下。但是請不要誤會了,接受您的提議並不等於接受您本身」

「嗯,明白了。斯卡瓦拉大人的真心我可是清楚得很哦。那接下來的事情就拜託您了」

為了尋求引導,夏莉就像一位貴婦人似的向菅原伸出手去。

「她真的明白麼?」儘管菅原還是有所懷疑,但事已至此,他也只好在擔心周圍人會對此作何反應的心緒下不得不牽起夏莉的手來。





「副大臣閣下,初次見面。我的名字叫夏莉,是杜耶裡家族的一員」

夏莉來到白百合的面前,提起裙子行屈膝禮,並問候道。

她以一口流利的日語致意時的情景就宛如一幅畫似的,這讓菅原也很佩服。可是......。

「平時承蒙斯卡瓦拉大人的厚愛。我和大人約定好今後還要從他那裡學習到更多的事情呢」

夏莉說的這番話簡直多此一舉,而且說著說著她還臉紅了,這讓籐堂和其他外務省同僚們的視線就如同針一樣刺向菅原。他們這種銳利的視線似乎都是在朝菅原質問道「你到底對這名少女做了什麼?」。又或者是「菅原,這下你可完蛋了」,好像是在對官場上的競爭對手做出這種自尋死路的事情而感到幸災樂禍似的。總之,這句話不僅讓菅原的評價一落千丈,而且還使他陷入了窘境。

「非常感謝你的問候,可愛的小姐。你的日語說得很不錯嘛」

「閣下您過獎了,我也只是會些問候時的用語而已」

夏莉一邊表現出謙遜的態度,一邊用著只學了幾個月就能脫口而出的日語,講述著菅原手把手言傳身教時的各種事情,當然也包括他所講過的一些話。而且其中的『各種事情』被她尤為重點地強調了出來。白百合聽罷,禮貌地回禮之後,招呼菅原過來並用嚴厲的目光審視著他。

「菅原君,你應該不會逃避責任的是吧?」

「我也是有操守的」

「這樣就好,請你盡量避免事態朝不好的方向發展」

「這種事情您不說我也清楚」

夏莉與使節團之間融洽的氣氛或許真的讓帝國貴族們放下了某種緊張的情緒。

就像夏莉之前預言的那樣,貴婦們紛紛過來向菅原尋求引見的機會。隨後,就像是被這副景象吸引住似的,諸位議員以及帝國要人們也加入了其中。

日本外交官與帝國貴族之間為了加深相互間的理解而展開的對話,並且也是和平談判的第一步,就以這樣的形式開始了。

此時此刻,會場內的氣氛祥和。

而同時就像是掐准了這個時機一樣,侍從中的一人用手中的長杖敲擊了一下地面,發出沉重的聲響。

「摩爾特皇帝陛下,及皇太子索沙爾殿下,公主平娜殿下駕到!」





對於索沙爾·埃·凱薩來說,這是作為皇太子的第一次公事活動。以他的性格,說不定早就對出席這場儀式的事情冷嘲熱諷過一番了。

「索沙爾大人。您為何如此的煩躁不安呢?」

在蒂尤蕾的追問下,索沙爾並沒有放慢腳步,用激動而粗暴的口吻答道。

「我本人為什麼非要和尼轟的使節團見面不可呢!」

「這次是公事活動。而且殿下您又是皇太子,所以......」

「可惡!真該死!」

「萬、萬分抱歉!」

步伐比較小的蒂尤蕾為了跟上索沙爾只能一路碎步小跑。而且她腳上還穿著不習慣的高跟鞋。兩人所在的走廊昏暗而悠長,地板是用大理石鋪成的,非常的滑,差點就要摔倒的蒂尤蕾不禁發出了小聲的哀鳴。而這時索沙爾突然站住了,將圓木般粗的手臂伸了過去,迅速地支撐住了她。

「你不會好好地走路嗎,蠢貨。另外,我可並沒有責備你的意思」

「但是,上次的任務失敗了,這全是我的責任......」

「要怪只能怪那些密探太廢物了。而你只不過是傳達命令的中間人,何罪之有?」

索沙爾成為皇太子至今,對待蒂尤蕾的態度也在逐漸地改變著。

他最近經常把蒂尤蕾帶在身邊,也不會給她戴上枷鎖和項圈,還會讓她穿上得體的衣服。話雖這麼說,不過蒂尤蕾身上的這件衣服在如今貴族間的時尚潮流中也算得上是比較特殊的一種了。不僅布料的面積少得可憐,而且連身體曲線也恰如其分的展露無遺,這種設計風格看上去實在是令人羞恥難當。貼身的衣服被一件齊腰的上衣敷衍了事地遮住了一些。如果這時有個日本人在場的話,只需瞧一眼就會這樣評價道「這是從哪個高級夜總會來的兔女郎麼」。

索沙爾為了能讓蒂尤蕾跟上他,放慢了自己的腳步,同時壓低聲音說道。

「小把戲就暫且終止。現在最主要的目標是得到軍隊的支持。還有和主戰派的聯繫也不要中斷。當那些投降主義者鬆一口氣的時候,就一鼓作氣地反撲上去,所以現在有必要召集一些可以為我們賣命的人手才行」

「是、是的,我明白了」

「說來真是可惡!在現在這個節骨眼上,交涉談判這種事情無論如何都要給他們攪黃了才行!」

在他眼中,所謂的戰爭結束就是指在軍事上的勝利,甚至能有一場完勝的戰爭當然更是錦上添花。然而現在在沒有滿足任何一個條件的情況下戰爭就結束了,索沙爾認為這樣的事實與他將來要繼承的帝國之名並不相符。

「雖說打仗確實是沒有戰無不勝這麼一說。但是在帝國的歷史上,形勢對我們暫時不利的情況也曾數次出現過。然而將這些困難都克服掉的不正是帝國嗎?並且如今尼轟的軍隊只是駐守在阿爾努斯周邊的佔領區,不可能深入到帝國領土內部來作戰。也就是說敵人覺得進攻帝國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所以他們才會跑來講和的。這種道理為什麼大家都沒有覺察到呢?」

如果能明白這個道理,對尼轟進行作戰的可能性大家多少都應該能察覺到一些才對。然而帝國卻如此輕易地就接受了講和的勸誘,這種行為只會單方面的對敵人有利——索沙爾始終在宣稱這樣的主張。

兩人沒走多久便來到了走廊的盡頭,會場的大門就在眼前。

「父皇!」

皇帝和平娜的身影馬上映入眼簾。索沙爾試圖上前說服皇帝,不料卻被侍從提醒道不要大聲喧嘩。門的另一邊就是儀式的會場,無論這道門是用多厚的橡木製成的,過大的聲音肯定也會傳到對面去的。

索沙爾忍住了大聲說話的衝動,而後盡力遊說皇帝與平娜反對進行和平談判。

但是皇帝並沒有聽進他的勸說,也不打算支持皇太子的主張。

「索沙爾啊。在戰爭開始的時候,誰都無法意料到之後會出現這麼多意外的狀況。既然事與願違,那麼趁著傷勢還未蔓延開來的時候,早早地終結掉戰爭才是不得已而為之上策啊」

「帝國還能再戰下去!」

「因此就更應該趁早結束。如果真到了支撐不下去的地步,談判...或許到時連談判的機會也沒有了」

「那麼帝國的威嚴該置於何處!?」

索沙爾盡量壓低自己的聲音,但即使這樣也以近似於怒吼的語氣喊道「沒想到父皇您竟然如此的膽小」,他邊喊還邊踹著牆。

在這個尷尬的氣氛中,蒂尤蕾上前替他解了圍。

「殿下,時辰已到。還請您息怒」

既然現如今索沙爾身為皇太子,那就不能還像以前那樣為所欲為,以他的立場來說必須讓慶祝俘虜被釋放的儀式舉辦成功才行。捨棄自己的職責,把這場儀式搞得一團糟是萬萬使不得的。

蒂尤蕾趁著幫索沙爾整理服裝的時候,悄悄觀察了一下他,發現他那暴躁的情緒在表面上已經得以平息。

索沙爾也做了幾次深呼吸,成功地冷靜了下來。儘管還是一副憤慨的神情,但還是不得不點了點頭。

「知道了。我會好好地出席慶祝儀式的」

「是。正是如此,殿下。還請您為大家的平安歸來送上一份祝福」

蒂尤蕾放心地頷首致意。

「摩爾特皇帝陛下,及皇太子索沙爾殿下,公主平娜殿下駕到!」

隨著侍從的一聲示意,眼前的大門被推開。

那一刻,會場上耀眼的光亮照在了蒂尤蕾的身上。

但這也是一瞬間的事情。隨後傳來了沉重的關門聲,光亮也逐漸地變細變窄,最後大門完全回復到了關閉的狀態。在幽靜昏暗的走廊中,獨自低著頭留在原地的蒂尤蕾喃喃自語道「真是個單純的傢伙」。然後也不知道在和誰講著話。

「準備完成了嗎?」

她一說完,便從某個空無一人的地方發出了含混不清的聲音。

「是的,已經準備好了。我們在各方面都做了充足的工作,就請期待最後的結果吧。嘁嘻嘻嘻嘻嘻嘻」

「我不會再允許像上次那樣的失敗了。這就是把重要的任務交給別人做的後果」

「對於刺殺諾莉可(紀子)的失敗,我沒有任何的辯解餘地。所以這次我叫來了我們一族中的精銳。烏庫西、卡庫西、克爾梅這三人」

光線暗淡的走廊中忽然出現了三個黑影。

「那麼,就開始吧。讓我瞧瞧你們到底能搞出些什麼有意思的名堂吧」

蒂尤蕾抬起頭,臉上浮現出邪惡的笑容。





與會的大臣、以及貴族、官員、軍人等人都報以熱烈的掌聲歡迎索沙爾一行人的到來。

根據儀式的禮節,一國之君要在最前列,其次是索沙爾,跟在最後的是平娜。皇室成員首先需要接見本國的大臣和議員,其次才能再接見本次活動中最重要的日本使節團的來賓,被釋放的俘虜們則被安排在了最後。

不過當索沙爾進入會場的時候,他往旁邊看也不看地就衝進了被俘人員所在的人群中。隨後,一邊挨個叫著他們的名字,一邊拍著這些被搞糊塗的人的肩膀說道。

「海爾穆子爵。你回來了啊!」

「殿、殿下。感謝您的關心」

「你是卡拉斯塔侯爵的公子吧。沒受什麼傷吧?」

「像我這樣的敗軍之將,竟然能受到殿下如此的關心,真是感激不盡......」

索沙爾暗暗一笑。這場儀式的宗旨就是慶祝被俘人員的回國,所以任何人都沒有理由阻止他的這番舉動。

包括皇帝摩爾特、主持儀式的侍從、以及會場內的來賓在內,沒有人期待他會規規矩矩地按照禮節來行事。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索沙爾為所欲為而對此卻無能為力。

「殿下,您差不多也該回那邊去了」侍從戰戰兢兢地說道。

對於侍從的提醒,索沙爾充耳不聞。而後便開始詢問這些俘虜都遭遇了什麼樣的艱辛與磨難,他豎起耳朵打算好好地聽一聽他們的抱怨與不滿,從態度上顯示出他反對談判的主張。

皇帝看著他的背影,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隨他去吧。慰勞俘虜的事情就交給他了,朕與你們繼續參加接下來的儀式」

在皇帝的宣告下,儀式中涉及到索沙爾參與的環節都不得不被取消掉。

皇太子固執己見的行為讓眾人愁眉不展,於是,大家也只好無視他的存在,繼續將儀式進行下去。

但索沙爾的這種態度卻令歸國的俘虜們大為感動。究其原因,那就是他們自從被俘至今,每天都在語言不通的監視者的看管下擔驚受怕著——「今天會不會被處刑?」、「明天會不會被當作奴隸賣掉?」,就這樣在恐懼中度日如年。



而實際上並沒有人受到過虐待。讓他們產生這種不安心理的根本原因是擔心自己會落得一個與帝國戰俘同樣的下場。如果有後悔藥的話,這些被俘的帝國將領們肯定也會將優待戰俘這一提案重新重視起來的。但是現在說什麼也晚了,作為俘虜,他們不知道未來還會遭遇到什麼樣的苦難。在這種不安的情緒中,看守的腳步聲甚至就如同死神的足音一般,他們屏氣凝神地仔細聆聽,生怕在某一時刻腳步聲會停在自己的門前。

而且,就算是能平安回國,其他人會不會接受他們也是一個問題——身上背負著作為俘虜的屈辱,他們擔心自己一回國也許會受到別人的冷眼相待。

正因為這樣,在這個本該去接見日本使節團的重要時點上,皇太子本人不顧及儀式的程序,首先過來向俘虜們進行慰問。他那熱情洋溢的話語,以及將手置於眾人肩膀上而散發出的溫暖都傳遞到了每一個人的心中。

而從索沙爾這方面來說,他慰問這些俘虜的態度也是發自真心的,並不是裝腔作勢而是自然而然地湧上一股真情實意。他從心底裡感受到了和大家一樣的屈辱與艱辛。地震那晚發生的事情令索沙爾的自尊被刻上了一道永遠無法磨滅的傷痕。

自從那一晚之後,走廊裡擦身而過的女僕們的笑容,看上去就像是在嘲笑自己似的;各路官員們的竊竊私語和投過來的視線,看上去也都像是在批評自己似的。

索沙爾為了能在這種屈辱中堅挺住,自我解釋道「這是故意讓身為皇帝的父親看到自己無能一面的苦肉計」。

「至今為止做出的種種令眾人頭痛不已的事情也是故意而為之」

「被女人教訓了一頓自然是一件慘痛的經歷,但是不必特意地去牴觸這件事」

一段時間過後,他的努力得到了回報。始終不打算將權力下放的皇帝也終於將索沙爾欽定為了他的繼任者。這是因為索沙爾的演技讓皇帝信以為真——皇帝輕易地就認為看上去很無能的索沙爾可以成為一個容易被操縱的傀儡。

但是成為了皇太子之後,反而不能隨心所欲的做事了。身體上的傷痕逐漸痊癒了,如果再戴上用翼龍的龍鱗製成的假牙,外表就完全恢復原狀了。索沙爾打算自此褪去以往的偽裝,開始展現出自己真實的一面,讓其他人真正認識到自己的厲害之處。

然而這時,皇帝卻無視了索沙爾的舉動。

沒有皇太子參與的儀式本應無法繼續進行下去才對,可是皇帝卻說出了「隨他去吧」這種話。甚至連其他人也贊同皇帝的看法,無視起索沙爾來。

他偷偷地向旁邊瞥了一眼,發現皇帝正在和日本的使節們相互寒暄著。

儀式上的這個環節同時也將外交特權賦予給了日本使節團。之後,帝國的正式代表便可以出席談判會議了,被索沙爾極力反對的和平談判也算是正式開始了。

這時,被釋放的俘虜們向索沙爾懇求道。

「如今能夠平安回國本該心存感激才是,但是由此就讓帝國在談判中締結了不平等條約的話,我等豈能坐視不管」

「殿下。請給我們一次一雪前恥的機會吧!」

想洗刷掉恥辱的人們,小聲地懇求索沙爾能給他們一次機會。

「你們暫且耐心等一陣子,戰爭還沒有結束。我保證會給你們一個展現真正實力的機會。再給我一些時間」

聽完他的話,俘虜們紛紛說道「全聽您的」,並將期待的目光投向索沙爾。

「可是、可是怎麼會這樣......」

索沙爾竟然被皇帝完全無視了。這種意料之外的情況讓他氣得咬牙切齒。


* *


「話說,不知平娜公主您是否已經知道了炎龍的首級被掛在城門口的這件事?」

「在下直接去確認過了。那副景象可真令人膽戰心驚啊」

「我也看到了,不過實際上並沒有傳說中的那麼恐怖啊。炎龍什麼的,看起來只要肯下功夫連我都對付的了」

「就是的,我也這麼覺得。從前總聽別人說有多少多少的英雄討伐炎龍失敗什麼的,難道不是因為那些人太不中用了嗎?」

貴族青年們邊抒發自己的感想邊和平娜很隨意地交談著。據說在平時,她周圍半徑十萊恩(約十六米)的範圍都被稱作危險區域,其他男性都應該盡量避免進入到這個範圍內,但是只有今天不知為什麼,平娜的周圍聚集著眾多的男士。

在宴會的一角品嚐著料理的平娜對此感到很不可思議的同時,還在默默地觀察著這些人,想要弄清楚他們過來搭話的企圖是什麼。

「公主殿下,您今天真是心情甚好啊」

平娜點了點頭答道「嗯,確實如此」。實際上,對於帝國公主平娜·戈·蘭達來說,今天確實是一個值得高興的日子。迄今為止壓在她一個人肩頭上的重擔,從今天開始終於可以一身輕地卸下了。在伊塔黎卡保衛戰中,自衛隊將自己的實力清清楚楚地展示了出來;上次去東京的一行,在名為日本的那個國家裡的所見所聞,讓她認識到繼續戰爭就等同於自取滅亡。為了讓帝國免遭滅亡的命運,必須盡一切可能結束同日本的戰爭,為此,平日裡平娜總是一副鬱鬱寡歡的樣子。

當然,她也覺得如果以講和為前提的話,帝國不應該無條件地接受對方所有的條件。否則的話,就算國家苟延殘喘了下來,民眾的生活也會被破壞殆盡。到那時,恐怕這座帝都也會成為一座不適合人們居住的廢城了。

之前,菅原已經非正式地向她說明了講和的條件......例如條款中那一筆如同天文數字般的賠償金。

如果就這麼老老實實地支付賠償金的話,不止是帝國,甚至連周邊各國也會被捲入到經濟危機中來。所以今後的一項重要任務就是要想方設法地壓低賠償金的支付金額。

即將開始的和平談判,其形勢遠比打仗要困難嚴峻得多。帝國手中掌握的可以用來交易的有利籌碼少之又少。

儘管如此,這已經不是平娜現在應該擔心的事情了。和平談判將由皇帝一手選定的代表們來參與。自此,她只需擔任起中間調停的任務,繼續維持之前同日方建立起來的關係就行了。當然,其中也包括培養翻譯人員、安排活動、或是與日本的文化交流等等各種細枝末節的雜務,和以前那些要負起的責任比起來簡直不值得一提。

一想到這,就倍感輕鬆起來。

過於擔心國家的未來,以至於整日鬱鬱寡歡、夜不能寐的狀況也到今天為止了。宴會過後的清理工作全都交給秘書漢蜜敦來做了,此時此刻平娜全身都沉浸在一陣解放感之中。

「以前也有過這樣的感受啊」

平娜回憶起一些事。那次應該是在和菅原共同主辦的一次遊園會上,她成功地說服了主戰派的議員們,讓他們認清了講和的必要性,現在的心情就和那時候一樣。

不過隨後兄長索沙爾卻突然闖了進來,而且在知道他背後有馬爾克斯伯爵在唆使的事實後,平娜陷入了窘境——不得不重新背負起本該卸下的重擔。內務大臣馬爾克斯伯爵究竟在策劃著什麼陰謀呢?平娜預感到在暗地裡將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為此她不得不時刻保持警惕。

在那之後,阻撓和平談判的事件時有發生。

發生在皇帝面前的群鬥事件。要求釋放被綁架日本人的請求,以及元老院議事堂的毀壞。甚至還有針對被綁架者暗殺未遂的事件。

每發生一次意外,平娜的身體都會出現諸如胃脹、頭痛、噁心、頭暈等不良症狀,同時也會在眉間刻下一道深深的皺紋。

但是,這種讓人心力交瘁的擔憂也到今天為止了。

「事已至此,已經完全不需要操心了。無論發生什麼狀況,和平談判也不會中斷了」

迄今為止,通過數次試煉的考驗,她的性格中又添加進了慎重這一因素。

從前總愛產生悲觀主義論調的想像力,最近也能逐漸向現實看齊了。以現在的形勢來看,不管平娜如何發揮想像力,不管如何思考,她都想像不出還能出現什麼事態可以將如今這種狀況給推翻掉。

「只要父皇本人別出現意外,那就肯定沒問題了」

正因為如此,平娜露出了一副只有解決了種種難題的成功者才配擁有的滿足的表情。

在這種心平氣和的神情中,勾勒出漂亮外形的嘴唇,以及柔軟富有彈性的臉頰,這些散發出女性魅力的特徵似乎令周圍的男士們都神魂顛倒起來。

「哦,太美了」

「公主殿下。今後,也請您繼續展現出如此美麗動人的笑容吧」

貴族青年們被平娜吸引住了,紛紛稱讚她的氣質高雅而迷人。平娜感到有些難為情地用手摀住了臉頰,指尖則碰到了酒窩,這

時,她再一次確認了一件事——她現在的的確確是心情非常的舒暢。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

平娜一本正經地盡力擺出一副高雅的樣子。

「『炎龍根本不足為懼』這樣的豪言壯語,我平娜會心懷感激地銘記於心。國家安泰需要的就是像諸位這樣的人才。但遺憾的是,沒有人提到過該如何才能將這份勇猛與才幹充分地發揮出來。所以,我希望諸位都能來志願參軍、率兵打仗,為帝國的未來發光發熱」

她一說完,眾人便態度曖昧地說道。

「咦,不不......那個......」

「我家世世代代都是做文官的,所以我也得繼承家業」

並且邊解釋邊向後退了半步。

「什麼嘛,真讓人失望。如果諸位都能拿出追求女性時的那種勇氣和努力的話,我應該也能和各位卿家再稍微多親近一點才是呢。珊蒂你說是吧?」

「您說得沒錯。殿下」

名叫珊蒂·卡夫·瑪蕾亞的這名女性作為明天即將開始的和平談判的翻譯,是和波賽斯等人一同被召喚回國的女騎士中的一人。雖然年僅十七歲,但她在語言學上的學識馬上就能派上用場,因此被選為了翻譯。一頭棕色的長髮被編成了辮子,向周圍散發著清秀而端莊的魅力。今天則代替事務繁忙的漢蜜敦過來侍候公主平娜。

「帝國軍的大門永遠向各位敞開著」

「嗯。現如今軍隊人手不足,想晉陞也很容易。畢竟現在還處在戰爭狀態中,建功立業的機會也是經常能遇到的」

「正是如此。而且據說尼轟國是不存在奴隸買賣制度的,所以即便是被俘虜了也請放一萬個心」

「嗯。到時我會承擔起責任要求對方釋放俘虜的。不過這可能需要十年左右的時間......」

正說著,這些貴族青年也不知何故,一個個突然都想起自己還有急事要辦,逃也似的離開了。轉瞬間,平娜周圍男人的氣息就消失了。

「不管怎麼說,我是不是有些說得太過分了呢?」

看著貴族青年們飛快逃走的樣子,平娜就像是在唾棄他們似的,從鼻子裡發出「哼」的一聲,同時被嘴裡的食物嗆到咳嗽了起來。

「很久沒領教過公主殿下的毒舌了。真是太痛快了」

「我也覺得這種有如排除毒素一樣的感覺真的是很久違了呢」

準確地說應該是之前根本就沒有閒工夫去挖苦諷刺別人。可以想像的出,身負重任的平娜被嚴峻的形勢步步緊逼到了何種程度,而這種日子則一直持續到了現在。

「不提我還真不知道。炎龍的首級被人掛在了城門口,這是真的嗎?」

「千真萬確。我最初也是持懷疑的態度,於是就親自去確認了一下。炎龍的模樣就和老人們口中所描述的一樣,簡直可怕至極。我敢肯定那是炎龍」

平娜又被嗆到咳嗽了起來,一臉感慨地說道。

「伊塔米閣下,終於成功了麼......」

「公主殿下。我覺得完成了重要的使命後能鬆一口氣無可厚非,但是再怎麼說您這樣嘴裡塞滿蛋餅說話的樣子,實在是暴殄天物啊」

當然,珊蒂口中的「天物」指的是威嚴、美麗之類的東西。

平娜聽到後慌慌張張地喝了口酒,將嘴裡的食物一起嚥了下去,然後拿起手巾不斷擦拭嘴邊。

「伊塔米閣下,終於成功了麼。希望他平安無事......」

這一次,她有模有樣地說了出來。珊蒂啪啪地鼓起了掌。

「如果是那位大人的話,一定會安然無恙的」

「你也知道事情的原委嗎?」

「該怎麼說呢,報告書可是我寫的呢。在伊塔米大人出發之前,我一直都在阿爾努斯那裡。之後發生了什麼就不知道了,所以我也很擔心。但是那位大人顯然通過了考驗,真是太好了」

珊蒂就彷彿是在說自己的事一樣露出一副欣喜的表情。

而平娜卻從目光中流露出驚訝的神色看著她,用好像是在疑惑中帶有些許責備的語氣說道。

「那個原來是你寫的啊。我還以為是什麼英雄故事的序章呢......」

「公主殿下,請您對我說一聲『珊蒂,你寫得很好』」

這時,平娜感到一陣頭痛。珊蒂的文章作為一篇故事來說的確寫得不錯,從中可以看出她在對藝術的理解上向前邁進了一大步。然而客觀性才是報告書中最重要的因素,於是平娜便悉心勸說珊蒂讓她以後要多加注意。

「報告書的事已經弄清楚了,所以我這裡也沒什麼疑慮了。但是不管怎麼說,你把人家杜嘉寫成男人這一點實在是有些過分了」

隨後,珊蒂不禁縮了縮脖子答道「十分抱歉」。

「不過,此刻我也在焦急地等待著後續的報告。伊塔米閣下究竟是怎樣同炎龍戰鬥的始終讓我很在意」

「您說得是。佩妮珠姐姐正在當地收集情報,不久就能歸來。我滿心期待得直彭彭閃閃」

「彭彭閃閃?」

「是的。就是指在心臟彭彭直跳的同時,肌膚還閃閃發光的意思。我想表達的意思大概就是『在期待中我的心臟激動得彭彭直跳,甚至激動得連肌膚也微微出汗並漸漸泛出光澤』」

珊蒂一邊對這種從阿爾努斯學到的俚語加以說明,一邊將兩手交叉在胸前,浮現出如癡如夢般的神情。

看到此情此景的平娜開始為珊蒂的精神健康感到擔憂。

「怎麼了?你沒事吧?」

「是,我好得很哪。雖說這是公主殿下您下達的命令,不過實話實說我一開始根本就提不起幹勁。但是在親眼目睹到這一系列的事件之後,我現在反而覺得就算是殿下您不下達命令我也會毛遂自薦的......」


實際上,珊蒂曾被賦予了一項秘密的使命,那就是去籠絡伊丹。由於當時作為白薔薇隊隊長的佩妮珠即將奉命前往阿爾努斯進行語言學習,因此平娜本來是想讓珊蒂繼任隊長一職的,然而她卻任性地說道「我想和姐姐大人一起去阿爾努斯」云云,作為交換條件,平娜就把這項絕密的任務推給了她。正是因為這樣的理由,珊蒂對伊丹的動向一直很在意。

「唉...這項任務還是暫且擱置一段時間吧。在收到我的指示之前你可別輕舉妄動啊」

「哎~~什麼嘛~~您怎麼這麼殘忍啊~~公~主~殿~下~」

這時珊蒂忽然努起了宛如陶瓷般的嘴唇,向平娜撒起嬌來。

這讓平娜想起了珊蒂的一項愛好——這個女孩非常地崇拜名人。

例如,在民眾的歡呼聲中勇奪劍斗大會頭籌的冠軍、亦或是觀眾全是清一色年輕女孩的帥氣男演員等等。

明眼人都看得出,成功討伐了炎龍的英雄人物對於像她這樣的女孩子來說,都是極好的憧憬對象。可是話又說回來,即便是「為了籠絡」這個目的,但萬一要是動了真感情的話,那還真是有點不太妙呢。

「我勸你還是別動真格的為好」

平娜對珊蒂的行為做出了警告。

「哎~,為什麼嘛?」

個中理由可以列舉出好幾條。但是對於平娜來說,其中最重要的一個懸而未決的困擾就是——作為藝術的源泉,同時也是藝術創造者的梨紗......平娜真的不想為此而得罪她。

「可是,他們倆不是已經分手了嗎?」

「男女之間的事情,光從表面上看是很難說清楚的。對此,我本人也是經驗不足,無法完全理解其中的奧妙,不過呢,我唯一敢肯定的就是這種事情永遠都是棘手的、麻煩的。即便珊蒂你說出『我無論如何也無法抑制住這份感情』之類的話,我也不會下令解除你身上擔負的這項使命。這一類的任務,如果不是交由能把自己的一切都豁出去的人去完成,那可就難辦了」

而且當一個女人動了真情的時候,甚至連背叛的可能性也必須考慮在內。

「唔...也就是說我再也不能去阿爾努斯了嗎?」

「正是如此」

「我不願意。特別地不願意。但是......明白了,我會忍耐的」

珊蒂沮喪地垂下肩膀。

「真的沒關係麼?」

「我會、盡力的......」

話音剛落,她就鼓起腮幫子,不滿的神情很明顯地表現在臉上。與之相對的,平娜的勸說點到為止,隨後她便把手邊事先準備好的點心全部都塞進了嘴裡,「那麼接下來,就讓我親眼見識一下炎龍的首級吧。我記得應該是在城門那邊......」,然後她邊說邊站起身來。

「公主殿下。您又把食物塞滿了一嘴,臉都鼓起來了,真是暴殄天物」

這次,珊蒂口中的「天物」指的則是魅力、氣質之類的東西。

平娜做了個手勢讓珊蒂稍等片刻,然後拚命地咀嚼著,很快就將食物嚥了下去。

「這些點心是從尼轟國送來的,不嘗嘗就太可惜了。另外,非要提吃相的話,咱們倆可是彼此彼此」

「您和我扮演的角色是不同的。我雖是貴族,但畢竟身份低微,即便是犯了一點點的小錯誤,看在我這麼可愛的份上,應該也能得到大家的原諒。可是殿下您的高貴和美麗是您作為帝國公主的『賣點』呀,有損公主形象的事情是不能做的」

「這就是你的解釋嗎?」

「嗯,是的。而且說到炎龍的首級,那個已經遵照皇帝陛下的命令被運送走了,現在不在城門那邊了」

「好、好迅速」

「已經算是處置得夠慢的啦。從早晨一直到黃昏,帝都的市場和街道上簡直熱鬧非凡,路都被堵得水洩不通了」

拜它所賜,帝都的交通和商業機能癱瘓了整整一天。

「那麼,炎龍的首級現在在哪裡?」

「那個......」

珊蒂用一隻手的食指抵住臉頰擺出一副困惑的表情,不過一瞬間又豁然開朗起來。

「......就、就在那裡」

順著她手指指的方向看過去,恰巧發現炎龍的首級正在被抬過來。





炎龍的首級非常巨大,重量也很可觀。

搬運工作需要用到二十個體格壯碩的士兵。那種東西到底是怎麼被掛到城門口的塔樓上的呢?這一點著實讓人在意。然而,馬爾克斯伯爵的報告中卻稱「儘管現在正在調查中,但是至今毫無收穫」。

「在這座帝都裡,而且還是在正門口發生的事情居然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這是何等的悲哀」

皇帝緊皺著眉頭感歎道。

「這件事惹得陛下不悅也是理所當然的,但是請您想一想,這座帝都現如今可是一座擁有百萬民眾的大城市。來往的人群不分晝夜地穿過城門。而且這座城門也已經有二百年未曾關閉過了。巡邏兵每天僅僅是定期性地進行巡邏而已。一入夜,人們只會將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腳下,從而忽視了上邊的動靜」

馬爾克斯伯爵給出了令人信服的合理解釋。

在很久以前,一到日落時分帝都的城門便會關閉,隨後巡邏兵就開始將警惕的目光投向四周。但是到了現在,即使是在深夜也會有載貨馬車進進出出。如果這時有人在城門口附近進行卸貨作業的話也不是什麼新鮮事,所以不會引起注意的。

「沒辦法了。不過調查還要繼續。尤其是炎龍經常出沒的地區,其中的各部族、村落、諸侯們的動向也要多加注意」

「遵命」

下達了指示的摩爾特伸出手去,在龍首的頰部到下顎這個部分上來回撫摸,為了試試表面的硬度,他還輕輕地敲擊了幾下。表面凹凸不平以及堅硬的觸感反饋了回來,摩爾特再一次地確認,這一片片的龍鱗組成了一副堅不可摧的鎧甲。劍或弓箭一類的武器根本就不可能擊穿它。更加驚人的是,排列在上下顎上的牙齒,小的也有成年人拇指般大小,最大的竟有女性纖細的腰圍那般粗。這樣看來,炎龍連石塔都能咬碎的傳說其實並不誇張。

炎龍的眼球已然不知所蹤,空洞的眼窩反而格外的令人毛骨悚然。

這才是給人間帶來恐怖與絕望的炎龍應有的姿態。單單一個龍首就如此的巨大。如果再算上從伸展開的雙翼兩端一直到尾巴末端的這部分身體,炎龍的體型大得簡直難以想像。從古至今,有關炎龍的傳說往往都會包含一些驚悚的情節,於是受其影響,人們就通過自己的想像力描繪出了一副超越現實領域的景象。然而,最終的結果卻是「現實」並沒有敗在「傳說」的腳下。

不知不覺間,周圍聚集了大量想近距離一睹炎龍首級的賓客。

直接映入他們眼簾的是巨大的龍首以及銳利的牙齒,人們紛紛都被那恐怖的樣子嚇得瑟瑟發抖。

此時摩爾特轉過身去,面向圍觀的賓客說道。

「諸位來賓,請看好。這就是今早突然出現在帝都,讓眾人人心惶惶的炎龍。曾經,它不僅燒燬過城市,還殺了許多的人。為此,民眾們苦不堪言。但是,那個令人忌諱之物就在今天,就這樣成為了一具亡骸。已經沒什麼可畏懼的了。希望諸位把這當做是眾神的饋贈,並一起來慶祝今天這個值得紀念的日子吧!」

「陛下。這到底是何人所為呢?」

一名軍人詢問道。而問題的答案則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

「事件的真相還不明瞭。而且朕還聽說有人在煞有介事地散佈謠言。不管怎樣,現在還不能輕易地對這件事下定論,因此朕認為在這個場合此事不宜再提。待調查之後,會再找時間向諸位說明的」

皇帝摩爾特在做出了一番宣告之後,便離開了這邊。

而後就像是作為後補似的,在遠處圍觀的人們也靠近了過來,把臉貼近了仔細端詳龍首的表面,還用手去觸碰龍牙的齒鋒,並且相互談論著彼此的感想。

「陛下!」

摩爾特在聽到平娜的聲音後回過頭去,「哦,平娜。朕正想去找你」,他為了能上前摟過女兒的肩膀而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是綠衣人做的吧?」

「沒錯。之前,朕在收到你的報告時,根本就不相信,於是便草率處理了。現在想來,還得感謝你才是」

「您言重了。我覺得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因為當時就連我也是半信半疑的」

「之後又接到什麼新情報了嗎?如此的豐功偉績,一定要好好地犒賞他們一番才行啊」

「前去討伐炎龍的有五個人,伊塔米、蘿莉、蕾萊、杜嘉、以及姚。我事先派人去當地一直觀察著他們的行動,具體的情況請您直接詢問她就可以了」

平娜對皇帝一邊作出說明,一邊將珊蒂介紹給了他。而此時,摩爾特卻對其中的一個名字產生了興趣。

「你剛剛說蘿莉?」

「是。那一位是俄摩拉的使徒、蘿莉·麥丘利聖下」

「哦,有那一位加入的話,討伐成功也變得順理成章了。但是,能和眾神一道被敬仰的使徒,居然有人可以說服並讓她下決心。看來是一時的心血來潮麼?......不過這樣一來,這次的榮耀當之無愧地就屬於眾神了,和傳言中的綠衣人也能撇清關係了」

「此言差矣。那位名叫伊塔米尤基的就是綠衣人」

「伊塔米?聽起來很耳熟啊」

平娜提心吊膽地小聲嘀咕道「上次,在陛下的面前,毆打兄長的......那個男人」

摩爾特一邊說道「原來是那個人啊」,一邊顯露出沮喪的神情。

「所謂的綠衣人,果然還是敵人麼......。那麼,其他人呢?」

「杜嘉是羅德森林氏族的精靈,姚則是居住在舒爾茲森林裡的黑精靈」

不知是不是有什麼不滿,皇帝逐漸意志消沉起來,嘴裡還念叨著「這次又是異族麼」。然而在聽到珊蒂接下來的說明後,他又突然笑逐顏開起來。

「最後的是蕾萊·拉·列娜。這一位是賢者加圖的徒弟。哥塔村的居民」

「哦!那位加圖大師的徒弟嗎!她是人類嗎!?」

對皇帝態度的驟變感到疑惑的同時,珊蒂為了解答他的問題而開了口。

「是、是的。她是魯魯德人的後裔......好像是定居在了哥塔村,所以可以把她認定是帝國的臣民」

皇帝一掃愁眉不展的神情,並不斷「嗯,嗯」地點著頭,臉上露出浮誇的笑容。

「太好了!這真是個喜訊。一聽到有帝國的臣民參加了討伐炎龍的行動,朕就安心了。平娜,你去找到那個叫蕾萊的人,然後把她請回來。聽好了,這是命令。你無論如何都要完成任務。明白了嗎?」

就如同身體裡的某種開關被打開了一樣,皇帝摩爾特欣喜不已。然後他張開雙臂,朝在場的來賓宣佈剛剛聽到的消息。

出人意料的是,現場竟然爆發出了熱烈的歡呼聲。

雖然直到剛才會場中一直都洋溢著喜悅的氣氛,但是人們並沒有將這種心情特別地表露出來。導致這種狀況的原因是,身為帝國這邊的人卻不得不對擊敗炎龍的外人千恩萬謝。以統治階級的立場來說,這是十分遺憾、傷自尊的事情。而在討伐炎龍的功績中,如果能有哪個隸屬於帝國這方的人分得一杯羹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這樣一來,他們便有可以為之驕傲的資本了。

在這個世界中,獲得功績與名譽就能受到世人的尊敬,而它們的歸屬問題在國與國之間的關係中具有重要的作用。如果有人能夠受到其他國家或是部族的尊敬,那麼當這個讓所有人都肅然起敬的人物出現時,就連他本人所屬的國家或是部族的影響力也將會得到極大地提升。

舉例來說,這種人物就如同能將奧運會的金牌、世界盃的冠軍......等等這些競技體育中的所有冠軍榮譽都囊括於一身的運動員一樣。而實際上這樣的人是不存在的,不過退一萬步來說,假如有此等人物現身於世的話,到時候全世界的人們必定會為他高歌一曲——集體為他演唱一首歌名為「了不起,了不起」的大合唱。

從易北藩王國開始,之後又有許多的部族把騎士或名譽族長的稱號一個接一個地贈予伊丹,他們通過這種方式和伊丹等人拉近關係,從中獲得現實性的利益,所以他們的這番舉動絕不僅僅只是感謝與犒賞而已。

在這樣的心理作用下,帝國的當權者會將蕾萊的功績過分誇大。為帝國帶來勝利榮耀的「加圖大師的徒弟、蕾萊·拉·列娜到底是何許人也?」,這樣的聲音會以星火燎原之勢迅速傳遍整個帝國及其周邊各國。

然而,那邊的貴族們越高興,這邊的某個男人就越苦悶。

在索沙爾的心中黑色的嫉妒之火猛烈地燃燒著,從他的心底裡湧上一股強烈的憎恨,用力握緊拳頭甚至連指甲也摳進了肉裡,鮮血直流。同時,他還用惡狠狠的目光瞪著炎龍的首級和皇帝本人。

「可惡......殺了一頭炎龍就那麼偉大麼!」

身為皇太子的索沙爾不得不忍受著被他人無視的屈辱,而不在現場的人反而成為了所有話題的焦點,得到了眾人的讚賞與尊敬。

對於索沙爾來說,這是不可饒恕的。得到眾人讚賞的那個人竟然不是自己,為帝國帶來勝利榮耀的人竟然也不是自己,這是絕對不可饒恕的。而且,將名字向眾人做出宣告的那個男人同樣不可饒恕。非要問為什麼的話,他口中說出的名字不是索沙爾,而是那個叫蕾萊什麼的。為什麼要極力稱讚一個外人,對自己的兒子卻視而不見!

不可饒恕。絕對不可饒恕。真想把那些人全都幹掉。那個男人也是、那個叫蕾萊的也是、我要把所有人都殺掉!

不久之後,索沙爾心中的憎恨就彷彿是施展出了某種力量似的。

「諸位,為了慶祝這個喜訊,乾杯吧!」

在皇帝摩爾特的帶頭下,酒杯的碰撞聲此起彼伏。而就在這時,一盞黃金酒杯掉到了地上。

隨即,一聲慘叫聲劃破了現場的寂靜。

就在眾人反應過來之前,皇帝仰面朝天地應聲倒地。


次章預告:
伊丹和他快樂的伙伴們的日常,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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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jr6hgnsan + 1 感谢大大.超期待伊丹和快乐的伙伴们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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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2-28 16:1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dodaaron 于 2015-3-22 13:45 编辑

第二章

在明媚的陽光下,一輛高機動車筆直地馳騁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

悠閒愜意地行駛在草原上的高機動車捲起一路塵土,並以遠方的一朵白雲為參照,始終朝著地平線的方向駛去。

而在車內,除了引擎聲之外,還傳出了陣陣月琴的琴聲。

撫琴人正是坐在後座上的杜嘉·露娜·馬爾席。她是一名信仰音樂之神露娜琉的精靈少女。

宛如粉色貝殼一樣的指甲撥響月琴而發出的旋律,簡直達到了藝術大師的水準。憑藉著她如此精湛的技藝,如果能在日本舉辦一場音樂會的話,音樂廳內必定會座無虛席,說不定還會有聽眾因找不到座位而不得不站著欣賞的情況出現。並不熟悉音樂界現狀的伊丹耀司僅憑著記憶中相關的漫畫情節,想當然地就在腦海中描繪出了這樣一副場景。

「接下來彈一首什麼曲子好呢?」

「彈一首活潑歡快的曲子吧」

向杜嘉點了一曲之後,伊丹低頭看了看表,又看了看地圖,然後在這兩個動作之間不斷地重複著。

「知道了,父親」

杜嘉說著便重新抱起了月琴。

「我說杜嘉啊,『父親』這個稱呼是不是該改一改了?」伊丹依舊目不轉睛地盯著地圖說道。他沒有把頭轉過去一方面是因為正忙著手頭上的事情,而另一方面則是因為「父親」的稱呼讓他十分的不好意思。

「我~不~要~。又沒什麼可害臊的」

不知為何杜嘉的臉頰和耳朵尖端都泛起了紅暈。「尤、尤基什麼的,讓我怎麼叫得出口啊。精神上的本能反應會阻止我......(嘀咕嘀咕)」,看著她小聲嘀咕的樣子,似乎只有「父親」的稱呼才能讓她不至於那麼拘謹。

「阻止?」

「沒~什~麼~」

故意提高了嗓門想要敷衍過去的杜嘉,開始依照伊丹的意願演奏起旋律明快的曲子來。

如果只摘取歌詞中可以理解的部分來推測的話,這首曲子主要是以幽默的形式來歌唱一名少女愛上了某位男士時的悸動之心。少女想盡一切辦法來吸引男士的注意,結果全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為此她連連歎息,但是到了最後少女的願望還是實現了,準確地說應該是從一開始她的願望就已經實現了。

「彈得可真好啊,你接觸這種樂器已經有多長時間了?」

對於伊丹的疑問,杜嘉好像滿不在乎似的答道「讓我想想啊。大概有上百年的時間了吧」,邊說著她的兩隻尖耳朵還在一抖一抖地上下擺動著。

「上、上百年麼......」

是應該由衷地表示欽佩呢?還是應該對於「花了上百年的時間來練琴能達到這種水平也是理所應當的」這種道理點頭表示贊同呢?伊丹不置可否。

「在演奏方面,精靈是不是都這麼厲害呢?」

「是呀。像我這種年紀的精靈基本上都有自己擅長的樂器呢」

「哎...原來如此」

那麼,這裡的另一名精靈又如何呢?

伊丹把視線移向了旁邊的女性黑精靈。

對上眼後,姚不好意思地「啊哈哈」地笑著,並點頭說道「嗯,就是這樣」。

「姚你擅長哪種樂器呢?」

「我會吹葦笛......但那也只是愛好而已。而且從未吹給別人聽過。當然您也不是外人,我非常樂意給您露一手,不過呢,要做此事最好還是在沒有旁人的時候效果更佳。雖然現在時辰尚早,但倘若是今晚的話不知您意下如何......啊,好疼——」

儘管姚有些不好意思地用隱喻的說辭表達著自己的想法,但就在她以嬌艷的語氣誘惑伊丹的當間,突然發出了一聲含糊不清的慘叫。

由於伊丹坐在副駕駛的這個位置上,他無法看清後面發生的事情,不過,緊挨著副駕駛席後座上的蘿莉和她對面的杜嘉好像都在來回扭動著腳尖,不知在做著什麼。

「要是一點忙都幫不上的話,我就沒臉見人了」什麼的,「你怎麼能把這種事情當做是幫忙呢!」什麼的,這種女性間相互拌嘴的聲音悄悄地你來我往著。

「是時候做點什麼了」伊丹盤算道。當他為了回過頭去而將身體探出座位的時候,杜嘉慌慌張張地,彷彿是要把拌嘴的事情搪塞過去似的繼續說道。

「父、父親他......我父親浩德魯的多絃琴彈得非常棒,聽過的人都會被他的音樂深深迷住的」

「真的嗎?原來杜嘉你的師傅就是自己的父親啊」

話音剛落,杜嘉就愣了一下,然後說道「我並沒有什麼師傅呀」。

「那麼你是跟誰學的呢?」

杜嘉歪著頭露出一副困惑的表情。

對於精靈而言,擅長演奏樂器是與生俱來的,因此這個問題本身的含義就會讓她們無法理解,不知道該如何作答。杜嘉同樣也陷入了這種狀況。

但是在一旁的姚卻看穿了杜嘉的困擾,向她伸出了援手。

根據姚的說法,精靈一族是不會特意地去向什麼人學習類似這些技藝的種族。就連基礎階段的武藝和精靈魔法,也是在耳濡目染中看著看著就學會了,而後再通過自身的實踐與摸索不斷地磨練本事、積累經驗。

「所以與其說沒有師傅,倒不如說周圍人全是師傅才對」

「哎...原來如此」

這就好比沒有人會特意地去找一位老師學習怎樣說話、或是一些日常生活中的必備技能。這些東西在平常的生活中自然而然地就學會了,而杜嘉她們的情況與之類似。正因為如此,像她們這樣的精靈通常在評價一個人的時候,是不會以實力水平的高低來作為標準的。儘管不能一概而論,但總之她們把實力這種東西看得很淡。在精靈看來,假如有人至今為止還是個不能熟練掌握某項技能的半吊子,僅僅只能說明他起步得比較晚而已;同時,另一個人的本事了得,同樣也只能說明他在這方面耗費了足夠多的時間罷了。反之,為了能讓自己在某些地方勝人一籌而埋頭苦練的做法,會被看做是在『執著』這種偏執思想的影響下而產生的不良行為。

「如果不遵循樹木的生長習性,硬要按照自己的意願行事,即便是將其種植在肥沃的黑土地上、澆灌上大量的水、並持續對其施加精靈之力......但是到了最後,那些樹木也會以不自然的姿態呈現在人們的面前,難道不是嗎?我們這些精靈族尊崇的是順其自然——在自然中尋求和諧、找尋平衡的生活方式」

精靈的壽命比人類要長得多,他們無論幹什麼事情都會花上相當久的時間。對於精靈而言,他們純粹只是為了享受音樂才會時不時地拿出樂器來撫弄一番。於是在經過了一百年、兩百年的時間沉澱之後,他們便練就了一身高超的演奏技巧。

「原來如此。怪不得人們常說,在某些領域獨佔鰲頭的傑出人物中有不少都是些古怪的傢伙啊」

在精靈的眼中,跟著師傅學習知識和技術,並將其繼承下去的體系,是專門為了那些缺乏時間反覆進行自我摸索的短命種族而存在的。不過,反倒是由於精靈族的這種一貫作風——通過點滴時間的積累,經過上百年的歲月才能成事的作風,所以人類才能以支配者的身份統治這個世界。

「我們精靈族的這種觀念,始終都被人類所唾棄」

作為人類中的一員,伊丹一邊撓著頭一邊嘟囔道。

「對於你說的這些情況,我也不太清楚該如何評價啊。換做是貝多芬或者莫扎特的話,不知道他們會作何感想呢?」

「喂,尤基。你說的那些人都是誰呀?」

蘿莉越過伊丹的肩膀探出了身子,並將雙手搭在他的肩上,同時,黑色的長髮唰啦地一下子傾瀉了下來。

「在我那邊的世界裡,他們都是些作曲家。雖然已經是幾百年前的人物了,但是他們所寫的曲子卻經久不衰地流傳至今。而且據說這兩個人的性情都相當的古怪」

假如他們知道了精靈的存在,會不會為此而心生妒忌呢?正當伊丹暗自思忖的時候,從駕駛座上投來了一道「我有話想說」的翠綠色的視線。視線的主人正是緊握著方向盤的蕾萊。

「尤......」

「尤什麼?」伊丹問道。正在這時,從附近傳來了一陣明顯與高機動車本身並不相符的引擎聲,還沒等蕾萊開口,伊丹的注意力就被那邊吸引過去了。

「哦!來了來了!」

伊丹迫不及待地抬頭望向天空,對著無線電喊道。

「機體確認。把貨物空投下來吧!」

『不用在收貨單上蓋章了,所以拜託了,記得帶份土特產回來啊。再見!』

從無線電的揚聲器裡傳來了飛行員的聲音。緊接著,在藍天之上,一架C-1中型運輸機伴隨著一陣渦輪噴氣的轟鳴聲呼嘯而過。這陣轟鳴聲相當的猛烈,以致於杜嘉的琴聲都被徹底地掩蓋了過去——C-1運輸機就在如此的低空下飛過。

就在這時,運輸機上的一個大箱子就如同是掙脫了束縛一般從伊丹的頭頂上空落了下來。

「呀!從那麼高的地方落下來會摔壞的!」

「危險!」

這種看上去簡直可以用粗暴一詞來形容的投送方式,讓杜嘉和姚同時驚叫了起來。



不過,安裝在貨物上的降落傘立刻就打開了,下落的速度也因此開始逐漸減慢。雖然很難說是在緩緩下落,但即便如此,它也已經沒有了那股能在地面上引發一陣猛烈衝擊的勢頭了。

「蕾萊。朝著貨物降落的方向前進」

伊丹一邊指著降落傘一邊對緊握方向盤的蕾萊說道。

「............明白」

儘管蕾萊表現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可最終她還是微微地點了點頭,並稍稍地打了下方向盤改變了高機動車的行進路線。





被解除了第三偵察隊隊長一職的伊丹接到的下一項任務是——在特區進行資源狀況調查。

他的主要職責簡單地概括起來就是,在特區裡到處走走看看,詳細地勘察所到之處的周邊究竟有些什麼樣的礦山。上級甚至還要求他去尋找那些可能埋藏有石油或是稀土等等重要資源的地點。然而要想完成任務,一項懸而未決的當務之急被擺在了眼前。

——伊丹本人既不是地質學家,也不是礦山技師。

看一眼小石頭,就能推測出此處是不是有礦山存在的地質學家要是轉行做買賣的話,肯定非石材生意或是建材生意莫屬了。但是再反觀伊丹,以他的水平來說,小石頭無論再怎麼看都是小石頭。所以,要想順利地進行調查,他也只能直接向當地人打聽附近礦山的開採情況了。而只需憑藉著這個信息似乎就能大致掌握住當地的資源分佈狀況。

「是,明白了。不過沒想到上級真的會讓我獨自前去調查,這有些讓人意外啊」

其實,作為伊丹直屬上司的檜垣少校一直在為他感到擔憂——在無所事事的這段期間裡,剛剛結束了停職處分的部下會不會由此而患上了抑鬱症呢?

「你現在怎麼還在說這種話。就在不久前,為了能獲取地下資源分佈狀況的情報,你不是隻身一人跑到易北藩王國去了嗎?」

對於之前伊丹為了消滅炎龍而擅自行動的行為,官方給出的說法是——「正在執行資源調查任務的伊丹,非常偶然地遇到了特區甲級害獸、俗稱『龍』的生物,隨後在當地人的協助下將其消滅」——這是在總結歸納之後記錄在正式報告書中的內容。

「我一個人怎麼可能去得了。不是還有她們在嘛」

「那麼,這次也僱傭一些當地的協助者吧。用於此項支出的預算已經準備好了」

檜垣翻開一摞文件,從中抽出一張預算表攤開給伊丹看。

由於發現了鑽石礦和油田的成果得到了上級的認可,所以資源調查活動的預算與最初相比有了大幅度的提高。雖然這本該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但隨之而來的是,在接下來的行動中能否繼續獲得相應的成果就成為了眾人期待的焦點,僅憑這一點就將想要振臂歡呼的好心情給打消了。

伊丹的手指沿著預算表上的數字滑動著,而後他被震驚了。

「哇...個、十、百、千、萬、十萬、百萬......需要給付的報酬居然有這麼多啊」

「那些只會動動筆桿子的人覺得只要肯花錢就能得到相應的回報。拜他們所賜,這次除了你以外,還要再加派一些人去執行資源調查的任務」

「有錢好辦事嘛,上級能多撥些預算給我們自然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可是有一個問題就是,用金錢雇來的當地人到底可不可靠呢?」

「與當地人保持著良好關係的又不只你一個。當然,只是不如你那麼引人注目就是了。另外,曾經得到過幫助的黑精靈一族還打算向我們伸出援手呢」

「那些黑精靈嗎?到底是什麼時候......」

「在你停職期間他們就上門來推銷了。『儘管好不容易奪回了故鄉的安寧,但在隱居的這段時間裡家底都被耗光了,因此想出來打打工幫幫忙』、『給我們些工作吧』他們如是說道。另外,易北藩王國同樣也會派人過來的」

「之前誰都沒有料到那個老爺子竟然是位國王,事實總是會讓人目瞪口呆的啊。不過,有句俗話說得好——急奔渡口,恰有停舟」

「所以才說不管哪一邊都是別有用心的嘛。儘管如此,至少可以不用擔心突然被背後捅刀子了,光有這一點就足夠了。總之,伊丹你也盡快開始著手這項任務吧。明白了嗎?」

「是。我明白了」

伊丹擺出標準立正的姿勢敬禮,然後轉身正要離開隊長辦公室的時候——

「啊,對了,你等等」

從背後被叫住的伊丹回過頭去問道「還有什麼事嗎?」。

「差點忘了把這個東西交給你了」

檜垣遞給伊丹一張津貼明細表。翻開之後他吃了一驚,甚至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問題。

「個、十、百、千、萬......哇,這個是......」

「就當是你自作自受吧。之前不是有人送了一顆鑽石給你作為酬謝嗎?有那東西在手,被扣除的津貼簡直微不足道,不是麼?」

「這和那是兩碼事吧。而且以那顆鑽石的品質來說,要想給它定價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說實話,在實際的價值被確定出來之前,它只不過是一個擺設而已」

伊丹在得到鑽石之後,馬上便將它帶到了銀座的高級珠寶商那裡去進行鑒定。

然而,由於鑽石本身的品質過高,體積也過大,伊丹被告知無法進行估價。

假如將其砸碎的話,確實可以賣得出去。但是,「這種聳人聽聞的事情我們可做不到。正因為這顆鑽石的體積如此之巨大,所以它才會有這樣的價值,如果按照所有者的意願魯莽地將其砸碎,這就是對寶石的一種褻瀆」寶石商誠惶誠恐地拒絕道。可是,與這種體積相對應的價值根本就無法用一串零星的數字來表示。非要以書面語言來形容的話,那就是『天文數字』,甚至於使用遠超過它的『射電天文數字』來形容也不為過。(射電天文學:通過觀測天體的無線電波來研究天文現象的一門學科。由於是通過無線電波來觀測天體現象,所以與一般的光學觀測法相比,它所涉及到的地方要更加的深入和遙遠。)

「我敢肯定地說,國內根本就不存在擁有這種支付能力的人。假如有買家的話,那也只會是阿拉伯的王族,亦或是猶太人家族中的大財閥之類的人物。就連我們這樣的寶石商人也沒有和那些大人物聯繫的手段,所以恕我無能為力,無法為您介紹買家。不過,倒是可以嘗試通過專門從事鑽石交易的貿易公司向四處打聽打聽。最終會有什麼樣的回復,何時才能有回復,這些我都不能保證,唯有請您耐心等待了」

寶石商一邊解釋著,一邊用顫抖的手將鑽石推還給了伊丹。

基於這個原因,到現在為止伊丹的經濟狀況依舊是很拮据,不僅沒能一夜暴富,現在反倒是一貧如洗了。

——這就是在討伐炎龍之後,伊丹親歷的始末。

「唉......」

伊丹從懷裡取出自衛隊配發的記事本,逐條地在一些項目上畫上橫線刪除它們。

每畫一條線就歎一口氣,這種舉動讓周圍的女性都將關注的目光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怎麼了?為什麼在歎氣呢?」

蘿莉從後座的靠背上探出身子,偷瞧著伊丹手中的記事本問道「這是什麼?」。

「沒什麼,只不過是張採購清單而已。收入減少了,支出也不得不削減一些了。但是想來想去不管哪樣東西我都捨不得放棄,要是沒買到的話那就太遺憾了......」

嘴裡說著「這也捨不得、那也捨不得」,並且還把一本同人志售賣會的出展團體名冊並排放在一邊,這一連串的舉動就是伊丹之所以是『伊丹』(御宅)的理由。如果蘿莉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肯定會從後面一邊輕戳他的腦袋,一邊發著牢騷說道「別因為這種事情讓我擔心啊」。然而,實際上她並不擅長閱讀日文,所以表示出「那還真是遺憾啊」的同情之後,便轉身坐了回去。

要說這輛車裡能做到只需看一眼就能讀懂日文的人,那就非蕾萊莫屬了。但如今她正坐在伊丹右邊的駕駛座上,兩手緊握著方向盤,一邊注視著前方一邊腳踩著油門。因此根本沒有工夫偷瞧伊丹手頭上的東西。

高機動車現在正以穩定的速度朝北邊駛去。

由於草原上沒有人工修葺的道路,所以時不時地會有岩石或土坑擋在行進的方向上。而承擔起掌控方向盤任務的蕾萊毫不費力地就躲過了這些障礙,也就是說她可以熟練地操控車輛跨越障礙,超越障礙,輕易地就解決了路面上遇到的各種麻煩。當然,能做到這種地步一方面要感謝車上安裝的自動駕駛輔助系統,而從另一方面來說,這名可以如此順暢地控制方向盤的駕駛員,任誰也想像不到是前一天才剛開始學習開車的新手。

「要想在沒有交通法規的地方開車,適應比學習更重要」

在駕校裡學習到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在遵守交規的前提下安全的駕駛方法。但是在沒有信號燈和道路標示的特區裡,這就顯得並不是那麼的必要了。

順帶一提的是,蘿莉、杜嘉和姚也都紛紛試駕過了。結果,伊丹再次領教到了新手女司機的可怕之處。伊丹對她們三個做出了如下的聲明。

「你們仨開的車我是絕對不會坐的」

「無論在將來的什麼時候,永遠地、絕對地,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能讓這三個人碰方向盤」、「太危險了」、「肯定會出事故的」、「肯定會傷及到無辜的」、「總之,絕對禁止!」,以上便是伊丹對她們的評價。

然而,唯獨只有對自己的操控能力很有信心的蕾萊被允許進行駕駛練習。

「適應得不錯嘛。看上去她也差不多該累了」

「和我換一下位置吧」伊丹本是關心蕾萊才說出這番話的,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蕾萊並沒有停車的打算。

也不知為什麼,她就彷彿是把伊丹的話當作了耳旁風似的,繼續緊握方向盤朝前看著。緊接著,她開口說出了一句話。

「沒有必要。我希望你能繼續在一旁待機」

而後,伊丹對著她的側臉望了好一會兒——這個女孩,最近戴上了孔雀石的耳環,而且原本貧瘠的身體也開始微微地擁有了一些曲線,成長得相當明顯。

「難道...你覺得開車很有樂趣是嗎?」

隨後,蕾萊答道。

「非常有趣」

「有、有趣在什麼地方呢?」

「迅速分析路面上的狀況以及車輪的摩擦力,並根據車體的動力與慣性對舵輪進行操控。操控舵輪的結果立即就能在實際的行駛中反饋出來。我認為駕駛車輛就是一個人知性與理性的體現。車輛本身即是知性的集合體,而與之融為一體的感受和施展魔法時的感受有異曲同工之處......」

蕾萊連一口氣都沒緩過,還在滔滔不絕地評論著。

「......快感麼」伊丹心想。

蕾萊在做出這番評論的時候,並不是面不改色的一點表情也沒有——「臉頰上稍稍泛起了紅暈」,或者是「有些靦腆」都描述得恰如其分。

然而就在剛才,專心致志地駕駛車輛時的蕾萊卻如同是車體上的一個零件似的,始終是面無表情。

緊接著,在回答完伊丹的問題之後她補充道。

「另外,學都倫德爾了就在前方不遠處。越過那座山脊就能看到了」

正如蕾萊所言。

一越過山頂,伊丹的眼前豁然開朗——石砌的建築物在前方星羅密佈地聚集在一起。


* *


「倫德爾是一座歷史悠久的古城。而古老的城市大部分都像這裡一樣,居住著各種各樣的種族......」

從蕾萊的解說中可以得知,倫德爾始建於大約三千年前,據說是以一所私塾為基礎建立起來的。而這所私塾是在二位一體的智慧之神『艾爾蘭—拉』——當時還是亞神的這位神明的授意下創建的。

倫德爾擁有比帝國更加古老的歷史,而以此為榮的這座城市自古以來,伴隨著周邊國家反覆的興衰成敗,仍舊沒有絲毫改變地以知識之都的名號延續至今。

在這裡,眾多的賢者與魔法師雲集於此,他們每天都在潛心地致力於求學與研究。同時,求知若渴的年輕學徒們,同樣也從世界各地慕名而來,為了自己的目標而勤學苦讀。

「林登學派中的『林登』一詞,指的就是『倫德爾的起源』」

「原來如此」

林登學派是蕾萊現在隸屬的學派。對其名字的由來,伊丹深表讚歎,而後他的目光便被城裡的景色吸引了過去。

整個城市裡的建築都是用磚坯砌成的,再塗上灰泥加以固定。建築物的房簷則是連成一體的。它們之間被留出的空隙窄得都能讓兩邊的人從窗戶中伸出胳膊、相互握手。再加上建築物本身大都年代久遠,白色的外牆髒得就好像是被煤煙熏過一般,甚至到處都有灰泥脫落的現象,以致於裡面的磚坯都裸露了出來......這些景像在城市裡隨處可見。由於灰泥脫落的地方都有被泥瓦匠重新塗刷過的痕跡,所以牆壁上到處都像是被縫上了補丁似的顏色不一,於是那些本就破舊的部分便被襯托得更加顯眼了。

大部分的建築基本上不是二層就是三層的。而其中有極少數的四層房屋很突兀地朝天聳立著。

在狹窄的道路之上,二、三層樓的窗戶外邊,有人將洗好的衣物掛出來晾曬,在微風的吹拂下它們輕輕擺動著。

街道裡的整體氛圍給人一種雜亂無章的感覺,和那些小旅館一條街簡直如出一轍——總是想方設法地在狹窄的空間裡盡可能塞進更多的人。正因為如此,街道上人來人往的擁擠程度可不是那種高不成低不就的水平。

被稱作中央大道的道路,其寬度也不過五米而已。來來往往的人流中既有頭頂籃子的妖婆、抱著木材的矮人、也有上了年紀的老人(人類)、以及來自各個種族的學徒們。而混在人流中的高機動車則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這種情況就和顧客非要在傍晚把車開進熱鬧的商店街是一個道理的。

不過要是環顧四周的話,就會發現蔬菜堆積如山的運貨車、或是騎馬的老人似乎都遇到了同樣的麻煩。由於這裡的行人根本就沒有「交通順暢」的這種概念,所以他們的行為毫無法規性可言——大步流星地走在道路的正中央、隨意地從側面穿來插去、站在原地聊個不停等等......這些現象屢見不鮮。在如此混亂的路況下,車形較大的運貨車乃至於運貨馬車,可謂是舉步維艱。

然而,包括伊丹在內的所有人好像都已經對這種狀況習以為常似的,每個人的臉上都擺出了一副放棄抵抗的表情,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把「哪怕前進一點也好啊」這種內心真實的想法寫在了臉上。但事已至此,就算是著急跺腳也無濟於事了。正在努力地適應當地習俗的伊丹嘟囔道「真不巧,居然遇到了交通高峰期」,隨後便將自己的心情切換到了適用於交通堵塞時的待機模式。

「這裡總是如此。既無計劃性,也無合理性」

這番景像似乎讓駕駛席上的蕾萊產生了一絲懷念之情,與此同時她也以一種無可奈何的語氣邊說邊將車緩緩地往前開。

走在高機動車前面的是一架運貨馬車,上面滿載著像南瓜一樣的蔬菜。

馬車的車伕是一位老人。而後面的貨斗上,一名小人族的男性與長著貓耳的幼女看似關係很親近似的背靠背坐在一起。這是一幅能讓人不禁會心一笑的情景,而「實際上他們會不會是一對年齡相差很大的情侶呢?」伊丹饒有興致地猜想著,隨後他便不知不覺地看入了神。恰巧這時,兩邊的視線對在了一起,伊丹立刻擠出一臉笑容想要掩飾住此時的尷尬。

或許是感受到了瀰漫在車裡的這種焦躁的氣氛,蕾萊給大家提了一個建議。

「前面的十字路口右轉,不用走多遠就能看到一排大型的旅店。如果實在是等得不耐煩了,可以先行走過去瞧瞧」

但是,不喜歡大街上這種嘈雜與擁擠的杜嘉解釋道「在陌生的地方走來走去可是會迷路的」,說完便把樂器拿了出來。而一旁的蘿莉則露出了一副「不用乾等著真是太幸福了」的表情,說道「知道了,那我就先過去啦」,然後走下車並招呼姚,叫她一起跟過去。

「你能去真是幫了大忙了」

「知道啦。選旅店的任務就交給我吧」

於是,蘿莉帶著姚精神抖擻地踏著步子,消失在人群中。

「難道那傢伙不是頭一次來這裡嗎?」伊丹嘟囔著。

而杜嘉則對此表示贊同,說道「肯定不是頭一次呢」,同時將月琴抱了起來。

「話又說回來,接下來我該彈首什麼曲子好呢?」

「嗯,是啊。什麼曲子好呢.......」

結果,直到高機動車抵達旅店為止,伊丹總共向杜嘉點了十首左右的曲子。





蘿莉看上了一家名為書海亭的旅店。這家四層樓的旅店,下面兩層是磚砌結構,上面兩層則是木製結構,整棟建築的外觀看起來相當的別緻。

在旅店的玄關處,蘿莉和姚不斷地揮著手,朝伊丹他們招呼道「這邊這邊」、「我們在這裡」。

遠遠地就看到她們招手的蕾萊將車靠了過去,而旅店的馬伕見此情形,立刻慌慌張張地飛奔了出來。但此時,這名毛髮濃密的野人族馬伕卻發現這輛車居然不需要馬匹的牽引就能前進,對此他稍稍歪著頭表示不解,而後便畢恭畢敬地對著車裡的伊丹等人說道「各位就是聖下的隨從吧。這邊請」。話音剛落,他就熟練地將其他過路人擋開,引導著車輛往旅店的方向開去。正因為這座城市是一個多種族的聚集地,所以像這名馬伕一樣的混血人種在此地隨處可見。

「我們是蘿莉的隨從?」

「到底什麼時候和她約定過這樣的稱呼?」伊丹小聲嘀咕著。而針對他的疑問,蕾萊給出了答案。

「這裡的旅店都是很挑客人的。如果沒有介紹人的話,通常是會被拒絕入住的。因此她的做法很恰當」

「總覺得有種京都老字號料理店的感覺。不過,也就是說只要蘿莉一出面,問題就迎刃而解了嗎?」

「沒錯。這裡的居民和這座古老的城市一樣,思想陳舊(迂腐)得很,在面對頭銜與權威的時候往往會主動地服軟」

「嗯,畢竟一眾神明可是這個世界最高權威的象徵啊」

朝旅店的停車場看去,載人的馬車、運貨的拖車整齊地排成一列。

裡面的廄捨中,既有用於拉車的普通馬匹,也有供人騎乘的騸馬,它們都在大口大口地吃著飼草。而更裡面的地方甚至還有分不清種類的酷似恐龍一樣的生物,乍一看還以為這家店正準備籌辦侏羅紀公園呢。

「有屋頂的車庫在這邊」

野人族馬伕用一種彷彿是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也沒向伊丹他們做出說明就引導著高機動車往有屋頂的車庫開去。

據蕾萊解釋,這一類的旅店都會特意準備兩種泊車的地點——露天的停車場,以及在門上加上了鎖頭的有屋頂的車庫。雖然使用封閉式的車庫需要給付相應的費用,但是對於攜帶著大量貨物的行商人來說,這可是一種十分便利的泊車設施。而與之相對的,露天停車場則是完全免費的,不過把運貨車停在這種地方,上面的貨物就有可能面臨被盜的風險,當然也少不了風吹日曬雨淋的困擾。

要想把高機動車裡的武器彈藥和其它的裝備品都運送到房間裡的確很麻煩。所以對於伊丹而言,可以得到封閉式車庫的使用權應該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

待所有人都下車後,伊丹急急忙忙地拿出日常生活用品與防身用的武器,一邊抱著它們一邊關上了車庫的大門。

隨後,蕾萊、杜嘉、以及從她們背後走過來的蘿莉這三個人開始對著門鎖和牆面鼓搗著什麼。

「她們在做什麼?」的疑惑隨之而來。而始終站在一旁的馬伕小聲嘟囔道。

「那是一種多重施法的手法,魔法、精靈魔法、再加上聖下的詛咒......要是有人蠢到去觸碰那個,必定會死得很慘。就算是僥倖活了下來,或許也會覺得還不如就這麼死掉的好。哎喲喲,想想就覺得恐怖」

在弄明白她們所施加的大概是一種防盜措施之後,伊丹心想自己絕不能再接近這裡了。





「歡迎光臨,蘿莉聖下、以及各位隨從閣下。本人是書海亭的主人哈瑪爾。這次能為聖下服務實屬本人的榮幸。不是自誇,在這座歷史悠久的古城倫德爾中,這家書海亭也算得上是老店中的老店了。而今日恰逢聖下大駕光臨,托您的福,這下鄙店的光榮歷史上又可以添加進值得自豪的一筆了」

自稱哈瑪爾的這名旅店老闆,光從外表上看就知道他不屬於人類——不僅塊頭大,而且皮膚近似於赤紅色。一打聽才知道,他屬於一個名為「普卡」的種族,這個種族的人十分擅長於經商。

隔著櫃檯,旅店老闆將登記簿遞給蘿莉。隨即,一個在周圍飛來飛去只有手掌大小的妖精降落在登記簿旁邊,並迅速把一支筆遞了出去。

接過筆的蘿莉說了聲「謝謝」,然後唰唰唰地用漂亮的字體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旅店老闆一臉滿足的樣子,念出了蘿莉的署名。

「蘿莉·麥丘利......不愧是聖下,寫得一手好字。不是本人自誇,鄙店的登記簿上甚至還留有克雷希亞的霸王索爾蒙的簽名呢」

「真是個令人懷念的名字啊。想當年我還只是個見習神官呢。那個人也在這裡留宿過嗎?」

「是的。那位索爾蒙王在這座倫德爾城裡度過了自己的青年時代。當然,聖下您的大名同樣也會被我們當作家族的榮譽,世世代代地流傳下去」

在蘿莉簽完字之後,一旁的蕾萊拿起筆將另外四個人的名字也簽了上去。不過在此期間,旅店老闆依舊只和蘿莉搭著話。

「聖下,您這次造訪本地究竟是為了何事呢?」

眾所周知,倫德爾是一座知識之都,所以這裡的神殿供奉的都是與知識、智慧有關的神明,比如智慧之神艾爾蘭—拉。而俄摩拉的使徒特意造訪此地的先例可以說是聞所未聞。

「其實,我這次主要是陪這個女孩來辦事的」

蘿莉邊說還邊向旅店老闆使眼色,領會到個中含義的旅店老闆就像是才注意到蕾萊的存在似的,小聲嘀咕道「魯魯德的少女麼?」。從銀白色的頭髮一直到腳尖處,他的視線就彷彿是在舔舐著蕾萊的身體一樣上下游移著。據說,魯魯德人在人類之中也算得上是很稀有的人種,他們居無定所,過著流浪的生活。

「賢者的法衣......原來如此,是剛入門的學徒麼?」

所謂的『入門』簡單來說就是指拜師學藝。想要在求學之路上有所作為的人們,首先需要向當地的賢者學習基礎知識。然後,這些學徒中備受矚目的佼佼者便會來到倫德爾,繼續更深層次地對知識進行探求。儘管如此,在這座知識之都裡,實際上並不存在諸如學校之類的、有組織性的教育機構。取而代之的是,學徒們找到城裡的導師,並拜在他們的門下進行學習。而且,來拜師學藝的學徒大部分都如蕾萊這般年紀。由此,旅店老闆哈瑪爾得出了蕾萊是「剛入門的學徒」這樣的推理。

然而蘿莉卻看透了旅店老闆的心思,站在一旁笑而不語。

「歡迎來到倫德爾。我這就去安排房間,而且當然是鄙店最好的房間。請聖下、以及各位隨從閣下稍等片刻」

旅店老闆吹響口笛,召喚來店裡打雜的夥計。不大會兒工夫,布朗尼妖精族、普卡族、霍比特族等等來自各個種族的少年齊聚一堂。

「去給四樓南邊的二號房再添上一張床。還有對面的三號房也要收拾收拾。快去」

「是!哈瑪爾先生!」

在接到給三人房間追加床位的指示後,幾個夥計立馬跑了出去。

而其他手裡沒活兒的夥計則一邊說著「行李就讓我來幫您拿吧」,一邊圍了上來。

「哎呀,這個女孩真可愛」

「金髮美女啊。瞧,她的頭髮可真漂亮」

「喂!這幾位可是客人!別怠慢了!」

「聖下。槍斧就由我來替您拿吧」

一個夥計從蘿莉那裡接過槍斧,然而槍斧的重量卻讓他連連驚叫道「哇啊啊啊啊!」,同時驚慌失措地失去了平衡,向一邊倒去。

槍斧朝著另一個夥計的胯部倒去,那個夥計發出「咿!」的一聲尖叫並向後跳開,然後結結實實地摔了一個屁股墩。隨即,只聽光的一聲,銳利的斧刃削進了木製的地板中。

「喂,我說你們!到底在幹嘛呢?」

「對不起,哈瑪爾先生。可是,這實在是太沉了......還、還請您往這邊走,房間在四樓」

「一、二、三!」,集合了三個人的力量才把槍斧抱了起來,緊接著就開始往樓上運。

看著他們的樣子,蘿莉聳了聳肩說道「哎呀呀」,之後繼續沿著樓梯往上走。

蕾萊、杜嘉和姚也紛紛將行李交給了旅店的夥計,空著手走在樓梯上。然而,只有伊丹一個人還獨自抱著行李站在原地。

「那個......我呢?」

既沒有人來幫著拿行李,也沒有人過來搭話,這讓伊丹有些難過與失落。「我沒有被遺忘吧?」、「我姑且還是客人啊...」這些飽含著怨言的抗議聲傳入了旅店老闆的耳朵。

哈瑪爾把目光轉向伊丹,說道。

「啊,對了。下人可以住在三號房,就在其他人的對面。我考慮再三,覺得那雖然只是個雜物間,不過下人被吩咐事情的時候,最好還是住得近點比較好,不是麼?感謝我吧。菲!去給他帶路!」

伊丹定睛一看,一個甚至都能站在手掌上的妖精少女懸停在眼前的半空中。

她朝伊丹做了一個「跟我來」的手勢。

「謝、謝謝」

她這種體型果然還是拿不了行李啊......

伊丹嘴裡一邊念叨著「三號房啊」,一邊邁著沉重的步伐走上了樓梯。





另一方面,獨自留在櫃檯前的哈瑪爾眺望著登記簿上的簽名,心中默默地推敲了起來——「這個叫蕾萊的女孩究竟是什麼來頭?」、「她與俄摩拉的使徒蘿莉之間到底有著怎樣的關係?」。

作為旅店的經營者必須要有一雙善於觀察別人的慧眼。如果愚蠢地讓來歷不明的人留宿在旅店,就有可能會發生賴賬、甚至是盜竊財物的事件。

這家書海亭即使經過了千年的時光,至今依舊保持著自己的傳統。每一代的店主人都會仔細地對來客進行斟酌,只要有人做出一丁點可疑的舉動,立刻就會引起注意。通過這種做法,旅店自身的信用逐漸得以形成,於是各種大客戶便紛紛慕名前來。正因為如此,旅店老闆哈瑪爾對每位入住的客人都會做出一番鑒定,不過,最近他的這種行為漸漸超越了『注意』的範疇,腦海中經常會激發出各種各樣的遐想——這已然成為了他的一項愛好。

「蕾萊·拉·列娜......麼」

在一般人眼裡,蕾萊身披的那件賢者的法衣無論怎麼看都很普通。但是,哈瑪爾的眼光是敏銳的。他一眼就從衣服的質地與縫製上看出那件法衣是值錢的上等貨色。但話又說回來,很難想像一個過著流浪生活的魯魯德少女竟會如此的闊綽,於是,哈瑪爾發揮出自己想像力,編寫出了各種各樣的情節劇本。

——比如,那個女孩會不會被某個富商或貴族看中,然後就被收為了養女呢?

——如果是屬於美談、佳話這個範疇內的話,則應該是某個身為富商或貴族的老人,將手中的業務、權力讓給自己的兒子之後,在隱居期間,從教書育人的事業中找到了生活的意義。從而四處尋找有才華的少女,為了將她培養成——譬如自己的孫媳婦什麼的,而孜孜不倦地對她進行教導。

——相反,如果是屬於醜聞這個範疇內的話,則應該是小(幼)妾而不是養女。可萬一那個女孩真遇到了這種情況,著實會有些令人同情和氣憤——剛娶了小(幼)妾沒多久,好色的老爹便由於心臟麻痺之類的原因急匆匆地撒手人寰。隨後,他的兒子們犯了愁——該如何對待這個比自己還要年輕的小(幼)妾呢?商討的結果是,女孩被趕出了家門,但作為交換條件,她以後可以不受約束地自由自在地生活了。並且,和她一同被送到倫德爾的還有一筆數目可觀的生活費。

假如劇情的確是這麼發展的話,同情這個女孩遭遇的聖下將她送到這裡來的推測也就成立了。

「杜嘉·露娜·馬爾席和姚·蘿·蒂修」

那個精靈與黑精靈的二人組同樣也值得遐想一番。畢竟,精靈族與黑精靈族通常來說是水火不容的。可是這兩個人如今居然結伴而行,其中的原委想想就覺得有趣。

「伊塔米尤基......那個搬運行李的下人就無所謂了」

那人的衣服上到處都是深淺不一的綠色與茶色混雜在一起的斑紋,只有搞雜耍賣藝的人才會穿那種衣服。

過了一會兒,樓梯處傳來了咚咚地腳步聲,把客人都帶進房間的旅店夥計們紛紛從樓上走了下來。

哈瑪爾大聲地呵斥他們「走路時不會小點聲嗎!」,而後又低聲詢問道「怎麼樣?」——言外之意,客人是不是很慷慨?

客人的手頭是否寬裕,從給的小費上就能略知一二。

其中一個夥計答道「是摩爾特銅幣哦」,並將手中的錢幣顯擺給哈瑪爾看。

「哦,真的嗎?你們該不會每個人都拿到了吧」

「每個人都拿到一枚哦」

選擇留宿在書海亭的客人中大部分都是富裕階層的人,但儘管如此,他們給出的小費通常也只是幾枚輕薄的畢塔銅幣而已,這也算是業界的行情了。雖說只是區區的幾枚銅幣,但是能將又厚又沉的摩爾特銅幣當做小費說明那些客人相當的慷慨大方。多虧了這些小費,現在夥計們的話題暫且全都集中在了那幾位女客人的身上。

「銀髮碧眼的那個女孩真不錯啊」

「我覺得那個金髮的精靈少女更好」

「喂喂,那可是精靈啊,歲數一定小不了」

「這麼說來,你認為誰更好呢?」

「當然是聖下嘍」

「那不是年紀更大了嘛!」

於是,這些夥計們你一言我一語,就這樣熱鬧地議論了起來。

對於哈瑪爾而言,自然是那個黑精靈的女人更符合他的眼光。在這種情況下,實際年齡不是問題。而最重要的是,成熟女性的那種妖艷之美。無法理解箇中之道的人永遠都只是小屁孩而已,哈瑪爾邊琢磨邊將輕蔑的目光投向了那幾個夥計。

「哦,又來客人了。喂,你們幾個,又有活要干了,趕緊忙活起來!」

哈瑪爾一拍手,旅店的夥計們齊聲回復道「是」,緊接著又開始忙活了起來。

之後,陸陸續續地又來了不少想要住宿的客人。今天的入住率良好。而且幾乎都是經常光顧這裡的書籍商人,亦或是送自家的孩子來城裡拜師學藝的父母。哈瑪爾一邊恭敬地向客人打著招呼,一邊請他們在登記簿上簽名,並指示夥計為客人帶路,他細緻周到地不斷重複著這些駕輕就熟的工作。

來的客人中也有在前往帝都的半途中不得不折返的行商人。

一問才知道,原來是去帝都的必經之路上有橋垮塌了,現在渡河已經成了一個難題。

明明沒聽說過有河水氾濫的消息,所以誰都沒料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又細打聽了一下,得到了「看起來是有人在蓄意破壞」的說法。「會有人因此而得利嗎?」哈瑪爾產生了疑問,「考慮到有可能是往帝都運送商品的某些行商人,為了哄抬物價而做出的舉動,所以這種人為破壞的傳言才逐漸開始流傳起來的」有的客人如是說道。

就這樣,半途折返的行商人一個接一個地來到了店裡,在接待了好幾人之後,也總算是告一段落了。就在這時,樓梯上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哈瑪爾轉頭一看,發現是蘿莉和她的同伴們下樓來了。見此情形,他深深地感悟到了一件事——現實的情況有時甚至會遠超出自己的想像範圍。從夥計們拿到的那筆數目可觀的小費上來看,「好色老爹的小(幼)妾一說」可能確有其事。

「我們要出一下門。晚飯就在外面解決了,所以請不用特意準備了」

被認作是下人的這個男人做出了如此的告知。此時,他已經把之前那件色彩斑駁的如同是雜耍賣藝時穿的衣服,換成了一身雖充滿異國格調,但樣式得體的服裝。其實旅館老闆並不知道,伊丹如今穿著的這套衣服是陸上自衛隊的制服。與此同時,蕾萊、蘿莉、杜嘉、姚以這個男人為中心站成了一個圈。可以說他們現在的這種站位,很好地顯示出了這五個人之間的關係結構。

然而,讓哈瑪爾更加沒有想到的是——被當作是新人學徒的少女竟然身披一件純白色的法衣,白色的辮繩從肩膀處一直垂到胸前。手持一柄象徵著林登學派的法杖。

這身裝束的意義只要是住在學都裡的人都明白,就因為明白所以倘若她走在大街上的話,看到的人都會主動地避讓三分。

「這、這真是令人驚訝。哎呀,是本人眼拙了。您這麼年輕就打算去爭取導師稱號嗎?」

向著名為導師稱號的最終試煉發起挑戰的人們滯留在倫德爾時,必須要換上這身裝束,這已經是一種習俗了。

在這座學都倫德爾中,會定期召開學術研討會。在會場上,倘若自身的實力能被其他人所認同,純白色的衣服便會安然無恙。反之,倘若無法向列坐的各位大師展示出相應的實力,盛著油墨的墨水瓶便會毫不留情地被扔過來。當然,這身潔白的法衣最後就會慘不忍睹。而且直到離開倫德爾為止,這件沾滿污漬的衣服是不允許被換下的,失敗者不得不在眾目睽睽之下忍受羞辱。因此,但凡遭遇過這種待遇的人都會在頭腦冷靜下來之後,逃也似的離開此地。

向導師稱號發起挑戰,其中一個關鍵的環節就是發表論文。按規定,論文中所囊括的實際成果與經驗必須累積到連資深的博士都會望其項背的地步才行。

上場發表論文的時候,有人會用奚落的口吻故意提出一些刁鑽的問題,緊接著,嘲笑聲便會從四面八方傾瀉下來,這使得宣講人無法再繼續保持冷靜的情緒,一個勁地只想趕快講完,結果,卻在論述的中途咬到了舌頭,或是拿錯了接下來要宣讀的原稿,或是搞砸了現場實踐的魔法,甚至是淚流滿面地逃出會場。總而言之,現場的狀況殘酷至極。

當然,即使失敗也不會丟掉性命。如果能忍受得住被觀眾嘲笑時的那份恥辱,無論挑戰多少次都可以。不過,在這種狀況下還能做到屢敗屢戰的人,不是缺乏羞恥心,就是神經太大條了。而在哈瑪爾看來,要指望站在他面前的這名少女神經大條那可就大錯特錯了。「可以用楚楚可憐來形容的這名少女纖細得就如同是細緻的陶器一樣,倘若遭到粗魯的對待,很有可能會被摔得粉碎,難道不是麼?」哈瑪爾不無擔心地考慮道。

也不知道她的導師究竟是什麼人,竟然會允許她進行這麼魯莽的嘗試。一想到這,哈瑪爾趕緊追問道。

「請恕我冒昧,不知您的老師是哪一位高人呢?」

「加圖。加圖·埃·阿爾泰斯坦」

旅館老闆知道這個名字。更準確地說應該是在這座學都倫德爾中,這個名字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要是有人不知道那才真是稀奇呢」——這個名字的主人就是如此的有名。

老賢者加圖。被世人譽為魔法師中的魔法師。

原來如此,這個女孩是那個人的徒弟啊。

旅店老闆哈瑪爾突然半張著嘴,一句話也說不出。在出人意料的事實面前,他不得不重新審視起眼前的這名少女來。





蕾萊帶領著伊丹一行人離開了旅店,走了沒多遠,便來到一處建築物鱗次櫛比、宛如住宅區一般的街區。由於此處位於一座較高山丘的中腹部,所以處於山腳下的街道向四周拓展開的景像在這裡一覽無餘。

「那棟建築叫做會堂,是召開研討會、發表學術成果的地方。而那邊的那棟是市議會堂。這座被賦予了自治權的城市擁有一個規模較小的議會」

緊接著,蕾萊轉過頭朝山頂的方向指去。

「還有,從這裡開始就屬於研究街區的範圍了」

那邊的一片區域都被高大的圍牆圈了起來。

石砌的圍牆就像是在保護著什麼重要的東西一樣,充滿了一種將陌生人拒之門外、排斥外人的氛圍。如果將它比喻成設置在巨大豪宅四周的圍牆也許更為的貼切。

不過,走近這片區域就會發現,這裡既沒有保安員在巡邏,也沒有禁止進入的限制。任何人都能通過出入口走到圍牆的另一端去。而在另一端的街區裡,無論哪一棟建築都像是腐朽不堪的集體住宅樓似的,到處都是破破爛爛的樣子。多虧了這幅光景,伊丹他們差點把這裡當成了貧民窟。雖然只有一牆之隔,但在牆外就算是普通的建築看上去也相當的美觀。然而,這裡正是學都倫德爾如假包換的中心區域,如果換成是大學的話,那這裡就相當於是校園了。

附近的青年男女們大都和蕾萊一樣,身穿一襲賢者的法衣。他們的衣服上一絲污漬和磨損的痕跡都沒有,全身上下潔淨如新、一塵不染。看上去這些人似乎都經歷了相當年頭的學徒生活。而隨後,當蕾萊的身影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中時,這些人都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緊接著,有些人裝作沒看到,而另外一些人則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所有人皆作鳥獸散紛紛走開了。明眼人一看便知,此時,這些人的胸中激盪著陰暗而複雜的感情。

「倘若蕾萊你能在這個年紀就獲得導師的稱號,那麼到時候周圍肯定會捲起一陣嫉妒的風暴呢」

在聽到蘿莉的提醒後,蕾萊依舊注視著前方,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我已經做好覺悟了」

蕾萊下定決心要向導師稱號發起挑戰。

她之所以被允許這麼做,是因為加圖大師承認了她的實力——認為她已經有足夠的實力去爭取導師稱號了。然而,有的人即使耗費了五年、甚至是十年的時間用以進行鑽研,但到了最後依舊是毫無建樹——在這座學都倫德爾中,有類似遭遇的大有人在。這些碌碌無為者當中的某些人,在看到像蕾萊這樣的年輕人即將達到眾人所憧憬的那個目標時,會出現這樣的反應也是理所當然的。

如果將目光投向四周的話,就會發現有一些年輕人穿著髒兮兮的法衣,正在激烈地爭論著什麼,同時還在地面上用大號的字體寫著什麼。再將目光移向別處,一位被學徒們圍在中間的矮人族講師似乎正在授課中。

伊丹看出來了,這個地方其實就相當於大學的研究部門。但是與日本的大學有所不同的是,這裡的講師和學徒在進行授課與研究的時候並不拘泥於固定的場所,即便是道路兩側的樹蔭下也能成為理想的教室。

「莫非一些了不起的人物也會來這裡講課嗎?」

「當然了。畢竟大師們的研究室都被單獨地隔離開了,所以他們也只能親自過來了」

一個用在這裡並不算恰當的單詞傳入了伊丹的耳中,他不禁反問道「隔離?」。

而蕾萊卻若無其事地又重複了一遍「對,隔離」。

正說著,從不遠處的一棟建築物裡突然閃出一陣光芒。隨後,從所有能稱之為窗戶的地方,都有如同瀑布一般的水流猛烈地噴湧而出。附近一帶瞬間就遭遇了一場微型的洪澇災害,恰巧路過此地的學徒們無一例外全被淋成了落湯雞。

「到底發生了什麼!好不容易才想出來的公式!我的公式啊!」

「樣、樣品全完了!」

「論文!我的論文!啊啊啊——,怎麼都濕成這樣了!」

到處都是一片捶胸頓足、哭天喊地的景象。這簡直就是場淒慘至極的大災難。

轉頭一看才發現,甚至連姚也未能逃過此劫,由於受到水災餘波的影響,她現在渾身上下滴答著水佇立在原地。

幸虧姚就是像盾牌一樣擋在了蕾萊的前面,蕾萊的身上連一丁點的飛沫都沒有沾上。而後,為了躲避腳下的水流,她繼續邁開步子向前走去。邊走邊重複說著剛才的那句話。

「被隔離開了」

伊丹一邊在意著自己那身被飛沫稍稍打濕的制服,一邊玩味著蕾萊說出的那句話。

「原來如此」

「那邊的圍牆莫非就是為了隔離這個目的才建造的嗎?莫非,加圖大師居住在哥塔村這本身也是一種隔離措施嗎?」

「......萬一要是出現剛才那種狀況的話,會很危險的」

「哥塔村的村民不會受到牽連吧?」、「這樣做就沒有危險了嗎?」之類的疑問一個接一個地湧現了出來。「的確,正因為如此,加圖大師的小屋才會與村子之間相隔有一段距離」伊丹心想。這麼一來,當時在對村莊的損毀狀況進行調查的時候,浮現出來的種種疑問,於是就迎刃而解了。

「這邊走」

跟著蕾萊的腳步走進了一條小巷,這條小巷與其它狹窄的道路相互連通,很容易就會讓人迷路和認錯道。沒走多久,一行人便在一棟小型的建築物前停下了腳步。推開關不嚴實的大門,走上一道既窄又陡、連錯身而過都會很困難的樓梯。而且每一次把體重施加在上面的時候,樓梯都會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給人一種隨時都會崩塌的感覺,在這種顧慮之下,伊丹他們也只得躡手躡腳地踩在踏板上往上走。馬上,一扇小木門映入了眼簾。

樓梯口處的空間僅能容納蕾萊和杜嘉兩個人站立。蘿莉、姚和伊丹只能停在樓梯的中途。隨後,蕾萊用法杖代替門環叩響了木門。

「誰啊?要是討債的話,就別費工夫了。我一分錢都沒有」

敲了幾次門之後,對面傳出了一陣嘰嘰咕咕的盤問聲,從嘶啞的聲音中可以推斷這是一名上了年紀的女性。

「我是蕾萊」

剛剛自報上名字,門立刻就打開了。

從門後出來了一位年近八十、看起來和藹可親的老婦人(人類)。

根據她的樣貌推測,五十年前想必也是一位美女。混雜著黑白色髮絲的一頭銀髮被盤了起來,由一隻髮簪加以固定。老人家的腰板兒硬朗,眼神中閃爍著清澈的光芒,可以看得出這位老婦人平時的生活過得既充實而又有意義——從她的目光中甚至透露出一種如同範本似的人生態度。

她身上理所當然地也穿著一件賢者的法衣,只不過就是有些舊罷了。

「哎呀!哎呀!哎呀哎呀哎呀!這不是莉拉嗎?」

「不對。應該是蕾萊」

老婦人用右手輕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

「對對,是應該叫蕾萊才對。不過莉拉的這個稱呼聽起來不也挺可愛的嘛」她一邊摸著蕾萊的頭一邊說道。

兩人一離近才發現,這位老婦人的身高剛好和蕾萊差不多。

「謝謝你特意到這種地方來拜訪我。好了好了,大家都別戳在門口了。儘管我這裡也沒什麼好招待大家的,總之先請進來吧」

被老婦人招待進屋一瞧,裡面堆滿了羊皮紙和各種書籍,其中還有不少的標本箱。

牆上全被安上了書架。桌子上面也無一例外地被書山所覆蓋,從書山上掉下來的羊皮紙或是筆記本一類的東西散落在旁邊的地板上,整個屋子裡甚至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伊丹他們不約而同地擠在屋內僅存的幾處空隙當中。而蘿莉則站在了伊丹的正後方,彷彿完全把自己的身影隱藏了起來似的。

這位老婦人在注意到蕾萊的這身裝束後,疑惑地問道。

「從你這身打扮上來看,似乎是想爭取導師稱號啊,但現在這個時點是不是還為時尚早呢?加圖那個傢伙,終於老糊塗了麼?」

作為答覆,蕾萊從懷裡掏出一封寫在羊皮紙上的信,交給了老婦人。

她卡啦卡啦地剝下封蠟後,嘟囔著「讓我瞧瞧寫得啥」並開始讀起了信。

「嗯嗯,原來如此。哎呀,是這樣啊...」,讀著讀著,她便誇張地附和道。

不大會兒工夫,她便讀完了信,隨後默默地把目光重新轉向了蕾萊,此時,她欣喜的心情溢於言表。

「沒想到你竟然能取得如此傑出的成就。這樣的話,就算是跳級也是理所應當的了。加圖在信中可是用盡了讚美之詞啊。要是讓阿爾蓓吉歐知道了,她一定會嫉妒你的」

「阿爾菲去哪了?」

「還是老樣子嘛。她剛好出門買東西去了。再等一會兒應該就回來了......哎呀呀,這可不行,不能讓客人們就這樣站著乾等著啊。莉拉,不過來搭把手嗎?給客人搬幾把椅子去......」

「我叫蕾萊」

兩人一邊一唱一和地鬥著嘴,一邊尋找著合適的椅子。但是縱觀周圍,不管是桌子,還是旁邊的椅子,只要是能放東西的地方都被標本箱所佔據了。然後,當這位老婦人正要伸手挪開標本箱的時候,桌子上堆積如山的書本就如同是雪崩一般崩落了下來,在一系列的連鎖反應之下,擺在椅子上、書架上的箱子也一齊掉了下來,而作為標本保存在箱子裡面的石頭——比如寶石或是礦石一類的東西嘩啦地滾落了一地。

「啊!老師,您在幹嘛呢!我不是說過了麼,請您不要再把屋子搞得亂七八糟的了!」

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了一陣抱怨聲。

一名栗色頭髮的女性將手中的購物籃放在了地板上——準確地說應該是扔在了地板上,嘴裡一邊念叨著「真是的!」,一邊突然闖了進來。一進屋,她的身上就迸發出一股氣場,連老婦人和蕾萊都不得不退避三分,隨即開始收拾起地板上的石頭來。

「出什麼事了?總感覺你今天格外地咄咄逼人啊,難道是便秘了嗎?」

「您、您在說什麼呀,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這名女性擁有一頭微卷的栗色長髮,她用一條麻布帶子將這頭長髮隨意地束了起來。

並且,從她的臉上絲毫看不出有化妝過的痕跡。作為一名女性,卻是一副邋邋遢遢的模樣,這只會讓人覺得她已經把女人味或者女性魅力之類的東西全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然而,與她的穿著打扮大相逕庭的是,她的身材凹凸有致、婀娜多姿,即使隔著一層衣服,那副優美的身線也能躍然於其上,這番景像甚至已經達到了讓人無法直視的地步。

「嗯...這塊是放在這個箱子裡的,那塊應該是另一個箱子裡的。一、二、三......咦,金紅石怎麼不見了!」

看上去這名女性與老婦人同樣都缺乏整理物品、收拾房間的才能,而且這種缺乏的程度甚至達到了相當要命的地步。

「哎呀,是這個嗎?」

正當老婦人想要上前幫忙而向桌子伸出手去的時候,好不容易才重新收拾好的箱子又從桌子上紛紛掉了下來。

此時此刻,屋內陷入一片沉默——

栗色頭髮的女性滿臉狐疑地望向老婦人。她渾身顫抖著就像是在拚命地壓制住自己的情緒一樣。

「老師。我可把話先說清楚了,您現在在這裡很礙事,請暫時先到外面去好嗎?」

「說、說的也是......時間也不早了,那我就帶客人們去『瑪麗娜』吃晚飯了。整理完這些你也過來吧。難得莉拉特意來一次,你也有很多話想跟她說吧」

「莉拉?您說的到底是誰啊?」

「不對。應該是蕾萊」

「......知道了。這邊的事一完我立馬就過去。嗯,沒錯,當然要立馬過去。我現在迫不及待地想和我這個妹妹——甩開了我這個還在苦苦糾結博士稱號的姐姐,自己卻打算爭取導師稱號的妹妹;無視我這個沒有男人緣的姐姐寂寞的感受,一心只想讓自己變得更有魅力而戴起了耳環的妹妹;斜眼瞧著我這個窮得叮噹響的姐姐,自己卻顯得相當闊綽的妹妹;甚至把精靈都領了回來的妹妹——好好地談一談所謂的世態炎涼、人間百態的話題」

就在這名女性說話的當間,旁邊的伊丹注意到了一件稀罕事。

一滴汗珠從蕾萊的額頭上迅速滑下,最後掛在了臉頰上......


* *


穿過研究街區的那堵圍牆,走了沒多遠便來到了這家名叫『瑪麗娜』的店裡。

店裡擺著三張造型簡潔的桌子和一個櫃檯。

有兩、三名看似學徒的女性顧客正在專心致志地學習中——有的人攤開書本讀著書,還有的人在不停地記錄著什麼。

這家店的氛圍就和一些女子大學附近稍微上檔次的咖啡店差不多。由於這種店通常都是家庭式的,室內裝潢也有些小情調,所以頗受女性的青睞。

「米繆莎女士,歡迎光臨。今天來的人可真不少呢。都是你的徒弟嗎?」

一個像是店主的赤面男人滿臉笑容地歡迎著老婦人。

「不不,大家都是我的客人。快瞧瞧,來的可都是些漂亮的女孩子啊。怎麼樣,高興了吧?」

「果然都很漂亮啊。看樣子今天我得好好地露兩手了」

一說完,他便幹勁十足地鑽進了廚房。

米繆莎看著他那副樣子,一臉滿足地點了點頭,然後選好了一張桌子招呼大家。

「好了,大家也找個位置坐下來吧。這家店的菜餚味道相當的不錯。再加上這次的顧客又是些可愛的女孩們,這下子就更值得期待了。最重要的是,還很便宜哦」

在稍微考慮了一下之後,伊丹將兩張四人桌拼在一起,並在周圍擺好椅子,然後坐了下來,開始東張西望地尋找菜單。

「也不知道這家店都有些什麼飯菜呢?」

「就交給店主去定奪吧」

就這樣坐下來緩了口氣之後,為了將等待上菜的這段時間也利用起來,米繆莎建議由蕾萊來給雙方做一下介紹。

「這位是米繆莎·拉·梅爾。既是一位魔法師,也是一位大賢者,而且還是這座倫德爾城的一位長老」

據蕾萊介紹,這位老婦人和加圖大師是師姐弟的關係。蕾萊的姐姐阿爾蓓吉歐如今正跟著她進行學習。此外,她還附加了一句「這位老師在博物學領域的造詣非常的深厚」,這句話聽上去似乎是對伊丹說的——「這位老師會對資源調查任務起到至關重要的幫助作用」蕾萊用若無其事的口吻暗示道。

接下來,輪到伊丹這一邊了。

蕾萊按照座位順序,從遠到近地逐個開始介紹。

米繆莎在聽到對兩名精靈的介紹後,眼睛一亮,說道。

「精靈與黑精靈竟然會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這還真是件新鮮事。其中到底有著怎樣的原委使她們變得如此的融洽?如果可以的話,之後再跟我詳細地講一講吧?」

話音剛落,杜嘉與姚便相互交換了一下眼色,露出微微的苦笑。兩人之間的關係被別人說成是融洽,這是讓她們始料未及的。

實際上,這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就算是用恭維的話來說也稱不上是融洽。她們對彼此都懷有複雜的情感在裡面......比方說,當初姚為了拯救自己的同胞,對杜嘉做出了十分過分的事情,至今她還被深深的罪惡感所包圍;而杜嘉在恢復理智的時候,對姚既抱有些許感激之情,同時也無法完全否認她的那種手段實在是惡毒至極。

但儘管如此,她們的內心中始終沒有湧現出厭惡與憎恨的情感,所以現如今這兩個人才能心平氣和地坐在同一張桌子前,即使是在交談的時候也沒有什麼可顧忌的。總而言之,在那個事件之後,她們也僅僅只是不善於和對方相處而已。

接著,正當蕾萊打算介紹蘿莉的時候——

「好久就不見了,蘿莉。莫非你這次來,是想知道那個問題的答案嗎?」

米繆莎搶先一步打斷了她,示意她不必特意介紹蘿莉了。

「已經是大約五十年前的事了。那時我正和蘿莉一起四處旅行呢」

「米繆莎,你老了啊」

「是啊,羨慕我吧?我已經完完全全是個老太婆了哦」

如是說道的老婦人抬頭望著自己那雙滿是皺紋的雙手。她的這番舉動就像是在展示自己引以為傲的寶物一樣。就連蘿莉也彷彿是一臉羨慕的神情,甚至都為此努起了嘴。

「那麼,莉拉......不對不對,是蕾萊。接著再介紹下一位吧」

蕾萊瞥了一眼坐在自己旁邊的伊丹。

「這位是伊塔米尤基」

除了姓名之外,蕾萊沒多說一句話。

「哦?伊塔米尤基...應該是這麼稱呼吧」

「請多多關照」

伊丹站了起來,禮貌地低頭致敬,並替蕾萊加以補充——自己姓「伊丹」、名「耀司」。而後,他接著說道。

「聽聞米繆莎大師您在博物學領域的造詣非常之深厚。因此我想打聽一下,這一片地區裡能夠開採出的可利用資源或者礦物的分佈情況,不知您是否知道一些相關的信息呢?」

「嗯,可以說是略知一二吧。不過,這也得看所謂的『可利用』具體是怎樣定義的才行」

「太好了。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向您請教一下」

「嗯,旦問無妨。不過,咱們之後再談這個吧?現在這個時間我只想和大家愉快地聊聊天。你說呢?」

「沒問題。直到蕾萊參加完學術研討會為止,我會一直在這附近活動。哪天您有空的時候,我會登門拜訪的」

在得到米繆莎的同意後,伊丹鞠躬表示謝意。對於這種程度的禮數,即便是像伊丹這樣的人,只要一踏入社會,自然而然地就能運用自如起來。而此時,米繆莎則瞅著他這身嚴絲合縫的綠色制服問道。

「這身衣服還真是很少見呢。你是從哪個國家來的?」

「日本。就在阿爾努斯的那扇『門』的另一邊」

「哎呀!我對這件事饒有興趣啊。在阿爾努斯,有一扇『門』突然出現的傳聞,我也是有所耳聞,但是『門』對面的一切相關消息卻絲毫都打聽不到。那麼快說說,對面是一個怎樣的地方?蕾萊她們已經去過了嗎?」

「我們已經去過了哦」

蘿莉得意洋洋地說道。這時,米繆莎興趣盎然地向前探出了身。

「哎呀,我真是羨慕你們啊。跟我講講那次旅行的見聞吧」

米繆莎的請求讓蕾萊、蘿莉與杜嘉面面相覷。在經過短暫的眼神交流之後,她們便分別就各自的經歷開始敘述起來——蘿莉負責講述大街小巷上的種種見聞,杜嘉負責對種類豐富的服飾鞋帽進行描述,而蕾萊則著重提到了一些關於日本大型書店的所見所聞。

「書店裡的存書量實在是驚人。而且據平娜說,那裡還有一座彙集了各種各樣的書籍並且對普通民眾開放的圖書館。倘若還有下次機會的話,我一定會去看一看的。我覺得這座倫德爾城裡也應該建一座才對」

伊丹在聆聽她們的對話時,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疑問,於是便問道。

「難道這個地方沒有圖書館嗎?明明被稱作知識之都?」

「這裡沒有」

「根據古書中的記載,在遙遠的過去,這裡的確存在過這種設施。但是最後卻付之一炬了」

「這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當初這個地區爆發宗教戰爭的時候,信仰『一神教』的狂熱信徒將保存書籍的設施焚燒殆盡」米繆莎一臉遺憾地說道。

這座倫德爾城之所以被稱作知識之都,其中一個重要的緣由就是——擁有大量個人藏書的大師們紛紛運集於此。圖書館這種設施的消失,使得想要探求知識的人們不得不身體力行地去尋找書籍。在這種狀況下,只有私人性質的藏書才能滿足他們對知識的渴望。

「如果真如蕾萊所說,那就太好了。不過,想要收集這種高價的物品可是難上加難啊」

「不要緊。大批量的印刷能使書籍變得很便宜。在尼轟,出版書籍這種事情對人們來說都已經是司空見慣的了。為此,有一個叫做冬尼茲蘇拜斐(同人志售賣會)的大型集市還會定期地向民眾開放。每當集市開放的時候,聚集在那裡的人多得簡直數不清,場面十分的壯觀」

蕾萊說著這番話的時候,罕見地露出了一副激動的表情。

「要是書籍的價格真的能變得平易近人的話,那就太了不得了」

「這個願望總有一天會實現的」

蕾萊仰望著半空,就彷彿是在預言未來一般點了點頭。但就在這時......

「那可不行」

只聽得砰的一聲巨響,這聲音聽上去就好像是有人在用力地把門撞上似的,而後大家紛紛轉過頭去一探究竟。

「等、等一下,那可不行。那怎麼可以呢。要是書都變得廉價了,會有人因此而傷腦筋的」

此時,蕾萊的姐姐阿爾蓓吉歐·埃·列娜出現在大門口,她擺出一副令旁人不寒而慄的、宛如般若面具一般的表情。



次章預告:
依舊是伊丹和他快樂的夥伴們的日常,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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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2-28 16:1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dodaaron 于 2015-6-20 19:46 编辑

第三章

夕陽西下——

每天一到這個時間,完成了一天課業任務的學徒們,便陸續開始返回各自的住所。

與此同時,城裡的居民也像是與學徒們達成了某種默契似的,紛紛開始忙碌起來——對於做買賣的人來說,傍晚是一天中生意最興隆的時候,只見有的人幹勁十足地大聲喊道「要開始營業嘍」。而對於家庭主婦來說,傍晚的頭等大事莫過於趕緊回家給自己的丈夫、孩子準備晚飯,所以每當這時,她們行色匆匆的身影就會出現在大街小巷上。

街道上的行人你來我往,其擁擠程度比起早晨那會兒有過之而無不及。整個城市呈現出一派熱鬧非凡的景象。

而就在這番景象之中,有幾個身穿法衣的學徒一閃而過,他們一邊推開擋路的路人,一邊快速地穿過人群。並且在奔跑的途中,這些人就如同是在履行應盡的義務一樣,扯著嗓子四處宣揚自己剛剛的所見所聞。

「打架啦!打架啦!有兩個魔法師要打起來啦!」

「而且雙方都是女的哦」

「其中有一方可是那個才女阿爾蓓吉歐呢!」

「什麼!?就是那個『鐵之阿爾菲』嗎?」

看起來這場爭鬥中也不乏小有名氣之人。

「她的對手是誰?」

「一個名叫蕾萊的人類女孩,大概有十四、五歲的樣子」

「沒聽說過啊。那麼,地點呢?」

「就在『瑪麗娜』的店門前。趕快!」

一聽到這個消息,有不少人就像是被彈簧彈出去一樣開始奔跑起來。在街道上狂奔的人群就彷彿是被橫衝直撞的公牛追趕著似的,而且參與的人數也在急速增長中。

「怎麼樣,見習騎士格雷。打聽到地點了嗎?」

「已經弄清楚了,珊蒂大人。那邊有家叫做『瑪麗娜』的店舖,準確的地點應該就在那家店的門前。其實,就算不用特意地去找人打聽也可以啊,只要讓下官在人群的後面一路跟過去,結果也是相同的吧」

「可是,這樣勢必會浪費一些時間,我們越磨蹭,事態就會變得愈發的危險。蠢蠢欲動的敵人一定就潛藏在這附近」

「您說得對。連下官都能打探到的消息,敵人沒理由不會知道」

兩名旅行者裝束的騎士在街道的一隅一邊交談著,一邊相互點頭示意,隨後便跟著這群去看熱鬧的學徒一起朝著目的地趕去。





就這樣,儼然成為了戰場的這條道路,轉眼間便被好奇心旺盛的學徒們圍得水洩不通,以致於邊上的這家『瑪麗娜』料理店很難得的,在本該生意最紅火的時候卻無人問津。這場風波著實給店主人添了不少的麻煩。然而,作為一名精明的生意人,這位店主並未就此低頭——他轉而開始向圍觀的人群兜售可以邊吃邊看的快餐。最後,他不僅在利益上沒有損失,反而還小賺一筆。

來現場看熱鬧的人一面注視著對決的雙方,一面望眼欲穿地等待著戰鬥的開始。

站在路的東邊,並將手中的法杖戳在地上的人名叫阿爾蓓吉歐·埃·列娜。

一提起這名二十四歲的女性,加圖大師甚至曾當著蕾萊的面說道「非要上的話,也要上像你姐姐那樣胸挺、腰細、臀翹的女人啊」——即使隔著一層衣服,她那副美妙的身線也能躍然於其上,將男人們的視線全都不由分說地吸引到了一處。(註:加圖開的這個玩笑是之前第一卷第3章的情節。蕾萊叫加圖上馬車,他卻揣著明白裝糊塗,於是就開了這個玩笑)

而站在路的西邊,同樣也將法杖戳在地上的人名叫蕾萊·拉·列娜。

假如這場紛爭是以雙方的容貌姿色作為勝負標準的話,那這名十六歲(不久前剛迎來了自己的生日)的少女很明顯就已經輸了——貧瘠的身體最近才開始變得圓潤起來,現在這個時期剛好是這名少女遲來的女性性徵的發育期。

距離十步之遙,相互對峙著的兩姐妹之間,忽然有一陣風刮過,塵土飛揚。

而緊隨著這陣風,恰有一些稻草團也咕嚕嚕地滾了過去。此時,就好似美國西部片裡的那種決鬥的氣氛瞬間高漲了起來。

順便一提的是,這條不寬的道路實際上僅能允許兩輛馬車勉強錯身而過。因此,在對峙雙方的身後,打算通過此處的運貨馬車和行人也理所當然地全都動彈不得。一群人擋在道路正中央的這種行為,說白了就是妨礙交通。但儘管如此,也不知這些被堵在半路上的馬車伕是自認為正好趕上了一場好戲呢?還是徹底放棄了通行的念頭,於是就將錯就錯了呢?總之,他們不僅沒有顯露出一絲的苦惱與困擾,反而個個臉上都是一副興高采烈的神情。




很快,人群中已經有人開始坐莊押注了。一個貌似莊家的男人喊道「這邊的賠率是三賠一」,看起來小有名氣的阿爾蓓吉歐優勢明顯。

在這座知識之都中,賭博風氣如此地盛行,究其原因,理解成是大眾的娛樂活動相對匱乏也不無道理。換言之,你既可以把這當作是一種本地的風俗習慣,同時也可以看成是當地人脾氣秉性的一種表現。從各種意義上來說,居住在這裡的普通民眾雖生活艱辛,但與其它任何一個世界中,境遇相當的人相比較起來,都可以算得上是心胸開闊、態度從容的了。

「那個女孩就是蕾萊嗎?沒見過呢」

由於圍觀者們都迫切地想知道與阿爾菲對峙的那名陌生少女的相關信息,於是便在私下裡小聲地議論了起來。

「那個女孩身上穿的是法衣吧?怎麼髒兮兮的?」

「瞅一眼她的頭髮你就明白了。肯定是有人拿湯汁潑了她一頭,不是麼?」

蕾萊的頭髮上、法衣上到處都有被果實和蔬菜混合熬製而成的湯汁浸染過的深紅色污跡。

這種湯汁需要經過一整天的慢慢熬製,到了肉與蔬菜都幾乎快要融化的程度時,甚至還會有從骨頭裡滲出的汁液溶入到湯中。

「好過分啊。這到底是誰幹的?」

「除了那個才女阿爾蓓吉歐以外,你說誰還會這麼做?這種事情,根據現場的狀況一分析便知」

「乳臭未乾就想取得導師稱號,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結果惹怒了那個才女——就是這麼一回事」

「哇,什麼?那麼這場對決的起因就是出於嫉妒嘍?說起來還真是不像話啊」

如此這般的低聲私語在周圍不絕如縷,阿爾菲不禁咂了一下嘴。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端倪,這讓她自己也倍感羞愧。

可是,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自己的行為被感情所左右,於是......一言以蔽之,的確只是如此而已。「原來是嫉妒心在作祟啊,還真是辛苦她了」——即使被別人冷嘲熱諷,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然而,不管是毫不退讓的志氣也好,還是所謂的自尊心也罷,要想認可和接受它們被『扳倒』的現狀,就必須下定決心和妹妹蕾萊一決雌雄,明確地展現出兩人之間的實力差距才能令自己心服口服。

所以,硬著頭皮也要這麼幹。

在旁人看來,這麼做的確很過分。就連她本人也清楚這樣並不光彩。但是,阿爾菲有著自己的理由,無論如何都必須對蕾萊動真格的才行。不管是非對錯,她都必須全力以赴,和蕾萊一爭高下。

倘若不這麼做,而是在沉默中任由時間流逝,那麼自己將永遠會受到內心中負面感情的煎熬,不得不繼續品嚐著自卑感所帶來的苦痛。

假如裝作一副胸襟豁達的樣子,為妹妹的成功鼓掌叫好的話,兩人之間的和睦關係毫無疑問會繼續保持下去。只不過,此時的這種和睦實際上已經被一層虛偽的陰霾所籠罩了。從這一刻起,內心中的真實想法和表面上的言行舉止開始相互背離,姐妹之間就會樹立起一道名為虛偽的高牆。再加上所謂的姐妹其實並沒有血緣關係的緣故。只要有一丁點虛假的東西摻雜在裡面,兩人立馬就會形同路人——這種狀況是要絕對予以避免的。

因此,阿爾菲明知自己會被人當成是妒火中燒而受到嘲笑,但還是選擇了主動挑釁的這條道路。

話雖如此,可自己為什麼會走到如今這個地步呢?

到底為什麼...妹妹她會一步、又一步地,就這樣超越了我這個當姐姐的呢?

阿爾菲望著那個在一旁觀戰、名叫伊塔米的男人,不禁緊咬下唇。


* *


在整理好米繆莎的研究室之後,阿爾蓓吉歐將還沒用完的羊皮紙捲成卷塞進隨身的挎包中,然後把門鎖好,急急忙忙地往料理店趕去。

一到店門口,她先將門推開一半,探頭進去向店主搭話道。

「你好。老師她來了嗎?」

「米繆莎女士的話,她已經來了,是和客人們一起到的」

店主肯定的答覆讓她順勢抬腳邁進店裡,一隻腳踩在熟悉的木製地板上的同時,另一隻腳也正準備跟進。而就在這時,耳邊忽然傳來了米繆莎與蕾萊的談話聲。不過,談話的內容卻讓阿爾菲一度誤以為自己的心臟好像都停止了跳動似的。

「要是書籍的價格真的能變得平易近人的話,那就太了不得了」

「這個願望總有一天會實現的」

這幾句話對她造成的衝擊是爆炸性的。

由於受到的打擊過於強烈,以致於手一滑,讓門發出了一聲巨響。

但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蕾萊她們正在聊著的事情,明顯包含了一些會令阿爾蓓吉歐感到窘迫的內容。

「給、給我等等。那可不行,絕對不行。書籍的價值要是一落千丈的話,會有人因此而大傷腦筋的」

阿爾菲邊說邊步步逼近。簡直就像是把蕾萊當成了投機倒把的奸商,並指責她企圖讓書籍買賣的行情崩潰一樣。

「阿爾菲,你在做什麼?快住手」

「老師,也請您有些危機感好不好!用於研究的樣品可不是免費的,那些東西都是要花錢的!」

「我還想呢,你到底在激動個啥。原來就為了這?」

「『就為了這』?您說得也太輕巧了吧!我拼了命地、夜以繼日地抄寫出來的魔法大全,即使是現在,依舊價值三枚辛克金幣,沒得商量。倘若書籍的行情就這麼跌倒谷底的話,那我四個月的辛苦豈不是全都化為泡影了!要是真的變成了那樣,伙食費、房租、還有生活費估計怎麼也得......天啊!」

一名女性手抱著頭,顯得異常的痛苦和鬱悶,這幅光景實在是相當的離奇古怪。而且做出這番舉動的當事人又頗有姿色,所以看上去就更加的滑稽可笑了。蕾萊姐姐的這番舉動讓伊丹張著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不只是他,就連杜嘉、姚和蘿莉都對此難掩驚訝之情。

見此情形,一旁的米繆莎坐不住了——為了保住自己徒弟的名聲,她覺得有必要對其中的隱情稍作解釋。

「抱歉讓你們受驚了。我家這姑娘是專門從事礦物魔法研究的。但凡涉及到這個領域的研究,總是會產生不小的開銷。於是她就自食其力,搞起了撰寫書籍的副業,可即使這樣,仍然是入不敷出。所以......在聽到『書籍的價值可能會大幅下跌』這種話的時候,就湧現出了如此忐忑不安的情緒」

而蕾萊似乎也打算安撫一下自己姐姐的情緒,啪地一聲拍著她的肩膀說道。

「不用擔心。我說的這件事並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實現的。那都是以後的事情了」

「以後?」

「嗯。以後、將來、總有一天會實現的事情」

此時,阿爾菲就像是鬆了口氣似的,全身癱軟地坐在了地上。

可能是由於剛才的那番舉動一下子讓她感到了疲憊,阿爾菲深深地長歎一口氣。

將這一切看在眼裡的蕾萊,覺得自己的姐姐應該已經冷靜下來了,於是就起身去幫她盛水。

不一會兒,當她拿著水杯再次返回飯桌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剛剛還在坐著的椅子已經被別人霸佔了。

「啊...」

而坐在上面的人偏偏又是阿爾菲。

右側是米繆莎,左側是伊丹——這個位置就是如此的微妙。

儘管蕾萊的表情依舊如常,可她還是緊盯著阿爾菲的後背,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假如人的視線中蘊含著某種力量的話,此時坐在旁邊的米繆莎或許會被這股『視壓』推開也說不定。

蕾萊一聲不吭地又搬來了一把椅子,將它插在阿爾菲與米繆莎之間唯一的空隙裡,然後坐了下來。

見縫插針的阿爾菲可能並不清楚自己妹妹此刻的心情,她只說了句「謝啦」,便一把奪過蕾萊手中的杯子,在咕咚咕咚地一飲而盡之後,激烈起伏的胸口也終於平靜了下來。

「別嚇唬我呀。真是的~」

就彷彿是醉倒一樣,阿爾菲突然俯身趴在桌子上發起了牢騷。眾人的視線再次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阿爾菲你總是自顧自地,沒有耐心聽完別人的話」

「可是,你說的總有一天......那大概是什麼時候啊?」

「還需要一段時間,但不會太長」

「原來是這樣啊。聽說在瓦萊塔,已經有人開始使用叫做活字的技術來進行實際的印刷了。所以呢,我也覺得該來的總是會來的。只不過,這種買賣真的已經沒有前途了嗎?今後該如何是好啊......」

話音剛落,鄰座的一個男人興趣盎然地問道「你指的是寫書的事嗎?」

「不不。說是『寫』,其實就是對那些出自知名賢者筆下的的珍貴書籍進行抄寫罷了。當然,裝幀也要稍微豪華一些,讓書本的外觀看上去既精緻,又講究。待所有的工序完成後,就可以擺到書店的貨架上去銷售了」

「這姑娘不僅字寫得漂亮,而且對書本的裝幀也很下功夫,所以她的作品在有錢人那裡可是頗受青睞的哦」

「哎~,原來是這樣啊」

米繆莎一說完,男人便由衷地發出一聲感歎。

將裝幀豪華的書籍並排擺放在書架上,看上去既美觀,又大方,因此它們本身也具備了室內裝飾物的附加價值。一些熱衷於附庸風雅的貴族、或是富商之類的人,非常樂意於購買這種精緻的書籍。

「整整一本書的內容要完全通過手抄的方式來完成,這豈不是很辛苦?我的前妻她也是做書籍出版工作的,整天都要面對著桌子,虧她還能如此的氣定神閒,我總是覺得很不可思議」

「夫人也是一名賢者嗎?」

「不不。她是畫同人漫畫的......呃,該怎麼說好呢,換言之,就是在畫類似繪圖冊一樣的故事書」

「哦......原來是繪圖冊的作家麼」

阿爾菲誠惶誠恐地瞧了一下伊丹的臉,問道。

「那個~......問一個可能有些失禮的問題,你們為什麼會分手呢?整天面對著桌子的女性果然一點都不招人喜歡嗎?」

「沒有的事。首先提出分手的是她那邊。實際上,我並不介意女性做這種工作。非要說分手原因的話,那就是想回歸原點吧。總感覺我們各自的人生就好像是在哪裡走岔了一樣」

伊丹一邊撓著頭,一邊「啊哈哈」地笑著。

隨後,阿爾菲用手臂繞過自己妹妹的脖子,將若有所思的她一下子拉近了問道。

「這個人是誰?」

「伊塔米尤基」

「他是做什麼工作的?」

「來自於『門』對面的軍人」

「來自於『門』對面的軍人為什麼不去帝都,反而大老遠地跑來倫德爾?」

帝國與『門』對面的國家開戰的傳聞,早已傳遍了整個倫德爾。不過,以『門』的所在地阿爾努斯的地理位置來講,前往這座倫德爾城的方向與前往帝都的方向是完全不同的。甚至兩座城市之間還隔著一條起源於雪山山脈的河流。也正因為如此,沒有人會認為戰亂會波及到這裡。

「他是奉了自己國家的命令,前來執行資源調查的任務」

就在這段對話傳入米繆莎耳中的同時,這位老婦人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啪地一拍手。

「對了對了。話說這位伊塔米先生想瞭解一些關於礦產的信息呢。倘若如此,那這就是阿爾菲的專長了哦。阿爾菲啊,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就去幫個忙吧」

「啊,好的。如果不嫌棄的話,我樂意奉陪」

阿爾菲邊說邊正襟危坐起來。

就在這時,料理店的店主人彷彿是掐准了時機一般,趁著這個談話的間隙將飯菜端了過來。很快,狹窄的桌面上便擺滿了盛著濃湯的碗和盛著菜餚的盤子。

「跟往常一樣,每道菜看上去都很好吃啊」

「嗯。今天我可是幹勁滿滿的」

如是說道的店主向在場的女性們露出了微笑。

於是,正式就餐的時間到了。而作為席間的話題,米繆莎首先提到了『課題』的事情。

「蘿莉啊。在我把這茬兒忘記之前,先來解答你曾經留給我的那道課題吧。你問我——為何這個世界中居住著如此眾多的種族。而我給出的答案是——『門』。在這個世界中,之所以居住著來自各個種族的亞人,究其原因,無非就是外來者們趁著『門』打開的當間,經由它移民到了這裡。據此推測,我們這些人類應該就是最後的一批移民了。與其他種族相比,人類在歷史上算得上是最年輕的定居者了」

蘿莉向探出身子的米繆莎確認這是否就是她的最終答案。

「嗯,我敢肯定。阿爾努斯之所以在帝國被視為聖地也是緣於此——並不是作為信仰的對象,而是被認作是人類最初的發祥地」

「不愧是米繆莎呀」

在得到蘿莉的認可後,米繆莎看似有些激動——她抬起胳膊並略微一使勁,一下子攥緊了拳頭。

「哎呀,這下子問題總算是解決了。心情真舒暢啊。到了這把年紀,我才終於體會到什麼是解脫的感覺」

「為什麼要特意留給她一道課題呢?」

對於伊丹的疑問,蘿莉鄭重其事地答道。

「假如將這個世界比作一棵樹,那我們這些亞神就相當於守護樹木的園丁。看到有生長過度的枝杈或枝芽時,倘若有必要,我們就會將其剪掉。然而,只是一味地剪來剪去,這棵名為『世界』的大樹是不可能長得枝繁葉茂的,不是麼?因此,我們便會挑選出一些有前途的賢者,並向他們提出看似不合理的難題」

就連伊丹也很清楚,蘿莉口中所說的『枝杈』象徵著知識與技術。

「說起來這和培育盆栽有些相似呢」

「差不多吧。對不滿意的枝杈進行修剪,驅除從別處飛來的害蟲。我們就是通過這種方式來守護這個世界的和諧的——按理說本應如此,可是......」

「本應如此?為什麼會這麼講?」——正當伊丹打算將這個問題脫口而出的時候,只見蘿莉先是歎了口氣,隨即用責罵般的語氣小聲嘀咕道「漢蒂這個白癡」。

另一方面,一旁的蕾萊在聽到米繆莎剛剛的那席言論之後,深感疑惑。

「這些知識我從來都沒有學到過」

而米繆莎則聳了聳肩,解釋道「你不知道也是理所當然的啦」。

「因為,這可是我的研究方向啊。加圖的專長是窮理(窮究事物之理),所以歷史學的學識只有普通程度而已。要是他肯把關注點轉移到歷史學領域上來,那才真是奇怪呢」

緊接著,阿爾菲用胳膊肘捅了捅妹妹的側腹,臉上浮現出的表情就像是在說「看,果然不出我所料吧」。

「我不是以前也說過嗎?——沒錯,加圖老師的確是一位專精戰鬥魔法的權威。可是只跟著一位老師學習,會有偏科也是在所難免的。不過,即使是現在開始也不晚,你不如就這樣留下來,在這裡進行系統性的學習吧」

阿爾菲對蕾萊勸誡道。

但是,蕾萊卻不為之所動,回復她道「若是沒有拜在加圖老師的門下,如今的我便不可能有機會去爭取導師的稱號」。

「或許的確如此,可這樣真的沒關係嗎?透露給你個的消息吧,你僅有的這件白色法衣說不定最後會變得像熱帶鳥兒一樣,被染得五顏六色的——最近,有一些長老會特意地將溶有顏料的水帶進學會會場,結果可想而知」

「沒關係,我對自己的研究有信心。可以的話,我希望你們能看看這個」

說著,蕾萊便從被法衣遮住的隨身包裡掏出了一份卷宗。

而被塞進包裡的好幾隻漏斗也順勢掉落了出來。見狀,蕾萊慌忙地俯身將它們撿起。

這些銅製漏斗是她從日本的雜貨店買到的廚房用具。通過它可以將大瓶子(1升左右)裡的液體(酒、醬油等等)往酒壺之類的小容器進行轉移。在寶特瓶被廣泛使用的現今,一般家庭中可能已經很難看到它們的身影了。

「為、為什麼你會帶著這種東西?」

對於伊丹的疑問,蕾萊淡然地給予解釋。

「這種物品的材質和形狀非常適合發揮諾伊曼效應。而且造價低廉,即使丟掉也不會心疼。最重要的一點是——乍一看,誰都不會把它和武器畫上等號的」

就在他們二人說話的這個當間,米繆莎與阿爾菲翻開了蕾萊的卷宗,並讀起裡面的內容來。

「這裝幀,好寒磣......」

阿爾菲對卷宗的外觀挑起了毛病。然而在讀了裡面的內容後,她卻徹底地沉默了。

「真令人驚訝啊。假如將來自異世界的先進知識原封不動地發表出去,鐵定會被認作是剽竊的。但是,你卻以此為基礎,使它與魔法技術體系相融合。這樣一來,那幫愛挑理的老爺子們怎麼著都得閉上嘴了」

米繆莎微笑著向蕾萊打起了保票。

「下個月的學會可有意思嘍」

阿爾菲嘴上雖這麼說,但身體卻早已僵住,一副眉頭緊鎖的樣子。片刻之後,她小聲嘟囔了一句。

「被、被超越了。而且還是徹底地......」

只見她兩手互相貼近,一邊做出指尖相碰的動作,一邊不停地歎氣。

「......竟然被蕾萊超越了」

「很遺憾啊,阿爾菲。不過來日方長嘛,千萬別灰心」

米繆莎試圖以此給她鼓勁。但對於身為姐姐的阿爾菲來說,犧牲了許多東西,一心只為研究才換來的成績,就這樣被妹妹超越了,這種打擊並不是一句簡單的鼓勵就可以消釋的。

「唉...我還是不要再搞什麼研究了。沒有才華的人何時才能有出頭之日啊。乾脆就此隱退,回鄉下去給小孩子們教書算了」

阿爾菲完全地消沉了下去。

而這一次,又輪到蕾萊來給她鼓勁了。

「不是那樣的。要想在礦物魔法的研究上有所建樹,投入大量的時間、精力是在所難免的——這個研究領域如今就是這樣一種狀況,僅此而已」

「是、是嗎?」

「我也是在一個很偶然的機會下才接觸到了『門』對面的知識,然後就像一步登天似的來到了這裡。可是眾所周知,礦物魔法的研究是需要相當數量的金錢來維繫的,這也是不爭的事實」

「就是說嘛。沒錢的話,連實驗材料都備不齊......我說蕾萊啊,你最近是不是手頭很寬裕?借我一些吧!」

還沒等阿爾菲說完,蕾萊便重新面向飯桌,喝了口湯說道。

「這湯,味道真的不錯」

她完全無視了阿爾菲的請求。

「喂!不管怎麼說,你現在不可能會沒錢吧!?」

「所謂的礦物魔法,即是煉金術——一口魔女常用的大鍋就像無底洞一樣將金幣統統地融化掉。人們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錢就這樣灰飛煙滅了。可見,這個領域的研究實在是可怕至極。倘若與它牽扯上關係,那就有的受了。正因為如此,任誰都不會出手相助的」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似乎是在哀歎著自己的不幸,只見阿爾菲抱住頭,開始嚎啕大哭起來。將這一切看在眼裡的杜嘉和姚竊竊私語道。

「蕾萊的姐姐真是個有趣的人呀」

「嗯。這麼有親切感的人類女性,至今為止我也是頭一次遇到」

一旁的米繆莎只得無奈地歎了口氣,接著她們的話茬兒說道。

「這姑娘自打懂事的那天起就一心只撲在研究上,無論是精神上,還是物質上,總是緊巴巴的。這也是被逼得走投無路了啊」

「和她比起來,米繆莎你在這個年紀的時候啊,就只知道一個勁兒地到處玩樂呢」

蘿莉邊說邊掰著手指頭數起數來,也不知其中的用意何在。右手不夠用了,又把左手換了上來。

「蘿莉啊。往事就不要再提了好嗎?」

蘿莉的這番舉動居然讓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婦人面紅耳赤,一臉的難為情。

過了一會兒,在明白無論怎麼哭都不會有人理睬的時候,阿爾菲又突然斬釘截鐵地說道。

「我已經受夠了!乾脆找個人嫁了算了!」

「咦?總覺得,風向好像變了呢」,杜嘉說道。

「這一次,又會爆出什麼驚人的言論呢」,蘿莉一臉興奮地期待著。

阿爾菲再次將手臂繞過蕾萊的脖子,說道。

「給我介紹介紹伊塔米先生的情況吧?」

「伊塔米尤基。尼轟國的軍官。曾被易北藩王國的國王賜予了『卿』的稱號。除此之外,還身兼舒爾茲黑精靈族名譽族長等多個稱號」

「『卿』麼......雖說只是下級的稱號,但好歹也是貴族啊!經、經濟狀況呢?財產呢?」

回答這個問題的任務就由姚攬下了。

「鑒於伊塔米閣下曾做出的某項壯舉,我的部族特意贈送了他一顆這麼大的鑽石。另外,我也是伊塔米閣下的財產之一」

阿爾菲緊盯著姚用雙手比劃出的、如人頭般大小的尺寸,不禁緘默了。她站起身,對著姚散發出咄咄逼人的氣勢問道。

「鑽、鑽石?而且有人頭那麼大!?」

此時此刻,阿爾菲情不自禁地幻想了起來。

這個男人擁有豐厚的資產,足以給自己創造出一個良好的研究環境——夢寐以求的實驗材料和器材隨時都能準備齊全。

把家務或是養育小孩之類的雜務,都交給雇來的女傭(和姚的身影重疊在了一起)就行了。況且,如果丈夫是個軍人的話,也就是說由於工作性質的緣故,他在忙於公務的時候基本上都是不會回家的。還有一點就是,這個男人離過婚,如今依舊是個單身漢。

總而言之一句話——買這個會很划算哦!

對於阿爾菲來說,只要自己能過得舒服自在,其它怎麼樣都無所謂,她所期待的這種生活方式就是人們常說的——「只要老公能在外面好好掙錢,即使獨自留守家中也落得個自在」。但是,對於一個男人來說,這樣的家庭卻泯滅了他的夢想與希望......

當阿爾菲從如此這般的浮想聯翩中回過神來的時候,猛地一回頭,發現自己的座位已經被別人佔據了——蕾萊擺出一副正襟危坐的姿勢,並且都快和旁邊的伊丹靠在一起了。原來,趁著阿爾菲起身的空擋,蕾萊迅速移動,取而代之。

「等、等一下。我說蕾萊,這裡可是我的座位啊」

「在你來之前,我一直坐在這裡」

「你現在才說還有什麼用。給我讓讓」

「不行」

「為什麼?你別這麼刁難人好不好」

而後,蕾萊緊緊揪住了伊丹的袖子,說道。

「我們已經是完成了三日夜儀式的那種關係了」

所謂的三日夜儀式(也可以稱作是一種『民俗』),就是指成年男女需要『連續三天同床共眠』,從而開始一段親緣關係的原住民習俗。總之,這就等於公開宣佈——「從今天起,我們結為夫妻了」。

「誰...誰和誰?」

阿爾菲不禁用顫抖的聲調問道。

「我和伊塔米」

「噫!」

學識被超越了,經濟能力被超越了,最後連男人這個方面也被捷足先登了......

此刻,緊繃在阿爾菲心中的一條線瞬間斷成了數節——就這樣啪嚓的一聲,一下子斷了。等到她回過神來的時候,擺在飯桌上的湯碗就已經扣在蕾萊的頭上了。

她也思量過要是萬一把人燙傷就不妙了,可是一端起碗來,這個顧慮就打消了——長時間的放置早已讓湯涼透了。既然事已至此,那就不用再猶豫了——阿爾菲抄起手中的湯碗猛地朝蕾萊的頭上扣去。

一頭銀白色的頭髮就這樣被甘薯湯染成了紅褐色。不僅如此,順流而下的湯汁還滴到了她的肩膀上,迅速在白色的衣服上蔓延開來。

見此情景,周圍的人都將驚愕的視線投向了阿爾菲,而她本人同時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糟了,不知不覺就做過火了」。

儘管如此,可她並不後悔。如今,阿爾菲覺得自己暢快無比——沒錯,這麼做是完全有必要的。

與此同時,身體微微顫抖並站起身的蕾萊,一言不發地瞪著自己的這個姐姐。目光裡火花四濺。

於是,場景便回到了文章開頭的那一幕。


* *


兩名女魔法師正在劍拔弩張地對峙中。

在周圍看熱鬧的一眾學徒們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戰鬥開始的那一刻。

不管怎麼說,對峙的雙方同屬於魔法戰鬥的名門——林登學派。因此在場的所有人都有可能從這場爭鬥中,親眼目睹到魔法戰鬥的精髓。如果運氣好的話,或許連被當作是絕招的魔法也能夠見識到——大家對此都充滿了期待。

在兩姐妹之間大概正中央的位置上,身披一襲黑色神官服的蘿莉將槍斧戳在地面上。

「咳——。在這場戰鬥中,雙方需要遵守的規則就由我來說明一下。首先,你們的任何舉動都不能威脅到對方的性命。其次,既然雙方同為女人,那麼也絕不能傷到對方的臉。除了這兩條規則之外,其它沒有任何限制,你們可以隨意戰鬥。然後,我再提一下失敗的條件。一是在違反規則的時候;二是主動投降、亦或是被擊倒,並在十次計數的時間內無法再次擺出戰鬥姿態的時候。另外,雙方在戰鬥結束後必須要接受調解。以上的這四點要求你們都同意嗎?」

對於由戰爭之神俄摩拉的使徒蘿莉提出的要求,理應是不會有人存在異議的。對此,蕾萊點了點頭。同樣的,阿爾菲也毅然地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那麼,第十三次列娜家族姐妹會戰,就以我——俄摩拉的使徒蘿莉·麥丘利之名准許其開始!!」

蘿莉對眾人的這番宣告就如同是叩響了發令槍一樣。

最先行動起來的是阿爾菲。只見她右手一閃,隨即一個小光球便朝著蕾萊飛了過去。

而蕾萊則召喚出一陣風環繞在白色法衣的四周,並以輕盈的動作躲開了光球的攻擊。

緊接著,阿爾菲掏出一件名為波拉的武器揮舞起來。

波拉原本只是用來進行狩獵的投擲武器。不過,在嫻熟的使用者手中,這件武器卻能夠展現出各種各樣的攻擊方式,變換自如,在中、近距離發揮出驚人的威力。而且由於其本身並不笨重,所以平時隨身攜帶起來也很方便。一般來說,波拉上的多個重物通常都是用繩子連接在一起的,而阿爾菲手中的這件卻通過三個重物各自延伸出來的細鎖鏈連為了一體。不僅如此,由於使用者阿爾菲十分精通礦物魔法,於是這件武器在她的手中發生了質的改變——迴旋在空中的重物都由不同的材質製成,上面被施加了多種魔法,這些魔法會配合使用者的意圖釋放出相應色彩的光芒。

見此情形,伊丹呻吟了起來。

「那、那個是......」

以為他在是在由衷地表示感歎的米繆莎解釋道。

「了不起吧?通過將礦物作為觸媒來展現出各種魔法現象的研究,是阿爾菲目前最主要的課題。通常,要想施展魔法就不得不運用『法則』來開拓世間萬物從而支配『現象』,而觸媒的引用則使對『現象』進行干涉的實踐又有了新的可能性——更迅速、也更簡便。不過,根據觸媒種類的不同展現出的效果也是五花八門呢。比如鐵的話,就只是單純地發光發熱而已;已知的某一種礦石則可以放射出強烈的光芒;經過了某些特殊加工的木材甚至還可以釋放出防禦屏障。而阿爾菲的研究正是圍繞著這些特性,去探究其中可遵循的規律性」

然而,米繆莎的解釋並未打消伊丹的疑慮,他看似有些困惑地皺緊了眉頭。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想說的是被那種東西打到的話,難道不會受傷嗎?按理說肯定得受傷吧。這絕對絕對...已經不是姐妹吵架那種級別的了......」

「可是,魔法師同行之間的紛爭都是這麼解決的啊」

就在二人對話的當間,隨著一聲撕裂空氣般的響聲,氣刃攻擊接踵而來,漫天飛舞的石塊瓦礫就如同暴雨一般傾注而下。揮動著法杖防禦攻擊、躲閃、然後橫向一斬,緊接著,戰鬥雙方釋放出的立場在正面碰撞到了一起。

「幾天不見,本事挺有長進呀」

「這身純白的法衣可不是虛有其表的」(註:原文是「
纯白の導服は伊達じゃない」。neta自阿姆羅的名言)

「淨說些空話。看我不把你衣服上的鑲金剝掉」

之後,雙方的攻擊威力看上去又提高了不少。打偏的光彈成為了流彈擊中了附近民房的房簷,致使其被燒焦。還有一部分石塊瓦礫成為了跳彈飛入了人群中,引得哀嚎一片。沒有人因此而受傷可真是個奇跡,看來這些起哄圍觀的人果然也都是些魔法師才對。

「好、好像事態越來越愈發不可收拾了啊」

石頭碎塊彷彿子彈一樣突然從天而降,嚇得伊丹脖子一縮。

讓空氣中的水分凍結而產生的冰錐,其銳利的尖端閃閃發光,並在半空中你來我往地飛來飛去。一些冰錐刺進了旁邊建築的牆壁裡,上面的灰泥嘩啦嘩啦地紛紛粉碎,脫落了下來。

「林登學派的魔法師最先被傳授的都是防禦魔法。所以通常在戰鬥的時候,雙方比拚的是哪一方能將對方的防禦打破,但是......現在的這兩個人可真是的,不管是攻擊還是防禦,威力都已經達到了相當高的水平。如今的蕾萊,成長得都快讓我認不出了」

實際上,這兩個人都使出了渾身的解數,而且勢頭有增無減。

話雖如此,但人總歸會有到達極限的那一刻——以某個時點為界,兩人同時都停止了大幅的活動。她們一邊喘著粗氣,一邊互放攻擊魔法。然後架起手中開始變得沉重的法杖,竭盡全力地張開防禦屏障。

隨即,一道好似沉重的鐵塊撞擊到了什麼東西的聲音響徹四周,並且捲起一陣沙塵。

「嗚,這就是所謂的天資過人麼。真可惡......」

阿爾菲咬緊牙關,向前踏出了腳步。

這場戰鬥的前半場完全可以比喻成是舉全身之力,交替互毆的兩名騎士之間的決鬥。能達到如今這個地步,純粹靠的是力量與力量、氣魄與氣魄之間的碰撞。

然而一旦像這樣硬碰硬地戰鬥起來,力量之間的差距就會開始清晰地暴露無遺——漸漸地,阿爾菲作為攻擊一方的次數變得越來越少,一味地來回防守的場面卻有增無減。

在如此激烈的情形下,伊丹覺得也差不多是時候了,還是設法制止一下她們比較好。隨後,他轉頭看向身為裁判的蘿莉,並試探性地問道。

「蘿莉,接下來該怎麼辦啊?我覺得她們的那股認真勁兒已經讓這場戰鬥進入到危險階段了......」

「是啊,不過最好再等一等,等到即將決定勝負的那一刻再出手制止她們吧。否則的話,她們之間的芥蒂一定不會就此消除的。你看,即便是在這種狀況下,阿爾菲依舊在尋找著機會準備發起一次絕地反擊,而勝券在握的蕾萊同樣也在尋找著機會準備發起最後的必殺一擊」

蘿莉說得也許有道理,但是這樣真的好嗎?

然而,正當伊丹打算將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時,從旁邊的人群中傳出了陣陣慘叫聲,而且明顯與兩姐妹之間的戰鬥並沒有直接關係。

只聽得揮劍的聲音隨之而來,以及——

在一聲高亢的怒喝下,不知什麼人發出了不絕於耳的呻吟聲。

「卑鄙小人!做好受死的覺悟吧!」

最初,大家還以為這只是兩個興奮的觀戰者在打架而已。可扭頭一看,卻驚訝地發現一個被劍貫穿了胸口的男人倒了下去。





在這場對決中,即使有強力的魔法在空中交錯往來,即使地面被翻掘得滿目瘡痍,即使牆壁被穿鑿得千瘡百孔,也都是經過了俄摩拉的使徒蘿莉這名見證人的明確表態,以不能鬧出人命為前提而進行的姐妹之間的戰鬥。正因為如此,大家才能抱著看熱鬧的心態在一旁觀戰。

但此時此刻,地面卻淌滿了鮮血。

一個人在眾目睽睽之下就這樣丟掉了性命——滿身是血的男人在向前搖搖晃晃地走了幾步後便倒在了地上。如此飽含衝擊力的光景毫無避諱地烙印在了每個人的心中。

隨後,所有人都開始變顏變色——有的人捂著嘴,一臉的煞白;有的人滿臉通紅,憤怒地將譴責的目光集中到行兇者身上;還有的人眼角上揚,怒氣沖沖地跑去叫守衛。

甚至還有一些對這類事件經驗豐富的人將法杖舉到近旁,準備釋放攻擊魔法以便捉拿犯人。

就在這時,蘿莉面有慍色地問道。

「......膽敢玷污這片有我蘿莉掌管的決鬥場,說出你這麼做的理由來吧,格雷·戈·奧爾多?」

「是」

行兇者——見習騎士格雷,將染血的劍隱在身後,並在蘿莉的面前單膝跪下。

「聖下,久違了。能與您再會實屬下官的光榮」

這個男人故意擺出一副威嚴莊重的樣子,看上去有些誇張。他這麼做實則是迫於來自周圍咄咄逼人的敵意。

在他看來,要想對外宣稱自己剛剛那種行為的正當性,首先就要以堂堂正正、畢恭畢敬的形象示人,這比什麼都重要。可以說,他的做法在目前這種場合下是正確的——格雷在說什麼、在做什麼逐漸開始引起周圍人的關注,為此,大家都暫且停止了眼下的行動。

理所當然地,格雷的答覆聲也大得足以讓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發生了這樣的狀況,理應會讓聖下心生不悅,但下官如今有一言以諫,那就是希望各位能夠盡早離開此處。解決了一名刺客並不代表此處已經安全」

格雷的這番話讓周圍開始嘈雜起來。所謂的「並不安全」,也就是指有危險的意思。到底是誰有危險?有什麼危險?大家都疑惑地環視著四周。

蹲在地上的阿爾菲和蕾萊看上去已經從激戰的疲勞中恢復了,在聽到這番話之後也都不由得抬起了頭。

而就在格雷現身後沒多久,對那個男人的隨身物品和行李進行了一通搜查的珊蒂·卡夫·瑪蕾亞,也上前走到蘿莉的面前,然後拿出了剛剛才收繳到的十字弓。

定睛一看,十字弓的弓弦掛在弦鉤上,箭也已經架好。拿手槍來舉例的話,就相當於子彈被裝填進槍膛,槍栓被拉動,並且保險也已經被打開的這種狀態。也就是說,一旦扣動扳機,子彈便會射出。處於這種狀態下的武器,通常是不會有人隨身攜帶著到處走的。由此,至少可以表明那個男人是衝著這裡的什麼人、出於某種意圖準備使用這件武器的。這樣看來,格雷所說的話就具有了相當的可信度。

此時,蕾萊和阿爾菲面面相覷——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對現場的狀況依舊一臉茫然的兩人,希望能得到珊蒂更進一步的解釋,於是問道。

「那個人是怎麼回事?」

「那個人混在人群中,企圖暗殺蕾萊大人」

「咦?為什麼!?」

不禁提高了嗓門的人不是蕾萊,而是她的姐姐阿爾菲。

「現在沒工夫解釋了。各位,請盡快......」

對於格雷的勸告,大家的反應都很遲鈍,似乎仍然無法把握住其中的來龍去脈。不過,有一個人的理解與反應能力唯有在這種時候才會超人一等。

「我知道了。大家都跟我走,趕快走,馬上離開這裡」

說話的這個人就是伊丹。他將蕾萊與阿爾菲招呼到一起,一邊對她們催促道「快、快、快」,一邊邁開步子走了起來。推開擋路的人牆,將『瑪麗娜』這家店甩在了身後。

而格雷和珊蒂則以警惕的目光環視四周,跟在一行人的後面。

同時,伊丹把姚叫了過來,並指示她——「你先走一步,回旅店去看看情況」。

也不知是不是對被分派到任務感到欣喜,姚如沐春風般地答道。

「明白!是讓我去檢查一下有沒有可疑人員在旅店附近徘徊吧?」

「杜嘉你也一起去吧。拜託了」

這時,依舊顯得難以釋然的杜嘉在聽到伊丹的拜託後,立刻就答應了下來——「真沒辦法啊」,她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於是,杜嘉和姚便一路小跑先行返回了旅店。

蕾萊和阿爾菲緊跟著米繆莎與伊丹,而蘿莉、格雷、以及珊蒂則不斷地向周圍投去警惕的目光。

「告訴我,到底是誰盯上蕾萊了?她明明是這麼優秀的一個女孩」

米繆莎飽含抗議的質問令格雷和珊蒂不由得面面相覷。

他們倆浮現出一副猶豫不決的模樣,不知該如何應答。周圍人多耳雜,這個場合絕非是個談話的好地方。話雖如此,但旁邊的伊丹似乎也想從中得到一些信息。於是,他就換了一種提問的方式——在格雷和珊蒂可以作答的範圍內,避開那些不方便回答的問題,以旁敲側擊的形式獲取自己想要的信息。

「你們的行動是誰授意的?果然是公主嗎?」

「是的」,珊蒂答道。

從剛才開始,她就不斷地重複著這一套動作——停下腳步,看看周圍,然後再次快步往前走......以致於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起來,汗津津的亞麻色劉海兒緊貼在額頭上。

珊蒂在心中暗暗地發起了牢騷——要不是這項任務,自己本應該作為一名體面而又光鮮的翻譯官活躍在帝都的和平談判中。然而事與願違的是,現如今的自己卻要在這種地方被迫上演一出如此有失文雅的全武行。

「公主殿下吩咐過,讓我們將蕾萊大人請到帝都去。殿下還說,如果是我和格雷的話,一定會得到伊塔米大人一行的信任的。然而在半路上,我們意外地獲知有人正在僱傭刺客的消息,於是就快馬加鞭地趕來報信」

格雷之所以同樣也能得到伊丹一行人的信任,是因為他之前在依塔利卡參與圍剿盜賊的作戰時,通過當時正在阿爾努斯學習日語的珊蒂的介紹,才與伊丹等人熟識的。

「是誰盯上了蕾萊......這個問題在這裡不能回答是麼。不過,你們對此三緘其口的理由總能告訴我吧?」

「不愧是伊塔米大人啊。關於這個『誰』的身份現在還處於猜測階段,不謹慎的發言會招來是非,這一點不得不讓人有所顧忌」

格雷在說出這番前言之後,又以「只不過......」引出了下文接著補充道。

「只不過......炎龍的首級在帝都被掛起示眾的這件事,讓蕾萊大人的名號迅速響徹整個帝都及其附近的地區,甚至達到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地步。而那個『誰』似乎對此頗為的不快」

「炎龍的首級在帝都出現了?」

「您不知道這件事嗎?」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個龍首是被黑精靈族的人領走的。他們還說什麼要以龍首為證,將消滅炎龍的捷報公告於天下,讓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身家性命再也不會受到威脅了......」

「確實能起到這樣的作用」

「而且效果拔群呢。拜它所賜,人們對蕾萊大人的評價如今可是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雖然格雷和珊蒂向伊丹做出了解釋,可伊丹還是歪著頭,疑惑地說道「真是奇怪啊」。因為在他們二人的解釋中隻字未提唯獨只有蕾萊的評價會那麼高的原因。假設這個原因指的是擊殺炎龍這件事的話,那如今在場的所有人都應該成為目標才對,然而事實卻證明這個假設的原因並不恰當。

隨即,格雷停下了腳步,回頭望向蕾萊說道。

「廣為人知的並不是只有蕾萊大人一個人的名號。只不過,由於您和您的同伴不是外國人就是異族人,所以那些生活在帝國中的人類居民在看待蕾萊大人與您各位的時候,會產生出大相逕庭的兩種感情。下官認為這就是此事的根源所在」

伊丹依舊是一頭霧水。

「為什麼?」

「那是因為——蕾萊大人既是帝國的臣民,又是人類的一員」

「包括我在內的族人們平時都是以流浪為生、四海為家。我可從來沒有想過要成為帝國的臣民」

「以普通民眾的角度來看,您說的這些情況和他們毫不相干。不,也不能說得這麼絕對——或許正因為如此,這件事才能獲得民眾們的一致喝彩吧。不管怎麼說,貴族、軍人、乃至於皇帝陛下都無法完成的事情,就這樣被您——一名非歸化之民給成功解決了。對那些不甘於受到帝國統治的人們來說,您的存在極大地刺激著他們的內心」

伊丹覺得這就與『給在國外的棒球、足球聯賽中活躍著的日本隊員加油鼓勁』的那種心理相類似也說不定——如果那些日本隊員所屬的球隊取得了優勝,國內的媒體就會晝夜不停地插播進各種特別節目。可是,同樣活躍在球隊裡的其他隊員的情況卻根本無從知曉,只有一小部分的鐵桿球迷才會去關心那些隊員的情況——可以說,這個例子與眼下的形勢有異曲同工之處。

「喂,等一下。從你的解釋裡我完全看不出有人要取蕾萊性命的理由」

顯然,格雷對這名剛剛還在和蕾萊打得不可開交的女性表現出一臉的警惕,問道「不好意思,您是哪位?」。

還沒等阿爾菲開口,一旁的蕾萊便搶先答道「她是我姐」。

「竟然是這樣!先前的那場爭鬥居然只是姐妹之間的吵架,還真是誇張啊」

「那個不重要。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蕾萊為什麼會被人盯上?說起來,炎龍的首級又是怎麼回事?」

「哎呀,您還不知道嗎?」

格雷將不解的目光投向了蕾萊。

「我沒跟她說過」

「這太令人驚訝了。一開始就應該把事情說清楚了才是啊」

「我做的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

「問題就出在這裡。蕾萊大人,您各位直到現在,都完全沒有意識到之前的那番壯舉究竟價值幾何」

格雷露出了一副「簡直難以置信」的表情,並且連連搖頭。隨後,他又重新把討伐炎龍的事情向阿爾菲簡要地複述了一遍。

「就在不久之前,令妹與在場的各位齊心協力,成功地完成了討伐炎龍的壯舉」

「什麼?別說傻話了......喂,這不會是真的吧?」

對於阿爾菲的質疑,格雷並未予以理會,繼續以冷淡的口吻說道——在他看來,如今根本就沒有多餘的時間在此處進行這樣的答疑解惑。同時,也正是由於格雷的這種態度,才能讓阿爾菲認識到他所說的事實是不容置疑的。

「似乎『某位人物』對蕾萊大人的功勞感到十分的反感。而且為了自圓其說,光是動動嘴皮子的話,怎麼也能找出些理由來——什麼『再沒有比活生生的英雄更加棘手的傢伙了』,又或是『若是非歸化之民的話,那就更令人無法忍受了』等等......但不管如何羅列理由,歸根結底,那種無法釋懷的情緒實際上非常的單純——也就是所謂的嫉妒心罷了」

「原來如此」

伊丹邊嘟囔,邊點了點頭。看起來這多半就是蕾萊被人盯上的理由了。

「只不過,現在的問題是,這次來的刺客貌似都不是泛泛之輩。蕾萊大人消滅了炎龍的功績,好像引起了幕後主使的高度重視,於是他們便派出了實力高強的刺客前來執行刺殺任務。光憑下官與珊蒂大人的力量根本就無法阻止那群傢伙。所以望各位都能夠伸出援手,助一臂之力」

「那還用說嘛。誰會對保護自家人的安危說『不』呢?」

伊丹信誓旦旦的答覆令一旁的蕾萊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

「太好了,不愧是傳說中的綠衣人,果然非同凡響。那就讓咱們共同聯手,返身給那些傢伙一記回馬槍吧!」

可是,在聽到格雷的讚歎後,伊丹卻搖了搖頭,露出了一副好像是在說「我也許會讓你失望的,真是抱歉啦」的神情。

「哎呀,瞧你說的。我看起來像是那麼好戰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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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2-28 16:1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dodaaron 于 2015-5-15 17:30 编辑

第四章

陸上自衛隊,帝都內黑街事務所。

一如平常,常駐人員數量固定的理應閒散的事務所,這一周時間卻被大量的人員所擠滿,裡面熱氣騰騰。
到處擺放的顯示器放映著街上各處設置的隱藏攝像頭所發來的影像,笹川陸士長緊緊抓住無線電對講機與各處
通話,戶津陸士長等人在桌上鋪開的帝都地形圖上標注紅紅綠綠的部隊符號。

此外,二科派遣來的重要情報負責人正嘗試整理帝都內發生的各種事情,並進行著將迄今為止費時費力展
開的情報網拉攏過來的工作。
視點轉移到走廊角落放置的簡易床上,躺著的仁科一等陸曹一邊「啪哩啪哩」地撓著肚子一邊打呼嚕。所
有人保持著晝夜不分地工作、累了就輪流休息的狀態。

「我們
採購完回來咯」。黑川和栗林這對組合回來了,跟在一旁的是成為助手的翼人米沙莉,三人手裡都抱著小包裹。

於是,男人們一起道謝然後聚成一堆,直到剛才還在睡覺的人也從床上跳了起來。接著,從栗林她們那如搶劫一般地領走了小包裹,在檢視了包裹的內容後喊著「還是這玩意兒啊」齊聲發洩著不滿。在包裡的是高溫烤制的黑麥麵包、肉乾和乾果之類的東西。

「有意見的話就不要吃!即使是這些東西,也是我們非常辛苦才得到手的!」
栗林攥著拳頭威嚇道,戶津和笹川一邊說著對不起一邊抱頭逃竄。

桑原曹長一邊嚼著幹棗模樣的果子一邊歪著頭。
「之前就有點在意了,這些東西是從哪裡得到的?商店什麼的都沒有開,難不成。。。」

「才不是用這個拳頭闖入某人的家裡搶來的啊!」栗林搶過話頭回答道。
「是從古田陸士長那暗中倒賣過來的。」

「喂喂,這樣沒問題嗎?前任的廚師們不是因為有給皇帝的食物下毒的嫌疑而被索沙爾那啥了嗎,從皇宮倒賣食物不也是很不妙嗎?」

桑原用手刀叩了叩頭。這裡說的當然不是一般意義上的開除[注:日語裡開除與首級同音],而是廚師們真正的被人將脖子從身體上切了下來。

「沒關係喲,因為他得到了索沙爾的賞識呢。更何況這些東西也不是從宮裡走後門拿到的。是跟與他常往來的商人商量好了,從那邊破例拿到的。」
「多虧了我等的幫忙喲,不然想在這條街上得到食物可是非常之困難呢。」米沙莉一邊那樣的說著一邊給事務所的男人們分配食糧。

上了樓梯、在二樓裡面的是,要麼閉門不出要麼到處外出的、沒太多機會接觸的同事。

[注:這位就是特種部隊的Saber,劍崎kenzaki不知拆成什麼字比較好,乾脆用拼音吧,似乎是之前收集情報時和米沙莉有了一腿]

JIANQI,是飼料哦。大家都有份哦。」
「哦。。。謝謝。」

在床上橫躺著的劍崎三等陸尉,從米沙莉那裡接過了食物。

接著米沙莉被劍崎硬拉到床上,嚇了一跳。
但是,「是這麼回事啊,在為開店之時而做準備麼。」米沙莉輕輕敲了敲劍崎的手腕,男人露出惹人喜愛的微笑,馬上就鬆開了手。這裡摸摸那裡碰碰,作作這種程度的撒必死也不錯。

可是再怎麼說,即便樓下的同事們如此繁忙,也不去幫忙,還怠工,想想看這傢伙是怎麼回事呢?生活態度也是,不是宅在房間裡睡覺就是做運動,要不然就是幾天都不在家。
而且回來時,常常散發著讓人身體為之發抖的殺氣。與他視線相接就猶如被蛇盯上的青蛙一般,變得渾身麻木動彈不得。甚至到「要死了」「隨你怎樣都好」情不自禁地想說出這種話的程度。

散發著「刺頭」味道的男人,在這條黑街上並不算稀奇,但裹著如此敏銳鋒利氣息的人卻無一個。米沙莉從中感受到了身份與所在世界的差異。

JIANQI。。。最近,這周邊景氣也很差呢,怎樣,今天晚上可以嗎?」

「真遺憾呢。這種事已經被禁止了。找其他合適的時間吧。」
雖然明知得到的會是這樣的回答,但米沙莉還是感到了被放鴿子的心情。
另一方面,黑川以向所長新田原三佐覆命的名義往事務所裡面望去。可是,正碰上新田原向阿爾努斯的今津一等陸佐用無線電報告帝都情況之時,新田原向黑川用手示意「辛苦了,請等一會兒」。

凝神細聽,可以聽見從話筒裡傳來的今津的蹩腳關西腔。
「知道了,主和派的議員一夥全部被軟禁起來了呀。那麼,街上的情況怎樣呀?」

「皇帝倒下已經快要一周了,帝都還處於戒嚴狀態下沒有解除的跡象,街上到處都站著警衛士兵,威懾著往來的市民們。白天的外出是被允許的,但由於帝都的進出被限制了,幾乎所有的商店都因缺貨而關門了。
為此,來往行人也顯著減少變得冷清了。帝都事務所也開始存糧不足了。拜託請提前給我們補給。」
「什麽?應該還有一百五十食份的儲備呀?飯也是武器呀。簡慢管理可是不行的呀!」

「副大臣一行人消耗的有點多。副大臣和照顧她日常生活的女僕和侍從們都需要配發食物呢。」

「如此說來,此時私下賄賂的話,與金錢相比食物可能更有效呢,那麼馬上速遞過去吧,確保C-1運輸機的日程之後立即空投。另外,副大臣他們還好吧?」
「雖說是在戒嚴之下,翡翠宮還是被提供給他們自由使用,外交協定生效的情況下就沒問題。同行的也是,果然因為是我國的使節而不會進行加害吧?」

「不行。那樣先入為主的想法是絕對不行的。蠢貨就是會選我們所不可能做的蠢事去做才會叫蠢貨。必須捨棄一切的常識。對會陷入被動和困境的事情都要全面警戒。聽懂了嗎?」
今津責備了將那樣樂觀的推測宣之於口的新田原,然後著手整理到現在為止的情報。

「總之,索沙爾的政變大概是成功了呢。」
「嗯,索沙爾乘著皇帝病倒的機會,宣佈設立皇太子府並壟斷了政務。得到了繼承的軍權與各地現役軍隊的宣誓效忠,將帝都置於戒嚴體制之下。大部分的屬於主和派的議員都帶著家屬秘密逃出了。」

「知道了。帶著家屬逃跑表明他們已經到了不得不逃的地步呢。危險即將降臨之際我們就立刻撤退,事到如今只能考慮維持這樣的狀態了。聽懂了嗎?」
「我瞭解了。但是也有逃跑之際沒被帶上的家屬。要不要去保護他們呢?」
「輕率行動是不行的。反常地進行幫助的話,只會令對方的處境更加惡劣。要慎重對待。」
「明白了。」
「總之,要繼續時時刻刻地把握好副大臣和外務省同僚的情況。另外還有皇帝的健康狀況。不論是生,是死,或是有康復的希望,這都是情報推算的
EEI(情報主要素),聽懂了嗎。說了這麼多要求但還是拜託你們了。」
「是!」

新田原用這個回答結束了與今津的通話。
「皇帝的病情嗎。。。那麼哪個傢伙會認識宮裡的門路呢?」
新田原向著事務所裡面打了招呼,但是回應的只有眼前的黑川。
「這種時候,與平娜殿下身邊的人私交甚好的富田二曹也許可以幫上點忙?」

——皇城 烏拉·比安卡
此刻,皇宮裡陷入了嚴重的混亂。
宣佈開設皇太子府的索沙爾,將內務、財務、農務、外務、宮內各部的大臣乃至宰相的職位都任命給自己人,宣步自己任命的下任大臣們擁有與各現任大臣同等的權力。
的確,皇太子開設皇太子府就可以掌握與國政相關的權力。但這是當現任皇帝做出明確的讓位意圖與時期的指示時才是正常情況。這麼做的目的也是為了皇太子即位之時能保持政策的連續性。不過,這樣突然的把自己人擺到與現任相同的地位上,強行奪過政務,導致現場陷入了一片混亂。
理所當然,律法上對於索沙爾任命皇太子府的大臣這件事沒有任何限制。但實際上對於一線工作的人來說這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的。皇帝病倒了,什麼時候駕崩都不奇怪,在不遠的將來,皇太子所任命的下任大臣將變為上司。如果反抗這些傢伙的話就會被盯上,讓自己陷入危險的處境。也就是面對著未來的不安而開始為明哲保身而工作。因此形成了現任大臣與下任大臣擁有同樣待遇的二重權力狀態。
當然,針對索沙爾行為的反對意見也從各處蜂擁出來。「究竟為什麼區區皇太子之身就可以被允許掌握國家大權?」之類的。但是,隨著被確定為下任皇帝的索沙爾所做的強硬舉動,這樣的正論也失去了力量。所謂正論,只有對手從開始對其有所尊重才會站得住腳。對於從一開始就打算耍賴的人來講,一點用也沒有。
現任大臣的權威與許可權來自于皇帝。但是,皇帝正處於沒法明確傳達意志的狀態。因此他們就猶如風中殘燭一般,無法再代為處理政務。而被旭日東昇的索沙爾所圧制這種事,原則上姑且不談,實際上已經不得這樣了。
而且元老院這邊,由於主和派幾乎全部被軟禁在自己家中,只剩下支持索沙爾的主戰派們在主持議事。
有利於主戰派的決議與有利於索沙爾的法案一個一個的被通過,沒有人可以延緩阻止這一趨勢。因為這樣,大部分的大臣面對這一混亂都束手無策什麼也做不了,只能一味的期待皇帝恢復有望。

宣佈皇太子索沙爾即將駕到後,皇太子府大廳的門扉大開。
在被召集來的下任大臣、文官以及軍務在身年輕氣盛的軍官們的注視下,索沙爾威風凜凜地從打開的通道上走了進來。
與野心四溢的年輕文官、軍官們用金銀線織成的華麗裝扮相映的皇太子府華麗的外觀,在豪華這方面將現任皇帝的大臣淩駕其上,看起來猶如畫中一般。
跟隨在皇太子稍後一點的是蒂尤蕾。
她現在終歸還是皇太子的「所有物」的身份。但是,從此時起所有人都在她的身後看到了皇太子的身影。位於離皇太子這一光源最近距離的她,就好像她自己也跟著發出了光芒一般,儘管是奴隸的身份也從周圍得到了王侯水準的禮遇。
索沙爾颯爽地脫下斗篷,摁在一旁等候的蒂尤蕾身上。然後在相當於皇太子府主座的席位上坐了下來。
蒂尤蕾面無表情地接過斗篷,像盡職聽話的傭人那樣服侍著。
另一方面,久候多時的平娜不耐煩地走向索沙爾的座位,用責問的語氣問道。
「兄長大人!為什麼要把卡傑爾伯爵和西塞羅大人等主和派議員的代表卸職並軟禁起來呢?」
索沙爾迷惑地皺起了眉頭,滿臉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解釋道。

「軟禁什麼的傳出去不好聽。 這些人都有被泥轟國收買的嫌疑。所以,在調查完成前都得在自己家中禁閉。」

「收買?單單是收買?」
「是的。即便在目前已知道的情報範圍內,嫌疑就非常大了。根據調查結果,理所當然必須對其進行懲處。」
「這個懲處,沒有正式地通過審判而決定下來吧?兄長?」
「現在是戰爭時刻。在軍中因敵人的策略而活躍的進行利敵行為的人都要處決,有一個一個進行審判的餘裕嗎?當機立斷才是勝利的要訣啊。」
聽完這些話,平娜的視野瞬間一片黑暗。
的確,對於在軍中傳播流言蜚語的士兵和被敵人收買的軍官與會計是有不經審判就進行處罰的先例。但這是在即將交戰、戰鬥迫在眉睫時的權宜處置。不經審判的處罰本來是不應該的。比如說,就算是長官,胡亂把部下定罪處死也是不允許的。在大多數發生誤判的情況下,「部下已懲處」這件事是無法追究的,「為什麼對部下進行懲處」則會被追究到底。而如果理由沒被旁人認可的話,這次就得自己受罰了。
平娜看著沒有理解這基本原則、用著「在軍中有先例」這種狡辯而隨意懲處別人、鑄成大錯的哥哥,一下子變的無力了。

「唉,兄長。你到底要做到什麼程度。。。」
「好囉嗦啊平娜。父皇病倒的現今,由身為皇太子的我來代為接管政務。既然這樣所有人就必須得接受我的做法。」
「兄長,你對政權交替的理解有什麼地方出錯了吧?交替是伴隨著責任的繼承的,才不是隨心所欲怎樣都好的意思啊!」
「煩死了!不准一個個擺著說教的樣子來責問我!這算是對我應有的態度嗎?」
「我從以前開始對皇帝就是這個態度。」
在毅然放言的平娜面前,索沙爾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一時間目光閃爍。
「切。的確如你所說,這個我承認。但是,我身為皇帝可不能一概寬容下去。」
「那麼,要砍了我的頭嗎?」

「不會那樣做啦。你沒有在與泥轟調停時被收買。你能專心致力於此是很好的。」
「但是,新就任的代表伍迪伯爵和克雷頓男爵等人,可是連一點締結合約的打算也看不出啊!」
「沒有這回事。這些人也一樣期望著最終和談的成立。但是不能維持這樣的現狀來和談。只不過是這
樣想著罷了。」
「嘴上說的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呢。」
平娜諷刺道,可是索沙爾也沒輸過。
「敗北主義者被對事物悲觀的看法所左右,已經無法理解為了取勝而想辦法這種事吧?赫爾姆、米托拉、卡拉斯達!」
索沙爾對著排成一排的軍隊喊出三個人的名字。
站在軍官們最前列的他們,走到索沙爾的面前單膝跪地。
中間的是赫爾姆子爵,右邊的是米托拉勳爵,左邊的是卡拉斯達侯爵公子。每個都是在索沙爾的皇太子府中被任命為將軍職位的人中的一份子。而且赫爾姆與卡拉斯達還是前些天從日本那釋放回來的原俘虜。
「那麼敢問諸位愛卿,胸中可有何籌畫?說出來消除平娜的愚昧吧。」

面對索沙爾的詢問,赫爾姆站了起來。
「確實正如平娜殿下所言,正面作戰是無法企及的對手,這樣的話,採取另闢蹊徑的法子或許能占到便宜。」
「這樣啊。但是沒啥好顧慮的,帝國現在需要勝利。」
「我知道了。那麼,就請看我將敵人充分地耍地團團轉吧。」
「哦?要怎麼做到呢?」索沙爾說著向前探身。
「要將邪道貫徹到底。聽聞名為泥轟的敵人過於愛民。那麼,將哥布林與狗頭人都召集到一起,去襲擊阿爾努斯周圍的街市、村莊與商隊。焚燒農田、殺死家畜、往井裡下毒。如此東、西、南北向的四面滲透,使其徹底成為廢墟。」

「這分明是焦土戰術麼。但是,這樣不會招致敵人的反擊嗎?」
「不。說到底只是亞人和盜賊搞的鬼。與我們無關,我們也不知道。。。」
「原來如此,但是,這樣的話泥轟軍會去驅逐變得猖獗的亞人和盜賊。怎麼辦,你們要作戰嗎?」
「與打不贏的對手作戰什麼的是極其荒唐的。遭遇上的話我軍可以變裝成商隊親熱的招手示意;脫下鎧甲混到村民里間;或者穿過國境逃往鄰國,然後把路上看見的平民虜為人質,沖追兵喊想要這些人質活命就不要追。既然他們會去保護無家可歸的流民、我們就把失去家園無米下鍋的難民一起召集起來,唆使他們前往阿爾努斯尋求幫助。這樣我們就可以派人混在難民之中潛入敵人的腹地了。」

索沙爾聽完後無言以對,兩三次開口卻欲言又止。心想『讓他這樣做真的好嗎』。對眼前的部下重新刮目相看。也正因此,其他人震驚的反應也格外激烈。
赫爾姆是知道所謂把敵人根據地化為焦土的戰法之慘烈情形的武將。儘管如此即使是堂堂正正直面戰場而造成這樣的戰鬥後果,也會被人看作是擁有渴求嗜殺的性格。正因如此,拿出這樣黑暗陰險的方法本身就會令外界感到出乎意料。
平娜非常生氣,柳眉倒豎地拔出了劍。
「哈?你知道羞恥嗎赫爾姆?你這樣的混蛋,還算是有榮譽感的軍人嗎!」
赫爾姆子爵是平娜所帶領的騎士團的第一期畢業生的一員,這令她更加憤怒。想不到從過去夥伴的口中聽到這種戰術、不,稱其為戰術令人不快,實在想不到會見識到這種惡劣至極的計策。
但是赫爾姆反問道:「堂堂正正的作戰會贏嗎?」
「這個先不說。我只問你軍人的榮耀何在!帝國的名聲何在?」
「如果會失敗的話名聲、榮耀什麼的讓狗吃了也行。軍人精神高潔是好事,但要是輸了的話請恕我直言。死後留下名聲?不值得,太不值得了。比起死我更願意活著享盡榮華與快樂。」
「以、以前的那個你究竟到哪去了?」
「以前沒有那樣做的必要,所以沒有那樣做。我也一樣會為了撐面子而注重名聲。但當遇上正面無法戰勝的對手時,就顧不上這些了。」
的確赫爾姆的話合乎情理。而且索沙爾的直覺感到這樣會產生效果。混跡於民眾裡對泥轟軍進行偷襲的話,泥轟軍就會被迫變得疑神疑鬼。為了反擊一定會將民眾捲入造成傷亡。因城市巷戰造成犧牲者的話,就可以用這個作敵人虐殺的宣傳來責難泥轟軍濫殺無辜。這樣做的話,下次民眾就會恨上泥轟軍,變得敵視他們。敵人就不得不開始注意自己的後方。這樣太痛快了。(讓侵略者陷入人民戰爭的海洋。。)
「赫爾姆閣下,我們乾脆直接打扮成敵人的模樣,去襲擊各個聚居點,這主意如何?」

對米托拉提出的建議,索沙爾喊了聲「好!」,然後正襟危坐。
米托拉是大商人的第三子出身,從軍以來在負責分配輸送物資的兵站部門裡是稱得上中堅力量的男人。
由於有這一出身,關於米托拉與一部分商人勾結倒賣物資的傳言一直不絕於耳,實際從沒出過任何狀況,米托拉做著將必要的物資正常的運往所需要的地方的工作,將那種惡評用實績充分的打消掉了。因此他得到了著重提拔,到現在已經拿到了勳爵的稱號。
「唔,這也是步好棋。給敵人栽上汙名。既然這樣乾脆進一步襲擊城裡的人、搶奪財物姦淫婦女、燒毀房屋如何?如此一來那些傢伙的名聲就會降到穀底、怨聲載道。敵人將會同時面對平民與帝國二個對手,就沒法像現在這樣遊刃有餘了。」
「說得太對了。而且還能就地籌備物資、經費,全是好事呢。話說回來,敵人穿著怎樣的裝束呢?為了準備偽裝的衣物,有什麼可以參考的樣品嗎?」
「我在出征銀座之時見過了敵人的裝扮。尤其是成為俘虜後,他們的樣子可是深深的烙印在我的眼裡呐。」
「我也一樣!」卡達斯達出聲附和。
相比於之前的兩人是靠實際成績而獲得升遷,卡拉斯達侯爵公子是靠著出身門第而爬到這一位置的軍人中的一員。
對於出身于侯爵家權門長子的他而言,獲得功勳並不是很必要。正因為如此,即使沒有在戰場上勇敢地前進,也不會被他人排斥。另一方面,偶爾輾轉入手的功績,也會被謠傳說是從別人那轉讓來的。可是,他並不是完全無能的類型。或許是因為他溫厚對待周圍的人,他與自信心過剩的同僚、野心家、性格苛刻的同袍都打成了一片。
索沙爾笑容滿面站起身來。
「赫爾姆,儘快去開展你的作戰吧。」
「我知道了。那麼我立刻去著手準備。」

那種東西不能稱之為作戰。平娜喊著『拜託請住手』。但是她的話被無視了,被拋在了一邊。平娜現在用泫然欲泣的眼光望著索沙爾。
「兄長大人,求您了請住手吧!!!」
「幹啥哪平娜,有什麼事以後再說。我現在忙得很。接下來是盧弗魯斯下任法務官,之前指示的事情進展情況如何?」
從文官佇列中一名白髮青年應聲而出。
這是一個帶著過於消瘦而顯得陰氣的表情,感覺不到一點朝氣的男人。
「關於特轄區管特別法草案的準備已經完成了。另外要員的選拔也快完成了,法案一通過,就開始對主和派進行清洗。」
聽到這句話的平娜用看不出感情的表情,視線攀上了地板。

「等一下、等一下,剛才那是。。。」
像說夢話似的發出嘟噥,把深紅的頭髮往頭皮上聚攏抓起。
想法設法堆積地努力,好不容易想著可以安心了,結果堆積的東西突然倒塌將希望打得粉碎。這樣一次兩次的,重振精神再次努力奮鬥,但三次四次的持續這樣,就會想到是不是被什麼詛咒了。事到如今,自己已覺悟到這是命運的程度了。

「為什麼。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平娜憔悴的樣子,一望即知是因索沙爾的可怕而緊張。皇太子的嗜虐心得到了不可思議程度的滿足。
從皇太子府出來後,平娜邁著趔趄的腳步前往造訪位於西宮的二哥迪亞柏的府邸。
患上名為絕望的疾病之際,鼓起剩餘的一點點勇氣的平娜,得出單靠自己無法阻止索沙爾的結論,決定借助他人的助力。

「哥哥?哥哥你在哪裡?」

但是沒有人回應平娜的呼喚。本來正常情況下侍候二哥的侍從與女僕會出迎,館裡清淨地仿佛一開始就沒人居住。。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哥哥,迪亞柏哥哥!」
平娜在寬廣的城館裡一副彷徨的樣子四處走動,終於找到了在和一個侍從一起整理行裝的哥哥。年輕的侍從背著沉重的行李,汗流滿面臉色不妙。
「吵死了平娜!你到底有何貴幹?」
「也沒什麼特別的事。。。哥哥,你這是怎麼回事?哥哥你這個樣子是正要去哪個地方嗎?」
「我決定好了,從這裡逃走。已經讓近侍們放假了。一起帶走是行不通的。啊對了,這裡值錢的東西,已作為忠實勤奮的獎賞補償讓他們隨便拿了。只不過,萬事轉頭空,哈哈哈哈。」
迪亞柏環視著空空如也的府邸愉快的笑了。
「逃跑?不、不要做這麼沒有責任心的事!跟我一起阻止索沙爾皇兄吧!」
「你在說什麼蠢話?為什麼我要選那麼危險的路?」
「哥哥你現在還是元老院的一席。而且作為皇族的一員難道沒有為國家的將來而憂心的責任嗎?」
「我並沒有放棄所有責任逃出帝都的想法。與此相反,為了盡到責任,為了阻止索沙爾我想借助來自外國的力量。。。」
「外國?這樣做的話,國家難道不會變的更加動亂嗎?」
自古以來借外力以攘內憂,導致丟掉國土甚至丟掉國家的例子並不少見。對國家而言『好友』之類是不存在的已經被歷史所證明。
「那好,你要怎麼阻止那傢伙?索沙爾可不是個能接納諫言的男人啊?要想讓那傢伙把話聽進去,擁有與之相應的實力是必要的。」
「雖然如此,但說不定我們也許能慢慢地讓他接受諫言,逃跑什麼的或許還為時尚早。。。」
「不可能的。據我調查,那傢伙已經開始將主和派、反抗自己的人等悉數打入牢中。去諫言的話還不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麼事。」
「特轄區管特別法麼。那太過嚴苛了。無論如何都得制止它的施行。」
平娜咬著手指說道。
「但這是不可能的!元老院現在也只剩下持主戰觀點的人了。」

平娜冷不防地飛撲抱住呆住的迪亞柏。
「迪亞柏哥哥!為了來世積德也好請您務必對我和帝國施以援手!。」
「喂喂放開我、放開我!梅特梅斯、這傢伙到底在幹什麼!」
迪亞柏慌張地揮著手。但是,由於平娜的手意外的有力沒法輕鬆掙脫。擔任迪亞柏侍從的青年也是,無論迪亞柏怎麼命令,也沒法打開公主的手。只能不知所措的反復說著「殿下,請冷靜!請冷靜!」。

「討厭!才不要聽丟下我一個人離開的哥哥的請求!就這樣放開怎麼可以?」
「放開!平娜!所以說你也跟著一起逃不就好了?」
「我不能將躺在病床上的父皇拋在一邊置之不理!」
「總之給我放開!」
「討厭。哥哥,行行好幫幫忙吧!」
在平娜使出全身力量的環抱下掙扎的迪亞柏。和不打算放手的、頭髮散亂地緊抱住迪亞柏腰部的平娜。兩人的爭鬥不是單純的力量上的較量。迪亞柏做不出甩開平娜的事。這裡果然不是拼命反抗的時候。無論怎樣也沒法推開妹妹的迪亞柏突然放棄了掙扎咂了咂嘴。
「。。。。。。我知道了。就按你剛才說的做吧。真沒辦法。」
「你終於懂了嗎?」

平娜喜色滿面地露出微笑。看起來兩個人都松了口氣、變的渾身是汗的樣子。但是平娜並沒有大意,還是緊抓著迪亞柏不放。
「只不過我有幾個條件。」
「是什麼樣的條件?」
「無論如何,你與我都是索沙爾在皇位繼承上的競爭者。用這樣的立場去規勸那傢伙是性命攸關的事。請不要忘記這一點。」
平娜不想採納在兄弟間提出意見就會攸關到性命這一事實。但平娜也正視了這一現實。為了爭奪至高權力而父子兄弟相殘付出生命是時有發生的事。沒法像世俗的兄弟那樣友愛。

「。。。。。。我知道了。」
「總之,不得不做好死的覺悟。你總不會希望我一直這樣說吧。不要忘了。」
平娜再次點了頭。這次比較坦率了。
「我知道了。」
「那麼,既然這樣。。。我也要得到相應的約定才合算呢。」
平娜感到有些不快,狠狠地勒了一下迪亞柏的腰。
「那麼,你到底要什麼呢?」
「說起來,你的部下所寫的報告書我這邊也有收到呢。關於退治炎龍一行人的好像英雄故事書一般的報告。。。」
「讓您見笑了。由於沒有好好教導寫文章的人的緣故,請見諒。」
「不,我覺得寫的很好。我比較關注的是那個黑精靈的姑娘,為了能拯救自己的部族,即使把自己交
出去也在所不惜。為了讓所拜託的物件捨命相助,把自己能交出去的東西都交出去的心意實在美得令人目眩。
我是這樣想的。」
「啊。。。?」

「那麼,你能做到同樣的事嗎?」
「啊?」
「就是,你能像她那樣把自己交出來給我嗎?」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也就是說,你願意當我的枕頭來侍奉我嗎?」

聽了這句話,平娜一下子與迪亞柏拉開了距離。
「哥、哥哥、你、剛才到底在說什麼啊!」
「就是那樣,我的意思已經表達地很清楚了。難道還要我說的更加直白你才會懂麼?」
平娜的臉染上了和深紅的頭髮差不多的鮮紅的色彩,答道。
「哥、哥哥。。。我們、不是兄妹嗎?雖然的確是同父異母。。。那個、這個,到底是血脈相連的兄妹的說、的說。。。我覺著這樣不好吧。」
「這又怎麼樣?我們之間成為夫妻一點問題都沒有」
「沒、沒有問題嗎?我、我討厭這樣。懷上哥哥的孩子什麼的我、我。。」
「呵,說到底你所謂的為國家著想的心什麼的,也不過是這種程度罷了。說著讓自己以外的人舍出性命的話,自己卻連這種程度的禁忌也不想跨過。這就是你的極限了。」
「啊。。。」
迪亞柏「啪啪」地拍了拍淩亂的衣服示威般的把衣服整理好。「哼哼」的蔑視著平娜。
「說白了所謂政治就是讓他人理解自己所言、讓他人跟隨自己之事物。而且人類是被各種各樣自私的欲望所包圍而活著的。為了控制它就不得不考慮各種各樣的方法。動之以利也好,曉之以理也好,刺激煽動感情也是很好懂的法子。索沙爾用暴力與恐怖佔據頂點的作法就效率而言並不為過。這意味著,那個男人所做的比你所做的合情合理。你自己沒有想清楚所作所為的意義的話只相當於小孩子鬧彆扭罷了。算了,不要在意。真是抱歉,嚇到你了。剛才說的只是測試你罷了沒有別的意思。原諒我吧。」
「等、等等!」
「怎麼,改變主意了嗎。」
迪亞柏用舔舐一般的眼神看著伸出手的平娜的身體,這神情實在是太誇張了,一眼就可看出是成心想要挑起平娜的嫌惡感和優越感。
但是平娜用顫抖的手揪住了迪亞柏的衣袖。
「如果我按迪亞柏哥哥所說的去做的話。。。哥哥就一定會幫忙去制止索沙爾哥哥吧?」

平娜的表情被垂下的頭髮遮住而無法看到。但是,從那小小的、顫抖的聲音裡,可以感覺到害怕和內心在做激烈鬥爭的樣子。
「住手吧,不要說自己做不到的事。」
「。。。。。一定會出手幫忙嗎?」
「呃。。。就算你能那樣做,我也幹不出我自己做不來的事呢。所以平娜,是我多嘴了。這並不是稍微忍耐一下就可以做到的事啊。一整晚啊不,一整天無休無止的折騰你,對於未經人事的你來說是相當痛苦的狀態啊。」
「。。。。沒關係。」

「住手、住手!嘴上說說的和實際做起來的差距可是非常遠啊。」
「我會忍耐的。不,說忍耐什麼的對哥哥來說實在太失禮了。請您進到我這吧。這樣的妹妹想被哥哥好好的抱著。」
這句話說的非常清楚,回答的也很快。這是平娜跨越過心中的禁忌之線堅定了覺悟的證據。
另一方面,迪亞柏這邊滿頭大汗,誰都能看出這是一副『糟糕了啊』的表情。他開始向著後方全力奔跑。
「那個。。。平娜、這實在太快了。你稍微自重一點吧?」
「這樣就好了。哥哥,一起墮落吧!」
看上去平娜的表情已經脫離常態了,精神平衡被打破充滿了詭異的笑容。

「不墮落才好啊!」
迪亞柏喊道。但是精神上已經越過那條禁忌之線的平娜完全沒有聽進去。「嗯。但是,就這個樣子做的話稍微有點討厭呢。想清洗一下身子呢。這件衣服也有點礙事。。哥哥,稍微等我一會兒哦。」平娜自言自語地說著令人心跳的話。
「平娜,聽得見嗎?喂!」
迪亞柏『吧嗒吧嗒』的輕拍著平娜的臉,但是平娜用她那迷離的眼睛看向迪亞柏。「那麼,我去去就來。不過你一定要等著我哦。」然後往西館飛奔而去。
「那個,迪亞柏大人。該怎麼辦?需要整理一下床鋪備用麼。」
侍從梅特梅斯這樣問道。
「不用!才不要和妹妹發生性關係呢!我走了。」
「這樣好嗎?平娜殿下可是說了要您等著她呢。」

「沒關係!別管我!」
「那個,小人覺著吧,一次對女人使壞被纏上,以後肯定會被報復的。」
「跟與索沙爾提意見而被殺掉比起來還是這樣更好一些。走了!」
「啊,是!」
就這樣迪亞柏主僕離開了帝都。

另一方面,平娜回到自己的居館,把女僕們召集起來,浸過溶入香油的浴缸後,仔細著梳理著頭髮,施以淡妝,並穿上決勝內褲,然後把自己覺得最好的一套紗衣穿在身上。女僕們聽從著平娜的指示想著『公主殿下到了緊要關頭』而一起活躍起來。當然,也難免會有『物件在哪裡是誰』的疑問,在女僕們的『網路』裡「是哪裡哪裡的誰」的猜測不一會兒工夫就廣為傳播。但是,這些猜測都沒有命中靶心。平娜將要做的事,是屬於「論外」的事項。假如女僕們知道真相的話,一定會爆發出與現在相反的感情與相應的反應。叫來不高明的醫生、被常年跟隨在旁的忠心的女僕監禁在房間裡的可能性也是有的。所以平娜並沒有對任何人透漏物件是誰。準備好後自己一個離開了居館。然後,在誰也不在的西館獨自佇立著。
在珊蒂寫的如英雄故事般的報告書上,一邊對獻出財產與自己的身體以尋求助的黑精靈女孩敷衍對
待,一邊卻為了友情捨棄一切豁出命來去戰鬥的男人的英姿宛如畫中。

現在的平娜,從心底羡慕著、嫉妒著。有著這樣幸運的女人,反過來看自己做了類似的事卻落得個這樣的結局。
「我連被摟抱一下的價值都沒有嗎?哥哥。」
被後悔與無力感吞噬的帝國公主平娜‧戈‧蘭達哭幹了眼淚。
* *
「皇太子殿下、真是好久不見了,看上去氣色不錯啊。」
一個商人打扮的男人在索沙爾面前腦袋挨著地板的跪著。
看起來每天都吃香喝辣、胖的連下巴和身體都黏在一起分不開的圓滾滾的樣子。而且由於四肢短小,令人覺得只要一撞飛就會滿地滾來滾去的身體。
索沙爾看了這個身軀一眼就感覺悶熱的難受,面色不快用嫌棄的口吻說道。
「氣色不錯什麼的才沒有呢!你言下之意是我因為父皇病臥在床而開心的不得了嗎?」
「這、這真是失禮了萬分抱歉!殿下也因這次的事件而痛心疾首是小人不長眼沒察覺到實在萬分抱歉!
。。。但是,皇太子府的開府慶祝,也是件特別的喜事。請收下這份特意準備的禮物吧。」
「是這樣啊。那麼,放到那去吧。」
客人用手巾擦了擦臉上冒出來的冷汗,慌慌張張的往辦公室牆角推擠如山的禮物堆上放下了一個看起來雖小但看起沉甸甸的裝的滿滿的木箱子。
「真是壯觀啊。不過這樣堆在一起,不會變得分不清哪個禮物是哪個人送的嗎?」
「擔心自己精心準備的禮物被人遺忘了?沒問題啦。我的秘書可是很優秀的。全部都記下來了。蒂尤蕾,打個招呼吧。」
蒂尤蕾在索沙爾辦公室牆邊的固定位置低頭站著。看起來在揮毫疾書著什麼,右手拿著羽毛筆,左手拿著貼著羊皮紙的畫板。
「這位就是蒂尤蕾大人嗎?如傳言中一般的美麗動人呢。初次見面,我叫瑪律基。」
「然後,那位是下任侍從長雷伊。」
在蒂尤蕾身邊的是一個看著不起眼但身著華服,挺直身子站立的四、五十歲左右的男人。
「雷伊大人,請多指教。」
下任侍從長文雅大方的輕輕點頭。

「那麼,您今天到此有何貴幹?應該不僅僅是為送慶祝的禮物而來吧。」
「是的。希望皇子殿下以後能對我們瑪律基商會多加關照,想代替成為皇室指定的御用商人。」
「什麼、已經傳出去了嗎?如此說來你的耳朵也挺好使的麼。」
「我們的耳目是很靈敏。想必殿下是要將一切全盤翻新吧。」
「哼,耳朵好使洞察力也不差。我的確是想讓所有事物都煥然一新。因此御用商人也要一個個的更換。一切都要新人新氣象。」
「我們瑪律基商會也十分贊成殿下的考量。如果我們得到殿下的關照的話,本商會將盡全力協助殿下的施政。」
「知道了知道了,你所想說的我已經知道了。今天就到此為止吧,我還很忙。。。」
「好、好的。沒察覺到真是非常抱歉。佔用了您寶貴的工作時間了。」
聽從索沙爾的指示,蒂尤蕾邁著優美的步伐橫穿過辦公室為商人打開了門。並回以瑪律基一個微笑。當然這是表達「請快點從這邊回去」的意思。
商人擺出一副僵硬的笑容,從索沙爾面前慌慌張張地跑出去了。蒂尤蕾一邊目送這個背影一邊用唾棄的語氣嘀咕著。

「這個人,不行呢。」
用挾著羽毛筆的手撓頭發的蒂尤蕾樣子看起來非常美妙。
「是啊。造成那樣的人氾濫是歷代皇帝的罪過。但是,在我的帝國裡這樣的人可行不通。的確洞察力是很厲害,但我並不需要賄賂什麼的。這樣的商人,不可能是正常的用商品的品質與價值堂堂正正決勝負的人。這樣的人當然得禁止其入內。明白了嗎?」
「遵命。」

蒂尤蕾答道,並用筆在畫板上『卡瀝卡瀝』的記下了什麼。
看著兩人所作所為的下任侍從長雷伊從長遠考慮而告誡道。
「殿下,雖然我也覺得您說的非常對,但把全部一次性改變過來勢必會導致宮中陷入嚴重混亂。不能先擱置一下嗎?把事分個輕重緩急是有必要的。把『急』的拿出來把『緩』的收起來,事態就會變得明晰。就比如平息混亂就是當務之急。」
「沒關係。因為混亂正是我所期待之事。」
「這到底。。。宮廷內陷入混亂會有什麼好處嗎?」
「雷伊,你是純粹的侍從,所以官僚的門道你是一點都不懂。只有我裝傻之時才能好好觀察臣下們。另外我要告訴你一個真理。」
「什麼真理?」

「像帝國這樣巨大的國家,官僚們自下而上自己形成的習慣、面貌、規則沿襲下來變成了連推行政策也無法改變的事物。歷代的皇帝之中,也不乏為此進行改革的。但是,無論是皇帝的命令還是元老院的立法,將其實際貫徹的都是這些傢伙自己。因此在實行命令的過程中,為了同僚而考慮的「現實」 把命令修正追加使改革變得有名無實。但是,這也得官僚機構健全才行得通。像現在這樣的混亂情況,他們就沒有餘裕來修正我實施的法令,只能就這樣原封不動的整個吞下去。」
「但是,手下這樣惶惶不可終日,也沒法期待有什麼工作成果吧。」
「整頓這樣的情況,不正是大臣們該做的工作嗎?」
「即使這樣,亂成現在這個樣子,整頓工作也不會那麼簡單。」
「不用在意。把在混亂中發生的事簡潔地進行處理就行了。我所要的就是簡潔明瞭,沒有雜質的單純狀況。」
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蒂尤蕾開門迎接來客。
下一個來訪的是盧弗魯斯下任法務官。法務官進來後二話不說立刻拿出檔案。
「按殿下指示所寫的特轄區管特別法,在元老院那原案沒有獲得通過而被駁回了。由於『侵犯帝權』的定義現在一點也不明確,『這樣下去連主戰論者都會被判為有罪』的意見很多。」
「什麼!我已經充分的簡潔的做了容易懂的指示了吧。。」
索沙爾接過羊皮紙把檔案解開並鋪開。
「唔,怎樣做才好。下非常嚴密的定義的話,會變成反叛罪對所有人同樣成立的嚴苛法律啊。」
「沒想到在元老院這樣做會引起爭議。這個時候,強行頒發法令難道行不通嗎?」

「可這樣的話會加劇元老院議員們的不安。更重要的是,官員裡也有人為了某些東西想促成我與泥轟的交涉吧。」
「是的,令人慨歎正是如此。但是,在我們自己的地盤用贈物收買控制官員,對外交權進行干涉與受賄肯定是那些人的主意。」
「到底該怎麼辦呢?」
聽了索沙爾的自言自語,蒂尤蕾膽怯的回答道。
「殿下。把『侵犯帝權』定義的取締的對象,單純的改為『陛下政策的妨害行為』怎麼樣呢?」
「政策的妨礙行為。。。?」
「恩。這樣的話元老院的大部分人就不會再抵觸了。雖說有點失禮,他們也做不了什麼。」
「妨礙嗎。。。但是,這樣的話始終抱持反對意見的人會畏懼呢。」
制定特轄區管特別法的目的是為了取締對帝國的背叛行為。按這樣核查,是以主和派的大部分人為目標的。問題是背叛行為的定義。定為『政策的妨礙行為』的話,甚至就連非議也變得不能說。這就是最開始的「你,對我的想法有意見的話就是有罪。死刑!」說法的簡略版。
當然,這樣做的話就等於把表面功夫和外界評價都捨棄掉了。這與索沙爾的美意相反。他理想的景像是元老院的議員們自發的輔佐皇帝,為了國家而好好的討論戰鬥。雖然這樣也能驅使多數人好好地為其工作。但是,那些非議,始終是與索沙爾自身的理想背道而馳。

盧弗魯斯下任法務官為了促使索沙爾做出決斷而向前踏出一步。
「法案的草稿這邊已經準備好了。。。」
陷入思考中的索沙爾,沒對像與蒂尤蕾商量好一般的做好準備的盧弗魯斯有所疑問便點了點頭。
「放這裡就行了,給我點時間再想想。接著,下次再讓元老院去表決。」
這時,在門口那有人這樣說道。

「不好意思,工作中打攪了。」
索沙爾說了聲「進來吧」,應聲入內的是廚師古田。
「午餐讓您久等了。。。是否要過一會兒再上菜呢?」
「不用,現在吃就行。說實話已經久候多時了,就放這吧。」
索沙爾讓古田把午餐放在辦公桌上。
古田進來後盧弗魯斯就從辦公室告退了。但是,蒂尤蕾說了聲「請等一下。」挽留住他,然後對
把注意力轉移到食物上的索沙爾說。
「殿下,盧弗魯斯法務官有些過於繁忙,這樣下去對工作的進行是個阻礙。」
「說的也是。畢竟盧弗魯斯還要負責指揮特區轄管的成員是有點勉為其難。該怎麼辦呢。」
「眼下,讓我來作聯絡人的工作吧。這樣就不用一次次傳喚盧弗魯斯大人了。」
「這樣啊。蒂尤蕾能這麼幫忙真是謝謝了。」
索沙爾點了點頭,把工作的進行和報告交給了蒂尤蕾。
「就這麼辦吧。盧弗魯斯。」
下任法務官回答道:「是,遵命。」然後退下了。
過了一會兒,雷伊開口說道。
「殿下。午餐請到食堂去用吧。在這樣的地方用餐不合你的品位。。」
「哼,為了吃午飯而一次次的變更場地嗎?我可忙得很。」
「但是到更適合用餐的地方用膳,會感覺吃起來更加美味呢。而且又不失莊重與威嚴。作為王者果然應該注重威儀。」
「是這樣嗎?那改天換個地方也行。畢竟只是日常的小事,不必當做儀式和典禮一樣對待。況且、古田做的菜即使在這吃也很美味。」
「非常感謝,殿下。」
下任侍從長用很不愉快的表情看著草率介紹來的廚師。似乎用目光責問古田為什麼不配合自己。
但是索沙爾說了聲「撒,開吃了」就揭開了辦公桌上的便當蓋。
「哦~~今天的這個是什麼?」
「是在小麥麵包中夾入烤肉所作出來的的名為漢堡包的菜。按著陛下喜歡的口味調製,也把蔬菜什麼的夾了進去,就這樣用手抓著,豪快的咬下去品嘗就行。附帶的蔬菜醬汁隨您喜歡想放就放。。。」
雷伊看著這些歎了口氣。
「在辦公場所用午膳,這是多麼粗鄙的事啊。令人歎息。」

「但是,很好吃哦。這非常合我的性子。古田,要在意那傢伙的閒言碎語,不斷地給我做料理就行了。聽懂了嗎?」
「是。我瞭解了。」
在一旁的蒂尤蕾也聽從吩咐陪著吃漢堡,小口小口吃東西的樣子就像啃著樹果的小動物那樣可愛。

「話說回來古田,差不多該考慮成為正式的宮廷廚師了吧?現在,正好廚師長的位子還空著呢。雖然不是特意為你空著的,但除你之外我也找不出更適合的人選了。」
「非常感謝。但是我自己有個夢想。」
「我知道啊,是想擁有自己的店是嗎?」
索沙爾失魂落魄的深深歎了口氣。
「不過是這麼微小的夢想。 真想痛駡你一場。」
「這句話從嘴裡說出來真的非常無禮呢。」
「不,很好。說實話,我覺得作為小人物能保持著自己的驕傲真的很好。 算了,我明白了。你去追尋你的夢想吧。但在那之前請留在我的身邊,其他的廚師和你做的味道比起來差遠了。明白了嗎?」
「是。殿下。」
「但是,古田,今天的你,犯了個嚴重的錯誤。」
「什、什麼錯誤?」
「這麼難得的料理才這麼點完全不夠啊!想把我的胃口填飽可需要幾倍的量哦。」
索沙爾看著盒子裡堆的像小山似的漢堡這樣說著。這都不夠的話真不知道他能吃多少。
「我知道了。那麼我現在馬上去加熱。應該很快就能好。」

「。。。嘖。這樣說的話,你事先做了準備咯。」
「是的,因為知道殿下胃口很大,一次性全端上來的話最後幾個就冷掉了。所以就想著先留著一些等需要時再端出會好一些。」

「誒!無論怎麼看都是了不得的傢伙。知道了,在我吃的時候快去把預備的拿來吧。對了,蒂尤蕾,你也一起去,去看看古田是不是真的做了預備。也不知道這傢伙這麼急匆匆的會不會出狀況啊。」
「啊?是!」
『哈密哈密』地把漢堡啃成新月形的蒂尤蕾,很不情願的開始行動。
「蒂尤蕾小姐,請快一點,殿下吃的很快,我們現在來回的速度是勝負的關鍵。」
「是、是!」
索沙爾儘管擺著副很不愉快的表情但還是豪快的笑了,把這當做發令槍的古田和蒂尤蕾從辦公室往廚房一路小跑。

蒂尤蕾一邊喘氣一邊問道。
「你、不怕殿下嗎?剛才、你差點就被在身上開了洞啊。」
「說不怕是不可能的但是。。。」
古田做不出自己曲解與料理相關的任何言語的行為。如果別人說的話怎樣都好的話,也就不會突然辭掉長年修行的老鋪料庭,因流言而無家可歸,最後加入自衛隊了。
所以,如果索沙爾發怒逃跑就成了這樣想著。或者說,快點把他激怒結束掉這個任務,實際上是這麼想的。
對於這個世界的人來說,逃到索沙爾的手夠不著的地方是非常困難且沒有辦法的,但對古田來說一開始就做好了這樣的準備。要求緊急支援的話隨時都會有直升機飛過來,穿過「門」回到日本的話索沙爾的手就鞭長莫及了。因此而膽大包天,卻讓不明內情的蒂尤蕾為之欽佩。
「有這麼大的器量和主見的人所懷的夢想卻是開個自己的店什麼的。。。對不起,剛才的話不是有意的。」
「對於侍奉這個國家的皇太子殿下的你來說,這樣的想法一定無法理解吧。不過對於我來說,店什麼的就是自己的城、自己的國這樣的東西哦。」
「你想成為這麼小的國家的國王大人嗎?」
「是呢。為了吃飯而前來的大家都是我的國民。」
「你的國家的人民真幸運呢。因為一直有好吃的東西吃。但是,人民什麼的可是反復無常的傲慢的存在喲?最後一定會遭到冷酷的對待的。恩將仇報的事情也是有的哦。」
「那麼,就有不斷的努力滿足大家舌頭的必要了。不這樣做的話,人民就會跑到別的地方去呢,這樣店就倒閉了。」

這就是三代目所不明白的呢。古田覺得他很蠢。
「你覺得被人民背叛的國王他自己也有責任是嗎?」
蒂尤蕾不知為何停住了腳步。
古田心想『怎麼了』望著蒂尤蕾的臉。
「我覺得哪一邊都沒有錯。」
「竟、竟然這樣想。。。你是想當一個被人民愛慕的好國王吧?」
「這樣也不錯。」
先一步小跑在前的古田,稍微落後一些的蒂尤蕾追逐著他的身影。
蒂尤蕾想著,索沙爾的追隨者中,大多數都是穿著漂亮的衣服,為承受著這一重量而彎著身軀。但是不去討好強者保持著獨立不羈精神的古田的身軀,是挺直的。身材並不怎麼高大,穿著的也只是有點髒的工作裝。儘管這樣、為什麼,在這背影中、蒂尤蕾仿佛看到了耀眼的光芒呢?



另一方面,辦公室的索沙爾正一邊吃著漢堡,一邊流覽著下任法務官帶來的檔案,在修正的條款上寫下確認的簽字。
「嗯?重要的特轄區管特別法的草案不見了?到哪去了?」
找了找桌上,古田帶來的便當盒下面什麼也沒看見。而且看了桌子底下也什麼都沒有。
這樣到處都找不到。
對這一舉動感到奇怪的下任侍從長雷伊問道。
「發生什麼事了?殿下。」
「不,看起來盧弗魯斯這傢伙,忘記把重要的檔案給我留下了。」
「但是、後面不是把聯絡的事情交給蒂尤蕾了嗎?」
「啊,說起來是拜託給蒂尤蕾了。好吧,去處理下一份檔案把。拿著。」
就這樣,特轄區管特別法的草案,通過蒂尤蕾的手,在索沙爾不知道的情況下,被放進了「再提議」的箱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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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2-28 16:1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dodaaron 于 2015-2-28 17:25 编辑

剛才發現多占了好幾樓( ̄∇ ̄)5555555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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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歇性多动症 + 10 工作辛苦
翡色之月 + 1 第五章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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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2-28 16:1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dodaaron 于 2015-10-21 11:36 编辑

第六章(未潤色版)
翻譯: rgkny (死魚醬)
潤色: 影殤流憶

倫德爾的學會。雖然在很多場面都用著這樣的簡稱。但正式的名字是倫德爾學位認定審查會。
其歷史非常悠久,甚至可以追溯到三千年前左右。
原本,這個學都就是為了學徒們能否閱歷為了研究生活的來自各老師的藏書而進行資格審查的地方。
在這個失去了公共的圖書館的特地中,稀有書籍幾乎都由著名的賢者們個人保管。雖然有時候權利者會用財力和權利強硬地將這些書籍集中在一起,但其全部都因為政變和戰亂等而燒毀或丟失。還有被任命為圖書管理員的人們也都憑著自己的主觀對書籍進行篩選,以整理為名進行焚書等等的事不斷重複,結果關於重要的知識這部分的書籍,完全從公共場所中消失了。
自那以來,賢者們就絕對不會再放手自己的書籍。想要書的話,就只能自己來寫,又或者用高額雇傭誰來寫。
因此,為了鑽研學問的人,都只能先來到這個倫德爾,然後敲響老師們的門。
但是,如果允許誰都能閱歷的話,貴重的書籍馬上就會損壞。
如果沒有能看下去的基礎的知識的話,既然無法理解其中的內容的話,老實說,是完全沒用的。因此老師們,也在判斷其是否有著某種程度上的知識之後,才會給予其進入書庫的許可。
然後,這個明明是用於測量學徒們的進程的,卻變成了好學生的尺規。
「這一次,終於得到了進入書庫的許可了」
「呵,那麼終於要開始正式的研究生活了呢。請好好加油」
「閱歷限制的解除我比老師還高喲」
「太棒了。真是相當的努力了呢。怎麼樣,要活用這些知識為禦領主工作嗎?」
這樣的對話,從二千年以前的倫德爾延續至今。
現在雖然因為稀有書籍的抄寫本數量已經足夠所以書庫的使用許可的需要開始漸薄,但在表示學問的研修情況上的權威和重要度增強了。因此出現了伴隨的嚴正的審查的『學士』『修士』『博士』,然後還有最高位的『導師』這樣的學位制度。
各自的學位,以及現在的資格審查如下。
首先是學士學位,要獲得這個學位,就必須先成為一名學徒。
經過身邊的各種關係,尋找學士學位以上的賢者,接受基礎教育。然後,如果都滿足學習態度,認真情況,還有學習成績等等都是良好這些條件的話就會得到推薦,開始被允許成為持有導師學位的賢者的弟子。長長的學徒生活就此開始。
之後在自己的老師的導師和另外的導師這兩人下接受口頭問答。如果被承認的話就能正式地被賦予學士的稱號,成為被人稱為『賢者』的存在。
有了這個稱號的人,就可以前往自己所屬的學派•流派的導師下的書庫了,開設面向小孩之類的私塾教導基礎知識也能被承認。
修士學位,則是在2名以上的其他學派•流派的導師下進行口頭問答,被承認即可。擁有這個稱號的人,不管去造訪哪個導師都基本上能獲得閱讀許可。獲得閱讀許可,也有被允許能直接向導師進行提問的意義。也就是說,能在各種各樣的老師下,把不同領域的知識積累起來。
更加,也能在學會發表研究成果,對於學士以下的學徒們,也能作為導師的代理而被承認。
順便一提,蕾萊現在就是『修士』。
下一個是博士學位,從這裡開始難度一口氣提高了。
首先,需要在這倫德爾中召開的學位認定審查會發表論文,然後必須得到在場的全部老師們的認同。
但是,一旦得到了博士學位,就能不受限制地閱覽所有導師的藏書。更加能在多數的國家的宮廷禮儀上,被賦予閣下的稱號和受到相應的待遇。雖然閣下的稱號只會賦予貴族,大臣,在軍隊的話就是將軍這些位居要職的人,但有著專研至此的學問的力量的話,即使被賦予與貴族同等的待遇也不為過。
蕾萊的姐姐,阿爾蓓現在就是『博士』。
然後是最終階段的導師,到達這個位置的人就能製作自己的書庫了。能夠製作書庫,也就意味著會有學徒前來求學,也就同等於開設自己個人的大學。在這個特地中,導師的存在,就是具備著如此的實力和權威的人們。
理所當然,其審查太過殘酷了。
在一部分人當中,甚至將其揶揄為公開處刑,又或者是集團私刑•批鬥。
就是如此的令大多數挑戰者以悲慘的樣子退場的難關中的難關。因此,在得到博士學位之後就停止向前的人也非常多。例如沒有土地和財產繼承權的貴族二男和三男之類的。這些只是為了給自己鍍金而學習的人中很多都認為只需要得到博士學位就足夠了。回到故鄉去的話也能得到相應的尊敬,明明就能得到不錯的待遇,就沒必要為了向上而被不斷地受辱吧。
可是,在今天,蕾萊就要挑戰這個。那果然是對於已經決定活在這條路上的人們來說,學位並非是最終目標,而只是在漫長的研究生活途中的一個必須跨過的階梯而已吧。
「原來如此呢」
伊丹他們在聽完學位認定審查會的成立後點了點頭。
雖然蘿莉,杜嘉,姚不知道為什麼理解了,但以家庭學習為基礎來加深經驗和知識的精靈&黑精靈應該是與學位無緣的,蘿莉也只有在成為亞神之前,在見習神官的時代中接受過基礎教育的程度,對該組織的理解是非常模糊的。但是,在聽完蕾萊的說明之後,理解了擁有學位的人類到底有多厲害。在求學道路上奮鬥的人們到底有著多麼強大的信念,似乎能想像出來了。
因此,在蕾萊的順便一提而進行下一個話題的時候,「唉?」地僵住了。
「伊丹在霓虹取得了與學士相當的學位」
雖說伊丹是在新建的三流大學畢業的,但這麼說好像也沒錯。
「騙人!?」
不禁說出這句話的是稱呼伊丹為父親的杜嘉。
「知道這點的時候,我也曾經煩惱過是否用學士作為日語的譯文。但是調查的結果,得出了這樣翻譯並沒有錯的結論。結論來說,伊丹是有著學士學位的賢者。」
「霓,霓虹真是個厲害的國家呢」
蘿莉一幅驚愕的表情呆住了,姚則是握住掛在脖子上的五元硬幣。而杜嘉則是為了揶揄而放話了。
「既然蕾萊都這麼說了,也就沒有錯了,但還是有一股強烈的違和感啊」
「我甚至有著在聽到蘿莉聖下的目標是愛神那時候的驚訝呢」
聽到這些蕾萊也點了點頭。
「偉大的智母神拉,曾經說過。在學習中,有著只會理解事物的下等人,和培育理解事物之力的中等人,還有磨練睿智的上等人。」
「那是什麼意思啊?」
「這是批評那些僅僅只是記住書中的知識就取得賢者的人的話」
即使是伊丹,被說成這樣還是會不禁露出苦笑的。
「總覺得,好像被相當地被當做笨蛋了呢」
「沒有把你當笨蛋喲,父親。只是……對,只是非常有意外性而已。實際上,父親也沒認為自己是賢者吧」
「請叫我充滿意外性的男人」
「多虧如此,父親,一點也沒有想過要向你學些什麼喲」
「那句話,聽上去非常像是把我當做笨蛋喲?」
於是杜嘉在伊丹面前擺出仿佛祈禱的樣子架起雙手一臉挑逗地說「請不要生氣。只是不小心把真話說出來而已!」
「我,我心情不好了!」伊丹一幅可怕的表情宣言道,用雙手貼上杜嘉的臉頰開始揉搓。
「這傢伙,這傢伙。這說壞話的嘴怎麼了!」
「啊,嗚呀!噫萊,噫萊哇!」
這副景象,從旁邊看來的話是伊丹在對杜嘉進行粗暴糟蹋。
但是,他的真心只是用著不知道是否有用力這樣的微妙的力量而已。而且這點當然也傳達到了對手的杜嘉。所以呢,杜嘉不叫也不哭地,為了對抗伊丹把手貼上伊丹的臉頰上開始反擊了。
「庫咩,庫咩,庫咩咩咩!」
「噫呢呢呢呢呢呢呢!度,度加!放,放開我!」
「服芹才是!」
互相用適當的力量搓揉著對方的臉頰,雙方的身體變成緊密接觸的狀態。
「嗚吉啊啊啊」
「扭呦呦呦呦」
蘿莉和姚很羡慕地看著兩人的玩耍。
「真好呢那個。我也想要」
「原來如此,那樣做會做出那樣的反應嗎」
蕾萊雖然仍然是毫無表情,但似乎能從中看出一絲的焦慮。
「可是,這個狀況不妙啊。杜嘉脫線了呢」
「誰去阻止一下啊」
「那麼就由我來……」
姚以「伊泰咪殿。不可以這麼粗暴喲」地插入阻止了。
「關於這點,難道不是應該反省你自己平時的行為嗎?有學識的人們的言行有著讓人覺得穩重的感覺,而這點正是你所欠缺的。反而像個不學無術的人一樣。杜嘉說的就是這樣,對吧?」
杜嘉用雙手包著雙臉地嘟起嘴唇。
先不管表面是怎樣,在內心中是很享受與伊丹的玩耍的,所以覺得被妨礙了。
但又因為沒有說錯,只能勉強地點了點頭。
伊丹則是按摩似的揉著自己的臉,發起了牢騷。
「就算你這麼說,性格不合的事也做不到啊」
至今為止也經常被上司們嘮叨著服務態度和平時的言行等等。甚至被扔到幹部遊騎兵的訓練當中。但儘管如此還是沒有改變。在這層意義上,伊丹的輕浮儀容和毫無威嚴非常的堅定。
就這這樣放送的氛圍中,突然,伊丹拔出在大腿上的手槍指向門口。
蘿莉拿起槍斧,蕾萊架起杖。手上沒有無情的杜嘉則開始詠唱精靈魔法。
在稍遲之後,說著「遲到了非常抱歉」格雷走了進來。
「……………」
格雷發現自己踏入了死地後停下了腳步。馬上舉起手表示投降的態度。
「失,失禮了。在開門之前應該想敲門呢」
大家都「什麼啊,是格雷啊」地放送繃緊的力量,伊丹也把手槍收回槍套裡。
「那麼,珊蒂呢?有什麼線索嗎?」
對伊丹的問題格雷搖了搖頭,大家都失望了。
蕾萊預測騙了書海亭的店員們的吹笛男會再度與他們接觸,聽完之後伊丹他們派出了珊蒂去進行監視。但是自從那個夜晚以來,亞麻色的頭髮的女騎士的消失斷絕了。
在完成多次搜索之後回來的騎士候補格雷,一幅疲倦的表情說道。
「聯絡中斷已經四天了。雖說在戰場中的偵查人員的話要放棄希望還尚早…….」
在騎士團內的立場中珊蒂和格雷既是長官也是同僚。但是對於從一介士兵開始,達到現在的地位的他來說,在身世上幾乎已經到了上限了。但對於貴族出身,再加上最近作為下期白薔薇隊的隊長而備受矚目的珊蒂來說,她的榮光之後有的是。這次的任務,經驗豐富的格雷跟著她,還有在細微的事上對她進行指導和照顧,也是從平娜受到的命令。儘管如此卻造成了珊蒂突然音信全無地行蹤不明的失態。格雷對此感到了責任感。
「下官,再一次去周圍轉一圈」
「我也去……」

蕾萊說出了這句話後也打算站起來。但是被伊丹阻止了。
「蕾萊就這樣呆著。雖然知道你作為提案者感到責任,但這個責任應該是指揮的我來承擔的吧?」
格雷聽完後也探出身體。
「就是這樣。蕾萊大人委託給珊蒂大人,是因為相信珊蒂大人的能力吧?那麼就請等待吧。被寄託的信用在中途被收回的話是對騎士的侮辱」
「……………」
於是蕾萊,宛如接受伊丹的話坐了下來。於是蘿莉豎起食指勸說般地說道。
「原本來這個倫德爾就是為了今天不是嗎?」
「學會並非今天就結束了。下次再來就可以了」
「雖然是這樣,但是吹笛男怎麼辦?這樣下去的話狙擊還是會繼續。而且,放任那傢伙的話,犧牲者也會不斷地增加」
在這裡說的犧牲者,是那些被吹笛男欺騙而成為刺客的人們。
能無傷地壓制懷著殺意的襲擊者的情況可謂少之又少。因為情況會隨著時間,地點,人物,等等各種各樣的要素而變化,雖然這家旅店的店員們能僅僅在臉上留下幾塊清淤就完事了。但如果真要下手的話他們可能已經死了。
「至古以來就是作戰在腦袋中建立,而實戰則是靠著毅力來指揮的。雖然知道你擔心珊蒂大人,但是如果受到影響而改變作戰的話可就不值得認同了。希望你能有一旦下定決心就毫不動搖的覺悟」
「就是這樣。都已經到這一步了就應該優先迎擊吹笛男」
「……………」
蕾萊咬著嘴唇。她是一個基本上所有事都靠自己處理的人,因此不習慣現在這樣交給別人做等待結果的焦慮感。但是在大家的說服下,似乎能接受了。
「嗯?」
伊丹用警戒的視線看向門口。把手伸向腿上的手槍,不管什麼時候都能拔出來。
不久後在走廊上響起所有人都聽得見的正在接近的奔跑的腳步聲。這個腳步聲筆直地向著這裡靠近。
伊丹慢慢地拔出9mm的手槍。格雷也拔出劍。
屏息凝神地等待著,門被很有氣勢地打開了。一看原來是珊蒂氣喘吁吁地飛奔沖了進來。
「來遲了!」
「珊蒂,至今為止哪去了…….」
杜嘉她們不斷地追問著珊蒂。但果然最高興的還是格雷,他走到珊蒂的面前,激烈地上下拍打著她的雙肩。
「珊蒂大人。請馬上報告……」
「啊,是的。跟著一個叫蘿拉的女人而來遲了」【譯:蘿拉暫定,等第五章】
「什麼來遲了啊你,四天啊四天啊!遲到也有個限度啊?至少留下個線索來聯絡啊。很讓人擔心啊!」
叉著腰的杜嘉代表著全員說出抱怨。
「真的非常抱歉杜嘉,完全沒有聯絡的餘裕。那麼請問你們有從店員們聽過那件事嗎?」
於是蘿莉宛如看著小笨蛋似的表情笑了起來。
「那件事的話已經聽過了喲」
「那個叫蘿拉的人,是吹笛男的傀儡,注意到了吧」
「果然嗎?」
伊丹露出一副宛如小孩子惡作劇失敗的表情撓了撓後腦勺。
「如果那個叫蘿拉的女人是吹笛男的話就是最方便的。但到底是不可能以本人登場的」
派出其他人作為刺客,而自己則躲在安全的地方是吹笛男的手法,雖說失敗過一次,也不會考慮由自己拿著劍挑戰目標的。
「那麼,吹笛男在哪裡呢?花了這麼長時間應該見過了吧?是男的?還是女的?」
「是男的。與店員們描述的衣著一樣……但是結果跟丟了」
「那是什麼啊。讓人狠狠地擔心了,結果卻是跟丟了?」
杜嘉尖尖地嘟起了嘴唇。
「抱歉。但是已經追到帕伊朗的街道裡了。但是在睡著的時候跟丟了……」【譯:帕伊朗不知道之前有沒有,所以也是暫定】
格雷宛如安慰珊蒂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哎呀,那也難怪。不如說在這單程兩天的距離以一人追蹤才讓人驚訝呢。本來這樣的追蹤就是需要多人的,單獨完成從最初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對於格雷說的只是能確認到容姿就非常足夠了這點,杜嘉也同意了。
「真的辛苦你了。真是了不起」
「不要緊。我在騎士團裡面也是很優秀的。遠距離的斥候是第一的」
伊丹在選擇完言詞之後說道。
「實際上只要確認這個旅店的店員們到底與什麼樣的傢伙接觸就可以了。老實說,即使不追蹤也是可以的」
在這句話中,當然也包括著不要讓人擔心這樣抗議。
「唉唉!那麼,那個……白費力氣了嗎?」
「那,那也沒有。能夠確認到吹笛男的臉的確是功勞呢。但是,希望有聯絡呢」
「不知不覺中忘我了。但是,有很好地看到吹笛男的樣子了喲。完美的」
珊蒂向著一點握緊拳頭自誇著自己的成果。
伊丹「是呢,謝謝了」地道謝之後向著大家宣言道。
「好,之後就按照預定,只有去見在會場出現的吹笛男而已了」
於是蕾萊拿起放在身旁的杖。蘿莉向著槍斧,杜嘉則是向弓伸出了手。
伊丹在把步槍的帶子掛在肩上後環顧大家。
「準備好了吧?」
就這樣所有人,從書海亭開始出發。但是珊蒂卻發出沒骨氣的聲音抗議道。
「唉唉!我才剛剛回來耶,早飯都還沒吃。而且衣服也滿是汗,至少讓我換一套內衣呀,已經很累了」
「糟糕……的確是這樣啊」
伊丹對要怎麼做迷惘著。
如果珊蒂是自衛隊的部下的話,一句「要走了」就能完事了。
如果是杜嘉和蘿莉的話,「加油吧」地擺脫的話就可以了。但是,對方只是單純協力的外人而已。而且還是剛剛結束了長達四天的辛苦工作。不太想強求她。
可是這些人當中直接看過吹笛男的人只有珊蒂而已。她不在的話就不能發現吹笛男了。雖然旅店的店員們也會進行協力,但老實說他們沒什麼用。
「如果再不出發的話學會就要遲到了喲」
在姚說完後,格雷一幅嚴厲的樣子走前來。
「珊蒂大人,這裡是該加油的時候啊。在決戰之前因為進行數日的徹夜斥候,儘管因為來回奔走已經很疲倦了,但就這樣開始突入決戰,這樣的情況在戰場上是理所當然的。對吧?伊泰咪大人」
伊丹也「嗯,嘛」地點了點頭。正是如此,自衛隊的隊員們也受到過同樣的精神教育。
於是珊蒂站了起來,一邊說著說了些任性的話真是非常抱歉一邊低下了頭。然後以一副明顯很疲倦的臉說按照預定來行動。真是堅強呢,伊丹他們對珊蒂的評價提高了幾級。
然後一同來到了旅店的一樓大廳。於是在那裡,店員們正準備出門。
「啊,早上好」
「終於到這天了呢。那麼就請按照商量的那樣。護鎧,穿好了麼?」
「我們先去一步,盯著吹笛男是否有出現」
「加油吧」
怎麼說呢,雖然很感激,但還真是讓人困擾的傢伙呢。
但是要遭會場逮捕出現的吹笛男的話,有他們的協力更好。然後既然協力的話就讓他們愉快地工作吧,因此伊丹他們並沒有指出他們又被騙了這一點。因此。伊丹他們只能沉默地目送說著「好,走吧」並振奮起來的店員們。
學位認定審查會的會堂,只是在書海亭稍微徒步的地方。因此,伊丹他們走著前往會場。
雖然在這個要警戒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刺客襲擊過來的情況下,使用高機動車進行移動比較好,但是如果被捲入前幾天的大塞車的話就無法動彈了,蕾萊也會因此而遲到,目的地的的停車位也是有限的,步行的話即使發生什麼意外也能減少風險。
利用在路上的時間,伊丹向蕾萊問起了從以前就在意的問題。
那是,既然日語已經學到了一個相當高的等級,個人電腦也買到了,在阿爾努斯也能連接網路,那麼明明就可以調動其中的知識宛如對這個世界進行革命似的進行報告連發,為什麼不這樣做呢。
「蕾萊呢,給人一種非常沉穩的感覺呢,雖然不盜取別人的論文這點也有,但有著不同於這點的沉穩感呢」
對於這點蕾萊的回答如下。
「作為學徒入門,從加圖老師那學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學問能給予人各種各樣的影響」【譯:是加圖嗎?忘了】
這也被稱為天文學的發展史。
雨雲退去,作物成熟,樹上果實累累,到了收穫的季節。
受到地母神的加護,農耕之神再度奮起為了天主之座發起了挑戰。
不久到訪的是農耕之神的勝利。
在古時候。在家也沒有僅僅只是纏著一塊破布的時候,人們看著以黑暗為背景的滿天繁星,以大地為床入眠的。
在夜空中五彩斑斕的繁星這樣的充滿幻想的情景中。以其為背景各種各樣夢幻的故事被紡織出來。不久後星星構築的情景與季節被聯繫起來。也入手農耕等的生活手段,人類的故事變得更加細緻和壯大。
就例如,播種的時節在空中登場的是心地善良的農耕之神。
但是,如同跟著一起來的荒暴的雨之神也出現了,與其進行激烈的戰鬥。飛奔交錯的雷鳴,吹盡一切的暴風,心地善良的神最終不敵其勢,被追向西邊退場了。
然後在空中雨之神暫居寶座。
正好季節是雨季。沒有太陽出現的日子持續著。但是,必需要忍耐的,只是一段時間而已。
天文和季節的關係,人們就是這樣以製作樸素的神話對其進行理解。
可是賢者們,不斷地挑戰著解明對星辰的運行的支配法則。
經過各種精密的觀察的沉積,終於正確地匯出了日曆。然後,天文學這門學問的一個分野成立,在『學問世界』中佔據著重要的地位。然後在距今二千五百年以前,一個重大的事實被解明。覆蓋至今為止的假說,說明了大地是呈球形的。
世界的構造和事物的構成等這個世界的神們是不會談論的。只會沉默地等待那些秘密被解明。因此,純樸的民眾們,以為是在圓盤狀的大地上太陽突然出現。而賢者們也以此為基礎盡力地讓他們理解關於世界的成立。

例如,赤道在太陽的通道的正下方,所以離太陽近的地方熱是當然的。而從赤道向北越遠的話,因為遠離了太陽所以就冷了,大地與太陽之間的角度就變小了。
賢者們,就儘量對關於世界的構造的問題,以這樣的方式說明出來。
然後在某個時候,天文學家帕西魯,想過使用在製作地圖是使用的三角測量技術,是否能匯出太陽和大地之間的正確距離呢。然後,在包含具備天氣等的理由,把弟子向南北各地七個地點,在同一天同一時刻測量大地與太陽之間的角度。
其結果非常令人驚訝。
綜合其七個地點的測量值,大地與太陽之間的距離卻完全無法計算出來。
最初以為是誤差造成的。然後吧測量地點從七處增加到十四處。但是,太陽與大地之間的角度卻隨著測量點的增加而增加,隨著測量點距離的遠離而遠離,造成了無法說明的誤差。
在與這些調查結果戰鬥的數個月之後。終於,帕西魯開始考慮一個可怕的可能性。那就是走的越遠大地越是彎曲,也就是說,大地的軌跡是一條弧線,在不斷的延長之後,最終相交。然後就得出了大地是球狀這樣的結論。
人們在聽到帕西魯戰戰赫赫地提出的想法後,在驚愕的同時恐懼了。
如果接受他的說法的話,球狀的大地就是在沒有任何支撐的情況下在天空中浮空的。這樣棱模兩可的事,純樸的人們是非常難以接受的。而且,如果說大地是球狀的話,那麼在邊緣的那些人呢,不只是人,建築物和動植物等的一切,都會向下滑落下去的吧。不,原本什麼支撐都沒有的大地就會向下掉落。如果現在這個瞬間就是向下掉落的途中的話,那麼其前方到底有著什麼呢。還有,到底向著哪裡掉落呢!?
人們看見了在地平線邊緣的建築物等一切掉落,崩壞的幻影。
掉在地上的水果被壓爛的情景,被與大地崩潰的情景重合到一起。
在倫德爾的會堂,也被手上拿著鋤頭和鐵鍬的民眾包圍著。
人們對大地是球體這個說法狂怒,逼迫他們承認作為證據的是測量是錯誤的。雖然並非是帕西魯他們的錯,但人們卻被囚困於一種正是他們的學說毀滅了世界的錯覺中。
學問能使世界觀發生改變。如果做得不好的話就會受到民眾的威脅,賢者們瞬間就發現了,根據時間和場合是能是人們做到這個程度的。
議場的門被激烈地敲打,想要將其打破的群眾,還有響徹的怒號。
在那激烈的怒火中,賢者們即使非常害怕,但還是沒有扭曲在精密的測量下展示的事實。這就是所謂賢者的矜持。所以取而代之,他們向民眾們如此宣告。
「雖然大地是球狀的,但哪裡都不會掉落。因為我們居住的這個大地正是世界的中心。在『下』方,在這個球狀的大地的中心有著如同果物種子的東西存在著,因此大地是不動的,絕對不會動搖。大家能安心地在母親般的大地上無憂地生活下去。」
這是欺瞞。是什麼根據也沒有的胡編亂造的謊言。
明明使用智慧之劍拔除愚昧之暗正是賢者的使命,這次卻親自讓人民的雙眼蒙上愚昧之暗。
但是,對於當時的人們來說,比起所謂的真實,謊言才是必要的。雖說井底之蛙,不知海闊,但青蛙是無法在大海中生存的。會溺於那宏大和海水之中。要忍耐世界的宏大,作為物種的成長來說還遠遠不夠。因此人們選擇了昏暗的井底中。也就是說是民眾自己期望著謊言。相信這才是前進。
自己居住的大地是世界的中心,就如文字所述是支配世界的存在,這樣考慮的話就能滿足自己的自尊心,也能從那個世界觀中逃離。
「我在看到這份論文的夜裡,害怕的發抖」
年幼的蕾萊,多次夢見意氣風發地報告這個大發現的自己沐浴在群主的辱駡聲之中,還有棍棒的擊打。
「賢者必須要考慮自己的發明和發現能給人們帶來什麼。我要發表的是,如何以魔法製造爆炸這一現象。所以即使很宏大也是有限度的。以此為藉口,我遵從了自己的欲望。但是這之後的前方是不應該踏入的。我也知道本來的話是應該發表火藥的製作方法的。既然知道火藥的效果的話就會這樣考慮。但是,知道火藥的惡用會造成什麼的我害怕了。自衛隊正是使用火藥戰鬥的。而只要繼續佔據著阿爾努斯的『門』進行交流的話,遲早,這個世界的人會知道火焰的製造方法,並且學習它的使用方法。儘管如此,我還是做不到」
蕾萊在說完這段話之後,一邊說著蔑視我為軟弱者也可以喲一邊垂下了肩膀。
當然,伊丹是不會那樣蔑視蕾萊的。只有掌握了火藥,人類就會追求著更高的威力。然後,最終會發展成什麼,對伊丹而言十分簡單就能想像到了。
在背後偷聽著的杜嘉和蘿莉也跟伊丹一樣,微笑著說現在這樣就可以了地點了點頭。
「因為,總有一天蕾萊也會有想要研究的課題的……」
這句話聽起來像是想推開麻煩事也像有點抱歉的感覺。對伊丹來說,雖然也很在意如果如果蕾萊發表了火藥的製造方法會變成怎麼樣,但看到與溫柔的話完全相反地奸笑著的蘿莉那瞳孔中的光輝,就不敢問下去了。


※※


在即將舉行學會的會堂前,已經有很多的賢者•學徒們集中著等待著開場之時。
撥開到處的賢者,學徒們不斷前進,來到了會堂的入口附近,便看見了米繆莎老師和蕾萊的義姐阿爾蓓吉歐。
「太遲了,蕾萊!」
看來這兩個人,是在等著蕾萊呢。
大概是因為阿爾蓓吉歐的口中聽到了這個名字,周圍的學徒們一起安靜下來開始環顧四周。然後,「那就是傳言中的」之類的「真的很年輕呢」之類的聲音開始飛散起來。
看來蕾萊的名聲,已經在學徒之間傳開了呢。
「那也是當然的吧,以這個年紀就瞄準導師學位,從不知自己斤兩這點來想的話,不造成話題才難呢」
阿爾蓓吉歐一邊這樣說,一邊揭起蕾萊那純白無暇的長袍。
「嘿~趕上了嗎」
「托你的福要新作一件呢」
於是米繆莎老師,宛如在惡作劇似的笑起來說道。
「蕾萊把炎龍打倒的傳言也已經到處傳開了喲。阿爾菲什麼的,就只會說些討人厭的話,明明直到剛才還因為是你的朋友而驕傲著呢」
「米繆莎老師!不是叫你不要說了嗎!」
「啊拉,有這種事嗎?那麼為了防止蕾萊的長袍趕不上的情況,拿來了本來是為了自己而珍藏的導服這件事,也不說比較好呢?然後為了縮短下擺而通宵進行縫補作業的事也不說比較好呢?」
看過去,一臉通紅的阿爾蓓吉歐在背後藏著一個被什麼包起來的東西。那應該就是老師說的那個,珍藏的東西吧。
「老,老師!這不就跟全部都暴露了一樣嗎!」
「哎呀哎呀,抱歉了呢。不小心說出來了呢。討厭呢,上年紀了口就松了呢」
「上年紀就什麼都能說了嗎!說過了呢……即使用可愛的語言也不行!這不管怎麼看都是思想犯啊!」
阿爾蓓吉歐一臉通紅地發起了抗議。
但是她的師傅,卻逆來順受,完全當做耳邊風般一臉笑容地「哎呀哎呀哎呀」。然後又因為這樣,阿爾蓓吉歐的聲音也變得更大。
就這樣持續了一段時間,但到底是放著不管是不行的嗎,旁邊一個高瘦的男精靈站了出來,用手指敲了敲阿爾蓓吉歐的肩膀。
「阿爾菲小姐,阿爾菲小姐。大家都在看著啊,到此為止比較好喲」
「弗拉德。你給我閉嘴就行了!」【譯:弗拉德暫定】
「啊,是的……」
從正面受到銳利的劍幕,男精靈瞬間就垂下了頭。
阿爾蓓吉歐背向著男精靈,向著米繆莎,有作為姐姐的立場什麼的,在妹妹前必須建立起威嚴什麼的,還有維持家族的序列的苦勞什麼的在說個不停。

在另一方面,伊丹他們的關心,卻是在被阿爾蓓吉歐拒絕了的男精靈身上。
「那個男精靈是誰呢?」「學徒裡面也有精靈呢」還有「跟阿爾菲是什麼關係呢?」之類的疑問在腦中不斷浮現。雖然阿爾蓓吉歐完全沒有在意這個男性,但至少是允許接觸肩膀的親密的男性吧。
「啊,我是弗拉德•艾爾•歌塔。請多多指教」
大概是感覺到了大家的視線,男精靈開始「初次見面」地自我介紹起來。
「您就是蕾萊小姐吧?非常感謝能遇到您。傳聞經常從阿爾菲小姐那聽到呢。以這個歲數就接受導師學位的審查真的是非常厲害呢。我在十六歲的時候,還在故鄉的森林裡面迷迷糊糊喲……而且,剛剛聽說了呢,打倒炎龍的傳聞也開始傳起來了喲。真厲害啊,這是這城市的傳聞。說不定是大陸中的傳聞呢。是真的話那麼您就是大英雄了呢。真厲害啊,我很尊敬您喲」
「因為炎龍的傳聞混雜虛偽所以我來訂正一下。與炎龍正面戰鬥的,是在這裡的伊丹和犧牲了的庫洛烏,麥特,班,範,諾可,科姆,塞米,娜尤,然後還有那邊的姚。最後一擊的事杜嘉。我只是不斷地向著炎龍打擊炎龍而已」
於是杜嘉「我,我只有在最後醒來而已」地垂下通紅的臉。
而姚則是因為蕾萊一個不漏地記住了倒下的同伴的名字而不禁雙目濕潤起來。
「大家真厲害啊。杜嘉小姐和姚小姐,真的辛苦你們了。作為精靈的同伴我很驕傲呢。因為我這種人只能做一個研究賢者,所以也只能佩服而已呢」
「研究賢者是?」
蕾萊對伊丹的問題回答道。
「通常是指不使用魔法的賢者」
聽完這句話後弗拉德「哈哈哈」地發出空洞的笑聲。
「不是不使用,而是不能使用喲。因為是精靈所以只能使用精靈魔法。但是,用精靈魔法來進行研究的實驗和解析也不適合呢」
「魔法只是一種道具。即使不使用魔法而作為賢者在各方面留下豐功偉績的人也有很多呢」
「只是,能進行研究的領域受到了限制。在觀察和考察的方法上也受到了限制呢」
「失禮了,請問你們專業是?」
對伊丹的問題弗拉德回以「是天文學」。
「嗚哇!」
因為才剛剛聽過天文學的發展史中伴隨的苦勞,伊丹想著真是辛苦的領域啊地開始同情起來。
看到伊丹這樣的變化,弗拉德做出了一個自己做了什麼不好的事嗎的擔心的表情。然後看到這情況的蕾萊,認為有必要對為何伊丹會作出這樣的反應進行解說,就簡介地說明了一下。
「我跟他說了天文學的發展史。帕西魯的『球體大地說』……」
在中途,大概是明白了的弗拉德自嘲地笑了起來。
「不要緊喲。最近,會成為眾矢之的事已經沒有了喲」
「眾矢之?」
「嗯。這個領域有時候必須堵上生命。但是,我相信一定能夠說服大家的」
弗拉德握住拳頭開始說明最近天文學的動向。
在天文學的發展中,在帕西魯之後,能動搖世界的事也是有的。其一就是莫庫裡提出的『太陽中心說』。
隨著天體觀察的推進,也知道了在夜空中閃爍的繁星是有著各種各樣的種類的。特別矚目就是宛如能迷惑看的人並且會移動位置的星星,惑星。
觀察的結果,赤星,黃星,蒼星,白星這四個惑星,似乎是太陽和月亮的同伴呢,雖然認為它們都是在天體的內側,圍繞著作為一切的中心的大地環繞著。但是,這樣解釋的話就無法說明部分的惑星運動。
在同一時刻觀察有惑星是在南邊的天空中自西向東地運動著。但是,有時候又會自東向西地逆行著。不止變化大的赤星和黃星,蒼星和白星也是如此,在幾百年的觀察記錄中,明白了它們就是如此地行動的。
當時的天文學家對這個現象是這樣說明的。
所有的惑星,都在一個透明的球中,因此都有著各種的旋轉軌道。這樣的話也能說明為何有時候看到逆行了,預測惑星的位置也在某種程度上變成可能了。
實際上,因為當時的觀察技術和裝置的等級還很低,因此在無法進行說明的問題上,會當做是誤差的範圍內。
可是,隨著觀察技術的發展,這些難以說明的現象都不被承認。於是天文學者的莫庫裡,為了解決這個問題,開始挑戰構築新的世界觀。
然後他最終得出的就是『太陽中心說』。
我們居住的大地實際上是跟其他四個惑星一樣,都是以太陽為中心在四周旋轉的。這樣的話,其他的惑星有時候會逆行的理由也能說明了。也就是說,這是在內側的軌道旋轉的大地,追上其他惑星並且超越過去的時候發生的景象。
當然了,這個想法產生了很大的反動。
大地是不動的,絕對不會動搖。這是從球體大地說誕生以來,在人們心中根深蒂固的想法,而且還不止民眾,賢者中的大半,也對莫庫裡的說法抱有懷疑的態度。
要是說大地會移動的話,那麼為什麼月亮不會被留下呢。
還有如果大地是圍著太陽旋轉的話,為什麼天空上的星星不僅位置而且連外觀都沒有變化呢,等等,太陽中心說有著這樣各種各樣的問題點存在著。
為了回答這些問題,莫庫裡進行了接下來的說明。
「大地與月之間,有著肉眼無法看到的虛理存在著,因此月會一直與大地聯繫著」
但是,很多的研究賢者們馬上就「你們這些使用魔法的傢伙,遇到難以說明的事就馬上搬出虛理什麼的」地發出批判,而魔導師們則以「虛理在支配現實的現理中是不存在的。有著必須要在以法理開展的陣內才能發動這一原則」地發出批判,最後這個說法還沒有定論。

在日本舉行的學會……例如醫學系的學會,贊助商的製藥公司,宣傳的印刷會成為高級酒店的裝飾,參加者的脖子上會掛著名片(寫著製藥公司的贊助名),收取參加費,宴會的伴手禮,根據情況會準備好早飯的便當和茶。還有一種叫luncheonseminar的,雖然必須聽製藥公司有關製品的報告,但參加者能免費地獲得午飯。另外,只有交一些宴會參加費就能參加自助式的豪華晚餐。
但是,這樣的贊助商舉行的學會只有極少的例外,基本上都是因為煩惱著資金不足而從參加者中收取著零零碎碎的會費來運營著。因此,其內容也極為冷清。
這個倫德爾舉行的學會,無一例外地以安靜的形式來舉行。
作為會場的會堂也已經相當的古老了,柱子上甚至有著裂縫,接待與會場的整理等各種各樣的事,都是由學徒們親自運營的。在感覺上也許更接近學園祭。
「你今天打算做什麼啊?」
發完牢騷的阿爾蓓吉歐這樣發問,弗拉德回以「有著發表研究報告的預定」。
「不會有是關於太陽中心說的吧?」
「不是喲。今天只是觀察報告而已」
「那就好……」
「但是,發現了有趣的現象喲。大家一定會吃驚的!」
男精靈一邊這樣說著一邊敲了敲準備好的原稿的羊皮紙。
「能順利地報告就好了。你就好好地努力吧」
看著混雜著無奈感地進行說教的阿爾蓓吉歐的米繆莎老師,一幅宛如忍耐著要說什麼似的表情偷笑著。
受到這有深意的視線的阿爾蓓吉歐,以抗議的聲調。
「怎麼了?老師」
「什麼都沒有喲。說了就會生氣之類的話」
阿爾蓓吉歐一句那就好就開始鬧氣彆扭來了。但是蕾萊在一旁問了一句「什麼?」之後,米繆莎老師就簡單地把全部暴露出來。
「弗拉德呢,向阿爾菲求婚了喲。兩人就是這樣的關係喲」
上年紀的老女人兩手捂著臉發出「呀~」的嬌聲。蘿莉和杜嘉也因為這聲音不適合而發抖起來。
順便一提,先不管外表,在這三個人之中米繆莎是最年輕的。【譯:我絕對沒有笑XD】
「老,老師!那個已經拒絕了!已經是完全沒有關係的關係了!為什麼非要跟這個笨蛋精靈結婚啊。不如說根本沒把他看成男人啊,這是真的。等等老師,你有聽嗎!?不如說跟我聽進弟子的話啊,喂!」
「……是怎麼樣的關係。明白了麼?」
在米繆莎老師那開玩笑似的口吻下,伊丹他們有了非常大的理解。
「有一般報告預定的人,請到這邊來~」
這樣的聲音發出後弗拉德苦笑地走向了那邊。並且,有另外的聲音,從另外的地方響朗地響了起來。
「需要接受博士學位審查,導師學位審查的各位,請到這邊集合」
於是,十二~十三人的賢者向著聲音的方向走去。其中穿著白色導服的,除了蕾萊只有其他三名男性而已。
看過去,工作人員正在向著集合的賢者們進行注意事項的說明。
伊丹為了不妨礙而保持一段距離,格雷和珊蒂也散開,用著警戒著周圍的視線巡邏起來。
「我先向休息室的老爺爺打個招呼」
米繆莎老師說完之後就這樣離開了,所以阿爾蓓吉歐變成了自己一個人。因為如此嗎,不斷地偷瞄著伊丹。看來,是非常在意這個被自己的義妹主張是『自己的』所有權的存在呢。
正好,伊丹也過來搭話想要收集一下關於學會的情報。
「阿爾蓓吉歐小姐。學位認定審查每次合格的人數都是固定的嗎?」
被搭話的阿爾蓓吉歐露出松了一口的表情,走向了伊丹。
「不,不是喲。也有所有人都合格的時候,一個人都不合格的時候也是有的。怎麼了呢?」
「有聽過吹笛男這個刺客的傳聞嗎?」
「嗯,蕾萊就是被那傢伙瞄上了吧。但是操作一般人作為刺客的人,真的會自己出現嗎?」
在進行這些對話的時候,伊丹的視線仍然在瞪著蕾萊周圍的賢者們。
現在,工作人員正在引導大家進行抽籤。可能是在決定發表的順序。
「我也只是聽過一些傳聞而已,但如果真的只用一張口就能操縱別人的話,那的確是很厲害呢。作為欺詐師來說一定是一流的」
「不只是用口喲。只用多少的花言巧語是無法讓人變成那樣的」
「那麼一定,讓那裡的人成為刺客什麼的是不可能的吧」
「不可能喲。因為大家,都是能接受博士,導師學位的賢者呢。有精神操縱魔法的話就另當別論,但應該不至於這麼淒涼吧。就算有也只是對喜怒哀樂進行增幅這種程度而已」
伊丹「魔法嗎……」地呻吟著。雖然跟蕾萊在一起已經很長時間了,但這方面仍然是個外行。
因此,不使用魔法的話這樣的方法可行嗎,地開始舉例起來。
如果在審查中合格的人數是固定的話……對那些徘徊在審查的合格邊緣的人們,「去把妨礙的人排除掉」地教唆的話。不是本人也可以。其家人和戀人等,只要找到那些盲目地為了對方著想的人的話,用這個方法可能比較好也說不定。
「如果審查的合格人數是固定的話,這的確是有可能發生的事呢」
這對阿爾蓓吉歐來說也是感同身受的事。因為,任由嫉妒驅使在人前引起決鬥騷動的就是她自己本人呢。但是這說到底也還是姐妹吵架的範圍內。不是對著完全不認識的人,只因為看著礙眼就吵起來這種不要臉的事。更加沒有想要殺死對方的想法。
「但是,學位審查是完全的以內容決勝負。以他人的存在沒有任何關係」
所以,不需有那樣的擔心,阿爾蓓吉歐如此說道。
在進行這樣的對話時候,伊丹的視線突然停留在一個穿著白色導服的五十歲左右的男性身上。本來還想著他會向前踏出一步,結果卻是後退了,動作微妙的可疑,那個男性的發表順序似乎被定在今天最後呢。
這時候,伊丹的想像力開始全速運轉。雖然伊丹是個懶人,但在進行與活動想像力有關的事的時候卻毫無吝嗇。至今為止看過的漫畫,小說,同人志等的二次創作物。以其中的各種各樣的突發的奇想,常識的•非常識的知識為基礎,根據情況對狀況進行解釋說明。而且,在加上一點對恐怖分子的教育和訓練的成果進行調味。
首先,假設吹笛男的手法是包括日本和『門』這邊都很熟悉的方法。
也就是說謊,或者是對情報進行錯誤的解釋,以喚起目標的人們的被害者感情或者義憤之類的感情。如果目標對對方的感情開始高漲起來的話,就注入破壞理想之牆的一言在背後將其推出。這是君主獨裁制的國家,過激派的恐怖組織,或者宗教團體什麼的,經常用來煽動民眾的手法。人們會以感情為基礎,進行接收到的情報的取捨,所以煽動感情就是第一階段。當然用魔法也可以。

「那麼,這樣會怎麼樣呢?你的研究,從某人的研究內容中能模糊地看出來。例如那個人是弗拉德先生,發表的順序是他先。內容也是他更好……」
「…………..確,確實會湧起殺意,但不會去實行喲。我的話只是會去毆打一頓而已」
會毆打啊,伊丹眨了眨眼睛。
「那麼,這樣又如何呢?經過長年累月的苦勞堆積起來的貴重的研究的成果被你討厭的傢伙盜走了。而且還知道了盜走的對方,要把這作為自己的研究成果報告上去。更加,還在自己的面前一臉平靜地站著……」
「我的話,一定,絕對,會殺了那傢伙。誰也不會放過的吧!」
阿爾蓓吉歐毫無猶豫地,挺起胸膛如此說道。也就是說,對賢者來說,他們的研究成果就是如此重要的血與汗的結晶。
於是,伊丹馬上拔出手槍,向著以一副左思右想的表情站在蕾萊背後的五十歲左右的男性亮出了手槍。
「好,到此為止了!辛苦你了。不動會更加幸福喲。晚景短暫的人生,也不想在這裡就結束了吧?接下來不是還有很多快樂的事在等著你嗎。大概吧……」
這警告雖然很難說是銳利。但是,儘管如此那個男性的身體還是僵硬起來。大概,在驚訝中也包含著愧疚吧。因此,隱藏在手中的小刀掉了下來,在石造的地上迴旋著。
「我,我是,不是我的錯!是盜取我的研究的小姑娘的錯啊!」
突然,周圍的視線開始向這個突然說起藉口的男性集中起來。





「說到底,這樣的小姑娘怎麼可能做得出能通過導師學位的審查的研究出來啊!?一定是盜取了誰的研究吧!就因為有著這樣的傢伙在大搖大擺的,像我這樣的認真研究的人才會這麼辛苦啊!現在的學會已經腐爛了啊!」
伊丹「這些意見請在其他地方說吧」地說著,吧後面的處理交給了格雷。「只是那種被欺騙了而已,請沉穩地進行說明。姚,你也去幫一下格雷先生把」
「瞭解」
就這樣,格雷和姚把那個男性帶走了。
「我只是想守護我自己的研究而已啊!最討厭女人了!」
從遠方傳來了這樣的聲音,總覺得聽起來非常的悲慘呢。


從結果上來說,那個男性是被騙了。
在學會的工作人員和數名的老師下,蕾萊向那男性透漏自己到底要報告什麼,判明了那與他研究的領域是完全不同的,男性理解了自己是被有意圖地誤解的。
那個男性似乎是在導師學位的認定審查中已經多次不及格了。因此有種強烈的這一次也會不及格的想法。而且又對自己多年積累起來的研究有著強烈的自負。還有討厭女性這點。所以才被吹笛男趁虛而入了吧。
那是相當巧妙的手法呢。
首先,他的研究室有小偷入侵。但是,在他發現沒有任何東西被偷走,準備松一口氣的時候,一個親切的人來了,「有誰把你的研究偷走了」如此說道,於是吹笛男的工作就開始了。
那個親切的男人,舉出了他的研究被偷走的二到三個證據(大概是在潛入研究室的時候偷看了吧)。然後,在理解研究成果被偷走會怎麼樣的基礎上,「有一個女人要把你的研究成果作為自己的東西報告上去呢」地教唆道。
「我只有申訴那是偷來的話,那不就完了嗎」
即使冷靜地如此回答,但在被「學會的報告不都是先者勝嗎?只要說是同一個主圖碰巧在同一時間被研究的話不也是同樣完了嗎?」地回復後,男性馬上就開始腦充血了,那之後的一些細微的矛盾和奇怪的地方變得完全無法發現。
「你剩下的唯一希望就是在學會當天,決定發表順序的抽籤了。如果能比小偷女更早地發表的話立場就能逆轉,這樣的話就沒問題了。因此你就好好地祈願工作人員沒有被收買吧」
巧妙的是並沒有造成完全的絕望。像這個樣子地留下一點點的希望,再注入猜疑心的毒的話,在強烈地不安的人就會失去理性的判斷力。在加上吹笛男很好地點燃起了男性在日常中抱有的對自己的境遇的愧恨和艱辛,和對學會的不滿。然後,最後的希望,抽籤的結果也因為自己不走運【其實我想直接用臉黑的= =】的錯,導致他陷入了這一切都是事先計畫好的被害妄想之中。
「這個小偷,多麼過分的女人啊!不快點對這傢伙想想辦法的話學會就沒救了」【譯: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但這是月【死亡筆記】那著名的一句呢】
就這樣,個人的憤怒和義憤在胸中交織起來的衝動使他進行了過激的行動,甚至決定了握住藏在懷中的小刀。
聽到這裡的伊丹這樣想。
為什麼,就是不能停下來去確認一下呢。
但是,感情用事的人們,似乎有著想像以上的衝動呢。正因如此,那些任由感情驅使類的犯罪才不可能根治也說不定。
知道了自己做了一件無法挽回的事的男性,在說完這一次就放棄了,下一次在重頭再來就回家了。雖然拿著小刀站在蕾萊的附近,但並沒有付諸於行動,所以也沒有問罪的理由。但是,無精打采地離去的他的背影,似乎被相當地被熏黑了呢。【譯:不知道是不是neta旋風管家呢?主角打牌常說的一句話:「你呀…背都被熏黑了。」(あなた、背中煤けてるぜ),也已經是漫畫中公認的名臺詞。】

學會在負責人進行完問候之後馬上就開始了。
一個接著一個的新發現和自稱奇妙天烈的報告,學說•珍說的發表。
然後,以在中間插入一般講題的形式,進行博士學位的認定審查,這是一直流傳下來的傳統,弗拉德•艾爾•歌塔的發表被指定在了蕾萊之前。
那之前的導師學位審查,有幾個墨水瓶在空中飛舞,臺上的被紅色,黃色,綠色,藍色等等顏色的墨水染得五顏六色的發表者趴著逃走了。大概是因為親眼看見了那個過於悲慘的樣子,高瘦的男精靈在幕後裡懦弱地彎曲背脊顫抖起來。
因為從那個樣子中感到了一種說不出的親切感,在幕後裡陪著蕾萊的伊丹,就向他搭話了。為了幫助他緩解緊張的氣氛。
「我從同伴那裡聽說了,精靈不是沒有師傅的嗎,像弗拉德先生這樣的人還有其他的嗎?」
「不,我局的沒有了呢。因為我是一個很奇怪的人啊。我並不需要學位,但是在說同一件事的時候,有學位的話就更有說服力呢」
弗拉德的緊張似乎得到了一點的緩和。
但是蕾萊的臉色卻並不好。在伊丹的眼中看起來比平時更白了。平時只是以為只是一個肌膚白的女孩子而已,但是沒想過還有更加白的餘地呢。大概,平時即使非常白也還是有著血色的讓人感覺溫和舒適的膚色。但是現在卻由於即將發表的緊張而成為了宛如人偶般的白瓷色的顏色。
伊丹張望著喧嘩的會場。
在舞臺的兩側,已經有著杜嘉和格雷,還有姚和蘿莉的組合在佈置著,對著觀眾席的方向進行警戒。在環顧會場一周後,發現書海亭的店員們在觀眾席裡瞪著周圍看是否有吹笛男。他們完全相信了那個叫蘿拉的女人的話,所以認為敵人一定在會場之內。於此相對的,珊蒂則是隱藏起來。她認為敵人會從後面襲擊過來,去了其他的地方進行警戒。
但是,令人困擾的事發生了。
那就是在台前進行審查的老師們,已經在摩拳擦掌地把玩著只要發表不好就會扔出去的墨水瓶地對待著了。那甚至會令人懷疑這是否真的是嚴格的審查的程度般,充滿著濃厚的遊玩氣息。【譯:這堆人真他喵的會玩啊2333333333
從警備方面來考慮的話,那些墨水瓶與危險物是無法區別出來的。(墨水瓶幾乎都是危險物)
如果,老師們投出墨水瓶的話,就必須快點把蕾萊扯回來呢。
「沒事的。老師們不會投的」
於是蕾萊如此斷言了。用意志的力量把緊張抑制下去表現出自信的態度是非常困難的。於是伊丹就敲了敲那看起來很可靠的蕾萊的背後。
「你能好好做的話我這邊也得救了呢。拜託了喲」
但是弗拉德卻以一幅絕望的表情往回走了。
「蕾萊小姐有自信真好……我已經因為緊張而想遠走高飛了」
「你又不用受到審查,放輕鬆地發表就可以了」
「……即使這樣想,但還是做不到就是我的性格啊」
「這樣的話是無法攻陷義姐的。更加地加油吧」
「啊,是的……」
弗拉德坦率地對未來的義妹的話點了點頭,然後收到了完成掃除工作的工作人員的信號,走上了舞臺。
在潦倒氣氛的男精靈在臺上出現的時候,會場的賢者們想著天文屋又要把一些毫無根據的理論帶來了嗎地開始警戒起來。
他在以前的學會上,曾經為了彌補太陽中心說的弱點而發表了「世界的中心,是在太陽周圍旋轉的」之類的胡說八道的說法。
當然了,因為整個會場都是罵聲,所以只能退下去了。
比起太陽中心說云云,世界的中心活動起來進行旋轉這樣的理論,因為太過敷衍而被批判了。儘管在這次的發表上有著很多對自己的嚴峻視線,但弗拉德•艾爾•歌塔用了半小時進行發表的,說白了就是『有什麼存在著。然後世界是扭曲了』。
聽眾的賢者們,因為最初都以為是與太陽中心說有關的地緊張著,結果都松了一口氣。但又在同時,「這傢伙在說什麼啊」地一幅呆然的表情。即使你說世界扭曲。了,也無法理解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那個,笨蛋」
就連最好的理解者的阿爾蓓吉歐,也如吐口水般地嘟噥道。【譯:吐口水?……………….】
「眾所周知,我在不斷進行著毫無根據的太陽中心說的研究。因此一直在對天體進行著觀察。但是在最近,把觀察目標的星體與另外的天體搞錯了。把惑星的白星,與恒星的天狐星搞錯了」
會場的賢者聽了之後,一齊發出了洩氣的聲音。
能成為天文專門的賢者,就是因為他們不會搞錯星體。這甚至可以說是要質疑至今為止發表的信用性的醜聞了。
「但是,其理由,是因為天狐星進行了無法理解的行動。請看這幅圖」
然後弗拉德就在背後的黑石的牆壁上,用蠟石把觀察的結果畫出來。
霧月(5月),優月(6月)……在每個月的同一時刻,天狐星的位置以北斗星為中心慢慢地移動的情況被表示出來。
這是會隨著季節的變化而引起的自然現象。
雨季有雨季的天空,旱季也有旱季的天空。但是,穰月(7月),濕月(8月),雨月(9月),涼月(10月)等,隨著時間的推移,其行動的異常開始顯現了。向著與本來應該移動的方向不同的方向移動過去,不小心就與惑星之一的白星的軌道交錯了。
「因為如此,我把這個星體與白星搞錯了。發現了錯誤的我,馬上尋找本來觀察的白星。於是,有了這樣的事」
被畫出來的白星的位置與天狐星同樣,向著異常的地方移動了。
雖說宛如迷惑人般地移動所以才叫惑星,但是不管是怎麼樣的軌道也在長年觀察的結果下一清二楚了。不管怎麼說,也不可能會進行如此大範圍的逃逸的。
「一邊這樣想著,一邊把周圍的幾乎所有星體的活動軌跡記錄下來。然後又經過了每個月的觀察,接下來就這麼想了」弗拉德如此說道。如果把天體比喻成一塊布的話,現在的布就是被揉成一團,緊緊地挨在一起的狀態。
繁星的的軌跡受到那個皺紋,也就是扭曲的影響而向著西南方向挨近過去,在通過那裡之後又回到原來的軌跡。也就是說天空的一部分的扭曲的。而弗拉德把這以「世界是扭曲的」來表現。
「這種現象出現在過去的例子,在我能夠調查的範圍內是沒有的。而且這個扭曲的現象正日益增強,逐漸變大。現在是要經過詳細的觀察才終於能知道的範圍內,但再過不久的話,應該就能在西南方向的天空上看到熟悉的星座圖在集結了吧」
當然了,會場的質問開始出現。
「那,不會是觀察的道具太舊,或者壞掉之類的問題嗎?」
「確實,要說舊也很舊了。因為沒有錢去買最新的儀器呢。但是,我認為是不會因為這個理由而出現這樣的結果的。而是更加無解的荒唐記錄才對」
「是海市蜃樓的一種的可能性呢?」
那是在沙漠和海上,遠方的都市和島嶼,浮現在地平線和水平線的現象,這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事了,也被進行著研究。
「數個月期間,一直嗎?」
海市蜃樓會受到氣候的影響。而且那是在海面或陸地上產生的溫度差而引起的光的扭曲的現象,不會出現在天空上是這裡所有人的共識。同樣的理由,即使說是受到雲和氣候的影響,說服力還有所欠缺。
「想著是什麼天變地異的前兆地進行了各種各樣的調查的時候,地面也搖動起來了。我認為這一連串的現象一定是有什麼聯繫的。請大家也務必關注夜空。如果能好好地對這些現象進行說明的話,我認為我也許就能更加接近與這個世界的成立秘密有關的聯繫之物了。以上,我的報告結束了……」
就這樣結束後,弗拉德回到了舞臺的後面。
會場中,響起來了極為普通的拍手聲。多數的觀眾們都因為他的發表,是極為穩妥的觀察報告而安心了。因此誰也不會知道,在他報告中提到的「世界是扭曲的」這一概念,不久將會在世界上引起巨大的騷動。
「好了……終於輪到蕾萊了」
伊丹這樣說之後,蕾萊不僅沒有深呼吸,也沒有像是振作精神為了努力在人前展示的人那樣,只是什麼動作也沒做地,筆直地走向舞臺。
就在這個時候,會場的一名女性站了起來走向了舞臺。
「嗤……能乖乖等到發表結束就好了」
伊丹握起手槍向著周圍發出信號。警備的店員們則是發送著「那個人沒問題」的資訊,看來這個女人就是蘿拉了。
蘿拉的手中隱藏著小小的劍。但是在某種意義上也如計畫一樣。
店員們相信這是演技,蕾萊絕對不會受到任何傷害,而伊丹他們則認為是在以演技為藉口而實際上是大神殺害蕾萊。
「蕾萊被民眾們視為英雄,如果看不順眼就是暗殺委託人的動機的話,在蕾萊去的導師學位的名譽之前,暗殺者開始行動也是當然了呢」
如此嘟噥的伊丹歎了歎氣。然後,蕾萊在舞臺上等待著蘿拉的到來。
在伊丹看來,那個女人在極限範圍的瞬間都如計畫一樣行動著。慢慢地接近舞臺,馬上就會正面襲擊過去。所以就以為在決定性的行動開始之前還趕得上。
但是,蘿拉在偷笑了一下之後壓低身體進行了沒有想過的行動。在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進行跳躍,向著蕾萊襲擊過去。伊丹完全錯誤地估計了獸人族這一種族的運動能力了。
「嗤,糟了!」
伊丹架起了槍。
杜嘉和姚,還有珊蒂也為了守護蕾萊而飛奔過去。可是因為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造成了一瞬間的延遲。兇惡的刀刃正迫近著毫無防備的蕾萊。
這樣,她的計畫就不是成功的。但實際上卻是成功了。
但是蘿拉最大的誤算,就是這裡是倫德爾這個城市。而蕾萊被刺客瞄準這點,也在城市中傳開了。
也就是說,蘿拉在向著蕾萊走去的瞬間開始,會場的觀眾們就「喂喂,那就是傳聞中的?」地對蘿拉抱有是否是刺客的猜疑了。而如果在那之中……在這個被滿是魔導師們填滿的會場之中,做出什麼可疑的舉動的話。
就要有從四面八方傾注而來的光彈,風之矢,魔法誘導的碎石,鑽頭,環刃,還有投擲小刀等等向著蘿拉以飽和攻擊的氣勢釋放過去。然後,在不知不覺間,女性已經破破爛爛地在地板上滾動著了。【譯:這裡好可怕!?還有最後那三個是什麼鬼!?你們不是魔導師嗎!?】
書海亭的店員們慌慌張張地跑得蘿拉的身邊,為了送她給醫生治療而搬運她。
另一方面,伊丹們則是驚呆了。在為自己的失敗咬牙之後馬上變得垂頭喪氣。
然後在環顧在觀眾席上並排的魔導師們,瞭解了甚至是伊丹也會在一瞬間成為屍體這一無法動搖的事實。
「……怎麼說呢,太誇張了吧」
硬要舉個例子的話,就是為了對偶像進行惡作劇而潛入演唱會會場的變態,在想盡辦法總算瞞過警備人員接近了舞臺的時候,回頭一看卻發現在觀眾席上的所有人都是員警,就是如此恐怖的程度也說不定。
雖說如此,但這樣的話就能對蕾萊的暗殺防範于未然了吧。如果,還有吹笛男以外的潛入會場的話,看到這些,應該就不會出手了吧。
「這樣的話就沒問題了」
伊丹重新振作起精神,回到了舞臺的幕後。
為了庇護蕾萊而飛奔出來的杜嘉和姚,也為了不妨礙接下來的發表而回到了原來佈置的地方了。
稍後來到的珊蒂也宛如為了讓蕾萊打起精神般舉起了手。然後,那只手慢慢地揮下來後,蕾萊的胸口上就被短劍刺進去。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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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色之月 + 1 刺客的計謀都是兩重三重的
airlauyo + 1 工作辛苦...天呀,不要斷在這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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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2-28 16:1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dodaaron 于 2015-2-28 17:26 编辑

剛才發現多占了好幾樓( ̄∇ ̄) 後記後記後記後記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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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人数 1轻币 +1 收起 理由
翡色之月 + 1 樓主還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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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2-28 16:1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dodaaron 于 2015-2-28 17:28 编辑

我是備用樓備用備用備用備用備用
 楼主| 发表于 2015-2-28 16:1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dodaaron 于 2015-2-28 17:28 编辑

多占的樓,發現沒辦法把它吐出來~!!!(|||゚Д゚)
发表于 2015-2-28 16:24 | 显示全部楼层
昨天剛在貼吧看完今天就轉過來了阿...
之前的翻譯棄坑後終於有人繼續翻了((感動
发表于 2015-2-28 16:39 | 显示全部楼层
之前有人补完第2本下,这次就有人开第3本上?没记错一共是4本上下篇吧
发表于 2015-2-28 16:58 | 显示全部楼层
min2003 发表于 2015-2-28 16:39
之前有人补完第2本下,这次就有人开第3本上?没记错一共是4本上下篇吧

本篇5本被分成上下两册,另外还有几本外传
发表于 2015-3-1 10:14 | 显示全部楼层
夏莉漫畫和插畫長得不一樣,比較喜歡漫畫版的說...
发表于 2015-3-1 11:21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翻译菌及搬运菌,这本书蛮有意思的
发表于 2015-3-1 13:02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个还挺吸引人的,在动画版出来前先补一下,免得被剧透
发表于 2015-3-1 14:36 | 显示全部楼层
喜歡這一部 我記得要動畫化了呢~~(雖然不能說各方面都很完美 但是一步不錯的作品
(不過....地球方面的政治描寫 有點想抱怨((不夠黑?
話說第二篇 下 已經翻譯完了?
 楼主| 发表于 2015-3-1 16:38 | 显示全部楼层
kurt 发表于 2015-3-1 14:36
喜歡這一部 我記得要動畫化了呢~~(雖然不能說各方面都很完美 但是一步不錯的作品
(不過....地球方面的政治 ...

是的,
第九章~第十四章: https://obsolete1.lightnovel.us/thread-732612-1-1.html 由ray29ray翻譯
第十五章: https://obsolete1.lightnovel.us/thread-798173-1-1.html 由貼吧的xbladex翻譯
第十六章~第十七章及後記: https://obsolete1.lightnovel.us/thread-798266-1-1.html 由貼吧的xbladex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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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人数 1轻币 +10 收起 理由
cisum003 + 10 工作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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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3-1 21:07 | 显示全部楼层
最爱法师妹子~~~从贴吧跑过来在支持下~~~!
发表于 2015-3-2 23:20 | 显示全部楼层
插图的第四张,双精灵,萝莉,后面那个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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