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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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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校] [初校][鹰山诚一][我与她的绝对领域][第6卷][台版][简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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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9-27 08:0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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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细菌

轻之国度 http://www.lightnovel.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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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9-27 08:08 | 显示全部楼层
In the beginning was the Thought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被夕阳余晖染红的公园里,只见一名小男孩嚎啕大哭。他的衣服及裤子都沾满泥泞,手脚也都布满类似擦破皮的伤痕。脸上好像也被殴打过一样,虽然没有肿起来,但却显得格外鲜红。
  「痛、痛痛飞走了~~飞走了~~啊呜呜~~对不起对不起唷。」
  少年身旁则有一道泪眼汪汪,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身影。那是一名用蝴蝶结绑住及肩秀发,娇小可爱的女孩子,年纪跟少年差不多大。
  虽说跟少年比起来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但女孩子身上的衣服也是布满污垢。
  少年方才试着从企图霸凌的坏孩子手中,救出这位今天才初次见面,连名字都不晓得的小女孩。
  只是由于双方年纪有段差距,再加上寡不敌众,致使少年束手无策地遭到围殴,一次又一次地被打趴在地上。他肯定是彻底饱尝了沙砾的苦涩滋味吧。
  然而少年并未泄气。
  即使承受了毫无间断的拳脚暴力和轻蔑言词,少年也绝未因而感到灰心丧志。
  不管遭受多少拳打脚踢,少年的脚步虽然踉跄,但眼神中依旧充满斗志,并再三起身反抗——面临这种情况,这群坏孩子们终于心生畏惧。
  「这次就先放你一马!」
  坏孩子们丢下这句老套到不行的呛声台词,便快步离开公园。
  倘若有大人透过电视画面等媒介目睹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几乎都会判定是少年获胜吧。
  也绝不会吝惜为少年的勇气与毅力致上喝彩掌声吧。
  纵使被打得浑身是伤……
  即使连一次反击都没能如愿以偿……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算在这一切宣告结束之后,少年才宛如情绪溃堤般放声大哭。
  他还是确实地挺身保护了少女。
  「别哭了,别哭了啦……呜、呜呜……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女孩虽一直试图安抚少年的情绪,但却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竟也跟着他一起哭了出来。
  明明希望少年能够破涕为笑,然而现在的少女却是无计可施,就只能无力地放声大哭。
  为什么自己竟是如此地软弱呢?少女对自己感到非常失望与丢脸。明明都已经得到对方的保护,结果居然只能束手无策地陪着他一起大哭。
  跟这样的自己相比起来,这名少年实在太坚强了!
  虽然不像电视节目当中的英雄主角一样气宇轩昂。
  虽然没能击退敌人。
  但不怕任何逆境,直到最后都未灰心丧志的这名小男孩,比任何人都更配得上HERO这个称号。
  这份念头深深地被刻划在少女的心版上。

Opening Call

  「嗯,这位就是新的《越界奇才》吗?」
  在总算不必再顾忌毒辣暑气的九月下旬某日,我从眼前这名身穿套装的知性美女手中接下报告书过目一番。
  本名:尼冢空。笔名:空乃瑠雨树,现役女国中生作家……吗?她的名号我也略有耳闻。可惜的是我到现在都尚未拜读过她的作品,日后者有机会的话,或许也该读读看比较好。
  只不过,现在她的能力比她的作品更加令我好奇。
  这次换作灵魂出窍是吧?《越界奇才》的能力依旧样样都教人感到兴致勃勃呢。
  「哦,在灵魂出窍时能瞬间移动至任何场所……而且也能观看及聆听现场状况。若单就监视这一点来谈论的话,或许还凌驾于『窥视』之上喔。」
  「是啊,若单就《力量》而言也许真是这样吧。还有,我的能力不是『窥视』,是『爱情大盗』啦!」
  这位美女心有不甘地噘起嘴唇。这种孩子气的表情与她那张伶俐面容不甚搭调。不过倒是很符合她的实际年龄就是了。
  嘴上虽讲出一本正经的台词,但她的脸上却洋溢着绝对的自信。当然,我也很清楚那绝对不是自恋的表现。
  因为她除了身为具备窥视能力的《越界奇才》之外,同时也能够随心所欲地在自己内心创造出假想人格,是个空前绝后的天才女演员。
  「你还在讲那种话啊?」
  我一边面露苦笑,一边翻动手边的报告书。当我翻开『窥视』的页面,准备确认爱情大盗的描述字句部分之际,突然被她伸手压住。
  「真没想到您竟会如此粗心大意呢,小鸟游先生。俗话说隔墙有耳,没错吧?」
  美女侧目瞄了尼冢空的报告书一眼之后,轻声一笑。
  我立刻心领神会。
  原来如此,过往都只是我方单方面地监视对方,不过对方现在也获得一张能够监控我方动静的王牌了。
  「真是的……非常抱歉啊。的确,这样就算被说成粗心大意也怪不得别人啊。」
  「一点也没错。」
  美女双手扠腰,气呼呼地鼓起脸颊说道。
  在觉得她动作十分可爱的同时,另一方而却也深刻地体认到她是个魔性之女。
  「真是够了,我好不容易都快要掌握到关键情报了,你可千万不能害我的努力付诸流水喔。」
  「哦?你的办事效率还是一样迅速呢。」
  我把这句发自内心的赞赏言词送给年纪尚轻的她。
  我们已经查明《越界奇才》的发生原因。但为了实现我长年的宿愿,最不可或缺的——没错,换个说法就是『打开潘朵拉宝盒的钥匙』,至今却仍然一无所获。
  相关调查遭遇极大困难,原本以为还要花上好一段时间才能有所进展,不过……?
  「大概到下个月底就有办法交出成果了吧。所以请您千万……要谨慎别做出会害监视者真实身分曝光的举动,好吗?」


 楼主| 发表于 2013-9-27 08:13 | 显示全部楼层
ACT 1 She's a Faker!

  我一直观察着『他』。
  我一直观察着『她们』。
  在他眼中的她们,个个看起来都相当开心。
  而在她们的眼中,他则显得格外灿烂夺目。
  这令我感到有点羡慕。
  这令我感到有点嫉妒。
  同时,内心也感受到些许罪恶感的苛责。
  但因为我们有非得完成不可的使命。
  由于这是为了完成使命而不可或缺的行动。
  实际上,我从中获得了许许多多的有用情报。
  更重要的是,我得到了最关键的确切证据。
  因此,今天我也将继续窥视他们。


  「※一〇八式波动球!!」
  「信司全垒打!!」
  我贯注全副精力、使尽浑身解数所投出的一球,被信司毫不留情的精准挥击逮个正着。
  遭到炮轰的那玩意儿一开始虽猛然飞窜出去,却因为受到空气阻力及自身重量过轻影响而立刻失速。
  「你还差得远呢。」(编注:「一〇八式波动球」与「你还差得远呢」皆出自《网球王子》。)
  那东西还来不及落地我就轻轻松松地接住了。呵呵,是我赢了。
  放学后,我与信司在走廊上拿抹布及拖把玩起即兴棒球。
  扫地扫到一半,嗯,该怎么说呢,就像是顺势切换成玩乐模式一样?总之,这是很常见的状况啦。
  参加修学旅行的明日香学姊与沙耶姊,现在恐怕已经结束京都观光行程,准备回旅馆休息了。而聪里今天也要陪她在国中部交到的新朋友们一同出门玩耍。
  好啦,偶尔像这样加强男性死党之间的友情或许也很重要吧。总觉得我近来有相当明显的桃花劫倾向。俗话说得好,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呜哇!已经六点了喔,完蛋了!抱歉,再不赶回去铁定会被我家老姊宰掉,我先闪人了!」
  信司一掏出手机查看,随即发出近似悲鸣般的惨叫声。只见他连忙冲进教室抓起摆在课桌上的制服外套及书包,又一溜烟地冲出教室飞奔远去。
  那家伙也太夸张了吧。我跟信司的姊姊们打过好几次照面,她们都非常温柔啊?
  「我也该回家了吧。」
  我拿起信司撇下不管的拖把和抹布,一并丢进金属制的扫地用具柜,手脚俐落地完成收拾工作。
  因为太过专心玩耍,我完全没察觉到夕阳早在不知不觉间,为整条走廊染上了一层橘红色彩。时至九月中旬过后,便感觉到太阳下山的速度确实变快了。夏末那股闷热黏腻的热气也随之减弱,总算能够渐渐体会到凉爽的秋意。
  校内不见任何人影,也听不到半点声响,仿佛只剩我单独被遗留在这个世界上。
  明日香学姊的生活中,是不是一直都充斥着这种寂寥感呢?一想到这点,胸口顿时隐隐作痛。
  「『住手。不准杀那个人。美乐斯回来了。按照约定的时间,美乐斯现在回来了。』」
  一阵装模作样的明朗嗓声自远方划破静谧传递而来,使我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因为这声音听起来相当耳熟。
  我像是受到牵引似地,举步走向传出声音的方位。反正回家也没事做,就算稍微绕到其他地方逛逛也没差吧?
  一走下楼梯,一股与先前寂静气氛截然不同的喧闹气氛随即迎面而来。
  「是从那间教室传出的吗?」
  基于好奇心探头窥视的我,顿时倒抽一口大气。
  坦白说,我大受震撼。
  「『刽子手,是我!该被处死的人是我美乐斯。拿他当作人质的我就在这里!』」
  「……薰……?」
  站在讲台上发出急迫嗓声的人,正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同班同学明智薰。
  她是我的女性友人。身穿体操服装,及肩的栗色秀发两侧各绑着蝴蝶结,有着一双令人印象深刻、很容易就联想到猫咪的浑圆大眼。眼前这名少女的外貌与我记忆中的她完全吻合。
  然而站在讲台上的她,却是个我完全一无所知的女孩子。
  「『塞利努提乌斯。打我吧,使尽全力赏我一个耳光。我在途中曾做过一场恶梦。假使你不肯打我,那我甚至没资格与你相拥。打我吧。』」
  这串背离日常生活的古风台词,让我立刻察觉到她是在演戏。即便是不学无术的我也立刻意会过来——这是『跑吧!美乐斯』吧。在课本上面也看得到。
  换言之,这纯属虚构。没错……我虽心知肚明,却仍旧被蕴含于声调之中的情感拉进虚构情境当中。
  我所认识的薰,是个有点淘气、率直且落落大方,让人感受不到女人味,是个拥有中性特质的少女。可是现在却表现出比往常更胜一筹的男子气概。她的表情变化、每一个细微动作都令人感受到「男人味」。
  宛如被其他人格附身一般。虽然常看到接受采访的演员们表示「一旦融入角色便会判若两人」,但如今我总算亲身体验到了。身形外貌明明一模一样,但实在很难将她跟我所认识的薰画上等号。
  台上除了薰以外,还有其他好几名女学生各自扮演着所分配到的角色。但双方实力差距可说是一目了然。有人因为害臊而不够果断,有人反倒太过强出头而显得有点拖泥带水,跟薰相较之下,她们那不自然的演技看起来格外醒目。
  因此我的视线也就自然而然地投向薰身上。双眼目光完全离不开她的一举手一投足。我目不专睛地关注着薰的演技。
  「…………呼。」
  薰大大地吐出一口气,抬起原本低垂的脸庞,重新露出兼具淘气与爽朗特质的灿烂笑容,变回了一如往常的她。
  啪啪啪啪啪啪!
  任凭内心激动情绪驱使的我,献上了一阵双手痛到不行的热烈掌声。
  「咦!咦咦咦!?阿数!?」
  只见整个身子猛然往后一仰的薰十分惊讶地睁大双眼。
  而我则是隔了几秒钟,才察觉到在教帘内的将近二十名女学生们,全都一脸好奇地打量着我。
  「嗯嗯?什么什么?是薰的男朋友吗?」
  「有一套喔,你表面看起来只专情于戏剧耶,还真是不能小看你呢。」
  「哦~?原来薰喜欢这种类型的男生啊?」
  她们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观察着我。这样我简直就跟一只白老鼠没两样。
  糟糕,我一时太过感动……这种未经深思便抢先行动的毛病,真是我的坏习惯啊。
  每次总是因为这个老毛病发作而陷入风波之中,我真是学不乖啊……
  哎呀,总之现在比起我自己的事情——
  「啊,抱歉,薰。好像引起误会——」
  「呀啊啊啊!达令,你来看人家啦~」
  呜哇!你为什么喜出望外地冲过来抱住我啊?
  不要拿你的脸颊磨蹭我的脸颊、不要用你的胸部紧贴在我身上啦!……这家伙,胸部还满有分量……呃,这不是重点!
  可恶,这家伙最不能掉以轻心。
  我连忙抓住薰的双肩,硬是将她推开。
  「哎唷!阿数你可真是个容易害臊的人呢~」
  「够了,别发出那种甜腻的撒娇声。听了只会让人毛骨悚然。」
  「毛骨悚然!?这个形容词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最近我总是因为这类误解而吃尽苦头啊!况且我们立场相反了吧?被这些人误解而会感到伤脑筋的人应该是你才对吧?」
  我直到现在才回想起薰是戏剧社的成员。坦白说,其他女生只是跟我这个回家社成员毫无交集可言的一群人,可是薰每天放学后都会跟她们碰面相聚。明知如此,她为什么还要主动加深这场误会啊?
  「咦?我一点也不觉得困扰啊?」
  面对微微侧首露出狐疑神情的薰,我也一脸愕然地转眼望向她。
  她刚刚居然不带半丝逞强、一点也不做作、自然而然且轻描淡写地讲出了这句话耶。
  就算遭到误会也没关系——意思是说,难不成这家伙对我……
  「要是阿数会因此而陷入修罗场的话,这点小事根本算不了什么嘛。」
  「拜托你再多珍惜自己一点好不好啊!?」
  「大家不是常说『别人的痛苦就是我的快乐』吗?」
  「抱歉,那拜托你多珍惜别人一些好吗!」
  「狮子会将自己的宝贝子女推落万丈深渊。」
  「那纯粹只是俗谚罢了!实际上狮子根本就不会做出那种事!」
  「人家真的超喜欢阿数唷❤」
  「你是喜欢恶整我吧!?」
  面对因为接连开口吐槽而气喘吁吁的我,薰发出了一阵淘气的嘻嘻轻笑声。
  而我内心则是暗自松了口气。因为她已彻底恢复成一如往常的薰了。由于目睹了方才那番出神入化的表演,害我不由自主地觉得——明明就在眼前的薰,就像个打从刚刚开始就缺乏实体的存在。
  「不过说真的,我认为这样做对阿数也是很有帮助的喔。俗话不是也说要趁年轻多吃点苦吗?」
  「不对吧!虽然我说不清楚,但总觉得你的话中含意跟那句俗语想要表达的真正意义差太多了!」
  这句俗话的原义应该是指若能趁年轻时期吃些苦头,便能让自己的人格获得成长,以及学习到解决问题的能力才对。
  应该是一句为了让人能够更加努力追求美好未来的话语才对。
  像我这种被冠上劈腿冤罪而惨遭复数女性围剿的经验,到底能够在未来发挥出什么功用啊!根本没办法想象啦!
  「不不不,肯定对你有帮助啦。阿数拥有后宫体质一事都已经获得证明了不是吗?」
  「……咦?」
  听见薰这句话,我的身体顿时为之一僵。
  呃,那个,怎么说呢,最近我好像进入了所谓的桃花期吧?碰巧处在那种据说一辈子顶多只会发生一次的幸运状况——不对,由于一再被最重要的单相思对象明日香学姊误会个不停,所以反而该说是不幸才对。
  关于这一点,沙耶姊在上个月甚至还搬出人类版电负度之类的可疑论调,证明了仿佛我是个不管到任何地方都会用花言巧语哄骗女孩子的花心大萝卜一样。
  反正呢,那种论调真的超可疑的!打死我也绝不会认同啦!
  可是,当时薰明明就不在场啊——
  「因为你身旁总是美少女云集啊,干嘛这么惊讶啊?」
  「呃,喔喔,原来是指那回事啊。」
  「嗯~~?你还能联想到其他事情吗~~?」
  薰对我投出一道冷淡视线。只不过因她嘴角挂着一抹窃笑,让我立刻看出她是在开玩笑,所以也不以为意。
  最近我实在太常因为女性关系而遭到身旁亲友谴责……所以有个像这家伙一样能够直来直往的友人,真的是倍受疗愈啊。
  「喂喂喂,我们都知道你们感情很好,麻烦别在那边狂放闪光好不好?」
  「没错没错,这教室里可是有很多个年纪明明比你们大,却还是嫁不出去的孤~~单学姊喔~~?」
  「所以说啊,可以简单地介绍介绍这个有点狂野的男孩给我们认识一下吗~~?」
  戏剧社的女学生们在不知不觉之间将我团团包围起来。宛如明确表达出「我们绝不会轻易放你离开」的意思一般。
  每一双眼神都因充满好奇心而显得闪闪发亮。
  我为了求助而侧目瞄了薰一眼——
  「哇!你们有看到吗?他们刚刚以眼神进行对话了耶——」
  「嗯嗯。简直就是浓情蜜意的感觉啊~~」
  ——结果这误会居然愈描愈黑了!?
  我、我该不会是弄巧成拙了吧?
  「呐,你跟薰上到几垒啦~~?」
  「连半个垒包也没上过!我跟薰就只是普通朋友罢了!」
  我斩钉截铁地明确做出回应。
  尽管差点被女学生们的气势压得心生畏惧,但若在这个节骨眼仓皇失措的话,可以想见反而会导致误解逐渐加深。
  为了避免自己身陷危机,我要态度毅然地应付她们!
  「怎么这样!」
  薰伴随着这阵宛如遭受且人打击似的惊呼声,身形踉跄不稳地倒退数步。
  糟糕,我有种超级不祥的预感……
  「暑假的时候,我们不是还并肩在黄昏海滩上散步吗?那炽热的一天究竟算什么!?那只是玩玩而已吗!?」
  「笨、笨蛋!你又讲出那种会招致误解的……」
  「「「呀啊啊啊啊!!夏日的艳遇!!」」」
  女学生们的欢声轻而易举地抹灭掉我这句否定言词。
  真不愧是青陵高中戏剧社……可能是每天都确实地进行发声练习的缘故,声音大得有够吓人。
  之后女学生们好像已经补足燃料一样,虽然包围着我的却自顾自地畅所欲言,聊得不亦乐乎。
  「……喂,说真的,你究竟打算怎么收拾这个场面啊?」
  「嗯~~?人家并没有说谎呀~~」
  她淘气地吐出舌头。根本就是明知故犯嘛!
  我跟薰确实曾经一同在沙滩上散步。不过啊,真的就只有散步而已!结果居然给我渲染成「那只是玩玩而已吗!?」,你当天的确就只是去海水浴场「玩玩」而已吧!
  唉……事到如今我总算搞清楚了。这家伙跟我前阵子认识的那个怪女人是同类啊。完全不顾后果如何,总是只会把享乐摆在第一顺位。
  好啦,虽说薰比那家伙更熟知处世之道,或者该说是跟身旁亲友都混得非常熟,但也正因为这样才显得格外恶质难缠!
  「呵呵,反正大家再过没多久就会冷静下来,到时候我会还你清白的啦。」
  「真的没骗我吧!?你一定要好好解释清楚喔!一旦谣言传入学姊或沙耶姊耳中的话,我可就死定了!」
  我语气迫切地如此叮嘱,只见薰装模作样地竖起手掌遮住眼睛,过分夸张地摇头兼叹气。
  「阿数,你真的完全破驯服了耶。啊啊,先前那个狂野奔放的你究竟跑哪去了呢……」
  要你管!最近我甚至都开始感受到生命危险了!
  可不能再被乱传话了啦!


  我们居住的这座城市是个人口大约五十万上下,不太像大都会也不太像乡下的地方都市。
  由于保留了许多历史悠久的庭园及寺院而被称作小京都。只不过一经调查才发现好像有很多城市都被冠上「小京都」的别名,因此这里的确是一座随处可见的城市——
  ——原本应该是这样才对。
  尽管我也是直到最近才晓得,而社会大众则是完全一无所知,但这座城市却具有唯一一项,恐怕堪称是举世独一无二的特异点。
  不知为何,在这座城市当中,竟发生过许多起特异案例——曾于年幼时期受过心灵创伤的人,在「心灵原始光景」成形时所怀抱的愿望若得以实现,就会显露出某种超能力。
  而且,这些案例都与向来众所周知的超能力截然不同。纵使放眼全世界也必定是极端罕见的存在。或许趋近于零也说不定。
  从这点考虑的话,目前就有将近十名强而有力的超能力者生活在这座小小城市。几乎可以断定其中潜藏着某种不明原因。
  而注意到这个现象的,是一个名叫小鸟游京水的世界级企业家。这个人称超能力者为《越界奇才》,并展开了各式各样的调查。另外他似乎也严加监视着在我身边的那几名《越界奇才》少女,实在令人不爽到极点。
  我个人虽然很想设法排除这种状况,却是怎么也使不上力,内心也因此而怀着一股愧疚之情。
  据沙耶姊所说,小鸟游所派出的那名监视者也是《越界奇才》——
  「嘿!」
  「呜哈哈啊呜!呜哇!薰!你搞什么鬼啊!?」
  竟敢突然往我两侧胳肢窝搔痒。
  而且刚刚我背部还传来一阵充满弹力的柔软感触耶!
  我忍不住向前跳开并回头察看,只见薰微微歪头露出狐疑神情。
  「嗯~~因为我出声打招呼你却毫无反应啊——(·ω<)」
  「照理来说,在搔痒之前应该还有其他方法可用吧!」
  「哎呀——人家想说这招大概最能提升好感度嘛。」
  「突然祭出二次元手法是怎样!!拜托别再用那种花招了,现在我真的对二次元充满阴影啊!」
  「不过,我还是得先设法插根旗才行呀。」
  「你还打算继续沿用电玩的思考回路吗!」
  「以及一道悄然自背后靠近的身影。」
  「什么!?」
  难不成是学姊!?
  大吃一惊的我,以几乎快扭伤脖子的气势,猛然转头望向背后。
  结果却是不见任何人的身影,只有一条路灯微微照亮的昏暗街道在眼前扩展开来——
  「噗、啊哈哈哈哈!!你真的被驯服了耶——!好像狗喔,分明就是※巴甫洛夫的狗嘛——!啊哈哈哈哈哈!」(译注:著名的制约反应实验。)
  听见这阵乐不可支的开怀笑声,我愣了一会儿才领悟到自己受骗上当的事实。双颊之所以会瞬间发烫,究竟是感到丢脸,还是怒火中烧所造成的生理反应呢?
  ……两者皆是吧。
  去你的,竟敢捉弄我到这种程度。
  这时我又想起方才在戏剧社发生的那一幕情景,怒火也一发不可收拾。虽然薰基本上还是有东扯西扯地替我化解误会,但结果学姊们仍旧表现出一副半信半疑的态度,害我陷入好像扛着定时炸弹似的不安心境。
  「可恶,真想讲些有的没有的谣言给戏剧社那些学姊们听,顺便藉此报仇啊。」
  只是我不会这样做就是了。即使没有明日香学姊的预知能力,我也能预见未来的自己……肯定只会被三倍回击而萎靡不振吧,超凄惨的。
  「你们俩似乎聊得很开心呢~~」
  一阵有些无力的嗓音突然加入对话。
  只见一名留有褐色长发的女孩子站在薰身旁,耸耸肩头并叹了口气。她画着稍微过浓的眼妆,展现出一副相当花俏的姿色。她正是我的同班同学,也是薰从国中时代就认识的好朋友·藤堂贵子。
  她们俩的个性虽然南辕北辙,但或许是正因如此才意气相投吧,在班上也常常腻在一起。而且明明也是回家社成员的她今天仍特地留下来等薰,像这种外表看似轻佻,内心却是十分体贴朋友的特色,令人不禁会心一笑——
  「可是你要小心一点喔,薰。最近校内可是传出了这家伙到处玩弄女生的风声喔?说他一天到晚换女人。光是我探听到的受害人数就高达六名……」
  「拜托别乱讲那些有的没有的谣言好不好!?」
  什么一天到晚换女人啊?我从来没做过那种事好吗!
  呃,但我身旁的女孩们真的都是美少女,这点我不能否认。
  「什么嘛,想也知道号称青陵高中头号八卦王的藤堂贵子小姐,绝不可能遭到假情报唬弄嘛。我可是从许多不同管道获得这条情报,因此准确度应该相当高才对喔!」
  「你几时升级成高阶职业了!」
  总觉得在放暑假之前,她还只停留在等级一的新手阶段而已耶。
  算了,这事一点都无关紧要——
  「唉……」
  我身心俱疲地垂低双肩。
  可恶啊,我明明只专情于学姊,为何会从许多不同管道传出类似的谣言啊?这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简直就像亲身体会到《命运恶魔》的强烈恶意啊。
  此时,一只柔嫩手掌轻轻搭上我颓然低垂的肩头。
  「呵呵,没关系,我完全明白你的心意唷。」
  「呜呃、薰!」
  我差点忍不住感动落泪。
  对嘛对嘛。这家伙在暑假期间也曾跟我们大家一同玩耍过嘛。她当然也很清楚我只专情于学姊的事实。
  纵使只有一个,起码也还是有理解事实真相的人存在。光是这样就让我内心感到轻松许多。薰果真是个大好人啊。
  「我只要能排进第七名就好唷?」
  「呜哇!你根本就不明白我的心情啊!」
  「我明白啊?新成员不可以太爱抢风头,这是为人处世的基本要诀嘛。」
  「不不不,你一点也不懂喔,薰。」
  「你在说什么啊,小贵?」
  「你是第四名唷!你有确实被算进刚刚我所提到的那六人之中喔。」
  「还真是惊人的事实!原来我是个任凭摆布的女人啊!」
  「我真不晓得该从哪个点开口吐槽比较好啊……」
  「拜托。不要大白天就开起※插入之类的黄腔好不好。」(编注:「吐槽」的日文也有「插入」的意思。)
  「不要做出这种暴冲的发言啦!你这人小鬼大的早熟少女!」
  所以我才受不了什么八卦王。她该不会是脑袋长虫腐烂了吧!
  唉——说到「腐烂」,又害我想起那件恶心的事情了!
  「我家是往这个方向。拜啦,明天学校见。」
  虽然得绕一小段远路,但我还是决定早点跟这对姊妹淘分道扬镳。俗话说的好,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该怎么讲呢,薰跟藤堂的团队默契实在太过无懈可击。我可不想完全处在客队立场,一味地遭到她们联手恶整啊。
  明日香学姊,我真的累了啦……
  就这样,我与两人道别后,独自一人走了几分钟路程才突然想起……
  「……只要能排进第七名就好?」
  刚刚因为对话内容太过杂乱无章而没能立刻察觉到,但想不到这竟然跟聪里先前被救出赌船之后,在临海公园对我所说的那句发言极为相似……
  不不,尽管这种玩笑题材非常老梗,即便有所重覆也丝毫不足为奇,同时我也很清楚这纯属偶然的一致罢了。
  但不知为何,我却格外耿耿于怀。


  『晚安,小数学弟。今天过得还好吗——?』
  我才刚按下通话键,手机另一头随即传出一阵显得格外兴奋的嗓音。
  打电话过来的是我的单恋对象——如今人在遥远京都天空底下的观田明日香学姊。
  虽然身为《告知绝对无从回避之不祥事态的魔女》之时(也就是我们刚邂逅没多久),她的内心好像背负着某种创伤,但最近顿时变得开朗许多。而且,今天学姊还呈现出比往常来得更加开心的感觉。
  我转眼望向桌面,闹钟显示目前时间是八点半。现在大概是吃完晚餐,在就寝之前的自由活动时间吧?
  『这边的浴室超棒的,是用岩块围绕而成的正统派露天温泉耶!从温泉里头望出去的景色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呢!』
  「这、这样啊……」
  学姊她……好像是一直泡温泉泡到刚刚才回房啊——!
  啊啊!我的本能半强制地开始运转,脑海里浮现出学姊于露天温泉舀起热水冲洗身子的光景!
  喂喂,我的本能在搞什么鬼啊。做出这种事成何体统啊?
  论及我所缺乏的东西,答案会是……
  热情、思想、理念、智慧、气度、儒雅、勤勉!而最关键的就是————!!
  我缺乏经验!!
  除了背影之外,我也好想知道正面长什么样子啊!
  『……小数学弟?喂——怎么不讲话了——?』
  「啊,真、真对不起。」
  『你究竟是怎么——「哼,肯定是对『浴室』那个字眼产生反应而冒出下流妄想了啦。等我回去之后就要宰了他!」』
  我隐约听见手机传出另一个与学姊截然不同,却是极为耳熟——且夹带浓烈杀气的声音。
  我又要少掉好几年寿命了……
  「沙、沙耶姊也在旁边对吧?」
  『啊,嗯。要换她跟你聊聊吗?』
  「不用,没关系。」
  假使现在手机换到沙耶姊手上,一定会被骂得狗血淋头。
  沙耶姊在暑假刚结束那段期间曾陷入低潮,但如今宛如从没发生过一般,反而比以前更加霸气十足,最近似乎也精力充沛地忙着体育祭及文化祭的准备工作。
  不过,根据秘书凉原小姐及聪里的说法,她似乎也不再踏入位于自家地下的那间研究室半步了……
  沙耶姊也是人——先前那场住院骚动,让我彻彻底底体悟到这个事实。而她内心肯定也还抱持着无法彻底抽离的情绪。只不过那是个沙耶姊必须自行设法解决,同时也不是我现在该重提的问题吧。
  『哎唷,你若讲出这么冷淡的话,会惹得沙耶又开始闹起别扭唷?「明、明日香!你对小数胡说八道些什么啊!」呵呵,你说呢——?』
  学姊完全把我晾在一旁,迳自在电话另一端开始笑闹起来了。
  自从发生住院骚动之后,明日香学姊跟沙耶姊的关系就突然变得相当要好。现在学姊不仅直呼沙耶姊的名字,也不再套用敬语。原本对沙耶姊极为客套的那一面,现在也仿佛消失殆尽了。
  嗯,虽然俗话说「※和睦相处何其美哉」。但为什么我跟学姊的关系始终毫无进展可言咧!?(译注:典出日本著名画家兼文豪·武者小路实笃作品。)
  我、我可是一点都不嫉妒喔!
  『小数学弟,你知道吗?嘻嘻,沙耶她呀,刚刚一泡完温泉后,就马上做起丰胸体——「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喔,明日香!」啊,喂!我还没讲完——「废话少说!小数!明日香的左胸有个心型的……」哇呀啊啊啊啊啊!你不是答应过我会保守秘密吗——!「先开炮的明明就是你好不好——!」』
  心型的什么东西啊——!?
  我好在意、好在意啊——!可是我却只听得见一阵争夺手机的打闹声。虽说隐约传来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粗暴,却也显得格外兴奋,可以明确感受到她们只是在打闹。
  嗯,两位真的很要好呢。我已经彻底明白这一点了,所以烦请两位稍微回想起在话筒另一端有我这个男生存在的事实好吗?
  看样子今晚又将渡过一个苦闷的失眠之夜了……


  「早安,小数哥哥。」
  隔天早上,被春梦折腾了一整晚的我,一如往常地打开玄关大门,随即看见聪里站在门口,面带微笑向我打招呼。
  「喔喔,今天换成狗耳造型啦?」
  「嗯,而且不单只是一般狗耳,而是随时保持着下垂状态的垂耳造型发箍喔。」
  「沙耶姊还是一样很讲究呢。」
  当中包含着我这个普通人难以理解的坚持。
  聪里过去曾是一名能够读取他人心思的《越界奇才》。而封印住她那股超能力的道具,就是这个狗耳造型的发箍。要是少了这东西,我们会害怕自己的心思被她看透,聪里八成也会对自行读取他人心思一事感到惧怕,而完全无法过着所谓的正常生活吧。
  最近她在国中部似乎也交到一些新朋友,好像也很享受这样的新生活。
  「嗯?」
  我突然察觉到聪里正目不转睛地仰望着我。
  怎么回事?
  「小数哥哥,你带着便当打算往哪去呢?」
  「啊?便当?」
  我没有把什么便当带在身上啊。
  「就是这边啰。」
  聪里突然伸手轻触我的嘴角,只见在她收回去的指头上面黏着一颗白米饭。
  「这是沙耶姊姊告诉我的,听说这好像就是所谓的带便当唷?」
  「这、这样啊。」
  ……原来这就是老妈在我出门前对着我窃笑的原因啊。起码也该提醒我一声才对吧。真希望老妈能替我这个在外丢脸的儿子着想一番。
  聪里则是有点面红耳赤地将那颗白米饭送进嘴里,一脸开心地笑了出来。
  「真是拿小数哥哥没办法耶。」
  怪了。这小鬼明明小我两岁,但我怎么有种立场完全相反的错觉?
  唔,再这样下去,我身为兄长的威严可不保,我得……
  「另外,这是小数哥哥今天的便当唷。」
  聪里将一个长方形的小包裹轻轻递给我。
  哎,所谓的兄长威严早已不知所踪。虽然起初是基于练习料理的名义而收下便当,但如今,我的生活却变得再也无法和她的手工便当分开了。
  此外,我也觉得最近自己之所以能够突然长高,八成是拜她的便当所赐。
  「谢啦,总是这样麻烦你,真抱歉喔。」
  「你有答应过人家不会讲这句话的唷,哥哥。况且俗话也说『想抓住男人的心,就先抓住他的胃口』嘛。」
  「玩笑话姑且不提,像这样天天吃你做的便当也让我感到过意不去啊。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呢?我买个礼物回送给你好不好?但我买不起昂贵礼品就是了。」
  「不用了,我刚刚已经收到回礼啰。」
  「啥?」
  「嘻嘻嘻。」
  聪里边露出意有所指的微笑边举步前行,我也连忙随后追上。
  聪里的脚步显得格外轻盈,看起来心情似乎特别好。嗯,我们在乡下初次相遇时,她可是个面无表情的小女孩,如今展露笑容的频率倒是变得愈来愈高了呢。
  「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刚刚是有碰到一件好事没错。另外……我想想喔,大概就是第一次单独跟小数哥哥一起走路上学吧?」
  「啊——」
  毕竟平常上学时总是有沙耶姊作伴嘛。而在沙耶姊住院的那段期间,我又刚好跟聪里起了点小争执,导致这小鬼总是迳自走在前头。不过,我们现在已经恢复成并肩而行的形式了。
  我和聪里边走边聊了好一阵子,之后,我们来到平常跟明日香学姊约好集合的车站前面。
  修学旅行的日程为三天两夜,因此站前自然不见明日香学姊的身影——
  昨天明明才听过学姊的声音,如今却觉一股寂寞涌上心头。唔,我似乎能理解为何一般人常说远距离恋爱大多会以失败告终。因为才短短几天没见,居然就会这么难受啊。
  拧~~~~~~!
  「痛痛痛痛痛!聪里你搞什么鬼!?」





  她居然用力扯我的耳垂!
  仔细一瞧,这才发现聪里突然收起先前的好心情,换上半眯双眼的冷淡视线直瞪着我。
  咦?为什么?我这次真的什么都没做吧?
  「小数哥哥?聪里虽说排第三名也没关系,但心胸也没有特别宽大。在两人独处时,我可不允许你心里想着其他女生喔?」
  「呜……」
  「真是拿小数哥哥没办法耶。」
  聪里双掌朝天,莫可奈何似地耸了耸双肩。
  怎么搞的?
  明明是完全相同的一句台词,但我总觉得语感似乎有点微妙差异。
  倘若先前那句像是母亲在对一个需要花费心思照顾的小孩讲话似的声调,那么刚刚那句就宛如是在怨叹爱拈花惹草的老公一般……
  不不不,再怎么说都不可能……吧。


  时至九月中旬过后,教室也逐渐转为十分清爽舒适的气温。给人一种秋天总算到来的感觉。
  尽管古典有云「春眠不觉晓」,但我认为秋天的舒适程度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此我不时轻轻打盹,也偶尔做做闲事打发时间——猛一回神,才发现已经不知不觉地到了午休时间。
  是说,最近其实有个好消息。自从进入第二学期之后,平常总会在午休时间追着我跑的刚田学长,由于正式投入职业格斗家相关活动,因此到校上课的时间也变少了。说起来,学长已经是三年级学生,顶多就是会注意不要旷课旷到被退学吧。
  好不容易,真的该说好不容易吧——拜学长的到校频率降低所赐,最近我总算得以跟明日香学姊一同共进午餐了啊!
  虽说沙耶姊跟信司也会到场,并非只有我跟学姊独处,然而也算是可以称作进展的一大步了。
  该怎么形容才好呢。大概就是终于也轮到我开始走运了吧。每天都能跟心上人一起用餐,果真是天大的幸福啊。
  「话虽如此,唉……」
  「喂喂喂,麻烦别在开心的用餐时间唉声叹气好不好?会害午餐变得很难吃耶。」
  我转眼一看,只见薰坐在靠拢过来的课桌对面皱起眉头,摆起臭脸。
  由于明日香学姊及沙耶姊不在的缘故,我今天决定留在教室吃中餐。如今那道心灵创伤仍旧深深地刻划在我的心版上。要是跟信司单独跑到屋顶吃饭的话,搞不好会害我全身狂冒荨麻疹。
  那时刚好薰开口问我「要不要一起吃饭啊?」,我觉得这提案挺不错,二话不说便答应了她。
  「能跟两位这么漂亮的美少女一起吃饭,你到底还在不满什么……对吧?」
  「嗯嗯,说得一点也没错。」
  藤堂一脸不满地噘起嘴唇,薰也猛点头表达认同的意思。
  我则是好不容易才憋住「少在那边自卖自夸」这句心里话。
  自从升上高中后,我便不断遇见好几位绝世美少女,导致我的审美观变高不少;但其实啊,藤堂其实也是个适合用标致来形容的女孩子。
  「你喔,要是一直这样嫌东嫌西的,迟早会被狠狠捅上一刀喔?」
  「我已经被捅过了好吗——被一个长得跟你超像的家伙捅的。」
  「……别害我忆起那段往事好不好。」
  我刻不容缓地发动反击,信司顿时露出愁眉苦脸的郁闷表情。看样子那几天的观护所生活果然不是一段美好回忆呢。
  哼,谁教你调侃我在先。我可也是吃了很多苦头啊。
  「哈哈,话说你们跟刑事案件还真有缘——呃哇!」
  藤堂一打开便当盒,随即中断讲到一半的话,并发出不太优雅的惨叫声。
  我探头确认便当菜色,只见那个双层便当的其中一层是白饭,另一层则十分精美地摆满了姜汁炒猪五花、炸鸡块、看似先水煮过再用奶油拌炒的红萝卜与马铃薯块,另外还有番茄及厚煎蛋卷等菜肴。是个相当中规中矩、堪称随处可见的普通便当。
  「肉太多了啦~~人家明明讲过目前正在减肥,千万别放肉进去耶~~」
  「搞什么鬼,原来只是为了那种小事啊。」
  我颇感扫兴地说道。像这样突然发出怪声,害我以为出了什么事咧。
  更何况藤堂看起来一点也不胖,反倒有着一副苗条纤细的体型。完全没有减肥的必要吧。
  「那种小事~~?你是因为一无所知才能讲得这么轻松!」
  藤堂像是在嘲笑我的无知,刻意叹了口大气。
  我虽然认为自己修养不错,但这下子也不禁感到有点火大。
  「哼,你才是吧?明明自封八卦王,但却什么都不明白呢。要知道,男生可不是只会对瘦巴巴的体型充满兴趣喔?」
  「这点常识用不着由你说,我也清楚得很啦。拿去。」
  藤堂动作纯熟地操作智慧型手机,再将画面递至我眼前。只见画面上映照出一名身穿陌生学校制服,头发绑成辫子,与其说是丰腴……倒不如说显得分量十足的女孩子。
  那是一个我完全没见过的女孩。咦?可是这张脸好像有点……耶?
  「难、难不成这是……你吗?」
  「对啦。我的体质很容易发胖,一旦不注意控制饮食,就会立刻……」
  「这、这样啊……」
  我忍不住再三比对手机画面上的女孩与现在的藤堂。用体积来看的话,这分明就是整整少掉了一半嘛。
  尽管她的外表给人轻佻的印象,但这家伙搞不好是个耐心十足又肯付出努力的人。若不是拥有过人精神力,恐怕也很难从那种体态瘦身成功。
  嗯嗯,看样子我必须稍微修改一下对藤堂的认知才行了。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我明明有易胖体质,但老爸老妈跟老哥对这方面很没神经,都是一群专吃高脂肪重口味菜肴的肉食系族群,即使是我为了减肥而强忍住食欲折腾的时候,还是会大口大口地狂吃……」
  「对不起!是我错了!」
  我连忙磕头紧贴桌面,不断向爆出漆黑怒意的藤堂道歉。
  还真是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呢。
  「好,那我就用我的水煮豆跟你换肉好了。」
  「喔,小薰,谢谢你~~」
  「毕竟只有女孩子可以这样换嘛!」
  无论豆子累积再多,终究也只是一堆豆子,愿意以豆换肉的男生八成少之又少吧。
  肉是菜色之王,所以说,只有肉才能取代肉。
  「不过,由于豆类卡路里偏低且富含优质蛋白质,因此似乎被视为减肥食品的标准配备喔。黄豆甚至还有『田间的肉类』这样的美称呢。」
  「一点也没错,想不到你懂得还真多呢。蛋白质是构成身体细胞的营养素喔。在减少卡路里吸收量的期间,也必须摄取充足蛋白质,这才是减肥的基本要诀。」
  「嗯。要是没照做的话,就算成功甩掉体重,也很有可能会导致发质或肤质变差等本末倒置的状况发生。」
  信司与藤堂展开了一场减肥高峰座谈会。只是话又说回来,藤堂还说得过去,为什么连你也这么清楚减肥相关知识啊,信司?
  「哦——豆子原来这么了不起啊。啊,呵呵呵。」
  锵——薰的双眼似乎绽放了一抹诡异的淘气光芒,紧接着,她就对藤堂送出一道来意不善的神秘目光,这是怎样?
  「呵,豆子是吧。你就这么喜欢这豆子吗?」
  「是、是啊。豆子、人家最爱豆子了~~~!」
  「那就看我怎么对付你。嘻嘻嘻。」
  「啊啊,塞得好多……不、不要啊~!」
  「你们两个还真是有默契啊……」
  我一边微微弯腰,一边发出由衷感到扫兴的声音。再转眼一看,发现信司也是神色僵硬,呈现出身子稍稍前倾的姿势。
  我很清楚,她们就只是搬出老梗在那边耍宝罢了。薰其实也只是夹起水煮豆放在藤堂嘴里而已。
  但我就连对这点小梗也会起生理反应,真是该死的思春期。
  「不过啊,减肥要注意的事情可不少呢。」
  薰一派轻松地说着,并快手快脚地夹起藤堂便当盒里的肉类菜肴塞进嘴里。
  她大快朵颐的模样会让人联想到松鼠,实在是满有趣的,不过我身为朋友,却又会替她感到有点担心。
  因为,薰本来就不是带一般女孩子惯用的小巧精致便当盒,而是比较像运动型的男生常用的大容量朴素便当盒。
  「你喔,吃那么多真的没关系吗?文化祭时不是得上台演出吗?」
  「咦!?难道我变胖了吗!?」
  「不,你一点也不胖啦。」
  她的背杆直挺、姿势相当端正,反倒该说她的站姿总是教人百看不厌。
  ……而且胸部也满有料的。
  「不吃会撑不下去啊。虽说戏剧社基本上是归类为文艺社团,但坦白说卡路里消耗量可是跟体育社团不相上下呢。我可是过着回到家吃完饭洗完澡之后,几乎就是立刻跳上床铺躺平的日常生活耶。」
  「哇——这么辛苦啊。的确,光是就昨天的练习状况看起来,也能发现你们总是大声念着台词或来回走动个不停呢。」
  「不单只有那样喔~~演出需用的大小道具也全都是自行制作呢。虽说几乎都交给幕后工作组包办,但我们这些演出组的成员也会帮点小忙。像这类木工粗活可是非常耗费体力的喔!」
  看来男孩子气的她,似乎是走身体力行的演员路线。

  「『怀疑是一种正当心态。教会我这条真理的,正是你们这群平民。人心根本不可靠。人类原本就是私欲的化身。绝对不能相信。要不然,其实我也很渴望和平啊。』」
  「『你为了什么目的而渴望和平?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吗?滥杀无辜之人,算什么渴望和平!』」
  薰气势凛然地对着高年级的学长怒吼。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算回家也没其他事情可做,我便大摇大摆地跑来参观戏剧社的练习。
  坦白说,我对演戏一点兴趣也没有。
  不过,也许是迷上薰的演技了吧,总之,我好像受到牵引似地自动来到这个地方。
  「她演得还真好啊……」
  薰饰演的角色是美乐斯,不用说也知道就是这部戏的主角。她才一年级,居然能受到提拔夺下主角宝座,看来是的有两把刷子。
  「你太天真啰,不单只是演技高明而已,薰她还拥有天生的戏剧才华啊。」
  藤堂大约五分钟前到来,悄悄地站在我身旁一起观看练习。这时她将挂在肩头的褐色秀发拨至背后,并露出正经神情说道。
  才华吗……原来如此,的确没错。
  因为是戏剧社的缘故,所以社员中有好多好多漂亮的女孩子。但那应该叫做舞台醒目效应吧,只有薰的存在「层级」不同凡响。
  或许也是由于我在这当中就只认识薰一人,因此视线也就自然而然地被牵引过去吧。
  「继昨天之后,今天又这么热心地跑来参观……你该不会真的打算把薰纳入后宫吧?」
  「……藤堂,我总觉得我得和你好好聊聊才行。」
  「唔!难道你也打算把我列为下手目标!?」
  「我就是要和你厘清这种心态上的误会啦!」
  「误会?你想说你无意对薰下手吗?」
  「没错!你总算搞清楚状况了。」
  「呃,换句话说……原来我才是你的真正目标!?」
  「这算哪门子的结论啊!!」
  哪有人自恋成这副德性的!
  呜呜,我明明从来没有对女孩子出手过,为什么会被传成阅人无数的花花公子啊……
  「咦——但有一种讲法说,男生面对真正喜欢的女孩子时,反而会变得不敢出手追求吧?」
  「这种说法倒也没有错啦!尽管没错,但我并不是那种会对不喜欢的女孩出手的无耻之徒啊!」
  「喂喂,你怎么可以对薰说出什么『不喜欢她』之类的话呢,太没礼貌了。」
  「我是在说你啦。我不喜欢你啦!」
  「哦~~那意思就是你喜欢薰啰?而且还看到浑然忘我了对吧~~?」
  「啊……唔……」
  我顿时无言以对。
  正如藤堂所说,都已经如此聚精会神地观赏薰的演技,要是再说对她不感兴趣就未免太过自欺欺人。
  我再转眼一看,只见藤堂挂着一抹「你上当啦」的淘气窃笑。天啊,我中计了啦。
  居然能够如此无懈可击地诱导我的想法……藤堂真是个可怕的女孩!
  「……我一直都只把她当成朋友喔。」
  我噘起嘴唇,露出兴味索然的臭脸开口回应。看样子她似乎是在了解许多事情的前提下开我玩笑,因此我大概也不必再费心详加解释吧。
  不愧是薰的死党,贴心到让人气不起来。
  「倒是你,怎么会在学校留到这么晚?难不成有加入什么社团吗?」
  「嗯~~我没加入任何社团啊~~」
  「那意思是说你特地留下来等薰等到现在啊?那干嘛不一起加入戏剧社?」
  「啧啧啧,我可不像你那么闲,我有非处理不可的要紧事情啊。」
  藤堂露出彻底藐视我的高傲神情啧声说道,还竖起食指摆在嘴唇前方左摇右晃。嗯,被外表看起来活像个笨蛋的这家伙瞧不起,还真教人感到火大啊。
  不过,有非处理不可的要紧事吗?
  藤堂正如她那轻佻的外表一样相当擅长跟人打交道,同时却又拥有一颗跟她那轻佻的外表完全不搭、能让成绩名列学年前茅的聪明脑袋。总归一句话就是个十分可靠的家伙。
  下周即将举办体育祭,下个月也还有一场文化祭。她该不会是精力充沛地努力处理着这两场重要活动的相关事项吧?若真是这样的话,那我非得对她刮目相看——
  「就是收集校内所有谣言传闻的崇高使命!不知道这一带流传着什么有趣的梗呢?有没有啊?像是明明有真命天女存在,却又脚踏两条三条船的……啊,这里就有一个。」
  「哪来的『这里就有一个』啊啊啊啊啊!!」
  「嗯~~?要不然真相是什么呢~~?」
  藤堂非但毫不畏惧我的怒斥,反而还咧嘴发出坏心眼的嗤笑声。
  这家伙也太难缠了吧!先逼我不得不开口吐槽,然后再拿这些回应当作把柄,试图套出我的真心话……
  果然有自诩为校内头号八卦王的本钱啊。
  「……唉,既然对收集丑闻那么感兴趣的话,那你干嘛不加入新闻社?」
  我没回答她的询问,而是选择岔开话题。
  这人常常明知故犯……应该说是为了乐趣而行动。即使现在和她坦承事实,她搞不好也会加油添醋以败坏我的名声,还是不要理睬比较好。
  藤堂大概是对我没上当一事感到不甘心吧,她先轻轻「啧」了一声,才接着说道:
  「哎唷,我没兴趣啦。如果要写什么『某某同学参加某某大会荣获冠军』之类的文章,就一定要写些歌功颂德的美言美语对吧?这一点也不符合我的作风啦!我也对那种规规矩矩的无聊撰文不感兴趣,能吸引我的就只有丑闻、丑闻啦!」
  「……你的兴趣还真低俗耶。」
  「哈!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嘛——现代最重视的就是情报战。唯有掌控情报者才能掌控全世界!具体而言,就是抓住其他人的把柄再……呵呵呵呵呵……」
  藤堂非但丝毫不觉惭愧,反而还抬头挺胸,紧紧握拳强调自己的主张。
  呜哇。坦白讲实在有点倒胃口。还真亏薰有办法跟这种家伙成为好朋友呢。薰果然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





  「耶,你又跑来参观啦?」
  薰靠在窗框上探出身子,一脸开心地出声跟我们打招呼。看来社团活动时间似乎是在我与藤堂闲聊之际不知不觉结束了。
  ……唔,那个,该怎么形容才好呢。
  若是和明日香学姊或希优小姐相比,她的分量的确算是还好,但若就年龄而言,她的尺寸却是十分雄伟;再加上……该怎么说呢,她现在的姿势有着提托的效果,真教我视线不晓得该往哪摆才好。
  嗯,老实说就是胸部啦!应该也要有女孩子的自觉吧,实在太没防备了。
  「嗯,不知不觉就跑来啦。」
  没错,真的只是不知不觉罢了。原本只打算趁回家前绕过来瞄个一眼的我竟看到入迷,时间也在不知不觉之间超过了晚上六点。
  「话又说回来,如果有什么能够高明地展现演技的诀窍,麻烦传授几招给我好不好。这样我也可以在开信司玩笑时做个参考。」
  我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要我当面称赞她,实在会觉得有点难为情。
  我本来只是打算随便抛出一个话题罢了,不过话一说出口,这才发现自己的内心想法似乎很容易被身旁亲友给看穿。
  不过,就算先问起来放着也不会吃亏吧。
  薰先是有点意外地眨了眨双眼,接着露出有如天使般的柔和微笑神情。
  「喔,只要变成女人就好啦。女人是优秀的说谎专家,所以俗话才会说——女人是天生的最佳女演员啊。」
  斩钉截铁地讲完这句话之后,薰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情似地「啊」了一声,随后板起脸孔。
  她接着抬头挺胸,以目中无人的神色嗤笑着说道:
  「『怀疑是一种正当心态。教会我这条真理的,正是你们这群平民。女人心根本不可靠。女人原本就是私欲的化身。』」
  「啊,那是刚刚的……」
  是在方才那场戏里头——跟薰演起对手戏的角色所说的台词,但有经过少许修改就是了。老实说,薰的演技远比那个社员高明多了,我还差点吓得缩起身子,这股压迫感非同小可。
  在巧妙地空了一拍后,薰语调凝重、威严十足地说出最后一句结语:
  「『绝对不能相信女人。』」


  「欢迎光临。小数~~……弟!」
  砰!
  白开水从朝着桌面重放的杯子里飞溅而出,在桌布表面形成斑斑水渍。
  我胆怯地抬头往上瞄,只见留着一头微卷长发、身材可媲美写真女星的美丽女子,露出了非常温暖的微笑。
  ……但她的嘴角好像有点僵硬,眼神也毫无笑意。
  这个人是海原希优小姐。在我以前打工的海滨茶馆是个王牌女服务生,如今呢,则是这间咖啡厅——卡里奥斯特罗的招牌女服务生。虽然她是个上班至今还未满一个月的新人,却已经大受欢迎,据说有超过二十人成了老主顾,都是冲着她上门光临的。
  「就算明日香出门参加修学旅行,你也不该堂而皇之地跑来这间店搞外遇啊。」
  同时,她也是明日香学姊的好朋友。
  呜呜,我就是怕被误会才会来这里啊!有哪个笨蛋会挑选这种——真命天女从小就是常客,而且还有好朋友在里头工作的店面当作约会地点啊!
  我以为她这种善解人意的女性,应该能体察到我这点小小用意的……
  「哦哦……这个人就是五号情妇啊?」
  「她才不是情妇!」
  我气急败坏地对着悄声低喃的藤堂大吼。
  看她一脸揶揄的模样,八成又是在开我玩笑吧,但我还是忍不住吐槽了。
  可恶啊。我明明就是为了扑灭那种风声才造访这间店的耶!
  据说学校里流传着我到处拈花惹草的不实谣言,我实在是很想终结这种风声。毕竟谣言总是会被人加油添醋。再这样下去,我甚至有可能会因为受到这些流言蜚语的迫害,落得遭到明日香单姊及沙耶姊教训的下场。
  藤堂是所谓的八卦王……换句话说,这家伙也可称作是个超巨大的情报源。
  我打算请这家伙委婉地释放出『我跟我身旁的女孩子们终究只是朋友,至今尚未跟任何人发展成所谓的男女朋友关系』这则情报,以便在谣言愈滚愈大之前先控制住局面。
  毕竟我确实也还没跟任何人交往嘛。
  「那你们就是情妇六号跟七号啰?」
  希优小姐声调冷淡地提出询问。
  呜呜,这是怎么回事?明明都还没点圣代来吃,却已感受到一股刺骨寒意了。我该不会是踩到什么地雷了吧?
  「对啊——我是唔唔唔——」
  「你给我安静一点啦!」
  见薰兴致勃勃地准备自报名号,我立刻伸手捂住她的嘴巴。
  她绝对会说些「我是被甩的前女友」或「情妇二十八号」之类的恐怖玩笑。这我早就学到教训了。
  还好有成功制止她胡说八道,总算可以稍微松一口气了。呵呵,这阵子我每天都过着饱受误会的悲惨生活,多少也会有所成长啊。
  「……原来你真的劈腿了,我得拍张照片传给明日香才行。」
  「怎么会!?」
  我应该有成功阻止灾难发生啊!
  「话说,你干嘛这么随便地触摸女孩子的嘴唇啊?」
  「哇啊啊!」
  我连忙收手跳开。这下可糟糕了,我平常把她当同性死党看待,想不到这下反而自掘坟墓!
  但我还能怎么办!?毕竟除了捂嘴之外,我就想不到制止她发言的手段了。
  总觉得好像愈描愈黑了,这是为什么啊?
  「咦?我是不是曾在什么地方见过你呢?」
  希优小姐凝视着薰开口询问。
  啊啊,经她这么一提,薰跟藤堂她们啊,以前曾经去我与希优小姐打工的那间海滨茶馆拜访呢。
  明明只见过一次面,却能将对方的容貌烙印在脑海中,希优小姐真不愧是服务业的专家。
  听完我的说明之后,希优小姐「哦哦」地拍了下手。
  「原来是那个时候的……但是,怪了?若是这样的话,我应该也有见过旁边那位女孩才对啊,嗯……」
  之后,希优小姐仍频频侧首露出狐疑神情——
  「喂——希优啊。把这盘料理端给客人好吗?」
  「啊,好——我这就过去!我都忘了,现在可是工作时间呢。」
  听见店长呼叫,希优小姐轻吐舌头说了声「糟糕」。
  随着用餐时间将至,卡里奥斯特罗也会有很多客人上门消费。眼下确实不是适合跟我们闲话家常的状况。
  「总之,这次姑且先放你一马,只是你可不能害明日香太过操心唷?」
  希优小姐竖起食指轻戳我的额头,随即转身跑回厨房。
  嗯~~看来我还是一样被她当成小孩子看待呢。
  「希优?你割伤食指了吗?但你怎么还一脸笑嘻嘻的啊?」
  「我没事,请店长用不着挂心。」
  「哈哈哈,看来这就是酸酸甜甜的青春喔?」
  「店、店长!?」
  店长与希优小姐在厨房内好像有说有笑的。而且……真让我讶异,希优小姐居然还表现出惊慌失措的模样。
  竟有办法将希优小姐玩弄于股掌之间……
  店长不愧是个成熟稳重的成年男性啊。


  「呜呜,严重超支了啦……」
  我倒甩变得轻飘飘的钱包,泄气地怨叹着。
  其实在九月初,希优小姐因为欠了我将近一万圆,便说要负责抵销相当于这笔钱的用餐费,结果,这笔垫款似乎在上次用餐后就刚好用完了。
  既然这样,那希优小姐为什么没在上次顺便通知我一声啊……但话又说回来,没有好好计算额度的我也有错啦。
  不对,如今仔细回想起来,我总觉得自己吃掉的餐点金额一定有超过一万圆。搞不好希优小姐还用员工价帮我打过折了呢。终于恍然大悟的我,顿时觉得自己没有立场抱怨。
  这一切都是我的人品不佳所致啊。
  「感谢招待!」
  「阿数,连我那份餐点也让你请客,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没事没事。」
  虽然我嘴上说得轻松,可是连我也很清楚自己的表情变得有点僵硬。
  好像快被薰这个演戏专家看穿了……但是啊,若是只请藤堂却不请薰,就会显得自己十分小气,我才不想被那样看待。
  想笑我打肿脸充胖子就尽量笑吧!
  「我都付出这么昂贵的代价了,你可得乖乖散播真相喔?」
  「OK、OK,就说我会照圣代的价码好好完成任务嘛。只不过所谓的人类呢,比起真实,会更情愿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事物唷——」
  「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啊哈哈——我得跑一趟横町处理点事情,先闪人啰~~」
  藤堂唰地举手敬礼,然后也没回答我的问题,就这么快步奔离现场。
  话说,横町那边不就是风化闹区吗?天都黑了,一个女高中生还身穿制服跑去那种地方,不会有问题吗?到时就算被警察拦下辅导也不干我事喔。
  「哼,那家伙总有一天会踢到铁板的。」
  「呵呵,她那是在关心你啦。」
  「哪里有关心的成分在啊?她一听到有人请客就疯狂加点,根本毫不手软耶!」
  不是说很在意体重吗?减肥计划又摆到哪里去了啊!?
  我实在是很想很想拿这两句话呛她。但我至少还知道,对女孩子来说,体重话题是禁忌中的禁忌;再加上这半年的经验,让我已经知道自己根本吵不赢女孩子,所以才选择闷不吭声。
  「阿数还是一点都没变呢。」
  薰开心地轻笑数声。嗯,尽管有种被瞧不起的感觉,总觉得这时不该吐槽她,所以我便沉默以对。
  「话说,你和藤堂在国中也是读同一间学校对吧?」
  突然想起此事的我,就直接脱口询问,顺便闲聊起来。
  「不止喔,我们从国小就腻在一起啰!」
  「哦~~原来您们从小就认识啦。看样子你们俩实在很合得来呢。」
  「因为小贵跟我是同类嘛。」
  若说我感到意外,或许对薰有点没礼貌吧,但她说这句话的语调却是相当罕见地沉重惆怅。
  只不过这语调稍纵即逝,薰立刻换回一如往常的开朗淘气表情。
  「我现在虽然这么开朗外向,小时候却是个超级爱哭鬼喔——喏,你也知道的,小孩子虽然可爱,却也同样地残酷。」
  「因为小孩都拥有无法区别是非善恶的一面啊。」
  在大都会区里,有很多小孩都怕昆虫,不过当我一回到外婆住的乡下地方,却是随处都能看见毫不在乎地扯断昆虫的羽翼、或将昆虫截肢的小男孩。那些小鬼头甚至还会基于「螯虾的螯很帅气」这种无聊理由,把虾螯扯下来玩呢。
  天真无邪的心态实在非常可怕。
  「尤其我那两个老哥对待我的方式更是过分。不过站在当事人的立场来说,好像真的纯属『玩耍』就是了。」
  「……嗯,像这种被霸凌的人明明记得一清二楚,出手霸凌的人却早已忘得一干二净的状况,确实是时有所闻呢。」
  啊,这让我想起藤堂好像也曾说过她有哥哥。或许她以前也吃过这方面的苦头吧。毕竟她们俩似乎是「同类」嘛。
  附带一提,我也度过一段遭到「暴君」统治的悲情年幼岁月喔!
  看来我们三人还真是拥有一个意外的共通点呢。
  「呵呵,然后啊,当我某天一如往常地遭到欺负的时候,英雄突然现身了耶。」
  「英、英雄?」
  国中时代的黑历史立刻自我脑海中一闪而过,脸颊也随着微微抽动不止。
  「嗯,他边大喊『不准欺负女孩子!』边举拳冲向那群欺负我的坏孩子。虽说结果当然是寡不敌众惨遭围殴,他却一再地起身反抗,最后反倒是欺负人的那群坏孩子怕了他,惊恐地一哄而散呢。」
  「嗯……?怎、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咧……」
  「嘻嘻……」
  薰露出看向远方的目光,面带微笑。
  露出有点怀念——
  却又显得有点寂寞的神情说道:
  「真是……一点也没变呢,阿数。」



 楼主| 发表于 2013-9-27 08:16 | 显示全部楼层
ACT 2

  小时候的我跟现在截然不同,是个相当内向的小孩子。
  在家里,我被哥哥们当成玩具捉弄。
  在外面,则有一群因为年幼而残暴且不知分寸的可怕男孩子。
  如今回想起来——
  他们或许只是试着透过他们的方式与我进行沟通交流罢了。
  听说男生愈是喜欢某个女生,就愈会想尽办法欺负她。
  不过当时的我当然无从窥探出他们的真实心理。
  只能任凭恐惧支配我的心灵,无时无刻都感到惶恐不安。
  殊不知那种反应只会更进一步激发他们的残暴性格。
  总之,我只想逃离他们的魔掌。
  为此,我必须在他们找到我的行踪之前,抢先一步发现他们的下落。
  而当我回神之际,才察觉我已在不知不觉之间获得第三只眼的能力。

  各位晓得何为体育裤吗?
  也就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主要被学校教育单位指定为女学生运动服,穿着于下半身的深蓝色短裤。
  尽管曾一度伴随着经济高度成长期遍及日本各地,却因其强调臀部与大腿曲线的设计和常常招致男性的有色眼光,使得女学生及※PTA大为反感。之后,随着昭和年号迈入尾声,体育裤也跟着消声匿迹,据称最后终于在二十一世纪初宣告绝灭。(编注:指家长会。)
  但到了二〇××年,由于体育裤有再怎么剧烈运动也能紧贴身体不致滑落的好处,而且轻盈的优势也重新受到重视,因此有些高中也陆陆续续开始重新采用体育裤当作女学生运动服。
  而我们青陵高中不仅有每年都能打进甲子园大赛的棒球队,也有刚田学长领军的空手道社等运动社团,从中亦可看出标榜着不仅要求学生用功读书,更投注心力振兴运动风气的校风。因此,敝校似乎也从本年度起重新采用了体育裤。
  所以说呢——
  「哇——今天天气真棒呢!」
  只见身穿雪白体育服搭配深蓝色体育裤的明日香学姊高举双手仰望蓝天,十分开心地露出微笑。
  呜——哇——这好棒!棒透了啦!
  深蓝色体育裤以及从裤管延伸而出的白皙美腿,创造出极其绝妙的对比。就连平常被裙摆遮住的部分——也就是大腿根都一并外露的模样,实在是太撩人了!
  而且,而且!学姊偶尔会用食指调整体育裤勒痕,这动作简直煽情到不断刺激着我的心灵!
  虽不知到底是谁,但决定采用体育裤的负责人啊,真是太感谢你了!
  「哎唷!你猛盯着什么地方看啊?」
  只见学姊回头看我,满脸通红地对我送出一道冷淡目光。
  糟糕,我好像不小心看呆了。呜呜,这也没办法啊。因为我是个男生!
  ……现在好像不是冒出这类搞笑念头的场合。就是因为像这样死盯不放,才会造成奇怪谣言满天飞啊……真不妙。
  「真的非常对不起!我、我绝对不会再看了!」
  我连忙将视线撇向一旁。差不多跟棒球场同样宽敞的操场上挤满了学生,笼罩着一股非比寻常的热气。设置在各个角落的扬声器也播放着热闹轻快的音乐。
  「咦咦!?那、那句『绝对不看』好像有点说过头了,总觉得有点落寞,或者该说身为女人的自尊心有点……我、我可没说不准看喔?毕、毕竟这是学校指定的制服,又、又不是什么丢脸的装扮。可、可是!你可绝对不准转眼看其他女孩子唷!」





  「没问题的。我不会看学姊以外的女生,我只会目不转睛地注视学姊!」
  「呃,不过我希望你别一直看我……」
  学姊边说边忸忸怩怩地磨蹭大腿。可能是感到难为情吧,只见学姊再度转身背对着我。
  「可是,原来……只会看着我吗?嘻嘻,嘻嘻嘻嘻。」
  简短嘟嚷一声之后,一阵得意的窃笑声从学姊口中倾泄而出。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了吗?
  嗯~~如今仔细回想起来,我的举动应该就像个可疑份子吧。
  明明才斩钉截铁地说过不会盯着看,结果马上就食言了。真希望学会能够更进一步引领学姊的大方气度啊。
  好啦,话说为什么年级不同的我与学姊会一同出现在操场上呢?因为今天是我们青陵高中引以为傲的重大活动之一·大霸青祭!但只有活动名称听起来格外响亮,实际上只是一场单纯的体育祭罢了。
  但因为我们学校的学生总数超过千人,规模自然相当可观。再加上今天是星期六,所以也有许多学生家长前来参与这场盛会。
  在我以前就读的国中,学生总数顶多也才两百出头而已耶。这真是惊人的光景。
  只不过,整间学校明明有这么多学生,跟学姊要好的居然就只有我、沙耶姊及信司三人而已……假如单看同年级的同学,那就只有沙耶姊而已。尽管我认为朋友不是以数量取胜,但不同于男孩子的是,女孩子有着很容易凑成小团体相处的一面……所以学姊的朋友数量果然还是少得可怜啊。
  纵使被称作拉普拉斯而遭到全校学生畏惧排挤,但真正的学姊也只不过是个极其普通的女孩子。她的心灵并没有坚强到能够忍受那股排挤气氛。
  真希望能够设法帮学姊化解这种状况啊。但我又不像沙耶姊一样身为「天才」或「领袖」,终究也只是个平平凡凡的高中生罢了。再加上我跟学姊也分属不同年级……
  「你干嘛一脸严肃呀?」
  突然被人用食指轻戳脸颊,我才猛然回神过来。
  呃,我的想法又写在脸上了吗?
  「虽说隐约猜得出你内心在想些什么,但是我……那个……光是有你在……我现在就非常开心唷。」
  「咦!?最后那句是什么意思!?学姊,只要有我在就怎样呢!?」
  「要怪就怪你自己没听清楚吧。嘻嘻嘻,好话不说第二遍唷。」
  只见学姊满脸通红地竖起食指轻触自己的嘴唇。那只食指刚刚才触摸过我的脸颊……虽说就只是个小小动作,然而当我一意识到这点,脸就红了起来。
  「喂,小数——你这家伙,居然在那边和敌人聊天!」
  背后突然传来一阵魄力十足的怒骂声。我顿时不由自主地挺直背杆,提心吊胆地回头观看。果然如同想象一般,只见交抱双臂的沙耶姊,霸气十足地伫立在我的背后……
  「哦哦……」
  我忍不住发出赞叹声。
  沙耶姊的装扮跟其他学生截然不同,她身穿斜背肩带的男生制服搭配体育裤,额头还绑着一条与她个人特质很匹配的红色头巾——也就是俗称的应援团款式。不管是她那大姊头般的个性或是超级醒目的容貌,跟这身装扮都堪称是最迷人的绝配。
  而在男生制服衣摆的遮掩下,大腿若隐若现的光景也是卖点之一……
  「……哦~~刚刚不是才说过只会看着我吗?」
  「啊!」
  猛一回神,这才惊觉学姊已露出冷冰冰的目光怒瞪着我。
  「小数学弟真的很没节操耶。」
  「那个,学姊?」
  「呵呵,不要因为小数看我看到入迷就眼红闹别扭啦。」
  「人、人家才没有眼红闹别扭!」
  面对气呼呼地鼓起双颊表达抗议的学姊,只见沙耶姊脸上浮现带有嘲弄之意的从容微笑,接着摊开双臂展示自己身上所穿的那件男生制服。
  「啊,附带一提,这是小数国中时代穿过的旧制服唷。」
  「什么!?」
  学姊睁大她那细长的双眼。呃,我总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扮演应援团的女生向男生借制服穿,算是很常见的状况吧?我跟沙耶姊又是表姊弟关系,她向我借制服也可说是无可厚非吧。
  学姊对我投射出一道充满恨意的视线,而且双眼还泛着泪光,连身体都微微颤抖不止。呃,到底是什么事让她这么生气啊?
  「喏,小数,你就乖乖跟我回我们的阵地吧。明日香,拜啦~~~」
  沙耶姊一把抓住我的手臂,硬生生地将我拖离现场。沙耶姊的力气还是一样惊人。她那娇小身体究竟是哪来这么强大的力量啊?
  「对啊对啊,所以说我会负责把阿数带回我们班那边去,学生会长可以放手啰~~」
  视野一角突然冒出一个轻轻晃动的蝴蝶结。紧接着,我的左手臂传来一股柔软又充满暖意的舒适包覆感——这可是右手臂没感受到的。
  「呃、薰!?」
  明明就已经身陷一触即发的紧绷状况之中,居然又来了个麻烦人物!她可是个只要觉得有趣,就算会玩火自焚也无所谓的惹祸精。
  直到不久前,我才发现她似乎曾是我的儿时玩伴,不过,我们双方的关系倒也没有因此而产生什么转变,仍旧跟先前一样维持着死党的关系。
  好啦,坦白说我其实不太记得个中详情。虽说脑海中有这么一段模模糊糊的儿时记忆,不过老实说我完全不记得她的长相……
  呃,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再这样下去我又会遭到学姊误会了啦!
  我连忙试图从两人手中抽回自己的双臂——
  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什么!?双手都挣脱不了!?
  「……居然左拥右抱呢,小数学弟?」
  呃啊!学姊的眼神果然降至冰点!
  这太奇怪了!我抵抗了,我奋力抵抗了啊!不甘于现状的我,努力设法想要突破这个处境啊!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学姊要用仇视花花公子的冷漠眼神看我啊!
  神啊,请听听我的满腔愤慨啊!
  「嗯,我倒是十分清楚唷?你其实只是被迫任人摆布罢了。」
  什么!我的女神真的听到了!?
  在这半年来,我可是等待这个瞬间很久很久了!
  虽然莫名其妙地因着跟其他女孩子有所牵扯而不断遭到学姊误会,但如今学姊终于明白了!这代表我终于洗清花心大萝卜的嫌疑了吗!?
  「没关系,反正我已经认命地接受小数学弟天生拥有那种体质的事实了。」
  ……现实对我总是分外严苛啊。

  「喔,总算回来啦。动作很慢耶,比赛已经开始啰。」
  见我步履蹒跚地回到自己班上休息区的模样,信司一脸傻眼地丢出这句话。接着,他仿佛对我失去兴趣一般,重新确认绑住自己与搭挡男同学脚踝的绳子。
  我们一年二班的第一项竞赛是两人三脚。总之,绝大多数的一年级男生都强烈地希望能与女生组队参赛,但女生方面却被男生们的热忱吓得退避三舍,导致几乎所有组队的邀请都被打了回票。
  至于成功与女生组成搭档的胜利组男生们,自然招致阵阵强烈的埋怨声浪。也是啦,要两个大男生在光天化日底下勾肩搭背地朝着终点冲刺,任谁都会觉得闷到想哭。
  不过,我自己先前也是随便抓个男同学组队,所以没什么资格埋怨。因为若随意找女同学组队而引起学姊或沙耶姊误解的话,我会很伤脑筋。再者,打死我也不想跟信司组队。
  总之比起这些小事——
  「拜托,我看起来这么憔悴,你能不能再关心我一点啊?」
  老实说,我觉得要求别人安慰自己实在是有点厚脸皮,但我现在真的很疲惫,连想站稳脚步都很勉强……
  刚刚在明日香学姊、沙耶姊及薰之间笼罩着一股格外凝重的气氛,而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控制住那个濒临爆炸边缘的危险状况。
  一般而言,一个好的死党若是看到伙伴如此憔悴,多少会出于担心安慰个几句吧。
  「嗄?」
  信司一脸不耐烦地由上到下扫视我。
  「快点给我爆炸吧,死现充。」
  「我不是要你呛我啊!?」
  面对忍不住大声吐槽的我,信司重重地叹了口大气,像是在说「真是够了,这家伙分明搞不清楚状况嘛」。
  「真是够了,你这家伙分明就搞不清楚状况嘛。」
  把话放在心中才是体贴的表现吧!?
  询问这家伙的我完全就是个大笨蛋。进入大彻大悟的境界之后,我也开始着手准备参赛事宜。
  话说我的搭挡在哪呢……我左顾右盼地环视周遭寻找长得像我搭挡的人物,却是完全不见踪影。该不会是他也跑出去找我而刚好错开了吧?
  「喂,大宫那家伙跑哪去啦?」
  「大宫他今天请病假喔。」
  「嗄?真的假的?」
  是说,这家伙好像原本就对体育祭不太感兴趣。
  可恶,他该不会是直接跷掉了吧?
  「掘田在早上开班会时不是就宣布过了吗?居然因为关照后宫没把话听进去,去死吧。」
  「你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狠话连发耶!?」
  再怎么说我也应该算你的死党吧!?
  「没错,少得意忘形喔!你这天生插旗手!」
  「快点准备上场啦,十八禁电玩游戏男主角。」
  「去屎吧!不对,要是死掉的话,无论在天堂或地狱好像都有办法再建立后宫,所以总之你干脆回归虚无算了。」
  我也太衰了吧,为什么大家都针对我!?
  最近我在班上(尤其是男生)心目中的地位急速下降一事,令我非常难过。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
  「啊,阿数,我拿到一条绳子啰~❤」
  薰一边高举右手甩动白色细绳,一边笑容满面地朝我这边直奔而来。
  瞪!
  杀气瞬间暴涨。周遭瞪视着我的每一道眼光都跟狙击手没两样。只要我稍微放松戒心……就会被杀掉吗!?
  我懂了,两人三脚当然是两人联手合作的竞技。由于大宫请病假而造成我身旁位置出缺,需要找个代打顶替。结果没想到居然是由班上人气No.1的女孩子来填补空缺,这种好运自然会导致众人燃起忌妒的怒火了。
  但这又不是我的错……
  「薰,你果然是万人迷耶。」
  我感慨万千地嘀咕了一声。哎呀,尽管早就心知肚明,但这下子又再度深刻体认到了。
  薰睁大双眼愣了一下,随后脸上浮现出一抹讨人厌的奸笑神情。
  「呵呵,难道你不晓得吗?我可是个十足的魔性之女喔?」
  「在我看来,只觉得你看起来是身为万恶元凶的大魔王。」
  我该不会在日后惨遭班上男同学联手围殴吧?嗯,应该是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吧……应该……想不到我居然无法彻底否定,真是悲哀啊。好可怕。
  「阿数你讲话还是一样过分耶。喏,快把脚伸出来吧。」
  「咦?啊……」
  一时之间判断不出该怎么回应的我,顿时慌了手脚。
  纵使没做任何亏心事,最近也常常因女性关系的缘故而惹得亲友不悦……或者该说,我实在很不希望再这样刻意煽风点火……
  「那我要绑啰——」
  薰趁我不知所措之际蹲在我脚边,开始进行绑腿作业。
  呜哇、呜哇哇,她这样蹲着的姿势,从我这个角度刚好可以清楚看见她那诱人的乳沟!目光都忍不住紧盯不放了啊!
  呜喔,胸罩是黑色的!
  「啊~~嘻嘻~~」
  似乎察觉有异的薰抬起头来,对我露出意有所指的灿烂笑容。接着突然拉开运动服的衣襟——
  「想看吗?」
  「想——」
  我连忙把条件反射性地差点脱口而出的「想看啊!」这三个字吞回肚子里去。糟糕糟糕,要是我一不小心讲出那三个字,事态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可是,那道乳沟真是令我大饱眼福啊。还是在心里暗自膜拜一下好了。
  胸部万岁万万岁!
  「小数学弟?」
  唔啊啊!
  在耳边响起的一阵轻声细语,吓得我耸起双肩。我缓缓转动如同生锈铁门的脖子,往背后一看——
  呜哇——带着宛如暴风雪(附加怒雷交闪)气势的学姊现身了——
  「为、为为为、为什么学姊您会出现在这呢?」
  「嗯——?当然是因为在意脸色憔悴的可怜学弟啰~?只不过你看起来还真是生·龙·活·虎呢。我还真是白担心一场呀。」
  特别强调「学弟」一词的学姊笑容满面地撂下这句话,随即掉转脚步离开现场。
  连忙试图追上的我,却因右脚绊住而当场跌了个狗吃屎。仔细察看才发现我的脚早已扎扎实实地与薰的左脚绑在一起。
  「还没察觉吗?你休想逃出大魔王的魔掌唷。」
  面露淘气微笑的薰,令我切身体会到这条RPG游戏的铁则。


  到了正午时分,大霸青祭也暂时宣告休战。
  在参加两人三脚竞赛时,为了避免因为碰触薰的身体而露出憨笑,我可是集中了全副心神才压抑住那股冲动(虽说平常并没有特别意识到她是异性,不过那身体触感果然是如假包换的女孩子!),之后又持续遭受班上男同学们无言压力的折磨,最后更在倒杆竞赛中惨遭敌我双方联手围殴,我早已经身心俱疲。经历种种坎坷,我终于熬到了午餐时间。
  「啊,小数哥哥,我有看到唷。小数哥哥在两人三脚项目得到第一名对吧。」
  聪里在访客用的参观区对我轻轻挥着手。喔,她是有讲过会来参观没错。
  一名戴着狗耳造型发箍,宛如洋娃娃般可爱的女孩子端坐在一张摊开的广大野餐垫上头,想也知道肯定会吸引众人目光啊。而在这种状况下还能面不改色地泰然处之,老实说真的很不简单。
  「午安。」
  「啊,嗯,呃,午安?」
  坐在聪里身旁,留着一头长发的陌生妙龄美女对我嫣然一笑,我也有点不知所措地开口向她打招呼。
  真、真是个大美人。这位美女究竟是谁啊!?可是会跟聪里坐在一起,就代表她是跟沙耶姊有关的人士……呃,啊——!
  「凉、凉原小姐!?」
  「嘻嘻,不然你以为我是谁呢?」
  「天啊——我完全认不出来!」
  不仅放下平常盘在头上的秀发,而且还改戴隐形眼镜,眼前的她简直判若两人!而第一次见到的便服装扮也是走俭朴风,呈现出比身穿套装时还要柔和许多的感觉。
  由于平常总是维持着一板一眼的形象,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反差萌——
  「哎呀,你这样看我看到出神真的没关系吗?」
  「咦?」
  「小数学弟?」「小数!」「小数哥哥?」「阿数?」「小数弟弟?」





  「咿!?」
  这阵呼唤我的五重奏,一鼓作气吹散了我的轻浮念头。我顿时不由自主地挺直背杆。
  「原、原原原、原来各位都在啊!?」
  「「「「「真是够了。」」」」」
  不仅明日香学姊、沙耶姊及聪里,就连薰与希优小姐都不约而同地露出傻眼的冷淡目光瞪着我看……
  奇、奇怪了。现在离冬天明明还很久,我怎么会浑身抖个不停啊!?
  「喂,空,快起来!这就是名符其实的修罗场喔!是个规模大到会让你吓一跳的后宫喔!」
  「呜、唔唔?哇啊啊啊啊!好、好刺眼啊啊啊!啊啊啊,眼睛、我的眼睛啊!」
  只见一名头发绑成双马尾造型、瘫软无力地被一名身穿工作服的女性背在身上的少女才刚睁开眼皮,随即用双手捂住眼睛并发出痛苦呻吟声。
  刺眼?不不,今天确实是万里无云的晴朗天气没错,但又不是盛夏时分,阳光并没有那么毒辣啊。
  ……呃——好吧,对一个终年足不出户的人而言,或许真的很刺眼也说不定吧。
  「芽、芽衣,不、不行啦。在阳光下漫步对我而言终究是个太过奢侈的愿望啊……」
  「空,别放弃。只要循序渐进地慢慢习惯就好了。」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出现在这个地方呢?光看就害我感到缺氧而喘不过气。宛如这些人通通都是垃圾废弃物一样啊。」
  「忍耐,你要忍耐到底啊,空——!我们才刚对彼此发誓要一同打赢※冬季那场大战不是吗?这是战前训练对吧?别在短短一天之内就投降啊!」(译注:指在冬季举办的同人志贩售会。)
  看起来活像要倒地身亡的双马尾少女,是前阵子因某事的缘故而结识的当红国中生BL作家,笔名为空乃瑠雨树的尼冢空。而背着她的,则是在空的家中担任专属园艺师的波户芽衣小姐。
  据说在家一年到头都只穿着睡袍上衣的空,今天也不得不换上一袭充满千金大小姐气息的白色洋装。打扮成这样的她明明就给人一种大家闺秀的感觉,可惜内在却是个资深腐女啊……
  「说、说得没错。这场战争结束后,我就要去参加同人展了!」
  「等等,你不要竖起死旗啊!」
  「不行了!我才不要继续待在这个鬼地方呢,我要回房间去了!!」
  「不是才说过不能讲这类话吗!?」
  「※啊啊,芽衣,我看见时间了……」(编注:恶搞「机动战士钢弹」中角色拉拉死前的名言。)
  「那只是你的肚子在咕咕叫而已啦!」
  「※既然机会难得,我就选择当个茧居族吧!」(编注:改编自知名KUSO电玩「死亡火枪」的名台词。)
  「决定当彻头彻尾的废人!?但其实我心知肚明就是了……」
  虽然睽违了整整两个星期的时间,嗯,该说还是老样子吗,空的本性似乎已经腐败至极。她显然无法适应社会生活,浑身散发出一股颓废的气息,要不是她还是个作家,恐怕已经完蛋了。
  空是一名身怀灵魂出窍《力量》的《越界奇才》,基本上都只以灵体型态出门的懒骨头。而今虽然抱怨连连,却还是肯拖着的肉身外出走走,应该算是比较像话一些……了吧?
  「啧,事已至此也没办法了。喂,那边的真大人。」
  「啥,我吗?」
  被芽衣小姐定睛瞪视的信司,表现出一副状况外的态度指着自己的脸。
  话说这两人算是第一次碰面吧。结果就这样突然被她喊成真大人,当然会目瞪口呆啊。
  「没错,麻烦你过来一下……喝呀啊啊啊啊!」
  「呜哇——!?」
  「啥!?」
  芽衣小姐一把抓住愣愣地靠过去的信司衣襟,使尽全力朝我这边甩来。这实在太过出人意表,我根本连闪都来不及闪。
  我呈现出把信司拥入怀中的姿势——
  同一瞬间,只见一道黑影划过半空——空从芽衣小姐背上轻灵地跳回地表。
  先前精疲力竭的瘫软姿态已不复见,反而展现出令人不禁联想到猫科猛兽的迅捷动作。
  「哇哈——!我就是为了这一瞬间而活在这世界上啊——!」
  空以干净俐落的熟练手法拿着相机,心无旁骛地猛按快门。
  虽然睽违了整整两个星期的时间,嗯,该说还是老样子吗,空的本性似乎已经腐败至极。
  「想要让空恢复活力,果然还是靠这招最有效啊——」
  「也麻烦你想想会对别人造成的困扰啦!」
  我动作粗鲁地甩开信司,大声对她抱怨。
  芽衣小姐则是大感困惑地微微侧头说道:
  「咦?可是一直背着她的我也差不多感到有点累了——」
  「够了——所以我才讨厌你们这对活宝啊!」
  也未免太我行我素了吧!?
  我都已经被你们俩害到对那方面的事情产生生理厌恶感了耶!有点自觉啦!
  「哎呀,小信,原来你人在这里啊?」
  才刚想说怎会突然传来一阵懒散的讲话声,随即看见一名身材丰腴的女性睁大双眼看着信司。虽因身穿宽松服饰而不怎么起眼,但这位女性显然顶着一个大肚子。
  她是现在怀孕中的信司母亲。由于我去信司家叨扰过好几次,因此也时常有机会见到伯母。
  另外还有一群年龄大小不尽相同的女性集团跟在伯母身后。她们都是信司的姊妹,而我记得总数好像多达十一人的样子。这是场开放给一般民众参观的学校活动,今天又是星期六,所以那家伙的家人纵使前来参观也不足为奇。
  只不过话又说回来,能够让全家总动员到校加油打气,信司果然倍受宠爱啊。
  「喂,喂,信司,那家伙在哪?就是那个格外讨人喜爱的小伙子啦。」
  「大哥哥在哪里?大哥哥?」
  「啊,看到了看到了——!」
  「真的耶,呀呵——!」
  信司的姊妹们一同向我挥手致意。连对待身为信司朋友的我也都如此友善,真是个平易近人的热情家庭啊。
  虽说我也有个可以取代姊姊地位的表姊,然而身为家中独子的我还是有点羡慕。但信司却是面带极其憔悴的表情,蹲在地上用手指猛画圈圈,怎么回事啊?
  「呜哇!这里是怎么回事!不只有人妻也有幼稚园女童……总觉得这一带的时空充满了能满足各种需求的后宫气氛,而且还是男女通吃!?」
  只见似乎是前来找薰的藤堂,脸上浮现出再明显不过的惊愕神情。
  呃,我说啊,小泽家的家人们并不是来找我,只是来帮信司加油打气罢了。
  还有,「男女通吃」是怎样啦!由于太过可怕,我决定不要进一步追问……
  「一、二……凭你这种货色也能抓住超过二十个人的心!?你都要求我澄清那些不实风声,为什么还打算主动散播负面谣言啊?」
  她摆出一副发自内心感到不可思议,以及傻眼到极点的脸色给我看。
  就说不是啦。这真的纯属误会啊……

  「尝尝这个——」
  「啊,这也很好吃唷——」
  「也吃吃我这道菜——」
  「大哥哥,啊~~嘻嘻嘻——☆」
  「啊~~呃,那个……真伤脑筋啊。」
  面对接二连三地递至我眼前的食物,我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围绕在我身旁的是信司的姊妹们。不愧是跟清新爽朗的帅哥信司有血缘关系,她们每个人的长相都很标致。
  若问及身为男人的我面对这种状况是作何感想,答案当然是「会不开心才怪」,但就我个人的立场而言,总觉得若沉浸在这个温柔乡的话,下场八成会十分凄惨……
  「你在客气什么呀。现在你正处于成长期,不多吃一点不行唷?」
  「对啊对啊,不吃会长不大喔——」
  「要多吃一点、再多吃一点……好吗?」
  「大哥哥,啊——啊——」
  「各、各位姊姊妹妹?我目前也处于成长期喔,况且要我在不吃午餐的状况下继续撑完下午所有赛程,实在也太过强人所……」
  「「「「「「「「「「「(怒瞪!)」」」」」」」」」」」
  「咿、咿咿咿!真的很对不起啊啊啊啊啊!」
  姊妹们一同转眼望向信司,只见信司顿时整个人微微颤抖不止地缩成一团。
  而再次回头看着我的她们,个个都面带和蔼可亲的温柔笑容……信司是在怕什么啊?
  那种惧怕的模样简直跟被拐进流氓事务所没两样。
  话又说回来,她们刚刚分给我吃的便当,原来是信司的便当啊。喔——那他是因为空腹的缘故才浑身直打寒颤啰?尽管觉得好像不太对,但我也懒得深入追究。总之这肯定是个能够助我离开此地的好机会。
  「那个,再继续吃下去,我真的会对信司感到很过意不去。况且另一边也还有人在等我。」
  我倏然起身,鞠躬致意之后,便快步闪身离开现场。
  呼,总算顺利脱身了啊。别误会喔,信司的家人们通通都是大好人,我绝对不是不想跟她们相处。
  考虑到昨晚曾说过会为了今天拿出看家本领准备丰盛便当的聪里,作哥哥的我无论如何都必须设法避免在这个时候就填饱自己的肚子。更何况啊,在参加这种活动的时候,我还是很希望能跟明日香学姊一同共进午餐。
  我转头瞄了背后一眼,只见长女魅丽小姐与次女魅夜小姐如同左右包夹似地坐在信司身旁,和乐融融地勾着他的肩膀,脸蛋凑近相视而笑。
  「你看看,都是因为你乱说话才害他跑掉了啦——」
  「你打算怎么补偿这笔烂帐呢,嗯~~?」
  「各位——我们该怎么处置这小子才好啊——?」
  「「「「「「「「「「杀!杀!杀!」」」」」」」」」」
  「今天还是一样和平呢~~小宝贝,我们家相当热闹唷~~」
  「我受够这种天杀的家人了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哦——虽然听不见他们在聊些什么,不过好像很热闹呢。真是个感情融洽的家族啊。
  要是我日后有机会结婚生子的话,也想建立那种温暖的家庭。如果可以的话,那个,最好是跟明日香学姊……
  想着想着,我来到了平常那几位熟面孔&希优小姐等四人摊开野餐垫就座的休息区。
  「各位久……」
  「「「「(怒瞪!)」」」」
  「咿咿咿!真的很对不起啊啊啊啊啊!」
  当我边轻轻举手打招呼边走近她们,竟突遭四双凶狠眼神瞪视,吓得我不由自主当场拼命低头道歉。
  虽然只是信司的家人,但看样子受到众多女性围绕的状况,果然还是触动了她们几位的怒气。
  也是啦,我清楚得很喔,我可是有自觉的喔?
  我从国中时代就时常去信司家拜访,也受到许多关照。他家人常常要我留下一起用餐,陪我一起玩耍,还送了很多点心零食给我。
  要是被这么一群有四年交情的熟人强拉过去,再怎么说也都拒绝不了吧?
  信司虽然是个交际手腕高明、能够圆滑地与任何人打成一片的好家伙,但我搞不好是他身边唯一一个可以互相吐露真心话的损友。
  因此,信司的家人们会对我这么好,纯粹是基于关心信司的缘故。绝不是因为我个人很受欢迎所致。我也没那么骄傲自大,也不可能那样骄傲自大。
  我也听她们对我说过好几次「请你当信司一辈子的好朋友唷」,以及「欢迎你常常来我们家陪信司玩唷」这些充满家族爱的发言。
  尽管有点结结巴巴,但我还是毫无虚假地据实说明了这方面的事情。
  「「「「…………」」」」
  听完我这番辩解的女性成员们全都不发一语。
  呜啊啊,好恐怖啊,真的超恐怖的!这分明就跟活生生被丢进绝食中的猛兽栅栏里头的感觉没两样啊。
  以前我三天两头就会跟被称作不良少年的败类发生冲突,半年前也曾正面杠上手持枪械的危险人物。
  然而,和目前身陷的处境相比,那些过往经历就像乐园一样和平安逸。全身上下所有毛细孔疯狂冒汗,但这绝对不是受到阳光曝晒所致!
  「你们觉得呢?」
  「感觉不像是在说谎。」
  「或者该说,正因他句句都是如假包换的真心话才棘手啊。小数学弟对这方面的事情感觉又特别迟钝。」
  「与其说迟钝,不如说他有点死心眼……我的态度明明已经够明白了,他却始终坚信那只是把他当成弟弟看待的情感啊。」
  呃,身为当事人的我听得一清二楚喔。假使各位肯稍微考量到这点的话,我会很感激的喔?
  是说,那种看法对信司的姊妹们实在很没礼貌。天底下明明再也找不到那么疼爱兄弟的家庭,小心你们通通被告毁谤罪喔。
  只不过麻烦临身的我已经怕到完全讲不出这种话了。俗话说得好,祸从口出啊。
  但是我并没有做任何亏心事。真相只有一个,正义必胜不是吗?
  只要再咬紧牙关忍耐片刻,相信误会必能冰释,大家也能重拾一如往常的和乐气氛——
  「啊~~话又说回来,小数弟弟前阵子也带了两名可爱女孩去卡里奥斯特罗……」
  「「「哦?」」」
  希优小姐啊啊啊啊啊!?
  你干嘛挑在这种尴尬的局面把那件事挖出来!这是火上加油啊!
  别对着我露出俏皮的吐舌鬼脸啊啊啊啊啊!!
  「小数学弟。」
  「小数。」
  「小数哥哥。」
  「……是。」
  猛然回神,我发现自己已经摆出立正站好的姿势。
  秋老虎明明早已远去,我却觉得周遭空气微微晃动、眼前景色显得模糊不清,难道是我的心理作用吗?
  「「「总之先跪坐下来再说。」」」
  「…………………………遵命。」
  之后,这场说教一直持续到午休时间结束才告一段落。


  「好惨啊……」
  我一边啃着从学生餐厅旁边的自动贩卖机买来的营〇口粮(巧克力口味),一边慢慢走回操场。
  呜呜呜,虽然只瞄到一眼,但聪里倾注全副心力制作的精美四层便当,看起来真的很好吃啊。
  我本来应该是要吃下那份便当养精蓄锐,到了下午再继续火力全开地大显身手才对……
  为什么我在体育祭这天就只能吃这种东西充饥?光靠小泽家家人分给我吃的那些菜肴根本就无法填饱肚子啊。
  「咦?那是?」
  我远远望见明日香学姊背靠着隔开校舍与操场的水泥围墙,被另外两名女生团团包围起来。
  难不成是霸凌!?
  差点发飙的我,却因感到不太对劲而恢复冷静。
  学姊在学校所受到的不当待遇是「忽视」——这种现象源自不希望因为跟学姊有所牵扯而被告知「无从回避之不祥未来」的畏惧感。所以她们应该不会刻意采取霸凌等可能招致记恨的行为。
  事实上,那两名女生的态度毫无锐气,完全看不出霸凌者特有的那种高傲气质。反而可以明显感受到她们是有点吞吞吐吐、提心吊胆地在跟学姊交谈。
  原本想说要是气氛险恶的话就立刻现身制止,不过却又觉得男生插嘴打断女生对话也有点奇怪。至少这也是我头一次见到有自家亲友以外的人物肯开口找明日香学姊聊天。
  「……但我还是有点在意啊。」
  于是我先移动到离她们三人较远的水泥围墙边,接着蹲低隐藏身影,悄悄接近她们。
  嗯,尽管我很清楚这显然就是偷窥行径,而且也不是什么值得夸奖的举动,但毕竟学姊算是比较容易被卷入风波的一方啊。先前她曾两度遭到暴徒袭击,更在暑假期间尝到丧失记忆的苦头。
  只要是跟学姊有关的事,纵使是过度警戒也不会吃亏。我可不想事后才感到后悔莫及。
  「咦?小泽学弟吗?」
  上头传来一阵学姊感到有点惊讶的声音。
  我也感到十分讶异。为什么会在这里听见信司的名字?
  「嗯,呃,那个,就是这么,一回事,啦……」
  接着有个女孩子支吾其词,以必须聚精会神才能勉强听见的微弱声音如此说道。
  呃,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没听见前半段的我完全摸不着头绪!
  「哦——原来如此啊。你对小泽学弟~~嗯,他确实是个帅哥呢。」
  唔!连我都清楚感觉到自己的脸颊瞬间僵硬。
  呜呜时,听见学姊开口称赞其他男生长得很帅气,对我造成好大好大的打击啊啊啊啊啊!
  虽然他再怎么说都是我的死党,但也正因为是我的死党……呜喔喔喔喔喔!
  而且、而且啊!学姊的声音,好像还显得格外兴奋耶!
  我确实不像信司那么帅啦。我自己起码也还有这么点自知之明啦。可是这不代表我不在意!
  「哎呀,所以啰。我们想请观田同学你帮个忙啦。」
  啥?
  差点忍不住发出疑问声的我,连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太好了,总算是没有被学姊她们发现我的行踪。
  这阵声音应该是出自另一名女孩吧。声调比起先前那个女生来得较具活力且容易听清楚,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想请学姊帮忙的事……吗?
  正如前面所述一般,虽然感到遗憾,但明日香学姊在这间学校是个等同于畏惧代名词般的存在,而她们居然特地找学姊帮忙?
  会是什么相当迫不得已的状况吗?
  「可、可是我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不不,这是一件只能拜托你帮忙的事啊!」
  「咦?咦?」
  透过声音可以明显感受到学姊心中的困惑之情。
  学姊虽然总是对我摆出一副大姊姊般的架子,实际上却是个少根筋……应该说是不擅长随机应变的女孩。
  「喏,你最近跟他崇拜的学生会长不是相当要好吗?」
  「沙耶吗?嘻、嘻嘻嘻,其、其实也还好啦。」
  明日香学姊以难掩欣喜之情的声音做出回应。
  可恶!从这个位置无法看见学姊的脸蛋实在太可惜了!学姊一定是露出了相当迷人的灿烂笑容!
  我好想把她这张笑容烙在心底啊!
  「对了,就是这点!能直接用名字叫那个学生会长的人,就只有你跟她那个弟弟而已!」
  「(不断点头)」
  「这、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学姊虽谦逊以对,不过她们说的确实没错,直到第一学期结束为止,顶多就只有我这个表弟敢搬出平辈语气跟沙耶姊说话。学长姊与老师全都卑躬屈膝地用敬语与沙耶姊交谈。
  ……我懂了,对沙耶姊而言,明日香学姊也算是她自从国小以来,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对等朋友啊。国小低年级之前的阶段姑且先撇开不谈,至少在我的记忆当中,当沙耶姊升上高年级时就已经变得「与众不同」了。一想到这点,内心顿时感到有点欣慰。
  「观田同学跟那个弟弟也很要好呢。」
  「啊……呃……应、应该算是吧?」
  为什么提到我的时候就改用疑问句啊——!?
  难道我非但在不知不觉之间被沙耶姊超车,甚至还落后了整整一大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啊……
  「啊哈,原来在其他人眼中,我跟小数学弟看起来也很要好呢❤」
  「咦?什么?」
  「啊,没事没事。」
  「是吗?那言归正传,那个弟弟是他最要好的死党对吧?」
  绝对不是!
  那种被学姊夸作帅哥的家伙,完全就不配当我的朋友。那家伙是敌人,是我的死敌!
  「换句话说,你是最适合替他跟这孩子搭起友谊桥梁的最佳人选啦!」
  「是的!」
  「咦、咦、咦咦咦!?」
  在学姊连声惊呼之际,迟钝如我也总算逐渐理解到她们的谈话内容。
  看样子八成是生性保守的内向文静女正在暗恋信司,而身为她朋友的活泼外向女则因为关心她,决定助她一臂之力吧。
  「喏,他不是只专情于学生会长吗?」
  「啊——嗯,算是吧。」
  「所以就算这孩子现在向他告白,我猜大概也只会遭到拒绝罢了。」
  「呃,嗯,这个嘛,或、或许是吧。」
  「但坦白说呢,我觉得他跟学生会长之间肯定也没指望啦。」
  「嗯,确实没指望啊。」
  学姊相当干脆地肯定,而且还用了断定语气。实在有够狠。
  至于我嘛,嗯,对这件事情不予置评。
  「没错,与其冒险强摘断崖绝壁上的高岭之花,不如选择生长在唾手可得之处的可爱小花!我们打算执行这样的作战计划!」
  「嗯嗯!」
  「作战概要如下!先不着痕迹地宣传我们与观田同学变得很要好的情报,然后再麻烦你找个适当时机,搬出『这两位是最近跟我变得比较要好的同班同学,可以让她们也加入我们吗?』这样的说法,将我们介绍给学生会长及他认识!你觉得如何?」
  「呃,那个,就算你问我觉得如何,我也……」
  或许是被自己的计策冲昏头了吧,遭到情绪显然过度激动的女学生追问,学姊顿时心生畏惧。
  原来如此,这也就是俗称的『射人先射马』吧。纵使突然告白,也很有可能会以失败告终。因此她打算先从朋友的立场开始慢慢缩短双方距离。
  也难怪学姊会被她们挑上。
  这件事实在不能拜托沙耶姊帮忙。别瞧信司那副德性,他可是个十分细心的男生,很善于察言观色。而既然都已经喜欢上信司了,相信她们必然也很清楚这一点才对。
  被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分配给其他女孩——当信司察觉到这个事实之时,说不定会对他造成致命打击。纵使表面不动声色,但信司他也是人,会对此事怀恨在心的可能性也颇高。
  就算她们真的去拜托沙耶姊帮忙,沙耶姊当然也晓得信司对自己仰慕有加。纵使必须明确表达出两人之间毫无指望的立场,她也绝不会点头答应这种践踏他人心灵的要求。
  至于我嘛,也不能算是适合介入这件事的人选。我猜她们大概也不太敢开口拜托一个毫无交集的学弟出面牵线吧。
  而且,我跟信司也很常混在一起……换言之,我们至少都很熟悉彼此的交友关系,由我出面介绍她们俩给他认识的话,一方面实在太过不自然,而且一看就知道其中必有文章。
  这样看下来,明日香学姊算是跟信司维持着既不会太亲近也不会太疏远,堪称恰到好处的关系。
  ——虽然堪称恰到好处。
  但这分明就是个十分自私自利,以自我为中心的提案嘛?
  「……我是『告知绝对无从回避之不祥事态的魔女』喔?真的可以吗?」
  一阵仿佛压抑住所有情感的冰冷嗓声,促使原先充斥现场的轻浮气氛瞬间为之凝结。
  转眼往上偷瞄的我,看见学姊的背部正轻轻打颤。
  笼罩现场的每一秒沉默,都令人感到无比漫长。连我都这样了,身为当事人的学姊心境更是不难体会。
  率先出声打破沉默的人,是那名战战兢兢的内向女生。
  「我、我是认、认真的。我、我很想让这份爱情开花结果。」
  虽然讲起话来还是一样结结巴巴,不过在一旁偷听的我,也都能够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她那份坚定的心意。
  而我也因此回想起来——
  哈哈,在这半年之间,我似乎是不知不觉地忘记初衷了呢。
  对啊。恋爱就是无法尽如人意的一回事嘛。理性根本就压抑不住所谓的恋慕之情嘛。
  既自私自利,又自我中心。满脑子只想着同一件事而导致视野变得狭隘短浅,完全没有多余心思顾及周遭的事情。
  其实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她完全就是初春时分的那个我嘛。
  「虽、虽然、有听过那些谣言,但我并、并不认为观田同学是那么不祥的存在。尽管截至初春为止确实还呈现出那种气氛,不、不过最近观田同学的表情变得明朗许多,每天都显得十分开心,看起来就跟普通女孩子没、没两样啊。」
  「……不过要是开始跟我这种人当朋友,校内很有可能也会开始传出有关你们的奇怪谣言喔?」
  学姊的声音里头,夹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对于她们毫不惧怕地主动找自己谈话的举动,学姊想必是感到十分高兴,但不安之情终究还是涌上心头了吧。
  因为明日香学姊的心地就是这么温柔善良啊。
  另一名活泼外向的女孩,则对心存顾忌的学姊一笑置之。
  「眼前有一份希望如愿以偿的爱,也有一份希望能从旁协助实现的爱。根本没空选择什么正当手段,这就是恋爱脑吗?哈,不也是挺好的吗?不谈恋爱就活不下去,这才是我们女孩子的本色——没错吧?」
  那是一种完完全全豁出去,甚至可用「果决」来加以形容的心态。
  不过,尽管当中包含着我个人的大量乐观推测,我总觉得她这句话中似乎也带有几分掩饰难为情的意思。
  当然啦,想要替坠入情网的朋友加油打气的念头,应该占了超过九成的比例吧。而对信司的恋慕之情,肯定也用力推了战战兢兢的内向女孩一把。
  而我自然对这一点感到有些耿耿于怀。因为她们并非纯粹想跟学姊当好朋友。
  可是啊,从命中注定的邂逅开始萌芽的友情或爱情,也有可能在转眼之间降温破局。但从最糟的邂逅开始发展的友情或爱情,有时反倒可以长长久久。像我与信司的友情,就是因为信司企图接近沙耶姊才开始的。
  若是第一学期也就算了,但如今已进入第二学期。人在采取行动之前,都需要一个契机。
  她们并未受到谣言风声的蛊惑,而是仔细地观察学姊本人,并鼓起勇气跟学姊攀谈。
  跟遭到全校学生忽视的学姊攀谈——
  纵使内心另有盘算,找学姊谈话也绝不是一件能简单办到的事。相信这必定需要相当大的勇气。
  因此,我伴随着压抑不住的笑意,紧紧握住拳头。
  这对学姊而言肯定是应该称作「前进」的……
  极小却如假包换的第一步。


  赛程顺畅地进行,大霸青祭终于也将近尾声,只剩下最后一项竞赛。
  目前由刚田学长率领的蓝团排名第一,沙耶姊领军的红团以些微差距暂居第二,第三名是我所属的绿团,而明日香学姊所属的黄团则成了在后苦苦追赶的第四名。
  赛前,各方预测都看好沙耶姊所率领的红团会是头号冠军候选队,不过却因阵中王牌选手几乎只专注于处理营运等幕后工作事宜,造成红团战绩低迷,进而导致四队陷入几近不分轩轾的混战状态,呈现出每支参赛队伍均有机会夺下冠军的精彩局面。
  最后一项压轴竞赛为骑马打仗。每班各选出三组「骑兵队」,并在狭窄场地互相争夺骑手的头巾。这场骑马打仗堪称是最受欢迎的重量级竞赛,而在此胜出的队伍,将能自动成为大霸青祭总冠军,重要性可见一斑。
  说到骑马打仗,通常都习惯采用限时制,并于赛后计算剩余骑兵队数量来决定胜负的比赛规则。但随着沙耶姊搬出「最后还用这么温吞的方式决胜负,未免太过无聊!」的说法登高一呼之后,自去年起便改用「设定主将团,主将被击垮的队伍就算败北」的特殊比赛规则。
  骑马打仗至此摇身变成一项如何守护自军主将,以及设法击败敌军主将等战略要素大幅提升的刺激竞赛。此外,因为尚有一击逆转的可能性,所以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放松戒心,并且更能炒热气氛。
  「各位,一起加油吧!」
  代替请病假的大宫出战的薰,跨坐在由三名男学生组成的骑马上头,边精神抖擞地双手握拳边夹紧胳肢窝。那样做会让她的胸部变得更醒目……不行不行,学姊一定也在场边观战,因此我绝不能露出笑咪咪的表情。
  「我现在超感动的!」
  负担马头位置的本班头号壮汉·高桥,因感动落泪而发出啜泣声。
  因为原本预定是由个子矮小的我坐在马背上嘛。想也知道,安排可爱女生坐在背上,肯定比扛个臭男生更能激发出干劲。就是在他后面的我,也看得出来他正集中着精神,感受着碰到他肩膀的柔嫩手掌。
  「呵……」
  而在我身旁的信司则像是嘲笑高桥的肤浅,轻哼了一声。位在这家伙视线前方的东西,正是薰身上那件刚好与视线同高,而且近在眼前的体育裤。
  要不是学姊在一旁观视,连我也很想紧盯着眼前的春光不放啊!今后搞不好再也没有这种可以合法、近距离尽情观赏女生穿体育裤模样的大好机会了!
  可恶!信司你死定了,我下次一定要向沙耶姊告状!
  「喂,好像说要先解决掉黄团再说耶。」
  主将似乎发布了作战命令,因此隔壁骑兵队的其中一名成员出声转告。
  「OK。这是个很合理的正确判断,毕竟蓝团实在太强了……」
  蓝团的开路先锋是『猿神』刚田骑兵队。由刚田学长扮演马首,后方两人也都是身强力壮的狠角色,大老远看过去也能体会到一股仿佛重型战车般的强烈压迫感。
  虽说担任我们这团马首的高桥也是个人高马大的壮汉,不过一旦正面杠上那组人马,肯定会落得背上骑手还来不及交战,马匹就先被撞垮的败北下场。
  著名的战争天才拿破仑曾留下「一只狮子率领的羊群,可以打败一只羊率领的狮子」这句名言,眼前光景就是呈现出那种感觉。光是那组可怕人马打头阵直冲而来,就足以让其他敌对阵营丧失战意。
  红团的当家女主将虽然没参战,却因同时也身为校园偶像的沙耶姊担任应援团长,使全队士气显得极其高昂。缺乏主力战将却仍能奋战至今,且保住第二名优势,从这一点就能可看出一丝端倪。
  另一方面,黄团既缺乏较为醒目的明星选手,战意似乎也不怎么高涨,队伍战绩低迷,应该可说是较容易应付的对手。
  『大霸青祭终于来到最后这项竞技了!为了避免留下任何遗憾,请各队务必全力以赴。那么全班级对抗骑马打仗……开始!』
  嗡嗡嗡嗡~~~~~~~~~~~~~~~~~~~~~~~~~~~
  扬声器奏响阵阵宛如战国时代的号角声。为什么我们学校尽是在这种小地方有着无谓的坚持啊?
  ……算了,这八成是沙耶姊的个人兴趣吧。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数不清的粗犷咆哮声同时响彻整座操场。
  我们这组骑兵队与友军脚步一致往前飞冲而出。黄团似乎也将我们绿团设为首要攻击目标,两军瞬间展开激烈冲突。
  「诸位同志!务必击垮这个光是独占本校妖精·高尾沙耶大人还嫌不够,另外又包养了十几个情妇的混帐东西!」
  「喂!给我等一下!?这个混帐东西该不会就是在说我吧!?」
  我忍不住开口吐槽那个看似黄团领袖、歇斯底里地放声大叫的男生。别把私怨带进这场神圣竞技啦!
  或许是听见我的声音了吧,只见黄团领袖转过头来,露出了燃烧着熊熊妒火的目光,还扬起了嘴角露出邪笑。
  「找到了——!人在那边——!」
  呜哇!完蛋了!
  我居然主动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接下来我等将化身修罗!见帅哥必杀,见现充必斩!舍弃情感吧!!只管长驱直入!!唯一的目标就是后宫混蛋那颗人头!!」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纳·命·来!纳·命·来!纳·命·来!!」」」
  听见黄团领袖那阵嫉妒心表露无遗的吆喝声,队员们也以恐怖的怒吼做出回应。
  这是哪来的邪教集团啊!?太可怕了吧!
  呃,诸位绿团友军同志,请不要这样快步从我们这团身旁退开好不好。虽然我非常非常可以理解诸位的感受!
  黄团那一大群杀气腾腾的骑兵队,立刻夹带怒涛般的凶猛劲势朝我这边蜂拥而来。
  「「要杀麻烦只杀他一个就好!」」
  紧接着信司与高桥也异口同声地火速撂下这句等同出卖我的台词。嗯,你们都是这种见死不救的人。没关系,我早就知道了。
  ……好吧,光是他们没有散开各自逃命的念头就已经够像话了。但我猜这八成只是顾及坐在上头的薰的安危。
  事情演变至这种地步,我突然有种感觉——比起明日香学姊,如今我在学校反而更受孤立啊。天啊,我真的超想哭的。
  「喝呀!」
  一记强烈擒抱立刻袭向我的身子。
  哼,这种程度的冲击没什么大不了……喂喂喂,别踹我别踹我!未免也太不择手段了吧,你们这群混蛋!既然你们想来真的,那我也自有想法!
  「去你的!」
  「哼!」
  看穿对方踢腿的我,配合对方攻击步调祭出一记扫堂腿。这就是名叫送脚扫的柔道技巧。
  呵,时机抓得恰到好处!而且由于对方使劲全力踹出这一脚,效果自然更是显著。整支骑兵队像是遭到马首侧翻波及似地溃不成军。
  「哼,活该……唔啊!」
  第二波攻势竟来自背后!?呃啊……
  「咕喔!」
  被震飞出去的我,又随即遭到一记迎面而来的肩顶击中下巴。
  痛痛痛,这、这下子真的头昏眼花了。虽说膝盖瞬间脱力,差点摔跌在地,不过我还是勉强站稳脚步。
  为了自身安全起见,我干脆佯装倒下以求提前出局比较妥当……
  「啧,可真耐打呢。」
  「原本还打算趁他倒下时狠狠践踏一顿。」
  「没关系啦,反正时间还多得很嘛。」
  ……我真有办法活着离开这座杀戮战场吗!?
  「呵呵呵,那可不一定喔。」
  薰以一阵令人联想到猫咪的淘气,又有点得意洋洋的语调讲出这句话,同时轻轻甩动手上的两条黄色头巾。等等,黄色!?
  两名前后夹击我们的敌军骑兵队骑手同时露出「啊!」的讶异表情,连忙伸手触摸自己那空空如也的额头。居然连当事人都没能察觉,真是惊人的巧手。
  『由于会妨碍到竞赛进行,因此请丧失比赛资格的骑兵队尽速离场。』
  这阵广播来得正是时候。
  没错没错,快快给我滚出赛场去吧!
  「这次轮到我来保护阿数啰❤」
  薰像是在进行空拳练习一般,唰唰唰地挥出快速刺拳。就连之前练过空手道的我,也觉得她的刺拳看起来相当有劲。
  不愧是戏剧社最期待的新秀。想必她能完全依照脑中想象,让身体做出一模一样的动作。实在看不出来她只是在有样学样呢。
  呜喔喔!真是个意想不到的可靠援军!
  「你们在干什么!快杀、快杀、快点干掉那个混帐东西啊啊啊!后宫混蛋该死!后宫混蛋该死!后宫混蛋该死啊啊啊啊啊!!」
  黄团领袖宛如历史古装剧的王公贵族一般,狂乱地大声咆哮。
  究、究竟是什么因素将他逼至这种地步啊?或者该说,他该不会是被什么妖魔鬼怪给附身了吧?赶紧去神社或寺庙接受驱邪仪式比较妥当吧!?
  「各位,全速前进!这是个好机会!」
  「……啊!喔喔喔!我们上!」
  薰一出声提醒,我也才随后察觉到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于是立刻轻踢了前面的高桥屁股一脚。
  那个主将,居然气昏了头,主动来到最前线了耶!
  如今黄团正团结一致地试图联手围剿我。绿团的胜败姑且先撇开不谈,总之再这样下去,我的生命会有危险啊。
  俗话说死里求生。想要活下去的话,就只能在被宰之前先动手宰掉对方!
  「啊——!学生会长脱掉男生制服了耶——!」
  ……我说,薰同学?我认为这个时代再也没人会被那种老套花招骗了喔?
  而且就算脱掉男生制服,也只是变回普通的体育服装扮罢了嘛。未免太莫名其妙了吧。
  「什、什么!!」
  「还真的上当了!你是怎样啊!?」
  会是那个原因吗?就是「脱掉」这个字眼蕴藏着令天下男性均无从抗拒的可怕魔力所致吗!?
  「到——手啰!」
  「啊啊!?」
  迅雷不及掩耳。薰的右手轻而易举地摘下了黄团领袖的头巾。
  慢了一拍之后,黄团领袖才捂着头部发出疯癫尖叫声。是个笨蛋吧。这家伙绝对是个大笨蛋吧。黄团为何要挑这个超级大笨蛋担任主将?
  「嘻嘻,那个人啊,是SSS的团长啦。」
  「啥?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正因为对象是一心仰慕,甚至不惜倾注心力创设那个夸张狂热信众集团的沙耶姊,他才会不由自主地做出反应吗?
  咦?我记得SSS是沙耶(S)大人(S)亲卫队(S)的简称没错吧?明明是亲卫队,头衔却是团长啊?听说新选组第一小队第二小队等旗下单位的指挥官也是称作组长的样子,该不会就是沿用那种调调吧?
  算了,这些细节完全无关紧要就是了。早早就击破主将可说是大功一件。我方势力完好如初,更要紧的是我本身也勉强保住一条小命,只受了点轻微皮肉伤而已!
  「「「「「「「「「「「啧」」」」」」」」」」」
  黄团那帮家伙的咂舌声,如今听起来也显得格外悦……呃,未免也太多了吧?我到底得罪了多少人啊!?我有办法活着从这间学校毕业吗?
  「好啦,还有一项工作没做呢。」
  就在我对自身未来感到不安而浑身颤抖不止之际,只闻薰嘀咕一声,一脚轻踩高桥的肩头。虽然那种姿势显然相当不稳,在此时此刻遭到攻击必定当场完蛋,她却毫不在意。
  「黄团主将!被我方攻下了——!!」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薰高举手中黄色头巾,展现透过戏剧表演锻练出来的嘹亮嗓声,而绿团立刻跟着发出仿佛撼动大气一般的欢呼声。
  该说不愧是演员吗,她十分熟知炒热气氛的方法。
  如今这一瞬间,我们绿团士气已飙升至最高点。
  很好,若是挟着这股气势的话,纵使面对蓝团也必能轻松获胜!


  结果是我想太多了。
  绿团骑兵队的友军同志们纷纷倒卧沙场,此起彼落的无数哀嚎声,令人不禁联想到身坠地狱的亡者。
  现场堪称尸横遍野,总觉得这场比赛已经变成另一种竞技了吧?
  蓝团虽靠着王牌选手勇猛奋战的活跃表现而勉强击败红团,不过却折损了相当可观的兵力,在跟我们绿团开战时,蓝团战力已锐减至一半。相较之下,我们绿团战力则是完好如初,又因速战速决而保存了相当充沛的体力。
  我们认定胜券在握。事实上也果然不出所料,绿团对交战过程中始终占尽优势。最后更演变成团团包围住唯一剩下的敌军主将团的局面,使得这场胜负看似大势已定。
  当然啦。因为当时双方战力可是呈现出十比一的悬殊差距。
  岂料,恶梦竟随之揭开序幕。
  因为唯一剩下的敌军——就是传说中的无敌王牌!只见绿团骑兵队人马毫无招架之力,一组接一组地遭到敌军突击撞垮,渐趋瓦解。
  过没几分钟时间,绿团战力在转眼之间就只剩下三组人马。先前才刚击溃黄团之际的锐气也早就不知所踪,情绪完全跌落谷底。数量上明明还保有三打一的绝对优势,却散发出一股败北将至的沮丧气息。
  「哇哈哈哈哈!易如反掌!易如反掌啊——!」
  在漫天飞舞的尘沙之中,只闻刚田学长的嗤笑声响彻现场。而且担任左右心腹的两人,还分别是柔道社主将与角力社主将。两人均有参与过全国大赛的经验。
  竞赛没有时间限制,而且若不击败那组鬼神人马就无法获胜……这是哪门子的高难度电玩游戏啊!
  「混帐——!」
  绿团的二年级骑兵队由左侧对刚田学长祭出一记身体撞击。
  那是算准刚田骑兵队停下脚步,加上助跑所施展的全力一击。而且这组人马是由足球队与田径队所组成的绿团王牌。
  如此一来应该多少——
  「太嫩了!」
  ——居然不动如山!这是怎样!!
  「反扑的第八击——!」
  「呜哇啊啊!」
  刚田学长看起来只是轻轻——真的只是轻轻用肩膀撞了一下,绿团最强骑兵队竟脆弱地被震飞出去,甚至再也无法维持骑兵姿态而颓然瓦解。
  欸,我真的不晓得究竟该用什么方法才能击败那组人马啊!?他们分明就是开了修改器嘛!而且对方完全没显露出半丝疲惫的迹象!
  如此一来绿团就只剩下我们这组一年级人马,以及为防万一而驻守在离战圈较远位置的主将骑兵队而已。
  这下子完全无路可退了。
  「呵呵,下一个轮到你了吗,学弟?」
  只见刚田骑兵队面露得意笑容,慢条斯理地朝我们这边逐渐逼近。
  好讨厌喔。真不想跟那种敌人交手啊。但要是临阵退缩的话,事后八成肯定会被沙耶姊狠狠训斥一顿吧。例如「我可不记得有把你教育成那么不中用的孩子」之类的。
  唉——这段空档真是让人焦躁。要下毒手的话,干脆直接赏我们一个痛快不就得了……我真搞不懂那几个人还这样慢慢移动咧?
  「呐,阿数。若是发生意外状况,可要好好接住人家喔?」
  在马背上的薰发出一阵略带不安,却又满怀期待的兴奋嗓声说道。
  至此我才惊觉——
  「我懂了!就是因为有你在,刚田学长才不敢冲过来啦!」
  「……啊?」
  刚田学长向来对女性都毫无免疫力。
  薰好歹也是个女孩子。不对,不是好歹,尽管很容易不小心就忘记,但她可也是校内首屈一指的美少女。
  刚田学长是为了避免撞飞我们而导致她落地受伤,才表现得那么小心翼翼。
  「太棒了!捡回一命了啊。」
  刚田学长没女人缘是全校皆知的传说,而高桥当然也知道这回事。察知我话中含义的他,顿时松了口大气。
  也难怪啦,目睹隶属于运动社团的强悍男学生们如同橡皮球般接二连三被弹开的光景,当然会觉得相当可怕啊。他肯定感到忐忑不安,当下心境八成就跟等着受刑的犯人没两样吧。
  「好,跟他拼了啦,各位……咿!」
  得意忘形的高桥顿时充满干劲,不过他一抬头,发现如高山矗立在自己眼前的刚田学长,随即发出丢人现眼的惊慌叫声。
  这也不能怪他。近距离看刚田学长真的会觉得他充满魄力。而且他还有一张流氓脸。有一次我还亲眼见识到道上兄弟边移开视线边闪往路旁的光景呢。
  尽管如此,现在是决胜时刻。
  「高桥!你要撑住啊!」
  我从后方出声激励他。
  难得刚田学长都特地封印他的必杀冲撞绝招了。要是面对这个大好机会还心生畏惧的话,势必会错失好不容易才看见的一丝胜机。
  「薰!看你的了。」
  「用不着你说我也知道啦!」
  双方骑兵队一擦身而过,薰立刻使劲伸长手臂。
  没错。骑马打仗并不是相扑。
  用不着打倒敌人,只要能抢下头巾就算我方获胜了。
  「呀啊,我的手构不到啊啊啊啊啊!」
  失算啊!我忘记对方个个都是身高将近两公尺的壮汉啊!
  我方的平均身高,则是不折不扣的高中一年级平均身高。
  没想到居然还有个这么大的盲点!
  啧,难道我们终究还是敌不过刚田学长吗!?
  「还没完呢!高桥同学,借用一下你的肩膀喔。」
  「咦!?」
  话才刚说完,只见薰踩着高桥的肩头纵身飞跃。
  啥,飞跃!?
  「※呃,居然拿我当垫脚石!?」(编注:出自动画「机动战士钢弹」中,黑色三连星与阿姆罗对阵时所说的名台词。)





  薰接着又踩住刚田学长的头部,更进一步往上跳。
  「什么!?」
  敌方骑手被这太过意外且难以置信的事态吓傻了眼,完全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咻!薰没放过这个绝佳机会,伸出右手夺下头巾!
  接着,她换用另一只脚轻蹴刚田学长的肩头施展后空翻!只见她在半空中翩然翻转,漂亮地降落在目瞪口呆的马儿背上。
  过了一会儿之后——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目击整个过程的观众们瞬间欢声雷动。只发出欢呼声还嫌不够过瘾,更兴奋地不断跺脚。这般剧烈震动甚至透过大地传递至我这边。
  因为传说中著名的绝技——※义经飞跳八船重现人世了!会欢声雷动也是理所当然吧!(编注:据说在坛之埔海战中,平教经为了追杀义经,曾经逼得义经连跳八船逃亡。)


  于是大霸青祭就在现场气氛亢奋到极点的状况下,随着我们绿团的大获全胜而宣告落幕。
  「最后那招真是精彩呢!」
  「嗯,很厉害。」
  感觉兴奋情绪似乎尚未消退的明日香学姊激动地畅谈感想,聪里也面无表情地搬出似乎难掩亢奋心情的声音,不停点头表示同意。
  也难怪她们俩会如此感叹。
  实际上,像我明明就是近距离亲眼目睹了那一幕,却也还是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是否出了问题啊。真的是……宛如猫咪一般的轻灵身手。在那之后,我甚至还忍不住用空着的左手狠狠捏了自己脸颊确认一番呢。
  「啊哈哈。好像真的有点厉害喵——」
  薰像只招财猫似地弓起右手,得意洋洋地笑着说道。
  她看起来真的很亢奋呢。不过她确实是助绿团夺得胜利的最大功臣,今天姑且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任她得意忘形好了。
  一旁的藤堂则是交抱双臂,装模作样地连连点头。
  「嘻嘻,不愧是我的好朋友啊。」
  「哪来的不愧啊……你的贡献度根本是零嘛。况且你参与的所有竞赛全都落败了吧?」
  「人家有很努力帮忙加油打气!」
  「好啦,不准对女孩子说那么不解风情的话。」
  我的头被沙耶姊「叩」地轻轻敲了一下,不过一点都不痛。
  我、学姊、沙耶姊、聪里、信司等五个熟面孔,加上薰与藤堂共计七人的庞大阵容浩浩荡荡地步上归途。
  或许是拜紧绷的神经已经松懈下来所致吧,只觉得疲惫感一鼓作气涌现,老实说身子已经沉重到连走路都相当吃力的地步。
  话虽如此,但我现在感受到的是那种让人大呼爽快的疲惫感,盛大祭典过后总是会这样呢,而胜利的余韵更使这种感觉变得别有一番风味。
  因为经常欺负我的刚田学长终于败在我手下了啊!哇哈哈!
  ……嗯,请各位不要丢出「你的贡献度根本也是零嘛」这种吐槽。我为人人、人人为我!这是众人团结一致所获得的伟大胜利啊!
  「明智同学以前学过体操吗?」
  「因为国中的时候剧团曾指派我扮演过一个类似的角色喵~!毕竟身材娇小的童星比较适合练特技动作嘛。」
  薰开口回答信司的问题。喔~~像在花式溜冰场上,偶尔也能见到小孩子展现出连大人都自叹不如的精彩跳跃动作呢。
  薰这家伙好像特别喜欢在语尾加个「喵~」的话助词。算了,听起来还满可爱的,就不予追究啰。
  「原来你还曾经加入过剧团啊?难怪你有一身精湛的演技。你将来打算当女演员吗?」
  不经意提出疑问的我,内心却是感到有点沮丧。
  沙耶姊及刚田学长就不用说了,聪里最近的料理手艺也是进步神速,空本身是职业作家。明日香学姊及希优小姐更是即便撇开超能力不谈,起码也都长得比电视上那些偶像明星或女演员还要漂亮啊。
  至于在我心目中是个能够直爽地闲话家常的朋友薰,则拥有一身连职业演员也甘拜下风的精湛演技。为什么在我身旁的这些亲朋好友,全都是远远超出学生本质的菁英咧?我好像被自卑感狠狠打击了啊,呜呜呜。
  「嗯~~我对演艺圈没啥兴趣呢。」
  「你的演技明明那么高竿,太可惜了吧。」
  好啦,我也知道就算再怎么有才华,只要进了演艺圈,能靠演技填饱肚子的机率就只有百分之一。演艺圈就是这么严苛的世界。
  但另一方面,我却也认为凭薰的实力绝对不成问题。
  「没关系喵。我是为了其他目的才不断磨练自己的演技啊。」
  「啥?什么目的啊?真教人在意耶。」
  此时掠过脑海的,是明明身为一介国中生,却以职业作家身分与成年人展开激烈竞争的空所说过的话。
  尽管没能清楚记住她说过的每句话,但我想应该是——世上存在着只有聚精会神地投入某事,并舍弃其他所有一切琐事的「鬼」,才有资格踏入的领域。
  薰在这种年纪便已掌握了如此惊人的表现力。但若没有付出异于常人的努力,纵使她天资再怎么聪颖,大概也绝对无法抵达如同现今一般炉火纯青的领域吧。
  先前跟空扯上关系而发生那场骚动时,我就已经有所感触……现在的我并没有找到能够全心投入其中的类似兴趣啊。内心多少也有一股再这样下去,搞不好会被身旁亲友撇下的危机感。纵使能力不像大家那样突出,我也得设法找到一个符合我特质的「兴趣」。
  因此我想,薰的经验必定很值得参考才对。只要能问出薰如此不辞辛劳也希望能够达成的目的——
  「总之就是为了扮演阿数的情妇以便挑起修罗场吧,喵。」
  「不要为了陷害我而赌上人生好不好!况且时间先后顺序也大有问题啊!」
  「阿数的学姊跟沙耶姊的修罗场正在熊熊燃烧啊。」
  「真的拜托你饶了我好不好!?」
  「和阿修罗的愤怒表情好像唷~~哈哈哈!」
  「我不是在开玩笑啦!」
  「呵呵,我是在向老天爷宣战啊。」
  「格局突然变得如此壮阔!?或者说简直莫名其妙到极点!」
  天啊,我已经吐槽过度到上气不接下气的地步了。
  真是够了,不想讲就直说啦。我这边也并没有那种非得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不可的意思。
  「呜哇!」
  「小心!」
  看见藤堂突然快要跌倒,我连忙出手接住她的身子。这家伙的运动神经实在有够迟钝耶。为什么会在这种没有任何障碍的平坦路面被绊倒啊?
  「小数学弟?你的手在摸哪里呢?」
  「咦?摸着什么……」
  经学姊这么一问,为了确认状况而忍不住反射性地动了动手掌的我,立刻察觉到自己的愚昧之处。这、这阵触感难不成是……!
  「呜哇啊啊!这是不可抗力!是不可抗力的意外!」
  我一边放声大喊,一边连忙自藤堂身旁退开。
  若看到有人快要跌倒的话,喏,通常都会来不及细想就先出手搀扶吧!?所以我完全没有任何非分之想,而且这真的是偶然!我是清白的啊!
  「我……第一次被男人揉胸部……」
  只见藤堂突然收敛平常的吵闹态度,整个身子缩成一团,风情万种地羞红双颊。
  求求你千万别再继续火上加油了好不好——!虽说刚刚揉了你的胸部一事是我不对啦!
  「阿数……你对我的好朋友做了什么好事啊?」
  薰气得双拳微微颤抖不止,两眼怒瞪我不放。
  而我则感受到在她背后那几位熟面孔,正以几乎快要爆出声响的骇人气势,开始散发出一股难以言状的恐怖杀意。
  慢着!藤堂,你少在那边给我吐舌头——!你刚才居然是装的!你果然是薰的同类——!
  各位,后面、快看后面啊——!虽然很想这样大声疾呼,无奈被这股惊心动魄的恐惧感所震慑的我,只能脱口发出一阵不成声音的悲鸣。
  女孩子们神情冷淡地低头看着吓得两腿发软、瘫坐在地面上的我,异口同声地抛出一个不留情面的问题。
  「 「 「 「ARE YOU READY?」 」 」 」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事后回想起来。
  此时正是我们七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还能相聚在一起的时刻。



 楼主| 发表于 2013-9-27 08:1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BacteriaHero 于 2013-9-27 08:25 编辑

ACT 3

  自从觉醒成为《越界奇才》以来,我就沦为《力量》的奴隶了。
  喏,人类是种麻烦透顶的生物,这话没错吧。
  该说愈是不为人知的秘密就愈想设法揭穿呢。或者该说就是会忍不住想要揭穿呢。
  但天底下就是有些事情最好别知道,才能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啊。
  例如原本以为是朋友的孩子,其实会在背地里说我坏话啦。
  或者原本以为和蔼可亲的老师,暗地却把学生当成家畜一样看待啦。
  以及因为掌握对方把柄,而尝到优越感滋味的卑贱自我。
  当我察觉到这是一股能打开禁断门扉的《力量》之时,早就为时已晚。
  对于这个被绝望彻底侵蚀的世界,我早就厌恶透顶了。
  但却又恨透了那个无法放弃《力量》的软弱自我。
  然而,这样的我在今年春天迎来了转机。那是不经意地透过窥探视野飞入我心中的情报。
  未来量子论。没错,这就是一切的起源。


  「小数学弟……小数学弟……」
  「唔?咦,学姊?」
  猛一回神,只见明日香学姊出现在我眼前,对我展露出温柔的微笑。
  她的制服外面围了一件带着蕾丝花边的可爱围裙,平常的那头乌黑直发,如今则用一个大蝴蝶结绑起来垂挂在颈项旁边。
  难、难不成这是!
  幼妻版本的明日香学姊!?
  该说是发现全新魅力吗?感觉令人特别兴奋。学姊超适合穿围裙。大饱眼福、大饱眼福。
  尽管我早已看腻自己这间寝室,但学姊一现身,整体色彩居然就大不相同了!连空气都有种柔和甜美的感觉。
  学姊上次来到我寝室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呢?或者该说……怪了?为什么学姊会出现在我的寝室里头啊?
  「嘻嘻,来,小数学弟,一起吃饭吧。」
  「啥?吃饭?」
  「对啊,今天我准备了小数学弟最喜欢吃的咖哩饭唷。」
  学姊的双手在不知不觉之间戴上隔热手套,两手之间则端着一只绽放出暗淡金属光芒的锅子。
  耶?学姊刚刚手上并没有端着锅子吧?还有为什么要在我的寝室吃饭?
  「你不吃吗?」
  「哇哇,我、我绝对没那个意思……」
  「还是说……你想吃的东西·是·我·呢?」
  明日香学姊伴随着一抹诱人的妖媚笑容,动手解开围裙的绳带。
  围裙轻飘飘地滑落至地板上,只见一丝不挂的明日香学姊……呜哇!等一下!制服跑哪去啦!?
  啊,我懂了。记忆慢了半拍才缓缓涌现。
  我一吃完晚餐洗完澡,睡意立刻迎面袭来。再怎么说,我在大霸青祭也是又跑又跳的,果然还是累坏了吧。就连眼皮也重到难以抵挡睡魔,记忆就在好不容易摇摇晃晃地回到寝室的瞬间宣告中断。
  刚刚那一连串事态发展会如此合乎心意,自然也就不难理解。
  这是一场梦。原本因接触《越界奇才》的关系,让我自以为已经很习惯面对所谓的超自然现象,只不过这再怎么说都未免太过荒唐。
  「可恶,要就好好作一场更逼真的梦啦。别让我察觉到这只是一场梦好不好啊,笨蛋!」
  我边使劲抡拳猛捶地板边大声抱怨。呜呜,果然一点都不会痛。我真希望能再稍微享受一下这个梦幻空间啊!
  「小数学弟……」
  学姊一边以双手遮掩住重点部位,一边发出勾人嗓声呼唤我。
  咕噜……我忍不住吞了一大口唾液。在引诱我!这肯定是在引诱我没错吧!
  等等,何不换个角度思考呢?
  在这种情况下,为了避免在迟早会来临的那个时刻不致于手忙脚乱,趁此机会多累积几次想象训练也没关系吧?
  这样绝对是利多于弊!
  毕竟现实那么严苛,就算稍微让我作场好梦又何妨呢,就是这样!
  「明日香学姊!」
  我搂住明日香学姊的腰际,一把将她拥入怀中。虽然在现实生活中完全不敢这样做,但反正这是在我的梦境里头,想要怎样硬上弓都不成问题。
  「啊……」
  明日香学姊毫无抵抗地将脸埋入我的胸口……尽管悲惨的身高差距让我有种此事不可能成真的感觉,但反正是在梦中,就别在意那些细节啦!
  「小数……学弟……」
  轻轻抬头仰望着我的学姊双眼格外水润,仿佛有所求似地闪烁着凄美的光芒。
  在与我视线产生交会的瞬间,学姊闭上眼睛并微微噘起嘴唇。虽然是个不太端庄的动作,但学姊看起来依旧美丽高雅。我可不是木头人,当然明白这动作代表什么。
  我俩之间再也无需多余的言语。
  「巴特拉!」
  就在嘴唇即将贴合的那一瞬间,空的声音如同雷鸣一般贯穿了我整个身子。
  咦?为什么?空会在这个时候出声啊?
  「巴特拉!巴特拉!」
  空呼唤我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
  这究竟是怎么搞的?
  在漫画里头,当男主角准备与第二女主角接吻的刹那,会因脑海里响起真命天女的声音而及时打消念头,这算是相当常见的老套情节设定。
  咦?难不成我真正喜欢的人其实是空——
  「呜哇!哪有可能啊!」
  没有没有没有!唯独那家伙打死都不可能!若是沙耶姊那倒还有一点……不不不,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啊。
  我视为异性而喜欢的女孩,就只有明日香学姊一人而已啦!
  看吧,如今光是看着面露不安神情仰望我的学姊,我的胸口就快要被满腔怜爱之情撕裂了呢。
  没错,面对心爱的女孩如此明确表态却仍毫无动作的话,那真的不配当个男人啊。
  「明日香学姊!我喜欢你!」
  我像是斩断内心迷惘似地抓住学姊双肩,半强硬地挪移自己的嘴唇,探向学姊那双水嫩的红唇。
  嘟噜嘟嘟噜嘟噜嘟噜嘟噜嘟噜嘟噜嘟噜嘟噜——!!
  「呜哇!」
  突然响起的可怕机械声,吓得我伴随一阵尖叫霍然惊醒。
  只觉一片昏暗在眼前扩展开来。厚实窗帘阻挡了月光的入侵,但是拜在桌面上闪烁不停的灯光所赐,我才勉强掌握到自己身处何方。
  那阵骇人音乐仍旧回荡于室内。这阵来电铃声……是空。至于我为何把她的手机门号设定成这种吓人音乐,只能请各位多多体谅啰。
  可恶,这家伙刚刚之所以在梦境尾声登场,该不会就是这通电话害的吧?再加上先前也曾有过一段透过梦境与她扯上关系的时期,那段经历大概也造成了影响吧。
  哎呀,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我起身拿起手机按下通话键。
  「喂,干嘛啦?」
  这种有点粗鲁的口气算是小小回礼。
  尽常绝对称不上讨厌,但总觉得我心里对这家伙已经萌生出一股生理上感到没辙的意识。再加上刚刚又被她打断一场美梦,要我不粗鲁回应也难。
  我瞄了摆在桌角的闹钟一眼。拜托,日期都变成隔天了耶。
  『啊,喂,是巴特拉吗?您那边是一片漆黑吗?』
  「什么啊?难道你人在国外吗?」
  『不,我人还在日本。那个,我是想问问您目前所在的地方是不是一片漆黑啦。』
  干嘛突然问这种问题啊?
  她仍然是个彻头彻尾的宇宙人啊。
  「我这边里里外外都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啦。」
  『那真是太好了。』
  「拜托,我就好心教教你这个日夜颠倒的作家大人好了,一般社会大众可是绝对严禁在这种三更半夜打电话给别人的行径喔!」
  『……您讲话可真不客气呢。亏我还特地取得有利情报,打算转告给您知情。』
  「啥?八成只是这附近开了一家合你胃口的管家咖啡厅之类的无聊情报吧?我不需要,谢谢你喔。」
  『是跟《越界奇才》有关的情报呢……好吧。那我还是忘掉这回事吧……』
  「哇~!等等、等等!」
  我连忙打断空的发言。
  跟《越界奇才》有关的事就另当别论了。明日香学姊的预知梦仍旧有复发的可能性,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能助沙耶姊舍弃掉她身上那股对人类而言实在太过强大的《力量》。只要是有可能成为线索的情报,不管多么微小都希望能先收集起来再说。
  「刚刚是我不对。所以快告诉我吧。」
  『道歉就能了事的话,这世界还需要警察吗?』
  「……你有什么愿望吗?」
  『哎呀,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啦。只要一句话。只要您肯对着通话口轻声细语地说出「信司,我爱你」就可以了。』
  我差点反射性地挂断电话。
  这该死的腐女!你就只想得到这种鸟事吗,真是够了!
  如今我的大拇指仍旧停留在按键表面剧烈颤抖不停。我实在很想夸奖自己一声「真亏你还克制得住」啊。
  「别、别再开我玩笑了,快点告诉我啦~~」
  我勉强压抑住自内心深处猛窜而出的怒火,尽可能地搬出爽朗语调试图敷衍过去。
  此时此刻务必忍住。要等到挖出情报之后再挂断电话。
  『在您开口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告诉您的。唉,真是可惜啊。连我自己都觉得这是一则很关键的情报!毕竟是潜入那个小鸟游先生的办公室所窃取来的情报嘛。』
  「你说……什么……!?」
  由空口中冒出的某个人名,彻底吹散了我脑中的睡意。话说在解释《越界奇才》的事情给空听时,我也曾对她提及关于这家伙的事情呢。
  小鸟游京水——是个超凡经营者。他单凭自身实力,成功打造出全球首屈一指的大企业「PLAYBIRD集团」。他被称为「人才收集狂」,同时也是《越界奇才》的命名者。
  他似乎也针对《越界奇才》进行了许多相关调查,当然啦,他很有可能也已掌握到我们所不晓得的情报。
  可恶。为什么《命运恶魔》偏偏要把那么令人垂涎的材料交到那个死变态手上啊……!
  「…………………………信司,我爱你。」
  坦白说虽因受到心灵创伤影响而觉得不舒服到极点,但我还是一边聆听着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逐渐遭到刨挖的嘎吱声响,一边悲痛万分地勉强挤出这句话。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仿佛踏出了坠入断崖绝壁的第一步。可恶,总觉得我好像惨遭玷污了啊。被一种既非黑色亦非灰色,而是我完全不想知道的色彩……
  但这全都是为了大家好。为此我乐意成为牺牲品。
  「好啦,我说完了。换你讲出从小鸟游那边得来的情报……」
  『啥~~?我没听到喔?』
  我眼前一片黑暗。
  鬼,鬼出现了。不对,这种手段就连鬼也会落荒而逃啊。我可是自尊被百般蹂躏,好不容易做出苦涩决定之后才说出口的耶,这种回应实在太过分了!
  「空,你难道没有所谓的恻隐之心吗!」
  『我是舍弃人性的鬼腐人。所以麻烦请您再说一次吧!』
  「开什么玩笑啊!那种话我怎么可能说第二次啊!」
  『哦~~那我还是将这份情报葬送于黑暗之中吧!』
  「啧,好啦好啦!就只会趁人之危。信司,我爱你啦!这样总可以了吗!」
  『不可以用那种自暴自弃的语气啦!要再温柔一些、如同轻声呓语一般!再多放一点感情进去!』
  「信、信司……我爱你。」
  『好的,我确实录下这句话啰!』
  「去你的给我等一下!!」
  如今明明是三更半夜,我却忍不住破口大骂。
  但已经完全来不及了。上当了,真的上当了。想也知道这家伙会做到这种程度嘛。我为何没有事先料到这一点咧!
  『嘻嘻嘻,请您放心好吗?这是我个人专用的录音档,绝不会泄露出去啦。』
  「绝对喔!绝对不准给我泄露出去喔!」
  一想到被我身边亲友听见刚刚那句话的光景,我的心情就沉重到极点。
  话虽如此,以空的作风,就算逼她删除录音档,她肯定也不会答应。既然如此,那大概也只能要求她务必严守诺言了。
  呜呜,我又多增添一页黑历史了啦。
  「我已经遵守约定了。快点从实招来!要是内容无关紧要的话,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喔!」
  『哦哦,好可怕唷。请您放心吧。我不会让您吃亏的。我所掌握到的情报,是关于监视你们的那个人喔!』
  这正是我们最渴望获得的关键情报。


  「窥视?」
  我原封不动地覆诵了空所说的字眼。
  那就是监视者的能力名称吗?
  大霸青祭过后,尽情享受着空中飘浮的空,似乎是因为突然回想起我先前提过的事情,便善用她的能力潜入了PLAYBIRD总公司的社长办公室。
  当时小鸟游坐在看似相当高级的酒红色沙发椅上,专心翻阅手中的一叠报告书,而空就窝在他身旁悄悄地窥视了资料内容。
  『报告书上面写着这么一段文字。「嗯~要我写自己的事情还真有点难为情呢。总之就是有办法看见各种不同地方的能力,即便是戒备森严的地方也易如反掌。另外我也精通读唇术,要窃听他人对话也是小事一桩。可是呢,小鸟游先生啊,你不觉得『窥视』这个能力名称再怎么说未免也太过分了点吗?我要求你现在立刻变更名称!好,从今天起我的能力名称就叫做爱情大盗!即将前来偷取一项非常重要的物品啰。那就是……你的心。」』
  「还真亏你有办法记住这么一大串文字呢。」
  『背诵这类文章是我的拿手绝活啊。』
  「真不愧是天才作家,是吧?」
  『嘻嘻嘻,其实也没有那么厉害啦。』
  不过变态程度也同样夸张就是了。
  剩下的这半句话,就收藏在我内心深处好了。但她确实很厉害。换作是我根本就背不起来啊。
  「有办法看见各种不同地方的能力吗?光凭这段描述,还是无法明确判断出那是一股什么样的《力量》啊。」
  『那倒未必喔?资料不是有提到「我也精通读唇术,要窃听他人对话也是小事一桩。」这段话吗?就代表身怀这份《力量》的人虽然看得见,却接收不到声音啊。「爱情大盗」一词也能印证这项推测。对方可以窃取「爱情」,眼睛的英文则是「EYE」。换句话说,会不会就等于对方所拥有的,是能够偷看对象视野所见之物的能力呢?』
  「哦哦,原来如此!所以你才会挑三更半夜打电话过来,并确认我现在的状况啊。」
  我人明明就在电话另一端,却仍忍不住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虽说她是个思考模式极度背离常识的宇宙人,但另一方面却也是一位当红作家。果然十分擅长看穿隐藏于文字之中的含义。
  我回想起先前对上拥有变身能力的《越界奇才》之际,从沙耶姊那边学到的知识。「观看」东西,其实就是从光的反射当中获取情报。在这一片黑暗当中——也就是几乎没有半丝光芒的状况下,想要看见我的嘴唇动作势必难如登天。此外,空也在一开始就指示我利用手机遮住自己的嘴角。
  先前发觉我的房间被人监视之时,沙耶姊就已经滴水不漏地调查过是否有遭到窃听,空也已经确认完毕。
  假如连手机电波都遭到监听的话,那就真的只能举双手投降,不过对手既然是小鸟游,相信这家伙应该是不会做出触犯「法律」的行径才对。因此我猜大概是不成问题啦。
  「可是这下该怎么办才好?我很想写下来,但再怎么做都还是会变成边看边写的状态啊。」
  『那我待会儿再留言给您好了。』
  「喔喔,那就拜托你啰。资料上另外还写了哪些情报呢?」
  『其他情报吗?我想想看喔。数据资料共分四大项。特异性等级A、经济价值等级A、发病时期为4岁的夏季期间,以及FOE重要度C。以上就是我看到的所有情报内容啰。』
  「……FOE重要度是什么啊?」
  『天晓得,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您啊。』
  「说的也是啊。」
  我像是吐出烦闷情绪似地叹了口大气。其他三点大致还能理解,唯独最后一项完全摸不着头绪。顶多只能猜出是某个字词的略称罢了。
  嗯——尽管可以肯定这确实是相当宝贵的情报,但另一方面……该怎么说呢,总觉得好像也不是一份有触及问题核心的情报啊。
  「你没有看到更明确一点,更有助于锁定那家伙真实身分的情报吗?例如姓名或相片等等。」
  『真是抱歉。我没能掌握到那部分……因为时间太短了。他们好像也已经知悉关于我的事情,当时有一名看似秘书的人物立刻动手阖上资料。附在报告书上的姓名照片被前一页遮住,导致我没能看清楚……』
  「这样啊……」
  可恶。要是能知道那些身分资料的话,或许就还有办法继续追查下去。
  算了,世事果然无法尽如人意。
  是说,时间明明那么短暂,居然还能窃取到这么贵重的情报,实在是该好好称赞她一番呢。
  「连空的事情也已经调查完毕了吗?那家伙还是一样恶心到极点耶。」
  『一点也没错。像什么遭到他人暗中观察,被人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紧盯着不放……还满刺激的对不对?』
  「这种变态发言就免了吧。」
  一句话打断空的妄想言论之后,我随即陷入沉思。
  总而言之,透过刚刚听到的内容,顶多只能得知那名监视者是个好像有点孩子气——或者该说是类似甘草角色的人物罢了。
  基本上虽然是遵照小鸟游的指令行事,但此人非但没用敬语,就连用字遣词也都是采用相当浅显易懂的语气。照理来看,即便找遍日本全国各地,大概也找不到几个能用如此平起平坐的调调跟小鸟游对谈的人物吧。
  「而且这个监视者还自称『※我』咧。真是个瞧不起人的混帐东西。」(译注:此处原文为「ボク」,日本青少年男生惯用的第一人称代名词。)
  我语气凶狠地开口咒骂。
  能力名称是『窥视』对吧?那么明日香学姊或沙耶姊的裸体极有可能遭到偷窥。像那样的臭小子,纵使大卸八块也难消我心头怒火啊。
  关于小鸟游动用某种手段监视我们一事,沙耶姊老早就已经深感厌恶地加以点破,平常由于愈在意就只会愈感到不爽,所以才尽可能努力说服自己别去想这件事,但内心却也累积了一股相当强烈的郁闷情绪。
  总之只要一逮到这臭小子,我绝对会当场把他扁成一颗猪头。
  「咦?话说薰也习惯用男孩子气的『我』自称耶。」
  此时,脑海里突然浮现了那个少女的开怀笑容。
  算了,大概只是纯属偶然罢了吧。心地善良的她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嘛。

  『呼啊~~干嘛啦,挑这么晚的时间打来~~』
  坐立难安的我拨打电话过去,只听见一阵不太高兴的困倦声传入耳中。也难怪啦。目前时间已经超过半夜一点半了。
  而通话对象,当然是我那举世闻名的超级天才表姊。
  「抱歉啊,你睡了吗?」
  『这不是废话吗~~你也不想想看现在都几点……』
  「也就是说你那边一片漆黑对吧?看不见任何东西没错吧?啊,还有讲话时记得不经意地把嘴角遮住。」
  『不要动不动就为了这种小事打电话过来啦!』
  「呃?我说沙耶姊?」
  突然被大声臭骂一顿的我顿时目瞪口呆。
  『真是够了,那个笨蛋每次都只会给我找麻烦~~』
  由于电话并未挂断,因此我隐约可以听见远处传来沙耶姊的嘟嚷声。
  随后又听见一阵啪沙声响。
  『……喏,我用棉被从头盖住自己整个人啰。一片漆黑,连嘴角也要遮住没错吧?这些指示还真是疑点重重呢。你已经得到小鸟游派遣的那名监视者相关情报了吗?』
  原来如此。刚刚那阵怒吼是佯装成挂断电话的演出吗?真不知该说她还是一样超级善解人意呢,还是该说她领悟力高超才对。实在是个可靠到极点的人啊。
  只不过,缩在被窝里头的沙耶姊吗……正因平常是个桀骛不驯的女帝,所以还真有点难以想象。真希望能切换成画面看上一眼。
  哎呀,现在并不是想这种蠢事的时候。
  「我刚接到空打来的电话。」
  『尼冢小姐打电话给你?』
  我原封不动地将空告诉我的情报转述给沙耶姊听。讲是这样讲,其实我也只是拿常用的MP3随身听转录空再度打来留下的电话语音,再播放给沙耶姊聆听罢了。
  附带一提,她还在留言中佯装成「我有好好把讯息翻唱成歌曲存进语言信箱给你听唷」这种有病的个性,因此针对监视者的伪装工作也万无一失。
  『……嗯,等我一下。』
  听完语音留言之后,沙耶姊丢下这句话便陷入沉默。
  她恐怕是进入『思考时间』,也就是登入《世界记忆》了吧。此时此刻不宜打扰,我也只能默默等待沙耶姊完成搜寻。
  『……唉,不行啊。单凭这点情报还不足以查明监视者的真实身分。这边的情报量明明远比网际网路来得庞大,但相当于搜寻引擎的功能却是一点也不完善……要我执行自动浏览网路程式,然后再编写搜寻计算方程式?但我一点也不认为现实世界的程式在那个世界也派得上用场,坦白说无计可施……』
  「抱歉,我听不懂你在讲什么。」
  听到一半的我,已经完全跟不上那一连串意义不明的单字。
  但总而言之呢,我已隐约察觉到结果并不乐观的事实。
  「连沙耶姊的《力量》也没辙吗?先前寻找明日香学姐的失落记忆时明明就很成功啊。」
  『那是因为我跟明日香这几个月来除了实际碰面以外,偶尔也会吵吵架,因此我也拥有某种程度能够用来表现出明日香特质的关键字啊。再加上她与我之间也有共通点。否则当时根本无从找起。』
  哦——算了,我到现在还是有点听不太懂她在讲什么。
  沙耶姊的《力量》乍看是一项能助她无所不知的强大工具,却也有种因为过度强大而变得难以善用的感觉。
  下面这个例子或许不怎么贴切,但我觉得一般人若是骑自行车或徒步行走的话,则现在沙耶姊这股《力量》就像是一台大卡车。虽有办法一次载送数量极其庞大的货物,但必须耗费一番工夫才能控制车辆顺利通过每天上学必经的转角处,也无法驶进巷道,而且耗油量也很惊人,甚至会因为车上货物过多,搞不清楚到底哪些才是必要物品……大概就类似这种感觉吧。
  此外,在她尚未意识到《力量》的时候,感觉明明就像是一辆家用轿车,但后来或许因意识到此事而造成她一度失去平衡也说不定。尽管再过一阵子可能就有办法运用自如,然而我总觉得《越界奇才》的能力并不太能让使用者获得幸福。所以我不怎么希望她朝那个方向发展。
  『不过,我已针对能力完成一定程度的分析啰。前提是假设尼冢小姐所言「有办法窃取对方视觉情报的能力」这项推测必须正确无误。而我个人也认为正确机率有九成喔。』
  「真了不起。」
  我己经不会再因为这个人的解密过程感到惊讶了。
  『哪里了不起啊。像这种程度的问题,就连你也能独力解开好吗?』
  「别乱讲了啦。」
  透过科学角度考察《越界奇才》的《力量》,正是沙耶姊的拿手绝活嘛。哪有我这种不学无术之徒可以插手的余地啊?
  『我并没有乱讲。提示:杀人魔的变身能力,以及聪里的心电感应。说穿了就是这两者的应用啰。』
  「班长跟聪里的?嗯,呃~我记得应付班长那件事的时候,有说到人类是如何看见物体,没错吧。而聪里那次则是量子遥传……啊——!」
  『察觉到了吗?』
  「嗯,透过眼睛投射至视网膜的光线情报,会被转换成沿着神经传导的电气讯号,脑部再加以分析并定义为影像,没错吧。换句话说,对方是藉由量子遥传获取并窥视影像方面的电气讯号啰?」
  『嗯,答对了。真亏你还记得这些东西呢。』
  尽管觉得「真亏你」那三个字似乎带着贬义,不过我没放在心上。因为虽说沙耶姊给了提示,但还是靠自己解答出来的充实感较为强烈。我相当开心,毕竟平常我就只懂得依赖沙耶姊啊。
  『另外一点则还停留在推测阶段就是了。老实说,是个只能以文字修辞打发掉的问题……小数,「窥视」这个字眼会让你联想到何种状况呢?』
  沙姊用相当拐弯抹角的描述方式提出这个问题。
  我想了一下。
  「嗯~~这个嘛。我最先联想到的,就是透过窗帘或门缝观看女性更衣场面的变态色狼吧。另外……在偷瞒别人的手机画面时,以及偷看考卷答案时,也都会用上这个字眼,反正就是有种躲在旁边偷~~偷瞧的感觉吧。」
  想当然尔,这个字眼很少被当成褒义词使用吧。总之就是会带给人一种卑鄙小人般的印象。也难怪监视者会希望能够改变能力名称啦。
  岂料沙耶姊接着说出的一句话,竟彻彻底底吹散了我脑海中的这个无聊念头。
  『没错……采取窥视行径的家伙,就近在窥视对象的身边啊。』

  「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彻夜未眠地迎接了早晨的到来。
  都是在空打电话来之前的那一小段春梦造成了反效果。再加上关于监视者的情报,害得我精神过度亢奋,根本无法安稳入睡。
  总之,倘若真如沙耶姊所说,监视者就在我们身边——例如同样身为青陵高中学生的话,那么在紧要关头来临之前,大概还是先佯装不知道比较好吧。
  一旦被对方察儿到我们正在探听其真实身分,恐怕会打草惊蛇,让对方以转学的形式远走高飞。更糟糕的是,假使对方因此被小鸟游藏匿在我们鞭长莫及的地方,那就真的只能举双手投降了。
  我也必须告诫自己别在校内采取左顾右盼之类的可疑行径才行。我……办得到吗?一旦意识到那件事,总觉得言行举止都会变得很不自然。
  但也只能设法坚持下去啊。毕竟再这样永无止境地遭到监视,感觉实在不舒服到极点。非得尽快逮住那家伙不可。
  当我这样整合想法并归纳出结论之后,睡魔总算也跟着再度来袭。幸好今天是星期天,可以尽情睡到自然醒。
  我毫无顾忌地放松意识——
  哒~~哒哒啦~~哒啦啦~~
  「哇!又来啊,有够吵耶~~」
  我伸手抓起摆在枕头旁边的手机,只见液晶荧幕显示出我表姊的名字。哎~~昨晚被空吵醒,今天早上轮到沙耶姊吵我是吧。
  这该不会就是俗称「女生不肯让我睡觉啊」的情况吧?嗯,个人认为绝对不是那样。
  画面显示的时间为十一点。我本以为是才刚入睡就马上被吵醒,但看样子我好像已经睡了很长一段时间。只不过我觉得自己完全没睡饱。
  哎呀,要是让女王大人等太久,只怕会惹得她不开心。
  按下通话键啰。
  『小数,大事不好了!你快过来!明日香她!明日香她搞外遇了啦!!』
  「你、你说什么——!!」
  因此我拖着睡眠不足的疲软身子,好不容易才抵达目的地。这里是位于市中心的横町商店街。是个也会吸引其他外县市的客人前来,是这个地域的年轻人流行资讯集散中心。
  人们习惯称这条宽四·五公尺,全长四百三十公尺的大道叫做「横町街道」,共有将近两百间店面林立于街道两侧。
  中午十二点至晚上七点这段期间,是车辆禁止进入的行人专区时段,再加上今天是假日,导致街道上人满为患。尽管或多或少也会看见携家带眷的游客,但这里不愧是年轻人的圣地,路上行人几乎都以学生及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为中心。
  而聪里则站在位于行人专区入口处的速食店旁边。她头上所戴的垂耳造型发箍,在这种拥挤人潮中实在是个相当醒目的目标。
  然而绝大多数行人却都没注意到聪里,接连不断从她面前快步通过。
  也难怪啦。转眼环视周遭,有身穿黑色哥德萝莉服装的女孩子,也有身穿迷你裙护士服的女孩子。紧接着又目击到全身上下都挂满咔啦作响的链条,顶着一头倒竖金发的摇滚型青年,简直就是个混乱不堪的异常空间啊。
  要是聪里穿着平常那套女仆服出门的话,或许也会更加醒目一些吧。今天这小鬼身穿一袭色调朴素的淡桃红色连身裙加上褐色毛衣,衣着较为成熟稳重且充满秋季感,令人不禁觉得个性文静的聪里十分适合这种装扮。
  「抱歉,我来迟了。明日香学姊人咧!?啊,还有沙耶姊咧?」
  「你总算来啦。很慢耶。沙耶姊姊她,那个……」
  聪里像是有难言之隐似地一边含糊其词,一边伸手指向某个方位。当我跟着望去时——
  「呜哇……」
  我忍不住目瞪口呆。因为有个顶着一头亮丽金发的美少女躲在商店入口附近的墙角,露出一副仿佛发现弑亲仇敌的严肃表情,狠狠地窥视着展示窗。
  虽然店里的客人们八成看不到,不过看在店外人潮的眼中就实在太过可疑了。从头到脚可疑到不行。
  「可是沙耶姊竟然会做出这么激烈的反应,难道明日香学姊真的……」
  内心战栗不已的我走到沙耶姊身旁,一同探头窥视展示窗。
  透过被打扮成秋季时尚风格的人体模型缝隙,可以隐约看见店内的模样。这应该是一间适合女性光顾的洋装店吧。
  店内空间并不怎么宽敞,我一下子就发现明日香学姊的踪影。
  她的确不是单独一人。
  而且还很高兴地与对方有说有笑。
  我顿时「呼~~」地松了口大气。
  要问我是不是完全不嫉妒?多少还是有一点啦,但这是值得庆贺的好事啊。
  因为跟学姊在一起的,正是先前在大霸青祭主动找学姊搭话的那对同班女同学搭档。
  「太好了。她们好像很合得来……」
  「哪里好啊!」
  沙耶姊一把抓住我的衣襟,气冲冲地指责我这番发言。她的眼中燃起一团熊熊妒火。
  「你干嘛气成这样啊?还乱讲『外遇』这个害我心急的字眼……」
  呃,毕竟我跟明日香学姊并没有在交往,因此即便明日香学姊与其他男生走得比较近,也称不上外遇就是了。
  方才因为刚睡醒的脑袋还不怎么清楚,完全没能进一步想到那方面的事。
  「那就叫外遇!是货真价实的外遇啦!我问她『要不要一起上街买秋装?』,想要邀她出门,结果她竟然说今天刚好有事而拒绝了我!所以我才跟聪里出门逛街,没想到……气死我了啦——!」





  歇斯底里的沙耶姊气得猛跺脚。
  这个人基本上是个光明正大的名君,不过由她对聪里的溺爱表现,也能看出她真的很照顾她所珍惜的人。
  面对聪里时,或许还能以「监护人」的意识加以自制,然而对平辈友人则会完全挣脱这项限制,化为独占欲表露无遗的暴君。
  「好啦好啦,对方都先跟学姊约好了。对明日香学姊而言,沙耶姊肯定是她心目中最特别的人啦。」
  我一边感觉自己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一边安抚沙耶姊的怒气。
  因为我很高兴啊。这代表明日香学姊已经打进沙耶姊的个人领域之内,也就是被沙耶姊当成自家人看待了。
  另一方面,明日香学姊似乎也很顺利地扩展了自己与班上女同学们之间的友谊圈子。
  这正是所谓的双喜临门。纵使只是为了目击这一瞬间,我克服疲惫匆忙赶出门也算是相当值回票价啰。
  「留在这边打扰学姊也不好,我们回家去吧。喏,我请你吃顿汉堡大餐就是了啦。」
  「我还没落魄到要让你请客的地步!」
  「是是是,你说得对。」
  我半强硬地拉着大吼大叫的沙耶姊,一边哼着歌举步离开现场。
  仔细一瞧,就连聪里也像是很受不了似地面露苦笑。
  看样子我们这对弟弟妹妹,今天很有可能会一起落得狂听长女抱怨的下场啰。


  「要挖角我加入戏剧社!?」
  大霸青祭落幕后经过了两天,在早上班会时间结束之后,我的傻眼尖叫声响彻整间教室。
  等着准备上第一节课的同班同学们不约而同地转眼望向我们,又像是立刻失去兴趣似地掉头忙自己的事情。
  反应实在有够干脆俐落。大概是因为这种程度的骚动,在这间教室算是家常便饭的缘故吧。尽管有种大多数骚动似乎都跟我脱不了关系的感觉……还是别再思考这件事了。
  「嗯,就前天啊,刚田学长不是施展了无双大绝招吗?」
  「啊——他在场上简直就是见一个宰一个……难不成?」
  「没错。因此导致我们社团里唯一一名男成员的脚被撞成骨折~~要四个星期的时间才能完全康复。附带一提,你也晓得文化祭的举办时间是在三个星期后。他几乎不可能及时回归啊。」
  薰重重地点了点头,神情严肃地说明现状。
  在那种状况下要是完全没半个人受伤,那才奇怪吧。
  话虽如此,我心里却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因为别看刚田学长那样,其实他能够灵巧地配合对方实力拿捏出手轻重。此外他也很擅长指导他人。正因身为超一流格斗家,眼光自然也是极其正确。
  像学长那样的人,若只是皮肉轻伤也就算了,说他会导致对方身受骨折重创,真的令人有点难以理解……刚田学长毕竟也是人,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吧?
  但我还是……嗯~~……
  「真的束手无策了呢。受伤的是长相非常帅气,甚至在校内还拥有一个秘密粉丝俱乐部的招牌男演员……」
  谜团全部解开了!
  刚田学长平常虽是个跟他那张可怕相貌超不搭调的亲和老大哥,不过只要一跟女性扯上关系就会瞬间变得判若两人,受到嫉妒情绪影响而发狂到浑然忘我。
  ……我也该提高警觉才对。生命诚可贵啊。
  「你也有见过那名受伤的男社员喔。喏,就是扮演国王角色的……」
  「哦哦,原来是他啊……」
  我记得他好像确实是个长相颇受女孩子欢迎的英俊帅哥。只不过当时薰的演技彻底吸引住我的目光,因此坦白说我对他完全没有半点印象。
  「算了,既成的事实也无从改变。总之比起在意过去的事,该如何克服眼前的舞台困境才是现在该思考的重点啦!」
  「思绪切换速度有够快耶。还真亏你有办法这么简单就看得开呢。」
  「咦——?因为即使再怎么抱怨,改变不了的事情终究还是改变不了。既然如此,总之也只能继续向前迈进啰。」
  「呜喔,帅呆了啊——!」
  该说她还是一样落落大方呢,还是精力旺盛才对呢?嗯,真是个超级帅气的女孩子。
  「不愧是隶属于戏剧社的成员,对戏剧方面的事情还真是有够一板一眼呢。」
  「我有种被讲成对戏剧以外的事情就很随便马虎的感觉。」
  「这点我并不否定喔。」
  「哼——好啦,我也有自知之明就是了。」
  薰一脸无趣地噘起嘴唇。
  别无意识地做出那种表情啦。乍看之下就像索吻一样,来自四面八方的嫉妒目光已经狠狠在我背上刺出一大片虚拟伤痕了耶。
  「但是……国王角色因伤退出吗?这可真不得了呢!呃,难不成你想要我去顶替吗!?」
  「不,别傻了别傻了。」
  「我想也是啦——」
  想也知道我不是说真的,纯粹只是开开玩笑而已喔。
  真、真的没骗我吧?按照常识判断,起码也很清楚那么重要的关键角色,绝不可能交给外行人来扮演嘛。哈、哈哈哈。
  「耶?可是你都已经建立后宫了,搞不好很适合扮演那个邪恶残暴的国王角色喔?」
  「不,别傻了别傻了。」
  这次轮到我不断摆手加以否定。
  「嗯,但是讲正经的,阿数跟主角形象其实还满贴近的喔。」
  「咦?我记得你们演出的戏码是『跑吧!美乐斯』对吧?那是一则主角因为坚信友情,为了友情而憨直地东奔西跑的故事对不对?再怎么说未免也美化过头了吧。」
  这则故事在我心中并没能引起多大的共鸣。
  基本上说到朋友,我头一个想到的就是信司这家伙,但我对这家伙先前在骑马打仗时,竟为求自保而火速出卖掉我的举动仍旧感到记忆犹新。我才不会为了帮助那个混帐东西豁尽全力呢。
  啊,但若对象不是他——
  「我相信阿数必定会看在跟我之间的友情份上,答应这件差事唷~」
  被她那双意有所指的眼神紧盯不放,老实说令我感到相当难为情。
  平常虽不在意,但像这样近距离观看,就会发现这家伙果然长得很可爱啊。我的双颊顿时发烫,全身毛毛躁躁的,觉得浑身不自在。
  见我表现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薰不禁轻笑一声。
  「我最喜欢一见到他人有难,总是会忍不住出手相助的阿数唷~」
  「喂,你八成认为我是个只要有人开口求助就不忍拒绝的烂好人对不对?」
  「这点我并不否定喔!」
  「居然不否定啊!是说我也有自知之明就是了。」
  在吐槽的同时,我的心情也渐渐开朗起来。
  我跟薰果然很合得来啊。该说是因为能与她展开这种一来一往的互动吧。而且有时她还会参杂几句风趣话,总之就是怎么聊也聊不腻。最近我确实非常喜欢跟这家伙交谈啊。
  「话又说回来,戏剧社真这么缺少人手吗?」
  「我以前应该也有说过,戏剧社的活动也需要用到大型道具啊。」
  「啊——受伤的是唯一一名男生成员,就代表……」
  「嗯,你想想看,有时不是也会碰到那种非得派男生出马的粗重工作吗?」
  「原来如此啊。所以才想挖我进戏剧社吗……」
  我在国中时代练过空手道,对自己的体力还颇有自信。再加上现在是不属于任何一个社团的回家社。导致连我都不禁觉得自己是最适合出面化解戏剧社这次危机的最佳人选。
  「还是不行……吗?」
  脸颊紧紧贴着桌面的薰,露出上扬目光仰望着我。
  啧,专挑这种节骨眼使出「女人味」实在太过卑鄙了!我知道!我清楚得很!这就是她最擅长的演技!
  可是,由于她平常是个让人意识不到异性魅力的家伙,因此这种反差效果特别惊人!对象明明是薰,我却怎么也压抑不住那股怦然心动的感觉。
  「……唉,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假使你不介意我只帮到文化祭结束为止的话,我就答应你吧。」
  事先声明一下,我可不是受到女色迷惑才决定帮忙喔。
  是因为那场一战定胜负骑马打仗的企画者是我的表姊沙耶姊,而害那名戏剧社男社员受伤的元凶则是从国中时代就对我照顾有加的刚田学长。我或多或少也有点罪恶感。身为表弟、身为学弟,我都该出面收拾残局不可啊。
  另外就是薰在我手臂受伤时,也曾抄写笔记给我看,在各方面都帮了我不少忙。尽管这家伙八成不晓得,然而在处理希优小姐的事情时,也是这家伙告诉我的共时性相关知识成了突破事态瓶颈的契机。
  人情债欠着不还总是教人感到良心不安啊。因此我想也该是一口气还清往日恩情的时候了。
  「咦,你真的肯帮忙吗?」
  薰霍然起身,睁大双眼笔直凝视着我。看样子她似乎只是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开口求助,却没料到我真的会选择答应帮忙。
  真是够了,你也太见外了吧。也不想想看我们是什么交情。
  「谢谢你唷,阿数❤」
  说完,薰展露出开心的笑容,真是既清纯又可爱。甚至足以抹去深植在我内心深处的那个男性友人形象。


  「戏剧社的帮手?」
  将筷子轻靠在嘴边的明日香学姊微微侧头,露出十分可爱的狐疑神情。
  午休时间,我一如往常地与学姊、沙耶姊及信司一同在屋顶享用便当。尽管很不巧地碰上阴天,但光是能与学姊共进午餐就足以让我的内心感到爽朗快活。
  「嗯,事情是这样啦——」
  我随便挑几个重点转述了从薰那边听来的状况。
  「哦~~还真像小数学弟的作风呢。你就是不会对碰到困难的人见死不救啊。」
  「是学姊太高估我了啦。」
  我并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地见人就帮的好好先生。
  不过,若是我喜欢的人,甚至还有恩于我的人,那我倒也十分乐意出手相助就是了。
  「男生人手不足,换句话说就是只有女性的戏剧社……是吧。」
  信司一边从便当盒里夹起炸鸡块,一边轻声嘀咕着说道。
  时光倏然停止。
  「哦~~还真像小数学弟的作风呢。就是忍不住想要受到女孩子们的包围啊。」
  「……学姊太高估我了啦。像我这种货色再怎么说也不可能那么受女性欢迎吧。」
  面对学姊那双冷冰冰的视线,我连忙开口辩解一番。
  完蛋了……我完全没进一步想到这一点。说得也是啊,所谓的男生人手不足,必然就等同于周遭都只剩下女生社员嘛。
  为何我没注意到这点啊……
  「沙耶,真是辛苦你了。」
  「你总算懂了吗?」
  「我感同身受呢~~」
  「只不过对我而言,你才是最棘手的外患就是了啦。」
  「啊呜!」
  「开玩笑的……嗯,只有一半是开玩笑的。」
  「沙耶~~」
  沙耶姊像是要安慰泪眼汪汪的学姊一样,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我说你们俩干脆在一起算了啦……不对,要是你们真的交往的话,反而会害我很伤脑筋就是了。
  虽说在早已成为我们固定用餐位置的水塔旁边,至今仍旧会形成一个空空如也的无人空间,但自从第二学期开始以来,我总觉得空间半径好像呈现出逐渐缩小的迹象。
  打从五月中旬开始,学姊就再也没向任何人宣告过不祥的未来。有人说谣言就像一阵风,过了就忘了。在青陵高中的所有学生心中,《告知绝对无从回避之不祥事态的魔女》的威胁或多或少已有所淡化也说不定。
  她平时和沙耶姊形影不离,而昨天,学姊又跟因为冲着信司才主动找学姊搭话的女同学们出门逛街购物,她的生活似乎开始渐渐步上正轨了。我真的很希望这股良性趋势能够持续下去。
  学姊的过去实在太不幸了。就算在这个阶段过得稍微幸福一些,应该也不会有人责怪她吧。
  「话又说回来,戏剧社是要演哪出戏呢?如果小数学弟有要上台表演的话,那我绝对会到场观赏唷。」
  「呃,我是幕后人员啦。至于戏码好像是『跑吧!美乐斯』的样子。」
  「哦~~美乐斯啊。好可惜喔,明明就是为小数学弟量身订作的角色呢。」
  学姊也说出跟薰一模一样的感想。
  嗯——原来我在学姊心目中拥有重视友情的良好形象啊。若真是这样,就令我感到有点自豪,而且也有点开——
  「你总是为了女孩子到处奔波啊。」
  学姊,你的笑容有点可怕。
  不过,这次是否也会演变成同样的情形呢?薰好歹也是个女孩子。呜呜,纵使是男生碰到困难,我也一样会出手帮忙!这真的只是偶然刚好接连发生罢了嘛!
  「虽然美乐斯很适合你,但我比较想推荐你扮演塞利努提乌斯喔。」
  「呃——塞利努提乌斯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唉,既然是帮手,起码也该把剧情内容记清楚才对吧。」
  沙耶姊露出瞧不起人的目光瞥了我一眼,随即叹了口大气。
  她是今天早上才找我商量这作事,我根本没那种闲工夫记住剧情好不好。
  「简单用一句话来说呢,就是突然被朋友找去,然后很爽快地答应成为人质,还差点被处死的超级大笨蛋啦。」
  「哦哦,分明就跟这家伙没两样嘛。接连不断地勾引其他女孩,然后再遭到沙耶小姐你们处刑。嗯,他真的完全学不到教训呢……」
  「……」
  我顿时无言以对。
  连我自己都不禁默默同意……


  「噗哈——!」
  才刚吐出一大口气,我立刻不顾旁人眼光倒卧在教室地板上。我呼吸急促地不断喘着大气。氧气,总之再多来点氧气给我。
  虽然只专情于明日香学姊,但我不能否认自己或多或少都曾对这个只有女孩子的环境产生过些许甜美幻想。哎呀,毕竟我也是个健全的高中男生嘛。
  实际上,当薰在戏剧社众人面前介绍我的时候,还连吹带捧地感谢了一番,使我稍微得意忘形了一下。
  但那只是仅止于社团活动开始前的事情罢了。
  操场练跑、拿抹布擦拭教室,加上伏地挺身、仰卧起坐、练背部肌肉等全套体能训练接踵而来。不管是幕后工作人员还是演员,全体成员都要一起参与。
  虽说只是期间限定的帮手、虽说交代我包办的是大型道具组工作,但像这样『一起做』不但能加深彼此之间的情谊,同时也是新成员想打进这个圈子所不可或缺的仪式。
  因此我对她们要求我参加训练一事完全没有任何异议。
  虽然没有异议——
  「我真的变迟钝了耶。」
  在上体育课时起码也都还有活动到筋骨,所以完全没察觉到,然而一旦离开社团活动超过一年以上,我的体能果然明显下滑。薰曾说过戏剧社虽美其名为文艺社团,骨子里却是个如假包换的体育社团,如今我深刻体认到这点了。
  但我实在逊毙了啊。居然只有我一个人瘫坐在地上。其他社员们通通都精神抖擞地开始做伸展运动了。
  「不不不,才第一天报到就能跟上所有训练,你已经够不简单啰。」
  薰一边以左臂夹住打直的右臂使劲伸展,一边开口对我说道。尽管呼吸显得有点急促,脸颊也微微泛红,不过看起来还是一副相当游刃有余的模样。
  「我还挺得住啦。」
  我硬着头皮起身,开始做起跟薰一模一样的伸展运动。总觉得体能输给女孩子是很逊的一件事啊。
  只不过……或许是因为在疲惫不堪的状态下突然起身吧,害我顿时感到有点晕眩而站立不稳。
  「嘻嘻,这么爱逞强。阿数果然是男孩子呢~~」
  还彻底被识破了咧。
  正如女性成员们所说一般,我真的很容易被看穿耶。嗯,若考虑到这点的话,虽说纯属暂时加入,但只要在戏剧社待上一段时间,或许多多少少可以学到能够隐藏自身内心想法的诀窍也说不定。
  我终究是个男生,总是会有胡思乱想的时候,假使再不设法多学点装酷的技巧……我早晚会被亲朋好友厌弃。
  「好啦,接下来……嘿唷。」
  思索片刻之后,薰接着坐在地板上,大大地张开双腿。她大概是打算做伸展运动其中一环的劈腿动作吧。
  哦——她的上半身紧紧地贴住地板了。好啦,倘若是外行人做到这样或许会让我大感惊讶,但换成薰就算是理所当然了吧。
  只要身体柔软性有所提升,关节的活动领域便会扩大,也就是动作幅度会变得更加醒目。听说薰曾参加过剧团训练,那她当然办得到啰。
  「我也别只顾看戏,就跟着一起做吧。」
  我终究咬牙硬撑了。坦白讲,现在站着仍旧会感到相当吃力。与其站着做伸展运动,倒不如还是靠坐式伸展运动来设法恢复体力好了。
  「……呃?」
  我也立刻张开双脚试着劈腿拉筋,却发现胸口无法贴近地板。身体只到膝盖高度附近,就再也无法更进一步下探。此外连膝盖内侧也衍生出一阵闷痛感。
  在国中时代明明就能轻而易举地完成像刚刚薰所做的相同动作,可见这一年的空窗期实在影响深远啊。居然连身体都变得如此僵硬。
  真没想到才短短一年就退化成这副德性……
  「我来帮你吧。」
  语毕,薰起身绕到我背后。我总觉得方才好像瞄到她嘴角露出一抹上扬的邪恶笑容……
  啊啊,原来如此。她肯定是想使劲推压我的背部,再拿我痛苦挣扎的模样寻开心吧。这是人人起码都有玩过一次的恶作剧。
  不过真是太遗憾啰,薰!
  正因以往擅长踢技,所以我只是对自己无法完成劈腿拉筋动作一事感到震惊而已。比起少许痛楚,我内心反而充满一股希望重拾过往柔软度的强烈念头。对我而言,你的主动请缨正合我意啊。
  来吧,用不着手下留情,我没在怕的!
  「嘿唷。」
  「啥?」
  薰伴随着一声老气横秋的吆喝声,自背后伸手抓住我张开的双脚。
  呃,慢着慢着慢着——!
  我的身高比薰高出一些。尽管在开学时是薰比我高了一点,不过我的身高在这半年之间已经超越了她。
  因此,她若想要摆出这种姿势的话,当然会——
  「薰——!碰到了碰到了——!你搞什么鬼——!?」.
  有一对超级柔软的物体贴着我的背部!一对超级柔软的物体啊——!
  而且她还施加全身体重,更进一步地紧贴在我身上!?
  好痛好痛好痛!可是嘴角却自行上扬~~!啊,果然还是好痛好痛好痛!
  不不不,我晓得、我明白喔!?
  助手边扳开当事人双脚边以胸部下压——在两人合作进行的劈腿伸展运动当中,这算是其中一种很有效的方法。
  但这并不适合男女合作进行吧」
  「不必在意啦,你休息一下嘛。好啦,再来一次,啊!」
  「不要发出怪声啦!」
  「还不都是因为阿数你突然乱动!」
  「走开啦——!」
  我发出源自灵魂深处的尖叫声。
  在薰挺起上半身的瞬间,我以双手拄着地板,宛如脱兔一般飞窜而出。虽说膝盖因剧烈磨擦地板而刺痛不已,但我才管不了那么多。
  真的拜托你这家伙意识到自己是个女生好不好啊~~害我以为心脏快要爆掉了!
  算、算了,反正已经成功逃离魔掌,不对,是逃离魔乳,这下总算可以放心……
  「啊,嘻嘻。你搭帐篷啰。阿数果然是个男孩子呢~~」
  「别、别看啦!」
  没办法啊!是男人就肯定没办法啊!


  「累死我啰……双手酸得要命啊。」
  「辛苦啦——这是一点小小谢礼。」
  「啊——谢啦~~」
  我一边发出有气无力的声音回答,一边接下薰递过来的运动饮料。
  到基础练习为止都是大家一起进行,不过之后便分成舞台组及幕后组各自分头行动。
  今天的幕后组工作内容为收集废弃材料。



  对戏剧社而言,舞台布景当然是最不可或缺的必备道具。但这终究只是学校社团活动,而且又是个过去没留下什么耀眼成绩表现的弱小社团。因此校方肯提拨的预算额度自然相当有限。
  所以啦,我就搭乘顾问(女性,三十岁单身)驾驶的轻型卡车逛遍各个废材堆置场,一股脑地将顾问看上眼的废弃物搬、搬、搬上卡车货台。等回到学校后,再把捡回来的废弃物搬、搬、搬进工友休息室旁边的空间。
  听说前几天受伤的唯一一名戏剧社男生社员因为是舞台组成员,成天忙着参与戏剧练习,所以似乎并没有太多空档可以处理这方面的相关作业。害得我为了弥补之前的落后进度,被狠狠操了一顿。
  等到所有作业全部告一段落之际,时间已经超过晚上六点半,社员们通通打道回府,就只剩下薰还留在学校。
  居然任凭新成员独留学校而闪人回家,女生真冷淡啊……
  「大家都非常感谢你喔——说男生果然很了不起呢。啊,喏,大家也为了慰劳你的辛苦付出,而准备了这么多点心唷。」
  「这、这点小事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啦。」
  讲是这样讲,内心却不会觉得不舒服。打开便利超商塑胶袋后,发现里头装满了各式各样的甜点零食。
  这种手法说单纯确实是极其单纯,但却能让我萌生出「明天再继续加油吧!」的想法。
  最近总是过着动不动发出满腹牢骚兼叹气连连的日常生活,可见对人而言,偶尔能被夸奖一番还是很重要的啊!
  对嘛,基本上我是那种受到夸奖就能有所进步的人种!
  纯属自称啦。
  算了,总之现在比起甜点,我更需要补充水分。先滋润一下干涸的身体再说吧。
  「话又说回来,我想问个问题喔。」
  「嗯?」
  「观田学姊跟学生会长,谁才是你的真命天女啊?」
  「噗——————!!」
  「呜哇,脏死了!」
  「咳咳咳!啰嗦,你一定是故意的对不对!」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唷?」
  薰脸上浮现出坏心眼的恶作剧笑容。
  真是够了,居然挑我抓起宝特瓶猛灌的时候问那种怪问题,未免太过分了吧!
  「……想也知道是明日香学姊嘛。」
  我边撇头边出声说道。天啊~~对其他人说出自己喜欢谁,果然会让人感到很难为情啊。
  「哦~~?那我举个例子喔。假设观田学姊跟学生会长,同一时间在不同的两个地点遭遇天大危机的话,你会选择救哪一方呢?」
  「啥?」
  这家伙突然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但另一方面,这次我却没能立刻做出回应。因为沙耶姊是从小就一直陪伴在我身旁,在各方面都对我照顾有加,宛如姊姊一般的存在;另外在《越界奇才》相关事件上,她也总是提供建议给我参考。单论重要性的话,她对我而言是跟明日香学姊同等重要的存在。
  要我在那种危险的状况下选择救其中一方,这……
  「哎呀,只有她们俩似乎不太公平呢。干脆再追加那名兽耳萝莉小妹妹,以及咖啡厅的成熟妩媚大姊姊算了。好啦,阿数你会选择赶去化解哪一方的危机呢~~?」
  居然给我设定成更加复杂的状况!
  而且她还手握拳头抵着嘴角,露出一副乐在其中的窃笑神情!薰真是个小恶魔。
  「……我会全部都救回来。」
  「啊,你逃避了。」
  「啰嗦啊!就算硬着头皮,我也一定会遵守誓言,把所有人通通救回来啦!」
  我有点恼羞成怒地大吼一声。
  这完全算不上逃避。
  该怎么说呢。到了实在束手无策之时,或许我真的必须做出选择不可,但这岂不就代表『能够救回所有人的未来』将在做出决定的那一瞬间宣告崩溃吗?
  在找到救回所有人的方法之前,我会竭尽所能拼命挣扎,等到真的无计可施时再来考虑取舍问题就好。喏,某位※白发苍苍的教练不是也说过「要是现在放弃的话,比赛就结束啰。」这句至理名言吗?(译注:暗指「灌篮高手」中的安西教练。)
  「附带一提,如果你也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也会救你脱困啦。」
  「喵?」
  薰先是露出了呆滞的表情,仿佛听不懂我刚刚对她说了些什么。但下一瞬间却见她的眼睛突然涌现泪光,一滴眼泪就这么沿着脸颊滑落。
  「哇!你干嘛哭啊!?」
  我忍不住惊慌失措。
  有必要惊讶成这样吗!应该不至于感动到哭出来吧!这家伙以往究竟把我想成是个多冷淡无情的人啊!?
  「啊、啊哈哈。抱歉抱歉。是阳光太过刺眼了啦。」
  薰以运动服的衣袖轻轻擦拭眼角,颇难为情地笑了几声。
  然而她那抹笑容却带有一丝寂寞色彩,令人感到格外耿耿于怀。企图用根本就不存在的阳光来打马虎眼,这种手法也很不符她的行事作风。
  「嘻嘻。不过说得也对啦。不是选择只救某人,而是选择全部抢救。我很赞成这个选项喔。」
  「……反正你内心八成正在嘲笑我是个优柔寡断的家伙吧。」
  「啊哈哈,那可是阿数你的被害妄想喔。」
  语毕,薰双手交叠摆在背后,迳自往前走了几步。
  我这边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变化。
  因此,我也无法得知萦绕在薰心中的是什么样的念头……
  「我是真心这么认为唷,阿数。」
  回头望向我的薰脸上浮现出微笑。那是一张极其温柔和蔼,甚至因背对夕阳而显得如梦似幻的笑容,不过却跟方才一样,让我感觉到一种不对劲的气息。
  不知为何我竟感到十分惧怕。明明是笑容,却能从中汲取到莫名的悲壮感,那一抹不安使我心情焦躁难平。
  宛如在当下这一瞬间,我才首度成功接触到薰的真实一面……
  坦白说,只要是人,任谁都会拥有各式各样的不同面貌。纵使是平常开朗外向的薰,偶尔也会表现出认真严肃的一面。薰有我浑然不知的一面,事情就这么单纯,平常的薰也绝不可能会是冒牌货……冒牌货?
  倘若平常那个薰是透过演技打造而成,是个名符其实的冒牌货的话?
  哈、哈哈哈。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啊。就算薰的演技再怎么高明,也绝不可能有这回事——

  『没错……采取窥视行径的家伙,就近在窥视对象的身边啊。』

  沙耶姊先前对我说的那句话,如同上天的启示一般掠过脑海。
  随后,薰以往讲过的话仿佛跑马灯一样,开始接连不断地在我脑海当中来回盘旋。
  『没关系啦,我只要能看着他就好。』
  『哎呀呀,偷窥是不对的唷,偷窥❤』
  『那麻烦代我问候一下双马尾造型的她,请她多保重好吗?』
  『阿数拥有后宫体质一事都已经获得证明了不是吗?』
  『我只要能排进第七名就好唷?』
  难不成……难不成难不成难不成,难不成!!
  薰就是监视者……吗?
  等等,但薰是我的好朋友耶!?她是个超级大好人耶!?
  说她背叛了我,这……这怎么可能……
  然而,我所回想起来的这几句话,感觉全都是只有观察着我的人才有办法说得出口的台词。
  当然,独立的每一句话可能都纯属偶然,不过发生频率实在太高了。
  第二次还算偶然,第三次就是必然——虽然的确有这种说法,但光是我刚刚随便回想一下,就已经有五次了耶!?
  「好啦,闲聊就到此为止,差不多该回家啰。咦?阿数,你怎么啦——?」
  太阳早已西斜,为市区染上一层鲜红色彩,同时也在我们背后投射出一道长长身影。
  我怎么也甩不掉那个最糟糕的可能性,只能捂着鼓动速度快到令人心痛的胸口,不知所措地伫立于现场。



 楼主| 发表于 2013-9-27 08:21 | 显示全部楼层
ACT 4

  他的视线有了变化。
  当事人好像打算故作自然,却因个性耿直而无法顺心如意。
  我隐约感受到一抹当事人好像在打探情报的意识。
  但似乎没有想查个水落石出的念头。
  话说自从大霸青祭结束之后,我就几乎再也没能取得较新的情报。
  这算是在预测的范围内吧。抱持这种想法的我,原本并不怎么在意此事——
  不过,看来还是先认定他已察觉到我这份能力的真实面貌比较妥当。
  虽然原先预定是在文化祭结束后才动手,但看样子或许必须提前执行计划了。
  前置作业几乎已全部备妥。
  再来只需取得打开潘朵拉宝盒的钥匙即可。
  只不过命运之神真的很残酷呢——虽说我早就心里有数了。
  但让他留下最后一段美好回忆,应该也是可以被允许的吧?


  时节进入十月份,不久前的暑气宛如梦幻或幻影一般消逝无踪,让人感到突然凉意袭身。
  正如吹乱我心海的凛冽秋风一样。
  到了这个时期,我的身体也已找回过去那种感觉,已有办法轻轻松松地跟上戏剧社的训练课程。
  「呼——……不愧是男孩子,现在变成我好不容易才能追上你了。」
  慢了我十几秒才结束练跑行程的薰一边拿起毛巾擦汗,一边开口跟我打招呼。嘴上虽这么说,但她的呼吸几乎不见半丝紊乱。看起来还保留了不少余力。也是啦,没人会在热身期间就拿出全力的。
  她那双如同羚羊般的健美双腿已彻底被运动长裤遮掩住了。
  「学校宣布换季,因此还请见谅啰?」
  薰伸长了她那双美腿,像是打算诱惑我似地,用自己的手掌在裤子上游移,还对我送出一道秋波。
  我只是稍微瞄了一眼,麻烦不要胡思乱想好吗?反正我完全不觉得遗憾。
  ……其实只有一点遗憾罢了。
  「唉……」
  我伴随着一声长叹,抬头仰望乌云密布的天际。
  对薰的怀疑,终究还仅止于怀疑罢了。
  另外,这件事我也还没透露给沙耶姊知情。她对自家人会保护得滴水不漏,但也因为如此,她绝不会轻易放过对身旁亲友造成威胁的外敌。
  对沙耶姊而言,薰只不过是数面之缘的交情罢了。八成会毫不客气地将她逼入绝境吧。
  我不想把事情闹得那么大。毕竟这件事情并不需要太过强硬的手段就能解决。
  立刻就能找到事实并非那样的确切证据,证明纯粹只是我的误会。照理说,这应该就只是一场无聊透顶的荒唐闹剧才对啊。
  没错,明明应该是这样才对,我却到现在都还找不到她并非监视者的铁证。
  只不过每天这样近距离观看她的演技,内心疑念也无法克制地持续膨胀。
  她在我眼前展示扮演他人的技巧时,会变得像是遭到不明力量附身一般,表演出完美无瑕的精湛演技。而每看一次,我便愈来愈强烈地认为我所认识的「明智薰」只是一个形同海市蜃楼的飘渺存在。
  所以快点让我找到啦!恶魔的证明?我才管不了那么多咧!而且照理来说,能证明她只是个普通高中女生的方法,应该多得是吧!
  一定存在于某处才对!
  「喏,阿数。一半给你。饿着肚子可是无法上场作战唷。」
  薰撕破营〇口粮的铝箔包装纸,露出一派轻松的天真笑容,将其中一半递给我。
  「呃,喔,谢啦。」
  我一边接过营〇口粮送进嘴里,一边再次心想:
  毕竟这家伙对我而言是个无可取代的……好朋友啊。


  设置于工友休息室旁边的废弃物堆放处——基本上这里就是我们幕后人员组的工作地点。因为总不能在排练演技的舞台组成员旁边动工嘛。
  另外,我们也会帮忙处理一些杂务。像是在下雨天出门买运动饮料,或者搬送小道具等等。
  「阿数——可以麻烦你过来帮个忙吗——?」
  当我一手拿着铁锤,正聚精会神地制作要在最后一幕派上用场的处刑台时,上面突然传来一阵声音。
  只见薰从窗户另一侧探出上半身,使劲对着我挥舞手臂。
  「干嘛啦?」
  我立刻将视线移回处刑台,边装忙边口气粗鲁地反问。在最近这段日子里,我怎么也无法与她正面相视。
  这样……似乎不太好……
  假使薰是清白的——应该说想也知道绝对是清白的,这种反应就真的太冷淡了,她应该也会感到受伤吧;相反地,倘若她心怀鬼胎,大概会对我的态度起疑而提高警觉吧。
  两种状况都会导向不好的结局,但我却又束手无策,只能干着急。
  「拜托你来顶替一下小美的角色好不好——?」
  「我吗?」
  我忍不住用握着铁锤的手指着自己的脸。我在动脑回想之后,这才想起今天好像有一名社员因感冒而请了病假。
  嗯,季节交替的时节最容易罹患感冒了。像我们班上也有好几个同学虽还不到病倒请假的地步,却会不时出现吸鼻子、浑身疲惫乏力或是狂打喷嚏等症状。
  这已经是我第二次……碰到因为有人请病假或受伤而陪她做事的状况了。
  「应该有其他比我这个大外行更适合的人选吧。」
  我委婉地加以回绝。坦白说现在我想尽量避免与薰正面接触。
  实际上,现场真的有很多比我更加合适的人选——例如在那个场景不必上场的舞台组成员。而纵使他们真的没空,我所属的幕后组也还有许多人选可以配合。
  有热诚才能学得精。比起我这种对戏剧没兴趣,纯粹只是暂时加入帮忙的临时社员,其他正式成员必能投入十足感情好好扮演那个角色才对。
  「没关系啦。总之抓住这个场景的感觉才是重点。」
  「又来了!是薰的感觉论!」
  「唉唷,可不可以分一点感觉给我呀?」
  社员们纷纷发出夹带少许嫉妒及羡慕的起哄声。
  我可以理解她们的感受。
  我想任何事情都一样,即便是要完成一件事情,过程中也存在着数十、数百种诀窍——或者应该称之为「模式」的规则。而做事的搭配方式会随着状况不同而产生变化,人则会在这过程中反覆进行试验与摸索。
  只不过,在这世上,偶尔也会出现那种只靠「不经意的想法」就能瞬间推导出最佳选择的人物。
  那种人能够轻而易举地跨越既定思维。看在讲究道理与计算,以及日复一日不断努力练习的人眼中,甚至会觉得毫无天理。
  尽管极不合理、极不公平,数量又极其稀少,但所谓的天才却确实存在。
  那正是符合李小龙那句至理名言「Don't think.FEEL.」的世界。尤其是关于演技这方面,薰必然是属于那一边的人才。
  薰丝毫不在意来自周遭的揶揄声浪,面露令人神魂颠倒的灿烂笑容说道:
  「这次阿数就是最佳人选啦。因为这是个确认双方友情的场景。」

  「『打我吧,使尽全力赏我一个耳光。我在途中曾做过一场恶梦。假使你不肯打我,那我甚至没资格与你相拥。打我吧。』」
  我哪办得到!别强人所难了!
  我忍不住在内心暗自吐槽起来。我学过空手道,所以这双拳头算是一种凶器。想也知道我不可能使出全力扇薰巴掌嘛。
  好啦,这只是剧情设定罢了。嗯——可能因为终究是个外行人的缘故吧,我还不太能好好诠释出这个角色的特质啊。
  「阿数,台词台词。」
  「呃,喔喔。」
  薰发出其他社员听不见的细语声,催促我念台词。
  哎呀,我都忘记了。我连忙低头望向拿在手上的剧本。
  我所顶替扮演的角色是美乐斯的好朋友塞利努提乌斯。碰巧正是沙耶姊说最适合我扮演的角色。
  我瞧瞧。
  「『美乐斯,打我吧。同样使劲赏我一个响亮耳光。我在这三天当中,就只有那么一次,对你起过小小的疑心。这是我有生以来,头一次怀疑你。假使你不肯打我,那我也没资格与你相拥。』」
  我居然能把台词念得这么死板,真是了不起啊……一股羞赧的心情差点让我满脸通红。但要是乱投入感情念台词,总觉得也会感到很不好意思。
  薰耐着性子等我结结巴巴地念出台词,在我念完的瞬间,随即挥出一记自我脸颊旁边飞掠而过的空拳。
  我则依旧隔了低头确认剧本的一小段空档,才当场翻身倒卧在地板上。这种慢半拍的反应又显得格外搞笑。
  这样做真的就有办法抓住感觉吗?我反倒开始担心会不会打乱她原有的戏感就是了。
  只不过干嘛偏偏挑『跑吧!美乐斯』这部作品当剧本啊。而且还包含了因唯一一次对朋友心生疑虑而深感羞愧的场景。
  这让我不禁觉得再三怀疑薰这个好朋友的自己,简直就是个气量狭小的下三滥。甚至还产生了她可能会暗中责备自己的错觉。
  我的心好痛啊。
  薰无言地对我伸出手掌。我一抓住她的手掌,她随即使尽全力拉我起身。在力气方面她果然是个女孩子,力量并不大。那是一只仿佛只要我用力一握,就很有可能捏碎的小巧纤纤玉手。但相对地,却也传来一阵跟男生手掌截然不同的柔嫩触感。
  至少这股暖意不是骗人的。


  时光并未顾虑到我的懊恼,只是缓慢,却毫不止息地逐渐流逝。
  距离文化祭已经不知不觉地剩下倒数十天时间。
  不见任何变化,就只有时间一如往常地白白流逝。
  「小数学弟,你最近气色不太好呢。戏剧社那边果然很忙碌吗?」
  这天早上,我一如往常地跟大家一同去迎接明日香学姊。而在打完招呼之后,学姊立刻这么问道。
  露出面积比起夏季制服还少的冬季制服,虽令我的男儿心感到有点遗憾,但冬季制服其实也有正式服装的感觉,因此格外强调出学姊的清纯气息,看起来相当搭调。
  「呃,嗯,算是吧。毕竟就快正式上场了。」
  这是事实。总不能在文化祭来临之前还没搭好舞台布景,害舞台组的努力宣告泡汤。由于无论如何都必须赶在期限内完工,因此作业量明显比上周爆增许多。
  只不过心里也有股拿忙碌当作藉口的自觉,进而感到自我厌恶就是了。
  「那今天聪里就煮一顿能增加体力的料理给小数哥哥吃。」
  聪里干劲十足地紧握双拳。
  「有什么烦恼记得说喔?可别在那边客气喔?」
  沙耶姊虽然语气冷淡地这么说,但我能感受到她话语中的关心与温情。
  沙耶姊身兼学生会长及文化祭执行委员长,所以最近都被繁重工作缠身,忙得不可开交。她大概以为我搞不好是顾虑到这点而没能开口,才这样主动关心我吧。
  换句话说,大家都觉得我的样子有点不太对劲。我八成又害她们担心了吧。
  「啊,对了!到时就由我们几个加上小泽学弟,大家一起去逛逛文化祭好了。」
  明日香学姊轻拍双手,语气开朗地抛出这个提案。大概是察觉到气氛变得有点凝重,才决定主动转换话题吧。我的内心顿时充满过意不去的愧疚感。
  「聪里也可以去吗?」
  「有开放一般民众进来参观,所以应该是不成问题才对。」
  「那我也要去。」
  聪里面无表情地淡然点了点头,不过她背后那条毛绒绒的狗尾巴却是左右摆动个不停。看样子她似乎非常期待。
  「好,再来只需若无其事地把她们俩介绍给小泽学弟认识……」
  只见明日香学姊一边用力握拳,一边念念有词地嘀咕起来。会不会是在筹算文化祭想逛哪些摊位呢?
  不过,明日香学姊真的变了很多呢。
  在才刚认识的时期,学姊感觉像是个相当被动的人。虽然自从恶梦终结之后有变得比较积极一些,不过那却是仍旧显得小心翼翼——让人感受到一抹类似客气的见外态度。
  若是和那时相比,明日香学姊方才所提的邀约,其实不像是「询问」而是「确认」。这让我深刻体认到,原来在明日香学姊心目中,跟我们在一起已成了既「自然」且「习以为常」的事情。尽管说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这还是令人感到欣慰。
  「虽然我也觉得无所谓啦……但明日香有抢先偷跑的前科啊。」
  「……的确有过这回事呢。」
  「啊哇哇,你、你你你们!?」
  被两双冷淡目光瞪视的明日香学姊,顿时显得手足无措。
  在放暑假前,我与学姊曾瞒着她们私下偷偷跑去逛庙会。学姊大概连作梦也没料到,她们会在这个时候重翻旧帐吧。
  「对了,这次就让明日香自己一个人去逛文化祭吧?」
  「好主意,聪里赞成。」
  「呃!你们不要这样啦!拜托你们啦——!」
  明日香学姊泪眼汪汪地抓着她们俩猛求情。学姊完全慌了手脚呢。
  这也正代表明日香学姊是如此渴望想跟大家一起逛文化祭……因为学姊可能没有过这样的体验。
  之后,明日香学姊虽然支吾其词地拼命解释,沙耶姊与聪里却是反应冷淡。
  只不过她们其实也没有生气,感觉好像只是在享受着学姊的慌张反应罢了。两人动不动就抓住话柄,然后乐在其中地寻她开心。
  「讨厌———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啦——!?」
  「「嘻,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明日香学姊泪眼汪汪地脱口而出的悲鸣声,与沙耶姊及聪里终于再也忍耐不住的开怀笑声,在半路上形成一首交响乐。
  之后心里冒出「能够边看着气呼呼地鼓起双颊的可爱明日香学姊边一路走到学校的我实在走运极了!」的感想一事,当然就是不能说的秘密啰。


  「因此就说好大家一起去逛,记得先空下文化祭当天的行程喔——」
  「嗯,喔喔——了解。」
  我把上学途中的事发经过描述给信司听,随即换来一个很爽快的回应。
  也是啦,身为沙耶姊信徒的他,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总之,由于明日香学姊一直耳提面命,要我一定得邀到信司参与,因此能得到他的口头承诺自是再好不过。而我猜八成跟学姊班上那两名女同学脱不了关系吧。
  最后结果究竟会是如何,任何人都无从得知。在采取行动之后,或许只有一个痛苦的未来在等待着那名纯情的少女。可是她与信司成为情侣的未来,必然也只存在于她采取行动之后的世界。
  心中突然涌出一股苦涩感,我连忙封锁住那股情绪。
  教室内只见班上同学们已全数到齐,各自忙着准备上第一节课。而我的眼角余光,则是瞥见了藤堂与薰开开心心地有说有笑的身影。
  单就双眼所见,她看起来真的就只是个普通高中生而已啊。
  「喂喂喂,这次换锁定明智同学啦?再不收敛一点的话,你真的会被沙耶小姐宰掉喔?」
  「唔,喂,你搞错了啦!」
  信司的一番嘲讽,让我察觉到原来自己正看着薰不放。唔——虽然知道紧盯着她看并不太妥当,但还是会不自觉就……
  真是够了,我到底在干嘛啊。
  「不过啊,你身边还真是冒出了不少女孩子呢。」
  「……别提了啦。」
  我再怎样也无意说出「毫无自觉」这句感想。
  在升上高中之前,我身边明明就只有沙耶姊一个女孩子而已,但之后竟接连认识了明日香学姊、聪里、薰、希优小姐、空等人,连我都很佩服自己居然有办法在这短短半年内与这么多女孩子变得如此要好。
  而且她们还个个都是惊为天人的美少女!
  「哪哪哪!给你!」
  「啥?」
  藤堂突然跑到我们的座位这边,亲手递出一个信封给我。并不是朴素单调的一般信封,而是下过一番工夫加以装饰的可爱信封。
  这是,咦?
  当我面对这封信而感到困惑不已之际,只见信司脸上布满惊愕神情,内心的战栗完全表露无遗。
  「就连藤堂同学也不放过吗……你究竟打算勾引多少女生啊?」
  「啊,小泽同学也有份唷。」
  「啥?我也有?」
  「嗯,这是我的庆生派对邀请函!你们可得乖~~乖带礼物赴约唷?」

  「生日快乐啊。然后不好意思,这只是个便宜货就是了。」
  「发夹~~?啧,很不上道耶你。」
  「这句感想应该在我听不到的地方再讲出口吧!」
  另外在这种场合,要先问一声「可以打开吗?」才合乎礼仪吧?你居然一接到手就把礼物拆了!
  这人未免也太随心所欲了。
  「啊哈哈,骗你的、骗你的啦。你眼光还满不赖的嘛,谢啦——」
  藤堂带着开心的笑,轻轻将发夹放回纸袋里头。算了,总之有让她感到开心就再好不过了。
  「啊,藤堂同学,生日快乐。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哇~~这条手帕好可爱唷——!谢谢你——!小泽同学!」
  跟收我礼物的反应也差太多了……
  在文化祭即将于本周末正式登场的十月十号这一天,似乎就是藤堂的生日。以前本来是体育之日,后来原有的假日遭到一条名叫「快乐星期一制度」的法律取消,并移至十月第二周星期一放假。只不过今年的十月十日是第二周星期一,所以刚好也成了体育之日了。也太啰唆了!
  附带一提,十月十日好像同时也是「护眼之日」的样子。不过这种冷知识应该也没人想听啦,真是的。
  藤堂家是两层楼高的独栋民宅,离同一间国中出身的明日香学姊家相当近。而借用一楼客厅与庭院设置而成的生日派对会场可说是人声鼎沸。
  就一般家庭的水准看来,她家的客厅及庭院算是很宽敞的,但如今却呈现出相当拥挤的状况。
  「来的人真不少耶。真不愧是八卦王,你的人脉实在有够广啊。」
  「哎呀,我就是这么厉害啦。」
  「你是不是该稍微记一下『谦虚』一词的意义啊?」
  不过,在我的内心则是直率地赞叹她确实是个名不虚传的八卦王。俗话也说谦虚过头反倒惹人厌,这家伙本就拥有这种人格特质,或许这样也好啦。
  「那我还得去招呼招呼其他客人才行,待会儿再来找你们闲聊唷。谢谢你们送的礼物,好好享受这场生日派对吧。」
  礼物一到手就立刻闪人是怎样啊……这样的念头虽然自脑海中一闪而过,但是瞧现场来了这么多人,她又是派对主角,也不能怪她忙着到处露脸啊。
  「嗯——加油啦——」
  我一出声鼓励她,背对着我的藤堂立即轻轻挥舞手臂做出回应。
  接着,她马上与一名班上女同学互相打了声招呼——随后又立刻走到其他人的身旁。
  真的是有够忙啊。
  「小贵~~生日快乐——!喏,这送给你———」
  一阵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令我顿时大吃一惊。
  这阵在熙攘人群中依旧能够清楚辨别出来的澄澈美声,这大概是也上天赏赐给她的才华吧。
  「哇,薰,谢谢你——!我爱你唷——!」
  「哇喔!」
  藤堂笑容满面地双臂一张,将薰一把抱住。
  照这样看起来,就能得知藤堂先前所展露的笑容纯粹只是陪笑罢了。对她而言,薰果然是个特别的人啊。
  「哎唷,小贵你也太夸张了啦。」
  薰也有点难为情,却又十分开心地回抱住藤堂。
  我终究还是无法相信她的笑容是装出来的……


  早早就溜出派对会场的我,垂头丧气地独自漫步于街道上。
  总觉得在难得的庆祝宴会上胡思乱想的自己跟现场气氛超不搭调,最后就在自责的念头下溜出来。
  话虽如此,却也没有其他事情好做。
  「好啦,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就在我自言自语的瞬间,肚子突然咕噜作响。
  对了,刚刚在派对会场上几乎没吃到任何东西呢。亏我原本还打算靠那场派对填饱肚子而空腹赴会,结果居然忘得一干二净。
  嗯……是说这边离那个地方应该颇近吧。
  「欢迎光临。哎唷,脸上怎么挂着一副无精打采的表情啊。该不会是被明日香嫌弃了吧?」
  一踏进咖啡厅卡里奥斯特罗,店长随即扬起嘴角展露微笑,同时半开玩笑地向我打了声招呼。
  下午四点三十分——午餐时段早已结束,连午茶时间也已告一段落,但离晚餐时段却又还早。如此尴尬的时段似乎让店内闲散下来,不见其他客人的身影。
  「不,我跟明日香学姊之间并没发生任何问题……」
  「真的吗?她可是很担心你,说你最近没什么精神喔?」
  「嗯,她也找我商量过这件事呢。我虽然要她直接把你推倒,但照这样子看来八成还没采取行动吧。」
  「这样啊……」
  我果然惹学姊担心了啊。
  点完餐之后,我走到靠窗边的位置就座。这是我与明日香学姊首次光顾这间咖啡厅时所坐的——充满了回忆的位置。同时也是明日香学姊以往常常透过这扇窗户,心不在焉地眺望着青陵高中学生们的地方。
  在与我相遇之前的那个人,平常总是坐在这个位置想些什么呢?
  「喏,久等啰。」
  我一陷入沉思,忽见一盘三明治轻轻被摆放至桌面上。接着,希优小姐直接坐到我正对面的位置上。
  「呃,那个?」
  「总之啊,何不先试着跟大姊姊我商量看看呢?反正现在也没有其他客人。」
  「咦,这,可是……」
  「我很能理解那种正因是自家人才说不出口的心情喔。」
  语毕,希优小姐轻轻眨了眨眼——用她那只在短短一个月前还暗藏着特异功能的左眼。
  是啊。希优小姐也曾因为无法对自家人坦承犯行,而饱受良心苛责。
  「就这点而言,我跟你也不是同校同学,应该像个局外人……很不错吧?不过我倒是对这样的现况不太满意,哎唷。」
  「希优……小姐……」
  一股莫名情绪自内心深处泉涌而出,眼眶不禁为之一热。
  看来,我最后还是会没办法独自承担这个烦恼。而希优小姐这句话,则令走投无路的我深受感动。
  能够结交到这么多亲朋好友的我,真是个幸运儿啊。
  「那个,对明日香学姊……」
  「嗯,我会好好保守秘密。就算是明日香问起,我也绝不会透露口风。」
  「谢谢你。」
  不愧是年长的大姊姊,果然擅长察言观色啊。
  年纪明明也才差了两岁而已,为什么这个人会显得如此成熟稳重?两年后的我有办法变得像这个人一样明理懂事吗?坦白讲就连五年后我也不太有自信啊。
  为什么像她这么好的女性,偏偏会喜欢上我这种小弟弟咧……我到现在都还是百思不解。算了,现在我已经比较倾向认为她只是一时意乱情迷了。
  「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希优小姐以交握的十指托住下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我的脸。
  我再也没有其他方法可以抗拒她的发言。
  「那个……我怀疑我有个朋友,一个我认定是好朋友的家伙,其实可能已经误入歧途了,不对,虽说还没确定事实真是那样,呃……」
  我结结巴巴地开口说道。一边遮住嘴角,一边为了避看希优小姐的脸而微微低头。
  想说的话实在太多,无法好好整理出头绪。这种时候真的会很羡慕沙耶姊的特殊能力啊。
  「我怀疑对方搞不好也背叛了我。也怀疑……说不定只有我认定对方是好朋友,但对方其实根本就只把我当成一个无关紧要的旁人,另一方面又觉得会怀疑好朋友的我才是真正过分,或者该说是个不中用的家伙……」
  一旦溃堤,激动情绪便如惊涛骇浪一般狂涌而来。
  沙耶姊及明日香学姊都跟我读同一间学校,纵使我再怎么模糊焦点,她们大概也会立刻察觉到我对某人起了疑心吧。因此我实在无法找她们商量此事。
  因为这件事——
  「肯定只是我会错意罢了,所以我一直努力找寻可以推翻我疑虑的证据,但却怎么也找不到。我明明不想怀疑对方,心中猜忌却是日渐加深,我真的已经不晓得该如何是好了啊……」
  「……你的嘴角脏掉了唷。」
  一条餐巾悄然递至我眼前。我又还没拿起三明治啃……可是这份心意却又让我的眼泪再次溃堤。
  「可见你真的非常重视那个孩子呢。」
  「…………嗯。」
  「这样啊。」
  希优小姐像是吐光累积在体内的空气一般,轻声嘀咕着说道。
  不知不觉之间,店内开始播放以独到的钢琴声为主旋律、能使听者心情恢复平稳的和缓音乐。平常应该都播放着更有流行感的音乐才对啊。
  我瞄了店长一眼,只见他面带佯装不知的神情静静擦拭餐具。连看也不看我们这边一眼。
  ……难怪明日香学姊会三天两头就前来光顾。
  「完全不知个中缘由的我,也许不适合讲这种话啦……」
  经过片刻沉默之后,希优小姐先这么说。
  「我觉得啊,你还是只能亲自向当事人确认一番吧?到时候若查清楚是当真如小数弟所说的纯粹只是你会错意的话,那也只要真诚地向对方道歉就好了。既然你说是那孩子你的好朋友,相信对方必定肯原谅你。而倘若那孩子当真有误入歧途的迹象……」
  「如果有迹象的话……?」
  「就是想尽办法,也要把那孩子拉回正轨。这就是你这个好朋友应尽的义务,没错吧?」
  「说得……也是啊。」
  我早就知道了。
  我再清楚不过了,我晓得自己也只剩下这条路可走。
  我只是不愿面对罢了。
  「很害怕对吧。一想到跨出这一步,有可能彻底摧毁掉自己珍惜的事物,就会心生犹豫而无法举步向前,我很能理解这种感受。」
  「…………」
  这句话不偏不倚地说中了我的心声。
  我顿时无言以对。
  耳边听见椅子挪动的咪哒声响,同时传来一阵希优小姐起身的气息。尽管瞬间以为她大概已对我这个窝囊废心生厌烦,然而善于关怀他人的她绝不可能如此无情。
  「所以,这是个能让你鼓起勇气的小魔法。」
  我感受到她的纤纤玉指仿佛梳子一般,温柔地轻抚着我的头发。
  这让我忍不住心想「她仍旧把我当成小孩子对待啊」,但心里也确实存在着感到舒服的念头。
  应该说受到极大的疗愈吗?嗯,这确实让我内心涌现出一股「再接再厉吧」的勇气呢。
  尽管有点丢脸,但我今天还是感谢领受这番好意——
  啾。
  咦!?刚、刚刚那阵触感难不成是!?
  「希、希希希、希优小……!?」
  看见我惊慌失措地捂住被亲吻的额头,希优小姐满脸通红地露出灿烂笑容,并强而有力地放声大喊:
  「加油啊——!大男孩!!」


  我仰躺在自己床上,伸手探向天花板。
  房内一片昏暗,我的眼睛捕捉不到张开的五根手指头。因此这只手掌也绝不可能映入监视者的眼中。
  老爸老妈又因工作缘故出差,要到下周末才会回来。尽管在家时偶尔也会让人觉得烦闷,但太过安静以及感受不到他人气息的话,却又会带给人一种怎么也无法喜欢的诡异感觉。
  「窥视……吗?」
  偷窥对方视野的《力量》。着实是一股既下流又棘手的能力。
  据说在人类接收到的情报当中,有八成都是来自于视觉。
  换言之,这就单纯代表自己的八成隐私已白白泄露给陌生人知情。而听说对方又身怀读唇术,可见事态必定更加严重。
  坦白说,我现在觉得非常恐怖。即便是男生的我都有此感受,身为女性的明日香学姊及沙耶姊等人心里必定抱持着更强烈的厌恶及愤怒吧。
  监视者顶头的上司——小鸟游尽管奉公守法,却也是个只要不抵触法律规定,就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毒辣男子,就是这点让人头痛。
  或者该说,我反而认为他确实具有「正因心狠手辣,才能在财经界一飞冲天」的一面。沙耶姊说,财源及商机就沉眠于法律的灰色地带。不久前的高利贷事件就是最佳案例。
  而《越界奇才》的能力,则是超越了现代科学常识的力量。专门用来取缔这类的法律规定并不存在,在某种意义上形同为所欲为。
  我不晓得小鸟游究竟在打什么如意算盘。其实,他想在与我们毫无瓜葛的地方做些什么,那都是他家的事,但既然这家伙派人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就代表他相当在意明日香学姊及沙耶姊,并且还企图利用她们来完成某项计划。
  要是如同希优小姐事件一样,等到有人受害才展开行动,那就真的太迟了。这次搞不好会爆发出无从挽救的事态。毕竟,这并不是一个总有办法心想事成的天真世界。况且FOE这个字眼也带给人一种格外阴森的莫名感觉。
  我方动向一五一十地落入对手掌握之中,这可说是相当不利的一个局面。而且古谚有云,「胜利的关键就取决于资讯多寡」。更何况对方甚至还拥有「世界级大企业领袖」的绝大权力。
  心怀疑虑至今已过了整整两星期。再这样束手无策地继续浪费时间,最后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纵使想设法套话,打死我也不觉得我这个大外行有办法识破薰那张身为「女演员」的扑克脸。倘若薰真的是监视者,我一旦轻率出言试探,反而有可能被发现我已起了疑心而提高警戒,甚至促使她决定远走高飞。
  「若借助聪里的《力量》,八成……应该是说绝对行得通吧。」
  如果让能够读取他人想法的《越界奇才》出马……
  但我希望尽可能避免再去借用聪里的《力量》。毕竟她好不容易才重新出发,终于享受到了梦寐以求的普通国中生生活。
  她的《力量》很方便。没错,就是因为太过方便,才暗藏着可怕危机。我不想害她因着习惯运用《力量》而逐渐陷入麻痹。感觉好像很有可能会养成为了小事就借助她那股《力量》的习惯,想到就很可怕。
  而这种习惯的尽头,就是一条彻底摧毁她人生的单行道。
  在面对班长事件时那种生死交关的状况也就算了,不过此事从头到尾都缺乏所谓的急迫性。尽管到了紧要关头恐怕就得不择手段,但现在事态还不到那么紧急的阶段。
  在不得已必须麻烦聪里之前,应该还有我能做的事,以及我非做不可的事情才对。
  因为我先前只顾着逃避现实。
  因为我害怕知悉真相,以及害怕跟她之间的情谊可能就此宣告终结。
  但是,正因为我认定她是好朋友,所以就更必须要直截了当地面对她才行。
  我明白自己很天真,但我仍旧不想相信过往的一切全都只是谎言。
  对啊。就算薰真的是监视者,背后也必定另有隐情。若非如此,我相信她绝不会做出那种事情。
  因此纵使她当真背叛了我,只要她在笑容的背后向我求救,我也希望能设法拉她一把。
  「看样子……也只能下定决心了啊。」
  我使劲全力,将探向黑夜的右手紧紧握成拳头状。


  「大家似乎都很忙碌,有种好像只剩我被撇下的感觉呢。」
  到了隔周的星期二午休时间,只见明日香学姊在屋顶一边用筷子轻戳便当盒里头的章鱼小热狗,一边像个孩子一样闹起别扭。
  沙耶姊身兼学生会长及文化祭执行委员长,各个单位当然都抢着要找她讨论事情,听说现在好像也边吃午餐边在学生会办公室内开会。
  而自认是手下之一的信司,也以一年级执行委员的身分,扮演沙耶姊的左右手到处奔波。
  不过,也多亏他们忙得不可开交,我才能这样尽情享受与学姊独处的午餐时光。
  「话虽如此,学姊你最近应该也十分忙碌吧?」
  「我吗?」
  「学姊跟班上的女同学们不是已经变得相当要好了吗?」
  「咦咦咦!?你、你怎么会知道这回事啊?」
  「毕竟我们都在同一个校区,好几次撞见到学姊跟同一群女孩子们走在一块,想不发现也难嘛。」
  其实我已暗中偷看过学姊与她们从初识到首度一起上街购物的过程啰……这句话打死我也说不出口。但我也没撒谎。实际上我的确曾在校内看见几度这样的光景,当时我总是满心欣慰地说服自己别开口打招呼。
  「这样啊。嗯,那个,她们跟我……还满要好的。」
  学姊有点害羞地微微低着头,却又很高兴地向我报告此事。
  即便从旁观察也觉得学姊看起来颇开心,并猜想事态进展大概很顺利,不过听见当事人亲口诉说,顿时有种担忧之情完全化消的感觉。
  「前阵子啊,我们还一起去横町那边购买秋装。」
  「呃,是喔~~」
  突然就打开这个话匣子了——!感觉好尴尬啊……
  「我以前从没跟女性朋友们一起逛街买东西,所以觉得既新鲜、兴奋又有趣呢。只不过,沙耶在隔天狠狠对我闹了一顿别扭就是了。她说『居然拒绝我的邀约,你什么意思——!』呢。」
  先是回想起当时光景而浮现出陶醉在其中的恍惚神情,紧接着又换上有气无力的疲惫笑容叹了口大气。
  结果沙耶姊还是找当事人狠狠抱怨了一轮啊。都已经对我们发过那么多牢骚还嫌不够吗?到底是有多喜欢明日香学姊啊。
  在爆发沙耶姊住院风波之际,学姊曾将沙耶姊评为「肯牺牲奉献的女人」,看样子沙耶姊真的有那样的一面。
  「嗯,不过……现在有种万事全都一帆风顺的感觉呢~~」
  语毕,面露神清气爽表情的学姊「嗯~~♪」地大大伸了个懒腰。
  至于明日香学姊那对远超一般水准之上的傲人双峰随之晃动的画面,就让我牢记在心灵记忆体当中吧。
  「嘻嘻。」
  学姊目不转睛地对我投出一道意有所指的视线。
  呜哇,该不会是穿帮了吧!
  可是浮现在学姊脸上的,是一抹言词难以形容的温柔微笑——
  「这一切,都是托你的福唷。」
  「呜咦!?这次我什么也没帮上啊……」
  拜托,我真的毫无印象就是了。而且我甚至还刻意严守旁观者的立场耶。
  学姊露出一抹自嘲微笑,看着惊慌失措的我。
  「要是没有遇见你的话……我大概,不对,应该说现在势必仍是『告知绝对无从回避之不祥事态的魔女』。肯定还是个无时无刻愁眉苦脸地低头向下,刻意保持距离不肯主动亲近他人,却又十分羡慕地看着周遭人群的懦弱女人……」
  「学姊……」
  经学姊这么一说,我随即忆起初春时分的事。
  第一眼见到的明日香学姊,对我而言简直就像是女神一样。因为看起来既虚幻又飘渺,浑身散发出一股眼看就快消失不见的幽幻气息。
  现在早已判若两人。如今在我眼前的,是一名会开怀大笑,会因失败而感到气馁、发脾气或闹别扭,然后又突然展露笑容,就是这么个随处可见的平凡女孩。
  尽管跟女神相差甚远,但也正因此而令人倍感怜爱。
  「我现在拥有的幸福,全部都是由你开始。是你将沙耶及小泽同学介绍给我认识,之后聪里加入了,也跟希优小姐成为好朋友,甚至还有幸结识空乃老师……」
  明日香学姊仿佛细细品味着重要度、尊贵度以及怜爱度一般,屈指念出每个人的姓名。
  「这次也一样,我跟大家之间的关系,为我带来了得以结识茂田同学与武居同学的缘份。而我若没有改变到这一步,相信她们也绝不会兴起想要主动找我攀谈的念头吧。」
  茂田同学与武居同学……大概就是最近跟学姊变得很要好的同班女同学吧。但我没办法把名字跟人搭起来。就姓名给人的印象来猜,那个比较活泼外向的女生可能就是武居同学吧?
  当我只顾想着这些无聊琐事之际,只见学姊忽然放下手中筷子,露出令人惧怕的正经表情,挺直背杆正襟危坐。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难道又在不知不觉之间做出什么会惹来学姊教训的蠢事了吗!?
  「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关照。」
  「咿咿!?这!学姊!你、你是怎么了!?」
  见到三指贴地,额头几乎快要触及地面似地深深向我鞠躬道谢的学姊,我只能表现出瞠目结舌的狼狈神态。
  随后缓缓抬头的学姊,展露出非常轻松愉快的神情。
  「嘻嘻。我早就想这样好好向你说声谢谢啰。」
  「但也不用这么慎重其事嘛……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这样未免也太见外了。」
  我当然认为礼仪很重要。但却也会确实体会到好像被对方划清界线的冷淡感受,或者该说这样太过客套了吧。
  事实上,不再以敬语相称的沙耶姊与明日香学姊,感觉显然变得比以前更加亲密了。
  「啊呜,真的吗?嗯——我本来想说只有这种方式才能表达出我现在所体会到的感激之情就是了。」
  「这个嘛,我确实有接收到啦。」
  但这样反倒害我萌生出「也未免有点感激过头了吧?」的惶恐感想啊。
  「我是真的真——的很感谢你喔。甚至对尚未做出任何回报一事感到非常过意不去……」
  「哎呀,说什么回报不回报的,我根本就没做过什么了不起的事。」
  我也只不过是个小小契机罢了。因此我完全没资格接受如此真诚的感谢啊。
  就算是由我居中牵线介绍,但倘若学姊是个坏胚子,大家肯定都会离学姊远去。学姊之所以能跟大家成为好朋友,最主要的因素还是拜学姊本身的人格特质所赐。现在这种状况,是学姊靠自身力量所抓住的成果。
  「啊,对了,学姊。听说我们学校在文化祭当天晚上,好像会在操场举办一场盛大的营火晚会。」
  想中断这个话题的我连忙另觅话题。实在有够难为情的。
  只不过这个新话题也一样,肯定会让我感到相当不好意思就是了。
  「呃,嗯,我记得好像是大家会围着营火一起跳土风舞对吧。我、我去年只是在一旁看着呢。」
  或许也晓得有这项活动吧,只见学姊微微低着头,以细若蚊鸣的声音做出回应。
  土风舞是自由参加的活动,只有想跳舞的学生上去跳就好。
  不过,该怎么讲呢。
  夜幕低垂,围着营火,搭配饶富情调的浪漫音乐,手牵手共舞的两人——
  如此一来,男女共舞的举动自然就会被赋予某种特殊意义。
  「小数学弟,你有打算跟谁一起跳舞吗?」
  「没、没有!我完全处于自由状态!」
  「那么……」
  嘀咕一声之后,学姊仿佛思索着下一句发言似地任由视线四处飘移。
  学、学姊她,该不会是,打算邀我当舞伴吧?
  呜哇、呜哇、吗哇啊啊啊啊啊啊啊!!连我都清楚感受到自己的心跳速度宛如警钟一般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地又快又急。
  我咕噜地吞下一大口唾液,满心雀跃地期待着下一句话。
  「呃,你可得好好陪沙耶跳支舞喔?」
  大失所望——————!!
  全身力气瞬间快速流失。我好像失去了立足点,就这样直直下坠,堕入了深不见底的渊薮之中……
  呜呜,这是代表着要我与沙耶姊交往之类的意思吗?
  是学姊无意与我交往的意思吗?
  是比起我,学姊情愿选择维系与沙耶姊之间的那份友情吗?
  结束了……我的初恋宣告结束了……
  「等跟沙耶跳完舞之后啊,也陪我跳支舞……好吗?」
  「………………啥?」
  我在呆愣之中猛然抬头,定睛凝视着学姊的脸。
  学姊则是双手紧握成拳头状摆在膝盖上,满脸通红地低头不语。呃,那个,这该不会是,咦?
  「你不肯……陪我跳舞吗?」
  眼神有点担忧地浮现一丝阴霾的学姊,以悦耳的微弱嗓声问道。
  「我肯、我一定肯!请让我陪学姊一同跳支舞!」
  「是吗!真是太好了!那、那我先走一步啰!」
  明日香学姊的双颊变得更加通红,只见她匆匆忙忙地收拾好便当盒,便立刻起身飞奔离去。
  我还来不及反应,又见学姊在屋顶出入口的门扉前方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我。
  「到、到时候,我、我有几句话、想、想想想、想对你说!就、就这样!」
  砰!
  丢下那句话之后,门扉便应声被使劲带上。
  而被独留在原地的我,虽因精神上的冲击傻住了好一阵子,但在片刻过后,便觉有股激情逐渐涌上心头——
  「帅呆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接着我扯开嗓门,向着蓝天大声欢呼。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总、总觉得打从午休过后,阿数就变得很恶心说……」
  放学后,我一如往常地努力参与戏剧社的跑步训练,并肩练跑的薰竟赏了我一道宛如看着毛毛虫的厌恶眼神。
  或许是心理作用吧,只觉她跟我之间的距离好像也变得比平常还远一些。
  「因为碰上好事了啊。」
  「嗯,看了阿数现在的模样就知道啰。」
  薰一边与我并肩跑步,一边用力点了点头,随即露出一抹看似很开心,却又有点邪恶的奸笑神情,竖起手掌轻抵嘴角。
  「你终于跟心仪的观田学姊有进展了吗——?」





  「你、你这家伙!怎、怎怎、你怎会知道!?唔!好痛——!」
  咬到舌头了啦——我居然忘记自己正在跑步!
  「因为我随时都在关注着你啊❤这点小事我当然知道好不好。恭喜你啰。」
  「很痛耶,喂!你也打太大力了吧。」
  背部狠狠挨了一巴掌的我忍不住回头一看,只见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灿烂笑容,仿佛发自内心祝福着我一般,因此导致我再度感到心乱如麻。
  随时都在关注着我,吗……
  是啊,倘若薰当真是监视者,而且又无时无刻在观察着我的话,那么她当然也目击了方才在屋顶的那一幕。
  不过这家伙理当晓得我喜欢明日香学姊的事才对,所以就算被她猜中也不足为奇。
  ……果然还是差不多该终结掉这种兜圈子的揣测念头了啊。
  想改变一段关系,需要鼓起勇气。
  人和人相处到一个阶段后,愈是感觉舒适惬意,胆怯心理就愈容易搬出「就算维持现状也不赖啊!」这句理由,轻声细语地阻止自己再往前一步。
  但明日香学姊仍旧选择主动向我开口。
  再仔细回想起来,连沙耶姊的告白也一样,尽管好像是在开玩笑,但相信她必定是鼓起了相当大的勇气才开得了口。
  女孩子们都这么努力了。
  身为男生的我,自然不能永远只把泄气话挂在嘴边啊。
  「我说,薰啊。」
  戛然停下脚步的我,对着好友的背影发出呼唤声。连我自己都觉得这阵声音夹带着十分可怕的严肃色彩。
  「咦?什么事?」
  薰一边不停原地踏步,一边转身望向我。
  见到她那睁大双眼的天真神情,我心里就感到难受。纵使下定决心,胆怯想法还是会在紧要关头油然而生。
  我咬紧牙关,鼓起勇气。
  「我有话想对你说。等社团活动结束后,再到屋顶找我吧。」


  太阳下山后的校内昏暗无光,人去楼空。
  基本上,会在校舍活动的通常都是文艺系社团,而且大概也很少有人会留到这么晚还没回家的。
  而方才行经的操场上,足球队队员们已开始收拾用具准备回家。我们学校的操场也没有加装夜间照明之类的时髦设备,既然天色已经变得这么暗,他们当然再也无法继续练习下去。
  踏上最后一段楼梯,转动屋顶门把推开铁门,只闻一阵格外尖锐的「嘎叽——」声音在耳边盘旋不去。
  明明是再眼熟不过的屋顶景色,在只能依靠路灯作为光源的微暗环境中,登时转变成一幅阴冷的荒凉风景,给人留下格外强烈的寂寥印象。
  话又说回来,平日虽常常利用此地,但这还是我第一次等到天色变得这么昏暗才来呢。
  只见一个女孩子身穿学校制服,双手轻搭屋顶护栏,低头俯瞰着下方风景。她伸手轻轻压住随风飘逸的发丝,并转身望向我。
  「阿数,你很慢耶。」
  「抱歉,害你久等了吗?」
  即便社团活动结束的时间一模一样,幕后组的善后工作还是较花时间。平常都是薰在等我的。
  「没有,其实我完全没等到。我也才刚来没多久啦。」
  薰淘气地吐出舌头。
  看起来……真的就只是个随处可见的淘气女孩。不对,她的可爱程度远远凌驾于一般水准之上。
  「那,在这么~~晚的时间,找我到这种~~地方来,究竟有何贵干呢?该不会是告白!?打算向我告白吗!?呀~~!啊,不过对象若是阿数的话,我……」
  「我要讲的……是正经事。」
  我以指甲几乎快嵌入掌心的力道紧紧握拳,出声破坏了薰试图营造出来的搞笑气氛。
  瞬间寂静过后——
  「这样啊……」
  薰并未表现出特别讶异的神色,只是突然露出一抹寂寞微笑。
  宛如早就预料到这种情节发展一般。
  仿佛缅怀着早已结束的祭典一样。
  我从她的表情读出了「哎,果然会是这样」的无奈讯息,但不知为何,我却也同时有种胸口好像突然开了个大洞一般的感觉。
  没错,在这瞬间,有一段关系宣告终结。
  「……你就是……小鸟游所派来的间谍……没错吧?」
  自己说出口的这句话,令我感到心痛不已。
  在与希优小姐商量此事时,明明早已哭光了所有眼泪才对,却仍旧有股热流涌上心头。
  「嗯,是啊。」
  薰极其泰然自若地点了点头。
  好像一点也不感到辛酸似的。
  「你还真是承认得有够干脆……」
  就连只是讲出这短短一句话,也需要耗费相当可观的精神力。
  明明早已预料到、早已做好心理准备,我却还是受了极大的打击。
  「如果你只是刺探的话,我或许还会装蒜到底,但感觉好像已不再适合装傻了嘛。好啦,你打算怎么对付我呢?把我抓进警察局吗?办不到吧,你手上才不会有任何证据呢。如此说来,你该不会想找学生会长她们动用私刑拷问我吧?呜哇,好可怕唷~~!」
  薰虽交抱双肩,全身微微颤抖不止,但看起来完全不像心生畏惧的模样。
  就连到了这种时候.这家伙还是选择持续戴着小丑面具呢。
  「我才不会那样做。我只是想帮助你罢了。我想助你一臂之力啊。」
  「……你突然胡说八道些什么啊?我可是背叛了你耶?我将你们的情报提供给小鸟游先生耶?是可憎的对手唷?阿数,你果然是个大笨蛋啊。」
  薰嗤之以鼻地说道。
  面对这家伙,纵使将所见之物照单全收也毫无意义可言。
  我只要相信自己的直觉就好。
  「就算真的是间谍,必定也是另有隐情对吧?」
  「哈哈,你还真是好好先生呢。你相信所谓的性善论吗?」
  「要不然——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么多提示!?」
  听见我咆哮似地脱口而出的这句话,薰顿时默然不语。
  没错,太奇怪了。
  间谍通常都会为了避免被侦察对象识破,低调地采取行动。
  然而这家伙却一再地露出马脚。除了刻意采用『看着』一词加深我的印象之外,同时也常常对我发出「警告」。
  『但这样只会害你自己落入被女人欺骗的下场喔。』
  『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
  『女人是优秀的说谎专家,所以俗话才会说——女人是天生的最佳女演员啊。』
  『怀疑是一种正当心态。教会我这条真理的,正是你们这群平民。女人心根本不可靠。女人原本就是私欲的化身。绝对不能相信女人。』
  一再强调我「被骗了喔」。
  一再警告我「不要相信」。
  「女人」。
  为何身为间谍的薰,会刻意对我提出这些仿佛暗示着自己真实身分的忠告呢?
  到第二次还算偶然,第三次就是必然。她绝非一不小心说溜了嘴,其中必定隐藏着某种意图。
  「你希望我能察觉到你的心声,没错吧?」
  除此之外不作他想。
  不知是被小鸟游握住某种把柄而勉强答应,或是内心饱受良知谴责,总之薰应该是根本就不想当间谍吧。
  「嘻……嘻嘻嘻,啊哈哈哈哈哈!!」
  被我这么一问,薰仿佛忍俊不住似地失笑出声,随后立刻转变为放声大笑。
  尽情大笑一段时间后,薰换上一抹心满意足,却又看似有点认命的微笑神情。
  「你终于解开我出的问题了呢,阿数。」
  「你肯……告诉我了吧?」
  「嗯,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讲起才好呢……」
  就在薰陷入沉思似地仰望天际的瞬间,我听见背后传来一阵「叽……」的开门声。
  心想「是谁啊?」的我回头查看,发现站在门口的是薰的好友,藤堂。喔,她是因为平常都一起放学回家的薰没出现在校门口,才特地来此接她吗?
  「抱歉,我跟薰在谈论一件要事。麻烦你先回避一下好吗?再过一会儿就讲完了。」
  我在开口的同时,突然感到一股诡异恶寒透体而过。
  这……到底是?
  「没关系啦,阿数。」
  「咦?」
  这话让我大感意外,就在我忍不住转回视线的瞬间,我的嘴唇突然被堵住了。
  只见那名好友——我一直没把她当成女生的少女——轻闭双眼,站在我的眼前——
  这柔软又甜美的触感让我的脑髓发麻。我仿佛全身僵住似地直立不动。
  悄然退开的薰竖起食指轻抵下嘴唇,露出一抹美艳的窃笑。
  「因为这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啊。」
  啪叽啪叽啪叽!
  一阵剧痛伴随着刺耳的劈啪声扎入全身上下,我当场痛得倒地不起。
  「咕……呜呜,唔……唔唔!」
  这波从未曾体验过的强烈冲击,导致我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痛苦呻吟。
  滞留于侧腹一带的锐利痛楚不停折磨着我。而且怎么回事!?身体居然麻痹……动弹……不得!?
  宛如被闪电击中一般……难道说!?
  「抱歉啰?偷窥的监视者是·我·啦。」
  任凭手中电击枪发出阵阵电光的藤堂对我眨了眨眼。
  你……说什么!?
  「成见——就是你的弱点啦,阿数。」





  头上传来一阵冰冷、不带丝毫情感,却极其耳熟的声音。
  刚刚那阵声音,难不成是……薰吗?
  「你八成不晓得吧。你在初春时分,曾与观田学姊立下了一个约定——只要能改变她的未来,就要她跟你交往的赌约。当时暗中妨碍你的黑手,就是你那个身为学生会长的表姊,以及你最要好的朋友小泽同学喔。」
  为何要突然提起那件事……
  一方面感到困惑不解,一方面却也隐约明白她开启话题的理由。
  当时,我总觉得整间学校好像都设下了专门针对我的监视网。沙耶姊拥有SSS这个势力范围遍及全校各个角落的超级粉丝俱乐部。
  而时至现在,我也能理解沙耶姊为何想那样做。尽管不是光明磊落的手段,也有违那个人的行事风格,但也正因为这样,才更显示出她有多么拼命想阻止我……
  「当时的你八成这么认为吧——『表姊跟好友绝不可能妨碍我』。」
  「唔!」
  我当时的想法不偏不倚地被她说个正着,顿时感到不寒而栗。
  「为何你一直没察觉到学生会长的心意呢?她表现出来的态度明明是那么地浅显易懂。我也顺便帮你解答一下好了。是因为你打从心底只把那个人视为表姊,当作家人看待所致啦。你认定她不可能会爱上你,对不对?」
  是怎样啊……这家伙,好像在读取我的心思想法一样……
  简直就跟聪里没两样嘛。
  「另外还有喔。你为何没能察觉到学生会长的苦恼呢?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很简单。因为你发自内心完全信赖她的能力。」
  脑海里突然回想起一个场面。
  当时在那间医院,嘴里嚷着「哦,学生会长住院啦!?」,佯装不知地表现出惊讶神情的薰。
  「就连学生会长也对你的灵感赞不绝口,可见那真的是相当惊人的《力量》唷。然而这份能力却有很大一部分是正因出于下意识才得以展现出其真实功效。不管是强烈的主观认定还是刻板印象,都有可能形成妨碍你灵光乍现的祸因喔。」
  语毕,薰露出邪邪一笑。
  她用那张属于我好朋友的长相,像是在对我恶作剧的时候一样,扬起嘴角灿笑。
  「所以我就运用我的《力量》,持续反覆不断地将『看着』这个字眼,将一些可疑言行举止,通通埋进了你的思绪啊。」
  没错。倘若薰是《越界奇才》,而监视者真的是藤堂的话,那就代表薰拥有另一项截然不同的能力。因为《越界奇才》的能力应该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才对。
  「《诱惑》,这就是我真正的《力量》。你只要想象成有点类似催眠能力的招数就行了。」
  什么啊?催眠是指可以随心所欲操纵他人言行举止的力量吗?
  纵使每个《越界奇才》的能力都很夸张,但像这种可以为所欲为地操纵他人的能力,未免也太扯了吧!?
  「嗯,光看脸上表情,就知道你似乎有点会错意啰。可能是电视等媒体对你造成太大的影响了吧?所谓的催眠术呢,基本上并不是可以随意操纵对方做出任何事情的东西喔。想要求当事人做出他不肯做的事情,是不可能成功的。」
  语毕,薰面露自嘲笑容,转眼望向在脚下扩展开来的宽阔街景。
  仿佛遥想着目前不在现场的某人一般。
  「没错,无论我再怎么渴望、许愿、祈求、诅咒,也绝对无法让你将倾注于观田学姊身上的情意转移至我这边。真要说能办到的事,顶多仅止于引导还无法决定今天晚餐该吃些什么的人选择吃汉堡排,或者暗中鼓励心怀『今天很想吃松阪牛排,但吃大餐又很花钱,还是忍耐忍耐算了。』想法的人付诸实行罢了。就是如此渺小的《力量》。」
  当她再次转眼望向我之际,已换回原先那张小丑般的笑容。
  还隐约可以看见藏在嘴角边的血红色舌头。
  「不过对于只要一钻牛角尖,灵感就会变迟钝的你而言,搞不好……是最要命的死对头喔?」
  「啧!」
  「好歹我也曾经加入剧团,算是满爱看书的一个人。而推理小说有这么一条基本法则喔。『想要藏匿尸体的话,只需把尸体埋入地下深处,然后在离地表较浅的地带再埋一具狗尸即可。』有人间到一股怪味,觉得这个地方有点可疑,于是决定动手开挖看看。结果挖出一具狗尸。疑问一旦获得解答,人就很容易迳自停止思考喔。在认同这就是引发异味的原因之后,就不会想再继续开挖,以便做更进一步的确认。」
  正如她所说,薰可能是监视者的情报彻底吸引住我的目光焦点。
  意识完全不自觉地被拉向那边。
  纵使我有下工夫调查薰并非监视者的情报,却完全没想到试着寻找薰以外的嫌犯。
  到现在我总算懂了。我只是不想承认,甚至还企图对自己打马虎眼,但结果我早已打从心底认定薰就是监视者,早已一口咬定是她。
  「有关小贵是监视者的情报,其实也曾摆在你面前喔。《越界奇才》的能力类型会受到愿望影响。那么你不觉得身为学校头号八卦王,最喜欢收集谣言的女孩子,比起我这个说谎专家更适合担任监视者角色吗?有办法在短短半年内登上学校头号八卦王的宝座,你都不觉得这是一份非常出色的能力吗?你以为每天光跑社团活动及剧团就忙得焦头烂额的我,还有那种闲工夫拿小册子抄写或用录音笔录下谣言内容吗?至于小贵嘛,她是回家社的成员就是了❤」
  所以……我完全被她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吗!
  虽不甘心,但薰说的一点也没错。有些小小提示确实曾出现在我眼前。然而薰所设计的超大型错误标志,却彻底误导了我的追查方向。
  「只不过呢,你的灵感总是在你所重视之人发生危险之时,才会达到最敏锐的境界。纵使再怎么谎话连篇,再怎么想取信于你,在这种状态下的你八成都能轻易识破诡计吧。可是你瞧,现在你所重视的那些人都平安无事。英雄已无用武之地啊。」
  「接着将你的注意力完全吸引到自己身上,再由我拿电击枪偷袭毫无防备的你。坦白说连我都很好奇薰究竟想设下多少层陷阱才甘愿呢。」
  站在薰身旁的藤堂一脸傻眼地叹了口气,同时耸了耸双肩。
  在藤堂现身时所惊觉的恶寒,就是直接对藤堂产生的本能反应。可是却因我太过在意薰,另外又根据在大霸青祭见识到的表现,而迳自认定藤堂的运动能力不值一提。
  当下更因回头时迎面而来的一吻,迫使我的意识不由分说地全部集中到薰身上……便被藤堂暗将了一军。
  「不不不,若是关于这个人的事,就算再怎么小心谨慎也嫌不够啊。」
  薰一边面带微笑回应藤堂,一边像是折叠裙摆似地弯腰蹲下,伸出食指抬高动弹不得的我的下巴。
  「你都不觉得很不可思议吗?海原小姐叫你一声『小数弟』,女性成员们立刻气冲冲地接连开口责骂你,然而换我叫你一声『阿数』,大家居~~然都毫不在意。大概是内心怀有『不希望情敌再继续增加』念头的女孩子们,都不自觉地紧紧抓住了『我纯粹只是你的女性朋友,并非情敌』的这个暗示吧?」
  「只不过所谓的人类呢,比起真实,会更情愿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事物唷。」
  藤常露出一抹冷笑。
  那句话,是先前在离开卡里奥斯特罗的回家路上,这家伙曾对我说过的一句话——
  「纵使在金钱方面有困扰,自制力很强的海原小姐为何还是能下定决心删除掉观田学姊的记忆?在大霸青祭及社团活动期间,说想跷头的人为何请了病假?黄队为何视你为眼中钉?刚田学长为何会粗心大意地害一般学生受了重伤呢?」
  毛骨悚然。
  难不成……全都是这家伙……干的好事吗!?
  「再来,我想想喔……你心里是否常常浮现下列关于我的看法呢?『明智薰是个好人』、『是个心直口快,感受不到异性魅力的家伙』等等。」
  这!?
  非常耳熟能详的用字遣词。是我好几次在形容薰时所搬出来使用的形容词。
  「虽然我在你手臂受伤的那段期间算是好朋友没错啦,但在那之后我可是开了你不少玩笑,感觉应该不是那么心地善良的大好人吧?另外不是我在自夸,但我觉得自己其实也还满有女人味的呢。」
  「连、连我……当、当你是好朋友……的念头也是,假的吗!?」
  麻痹感总算稍微减弱,我好不容易才挤出一丝声音。
  虽然口齿含糊不清,不过薰似乎还是听得懂我想表达的意思。
  她用力点了点头并开口说道。
  「没错,纯属成见罢了。像你这样的人啊,内心肯定冒出了『跟我这个好朋友单独做个了断』的想法对不对?」
  我的行动竟如此精准地被她料中。
  不对,不是被她料中,而是……被她诱导了吗?
  「附带一提,怂恿戏剧社挑选『跑吧!美乐斯』作为演出剧本的主谋也是我。你知道吗?那则故事是作者太宰治根据自己抛弃好友的亲身体验所写成的小说喔。意思就是说啊,所谓的现实就是这么一回事啦。」
  「你、你如此煞费苦心……究、究竟有何,目的……啊!?」
  「嗯~~口齿逐渐恢复清晰了呢。至于目的嘛,应该在你问我为何磨练演技的时候,就已经有稍微讲过了吧。」
  薰一边跟我闲聊,一边高高举起从藤堂手中接下的电击枪。
  夜空顿时迸射出阵阵既美丽,却又极其骇人的湛蓝光芒。
  不会吧——
  「就是为了报复那个玩弄我们命运的神明唷。」
  啪叽啪叽啪叽!
  再度袭击全身的剧痛,使我的意识逐渐远去。
  透过模糊不清的视野,我看见薰对我露出有如慈母一般的温柔微笑。
  「没关系,你尽管放心吧。我不会对你痛下杀手。因为你虽是在我执行计划的过程中,最有可能成为阻碍的棘手敌人,但另一方面,你也正是那把能够用来打开潘朵拉宝盒的钥匙啊。」
  听完最后这句话,我的意识也随之坠入黑暗深渊。


  「薰,你不要紧吧?」
  「咦?为什么问我要不要紧?」
  「……眼泪。」
  「耶~~?奇怪了,这点应该不包含在我拟定的计划当中才对啊。」
  「你犯不着连在我面前也假装坚强。」
  「嗯,唉~~真希望起码能留下一段和他合作的美好回忆啊。这家伙发现得太早了啦。算了,这或许也是命中注定吧……呐,阿数,你知道什么叫做高竿的说谎方式吗?就是在谎言当中啊,偶尔参杂几句实话进去唷?」



 楼主| 发表于 2013-9-27 08:22 | 显示全部楼层
Curtain Call

  「我怎么没听说这回事啊,薰小姐!?」
  「砰」地以双手重重拍打桌面的我霍然起身说道。
  她的报告对我而言简直有如一阵晴天霹雳。
  甚至令我不禁觉得这是通往毁灭的序曲。
  「绑架监禁!?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哎呀——因为真实身分穿帮了。」
  留着一头乌黑长发的美女,搬出不以为然的口吻回应我这番怒斥。
  这女人根本只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啊!
  那种口气与她身穿一袭笔挺套装,戴上眼镜呈现出来的理性印象之间,有着相当强烈的违和感。
  也难怪啦。因为这终究只是以我——小鸟游京水的秘书身分避人耳目的装扮,原本的她也只不过是个年轻的十六岁少女罢了。
  ……原来如此,这起事件正是所谓因年少轻狂而犯下的幼稚错误吗?八成是因为事出突然而一时失控了吧。
  尽管态度轻松自在,但我原本还以为她会是个心灵更加坚强的聪慧女性。看样子我似乎是看走眼了啊。
  「无论高尾小姐她们表达出什么意见,都无法将并未触犯任何法律的你逼入绝境。你只要一申请转学,她们就没机会对你下手了不是吗?事情明明就这么简单,你怎么会给我搞出这种乌龙啊!」
  因为太过生气,导致我甚至感到有点头昏眼花。
  我伴随着一声失望叹息,伸手拿起电话的话筒。
  「你要打电话给谁呢?」
  「我要把你交给警方处置,毕竟我跟此事毫无瓜葛。只要我亲自打电话报案,应该就不致被冠上教唆犯的嫌疑才对。反正这本来就是你单独犯下的失控行径啊。」
  「哇,你打算断尾求生啊。」
  「爱怎么讲随便你。」
  我喜欢拥有独特能力的人。
  同时,我也最讨厌无能的东西。
  纵使具备《力量》、拥有举世无双的高明演技,我仍会毫不留情地割舍掉选择出此下策的愚蠢货色。
  「其实也用不着把事情想得那么严重嘛。若是小鸟游先生出马的话,至少也有办法让警方闭嘴吧?」
  「别开玩笑了。那个小子是高尾小姐的心上人没错吧?在她面前还自曝出一个如此明确的弱点,简直就跟自杀行径没两样啊!」
  「……哎——遵守规矩而战,就是帝王小鸟游京水的坚持及美学。即便可以让处理班长及海原小姐等事件之时所面对的灰色地带勉强过关,终究还是无法使你接受明显的违法行为吗……?真是一股寒酸到极点的《力量》啊。」
  「你在说什么?」
  算了,我懒得理她了。她看起来简直就是一副脑神经已经断掉好几条的模样。
  她已经疯掉了吧。再继续跟她牵扯下去,也只会白白浪费宝贵时光罢了。
  「嗯——?意思就是说你已经无用武之地啰,小鸟游先生?」
  「那是我该说的台……」
  砰!
  门扉突然被硬生生推开,数名男子鱼贯步入室内。这几个人都是熟面孔。是我亲自提拔、启发才华,然后精挑细选所留下的菁英份子们。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们几个是怎样?我可不记得有允许你们进办公室……站住,不准再靠近……呜啊!」
  其中一人扣住我的右肩,另一人扣住我的左肩,不由分说地将我整个人压倒在地板上。
  可恶可恶可恶!竟敢对我小鸟游京水如此无礼!
  「你们几个!真以为这样对待我还能全身而……你、你们想干嘛,咕喔!」
  头发突然被人揪住往上猛提,下一瞬间,颜面狠狠地被砸向地板。
  只见一滩红色污渍在我眼前的地毯上缓缓扩散开来,那是我的鼻血。那张珍贵的波斯绒毯可是我请特别关照的工匠订制而成的……!
  「嘻嘻,小鸟游先生啊,好像有很多人对你心怀怨恨呢。这几位好像已经等不及要狠狠教训你一顿了唷?」
  站在我面前的魔女,格外开心地发出窃笑声。
  你这个低贱的女人,竟敢瞧不起我小鸟游京水!
  「好啦。再来就请小鸟游先生跟这几位男士一同前往避暑别墅住上一段时间啰。我保证等所有事情结束之后一定会放你离开。虽然我已事先运用《力量》再三叮嘱他们千万别杀死你,嗯~~但真实想法却是无从改变啊。总之我会由衷祈祷老天爷显灵保住你那条性命就是了。」
  「运用《力量》再三叮嘱!?你的能力是窥视……」
  「嘻嘻,你怎么会误以为我的《力量》是窥视呢?啊,是因为我那样自行申告,才害你误会对吧——毕竟在跟你这种人打交道时,我实在不太想主动亮出手上的所有底牌啊。」
  少女走近我的办公桌,从抽屉里取出一叠报告书。那是我派她调查汇整而成的《越界奇才》相关报告书。
  她像是侮辱我一般,在我面前轻轻甩动那叠报告书。
  「不过,你怎么会轻易相信啊~~?称呼我为魔性之女,赞不绝口地夸奖我是个天才女演员的人,不就是小鸟游先生吗?你早就知道我是个骗子对吧?为何会认为只有自己没上我的当呢?我明明就有留提示给你耶。」
  少女快速翻动报告书,将写满自己相关资料的页面递至我眼前。
  「你瞧,这里,就是这里喔。写得一清二楚对吧?『从今天起我的能力名称就叫做爱情大盗!即将前来偷取一项非常重要的物品啰。那就是……你的心』。嘻嘻,你是不是擅自就认定LOVE=爱=EYE呢?这是某部经典电影的著名台词,你以为我只是在开玩笑对吧?但正如字面所述,窃取心灵才是我所拥有的真正《力量》唷♪」
  阵阵带有嘲讽意味的轻笑声,由宛如丑角的少女口中倾泄而出。
  她那笑容看起来就如同一张白瓷制成的无貌面具。
  「好啦,将《越界奇才》相关情报说给你听的人是谁呢?又是谁对你说明了伊甸乐园(Forest Of Eden)计划的草案呢?」
  这……这个女人究竟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我是凭我自己的意志,决定推动计划……!
  「小鸟游先生,谢谢你长久以来在各方面的付出。拜拜~~」

  To be Continued


后记

  我赫然发现!
  经由伍长老师的巧手绘制而成的女孩们,到这一集终于正式突破十人大关了!
  在推出第一集时明明才只有两位女主角而已,这样回想起来,我还真是走过一段相当漫长的路程了呢。
  总而言之,各位好久不见,我是鹰山诚一啦。
  啥?你问我内裤怎么了?
  内裤题材老早就已经全部用光见底了啦!!
  我原本擅自认为「这部小说差不多到第三集就结束了吧」,于是就不经意地凭着一股傻劲开始掰内裤题材笑话,结果却完全没料到小说居然能连载到内裤题材全数出清完毕。这一切全都是拜愿意掏腰包购买拙作的各位读者大人所赐。真的非常感谢各位。
  话说,现在说这个好像有点迟了,不过我去参加了第六回HJ文库大奖的颁奖典礼。其实是因为第六回大赏得主的柑橘ゆすら老师是某投稿网站出身,听说对方好像也因为有此缘分而在会场上找过鹰山我的样子。
  柑橘老师:「我想跟鹰山老师打声招呼致意,请问老师是位什么样的人呢?」
  编辑:「他是个背上绣有斗大『鹰』字,头戴活动式猫耳发箍的人。」
  柑橘老师:「这算什么啊啊啊啊啊啊!?」
  似乎有、又似乎没有发生过这一幕的样子。柑橘老师的作品应该也会跟拙作在同一时期上市发售才对,假使各位能赏光拿起来瞧瞧就太好了。话说我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啊(汗)。
  最后致上谢词。
  责编大人,每次真的都非常非常感谢您!这次我应该有稍微比平常还要快一点完成原稿对吧?呐?咦?…………对不起,我会再接再厉的。
  伍长老师,本集封面是个人心目中认为品质最赞的一次!太感谢了!而且我每次都很晚才把原稿交给您,真的很不好意思。可、可是啊,这次我应该有稍微比平常还要快(以下省略)。
  同时也由衷感谢制作本书、流通代理商、以及营业等所有相关工作同仁。
  更重要的是,也要对各位读者大人致上始终不变的无比感谢!
  那么那么,我们第七集再会啰。
  鹰山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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