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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与吸血鬼恋爱为目的的特修课
(让我,扮演吸血鬼……)
为了让诗也大致了解一下内容,大家决定对一遍台词,部员们站在一脸茫然的诗也面前,手捧剧本,念起了各自的台词。
『哎呀,米娜。你竟然对如今社交界中,最为女性们所瞩目的那位大人一无所知』
『露西你真是的,竟然流露出如此陶醉的眼神。竟然能让下个月即将成为亚瑟幸福新娘的你流露出如此眼神,这位从特兰西瓦尼亚远道而来的绅士究竟是何方神圣』
绫音扮演的女主角米娜•玛丽是一位伦敦富裕家庭的千金小姐,美丽聪明的外表下有着坚毅不屈的性格。
她的闺蜜露西天真可爱,但做事总有些轻率,米娜就像姐姐一样规诫并照顾着她。
露西下个月就要和家境人品都无可挑剔的贵族公子亚瑟举行结婚典礼了。而米娜这边也有着朋友之上恋人未满的青梅竹马——乔纳森,他由于工作的关系去了东欧,现在与米娜保持着书信联系。
与此同时,从东欧的特兰西瓦尼亚远道而来的贵族——德拉库拉伯爵在伦敦社交界掀起了一阵波澜,但随之而来的,是伦敦街头接连发生了多起人被吸干血液而死的离奇事件,米娜她们也逐渐被牵连到这起事件中。
排练前,绫音对诗也进行了说明,剧本貌似是根据布拉姆•斯托克的『吸血鬼』改编而成的,很多地方,如米娜的青梅竹马乔纳森的设定做了大幅改变。
比如乔纳森只和米娜有书信来往,从头到尾都不会登上舞台这点。
以及露西被自己恋慕的伦敦社交界名仕——充满魅惑的德拉库伯爵的毒牙咬到这一点也和原著有所不同。
但最大的改动,还是作为女主角的米娜与德拉库拉伯爵之间的关系。米娜憎恨着将露西变成吸血鬼的德拉库拉,与露西的婚约者亚瑟,吸血鬼猎人的专家海辛教授,医生杰克•西沃德,来自德克萨斯的牛仔昆西•莫里斯等人一起与伯爵进行殊死战斗,但同时又渐渐被德拉库拉伯爵的『成为吾的新娘,汝便能获得永恒生命』的话语所诱惑。
在市子的剧本中,德拉库拉被描写成一个毫无慈悲之心的,残酷又桀骜不驯的暗夜贵族。
他从心底里颂赞并享受着永恒的生命,
——吾即是德拉库拉,连神的声音也置若罔闻,君临至高之夜,永不覆灭!
放肆地高声大笑,说着不可一世妄言。
看到这句台词,诗也的胸口顿时传来一阵揪心的痛感,视野也开始随即扭曲,模糊了起来。
(让我演……德拉库拉……?还要我说……这样的台词?)
——仅拥有这有限生命,悲哀的人类啊。
——委身于吾,接受吾之亲吻吧。米娜,吾将赐予你吾之血液,汝将因此与吾一起获得永生。
——永恒的生命!永远的支配!多么美妙啊!
这些台词犹如一把把尖锐的刀,刀刀刺向诗也的心脏。呼吸变得困难起来,拿着台词本的手指渐渐变得冰冷。
(这,这种狂放的台词!)
(不是这样的,吸血鬼,真正的吸血鬼——根本不是这样的!)
米娜察觉到了露西谈起德拉库拉伯爵时激动的神情,心中有些不安。
『我有些不详的预感,我觉得还是不要和德拉库拉伯爵走得太近为好』
『米娜啊,你又来了,明明都不曾亲眼见过那位大人。你要是有幸见过一眼那位大人,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了哦』
绫音好像已经很熟悉剧本了,她的台词本还包上了用樱色和纸手工制作的书皮,而且虽然台词本打开着,却几乎没有看着念,而只是隔一段时间看一眼确认一下的程度。
而且,虽然说台词的口吻与平时和诗也说话时的柔和优雅的口吻没什么不同,却能从对露西的忠告中体味出米娜骨子里的坚强和聪慧,而在说起面对德拉库拉伯爵的不安心情时,语气中也渗透着对于之后将要发生的悲剧的阴霾与担忧。
「不愧是绫音」
「那是当然,这可是我们新一届的台柱」
「简直完美啊,绫音前辈」
部员们的感叹声此起彼伏。
接下来轮到诗也出场了!遍布全身的刺痛愈发激烈,头脑中「不是这样的!」的呐喊声也逐渐膨胀,手掌心里渗出冷汗,视野逐渐模糊发白。
仿佛那个雨夜——。
『德拉库拉伯爵啊!』
『今夜的您,仍是这般出众的身姿!』
在千金小姐和贵妇人兴奋的骚动中,带着骄傲不逊笑容的德拉库拉伯爵走向舞台的中央,握起米娜的纤手,亲吻了上去。
『久闻尊名了,米娜。吾是为了见汝,特地从特兰西瓦尼亚远道而来的』
「诗也君?」
绫音见诗也呆呆伫立着,表情僵硬地凝视着台词本,便提醒了他一声。
「接下来,是诗也君的台词哟」
「抱,抱歉!」
为了不让台词本从颤抖的手中滑落就用尽了全力。
背后传来一阵寒气,这股寒气像是要钻出喉咙般,一种类似焦躁的感情正在膨胀。
真正的吸血鬼,是不会说这种话的!
不过要是当众这样主张的话会被当做怪人的。现在在演戏,只能按照台词说。
盘腿坐在折叠椅上的市子眯起眼睛,以尖锐的目光盯着诗也。
她的眼神和台词一同——刺向了诗也的心脏。
这时,绫音来到诗也身边向他温柔的鼓励道,
「有点紧张对吧。毕竟是诗也第一次对台词呢。不用总想着如何才能表现的更好,先试着放开自己大声地念出台词吧」
对啊,这又不是真的,只是演戏而已。只是要我演一个吸血鬼而已。
诗也想起了被称为“球场挑衅王”时不服输的感觉,大张开嘴,准备念出台词。
但喉咙却像是什么东西被塞住了一样,声音像濒死的病人一般惴惴不安而毫无自信。
『好……好想……好想见你啊,米娜』
脸颊烫得快烧起来了,即便是身为演戏外行人的诗也明白,这个场景他应该表现得威风凛凛。
仿佛在炫耀着自己的永恒生命一般——宛如世界支配者一般,显示出不可一世的威风和喜悦。但实际上,这样的吸血鬼根本就不存在!至少诗也所认识的吸血鬼,不是这样的——。
诗也勉强地抬高了音量。
「吾,吾!为了见,见汝……!从特兰西瓦尼亚,来到此地——」
这次总算把声音放出来了。
但是没有一点感情起伏,只是在把台词用力地喊出来而已。小学生在才艺表演会上的表现都比这个好得多。
部员们也惊叹于诗也的演技之烂。
市子仍然一言不发地盘坐在折叠椅上,手肘支在腿上手托着脸颊,用锐利的目光盯着诗也。
「诗也君,不要绷着肩,放轻松」
绫音继续鼓励道,而且由于诗也的蹩脚朗读,绫音的语气也没有那么生动了。
『诶呀,您的话有些奇妙呢。明明今晚我才与伯爵您初次见面』
虽说刚才还在用心扮演着身线挺直、聪慧又坚强的女性,但现在反倒变成了一脸担心地看着诗也,语气上与其说是和德拉库拉伯爵针锋相对,不如说像是在挂虑他一般,
『非,非也!吾!之前就认识汝!高贵又美丽的米娜!』
『我可不喜欢这样的玩笑』
明明是米娜断然拒绝了德拉库拉伯爵诱惑的场景,现在却变成了一位在美人面前红起了脸,慌慌张张地说道『我,我对你,一见钟情,很久以前,就开始偷偷注视你了』的中学生,再加上一位同情着这个中学生并还替他加油,捏着一把汗最终听完他告白的亲切大姐姐。和市子所宣称的戏剧性的爱情故事差出了一万八千里。
「没关系,继续吧,过段时间就会习惯的」
「实,实在抱歉」
虽说确实无法与剧本中所描写的吸血鬼产生共鸣,但诗也也确实不是故意要演砸的。
然而,诗也之后的台词却读的越发差劲。
每次读台词的时候,总是出现声音走调,重读或是错读。
之后到了这样一个场景,三个幻化成年幼少女的德拉库拉伯爵的仆人,等不及想把米娜也变成自己的同伴,便开始起哄说,伯爵大人不干的话就让我们去袭击米娜,直到把她的最后一滴血吸干。
然后伯爵说了一句,
『住口!那个女人的血,是吾之所有,只有吾能吸她的血』
呵斥住他们。
却被诗也演绎成,
『住,住口!』
完全是一副鬼算盘被说中而慌张害羞地制止的样子。搞到最后,本来应该对德拉库拉伯爵畏首畏尾的吸血鬼仆从们都用,
『好的~』
『谨遵伯爵大人的意志~』
『意志~』
这种仿佛在捉弄伯爵的语气回答道。
这些部员们也并非故意使坏,只不过诗也扮演的吸血鬼实在太不符合本尊的形象,自己也就自然而然地这样读了。
不服输的诗也听到他们的回答十分难为情,脸颊和脑袋都热了起来。
但另一方面,每当他读到赞美永恒的台词时,背后总会涌上一股恶寒,记忆的深处不断浮现出一个少女的模样。
仿佛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飘零散落着的拼图碎片——。
宛如月光般白金色头发——伸在校服外仿佛蜡烛一样苍白而纤细的四肢,仿佛红宝石融化掉了一般赤红的眼瞳,以及娇小的嘴唇——各种片段在眼前忽隐忽现,忽隐忽现——那个名为雫的少女。
压着侧腹躺倒在冰冷柏油路上的自己。阴暗的小巷,无声倾注下来的银色细雨。以及被雨水打湿而越发沉重的头发。
仿佛要被带向世界尽头的黑暗中去一般,冰冷且毫无感情的声音,
妖艳的赤色之瞳!
——想活下去吗……。
——现在,我将问你一个重要的问题。
——你的回答如果令我满意,就赐予你永远的生命吧
听到了台词本掉落的声音,诗也这才回过神来。
「抱歉」
这是今天的第几次道歉了。
诗也咬紧嘴唇,弯腰想捡起台词本,却又没拿住掉了下去。
满是灰尘的地下室中,一片鸦雀无声。
绫音捡起了台词本递给诗也,
「是不是有点累了?只剩一点点了,全部读完吧。这样心里也会稍微轻松一点」
用宛如女神般温柔的语气对诗也说道。
诗也一时不知该摆出怎样的表情。
零零落落散落在头脑中,那位赤色眼瞳的少女的手、脚、嘴唇和眉毛的拼图碎片并未消散,仿佛视野马上要被血色所覆盖,恶寒仍未消失。
永恒的生命——想活下去吗?——回答如果令我满意——就赐予你——。用什么装饰我的头发——。我的名字是——。
(果然我不可能演得了吸血鬼的!)
即使继续像这样彩排,只会给绫音和演剧部的部员们添麻烦。
(还是坦白自己没法参加公演,然后拒绝掉吧)
部员们看到诗也现在这个样子的话,应该也能接受。
正当诗也想开口对绫音说这件事的时候,
「就先到这里吧,再演下去也没用」
彩排场地传来了一声没干劲的声音。
市子从钢管椅上慢慢地站了起来,所有人都紧张地注视着她的动作。
市子皱着眉头走向诗也,在他的鼻子尖下停住脚步说道,
「你,完全不行」
说着,右手握拳——朝着诗也心脏的位置,轻轻地砸了上去。诗也一动不动地僵在那里,俯视着这个身材比自己娇小许多的女性。
「要是让你这个傻大个在舞台上狼狈不堪地表演的话,观众们脑海中对吸血鬼的印象一定只会是个没用的废柴。海辛教授他们也一定很想往你演的这只吸血鬼身上,挂上十字架上或者大蒜后,再用你来敲诈可悲的吸血鬼们的,受欺负的吸血鬼君啊」
「市子同学!诗也君今天这是第一次对台词,所以有点紧张啦」
绫音想为诗也辩解一下。
啊啊,看来不用我主动说,对方就要炒我的鱿鱼了。
这样一来反倒是安心了,刚这么想的时候,市子便用严厉的声音说道,
「绫音,为了能让这家伙变成可以和吸血鬼宅男海辛正面碰撞的伟大吸血鬼,你来做他的搭档好好锻炼这家伙,这期间可以不用过来这边,两个人给我好好地特训。以上」
事情又变得麻烦起来了,诗也露出有些不爽的表情。
第二天放学后。
绫音带着温柔的笑容来到了诗也的教室,用可爱的声音这样说道,
「我拜托了老师,借到了三楼的空教室。因为原来是用作贮藏室的所以杂物有些多,不过我趁午休时间把纸箱子往边上移了一点腾出了一些空间,我们就在那边练习吧」
诗也的同班同学们则是,
「是绫音学姐啊」
「演剧部的圣女啊!」
如此喧闹了起来,边上的似鸟则兴奋地抓着诗也的手腕说道,
「原田,也向绫绫介绍一下我嘛!就说是你的朋友」
但被针生吼了句「住手」,拉到了一边。
之后和绫音一同走向教室的途中也是如此,
「啊,是绫绫和谜之转校生。可恶,不会吧,那家伙个子还真的比绫绫还要高啊」
「两个人都好高,所以看上去好美,走在一起就像一幅画一样呢。小绫绫还时不时地偷偷看一眼原田同学呢,两人的关系好像不错哦。是不是在交往啊」
「原田同学扮演的吸血鬼还会袭击小绫绫对吧,好期待公演啊」
四处传来谈论的声音。
称学姐为『小绫绫』的,好像是三年级的女生,看样子绫音在三年级也有相当的人气了。
过去还被称为“球场挑衅王”的时候,最讨厌的事情莫过于逃避,而如今却被这个念头所充斥。但现在如果停下来或是转身逃跑的话,绫音一定会伸手留住自己的吧。而实际上现在的绫音在微笑的间隙中,也偶尔会垂下眉头轻瞥着诗也。诗也明白绫音虽然十分担心自己,却还故意露出开心表情的良苦用心,心中反而更加忧郁了。
(又朝我这边看了,眉头好像比刚才垂得更低了……我的表情看起来到底多没干劲啊)
拖着沉重的脚步,终于走到了三楼的空教室。纸箱子靠着墙壁叠得老高,房间的正中间被挤出了一个狭窄的空间。
「这些都是绫音学姐一个人弄的?很辛苦吧」
纸箱子的数量有不少,而且每个看上去都不轻。应该是把整个午休都花在搬运工作上了吧。
「没事的,你看,我个子挺高,力气不小」
「不过,学姐有好好吃午饭吗?」
「午饭就……那个,人家正在节食啦。那个,总之没关系的!」
绫音爽朗地笑了起来。说着,有点慌乱地拉出两把椅子,面对面地并排放好。
「诗也君,坐这儿吧」
诗也照学姐的吩咐坐了下来,绫音也双膝并拢坐在了他对面的那把椅子上。
「那个,表演彩排先放到一边,今天是想和诗也君说说话来的」
「说说话是指……」
明明昨天彩排的时候是那副窘态,而且离公演只有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了,还把排练放在一边?
「这样,没问题吗?」
反倒是诗也担心的问道。
绫音笑着说道,
「嗯,明天开始记得换上方便活动的衣服哦。不过今天没有彩排训练。诗也君昨天紧张得把台词都读的硬生生——不对,没念好台词,是不是因为一上来就要你在这么多不认识的人面前演戏的缘故呢。『吾乃黑夜的支配者!拥有永恒的生命!』,平时生活中谁都不会说这种话的呢,很难为情吧」
诗也一时无法出声。
确实,要在平时生活中舞着披风还要如此高声地喊出这种台词的话,实在太悲惨了。
(不过,我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那么紧张而失态的)
「所以,要不要一起想想办法怎样才能让诗也君不读得硬生生——不对,是放松下来把精力集中在角色上」
……看来昨天读得不是一般的没感情啊。虽然的确是有自知之明,但被当面指出来的话还是会浑身不舒服。所以虽然这么说会有点对不起绫音,但即使解释原因也没什么用。
「只要把自己代入要演的角色,就会忘记羞耻之类的情感了哦。因此首先要了解并喜欢上自己所演的角色,这一点很重要」
(怎么可能喜欢上吸血鬼啊)
「打个比方,说到吸血鬼,诗也君会浮现出哪些印象?」
诗也的心脏,剧烈地鼓动起来。
身体僵硬,含糊不清地说道
「……会吸血,之类的……」
而绫音则认真的点了点头,
「是的,其他的呢?」
「能变成蝙蝠……之类的」
「我在电影里看过的吸血鬼还变身成过雾和狼。还有呢?」
「害怕十字架和……大蒜的气味还有太阳光……没有影子,镜子里也照不出他的样子……往心脏上钉桩子的话会变成灰……」
——很不巧,我一点都不害怕十字架之类的东西。
当诗也与那位少女再次相遇时,那位穿着和上次不同学校制服的少女,在面对狼狈一边颤抖着,一边把自动铅笔和圆珠笔组成十字架形状冲向自己的诗也,只是将深深印刻在诗也脑中的那双赤色瞳孔轻蔑地眯起,不耐烦的说道,
——只有基督徒才把吸血鬼当做与神对立的存在,并认为他们惧怕神圣的东西。我是在日本穷乡僻壤的神社里长大的,之前甚至都不知道基督教的存在,所以对我没有任何作用。
——你之所以会害怕十字架或是圣水之类的东西,只是因为一直被灌输了吸血鬼怕这些东西的观念而已。
少女躺倒在诗也家的床上,悠闲地摇着自己煞白到病态的脚,面无表情地翻着随手从书架上抽出来的漫画,目光冷冷地低语道。
「吸血鬼是……」
诗也握紧了抵在膝盖上的拳头,一言不发地板着脸,这时,传来了绫音开朗的声音,
「我觉得,吸血鬼虽然可怕又残忍,但却有着唯美的外形。电影中登场的吸血鬼大多都是美型,而且永生的暗夜贵族什么的,很浪漫不是吗」
「他们才不是贵族那种优雅的东西」
「诶」
能听出绫音声音中吃惊的神情。
诗也的胸中一跳一跳地疼,焦躁得不行,下意识地以沙哑的语气说道。
「吸血鬼这东西根本没什么特别之处,能被镜子照出来,也会有影子——不怕十字架的吸血鬼也有不少,饮食和人类也并无区别。即使因为视力太好或是听觉太好,偶尔会看到或听到不该知道的东西,或是因为嗅觉变得过于敏锐,连自己最喜欢的咖喱也变得无法下咽。但还是会拼死的让自己表现得像一个正常人,不被周围的人觉得奇怪。既不会自诩为唯我独尊的暗夜帝王,也不会边高声大笑边舞动着斗篷。可能他们此刻也在阳光之下心惊胆战的卑微乞求着『今天也请让我像人类一样生活』……!因为他们生来时并非贵族或是王者,只是普通的人类啊。永恒的生命?这种东西我才不——」
诗也突然回过神来,没再说下去。
绫音已经一脸茫然了。
(白痴!我都在说些什么啊。我刚才肯定以像是找人挑衅一样的超恐怖表情,说了一堆听起来超级中二的话)
绫音朝不知所措的诗也凑了过去,说道,
「好厉害,诗也君」
「诶!?」
「关于吸血鬼你想了这么多啊。看来不用我多说你也很努力地在塑造角色呢。而且还将自己代入吸血鬼做了想象,好真实哦」
「真、真实是,那个」
「也是呢,视力变得太好了的话,整个世界在自己看来都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呢,变得不知所措也是理所应当的呢」
绫音像名副其实的圣女一样莞尔一笑。她的身子前倾着,所以诗也能有幸从衬衣的扣子间中窥到丰满双丘的摇摆,和深邃的白色山谷。
「是,是呢」
明明绫音是这么的优雅而纯洁,她身上的甘甜香气却在鼻孔中搅动,让诗也神魂颠倒。
「鼻子太灵也很惨呢。放了很多大蒜的饺子就吃不了了呢」
「大,大概吧……」
「诗也君的话,一定能塑造出一个崭新且真实的吸血鬼形象的」
虽然知道就算停止呼吸也不会死,但憋着气还是好痛苦!但要是呼吸的话就又要闻到绫音甘甜的气味了,这样下去的话——
诗也一边考虑着还要憋多久的气,边不断对绫音说的每一句话点头附和。
拷问般的一天才刚过去,第二天便开始了长跑训练。
「每天的指标是三公里哦」
穿着T恤和运动长裤,把头发梳成两股的绫音爽朗地说道,
海星学园位于海岸边,三公里正好是从学校跑到沙滩再折返的路线距离,之前诗也在篮球部时,每天跑的距离是这个的三倍。
「只跑三公里就可以了吗」
诗也不经意地问道。但见绫音「诶」地睁大眼睛吓了一跳,便立刻慌慌张张地说道「啊,那个!三公里,也很长了啊!」
不过实际跑起来的时候,绫音摇晃的胸部和色气十足地『呼、哈』的呼气声对诗也来说实在是种折磨。滴下的汗珠浸湿了T恤,诗也面对被汗水微微打透的绫音的T恤,只得慌慌张张地移开视线。
跑步训练结束后,等待着诗也的又是之前做过的,令人血脉喷张的拉伸运动
「诗也君,没关系我还能弯,再压得深一点」
「不,不是啦,那个」
「好的,朝右边慢慢弯曲,呼气」
(头,头发,抵到喉咙了,呼气声近在耳边)
「好的,接下来是五十次的腹肌锻炼和五十次的体前屈哟」
绫音胸部的摇摆色情到甚至可以称为魅惑,诗也一次又一次地努力将其从视线中驱逐。准备运动过后,绫音拿出了荻原朔太郎的诗集,让诗也以此为基础进行发声练习。
「平时的『a,e,i,u,e,o,a,o』和『a-e-i-o-u』的五十音发声练习差不多也有点腻了吧?所以这次就换个方式,边注意自己的发音边朗读诗集来练习吧。而且不是简单地读出来,要带着愉悦、悲伤或是愤怒的语气来读」
说着,便从诗集中选了一篇题为『花鸟』的诗,在被纸箱子包围的狭小室内一边踱步一边用柔和的声音读了起来。
『春风悠悠携暖意,
万象更新,周而复始,
镇中林木吐嫩芽。』
明亮、充满抑扬顿挫又充满幸福的声音,在房间中回荡。
(哇……)
诗也惊呆了。
仿佛真的看到了春天到来,鸟儿们纷纷舞落在了薄红色花蕾的枝头上的景象,诗也就这样目瞪口呆地听得入了迷。绫音的表情也非常柔和,眯着眼睛微笑的样子宛如此刻正沐浴在春天那清澈的阳光中一般。
接着,表情突然一变,微蹙眉头用愤怒的语气朗读道,
『春风无声划涟漪,
留吾心中,粼粼波纹。
正是钓鱼好时节。』
威风凛凛的语气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但下一瞬间,她的眼神中又透出了哀伤,
『我手浸于河水中,
河水甘泉,润泽我心,
青艾相抱勿相比。』
垂着肩膀边无力地踱着步边念道,接着声音一下子又变得像唱歌般欢快而洪亮,
『呜呼,暖阳照耀着大地,
启程拂袖往市去。
远处依见,花鸟之春景。』
(注:以上诗歌为《花鸟》的中文释义,因无正统翻译故此处只做解释而并非诗歌形式)
以明亮而充满希望的眼神望向天花板,朗读完毕。
短短的一首诗里,将喜怒哀乐囊括其中——诗也太过入迷,甚至让他忘记自己到底是身在何处。绫音念的每一句诗,都能或是让人感受到和煦的春色,或是饱含紧张与冷酷之感,亦或是呈现出一片凄寂。
(好厉害……绫音姐的演技真不是盖的……)
而且,果然是个美丽又清纯的女生……宛若穿着华美服装的圣母玛利亚一般……
「随便什么文章都行,哪怕是热门歌曲的歌词,报纸上的报道,绕口令,化学符号都没问题。还有人用背年号的谐音文来做发声练习的哟。像是『镰仓幕府建个1192(好国家)吧!』啦,还有『710(如此)大的平城京』之类的」
绫音在说『建个1192(好国家)吧』的时候一脸悲伤,说『710(如此)大的』时候则是有些欢快的表情。都很好听,很容易接受。
「还有,刚才我之所以边踱步边朗读,也是因为那样的话心情会觉得比较放松。兴头起来的时候还能加进一些动作呢。不过,这终究还是发声练习,所以一定要注意用腹式呼吸法进行,声音要尽可能大,尽可能清晰哦」
听完了绫音的建议,诗也也拿起『荻原朔太郎诗集』,随便翻了一页便读了起来。
「两,两只漆黑的猫,在深夜的屋顶上,像是有烦恼——」
「腹部再收一点,就是这样,要从这里呼气把声音一起带出来。很好!接下来就是表情,要快乐一点,对!就是这种感觉!」
诗也完全按照绫音的指导,发声,呼气。
「状态不错哦!但肩膀还不够放松,有些音还是从喉咙那边走的,再放松一点的话发声会比现在更轻松哟」
听到绫音褒奖的话,诗也的脸又有些发烫。
(都说了身子不要向前倾的那么厉害啊,都能看见胸了……诶—,这个人,果然太魅惑了)
但不管怎么说,都比昨天那毫无语气的读诵要好得多,心情也随之变得轻松了一些。
「那接下来试着对一下台词吧」
「好的」
虽然鼓足干劲地答应了,不过,
『露西是我重要的朋友!我不会让她成为你嘴下的饵食』
『吾,吾所欲的,是是是是汝!米娜!只要汝做吾的新,新娘,露西便有逃过一劫的可能』
不论是过度紧张,还是毫无平仄的声调,甚至比昨天的更严重。明明朔太郎的诗读起来没什么问题,但读德拉库拉伯爵的台词时身体却始终没办法放松。
差不多对完了三分之一左右的台词的时候,绫音说道,
「明天再继续加油吧」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数日。
某一天——
「没关系的,诗也君!我也会一起帮忙想能让你放松下来的方法的」
两人的单独训练正进行到第二周,放学后。
诗也扮演的吸血鬼仍然像个废柴,坐在钢管椅上的他垂着头说道「抱歉,我果然还是……」,而绫音则坐在对面的钢管椅上探出上半身,十分努力地对他说道,
「你知道吗?听说轻揉左手无名指的关节,会比较容易冷静下来哦。像这样,慢慢地,轻轻的,揉一揉」
说着,绫音轻轻地握住诗也的左手,用她右手的拇指和食指认真地揉起了诗也无名指的第二关节附近。
「貌似是因为左手无名指是与心脏和自主神经直接相连的。所以让那里的关节放松下来的话,心情也会变得轻松一些哦」
「哇啊……,那,那那那那那那个!」
「怎么样,有感到放松了一些吗?诗也君」
哪里谈得上放松啊,手指被绫音的指尖摆弄着的诗也,立马心跳加速浑身冒汗。不过明白绫音是真真切切为自己而担心,还是不能说出口。
「很,很舒服……的」
「还有就是重复深呼吸,然后渐渐缩短呼吸的时长啦,或者试着点一些有助于放松的熏香之类的,方法有不少呢。还有在手上写个人字然后吞下去的方法也不能小看哦。我在演剧部的初次登台,也是写了『鮹』字后吞下去的,然后就完全没有怯场了。虽说那时只有一句台词,但还是用最好的状态把这唯一的台词传递给了观众们」
绫音一边帮诗也揉着手指,一边欢快地谈起了自己经验,
「还有就是在上场之前想一些恐怖的事情也很有效果哦。比如说正乘着橡皮艇在海中漂荡的时候,突然被一大群的巨型章鱼围住了之类的。总之就是预先想象一些让你觉得『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比这个好』的事情」
绫音学姐边颤抖边以恐惧的表情说道。
「……学姐,不喜欢章鱼啊」
「嗯嗯,最讨厌的就是这个了。乌贼倒是能吃,但唯独讨厌章鱼。哪怕是章鱼烧也不吃。你知道吗?章鱼在英语里叫做devil fish,也就是恶魔鱼呢!不对,不能把它算进鱼类里去。沙丁鱼也好鲷鱼也好青花鱼也好都很美味,鳉鱼和天使鱼都很可爱,但章鱼完全不同。那个黏黏的吸盘,光溜溜的头,还会从嘴里喷出漆黑的墨汁,受不了了啊,绝对不能接受」
「那个,绫音姐,手指用力太大了。好,好痛!」
诗也说道,他的手指都快被绫音揉得折掉了。
「对,对不起」
绫音说着红起了脸,
「就,就像这样啦,想一想恐怖的事情先让自己毛骨悚然一下就行了。诗也君最恐怖的经历是什么?」
被绫音这么问道,诗也试着想象了一下。
以前的话,肯定就是不能打篮球了这件事。
但如今——
「世界」
世界迎来它的终焉,然后——
胸口开始喘不上气,喉咙被堵住,后面的话什么也说不出口。
「诗也君……在发抖吗?」
绫音有些吃惊,眼睛睁得老大。
(糟糕,停不下来了—)
「对不起,都怪我建议你想恐怖的经历。害得你真的想到了非常非常恐惧的事情呢。已经够了,想想别的事情吧!对了!今天汉文课上老师他」
绫音就这样握着诗也的手指,说起了今天发生在教室的趣事。
等到诗也止住了颤抖,她还是带着沮丧的表情,
「真的,对不起」
道歉道
「这,不是绫音姐的错」
「……但」
「只要揉揉无名指就平静下来了」
说着,诗也学着绫音的样子,在她的面前揉起了被她捏到发麻的部位,绫音看了,又垂下了眉头,默默低语道,
「还有……痛苦的时候,也可以试着一口气吹个气球,不但可以缓解郁闷的心情,还可以锻炼肺活量,一石二鸟……哦。吹几个漂亮的彩色气球的话,就能把所有不好的情绪都发泄出来……心情会轻松很多的」
「气球……?」
说起来,与绫音初次见面的时候……是有一个樱花色的气球落了下来。
想起来了,油菜花色和堇色的气球接连随风飘来,绫音出现在阳台上,从她的眼中滑落出一滴宛若朝露般的眼泪——诗也恍然大悟。
(原来气球就是从这个教室的阳台上掉下来的!)
「……绫音姐,和我初会的时候……就是在这个房间里吹气球的吧」
绫音抬起了头。
她仿佛没有意料到诗也会冷不丁说起这件事,表情有些惊讶。
和诗也聊天时绫音的表情一直如圣母玛利亚般温柔稳重,而现在却夹杂了几丝困扰的色彩,而她这毫无加工的表情对诗也来说也是意料之外的。
「那,那个……是,是呢。因为那个气球是排练要用到的……」
绫音虽然立刻恢复了笑容,但声音却暴露了她动摇的心情。
就像诗也有不想被他人触及的事情一样,绫音也不希望被别人知道自己一个人吹气球的事情吧。
(让绫音姐露出了这么困扰的表情,还是赶紧换个话题吧)
越焦急脑子里反而越是一片空白。绫音也是一副拼命想要解释什么的样子,气氛尴尬到诗也感觉如坐针毡,
「抱,抱歉!我去上个厕所!」
说着,诗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啊—,太不自然了)
诗也快步来到走廊,回想起绫音那副脆弱的表情,有些揪心。
绫音之前说过,这个空房间是她向老师借来的,之后为了和诗也彩排才把纸箱子移开的。
也就是说第一次和诗也在庭院相见的时候,这里只是一件普通的储藏室。而绫音却在这个地方边哭泣边吹着气球。
(绫音姐原来有需要吹那么多气球才能发泄出来的悲伤心事啊)
诗也猛的拧开洗手间的水龙头,捧起哗哗涌出的水洗起了脸。
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像是用力地把水摔向了整个脸。
(都这时候了——我还在扭扭捏捏地纠结着那些已经无可挽回的事情,而演技却连半吊子都算不上——绫音姐一直坚持陪我练习——虽然没说出口,但想必也很令她困扰的吧)
说不定现在,她也在诗也看不见的地方泪眼汪汪马上就委屈得要哭出来。诗也想着想着,被罪恶感压得都快喘不过气来。
抬起头来看着镜中的自己,水滴从鼻子和下巴啪嗒啪嗒地滴下。四处乱翘的头发也全被打湿了粘在了脸上,眼睛从湿漉漉的发梢缝隙中露出尖锐又阴沉的目光瞪着自己。
「切……」
想着自己是多么的不中用,怒从心来。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转到这所学校的?难道不是为了放弃篮球,翻开生活的新篇章吗?)
即便已经无法回到热衷于篮球的那段时光,但自身仍能一如以往以一个平凡的男子高中生的身份生活下去,自己不是为了证明这个才到这里来的吗?
那么在戏剧里扮演个吸血鬼又有何难!
诗也拧紧了水龙头,用T恤的衣襟随意擦了擦脸。
正要放下T恤时,诗也看到了左胸上的那颗红痣,不禁肩膀一震,停止了动作。
如花瓣般——如嘴唇形状般的小小的痣——。
这颗痣打从诗也出生时就有,不过原本的颜色是淡蓝色的。
——诗也,你这是吻痕吗!好色!
每次去上游泳课或是换衣服时,总少不了被揶揄,每次诗也都脸红着否认道:『真是的—,都说了不是啦!这是天生的啦!』
而这颗痣,自从遇见那名红色眼瞳的少女——雫开始,就变成如同她的瞳孔般鲜艳的深红色了。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变化仍无从得知,但八成和她脱不开干系……
——想活下去吗。
毫无感情起伏的声音再次在耳中苏醒,诗也甚至能感受到冰冷的呼吸在喉咙里凝结,身体瞬间窜出一股恶寒。
——你的回答如果令我满意。
——就赐予你。
——永远的生命吧。
蜷缩在自家黑暗的房间里,瞳孔扩散伴随着急促的呼吸,手腕处抵着一把美工刀。
只要稍微动一下那闪着寒光的刀刃,就能搞清楚。
自己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却又害怕知道。
要是出现了常识以外的事该怎么办。
气息越发紊乱,眼前一片赤红,接着——
「可恶!」
诗也又一次拧开了水龙头洗起了脸。但无论怎么洗,都无法洗去萦绕在眼前的那双无法读出任何感情的赤红之瞳。她那双血红、鲜红、绯红的冰冷眼瞳占满了诗也的视野。少女纤小的嘴唇微微地动着,传来的冷漠声音与德拉库拉伯爵的台词重叠起来。
——仅拥有这有限生命,悲哀的人类啊。
——永恒的生命!永远的支配!多么的美妙!
雫并没有放肆的高声大笑,也没有威胁诗也。
只是用毫无抑扬顿挫的,冰冷且微弱的声音轻轻地说道。
——赐予你,永恒的生命……。
泼向镜子的水花飞溅了回来。。
「切……什么永恒的生命,我不想要!我只想参加比赛……只想打篮球而已」
好想在球场上,听到手掌拍球的声音,篮球撞到球场弹起的声音,还有投篮时打到篮板的声音。
好想面对明知胜不过的强敌仍放荡不羁地去挑衅,也好想和队友们一起兴奋地去对抗强敌。
即使就当他们口中的可悲人类的一员也不错啊
我想打篮球!
我的愿望仅此而已——。
诗也用颤抖的手紧紧捏住洗脸台的边缘,深深地垂着头。
凝固在那里,一动不动。
(……诗也君,还不回来)
黄昏的阳光照射进了窗户,绫音望着窗边,心中隐隐作痛。
(都怪我露出了那么沉重的表情,诗也君说不定觉得尴尬而不会再回来了……)
在和诗也两人刚开始排练不久,绫音就知道他是个面对前辈不耍心眼,很关心对方的人。为了不因为自己的错导致气氛尴尬或者发生不愉快的事,他总是绷着神经,即便是在自己无法念好台词而心急如焚,无比失落的时候,绫音每次问『没关系吗?』,为了不让绫音担心,他总会咬紧嘴唇逞强回答『没关系,抱歉』。虽然比绫音个子更高身体更结实,面容也很勇猛,却总是一副笨手笨脚的孩子的表情。
这时,一股是不是太勉强诗也了的罪恶感刺痛着绫音。
毕竟把除了在才艺汇报演出会上以外没有演过戏,而且也对演戏没有什么兴趣的诗也拉进了社团的正是自己。
曾是Regulus台柱的三年级生卡蕾娜,把周围的男部员全都带走,导致连一个能演绫音对手戏的男生都没有了。
而Regulus的传统,正是男女双主角表演的恋爱故事。
如果没有能演对手戏的男生的话,绫音也没法站上舞台了。
不过一直找不到和能她身高匹配的演员,绫音自己也觉得很对不起推荐自己当主演的市子。而队里的其他成员都不停地鼓励自己,
『以绫音的实力一定没问题的,努力攻克这难关吧』
绫音既高兴也很感激,但同时也在想,
(要是我的个子没那么高的话……万一公演之前还是找不到搭档的话怎么办,会给大家添麻烦的)
心中的压力不断膨胀。
与诗也初见的那天,绫音碰巧听到学校的男生在谈论演她对手戏的男主角的事。
『你小子不是挺高的嘛,再穿个增高鞋的话,就能去演当绫绫的恋人了吧,不去报个名吗?』
『诶诶,饶了我吧!我对大个子的女人没兴趣。女生果然还是应该娇小一点才可爱嘛』
『就是嘛—,最多一米六多一点就可以了,超过一米七的根本就不是女人了啊。就算胸再大我也不要。才不想和这种女生一起走路,不想站在她身边啊—』
『啊哈哈,我也是!不想和她站并排呢!』
绫音浑身无力,双腿止不住的颤抖着。
绫音心里清楚因为身高问题,男生不会把自己当做交往对象看待。所以不能因为这种程度的谈话就感到受伤。然而心中还是酸楚到不行,耳朵和眼睑渐渐热了起来。
要是被社团的大家看到自己失落的样子的话,会害他们担心的。于是绫音便偷偷走进这间堆满纸箱子的空教室,吹起了气球。
把负面情绪全部发泄出来,一定要精神饱满的站在社团的大家面前才行。
『因为,我已经是Regulus的主演了……』
没错,不能哭,因为我已经站在了这个一直向往,一直憧憬着的地方了。
『但是……Regulus的传统需要两个主演……而我的身边,却空无一人』
离开嘴边的气球眼看慢慢地瘪了下去,低垂着的脸颊上,滑下了眼泪。
在下个月的公演中,真的有男生会想和这么高大又不可爱的我一起站在舞台上吗?那样的男生应该不存在于这个学校里吧。要是我能再长得娇小一点的话——。
眼泪滴在手掌上,绫音还是没能抬起头来。正因如此,她一时没注意到纷纷飞出窗口的气球。等注意了之后才慌慌张张跑到阳台上往楼下看的时候,便看到了一个头发黑亮还略带些卷翘的男生正抱着气球,抬头朝这边看过来。
(那,就是诗也君呢……)
绫音和诗也一起捡起了气球后,由于在意起了自己的身高,绫音显得有些畏缩,而诗也却是有些难以理解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身高……
——身高……?不是很普通吗?
——诶!
我,普通?绫音有些吃惊,抬起头来,进入视野的,是一个在校内第一次见到的男生,有着漂亮的眼瞳,面容精悍却还留有一些稚气,柔顺黑亮的头发让人有一种忍不住摸一摸的冲动,而且长得比绫音还高。
一直以来只存在于想象中的,能在这个高低位置上互相注视的人,就站在自己的眼前,而且对方也正睁大着眼睛俯视着绫音。
『请和我来一下』
绫音沉浸于喜悦中,如此拜托道。
诗也答应出演角色的时候,简直像在做梦一样,虽然能感觉到诗也对此并不是特别感兴趣,但绫音还是希望诗也能在最后开开心心地上台演出。
所以,绫音决定只要是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就一定在所不辞。为了诗也能开开心心地表演,要尽最大努力辅助他。
绫音的台词本上不仅用荧光笔标出了自己的台词,诗也的台词上也做了标记。绫音的台词用粉红色,诗也的用淡蓝色,而且还在他的台词边上用深蓝色的笔记录下了诗也表演时的相关技巧和信息。
这里的台词用这种口气说出来会比较好吧,这里如果慢慢将手抬起的话会不会比较好呢。诸如此类巨细靡遗。
然而,诗也还没有到能用台词本来排练的阶段。
不知为何,诗也到现在还不能通顺的读出台词,每次要读的时候身体都会变得僵硬,紧咬着嘴唇低下头。所以这些标记,是绫音想等到诗也可以正常的开始排练时,给他一些建议而准备的。
昨天也是,在和诗也排练完之后,绫音在地下的排练场沙沙地在台词本上做注释的时候,
『米娜还真是对那个废柴吸血鬼君用心良苦呢』
说着,市子还在身后对她吹了口气,绫音吓了一跳,呀地一声叫了出来。
因为诗也君是公演的搭档嘛,绫音说道,不停地转着手里的荧光笔,
『嘛,作为坚持推荐你为女主角的我,非常期待能看到你对他神魂颠倒的样子。你们两人要缠绵到观众们都觉得羞耻,只好呆呆地红着脸看着你们为止』
『神,神魂颠倒什么的……!虽,虽说我要演的角色确实是要被诗也君扮演的吸血鬼迷住,在舞台上是那样没错啦,但那是演戏啦,当……当然,在舞台上表演的时候,会认真演的』
』
市子用那种好像看穿了对方心思的眼神看着绫音,模棱两可地说道。
『当然,一定要真心实意才行。那种萌发于捕食者与被捕食者,抢夺者和被抢夺者之间,从绝对的否定开始的恋爱——赐予其生命并使之熠熠生辉的人正是你们啊』
(舞台上,我扮演的米娜恐惧并憎恨着诗也君扮演的德拉库拉伯爵,但却仍渐渐被他所吸引……)
越是加以否定就越发的在意——时时刻刻不忘他的存在——。
总觉得对诗也担心和在意到不行的心情,和渐渐成为德拉库拉伯爵俘虏的米娜的心情,在某些地方很相似。
每次诗也紧咬嘴唇目露凶光,握紧拳头的时候,绫音的心里都好乱。他的心中好像有什么烦恼,有时会流露出脆弱的表情,而每当这时,她也会随之而很变得揪心。
(刚才……诗也君,在颤抖)
对诗也君来说,什么是“恐怖的事”?一被这么问到,他的表情顿时僵硬,随即颤抖起来。紧闭双眼,好像真的非常痛苦的样子。
(我明明是想成为帮助诗也君的力量,明明想让诗也君打起精神来……)
诗也毫无向绫音倾诉烦恼的意思,这次也是考虑到绫音,所以一个人跑出了房间。
好不容易找到了能站在自己身边一同成为Regulus双主角的男生,然而那位男生好像把他宽阔的背脊留给了绫音,自己孤零零抱着膝盖紧盯着墙壁一样……
(是不是我还……不值得他依赖呢)
胸口又像是被什么揪紧了一般,失落的心情笼罩了她,绫音默默地,念出了米娜的台词,
『自从与他相遇,脑中便时刻想着他。即使明知道我们是无法相容的……明知道这感情的定会迎来毁灭的终焉……』
『我,到底想从那个恶魔身上……得到什么呢?又到底想成为他的什么呢?』
(我,到底想成为诗也君的什么……)
突然,门开了,绫音被「呀」的吓出声来。
而对方也,
「哇」地一声。
「抱,抱歉……!这么晚才回来」
绫音抬头看见自己上方诗也畏缩的表情,心中也变得惊慌失措了。
(刚,刚才那个,应该没有被听到吧。不对,只不过是台词而已,就算被听见了也没关系……不行,要是继续沉默的话,气氛又要变得尴尬了)
这么想着,便立刻用爽朗的声音说道,
「没事,我刚才一直在练台词啦。话说诗也君……怎么浑身都湿透了……」
诗也的T恤也好,黑亮的头发也好,都湿了。他红着脸回答道,
「啊,那个——水龙头一下子拧过头了——我现在这样子其实已经比一开始干了很多了」
有那么一瞬间,诗也看上去很是可怜,一想到诗也是不是又在勉强自己了,绫音的心又疼了起来。
诗也一边说着,大手一把抓起了台词本,边翻边说,
「那个,刚才,排练到哪儿了」
「今天不排练了」
绫音莞尔一笑,诗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诶?」
「今天是甜甜圈店的促销日,陪我一起去吧,诗也君」
三十分钟后,诗也和绫音在学校附近的甜甜圈店里喝起了茶。
「而且呢,我妹妹她身材超级娇小,而且头发软软的,真是世界第一可爱呢」
绫音从刚才起就一直兴奋地聊着妹妹的话题。比如每天早上都帮妹妹做便当,但她挑食太厉害,令她好头疼之类的,但还是会一点不剩地都吃完,好开心之类的。满脸笑容地说着。
应该是觉察到诗也心情低落,在担心他吧。
(绫音姐这么温柔,这么心地善良的人……公演结束之前一定要想方设法坚持下去……)
诗也忍受着胸口楸心的痛,紧紧握起了放在膝盖上的手。
「啊!」
绫音突然叫了出来,移开了托盘上放甜甜圈的盘子,注视起了托盘上放着的的广告。
广告详细介绍了收集积分卡点数就可以换取可爱的原创周边的活动,有很多例如印有动物图案的沙拉碗或是午餐盒之类的器具。绫音好像特别中意其中一个眉毛上挑的狮子,
「这个甜甜狮的沙拉碗,好可爱啊。爱死这个端端正正的表情了,就像是在喊『要加油咯!』一样,好想抱抱它呢。好可爱,甜甜狮,超级可爱啦!」
绫音不停地说道。甜甜狮似乎就是这只狮子的名字。
「甜甜狮可是修行中的王子哟,保护着甜甜圈森林中的大家」
见诗也有些迷糊,绫音便眼里放光般地解释起了设定,
「虽然松鼠巧克隆和浣熊保罗龙也很可爱,但果然想收集的还是甜甜狮呢,毕竟Regulus是狮子座里的星星呢」
说着,绫音便用五百円的硬币刮起了购买甜甜圈时得到的积分卡的银色部分。
「太好了!三分!」
「那个……不嫌弃的话我的也给你吧」
说着,诗也递出了积分卡,
「谢谢~」
绫音笑眯眯地接了过去,又刮了起来,
「五分呢!太感谢了!诗也君!」
绫音带着无上幸福的表情说道。
像个孩子一样,诗也不小心笑漏了出来,
「啊,竟然嘲笑我」
绫音鼓着脸不服气的说道。
看着绫音露出自己从未见过的表情,诗也也变得越来越欣慰。
「没有啦」
「骗人,眼神在笑的啦」
鼓完脸颊后,绫音突然露出了温柔的眼神,
「但是,太好了。你终于笑了呢」
「诶……」
「排练的时候,诗也君一直很痛苦的样子。我还在担心,是不是因为我硬把你拉进演剧部的缘故」
「我……」
果然让她担心了,诗也想着,用力地握紧拳头,,绫音便用亲切的声音对他说道,
「那个,我们队伍的名字不是叫『Regulus』嘛?这其实是狮子座一等星的名字。天鹅座的『Deneb』、天鹰座的『Altair』和天琴座的『Vega』,这些队伍的名字都取自构成夏日大三角一等星,不过只有并校之后成立的我们队伍才用了『Regulus』这个春天的星座。而被问到为什么会选择『Regulus』这个名字时,当时的前辈是这么解释的,因为『Regulus』是多重联星」
「多重,联星……?」
「没错,你知道吗?诗也君」
「不清楚」
听诗也如此回答,绫音的嘴边露出了可爱的微笑,
「Regulus并非单独的一颗恒星,而是四颗恒星以两颗一组的形式分成两队。而且这两组恒星是围绕着对方运行的。两颗一组的星星是不是有点像恋人呢?这不就与『Regulus』并非一个主角,而是男女搭配的双主角的特点十分相配吗?」
说着,绫音注视着诗也的眼睛。
「所以,舞台上不只有诗也君一个人,还有我哦,不要感到害怕」
心脏猛跳了一拍。
绫音的眼瞳中,流露出温暖的关心与信赖,说话的声音也是甘甜又温柔,仿佛万里冰封的冬之大地上突然吹起的春意之风一般。胸口——强烈地颤抖着。
面对表面上故作平静,从不将自己烦恼向任何人倾诉的诗也,绫音带着真诚的眼神说道,
「如果有事令诗也君困扰的话,请尽管说出来吧。我也会一起帮你想办法的」
无论怎么努力地去隐藏,内心中还是涌起了波涛,快要溢出来了。
这肯定,已经是极限了。
虽然诗也一直拼命地告诉自己,没关系的,自己能做好的,但其实心里一刻都没有得到过慰藉。好想将自己托付给眼前突如其来的这份毫无杂质的温柔,对她和盘托出是不是就能轻松了呢,如果是这位善良的前辈,应该会理解并接受我的吧,这样的心情不断地诱惑着诗也——
「绫音学姐,其实我……」
正当诗也探出身子的一瞬间,
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双紧盯着自己的鲜红色的眼睛,
拥有那双血红、鲜红、绯红眼瞳的少女——雫。
「!」
身体猛地一震,僵在了那里。
——没用的。
耳边回响起了那股冰冷的声音。
眼前再次浮现出那副景象——昏暗的自家,拉下的百叶窗,靠在书架边,漫无表情地翻着漫画单行本二卷的少女。
面对着手腕流着血,痛苦喘息着的诗也,她看也不看,冷酷地低语道,
——这行为,只会让你感到痛苦。
诗也的脸又阴沉下来,站起来说,
「抱歉,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我先走了。甜甜圈很好吃」
诗也深深地低下了头,生硬地说道,之后便拿起托盘快速地走向垃圾桶。
「诗也君!」
耳边传来了绫音焦急担心的声音,胸口仿佛要裂开一般刺痛着,同时加快了脚步。
(我已经不再是人类了这样的话,实在说不出口啊!)
春色气球飘荡在庭院里,美丽又温柔的上级生带着腼腆的笑容,看着诗也。
那是仿佛圣母玛利亚一般,纯洁无暇的人。
舒爽的初夏之风将气球送向水蓝色的天空,也带着她那给人一种沉稳感觉的黑发和轻薄的裙摆舞动起来。白净无垢的手向诗也伸了出来,诗也的鼻中传来一阵宛若春天百花般清澈甘甜的香味。
好甜,好甜的香味。
散发着馥郁香气,隐藏在衬衣之下的两个硕大果实。
就像散发出芳香的花瓣一般的,粉红色嘴唇。
白皙的脖颈。
诗也的喉咙就像被灌了热砂般干燥,饥渴,像要裂开般刺刺地疼。
(好想吸一口)
头脑里不停传来疯狂而不祥的声音。
(好想吸一口啊)
觉察到这是自己的声音后,诗也全身寒毛直竖,恐惧油然而生。
这不是人发出的声音,
是野兽的声音。
(好想吸)
视线一片血红,随即摇晃起来,喉咙的干燥感越来越强烈,利牙般的冲动伴随着慌乱的呼吸,从胸中涌出。
晴朗的天空一下子变得像夜晚般漆黑,眼看着气球一点点地瘪掉,消失。
温柔的上级生,带着充满圣女般慈爱的眼神看着诗也。
诗也向这个纯洁的少女靠去,吮吸着她身上散发出的甘甜香味,朝那白皙的脖颈——一口咬去。
视线一下子被红色覆盖,充满女性魅力的柔软躯体朝后仰去,双峰凸显,摇摆。
紧紧地用双手将她抱住,将自己的尖牙插进她的喉咙。
不对,应该说是野兽般的獠牙——
视野越来越红,咬破仍一跳一跳地脉动着的温热血管,将那迷荡脑髓的甘甜液体——将那散发着花香的液体——吸出,滋润了自己干燥的喉咙,流进体内。
多么甘美的味道啊!
上瘾般贪婪地吮吸着。
扯开衬衣的纽扣,白皙的胸部有一半左右露在了外面,在抓紧绫音不断吮吸的过程中,那位温柔的上级生的身体渐渐地变冷,即便如此,还在不停地吸,想吸到一滴不剩,诗也正想把自己贴在她身体上那丑恶扭曲的脸埋得更深的时候,突然醒了过来。
「!」
诗也从床上弹了起来。
自己的房间在撤去了所有篮球选手的海报、杂志、漫画以及锻炼肌肉用的器械后变得十分煞风景,百叶窗的缝隙中漏出点点昏暗的阳光。
五点——
由于有晨练的习惯,一到这个点生物钟就把自己叫醒了。
「呼……」
汗水浸湿了代替睡衣穿在身上的T恤,呼吸的节奏犹如长时间跑步之后般凌乱。
而且过了很长时间仍然恢复不了,诗也单手蒙着脸不停地急促呼吸着,从床上撑起了上半身,垂着头。
竟然做了那种梦。
喉咙渴得厉害,
诗也清晰地回想起了梦中为了解渴而咬向了绫音脖颈的景象,甚至还一同回想起了那甘甜的香味。他一把抓住了自己的头发,剧烈地摇起了头。
「可恶,太差劲了」
诗也骑车上学的路上,喉咙的干渴和头部欲裂般的痛感始终无法消散。
(那个,只是梦,不可能真实发生的)
「早啊,原田同学!」
从自行车停车棚走向楼梯口的途中,似鸟朝诗也打起了招呼。
「早,早啊」
诗也藏起了心中的焦虑,若无其事地回应道。
不能表现得和平时有什么不同,自己竟然会有那么丑陋的愿望,内心中竟然有一个那么疯狂的另一个自己,这种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似鸟的口气很亲昵,所以诗也同样用亲切的同班同学的语气回应。
「绫音前辈的特别授课感觉如何?昨天你们干啥了?」
「用背年号来做发声练习之类的」
「诶,背年号啊,说起来好像有用年号的谐音唱的摇滚呢」
「这还有点想听听看呢」
我说起话来没有很奇怪吧,算是正常的样子吧。
「不过还是好羡慕啊—,竟然能上绫绫的单独授课。正式表演的时候应该有吻戏的吧」
胃猛地一抽搐。梦中抱着绫音时感受到的重量、柔软的肌肤以及甘甜的香味,又一次浮现在了脑海中。
「那啥,你和“治愈的圣女”会进行到哪一步?」
似鸟问道,好奇心使他眼镜下的双目放着光。
「那个,正式上演之前要保密……市子女士说的」
「哇—搞什么啊,焦急难耐play?。反而让人在意得想死啊—」
进了教室,坐在靠走廊一侧的,最前排那位如人偶般的女生又把目光盯在了诗也身上。
板着脸,好像是在责难诗也梦中那种无耻的行为一般。诗也错开视线,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之所以会做那样的梦,是因为自己太在意公演的事情了,并不是因为对绫音学姐抱有那种愿望。怎么可能会对这样一个——圣母玛利亚一般——为我担心,想要帮助我,如此温柔的人有那种想法呢?)
不过,诗也又隐约觉得如果继续这种只有两个人的单独授课的话,迟早会演变成今早梦里的样子的。
绫音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魅力,一点戒备之心都没有。虽说自从转学过来之后始终抑制着那种冲动,但这样下去的话,说不定哪一天就会突然控制不住。
(必须快点提升演技,好与其他部员一起练习)
因为是吸血鬼角色所以演不了,已经不是找这种借口的时候了!
和似鸟的聊天一直持续到午休时间,一边在咖啡厅的露天座位吃着午餐,一边乐在其中地与他聊着绫音出演小配角的那场戏啦,还有这位演剧部“治愈的圣女”其实还有另一个称号叫“魅惑的圣女”等等。
「绫音前辈不是挺像教堂里的圣母像嘛,再加上她本人也这么清秀纯洁,所以“治愈的圣女”这个称呼真是名副其实。不过另一方面,她的那个胸部怎么看都太糟糕了,所以就有了“魅惑的圣女”这个称号」
「这,这样啊,倒是没怎么注意呢,话说,能不能别聊胸部的话题了。总觉得被这么一说的话下次就会盯着那边看了……排练的时候喷鼻血就糟了」
「原田同学好正经呢」
一旁,针生正安静地吃着今天的午饭,小小的玄米饭团和餐盒里的西芹葡萄柚沙拉。
「不过作为绫绫的粉丝我还是很放心的。那种高岭之花的气场也是绫绫的卖点之一呢。卡蕾娜大人的话,每次公演的搭档都会换,给人一种卡蕾娜大人和她的后宫骑士团的感觉。明明Regulus的传统是双主角呢。而透川女士也因为这个和她有过争执。啊,不过,原田同学只会参加这一次的演出对吧,真是可惜呢。不考虑一下加入演剧部嘛?」
「不啦,我演戏超烂的,一次就够了」
没错,演完这一次的吸血鬼,一切就结束了。在那之前一定要保持住理性——千万不能再去注意绫音的胸部和大腿之类的……
决不能玷污了那位外貌和内心都如此纯洁美丽的人。
诗也的手紧紧攥起直至感到疼痛,他正痛下决心的时候,周围聊着天的学生们突然尖叫了起来,
「快看啊!」
「女王!」
诗也朝咖啡厅的后方看去。
只见一个率领着一队帅哥,华丽容装的女生,迈着走时装T台般的步伐,朝诗也这边过来了。
「呜哇,是卡蕾娜大人,朝这里来了哟,原田同学!」
似鸟用混杂着好奇心和惧怕的声音说道,针生也不再继续吃他的玄米小饭团,转而注视起了卡蕾娜。
诗也坐直了一些。
卡蕾娜轮廓清晰的脸上一如既往地带着从高处俯视众生的女王般的笑容。由于诗也还是坐在桌前,所以当卡蕾娜走到诗也面前停下脚步时,就变成她在俯视诗也了。
「贵安,谜之转校生同学。不对,应该是叫原田同学吧」
卡蕾娜动了动她那红艳的嘴唇,说道。明明并不是特别大的音量,却让人感觉咖啡厅中已经充满了她那优雅而高贵的声音。
诗也光从这一句话中便亲身体会到,这才是能站在舞台之上的人的声音,以及卡蕾娜的实力,诗也不禁收起了腹部,
「你好」
表面上故作镇静,带着一些强势地说道。
「听说你在接受绫音同学的单独授课。爱情故事就是需要两个主角之间的默契配合呢。不过恕我直言,我觉得原田同学和绫音同学,是合不来的」
「诶」
见诗也瞠目而视,卡蕾娜越发娇艳地微笑了起来,
「绫音同学虽说有着“魅惑的圣女”这种听起来很高端的称号,但那也只是因为她的某一部分太过丰满了而已,性格也是,与其说是为人着想,不如说是有些多管闲事了呢,简直像个温柔的母亲一样。相对的,原田君的确给人一种一年级生的感觉,一有什么事就会紧张到坐立不安的地方清纯到可爱,但也因此,你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完全就像姐弟一样」
似鸟的表情好像有些惊奇,而针生则是一言不发地认真听着。
咖啡厅里的学生们也听到卡蕾娜的话了吧,而且很明显,卡蕾娜本身也是故意想让他们听到的。
她所指出的问题直插核心,诗也哑口无言。
「原田同学要扮演的是吸血鬼吧,原田同学虽然又高又帅无可挑剔,但给人感觉却像是个男孩,肯定能演好一个让人忍不住摸一摸头的可爱吸血鬼吧。绫音被这种吸血鬼迫胁也不会觉得可怕,相对的,你对绫音的心情也只是一种『有姐姐陪着你,加油不要咬到舌头哦』的感觉吧」
确实,绫音眼中的诗也也许就是像个大个子却不中用不可靠的弟弟一样。
所以才会各种担心照顾诗也的吧,才会像那样毫无防备地露出胸口,帮他按摩手指的吧。
这样的诗也,能让观众们满意而归吗?
能演好真正的爱情故事吗?
卡蕾娜想表达的正是这个意思。
「吸血鬼可是非常色气十足的题材哟。明知对方是拥有强大力量的黑夜中的贵族,却无法挣脱渐渐被对方所吸引,好浪漫啊。危险的恋爱总能让女孩子心跳加速,但原田同学来演的话,就完全没有那种危险的气息了」
卡蕾娜优雅地弯下了腰,把脸凑到了诗也面前。
顿时传来一阵浓郁的玫瑰香味。
「就算靠得这么近——也完全没有心跳加速。完全感觉不到危险」
白皙的手像在抚摸小狗一般,轻轻地摸起了诗也的卷发。诗也屏住呼吸,注视着卡蕾娜那红艳双唇的变动。
一开始很紧张,
但之后,却好像要被那双红唇吸进去了一样。
很明显,卡蕾娜是故意选择了学校学生聚集最多的地方对诗也进行挑衅的。而且同样明显的,还有她期待着诗也埋下通红的脸,移开目光的样子。
如果是平时的诗也的话,说不定就真的会那样反应。头上渗着汗,低头说一句「抱歉!」,然后立刻逃走。
然而这次,伴随着喉咙阵阵的饥渴感,诗也的心中却涌起了一股猎奇的可怕冲动。
鲜艳的嘴唇也好,大理石般白皙的脖颈也好,魅力十足的锁骨也好,外形娇美的胸部也好,都近在眼前。都是对方送上门来的。
呼吸急促,脉搏升高,体内奔流着的血液——还有意志——都被无法抑制的欲望所支配,视野渐渐被红色所覆盖。
而此时的诗也,在卡蕾娜眼中,看起来应该是一脸困惑,话都说不出地僵在那里吧。
她用手指拨弄着诗也的头发,用高傲的猫看着可悲的老鼠一般的眼神看着诗也,脸凑得更近了,
「呐,接了吻之后,说不定就可以让我心跳加速呢,不试试吗?」
伴随着她的低语,一阵玫瑰的香气扑面而来。
而即便是这般的言行,也不会对她高傲的气场有丝毫贬损。因为谁都看得出来,这是卡蕾娜在高高在上地试探诗也。
突然间,卡蕾娜的视线上移,
因为诗也带着冷冷的表情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诗也还用手指抵住了卡蕾娜的下巴,
卡蕾娜的眼睛由于震惊睁得老大。
俯视和被俯视的角色一下子发生了逆转,诗也就这样照着卡蕾娜的嘴唇,激烈的吻吮了下去。
「!」
同一张桌子在一旁看着的似鸟和针生也吃惊凝固在了那里。
跟在卡蕾娜身后的那群帅哥们也大吃一惊,在咖啡厅的所有学生也都目瞪口呆。
当然,其中最感到意外的应该是卡蕾娜自己。
不知是因为还没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因为过于惊讶以至于陷入了恐慌,她既没能撞开诗也,手上甚至都没有挣扎的动作,始终保持着被亲吻的动作。
散发出刺激的玫瑰香气的嘴唇,很有弹性,像是不服输地想把诗也的嘴唇给推回去似的。而诗也则毫不求情地用力吸吮着,甚至还侵入了两片牢牢结合在一起的嘴唇的内侧,在那深处蹂躏着,强吮着。
诗也的全身仿佛都在渴求着这甘甜的香气,他往深处又深处,持续着探索,感受着刺激、欲望和夺取,吸吮着一切。
热情的甘甜精气渐渐流进了诗也的体内,并为他所吸收。喉咙的干渴得以缓解,紧张及怯懦的软弱情绪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佛让万物屈服的无所不能的感觉。
被染成红色的视野中,卡蕾娜的眼睑慢慢阖了起来,脸上一片通红。膝盖变得无力起来,就这样慢慢地瘫倒在了露台上。
这时,午休时间结束的预备铃响了起来。
初夏的庭院,建筑风格朴素的教堂,
在这样的背景下,卡蕾娜表情恍惚地瘫坐了下来。还没来得及合上的嘴唇,湿润且红肿着。
咖啡厅安静了下来,没有一个学生离开座位。
直到这时,诗也视野中的红色才褪去,慢慢夺回了理性,然后便陷入了慌乱。
刚才,到底做了什么?
嘴唇还残留着玫瑰的甘甜香味,体内充满了力量。
难道说!
「好厉害……如此激情的吻……还是第一次……」
在不知所措的诗也脚边,卡蕾娜边说着,边无力地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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