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dodaaron 于 2015-2-14 02:24 编辑
轉載自百度貼吧:奇幻自衛隊吧
翻譯: xbladex
已徵得貼吧翻譯的同意
之前有人翻但後來不知為什麼就坑了~!!最近上貼吧就看到有人在翻就想說跟大家分享一下~!再次感謝xbladex大大的翻譯~!!!這系列我還蠻喜歡的,日本也好像完結了,不知有位勇士大大可以接坑~!!!(=゚ω゚)=
第16章
「唔...」
從昏暗中恢復了視野的伊丹,一邊扶著額頭一邊搖晃著腦袋。
本應紋絲不動的地面,好像在來回顫動似的,到底是自己摔倒的?還是被什麼東西撞倒的?這些都無從知曉了。在承受了塞米的身體與LAM後部噴射氣浪的雙重衝擊下,三半規管看樣子已經產生了錯亂。
由於身上出汗的地方都沾滿了塵土,又被LAM的火箭噴煙熏到,伊丹看起來就跟個髒兮兮的土人一樣。連嘴裡都是髒東西,口水發澀著實讓人不爽。
在乾澀的口中收集水分,吐了好幾次唾沫。隨後,一些唾沫星子沾到臉上的觸感,終於讓自己想起了仰面摔倒的事情。
到底過了多久?一瞬間?幾秒鐘?還是幾分鐘?
眼前的世界在迴旋,伊丹一邊靜待著這種暈眩狀態的恢復,一邊望向四周。
這時,塞米的臉出現在只有胳膊肘那麼遠的地方,就這麼瞪著伊丹。在這麼近的距離下她的目光一動不動,伊丹不禁吃了一驚。到底出了什麼事?伊丹的視線從她那美麗的臉龐滑向脖子,然後再到有著漂亮曲線的豐滿胸部的時候,他明白了。
塞米變成了一具屍體。
雖說被炎龍咬碎,但不一定會被吃下、咽下。有著楚楚動人魅力的塞米,在寥寥數秒之內就變成了這副模樣,這讓伊丹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這名少女再也不會動了。這個不能動的物體既不會說話也不會思考,只是一具亡骸而已。
伊丹慢慢地把手伸了過去,撫摸臉龐合上她的眼瞼。
身體還很柔軟,尚存一絲溫度。整個臉部一點傷痕都沒有。合上眼瞼的她看起來好像只是在熟睡而已。不過,看到胸部附近那在現實中根本無法想像得到的,被損壞得一塌糊塗的肉體時,才終於明白她再也醒不過來了這個事實。
突然,爆炸聲轟鳴,碎片與熱浪猛烈地朝伊丹傾瀉下來。
他慌張地抱住頭。雖然身體各處都受到了割傷,但不知是哪裡的瘀傷或燒傷讓他感到尤為的痛苦。伴隨而來的還有一陣衝擊——這陣強烈的衝擊無論對身體哪部分造成嚴重傷害都不足為奇。
這時,伊丹真切地感受到與炎龍的戰鬥這還僅僅是個開始,戰鬥還會不間斷地繼續下去。
據說人在只剩一個頭的時候,在腦細胞壞死之前的短暫時間裡,還是會擁有意識的。如果傳言屬實的話,塞米就把伊丹作為了直至死亡的瞬間所看到的世界逐漸變暗的最後的風景。
假如真是那樣的話,她是懷著怎樣的想法凝視著伊丹的呢......
「我得走了」
伊丹撫摸了一下塞米的頭作為告別,憋起一股勁兒然後俯下身體開始匍匐前進。
他發現從一開始『鐵缽(頭盔)』就不見了。由於頭盔在下巴處的固定帶老舊走形,上面的卡扣被一陣輕微的衝擊震脫落了。是應該對腦袋還安然無恙表示喜悅,還是應該對失敗表示悔恨呢......
在飛過來的碎片、爆炸的衝擊、以及炎龍噴出的火焰下一邊抱頭保護頭部,一邊望向四周,用手摸索著尋找起爆器和卷盤。
沒用多久就發現了被落下的沙石和塵土半埋在地下的起爆器。
伊丹伸出了手,但是完全沒有拿起起爆器的時候本應感到的那種觸感,他咂了一下嘴。
起爆母線在中途被切斷了。是LAM爆炸時的衝擊造成的呢?還是碎片造成的呢?不得而知。
「可惡!!」
煞費苦心的努力歸於泡影。
如果不能使用安裝好的炸藥,就只能把賭注全押在LAM上了。可是,黑精靈們在沒有統一的領導下就這樣魯莽地前赴後繼地犧牲了。看上去勉強還能戰鬥的只有庫洛烏、范和姚而已。而且三人也已經是滿身瘡痍疲憊不堪了。渾身上下都是血跡和創傷,甚至還有不知是炎龍的火焰造成的,還是LAM的噴射焰造成的燒傷,身體各處都有黑黢黢的好似碳化一般的傷痕。
姚從班的身下拉出LAM向著炎龍猛衝過去。她忠實地按照伊丹所教導的事情行事。拔出探針,把保險調到F。射擊命中的話,毫無疑問會將炎龍的鱗片炸碎。
陷入瘋狂狀態的炎龍,不厭其煩地沖向岩壁,像要跳躍起來一樣躲避著火箭彈。那樣巨大的身體每次撞到地面和岩壁,突出的岩石平臺都會劇烈地搖晃,火山岩壁也會誇張地崩塌下來。如同雪崩一般,火山灰、輕石和岩盤都會墜落下來。
就在這時,范被炎龍的火焰噴射到,然後使用同歸於盡的攻擊給予了炎龍些許損傷。
伊丹邊說著「混蛋!」邊站了起來。
不一會兒功夫,黑精靈便死的死傷的傷。塞米死了,現在範也死了。如果再有一瞬間的猶豫不決,可能下次就要輪到蕾萊、杜嘉、姚和庫洛烏他們了。只要一想到這裡,伊丹馬上就行動了起來。不管是壯烈的覺悟也好,還是決意也罷,總之不是這種精神上的因素讓他行動起來的。不假思索,腦海裡一片空白,僅僅是在軍事訓練的作用下條件反射的動作——伊丹飛奔了出去,撿起起爆器,撿起卷盤,手裡拿上鉗子。
他沖到炎龍腳下,在埋藏起爆母線的地方摸索起來,然後用手刨開地面。
光有劍刃相互的碰撞不能算是戰鬥。光有槍炮相互的射擊也不能算是戰鬥。挖洞、傳令、安裝炸藥,每項工作都在各自的崗位上,忠實地履行著被委任的使命。這才是戰鬥的全部。
伊丹正在確保能將炎龍消滅的最後王牌,他把這當作是自己的使命。
找到被切斷的地方,用鉗子剝去電線皮,重新把切斷點接上。
雖然說得簡單,但是頭上有炎龍在鬧騰,口中吐著火焰,LAM的爆炸也在產生著強烈的衝擊。
炎龍發出了好似悲鳴一般的鳴叫聲。
展開雙翼企圖飛離岩石平臺——終於,它要開始逃跑了。
頭上落下的土沙讓伊丹咳嗽不止,他把卷盤抱起來,重新拉出連接好的起爆電線。就在這時,不知是誰發出了尖銳而且走調的嘲笑聲。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回頭一看,竟然是蕾萊。
她身上像披風一樣的法衣隨風飄揚,綠色的瞳孔閃閃發光。
從嬌小的身軀裡伸出的手臂所伸向的地方,舉起的手所朝向的地方,以及豎起的手指所指向的地方,全部都是半空中。好像要把天空遮住似的,無數飄浮在空中的劍簡直像被掛在天上一樣。
「去死吧,臭蜥蜴」
以蕾萊罕見的粗口為信號,劍像雨點般落了下來。
伊丹突然意識到被劍雨波及到可不是鬧著玩的,於是迅速跑開。姚和庫洛烏也明白其中的利害而亂作一團。
「呵呵呵」
看起來蕾萊的人格好像突然改變了一樣。
平時缺乏感情的流露,如同白紙一般的蕾萊,這時卻沾染上了各種感情的色彩。
「哇!等等!等等!等等!」
伊丹抱著頭,用像要投河自盡一樣的姿勢趴在地上。姚和庫洛烏也學著抱頭臥倒,三個人的額頭都快要貼到一起了。
咬緊牙關等著劍落下來。可是,產生的衝擊並沒有達到預料之中的那種程度。
浮在空中的劍,不僅僅只是在重力的牽引下飛落,那股前進的陣勢明顯是朝著炎龍眼睛刺去的。那些劍正被精確地誘導著。被引導的劍從各個方位糾纏著企圖逃跑的炎龍,緊接著就發生了爆炸。
爆炸的勁頭將劍炸飛了出去,其中有不少被炸碎,還有不少由於失去了劍鋒而被彈飛。當然,有一部分的劍成功地擊穿了強韌的龍鱗。但是,從總數上來看,這只是極少的一部分。就概率來上說,是只有十分之一?還是只有二十分之一呢?從中可以看出竟有如此之多的商人背叛了這些將性命託付給劍的戰士們。
不過,蕾萊所操縱的劍非常之多。
如果將分母的數字增加,在概率不變的情況下,作為分子的——那些屈指可數的劍的數量就可以增加了。
真正由名匠鍛造出的劍、真正由名工打磨出的劍刺進了炎龍的身體。而且,蕾萊還向企圖逃跑的炎龍的雙翼進行集中攻擊。雙翼被撕碎的炎龍失去了能夠承載那副巨體的浮力,於是便墜落了下來。
那副巨體撞擊岩石平臺 所產生的衝擊是十分猛烈的。
平臺大幅地搖晃,連岩盤也產生了裂縫。同時炎龍也在墜落的撞擊下受到了傷害,痛苦地掙扎著。失去了能讓它翱翔於天際的雙翼,身體各處被刺穿的傷口也在持續流血。並且有好幾把劍、槍和刀插在身上,看上去炎龍甚至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證據就是它連發出呻吟的力氣都沒有。
「成功了!」
看到炎龍這幅如同落水狗一樣的模樣,庫洛烏和姚感到十分的振奮,隨後拔出了各自的佩劍、佩刀。但是,就算飛不起來,炎龍依舊擁有和坦克不相上下的防禦力和攻擊力,伊丹看在眼裡,感覺它此時此刻依舊是一個危險至極的存在。
「混蛋!快住手!」
總算是揪住了姚後面的頭髮,但是庫洛烏卻沒有停下腳步。而且,面前還有精疲力盡的蕾萊跪倒在地。一邊抓住姚,一邊扶著蕾萊。光是這些事就讓伊丹拼盡全力了。
庫洛烏一邊拔出劍,一邊朝旁邊看也不看,使出渾身的力氣向炎龍砍去。
在劍被彈開時發出的尖銳的聲音下,庫洛烏雖然領教到了龍鱗那令人驚異的堅固程度,但也就是這一劍,讓他之後最直接的反應竟然是沉浸在愉悅當中,忘我地對炎龍進行連續劈砍。
「你這混蛋!你這混蛋!」
庫洛烏幾乎忘乎所以,反復不斷地揮劍,隨後又覺得這樣不太奏效,開始用劍尖猛刺。炎龍那過於堅固的鱗片讓他一氣之下把劍插到鱗片的縫隙裡,打算把龍鱗給剝下來。
就算是奄奄一息,炎龍果然就是炎龍。
它揚起頭看上去好像要扭動身體似的,同時噴射出火焰打算要消滅掉這只煩人的蒼蠅,隨後庫洛烏渾身著起了火。
「哇啊!」
「庫洛烏!」姚邊喊邊伸出手去。但是伊丹死死地抓住她的手腕不放。
「不要過去,姚!不要過去!」
「庫洛烏!伊泰咪閣下,放開我!」
「快住手,連你也會被波及到的!」
姚的叫喊是徒勞的,變成一團火球的庫洛烏在地上打著滾,但很快便一動不動了。
炎龍的眼中依舊充滿了殺氣。一邊噴射出些許火焰,一邊威嚇著伊丹等人。它的眼中閃現出作為一條古代龍那種寧死不屈意志的光芒。
「到底是為何!為何要阻止我!」
「混蛋!你給我適可而止吧,讓腦袋冷靜下來!」
伊丹一直沒有鬆手放開情緒激動的姚。他打算退避到與隨時都可能會噴火的炎龍有一定距離的洞穴裡,並且依舊拼命拉著姚的手腕不放。
「啊,啊啊,啊啊」
「你就咬著手指在一旁看著吧」被蕾萊這樣諷刺的杜嘉,只能呆呆地俯視眼前所發生的戰鬥。
男性黑精靈在火焰中一個接一個的倒下。
打算去幫助同伴的姚伸出手去,卻被伊丹抓住不放。心無旁騖地拼命想要將她拉到遠離炎龍的地方去。被血氣沖暈了頭腦的姚不顧伊丹的阻止,企圖從面朝炎龍的伊丹那裡掙脫掉。
那樣姚和自己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我真是個笨蛋,我真是個笨蛋,我真是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對面的炎龍稍微晃動了下身體,向伊丹露出了獠牙。伊丹則背對著炎龍,抱起蕾萊,手牽著姚,打算逃走。
炎龍大大地張開下顎,露出了銳利的齒列。
杜嘉把背朝炎龍的伊丹和父親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父親他...已經死了」
在這個瞬間,這種想法充滿了杜嘉的整個腦海。
她咬緊牙關,向前跨出一步。
手裡既沒有劍也沒有弓。這樣的話,除了很少使用的精靈魔法以外就沒有其他的武器了。
杜嘉空著手隻身走上前。
作為生活在森林裡精靈種,他們與風屬性、木屬性的精靈魔法相性很好。更不用說作為上位種的杜嘉,發動精靈魔法僅需兩段詠唱。
「teruymmun!hapuriy!」
這是召喚雷擊的精靈魔法。
上吧——————!!
杜嘉碧綠色的眼中流下了淚水,同時召喚出了完整的雷擊魔法。
當然,杜嘉的雷電攻擊並不能對炎龍造成致命一擊。如果讓父親或是人數眾多的精靈使來施法的話,才有可能對它造成致命一擊。
但是,這樣就足夠了。這樣就可以吸引炎龍一瞬間的注意力——就算只能爭取到稍縱即逝、轉瞬之間、一刹那、一轉眼的時間就足夠了,這樣的話那個和父親的身影重合在一起的男人,或許就能從炎龍的血盆大口下逃脫,保住自己的性命了。
空中閃現出青白色的閃光,大地也在微微顫動。
在雷擊的衝擊下,伊丹一手抱著蕾萊一手拉著姚,向杜嘉那邊摔了過去。隨後杜嘉張開雙臂抱住了他。就這樣順勢,伊丹帶著蕾萊、杜嘉和姚滾進了洞穴裡。這一次,杜嘉再也不是孤身一人了——就這樣和大家抱在一起,就這樣和大家一起跳進洞穴裡。
炎龍的體表都被電擊擊中。本應通過地面匯出體外的電流,此時卻順著聳立在各處的劍侵入到身體內部。
電流遵循著哪裡『更易導電』就優先導向哪裡的法則,就這樣穿透了炎龍的身體。然後,電流接觸到了伊丹重新配置好的起爆母線,沿著電線向前奔去,最後到達了地下埋藏著的75公斤粘土炸藥上聳立著的無數雷管上。
炎龍的心臟在劇烈地跳動。
刹那間——。
炎龍激烈地爆發出臨死前的悲鳴,就如同巨大的鐵塊被撕裂一般的聲響。持續的悲鳴讓人以為火山開始噴發而持續地產生大爆發一樣。聲響在洞穴內產生共鳴,大地也在震動。這種衝擊貫穿了趴在地上的伊丹的耳朵,也貫穿了杜嘉的耳朵。每個人都被這種好像連魂魄都會被擊碎的衝擊所穿透。
炎龍的巨體在強大的破壞力下被撕裂。
從損傷的心臟壁那裡噴射出的血液,在接觸到空氣的一瞬間便像火焰般燃燒起來。
炎龍的心臟每次跳動時,都會有血液從那裡溢出來。作為赤紅色血潮的替代物,周圍燃起了火焰。四處飛散的血炎的火星,從炎龍的體內開始燃燒、侵蝕、最後將其籠罩在火焰之中。
堅固的龍鱗被完全地炸碎,甚至連體內也燃起了熊熊大火。到了這個地步,無論如何都已經是無藥可救了。炎龍的那副巨體抖動著,從身體各處被貫穿的傷痕裡,都飛散出了紅蓮之炎,它一邊痛苦地掙扎著,一邊與開始崩塌的岩石平臺一起墜落到黑暗的萬丈深淵裡去。
然後,從那一刻開始,整個大地都崩塌了。
好像失去了支撐似的,洞穴的頂部開始崩落。洞穴的地面也出現了裂縫,龜裂逐漸擴大,最後形成了巨大的裂口。這種情形簡直就像是要把四個人拖到地獄裡一樣。
「快跑!」
伊丹拍打著姚的臉頰,扛起如同人偶般無法動彈的蕾萊,給杜嘉鼓勁兒。
杜嘉的身體之前也受到了強烈地撞擊,全身上下痛苦不已,但是現在根本沒有功夫抱怨這些了。「快跑!快跑!快跑!」被伊丹的叫聲催促著,杜嘉立刻跑了起來。
洞穴的頂部、石柱、地面——所有的地方都在開始逐漸地坍塌。
地震沒有要停止的跡象,反倒是越來越強烈。這樣下去的話,整個大地好像都會就此崩潰掉一樣。
洞穴的內部,好似神殿臺階的石階,那些地方伊丹一行人前腳剛通過,後面的地面就消失了。
砸下來的瓦礫,被地底廣闊的黑暗空間吸了進去。
「呀———————!」
腳下的地面崩塌而掉進深淵的恐怖讓杜嘉扯開嗓子叫了起來。
「杜嘉!」
伊丹用右手抓住杜嘉的左手,拼命地將她拉起來,防止她滑落下去。
「堅持住!」
伊丹想要把杜嘉拽過來,從他的背後姚也把手伸了過來,一起支撐著她的身體。兩隻手同時牢牢地抓住了杜嘉的手。
周圍出現了無數的似乎能通向地底的裂縫。
一直保持著堅硬質地的地面,此時卻像沙石一樣的不牢靠。石柱開始坍塌。所有支撐著岩洞頂部的柱子都折斷了、腐朽了。
這裡很危險,那裡也很危險,根本沒有可以稱之為安全的地方。
伊丹緊握住杜嘉的手,穿過正在坍塌的洞穴。
一行人拼命地向前跑,接踵而來的是身後咫尺之遙的地面不斷地坍塌了下去。這種坍塌的勢頭簡直像在迅猛地驅趕著他們,打算要把四個人拖進深淵一樣。
塌方的恐怖和全力奔跑的疲勞,毫不留情地讓杜嘉的體力透支。
她那頭飄逸的長髮,沾上了沙土,又被煙霧熏到。被汗水浸濕的肌膚也沾滿了沙礫,看起來好像渾身上下都沾滿泥似的。
心臟就像連續敲鐘一樣的劇烈跳動,這讓杜嘉的胸口好似快要破裂一般,每次呼吸都感到十分的炙熱、痛苦與辛苦。
從岩洞頂端掉下一塊大石頭。「大塌方」之名的確名副其實——每樣東西都在墜落著。不過,有些人僥倖活了下來——又一次死裡逃生活了下來。
自己還活著。
伊丹還活著。
蕾萊還活著。
姚還活著。
杜嘉回握著伊丹的手,品味著那種感觸的真實性——沒有丟掉性命,並且討伐了亡父的仇敵。
不知不覺間就踏上外面的土地,力氣也開始逐漸恢復了。
* *
一行人從坍塌的洞穴裡逃了出來,姑且算是保住了性命。接觸到外界空氣的伊丹等人已經無法動彈,全身就像崩潰了一樣躺在地上。
上下擺動著雙肩大口大口地喘氣,甚至不停地咳嗽。
灼熱的空氣被吸入了進來,胸口火燒火燎般地疼。四肢像灌了鉛一樣的沉重,伊丹對自己這副糗樣既憤懣又鬱悶。
洞穴在塌方中連出口附近都被埋在了瓦礫中,周圍塵埃四起。
西邊的天空上星星依舊在閃爍著,東邊則染上了夢幻般的紅色。
「哈,哈,哈......大家都沒事吧?」
伊丹的問話簡明扼要。杜嘉只說了句「我還活著」,姚答道「勉勉強強」,蕾萊則答道「沒什麼大不了的損傷......」。「你好慢哪」蘿莉發出一聲柔弱的聲音。
看起來所有人都安然無恙,不過話又說回來,每個人都傷痕累累,把這種狀況稱之為「安然無恙」真的沒問題嗎?總之,確認了全員生還的伊丹,安心地歎了口氣。
「..............」
短暫的沉默之後,伊丹突然注意到一件事。
「蘿莉!」
伊丹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淪落到一副破破爛爛的模樣,癱倒在地上,套著黑色哥特裝,上面佈滿褶皺花邊裝飾的人形。
四肢像快要被扯斷一樣,全身傷痕累累。
想從她身上找到一處完好的地方都困難。從傷口處飄起一陣白煙,就像開水沸騰時產生的蒸汽一樣,而後傷口轉瞬間就恢復了,但是在旁人看來,這種自我癒合的程度無論如何也比不上出血和受傷的程度。能活著就已經是件不可思議的事了。
「怎麼回事?到底發生了什麼?」
伊丹不顧周身的勞頓,靠近蘿莉並抱起了她。
當他發現蘿莉的手臂無力地耷拉下來時,不禁慌了神。原來此時她的左臂勉強只有一層皮連著。
在驚慌失措中,伊丹打算把蘿莉的手臂接回到原來的位置。雖然這算不上是種理性的行為,但只有這次是正確的處置方法——各處的傷口開始癒合到一起。
「姐姐也真是的,竟然讓人類種為你擔心。看來你的本事生疏了不少啊」
伊丹回過頭,朝背後傳出聲音的地方看去。
在仰視才能看到的半山腰上,一個帶領著兩條幼龍、身著白色哥特式神官服的女性站立在那裡。
第17章
那個女人套著一件白色的哥特裝。
從外表看上去有二十出頭的樣子。
她那深藍色的皮膚被佈滿褶皺花邊的白色衣服包裹住。胸口處凸出一對能將衣服撐開的豐滿雙丘,從乳溝向下一直到打著閃閃發光臍釘的肚臍那一帶完全都裸露在外,裸露部分的裝束則採用了「用帶子把撐開的衣服系起來,將光滑的肌膚緊緊綁住」這樣的設計風格。袖子被齊肩剪掉,佈滿花邊裝飾的裙子一直到下擺處都是一副破破爛爛的樣子。裙子上長長的開叉設計同樣也讓一雙美腿盡收眼底。衣服遮不到的腹部、手臂、雙腿和臉頰之類的地方都紋有刺青,刺青的圖案具有部族的象徵意義——或許她全身上下都被紋上了這種刺青也說不定。
一頭濃密的灰白色長髮,縱向細長的金色瞳孔充滿了陰鬱晦暗的光輝。一邊嘟囔著「嘿咻」一邊把死神大鐮刀扛在肩上,而後用舌頭舔了舔嘴唇——那身影簡直就像是一把鏽跡斑斑的刀劍,散漫而又咄咄逼人。當伊丹領會到這種氣氛之後,甚至覺得周圍充滿了一種危險的氣息——她似乎隨時都會沖出來肆無忌憚地大殺四方。
「姐姐大人,你可是我主人的准新娘啊,居然讓這個骯髒的人類種隨隨便便地撫摸肌膚,你也太大意了不...不是麼......」
不知是不是不習慣使用敬語說話,她差點咬到了自己的舌頭,隨後小聲地罵了句「可惡」。
「真煩人,誰要給那種女人當老婆啊!」
蘿莉一邊抱怨著,一邊僵硬地撐起顫抖的身體。
兩臂的切斷面接在了一起,沾滿血跡的四肢也總算可以按照她的意願活動了。但果然還是使不上力氣。平時可以輕鬆揮動的戰斧哈爾巴特,這時即使是拿在手裡也是竭盡全力了,想要舉起它更是難上加難的事情。
「能和我的主人見面,姐姐大人你難道不高興嗎?」
「我都不知說過多少遍了。我的主神是司掌死亡、斷罪、狂亂與戰爭的神明俄摩拉」
「唉...這就是所謂的婚前憂鬱症麼,真是可憐啊」
說完她就小聲地嘀咕「果然還是試試用強硬的手段把人帶回去吧」這種聽上去十分危險的發言。
「什麼婚前憂鬱症!什麼可憐不可憐的!那不都是你自作主張的嗎?而且還在那裡自顧自地說個沒完」
然後蘿莉就像個小孩子一樣摟著伊丹不放,露出一副「我已經受夠啦」的表情,甚至都快要哭出來了。
看到這種情形的白衣女用懷疑的目光望向伊丹。
白衣女對蘿莉講話時,姑且是在費盡心思地表達自己的敬意,而如果對方是伊丹的話,則露骨地換成一副蔑視的目光與口吻。
「那邊那個雄性的人類種,你這傢伙難道不知道這種行為是在和我主人的准新娘進行私通麼?如果事實如此的話,當心我在你屁股那裡再給你開第二個洞出來」
伊丹想,為什麼是我?私通?他有種想前去控訴這種荒唐指責的衝動,於是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不過,還在緊緊摟著他的蘿莉,用很小的聲音低聲細語道「我現在還使不出力氣,所以想多爭取一些時間」,伊丹對此也沒有異議。在這種狀況下,為了弄清楚這個白衣女和蘿莉之間到底有什麼瓜葛,伊丹感覺有必要和她稍微交流一下。
「提問!提問!」
伊丹舉起了手。然後白衣女嘀咕道「什麼嘛,你事兒可真多」,於是一邊砸嘴一邊說「知道了,知道了,快點問吧」——她用這種符合自己實際性格的態度聽取伊丹的提問。
「首先第一個問題是,你到底是哪位......哎呀,失禮了,在下是日本自衛隊特區派遣隊、第三偵查隊隊長、伊丹耀司中尉」
白衣女背後有著一對巨大的飛翼,她大大地伸展開那猶如龍翼般的雙翼輕飄飄地滑翔了下來,悄無聲息地降落在伊丹他們面前。隨後就像是在鑒定物品一樣,對著伊丹左瞧瞧右看看,盯著他看的那種視線就如同在身上來回舔一樣。白衣女那縱向細長的瞳孔和舉止,讓伊丹抱有「這人果然是屬於爬蟲類的啊」這樣的想法。
「畢恭畢敬的自我介紹就免了吧。我叫吉賽兒,如你所見是名使徒,我侍奉著主神漢蒂」(注:原文龍女對自己的稱呼全都是「俺」)
她那彎腰低頭的姿勢給人感覺就像是在居酒屋裡進行禮儀見習的打工妹一樣。蘿莉悄悄地解釋道,這個女人是出身于龍人族的亞神,並且貌似是現存於世的最年輕的使徒。
「漢蒂...那位叫漢蒂的大人,果然是位神明?」
「當然啦。話說你連這都不知道麼,真是個沒常識的傢伙」
被人指出缺乏特區常識的伊丹答道「啊哈哈,我經常被人這麼說」,簡直就像在拍馬屁一樣的諂笑到。然後,保持著現在交談的氛圍,伊丹繼續提出問題,「我聽了剛才的對話就一直在想,那位叫漢蒂的神明好像是一位女性吧。那位神明打算迎娶同為女性的蘿莉為妻,是這麼回事嗎?」
「沒錯。有什麼好奇怪的?哪裡有問題嗎?」
「不不,沒什麼。只是以人類思維的角度來說,一位女性要娶另一位女性為妻,還真是一件新鮮事。雖然聽說國外確實有過先例,不過在我身邊從未發生過這種事情,所以我只是想確認一下事情的真偽罷了」
「每個人都各有所好嘛。你就別再問這問那的啦,大叔」
「大...大叔?」
伊丹確實也到了即使被叫做大叔也不足為奇的年齡了。但是,沒想到這還是第一次被直截了當地稱呼道。這句話還真是相當的傷人,今天此時此刻,伊丹深切地體會到了這種感受。雖然在背地裡受到了心靈的創傷,但是他馬上將這種情緒隱藏了起來,變回了堅強開朗的那個伊丹。
「還真是一位思想開放的神明啊」
伊丹一講完,吉賽兒便說道「唉,真拿你沒辦法!」,邊撓頭邊聳了聳肩。
「說實話連我也不明白主人的心思啊。不過呢,主人是喜歡男人還是女人又有什麼分別嘛。我覺得只要順其自然地去接受這個事實就好了。當然,通常情況下怎麼可能會有人能明白神明的心思呢」
「我才不要呢。我只對男人感興趣」
「總之,就是這種情況了。真是讓人傷腦筋啊」
「要想讓主人的想法被更多的人接受,前面的路還遠著呢」,吉賽兒一邊這麼想一邊歎了口氣,然後把目光投向了遠方正在日出的地平線。
「也就是說這種事情都取決於當事人的意願嘍。那麼,吉賽兒小姐也和漢蒂大人一樣,都喜歡同性嗎?還是說只對異性感興趣呢?」
「我嗎?我也只對男人感興趣」
「那麼,你對實際發生的事情又作何感想呢?無視當事人的意願,打算用暴力手段強行將人帶走,而且還逼迫當事人嫁給一個她不喜歡的同性物件。換做是你的話,你會願意嗎?」
伊丹的話讓吉賽兒皺起了眉頭,別開視線小聲地砸了一下嘴。
「你這麼說還真是讓我頭疼啊。不過呢,把姐姐大人帶回去是主人的意思,作為使徒,我可沒辦法抗命。我唯一能做的只是服從主人的旨意,不是麼?」
「因此,你剛才就一直在跟她戰鬥嗎?」
「是啊,我可沒想到能在這裡偶遇到姐姐大人,一見面我們就打上了」
「我一直覺得蘿莉的實力相當得強,莫非你一個人就把她傷成這樣了?」
蘿莉的傷看上去十分嚴重。當然,這些都是可以治癒的。最開始見到她的時候,身上到處都是深深的傷痕,所以連黑色的哥特裝都難以辨認了——衣服上沾滿了大量幹掉的血跡。
吉賽兒皺起眉頭。
「你是笨蛋麼,那些傷痕都是姐姐大人替你受的傷啊」
吉賽兒說完,好像連沙子也能吐出來似的一口唾沫吐在了地上。
「怪不得呢,本來我一個人是絕對不可能把她傷成這樣的。把戰爭之神俄摩拉的使徒——死神蘿莉當做對手的話,我最多就和她打個平手。但是她的那個樣子到底是怎麼回事?行動遲鈍得很,還沒開打就負傷了......一開始我還以為她在小瞧我呢,後來才知道原來姐姐大人已經替你受了傷」
「定睛一看才發現原來你們的身心是連接在一起的」吉賽兒說道。
聽罷,驚訝不已而且身上毫髮無傷的伊丹低頭看向沉默不語的蘿莉,問道「為什麼要這麼做?」。
隨後蘿莉吐了吐舌頭,聳了聳肩說「也沒什麼不好的嘛」。
蘿莉這種輕描淡寫的態度讓伊丹覺得自己有種無力的感覺,並且還感到心臟被什麼東西緊緊地揪住了似的。
「把事情弄清楚了的話就另當別論了。這一次我會使出全部力量來對付姐姐大人的」
吉賽兒一說完便轉身面向背後的兩頭幼龍。這兩頭幼龍也不知是什麼時候接近的。吉賽兒撫摸著它們的那副巨體,兩頭龍好像也感到很舒服似的,從喉嚨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單打獨鬥的話勉強只能打個平手。但是,如果有這兩個傢伙在的話,就算對手是姐姐大人我也有必勝的把握」
這兩頭幼龍,一頭通體是紅色的,另一頭則是黑色的。它們看起來就是從炎龍巢穴裡的那些蛋殼中孵化出來的。它們身上覆蓋著的鱗片的形狀以及整體散發出的氣息,都讓人聯想到了炎龍那兇暴的身影。但是和父母比起來,它們身上欠缺了一些咄咄逼人的氣勢,體型也小了兩圈。話雖這麼說,但是那副身體還是可以用「巨大」一詞來形容的,並且從整體上來講依舊令人厭惡。
「你們還真是相、相當地親近呢。它們兩個不危險嗎?」
「啊?從這兩個傢伙一出生我就在照顧它們了。喚醒沉睡的炎龍,特意讓它和水龍交配,產下蛋,然後終於成功地把它們馴養到了現在這個程度。可辛苦死我了,但這也是值得的。炎龍與幼龍,再加上我本人,這個組合堪稱無敵啊」
「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這讓吉賽兒暗暗地笑了起來。
「為、為什麼又要挑起事端?」
「你果真是個笨蛋啊。我的目的當然是要打倒包括姐姐大人在內的所有亞神。話說,蘿莉姐姐,你的身體恢復得怎麼樣了?差不多該開始第二回合了吧,這次請你不必手下留情了」
吉賽兒發出挑戰宣言,將大鐮刀架了起來。背後的兩頭幼龍也各自展開雙翼,之間保持一定距離擺好了架勢。
蘿莉離開伊丹,勉強把戰斧哈爾巴特架了起來。不過,戰斧的重量使她的身體產生了些許傾斜,並微微顫抖著。雖說身體還在不斷地自我治癒中,但受到的嚴重損傷還是對她造成了一定的侵蝕。
「請等一下,吉賽兒聖下。您剛才說的那番話是真的嗎?是您將炎龍喚醒的嗎?」
正在雙方的緊張氣氛升溫時,姚上前澆了一盆冷水。
她一邊用右手捂著受傷的左上臂,一邊拖著一隻腳緩緩地走上前,質問吉賽兒的態度認真得令人畏懼。
「什麼?你又是什麼人?」
「為什麼!為什麼要做那種事情!」
姚這種飽含憤怒的質問讓吉賽兒覺得很無禮。她眯著眼睛凝視著姚,並用略微低沉的語調答道。
「你對我的做法有意見嗎?」
「當然有!我等都是主神漢蒂的信仰者,而且一直都是相當虔誠的信徒。反之,神賜予我們的則是名為炎龍的災難。這到底是為什麼?」
吉賽兒此時有些煩躁,重重地歎了口氣。
「對於主人的意志,你不需要一一地都問個為什麼。老大說是黑的,甭管是白還是紅,那就是黑的。你們這些信徒只管遵從就好了,這不就是信徒的修為麼」
「但、但是」
「對於你們,上面的那位大人自有她的一套考量」
「哪怕是指引我們走向滅亡嗎?」
「這還用說麼。如果信仰強烈的話就更是理所當然的了,不是麼?你們啊,能為主人出一份力就應該感到高興了。就算是死也要默默地死去。這就是所謂的信仰,不是嗎?」
對於吉賽兒這種「這麼明顯的事情有什麼可問的?」的態度,姚全身顫抖著,發出痛苦地呻吟。
「如、如果只是我自己的話,對主神的旨意絕對會言聽計從。可是把我的同胞和全族人都當成祭品,這也太蠻不講理了。我們一族人都被當成了炎龍的食物,這真的是主神的意志嗎?」
吉賽兒一聽完,便拍著手笑起來。
「搞什麼嘛?哎~~,炎龍吃掉的原來是你們啊。我還在想炎龍那傢伙到底是從哪裡捕來的食物呢,但沒想到這些食物就是黑精靈啊。對你們來講還真是一場災難哪」
吉賽兒的這番話讓剛才還情緒激動的姚啞口無言。
黑精靈成為了炎龍的食物——若是主神漢蒂的旨意倒還好,但實際上根本就是不明不白。也就是說,作為神明的她對一眾信徒的苦難置若罔聞、漠不關心。
「災難?只有災難這一個詞嗎?」
姚無力地跪下,兩手捶打地面。
「不知祈禱了多少次,不知哭泣了多少次,不知悲傷了多少次,不知禱告了多少次,不知祈求拯救了多少次,最後也不知絕望了多少次。每一次我都會想起主神,鼓勵自己,站起來,去尋求希望,離家去旅行......但就算是如此虔誠的祈禱,神明也從未回應過,甚至壓根就沒有聽到過」
血淚縱橫的姚質問著吉賽兒,而吉賽兒好像很困擾似的皺起眉頭答道。
「神明怎麼可能會去傾聽每一個信徒的祈求呢?——什麼『我想發財』、『救救我吧』、『我想出人頭地』、『讓我中頭獎吧』、『祈求豐收』、甚至還有『希望能旗開得勝』、『希望能找到心上人』......如果去一一傾聽那種充滿了欲望的祈禱,可就沒完沒了了。對於只會依靠他人的信徒,不如就讓他們成為炎龍的盤中餐好了」
這番話讓姚的情緒爆發了。自己發自靈魂深處的祈禱竟然被拿來和那種充滿欲望的乞求相提並論,這讓姚出離憤怒了。
她迅速拔出佩刀,斬向吉賽兒。
可是,吉賽兒手中鋒利的大鐮刀比姚的動作更快,鐮刀的斬擊朝她揮了下去。
這只是刹那間發生的事情——。
眼看著姚就要被鐮刀砍到,此時,伊丹猛撲了過去,抱住她的身體將她撲倒在地。
如果這時戰鬥被挑起的話,伊丹他們必定會被捲入其中。
所幸的是大鐮刀只是擦著姚的一點皮過去的。隨後蘿莉瞅准這個時機將戰斧哈爾巴特砍了過來。
而吉賽兒則將身體避開,躲過了這次攻擊。赤龍也打算在這個時候插一杠子,它朝蘿莉輝下了銳利的爪子。這次反而輪到蘿莉向旁邊跳開躲避攻擊了。
伊丹抱著姚在地上翻滾,同時從腿部抽出9mm手槍,對著赤龍大致的方向進行三連射。三連射的子彈擊中了追擊蘿莉的赤龍的身體,但都被它那堅韌的鱗片給擋了下來,毫髮無傷,可是卻成功地牽制住了赤龍的行動。不過,作為代價,兩頭幼龍和一襲白衣的亞神開始把伊丹也當作敵人對付了。
一瞬間的刀光劍影,而後雙方又拉開了一段距離——。
蘿莉重新架起戰斧,伊丹則攙扶起姚站到蘿莉邊上來。蕾萊和杜嘉被黑龍牽制住了,光是逃跑就已經是竭盡全力了,再加上她們二人沒有什麼有效的攻擊手段。尤其是蕾萊,在與炎龍的一戰中精神力已經消耗殆盡,而且根本無法回復。
「可惡......」
為了避免被捲入戰鬥而採取的行動起了反作用。伊丹看到手槍對幼龍無效,於是便把槍口對準了吉賽兒,看到這種情形的吉賽兒一邊說著「喂喂,區區一個雄性的人類種也敢挑戰我麼」,一邊露出愉悅的微笑。
「你的眼神不錯嘛。像你這種魯莽的傢伙,我喜歡」
「這是當然的啦,他可是打敗了炎龍的男人哦」
氣喘吁吁的蘿莉為了保持住在精神上的優勢而說道。
「你說啥!?...啊,不不,失禮了。那個,剛剛,姐姐大人你說他打敗了什麼?」
「是炎龍,我是說他把炎龍打敗了」
「能平安地出來就足以證明了吧」蘿莉悄悄向伊丹詢問道。
在吉賽兒銳利目光的注視下,伊丹差點把「炎龍並不是我打敗的」這句話喊了出來。
伊丹做的只是安裝粘土炸藥而已。戰鬥的任務主要是由姚她們這些黑精靈和蕾萊完成的,最後的致命一擊則是由杜嘉完成的。可是,現在為了減輕蘿莉的負擔,伊丹意識到有必要讓吉賽兒將自己誤認為是個不簡單的人物。要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用即興發揮的表演去故弄玄虛。
然後他不禁小聲地嘀咕「我怎麼淨遇上這事」。
特種作戰部隊為了達到掩人耳目的目的,會故意向各處散播偽造的個人經歷,明明在二重橋壕沒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偉業就被奉為了英雄。實際情況和評價的結果實在相差甚遠。被迫去做超出自己實際能力的事情,這其中的辛酸又有誰能知曉?但是,此時此刻,在這裡卻必須要鼓起一股勁,遊刃有餘地行動起來——準確地說應該是裝作一副遊刃有餘的樣子不得不行動起來才對。
「沒騙你,你去火山口瞧一眼就知道了。炎龍的屍體應該就倒在那裡。啊,對了,剛才我順手把岩石平臺給毀掉了,所以它也許已經被埋在石頭堆裡了,啊哈哈......」
此時伊丹的內心哆哆嗦嗦地顫抖不已,但又不能表現出來。蘿莉輕輕地用胳膊肘捅捅他,小聲說道「幹得不錯」。她壓低聲音生怕被人聽見。
吉賽兒揚起下巴示意給黑龍,讓它飛到火山口去確認一下。
「嘿嘿,你們好不容易逃出來撿了條命這事我倒是清楚。儘管有姐姐大人的加護在身,但單憑一個人類種怎麼可能做得到這些呢。那邊那個雄性的人類種,再說一遍你的名字。你剛剛自報的名字被我當耳旁風忘記了......」
「耀司。伊丹耀司」
蘿莉插在伊丹前面答道。然後,她甚至像在賣弄一樣挽住了伊丹的手臂。
「我已經和耀司締結眷屬契約了。你呢,雖說是得到了兩頭幼龍,但我卻與連炎龍都能打敗的男人成為了伴侶哦」
「原來如此......你還真有一手啊,姐姐大人」
就在這時,飛到火山口附近的黑龍發出叫聲。
得知自己失去了父母,悲傷地嚎叫著。
「哎呀,我真是高興啊!沒想人類種裡面還會有你這樣的傢伙,看來我還真沒白成為使徒啊」
隨後吉賽兒重新架好了鐮刀。
「把耀司和我當做對手,只靠你和那兩頭幼龍你覺得能贏嗎?」
在蘿莉與吉賽兒唇槍舌戰時,旁邊的伊丹拼命地祈禱「神啊,讓這傢伙趕快回去吧。覺得打不過就趕緊給我逃啊,快點走吧,離開這裡......」。不過,即便祈禱的對象就在眼前,估計也沒什麼效果吧一一更準確地說應該是「神明不會去一一傾聽每一個人的祈禱」——剛才從吉賽兒那已經聽說過了。
「哎~~,事情變得有趣了啊。托瓦特!摩特!可別對你們的仇人手下留情啊!」
兩頭幼龍順應著吉賽兒的呼喚,在剛剛日出不久的天空中飛舞起來。吉賽兒高舉起大鐮刀,蘿莉同樣也舉起了戰斧。
「我要上啦!」
「糟了!我真是自討苦吃!」
從一開始就沒考慮過要戰鬥的伊丹,抱著打算沖上去的蘿莉,掉頭向後全力奔跑。
「姚!蕾萊就拜託給你了!杜嘉,快跑!」
接受伊丹指示的姚,好像忘記了傷痛似的抱起了蕾萊。而杜嘉就像被彈起來一樣跑了出去。剛才還在遊刃有餘地和吉賽兒周旋,轉眼間就變成了一場精彩的大逃亡。被伊丹的舉動驚呆了的吉賽兒一時半會兒還無法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
在空無一人的特尤巴山脈上,一陣寒風刮過,冷颼颼得就像是從岩石縫裡吹出來似的。遠處還傳來了好似烏鴉的鳴叫聲。
「嘎......」
這些人逃得到底是有多快?等到吉賽兒回過神的時候,連滾帶爬地跑下斜坡的伊丹等人早已成為遠處的一個小點了。
「怎、怎、怎......怎麼可能!」
「怎麼辦?」似乎是在等待命令的黑龍與赤龍,把視線轉向吉賽兒。
「快、快追!」
隨後,兩頭幼龍急忙飛上天空。
龍翱翔於天際之中,只靠人類的雙腿就算跑得再快也是不可能從它們的追擊下逃脫的。
大大地伸展開雙翼,高度和速度都在不斷地提升。然後,它們似乎是打算從天空中噴射火焰下來,就在張開嘴巴的那一刹那——。
在空中描繪出四條蛇形軌跡的細線從遠處飛來,擊中了兩頭幼龍。
「久裡浜,目標的體型和之前看到的比起來,是不是小了點?」
神子田一邊發射鎖定好目標的響尾蛇導彈(熱源追蹤型空對空導彈),一邊向久裡浜問道。
「有兩頭在啊,完全是另外的目標嘛」
『但是可以確認伊丹中尉他們正在被那兩頭生物追擊』
聽到僚機瑞原少校的聲音後,神子田點了點頭。
「Power、Maximum。Fullweapon、Free。Combat Manoeuvring(空中機動作戰)、Go、Go、Go」
久裡浜說罷,神子田便喊道「突擊!」。
「神子田負責紅色的目標,西元負責黑色的目標」
當空對空導彈的近接信管開始工作的時候,幼龍被爆炎籠罩了起來。但是,只靠這種攻擊就能送它們上西天的話,這工作就不用那麼辛苦了。神子田在平視顯示器(HUD)上的瞄具中捕捉到了赤龍的身影,同時扣動了扳機。
M61火神式機炮將20mm口徑的彈藥以每分鐘6000發的速度射出。即使是一瞬間的交錯,傾瀉而來的鉛彈風暴也已經遠遠超越了暴雨的級別,幼龍的身體就如同攪拌機一樣劇烈地晃動著。
失去平衡的兩頭幼龍,喪失了繼續浮空的能力,紛紛摔到地面上。
然而,龍這種生物果然名不虛傳——就算步履蹣跚也馬上爬了起來,展開雙翼打算飛離地面,它們的這種戰鬥本能實在是太優秀了。儘管只是年輕的幼龍,但不愧是被稱為「天空支配者」的龍族的一員。
可是——。
『命中目標!』
從十五門七五式155mm自行榴彈炮射出的炮彈——其中填充了總計150公斤的TNT爆炸開來。周圍的空氣和大地——包括幼龍在內,都被徹底地攪亂,並且一絲喘息的時間都不給留下。
『開始進行效力射擊!』
黑精靈的長老們一邊捂住耳朵,一邊浮現出一幅不可思議的表情,注視著從排成一列的七五式自行榴彈炮的炮口噴出的火焰。附近硝煙彌漫,能見度幾乎為零。而在煙霧中特科的隊員們正忙碌地作業著。
「這些人到底在做什麼?」
「也許是某種儀式?」
他們並沒有意識到這嘈雜如雷鳴般的炮聲,是為了攻擊若干公里以外的地方而發出的。
但是,接連不斷地射出炮彈的榴彈炮,確確實實是在對特尤巴山脈進行狂轟濫炸。
「哦~~,真是威力驚人啊!」
易北藩王國國王杜蘭坐上一架欽定的直升飛機,正用望遠鏡窺視著戰場,並且連連發出感歎。
半山腰處被爆炸所產生的濃密煙霧所籠罩,他親眼見證了兩頭幼龍在如此的衝擊力與破壞力下被圍攻的情景。
「當時那些東西落下來的時候,老夫根本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不過現在從遠處一看才明白,能從那場戰爭中活下來真是個奇跡啊」
由於機艙內充斥著嘈雜的引擎聲,所以必須得提高嗓門說話才可以。杜蘭就像在怒喝一樣朝鄰座的加賀上校說道。
「那是因為陛下您武運昌盛」
加賀一邊重重地點了點頭,一邊答道。
「武運嗎?能撿回一條命對於老夫來說到底是不是一件幸運的事,那都是後話了。那麼,再給老夫瞧瞧接下來的安排吧」
「好的。眼鏡蛇小隊進攻!」
加賀按下無線電對講機的按鈕,向部隊下達命令。
於是,兩架並行的AH-1眼鏡蛇攻擊直升機加速向前飛去。兩架攻擊直升機變換著攻擊位置,然後將掛架上搭載的陶式導彈發射了出去。
由於是舊型號的有線制導導彈,所以需要操作人員始終用瞄準鏡跟蹤瞄準的物件,只有這樣導彈才能毫不猶豫地準確朝目標突進。
連主戰坦克都能擊毀的箭矢從天而降,擊中了幼龍,那副巨體被炸飛了出去。
以堅固防禦著稱的龍鱗被十分輕鬆地撕碎了,露出了血肉,從那裡噴出了血液。在連續的攻擊下,被兩、三發反坦克導彈擊中的赤龍和黑龍在特尤巴山脈這塊案板上被剁成了肉塊。
「怎、怎麼回事!為什麼...會這樣......」
被一次齊射的爆炸波及到的吉賽兒,半截身子都被卷起的土沙掩埋住了,她呆呆地望著從小養到大的幼龍被爆炸所吞沒。由於她一直沉浸在戰鬥的興奮當中,視線和注意力很容易就會被吸引走,根本注意不到視野以外的情況。
因此,當遠處的炮彈與導彈飛過來的時候,其本身所具有的破壞力奪走了她全部的注意力。她根本就沒有發現那些東西是從哪裡發射出來的,於是就產生了誤會——。
「這、這就是伊泰咪尤基的力量嗎?」
如果這時伊丹在她旁邊的話,一定會連連「不對,不對」地解釋道,試圖去訂正這個重大的誤會。然而,這是不可能的。
而且,從爆炸已經停止的方向傳來了「吉~~賽~~兒~~?你在哪裡呀~~?」那如同發自地底般的聲音。吉賽兒一轉身,發現了蘿莉•麥丘利的身影。
蘿莉身上破破爛爛的花邊裙被直升機螺旋槳所產生的風吹得飄舞起來,被乾燥的血跡弄髒的手中拿著戰斧尋找著吉賽爾的蹤跡。
從上空的直升機裡垂下來幾條繩子,普通科的隊員們順著繩子依次滑了下來。降落到地面的隊員開始慢慢接近幼龍,並確認它們是否已經死亡——此時兩頭幼龍的模樣就如同被擺上餐桌的海鮮一樣。
以此為背景的蘿莉露出豪壯激越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慄的美麗和淒厲的恐怖感傳遞到了吉賽兒那裡。
「姐、姐姐大人......」
腿在哆嗦著,手也在哆嗦著。為了不被發現而趴在地上,一點一點爬著向後退。
「糟了,再這樣下去會被發現的」
這就是所謂的攻守交替——現在反而輪到自己成為獵物了。
「吉~~賽~~兒~~?你在哪裡呀~~?我會好好地把你關起來的,出來吧~~」
亞神是不老不死的,反之亦然——他們也是不會被殺死的。這既是一種恩惠,同時也幾乎可以稱之為詛咒。
即便手臂被斬落、即便雙腿被砍掉、甚至是掉了腦袋,亞神都是不會死的。如果傷口開始癒合的話,損傷便可以恢復。更有甚者將手腳砍掉碾成粉末,拿去燒掉再讓野獸吃下,就算這樣隨後從切斷面開始又會有新的手腳長出來。
因此,亞神之間戰鬥要想取得勝利就要奪取對方的自由。戰敗方會被斬斷手足或是被腰斬,有時甚至在只有一個腦袋的情況下被解放了出來,又或是被幽禁在神殿裡,直到被什麼人解救出來時世上已經過去了數百年。
有的神明在從肉體中解脫出來為止的這一千年間,自始至終都被埋在地底下。跨越了長達千年的歲月,一直被埋葬在黑暗中的亞神,不難想像他們在升神之後究竟會變成怎樣的禍神。
還有的亞神被性情殘忍的傢伙抓住,不斷地被野獸啃食再生中的內臟。既然擁有肉體,能感到快樂必然也能感到痛苦。這就是真理。但是,由於無法死去的緣故,對於敗北的亞神來說,前方有著比死亡更加可拍的命運在等待著他們。
「吉~~賽~~兒~~?你在哪裡呀~~?」
吉賽兒來回檢視著蘿莉以及她旁邊的伊丹、蕾萊、杜嘉、姚等人——人類種兩人,精靈兩人。平時的話,這些傢伙根本無足掛齒。然而,如今是一點勝算都沒有。之前幹掉了炎龍,如今又施展出那樣強力的攻擊抹殺了兩頭幼龍的伊丹就在眼前,有他在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勝算。
吉賽兒決定要逃跑。就算是在藏身時弄得滿身泥濘也無暇顧及了,能從這裡逃掉才是最優先事項。
* *
特尤巴山脈上的戰鬥結束了。
第一戰鬥團的隊員們陸續降落到周圍的地面上,開始對幼龍的屍體進行檢查作業。在上空盤旋的兩架F-4鬼怪式戰鬥機擺動了兩次機翼後便飛走了。
隨後,又因為接到了伊丹的彙報,滑降到火山內部的隊員尋找到了炎龍的屍骸,最終可以確認杜嘉的復仇成功了。
已經習慣了救災的自衛隊,從火山內部將黑精靈們的遺體慎重地收容並運送了出來。而且為了將炎龍與兩頭幼龍的屍骸以研究的名義運往別處,吊運作業也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當中。
此時伊丹他們互相肩靠肩坐著,眺望著這幅景象。
杜嘉和蕾萊幾乎是靠在了伊丹身上,蘿莉則是枕在他膝上進入了夢鄉。至於姚,她與伊丹背靠著背,呆呆地坐著。被自己信仰的神明所背叛,看樣子對於她來說這是相當沉重的打擊。
不管是喜悅還是悲傷都是需要消耗體力的。如此的疲憊不堪導致情感上的麻木,唯一能做的只是在那裡發呆而已。
「我們還活著啊」
「是啊......」
就像是在小聲嘀咕一樣,回應伊丹的只有杜嘉一人。在所有人當中她的疲勞度是最低的,因為在戰鬥開始之前,她一直都在熟睡。
「做到了啊」
「嗯,我的仇報了」
杜嘉簡短地答道。
「就別再管我叫父親了吧」
杜嘉慢慢地望向伊丹,用欠缺抑揚頓挫的辭藻說道。
「不要」
「為什麼......」
「我已經叫習慣了」
「是嘛」
伊丹覺得,怎麼樣都已經無所謂了。
* *
「停職兩周,減薪一個月麼......」
一回來,伊丹便從直屬上司檜垣那裡拿到了文件,然後無力地垂下雙肩。算了,雖然對處理結果已經做好了思想準備,但是實際受到處分的時候,還是自然而然地不免有些鬱悶。
其他偵查隊的隊長,似乎都沒有看向伊丹這邊,一個個都心不在焉地忙著自己手中的文案工作。
「再加上一條,解除你第三偵查隊隊長的職務」
檜垣從桌上拿起一張新的檔,遞到伊丹面前——原來是免職命令書。
「是......」
「這不明擺著嘛。不管怎麼說,你畢竟扔下了自己的部下,跑去單獨行動」
檜垣說完,伊丹也不得不點了點頭。
「以上就是全部的人事處分結果」,檜垣這樣告訴伊丹,然後——。
「立正——!」
從背後傳來的口令讓伊丹挺直了腰板,其他人也都齊刷刷地起立站直。
與背後發出的腳步聲一道出現的是狹間中將。在狹間的一邊,女性自衛官們一張接一張地從黑色盤子上拿起獎狀。
「伊丹中尉。鑒於你在營救被綁架日本人事件上的功績,特將防衛大臣頒發的一級賞詞授予你」(一級賞詞:類似於一等功的稱號)
狹間將獎狀與獎章遞給伊丹。
「接下來是來自於特區各地方的。首先,是易北藩王國國王杜蘭陛下經由日本國政府代收,再轉發伊丹中尉個人的感謝信——非常感謝你能將炎龍消滅掉。因此,我將『卿』的稱號贈與你,今後你可就是貴族老爺了啊。其次,是舒爾茲森林、黑精靈族長會議分別發給自衛隊特區派遣隊和你本人的感謝信。對於你本人,贈與名譽族長的稱號,以及這個東西」
狹間將姚手中抬著的鑽石原石唰地遞給伊丹。鑽石有人頭那麼大,沉甸甸的。要是換算成金錢的話簡直就是不計其數了,搞不好也許連續中十次彩票頭獎與前後獎的獎金才能與之相當。(前後獎:日本彩票除了頭獎以外,緊挨著頭獎號碼的前後兩組號碼也有大筆獎金)
「販賣人口在日本是重罪,因此你就把這名叫姚的女孩當作是女兒好好對待吧」狹間一說完,姚便把所有權證書遞給了伊丹。在特區這邊是存在人口買賣行為的,所以有關人身所有權的證明文件當然也是存在的。
「接下來該哪個了?矮人族的魯貝村?這是從那裡發來的感謝信。還有來自雷茲巴姆這個地方的感謝信。來自托爾迪村的感謝信。每封信都是在感謝你把炎龍消滅掉的英勇事蹟啊。然後......」
不斷地有女性自衛官將漆盤上盛著的卷軸、紙之類的東西送了過來。最後的一封信是一張黑色的羊皮紙,而且用黑色的封蠟滴在黑色的緞帶上將羊皮紙封住,看上去有種非常不祥的氣息。
「貝爾納格神殿?有那麼個地方嗎?唉,無所謂了......」
獎狀、獎章、還有鑽石的原石、以及一打證書檔——伊丹的兩隻手差點都要抱不過來了。就在這種狀況下,連羊皮紙的卷軸也被硬塞了過來。
接下來,最後一位女性自衛官將一張紙交給了狹間。
「有了,就是這個。鑒於你之前做出了令各方嘖嘖稱讚的事情,如果只是一味地對你進行處分,傳出去對我們的名聲可不好。因此,有一項新的任務要交給你」
「伊丹中尉,我任命你為特區資源狀況調查負責人」
「資源狀況調查?」
「嗯,這個負責人主要的工作就是在特區裡隨便到處溜達,去搜尋有用的資源。這不是你一直期望的工作嗎?」
「倒也是」
「停職就到此為止了,趕快去上任吧」
「是,遵命」
狹間啪地拍了一下伊丹的肩膀,然後就和隨行的女性自衛官們一起離開了。
伊丹抱著一大堆東西獨自佇立在一旁,其他人似乎又把他當成了透明人,各自回去繼續工作了。只不過,這次有些人一邊偷笑,一邊用帶著些許嫉妒的目光往伊丹這邊瞟,這讓他既難為情又不舒坦。
「啊,不好意思」
仿佛是以伊丹這句話為信號似的,而後從四面八方一齊傳來了「你個混蛋啊」這樣摻雜了妒忌的責駡聲,同時各種紙張檔紛紛被扔了過來。
* *
「貝爾納格神殿?」
蘿莉被伊丹這麼問道時,臉上露出了僵硬的笑容。
「那裡是漢蒂的神殿」
伊丹坐在梨紗駕駛的麵包車的副駕駛座上,聽到身後蘿莉的回答後皺起了眉頭。關東地區郊外的風景從車窗外掠過,其中既有田地也有園圃。道路上來往的車輛很少,在與農用道路交叉的地方,有一輛拖拉機一邊卷起一陣塵土一邊悠閒地跑著。
「要去嗎?」
來自黑色神殿的信件原來是給伊丹的邀請函。
被蘿莉問道時,伊丹搖了搖頭。特區的神明可是無法用一般常理去判斷的存在。他們打著什麼算盤完全不得而知,因此伊丹想儘量回避這種事。不過,蘿莉卻說她想去一次。
「因為有那邊發來的邀請,所以我們大可以堂堂正正地踏進漢蒂的領地。我想堅決地告訴她『我才不想當你的老婆呢』,然後還要質問她到底有什麼企圖」
「學都倫德爾就在貝爾納格的附近。如果要去的話,我也想同行」
發表了論文並且正在申請導師稱號的蕾萊說道。
「嘿嘿,加圖老師已經認可蕾萊跳過博士的申請,直接向導師稱號挑戰的實力了」杜嘉愉快地說道。
所謂的導師稱號就是像秘訣真傳一樣的東西,得到它意味著魔導師本人已經被承認可以獨當一面了。雖然從蕾萊的年紀上來說算是一種破例,但是身兼打敗炎龍這等功績的魔導師卻只有個徒弟的身份著實太奇怪了,於是加圖便認可了。
「我一定會去親眼見證蕾萊得到導師稱號的那一刻」杜嘉這番話暗示了她也會同行的想法。
「假如能得到前去貝爾納格神殿的機會,我打算向主神亮明我的決意。所以,蘿莉聖下,我有一事相求......」
「我知道了,不過這樣真的好嗎?」
「嗯,請務必」
「怎麼回事?」
杜嘉問道,然後姚微笑著說。
「我打算將我原本的名字——舒爾茲森林部族、蒂修氏族、德漢的女兒、姚•漢•蒂修,改名為姚•蘿•蒂修」
「哇!」杜嘉睜大了眼睛。
「那個,我有點不太明白......」伊丹一臉疑惑地問道,杜嘉隨後解釋道。
「打個比方,我的全名是杜嘉•露娜•瑪律席。其中的露娜指的是音樂之神露娜琉。我呢,是將露娜琉當作主神來信仰的信徒」
「原來如此......那麼,「蘿」代表了什麼呢?」
「當然是指聖下」
「有自己信徒的亞神簡直是前所未聞啊」
「比起對祈禱不聞不問的神明,諸位亞神們不僅能夠直接聽到信徒的心聲,而且還能給予回應,所以他們才更值得被信奉」
姚邊說邊挺起了胸膛。
「那蘿莉你升神之後,會成為什麼樣的神明呢?」
關於杜嘉的這個問題,伊丹也想知道答案。這次,輪到蕾萊回答了。
「俄摩拉是司掌死亡、斷罪、狂亂、以及戰爭的神明。她的使徒升神時可以繼承本家掌管的這些領域,又或者去搶佔無人掌管的現象、領域而成為那裡的守護神」
「哎~~」
「那麼,蘿莉到底會成為司掌哪個領域的神明呢?」
「是死亡嗎?」
「會不會是戰爭呢?」
「斷罪挺合適的」
「我覺得狂亂倒是符合蘿莉的風格」
在大家七嘴八舌的預測中,蘿莉低著頭紅著臉低聲細語地給出了答案——除了無法理解其含義的梨紗以外,她的答案讓在場的所有人在一瞬間都石化了。
「喂~,大夥這是怎麼了?」
梨紗向著身體僵直的大夥問道,然而所有人依舊是紋絲不動。雖說梨紗覺得有種莫名的疏遠感,但假如此時連司機也石化了的話,必定會引發交通事故,所以這真是萬幸。
那麼,讓大家變成這幅模樣的始作俑者蘿莉的回答是——。
「愛......這個,不行嗎?」
就是這樣......。
「到啦~」
聽到梨紗的聲音後,伊丹下了車。
附近是一片農村的森林用地,其中一棟中等規模的醫院映入眼簾。建築的外觀老舊,看起來只有三十年左右的房齡。如果可以忍受這棟建築老舊的模樣,或許這會是一處能讓人心曠神怡的好地方。
「伊丹閣下的母親大人就住在這裡吧」
「耀司的母親嗎?」
「父親的媽媽,也就是祖母嘍」
「......媽媽(婆婆)」(注:原文是“お義母さん”,這句話應該是蕾萊說的...)
伊丹始終無法向前踏出半步。這時杜嘉上前推了他一把。
「去見見她吧」
現在,杜嘉不僅原諒了之前伊丹一直冒充她父親的事實,而且還原諒了強迫她去消滅炎龍的做法,但開出的條件就是「去見見你母親吧」。
當然,伊丹也明白他之前是為了杜嘉才扮演這個父親的角色的。不過對此杜嘉總感到有一絲的罪惡感,兩人的關係也是彆彆扭扭的搞得有些不愉快。於是杜嘉就藉口「我的條件和你們那的處分是兩碼事」,便強加給了伊丹這樣的懲罰,她覺得只有這樣做才能消除他們之間已經產生的隔閡。
伊丹當然也清楚她的想法。可是,與母親見面讓他的心情怎麼也輕鬆不起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伊丹邊說要做深呼吸。但是對於他這種畏畏縮縮的態度,急不可耐的梨紗、再算上杜嘉、蕾萊和蘿莉這三人都露出一副「快點去啊!」的表情,隨後一腳朝伊丹的屁股踢了過去。
後記
首先,非常感謝各位讀者——不管是已經讀完『Gate 自衛隊 於彼地戰鬥 2.炎龍篇(下)』這本書,亦或是正要開始讀的各位都請多多關照。總之,這篇後記的敘述都是圍繞著下卷的內容來展開的。
炎龍篇,您覺得如何呢?實際上,這本炎龍篇是整部作品中我最想著重描寫的一部分。
我覺得在幻想世界裡,被冠以最強稱號的「龍」與現代兵器之間的交鋒,充滿了幻想、乃至於妄想的樂趣。嗯,果然是這樣沒錯。
然而,巨大生物和戰車、戰鬥機的戰鬥,迄今為止只有一種定性的印象——對付大型的敵人要用大型的熱兵器把它打個稀巴爛,這是軍事作戰的一般規律,但是這樣的話就完全體現不出故事中的主人公頑強拼搏的勁頭了。這種有組織有規模的戰鬥場面的描寫,我認為電影『哥斯拉』已經表現得淋漓盡致了。
於是,我便創造出了伊丹以自己個人的能力再加上夥伴們的幫助,與炎龍一同對峙的情景。
從我個人角度來說,既然要與炎龍戰鬥,那可用的武器當然是外型越小越好。
於是『鐵之逸物』便在文中登場了,這東西就是所謂的110mm單兵攜帶反坦克火箭彈。
在這部小說裡,將會出現各種各樣自衛隊現有的武器,不過基於『在緊急時刻就算扔掉也不可惜』的理由,我只讓舊型號的武器在小說中出現。其中甚至出現了已經不再被使用而是被當成展品展覽的東西。我之前從一些擁有專業知識的讀者那裡得到了不少的指點,雖然LAM的確是屬於比較新型的武器,但我仍然把它寫進了小說。原因是陸上自衛隊就是把這種武器當作一次性彈藥來使用的——用完即舍。
在文中也介紹過的這種LAM,作為單兵攜帶的武器擁有強大的威力,它能夠貫穿70釐米厚的鋼板。大和號戰艦的舷側裝甲有41釐米厚,艦上最厚的裝甲也有85釐米,所以這種武器的威力之強可見一斑。
炎龍在小說中被描寫成了如同『空中戰車』、『空中戰艦』一樣的強大生物,然而LAM卻具有能將其擊殺的卓越性能。
我夢想著有朝一日自己也能肩扛LAM,然後朝炎龍嗖嗖地發射火箭彈的這樣一幅光景,「太棒了,這下子我也成為幻想世界的『屠龍者』了」之類想法在腦中揮之不去。
如果在遊戲『怪物獵人』中能夠加入現代武器模式的話,光想想就覺得有趣,不是嗎?
柳內たく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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