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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F文库] [NEET拷问事务所][MF文库J][绫里惠史]异世界拷问姬短篇 櫂人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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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6-23 23:0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skyscanner 于 2017-6-23 23:10 编辑

[NEET拷问事务所][MF文库J][绫里惠史][异世界拷问姬 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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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異世界拷問姫
原作:綾里けいし
插画:鵜飼沙樹
翻译:笔君
动漫东东-NEET轻文事务所制作:
http://bbs.comicdd.com/forum-1950-1.html
本文仅供学习交流用,不得用以任何商业途径
转载时保留译组、人员等以上信息,珍惜他人的劳动成果
-----------------------------------------------

异世界拷问姬短篇1 櫂人的日常(表)





伊丽莎白·拉·芬努 Elisabeth Le Fanu
——————————
『拷问姬』。曾残忍地拷问并杀害子民,连贵族都不放过,因犯下滔天大罪注定要被处刑的美丽少女。教会让她『在临刑前做点好事』,下令她惩处十三名恶魔缔结契约者。



濑名櫂人 Kaito Sena
——————————
长期遭受虐待,最终被残忍杀害的少年。他被伊丽莎白召唤,成为她的仆从侍奉她左右。因生前的经历,产生恐惧、愤怒、憎恨等激烈情绪后,反而会冷静下来。


〖某人的口信 一〗

初次见到你,幸会。
能这样让您听到我的声音,我十分荣幸。
您是男士呢,还是女士呢?不论您是男士或者女士,我都十分荣幸,那种事我当真觉得无关紧要。您只要作为您存在于这个世界,您就同样是神所造之物。重要的,仅仅只在于这个事实。
正因如此,能让您听到我的声音,我十分荣幸。
我心中这份望外之喜,您恐怕永远也不会理解。
没错,您对我一无所知。
我长什么样子,是怎样的声音,是怎样的发型,拥有怎样的肌肤,拥有怎样的肉和骨骼。
我是怎样生存,怎样被爱,怎样被改写的,怎样被创造出来的。

这些你全都您一无所知,也根本无从得知。
正因如此,我要对您说,幸会。

能这样让您听到不是别人,而正是我本人的声音,我非常荣幸。

但同时我感到疑惑。我的声音是否真的传达给您了呢?我的口信,究竟有没有没有任何人听到呢?不论现在还是从前,都是一样。

但我觉得,这样就足够了。
您听与不听,终归都一样。

祈祷本来就是单方面的。我的声音也是一样,它就类似于祈祷。
如此这般,就像在献上祈祷的时候,对于对方究竟能不能听到……

其实根本就觉得无所谓————对吧?
您说是不是?


〖櫂人的日常·表〗

櫂人心想,自己被杀的感觉无比清晰地烙印在身体之上,这种事恐怕非常罕见,也相当不幸。
(更何况在梦中还会重现)
没什么梦比明知是梦却醒不过来的噩梦更糟糕的了。
在那样的噩梦中,櫂人周而复始地在潮湿的榻榻米上一次又一次被父亲掐死。在脑袋快要炸掉,眼珠快要飞出来的压迫感与剧痛之下,拼命伸向外头的舌头抽搐着,让他体会到深深的绝望。
就在他脖子正要被折断的瞬间。
「——————咚!」
「噶啵!」
噩梦在无比诙谐的喊声与强烈的腹部重击下,被强制切断了。
櫂人霍地张开双眼,映入眼中的不是那挂着破荧光灯脏兮兮的天花板,而是仿佛随时都会压下来的石制天花板。眼前的景色并非他生前居住的房间,显得十分肃穆。
櫂人不明白出了什么事,懵懂地眨了眨眼睛。
此时,他想起一件重大而重要,还很难理解的事情。
(对了,这里是——)
异世界。

櫂人提心吊胆地转动眼睛。不出所料,在他眼前站着一个美丽的女孩。
她秀发乌黑亮泽的,红色的双眸如宝石一般,雪白肌肤胜似奇迹般。
她坦然地穿着胸部只有皮带遮挡的暴露拘束装,两手交抱在胸前,装饰在美脚之上的高跟鞋漂亮地陷入櫂人腹部。
櫂人向窗户瞥了一眼,金色的光从百叶窗洒进来。
他在对突如其来的这一击开口抱怨之前,首先在脑内飞快地整理现状。
这是个明媚的早晨。目前,濑名櫂人并非本意地正在当一位仆从。
而他的主人,正是眼前这位朝他腹部施以华丽一击的女孩。
自称孤高的狼,也是卑贱的猪,『拷问姬』伊丽莎白·拉·芬努。
换而言之,现在是主人比下人起得更早的情况。
「早、上好?」
「真是个美妙的早晨呢,櫂人!竟敢懒觉睡到主人起床还不醒,胆不小啊?」
伊丽莎白发出凶残而美丽的冷笑。櫂人自觉果然睡过头了,吓得面无血色。
就这样,转生之后无奈又奇妙的一天,再度拉开序幕。


  ***

濑名櫂人经历了生父的漫长虐待,最终于十七岁又三个月的时候迎来死亡,结束了他可怜、残酷、凄惨、如虫豸一般毫无意义的生涯。但他在死后,灵魂被召唤到异世界,获得了第二次生命。
那位召唤者——伊丽莎白·拉·芬努奉教会命令,为偿还自己的罪孽,如今正同十四个恶魔及得到其恶魔之力的契约者战斗。恶魔乃是破坏世界,以人类的痛苦为食粮的邪恶存在。櫂人对其恐怖自出,也已目睹冰山一角。
恶魔之一的『骑士』屠戮无辜村民的场面,残忍得令人不忍正视。同时伊丽莎白对『骑士』的处刑方式——『五马分尸』也非常可怕。目光所及之处,不论哪边都是地狱。
可是,光看日常生活的话,櫂人的生活或许勉强还能算得上平静的范畴中。
目前,櫂人负责城堡里的所有家务。由于伊丽莎白要忙于讨伐恶魔,便将日常杂物全都推给了櫂人。但是,这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问题。
作为教会不能抱怨的最基本条件,伊丽莎白须召唤『无辜灵魂』作为自己的仆从。于是,以与罪孽不相符的残忍方式惨遭杀害的櫂人符合条件,跨越世界被拉到了这里。伊丽莎白让櫂人转生的理由,仅仅只是这样。
也就是说,櫂人的家务技能并不是很高。

「难————————————————————吃死啦!」
所以,餐厅里今天依然上演了盘子乱飞的镜头。

櫂人做的『浓郁牛舌土豆泥』在半空中飞舞。接着,伊丽莎白重拳砸在餐桌上。櫂人一边灵巧地躲过从天而降的块状物,一边抚摸下巴思考。
「本来想尝试容易制作的菜色,没想到竟然还是不行」
「余啊,是喜欢内脏料理的独特风味!可这东西太过分了啊!吃第一口还以为是蔬菜余肉汁玲离尽致地展现了出来,结果却是地狱般的血腥味!而且煮得太久反而口感变硬了啊!超硬的啊!简直不可饶恕!」
「你的品尝评论果然很厉害啊」
「有空佩服,就不能稍微提升下厨艺吗!」
伊丽莎白将叉子投掷出去,精准地刺中了招人的额头。但櫂人不慌不忙地把叉子拔了出来。噗滋……他额头脱线地喷出血来,不过他的身体是人造人,目前几乎是不死状态。而且,他因为生前的受虐经历,早已适应了疼痛。
他一边按着流血的额头,一边将另一个盘子递到正怒不可遏地颤抖着抱怨「难道早餐就只有这些东西么」的伊丽莎白面前。
「哎,一大早就吃内脏料理未免口味太重了,所以我觉得荷包蛋可能比较好」
「都怪你贪睡,都快中午了……也罢,能吃就好、喂,这不都焦了么!」
伊丽莎白再次重重地砸了下桌子。总觉得能在她脑袋上看到一对彻底蔫掉的猫耳。伊丽莎白是『拷问姬』,是受万众畏惧的稀世罪人,但她吃到好吃的东西也会天真地感到欢喜,吃到难吃的东西也会可怜兮兮地意志消沉。
——嗯,好可怜。
櫂人下意识交抱双臂。
「都~说~了~,你这家伙怎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伊莉莎白小姐,请不要挥舞餐刀,大量出血会导致灵魂脱离的」
这种事櫂人实在受不了,选择了逃走。如果继续让伊丽莎白更加不开心,大概会落得被绑在刑讯椅上的下场。
他心里这想象着,决定专注于炖菜的扫除工作。

除了要为伊丽莎白准备用餐(虽说被她含着泪奋力扔了过来)之外,平日里的工作并没有特别规定。眼下,櫂人正独自负责这座他转生前从未见过的巨大城堡的管理工作。必须得做的事情,照理说应该堆积如山才对。可身为雇主的伊丽莎白所给出的指示却十分随便。
基本就是『就先打扫下那边吧』『随便洗洗吧』之类。
她对吃的方面非常讲究,但对其他事情却非常随意。在某种意义上,可以算宽宏大量了。于是,櫂人也只是随意地工作。但是,唯独要优先打扫伊丽莎白的卧室。他能预感到,要是对那里马虎对待,下场准会很惨。
她的卧室非常简单朴素,完全不像一城之主居住的房间。因此,只要留意不碰到她的私人物品,这工作倒也不难。櫂人撤下用过的床单,再铺上干净的床单,将换下来的手洗之后晒出去。他不太清楚该怎么处理装满羽毛的枕头和床垫,于是(在伊丽莎白不睡午觉的日子里)带到有华丽阳台的房间里翻一翻拍一拍然后晒一晒。
这些做完后,他就开始擦走廊,打扫显眼的地方。有时又是要逃脱会动的铠甲的追赶,又是偷看冰精灵储藏室被吓一跳,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该做午饭的时间。

基本每天都在重复这样的事情。
而今天,櫂人选择后庭除草作为工作。

后庭的杂草生长繁茂,原因是根本无人打理。有的还开着颜色从未见过的花。但是选择这里,搞不好有些失策。
(……总觉得,今天出奇的困啊)
櫂人一边漫不经心地扯断杂草,一边揉着眼睛。
这一带的天气多为恼人阴天,今天少见的放了晴,这恐怕就是催生这份睡意的原因。又或者,是因为阴魂不散的噩梦让他无法从疲劳中走出来所致。之所以在『拷问姬』的城堡里迷迷糊糊,是因为一切都那么悠闲。但櫂人自从被杀过一次之后,恐惧心与警惕心也渐渐麻痹了。
「哎,大概是因为那样吧。毕竟转生前要应付不知是死是活的人,又是搬运又是上药,有时还要在惨不忍睹的房间里撒石灰,要被要求做不少事情呢。要说现在,只要不跟恶魔战斗倒也算轻松……不,可是恶魔实在是,呼哇~」
櫂人打了个哈欠,转向身后。茵茵碧草之中掉落着凄惨的尸体。
与此同时,櫂人察觉到一件事。
(啊,这是梦啊)

全身皮肤被扯起来,用丝线穿起来的尸体什么的,根本不现实。

那具尸体正一副充满怨恨的样子瞪视着櫂人。尸身只保留下来的一半,上面连接的部位就像被硬生生地剥下来一般,肉被诡异地撕碎了。
肉撕下后的多余皮肤与穿插其间的缕缕细丝,在半空中绵软无力地飘荡着。
尸体转动脖子,从异样的角度如舔舐般向櫂人望去。
尸体似乎还在感受着剧痛,眼珠不断溢出泪水。櫂人很明白他的痛苦。无助地存活于痛苦之中乃是纯粹的煎熬。
「别哭得那么惨啊」
櫂人愣愣地嘀咕了一声。虽然在梦中,但他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清晰。他对此觉得不可思议,同时不经意地看向地面。尸体流下的血所形成的血泊,在草地上黏糊糊地逐渐扩散开来。这应该是场梦才对,然而此情此景却显得异常真实。
櫂人向膝盖运力,站起身来。他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自己必须这么做。

「————我这就过去」

櫂人觉得有些奇怪,但他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奇怪。
他随意地接近尸体,随即尸体仅存的一只手凶猛地向櫂人伸过来。
就在这一刻,櫂人面前的地面剧烈地裂开,大量铁橛子从地上冒出来,毫不留情地贯穿了尸体。但是,被铁橛子贯穿的尸体并没有发出声音,最后就像幻影一般消失物不见,设么也没留下。
櫂人在震惊中向后猛跳,同时心想。
(————啊,果然是场梦啊)
如果不是梦,又怎么会发生这种奇怪的事情。
不知为什么,櫂人刚才总觉得必须得去靠近那东西,就像是必须去分担那份痛楚似地,被一种可怕的异物感所驱策。如果不是梦,这种事根本不应该发生。
——好吧,我该怎么醒过来呢?
櫂人思考着,忽然想起一个不靠谱的说法。据说在梦中睡着,就会在现实中醒来。櫂人本来就无法完全抵抗住此刻的强烈眩晕,于是选择闭上眼睛。
几秒钟后。
「————我打!」
「呜啵嚯!」
随着无比爽快的喊声,猛烈的一击落在肚子上。
櫂人禁不住醒了过来,只见伊丽莎白的铁肘已陷入他的腹部。本以为是用脚,结果这次用的是胳膊。櫂人连忙把伊丽莎白的手挥开,猛地跳起来。
「痛痛痛,你、你搞什么啊,伊丽莎白!」
「可笑!不仅早上睡过头,竟然还睡午觉,你这也算仆人么!要在那个世道,早就给你『扭拇指器』伺候了。对余的慈悲感激涕怜吧!」
「你指的究竟是哪个世界……咦,奇怪啊?我,睡着了么?」
櫂人顿时心底一愣。
他回想梦中看到的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以及体会到的一样感觉。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櫂人重新向后庭环视了一圈,不见任何新鲜血迹,令人在意的就只有地面。这里就像过去曾燃起过战火一般,非常荒凉,而且地面就像从内侧爆散过一般,残留着飞洒的碎土。
(总觉得好像有铁橛子冒出过似的……)
「话说櫂人啊,既然你堂而皇之地睡午觉,可见已经闲的要死了吧。好吧,余就赐予你一个合适的任务,跟余来吧」
「不,大白天睡觉是我不对,但不一定就表示我不忙吧。呜哇!」
「少废话,跟来就是了!」
櫂人被伊丽莎白用力扯住耳朵。事已至此,抵抗也变得苍白无力。
櫂人被不由分说地拉走,之后只留下凹凸不平的荒凉地面。

霎时间,鲜艳的红色黏糊糊地涌出来,随后缓缓消失。

  ***

櫂人被伊丽莎白带着走下通往地下的楼梯。
散发着美味的地道中总有谜样的呻吟声,就像一座有怪物藏身的迷宫。实际上,这里就算饲养着什么东西也不足为奇。在这座迷宫的最深处,设置着用伊丽莎白血液绘制的转移魔法阵,但现在似乎并不是在前往哪个方向。
错综复杂的通道两侧有数不清的门,伊丽莎白选择其中一扇,在门前停下了脚步。然后,她猛地将门踢开。
「看脚,咚!」
「为什么你开门总要这么粗暴」
櫂人心里觉得不可思议,从伊丽莎白身旁向房间内窥探。这个房间非常小,墙壁如同从左右两侧压迫过来,就像为了给囚犯施加精神压力而设计的地牢。
在房间的正中心,放着某种神奇的东西。
「……发光的玻璃球?」
可是这么去理解似乎又不大对劲。玻璃珠的内侧闪耀着红光,光不断地发生变化。那红光变成蝴蝶,变成花,或缓缓散开,或扑翼腾飞。
伊丽莎白朝那神崎的球体指过去。
「嗯,那是余很早一起想试试看于是放在那里,结果给忘掉的魔道具。看到你这迷迷糊糊的样子之后,总算把它想起来了」
「你就这么直接给忘掉多好」
「不用那么戒备,这是保护使用者不做噩梦的东西」
「保护不做噩梦的东西?」
光听效果确实很方便的样子。要是能不用梦到被杀时的情景,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櫂人不禁对那东西产生了兴趣。
伊丽莎白扬起嘴角,纤细的手指在球体表面轻轻一摸。在被她触碰到之后,球体内侧的红色蝴蝶即刻开始乱舞,大量的话接连绽放。
此情此景虽然美丽,却又隐隐的不祥。
櫂人不禁退了一步。此时,伊丽莎白莞尔一笑
「倒是听说,用这东西的话哪怕弄错一步,就能让人再也回不来,或者变成废人呢」
「我坚决拒绝!」
「不,能行!余隐约觉得你应该能行!是男人就展现你的胆量吧!」
「哒啊啊啊啊啊啊啊,住手啊啊啊啊啊,别推我,伊丽莎白!」
「尽管放心吧!余替你收尸!」
「这算哪门的安慰!哇啊啊啊啊啊!」
伊丽莎白用力从背后把櫂人往前推。櫂人虽然在抵抗,但心里基本已经放弃了。他在城堡里度过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学到了一件事,伊丽莎白像这样作出决定的话基本是没办法抵抗的。
櫂人的身体触碰到玻璃球。就在这一刻

——————咻噗
随着短促的脱线声音,櫂人被吸进了球体内部。

  ***

放眼望去,无限延伸的红色花田覆盖了视野的每个角落。
此情此景充满了魔性美,但只管来表述,就是太过异常。
(且不管有没有恶魔,现在的生活果然有够荒唐呢)
櫂人在花田中摊成大字,一下子就收回了他在后庭里产生过的想法。存在魔法之类概念的世界,不是什么好地方。不过,就算哀叹也无济于事。
櫂人坐起身来,红色的花瓣从身上散落。
天空是奇怪的灰色,十分浑浊。在这样的灰色背景之下,红光编织出来的蝴蝶亮闪闪地飞来飞去。眼中的鲜艳色彩不断延伸,直到地平线的那头。言情的景色,美丽却又扭曲。
櫂人琢磨着要前往的方向,环视周围,随即便发现了目的地。
「有什么东西!」
櫂人下意识大叫起来。在红色花田的中央,有某种奇怪的动物。
一个由黑与白构成,整个轮廓圆溜溜的生物正绵软地漂浮着。
櫂人思考起来,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一方面由于他生前的环境,他的杂学知识谈不上丰富。要说黑白双色的生物,他就只能想到熊猫了。但是,那显然不是熊猫。
(梦、黑色、白色,唔,总觉得好像听过)
「吧————————库————————」
「哇,叫起来了」
櫂人吓得向后跳开了一步。那神秘生物的叫声,恐怕也是他本来无法理解的。人造人的身体,似乎搭载了自动翻译的功能。
櫂人提心吊胆地接近那生物。那生物就像羊水中的胎儿,绵软地,悠闲地漂浮着。光从外表来看,倒也不算令人排斥。
櫂人稍稍放下心来,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就这样,他的手掌被那谜样生物吃了下去。
「嗯?」
——难道,我被咬了?
櫂人愣愣地眨了眨眼。谜样生物的嘴库嚓库嚓地动着。但是,櫂人并没有觉得痛。看来那生物以櫂人的手掌为媒介吸走了某种东西。
正当櫂人觉得无所谓的时候,生物突然猛烈地膨胀起来。
不知它究竟吃下了什么,黑白生物的体积眼看着迅速增大,长着短毛的身体圆滚滚地鼓了起来。

嗙地一声,炸开了。
「………………咦?」

生物的皮毛破裂,四散炸开,之后留下一团恶心的肉块。
布满脂肪与血管的肌肉块在空中砰砰地搏动。
櫂人茫然地望着眼前的景象,但他并没有慢慢掌握现状的闲工夫。失去皮毛的野兽身体开始出现新的变化,肉块从边缘崩溃,一下子溶解了。高粘度的液体在地面扩散开来。
瞬息间,所有的一切陡然静止不动。蝴蝶、花、世界,全都不动了。
櫂人向四周张望,觉得自己应该并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尽管他这么想,但剧烈跳动的心脏却无法平息下来。不祥的预感愈演愈烈,他又向周围张望。
时间维持静止,不论他多么戒备,世界依旧没有要动起来的迹象。
蒸蛋櫂人打算暂且解除紧张的之时。
世界就像『掌握完毕』似地,猛然动起来。
红色的花瓣散开,中心的花蕊渐渐变成其他颜色,其材质变得冰冷、坚硬。最后,花变成了银色的针,闪耀着锐利的光辉。只见,蝴蝶的翅膀也变成了锐利的刀片。不久,整个世界被伤人的东西完全填满。在这冰冷的白银世界中,櫂人茫然地杵在原地。
「……不会吧」
哪怕往前走一步,恐怕针都会把脚刺穿,刀刃会把皮肤割破。眼前的景色不仅异常,而且残酷。无计可施的櫂人到处张望。
谜样生物已经融化消失,世界的变化也已经平息。如今,囚徒内部已经没有任何可指示行动的东西。櫂人判断,恐怕一直这么傻站着,情况也不会好转。但是,只要稍微动一动就会被周围弄伤。在这令人绝望的状况中,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哎,【没办法了呢】」
櫂人用这一句话把一切带过,迈出脚步。如果能顺利到达球体的壁面(要是存在的话),或许能让外面的伊丽莎白把自己弄出来。
櫂人抱着模棱两可的主观愿望,向前迈进。库滋一声,他的脚被针刺穿。他微微颦眉,把脚抬起来。肉发出恶心的声音,从针上拔了出来。血噗嗒噗嗒落在地上。櫂人感受着剧痛,向前走出一步。然后库滋一声,他的脚再次被刺穿。
此时,响起一个嘹亮的声音。
『对疼痛虽然恐惧,但早已习惯。这矛盾便是你最根源的扭曲呢』
櫂人连忙四处张望,连自己的脚被针贯穿还没拔出来的事情都抛在了脑后。结果,櫂人拧动身体后成了诡异的姿势,失去平衡险些跌倒。
只见数不清的针向眼前逼近,快要刺中全身。
(啊……这还是饶了我吧)
他不愿无止尽的饱受痛楚,也不愿在痛楚中死去。
就在他产生这种想法的瞬间,有人抓住了他的胳膊。一只雪白的手有力地将他拉过去。
在他即将被针刺穿的千钧一发之际,他被提上了空中,骑上了那只巨大黑白生物的后背。他想知道是谁救了自己,目光四处彷徨。
他向身旁一看,只见一切元凶——身着拘束装少女正摆着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将内侧染成红色的饰布像裙子一样垫在屁股下面,抱着双腿。
『拷问姬』——伊丽莎白老实地坐在招人旁边,活似花季少女般向櫂人举起一只手。
「嗨,櫂人」
「嗨你个头啊,都怪你我才弄得这么惨」
「造成你噩梦的原因还相当的矛盾呢」
伊丽莎白俯视着如今已变成银色的花田,轻声细语。
经她这么说,櫂人也向周围看了看,自然而然地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脚上的疼痛不知不觉间消失了,伤口自然而然地愈合了。但是,布满针与刀刃的大地尽管仅仅存在于这个空间内,却以现实之物的形态无限扩张延伸。
櫂人被这冷冰冰的世界震慑住,嘀咕了一声
「不……我觉得这跟我噩梦中的情景没有任何关联」
「要确认人的噩梦的具体情况,就必须深入个人的记忆中。这个处于试验阶段的魔道具,毕竟不可能做到那种事。这个地方,终归只是将对象的噩梦抽象地表现出来。你对疼痛充满恐惧,然而却又完全习惯,并完美地接受恐惧……这非常矛盾呢。即便在余来看,这片针山刃海也相当异常呢」
「………………」
「简直就是个出不去的,痛苦的牢笼」
伊丽莎白低声这么说道。櫂人什么也没说,只是和伊丽莎白一起继续骑在漂浮在空中的谜样生物的背上。不久,伊丽莎白像猫咪一样伸了个懒腰,仅有皮带包裹的胸部十分危险地上下摇摆。然后,她身体放松下来,说到
「哎,你的精神创伤其实根本无关紧要。你恐惧什么,讨厌什么,对什么无法释怀,余根本不想问,也没兴趣知道。余要做的,只是即刻将这个地方彻底毁掉」
「————————啥?」
「不是说过么,余会替你收尸的」
「不,我觉得收尸和破坏这个地方的差别会不会太大了点?」
「余有什么办法!谁让它就是那样的魔道具啊!」
伊丽莎白咻地站起身来。
饰布在她身后像披风般飞扬,她的双眼俯视下方的白银世界。几只蝴蝶停在她乌黑的秀发上。在闪耀着危险光辉的羽毛装点之下,她扬起嘴,露出猫咪般的笑容。
「这是个粗暴的魔道具。这个世界的存在意义,本来就是将做噩梦的对象塞进去之后,将其痛苦的根干意象化地展现出来,让其他人将痛苦的写照连同世界一并破坏以求令该对象的精神得到解脱」
「这么做的话,噩梦就能够改善了么?」
「没有任何根据」
「原来没有啊」
「但也值得一试吧。余的身体也很迟钝,净是令人不快的事情」
伊丽莎白嘎啦嘎啦地弄响脖子。
——难道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发生过什么?
櫂人感到纳闷。
那谜样生物可能是预测到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库呜呜地叫起来。而这成为了蹂躏开始的信号。
伊丽莎白伸出手,她的手中出现红色花瓣与漆黑之暗的漩涡。然后,她从漩涡中猛地抽出一把长剑。

「弗兰肯塔尔的斩首剑!」

刀身之上铭刻着闪耀红光的铭文,强制性地将其含义灌输到见者的眼睛里。
『汝以行动获得自由吧。祈祷神明成为汝之救世主。开端、过程、终结,一切握于神之掌控』
「『魔女起舞』!」
伊丽莎白放声一喊,挥下长剑。
瞬息间,响起滋咻的诡异声音。只见地面变成了被加热的铁板,开始释放红光。如果上面有人,肯定会发了疯地跳来跳去。
热度开始缓慢增强,就连钢铁之花也渐渐发红熔化。蝴蝶丧失气力,落向地面。这个封闭的世界在高温的煎熬下开始扭曲,那黑白的谜样生物也感到烫似的,苦闷地颤抖起来。
櫂人一边抓紧谜样生物的后背以防被抖落,一边愤慨地向伊丽莎白争辩
「喂,伊丽莎白。照这样下去,感觉我们也会被烤死啊!」
「嗯,这可伤脑经了。余都没想到这种可能」
「你怎么对待这种重要的地方那么随便!」
櫂人不由自主地大叫起来。伊丽莎白不慌不忙地将剑挥起,张开那姣好的红唇,静静地宣言
「那么————就把幕切了扔掉吧」
她威风凛凛地将剑挥下,红色花瓣与漆黑之暗卷起漩涡,化作冲击波释放而出。随即,半空中伸出锁链,轰向浑浊的灰色天空。
随着玻璃破碎的刺耳声音,世界开裂了。散发霉味的凉凉空气从外界灌进来。

然后,传来咻噗的脱线声音。
回过神来,櫂人与伊丽莎白已经被抛了出来。

  ***

「————嘿!」
「咕噗呼!」
随着今天遭受的第三次腹部攻击,櫂人苏醒了。
他睁开眼睛,直起上半身,连忙上下左右地张望。櫂人不知不觉间回到了地下室,在他眼前,之前将他吸进去的那个球体正发着光。
光滑的表面之上出现了可怜的裂痕,裂痕上正腾起黑白的烟。櫂人感觉不知从哪儿传来「吧库」的不满声音。
伊丽莎白站在球体另一侧,交抱着双臂点点头。
「果真是便宜货,不仅危险而且只能用一次」
「不……我强烈觉得是你用法有问题」
櫂人说明了自己的看法,但伊丽莎白似乎根本没听,一边点头一边抚摸着球体的裂纹。最后,她皱紧眉头撒开手。
「也罢,等会随便修修好了」
「这东西能修么?」
「用熔接总能搞定的」
「只会让它更糟糕吧」
——只能预见重症要变成致命伤。
就在櫂人在心里吐槽的时候,伊丽莎白轻盈地转过身来,突然问櫂人
「于是,你现在莫名其妙地不困了是吧?」
「啊、啊啊……经历了那种莫名其妙的事情,当然会醒吧」
其实,櫂人的睡意早就彻底烟消云散了。
听到他的回答,伊丽莎白傲慢不羁(不知为什么得意洋洋地)点点头
「嗯,都是余的功劳呢!拜倒在余脚下,崇拜感激吧!」
「为什么」
——人家本来就不愿意,是你把人家扔进去的吧。
櫂人忿忿不平地看着伊丽莎白。但不管怎么说,伊丽莎白还是帮他破坏了那个世界。
(……这家伙会不会是用自己的方法思考之后行动的呢?)
櫂人不禁苦思起来。白天的橛子痕迹,还有伊丽莎白在梦中的行动,在櫂人脑海中浮现出来。伊丽莎白说不定在背后为櫂人做着什么。正当他准备问的时候——
伊丽莎白交抱双臂,理直气壮地接着说道

「于是櫂人啊,午饭的时间快到了,晚了就『灌水椅』伺候好不好?」
「不好」

前言撤回。
他的主人今天依旧蛮横全开。

  ***

到了晚上,要做的事情同样很多。
首先,要为伊丽莎白沐浴做准备。另外,还要检查魔法灯有没有故障。对于这偌大一个城堡,虽然觉得没有意义但,但还是要确认门窗是否关好。然后,在伊丽莎白要喝酒的日子里,还要做相应的准备。把这些全部加起来,工作量就变得相当大了。
櫂人结束了今天的工作后,坐在了自己的卧榻上,愣愣地嘟哝起来
「……累死了」
与平时相同分量的工作,再加上今天多次的诡异遭遇,让櫂人疲惫不堪。而且,那个魔道具究竟有没有效果还犹未可知。
伊丽莎白说,『你今后改做噩梦的时候大概还是会做噩梦!不过做噩梦的频率感觉应该也不是不会减少的呢!』
这话说得已经不是随便或者敷衍了事的水准了。但不知为何,櫂人完全没有生气。
(将做噩梦的对象塞进去之后,将其痛苦的根干意象化地展现出来,让其他人将痛苦的写照破坏以求令该对象的精神得到解脱,么)
无止尽地一味活在痛苦中,无异于煎熬。
尽管很乱来,但有人若能帮自己打破这样的煎熬,那确实不失为一种美丽。
櫂人觉得,仿佛深深刺在心头的棘刺,稍稍地松动了。
(唔,话说回来,我在后庭看到的是什么东西?那也是痛苦的象征么?)
櫂人无意间发现了疑问,开始深思。
——到头来,那异样的幻觉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但想到这里却又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恐怕那个就是那个,只能当做是噩梦让我看到的幻觉了。

身处永不结束的噩梦之中的,尸骸。
「………………我不会去你那边的」

櫂人嘀咕了一声。他可不想死了以后还要一个进地哭。面对那只会不断流着泪痛苦喘息的存在,如今她不可能再伸出援手。
现在的櫂人,要侍奉千古罪人——『拷问姬』。
不论今天还是明天,都没有闲工夫为过去的事情哭泣。
櫂人自然而然地倒在卧榻上,闭上眼睛,摊成大字。伊丽莎白说,并不清楚那东西究竟有没有效果。到头来,今天究竟会怎样呢?
根本没工夫担心那种事,他倒头便进入了梦乡。

这天夜里,櫂人做了个梦。他梦见自己有个叫起来「吧库吧库」的生物在天上飞,然后伊丽莎白骑在那生物的背上。她一边悠然地在空中漫步,一边对櫂人做饭难吃气愤不已。
櫂人不禁心想,这『拷问姬』在搞什么啊。

总之,那是个奇怪的梦。
但完全不是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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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6-23 23:1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skyscanner 于 2017-6-23 23:11 编辑

异世界拷问姬短篇2 櫂人的日常(里)





伊丽莎白·拉·芬努 Elisabeth Le Fanu
——————————
『拷问姬』。曾残忍地拷问并杀害子民,连贵族都不放过,因犯下滔天大罪注定要被处刑的美丽少女。教会让她『在临刑前做点好事』,下令她惩处十三名恶魔缔结契约者。



濑名櫂人 Kaito Sena
——————————
长期遭受虐待,最终被残忍杀害的少年。他被伊丽莎白召唤,成为她的仆从侍奉她左右。因生前的经历,产生恐惧、愤怒、憎恨等激烈情绪后,反而会冷静下来。


〖某人的口信 二〗

哎,伤脑经了。
我的话语像这样如奇迹般传达给了你。(就算实际上没有成功,且假定是这样吧)那么,我该利用这稍纵即逝的机会讲些什么呢?归根究底,我究竟有什么需要传达的呢。

首先来确认下前提吧。
你住在这个世界。生存在由恶魔破坏,由神明重新创造出来的脆弱世界。
你亦如一切存在那般,属于神所创造之物。

那么,你只要不是未记事的幼童,你应该看过一二十条,如果你解读过专业书籍、传说或文献,那肯定看过非常之多。
在我的那些言语之中,应该有这样一句话。『她讲道』
可是,我必须告诉你一个残酷的事实。那些满怀慈爱富有哲理的金玉良言,其实并非出自我之口。我根本不记得我有说过或者留下过那种话。
有人思考、记录下与我相称的话语,并附以我的名义。就这样,我的话语被篡改了。
那种在某种意义上可谓毫无恶意的,对善意、理想与向往的表达,其实是给人添麻烦。可是,因此它们也远比我真正的话语更具魅力吧。
所以,如今我已不知道该对你讲什么了。再说,我根本没有话传达给你。也可以换句话,这样说。

我什么也不想说。

啊,对呀。现在我彻底明白了。自遥远的过去直到现在,都是这样。
我根本什么也没说过,一句话也没说过。

留下的教训也好,标榜的模范也罢,都没有。
说更简洁点,就是这样。

我对你们……
根本不曾爱过,甚至于都没给你们留下过字句。


〖櫂人的日常·里〗

濑名櫂人死后,灵魂被召唤到异世界,获得了第二次生命。
赐予他崭新命运的主人,正是『拷问姬』——伊丽莎白·拉·芬努。
她为求服侍自己的仆从,召唤了『无辜的灵魂』。这是因为,如果召唤的人不满足这个条件,她很可能会遭到教会的责难。但是,要说完美符合要求,平安召唤出来的这个人是否能够派上用场,那真是不好说。
濑名櫂人并不擅长家务,尤其是作为重点的厨艺非常糟糕。
要不是他有唯一擅长的一道菜品(貌似叫做布丁),就真要研究是不是把他废弃掉了。

而且,櫂人今天早上还没做早饭。
这么说来,那家伙似乎睡懒觉了。

「櫂人那家伙……竟敢比主人起得还晚,胆子不小啊」
饿肚子的伊丽莎白,犹如饥饿的狮子。

她大步流星前往平时根本不去的供下人用的楼栋。狭窄的走廊上没有痕和装饰,没有彩色玻璃,没有盔甲,也没有石像。她高跟鞋的鞋跟发出的清脆响声,响彻这片昏暗穷酸的空间,一路前行。
「转生还没多久,偷起懒来倒是潇洒得很啊。是不是应该用『九尾猫鞭』给他矫正……嗯?」
伊丽莎白忽然皱紧眉头,停止了弥漫着危险气息的自言自语。因为,走廊中段有异样之物。准确的说,那东西就在櫂人的房门口。

那东西十分『柔软』,紧贴在房门上。
周边的石砖地上都是黏糊糊的血。

那东西一边用爪子挠着门,一边喘着粗气。它左半边身体被残忍地扯碎了,那撕裂的方式非常诡异,就好像将相互粘结起来东西强行扯开似地。从破裂的腹部上,(不知为何还穿着一缕缕的丝线)多出来的皮肤无力地垂挂着。在另一侧,抵在门上的内脏正在搏动。
那东西即便处于这个状态仍旧没死,承受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剧痛。
他泪流滂沱,就像在主张自身的痛苦一般看着伊丽莎白。
如果他是生者,那么看着他的眼神,恐怕任谁都会想要设法救他,并且对自己悠然活着这件事产生负罪感。但是,伊丽莎白正大光明地直面他的目光,毫不留情地冷冷说道
「——————没能消失的么。滚吧,这里没你要的东西」
那东西被拒之后,并没有表示不满,随即便静静地变淡,消失了。大量的血迹就像被舔掉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什么也没留下。
伊丽莎白哼了一声,踹开櫂人的房门,随即充斥其中的令人不舒服的空气扑面而来。有金色的光从栅栏窗的缝隙中洒进来,然而房间里的黑暗却驱之不散。
唯独这个房间里头,就像云雾弥漫的夜晚。
这恐怕是贴在门上的那个人的怨念造成的。整个房间充斥着凝重的痛苦的控诉。然而,即便身处这异样的状况之中,櫂人仍旧躺在那张简陋的卧榻之上。不过,他的样子很奇怪。他舌头往外伸,全身在抽搐。
伊丽莎白走近櫂人,交抱双臂。她观察了一会儿,做出了某个判断。他并没有生病或者受伤,只是睡着了。看来是被房间的扭曲气息所影响,做噩梦了。
梦的内容不难想象。伊丽莎白轻轻哼了一下
「……哼,也难怪你这种表情啊」
伊丽莎白甚至心想,清楚记得自己被杀的感觉……这种情况相当罕见,也相当不幸。尤其是,本人无法自行醒过来。
「真麻烦……算了,余就大发慈悲吧」
伊丽莎白深深叹了口气,然后高高地抬起一只脚。
在櫂人的呻吟声即将达到最高潮的瞬间……
「——————咚!」
「噶啵!」
随着无比诙谐的喊声,伊丽莎白放出凌厉的一踩。
她强制地终止了噩梦。
櫂人苏醒过来后,转着眼睛左顾右盼,然后表情渐渐绷紧,同时显露出理解之色。这番反应不出伊丽莎白所料。
这个仆从虽然傻,但对状况的判断力相当不错。
櫂人似乎知道自己犯错了,战战兢兢地开口道
「真是个美妙的早晨呢,櫂人!竟敢懒觉睡到主人起床还不醒,胆不小啊?」
伊丽莎白发出凶残而美丽的冷笑。
就这样,她与绝顶愚钝的仆从的一天,再度拉开序幕。

  ***

目前,櫂人负责城堡里的所有家务。由于伊丽莎白要忙于讨伐恶魔,便将日常杂物全都交给了櫂人。
但说到伊丽莎白本人,其实并不忙。
在不与恶魔战斗的时候,她基本都闲着没事。
伊丽莎白姑且有在通过教会的通信装置接收联系,同时也在派出使魔,时刻都在探索情报。但除此之外,她什么也不做。之所以召唤侍从,也是因为她毫无做家务的经验,而且要管理城堡毕竟不现实。除了这些正当原因,其实她打心底里也觉得做杂事太麻烦了。而她把杂活全推给櫂人之后,便完全把时间腾出来了。
可不幸的是,在这种石头城堡实在不适合消遣。可是,她也不能因为无聊就出去玩,这样太悠闲,太厚脸皮了。
『拷问姬』现在所得到容许的平凡的快乐(虽说被櫂人给糟蹋了),就只有吃。
(算了,睡个午觉吧)
她今天也看准了櫂人打扫完毕的时间,然后前往自己的卧室。
她早已注定,与十四恶魔的战斗结束后就要被处火刑,决定打算平平淡淡地打发时候到来前的每一个日子。但在她到达卧室前,发觉一件怪事。
「哎,又冒出来了啊」
走廊上洒落着一点一点的血迹。这鲜艳的红色看上去似乎是刚刚不久才形成的。但是,脚踩上去脚底却不会弄脏。这是幻影,类似于获得形体的怨念。
伊丽莎白若是换做只有自己一个人,应该会放任不管,但现在城堡里还有她的侍从,搞不好会被那滴血的家伙给困住。倒不如说,应该认为那东西就是因为他而出现的。
「竟然劳烦主人多费工夫,你还真长脸啊」
伊丽莎白抱怨着迈出脚步。
她自知懂得主人的责任。虽说侍从马马虎虎随随便便,但毕竟完成自己的职责,身为主人也就理当保护他了。

反正也没其他想做的事。总之,伊丽莎白现在正闲得发慌。
于是,她循着零星连续的血迹继续追踪。

  ***

血的量缓缓增加。大滴的血液中甚至夹着缝在肉和皮肤上的丝线的渣。虽说来自异世界,可濑名櫂人却竟然连如此清晰的幻觉都看不到,果然严重缺乏警惕心与危机意识。
不久,伊丽莎白到达了后院。走下长满苔藓的台阶后,眼前呈现出不出所料的进项。看到拿东西的瞬间,她心想干脆抛下櫂人回家算了。

櫂人正与半边身体被撕碎的凄惨尸体面对着面。
尸体似乎正用盈满泪水的眼睛向他寻求帮助。但是,伊丽莎白很明白。那东西其实根本不想救赎,早已超越了那种『纯粹』的阶段。
那东西怨恨别人,只是想把自己的痛苦分担给所有活着的人。
那东西先被撕碎,然后又被缝起来,在痛苦中遭到杀害。那剧痛把那东西变成了怪物。但是,櫂人对那东西没有表现出丝毫恐惧,只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站了起来。
然后,他开口了,说出的话简直了愚蠢至极。

「————我这就过去」
(果然还是让那货自生自灭好了)

伊丽莎白这样心想。但她最后还是勉强改变了主意。
櫂人毫不畏惧地接近怪物,他的表情非常温柔(恐怕本人没有意识到)。因怪物而做的噩梦所造成的影响恐怕也很大,他对痛楚表现出共鸣与宽容。
伊丽莎白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个样子,要说可悲也的确很可悲。
……櫂人也是,那东西也是。
「……可笑」
所以,她打了个响指。嘭地一声,櫂人前方的地面剧烈地破裂开来
地面上冒出大量铁橛子,毫不留情地刺穿了櫂人面前的怪物。铁橛子刺穿丑陋的身体,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不出所料,那东西果然没有实体。
尽管再一次遭到妨碍,怪物却没有诉诸不平,悄然地消失了,之后设么也没留下。但是,重复地这么做毕竟不是办法,那东西恐怕还会周而复始地出现。
(好吧……该怎么办好呢。嗯?)
这时,伊丽莎白想到了一件事。她交抱双臂,思考自己的想法。不管怎么想都觉得不赖,于是伊丽莎白深深地点点头。
「嗯……余果然是天才啊。喂,櫂人!嗯?」
此时,她注意到了。可能由于铁橛子在近距离爆发的冲击,櫂人整个人翻向了后方。而且他竟然还闭着眼睛,都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了。
很可能和上次一样,他坚信自己是在做梦。
哎,这样倒也正好。倒不如说,正式地给他说明反倒麻烦。
于是,伊丽莎白收起手肘,向上摆好。
「————我打!」
「呜啵嚯!」
随着无比爽快的喊声,猛烈的一击落在肚子上。櫂人完美地醒了过来,然后连忙把伊丽莎白的手挥开,猛地跳起来。
——这家伙真结实啊。
伊丽莎白心中对櫂人感到佩服。
「痛痛痛,你、你搞什么啊,伊丽莎白!」
「可笑!不仅早上睡过头,竟然还睡午觉,你这也算仆人么!要在那个世道,早就给你『扭拇指器』伺候了。对余的慈悲感激涕怜吧!」
「你指的究竟是哪个世界……咦,奇怪啊?我,睡着了么?」
櫂人愣愣地嘀咕起来,表情僵硬。看来他人虽然呆,还是烂好人一个,但还是本能地从情况中察觉到了不祥的味道。他好像在确认血迹,向四周张望。随后,他的目光停在了伊丽莎白召唤铁橛子的地面上。
伊丽莎白觉得这时候要是闹起来也挺麻烦的,索性就对櫂人说道
「话说櫂人啊,既然你堂而皇之地睡午觉,可见已经闲的要死了吧。好吧,余就赐予你一个合适的任务,跟余来吧」
「不,大白天睡觉是我不对,但不一定就表示我不忙吧。呜哇!」
「少废话,跟来就是了!」
伊丽莎白揪住櫂人的耳朵,二话不说把櫂人给拖走。

伊丽莎白强行领着他离开,在路上向后瞥了一眼。
霎时间,鲜艳的红色黏糊糊地涌出来,随后缓缓消失。

  ***

很久以前,伊丽莎白在滴下的一所房间里设置了某个魔道具。
那是以让人从噩梦中解脱而开发出来的东西,但它不仅效果非常令人质疑,而且绝不能够独自去尝试。到头来,伊丽莎白根本就没准备用它,甚至有那东西的事都遗忘了。但是,那个魔道具正好适合现在的情况。
不过……哎,由于使用它会伴随各种危险,所以櫂人自然就不愿意了。
「我坚决拒绝!」
「不,能行!余隐约觉得你应该能行!是男人就展现你的胆量吧!」
「哒啊啊啊啊啊啊啊,住手啊啊啊啊啊,别推我,伊丽莎白!」
「尽管放心吧!余替你收尸!」
「这算哪门的安慰!哇啊啊啊啊啊!」
伊丽莎白随便找了些理由,把櫂人摁到了球体表面。櫂人咻噗一声消失了(櫂人应该是这种感觉,但准确地说只有灵魂的一部分被吸了进去)。在现实中,留下了他晕厥过去瘫软下来的身体。
「好了,就看看那家伙的噩梦会不会按预期发生变换吧」
伊丽莎白嘀咕了一声,开始观察玻璃球。现在,玻璃球的内侧正释放着红光。那光不断地变化着,红色变成蝴蝶,变成花,或缓缓散开,或扑翼腾飞。在无限重复的光景之中,不久浮现出梦世界的主人。
那是个黑白生物,獏。
櫂人不设防地朝獏走去,然后手掌简简单单就被吃掉了。
「喂,虽然是做对了,但简简单单就被吃掉也未免太那啥了吧,那蠢货」
櫂人的做法让伊丽莎白不由吃惊起来。虽说对象很可爱,但他也未免太大意了。
瞬间,球体内部发生异样的变化。獏的皮剥落下来,化作一团丑陋的肌纤维的团块。接着,肌纤维团块溶解掉落。獏能将吃下的关于噩梦的信息传达给世界。
与此同时,玻璃球的内侧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仿佛永恒无尽的花田中,所有花朵转瞬间凋零,只留下数不清的花芯。而那些花芯变成其他颜色,其材质变得冰冷、坚硬。于是,银针彻底淹没了球体底部。
只见蝴蝶的翅膀也变成了锋利的薄刃。
整个空间被伤人之物淹没殆尽。
「果然变成这样了么……俨然就是〖痛苦的牢笼〗」
伊丽莎白叹了口气,向后方转过身去,乌黑的秀发随之摇摆。
石砖地上溢出大量血液,而且规模非之前所能比,俨然就像一片湖水,而且血水还在汩汩地继续涌现。那血泊中伸出手臂,那东西靠着独手独脚把自己的身体从血泊中拉出来。

凄惨的尸体,向伊丽莎白看去。
那眼睛里,仍旧再剧痛之下盈满泪水。

「哼,不出所料被引诱出来了啊。你很在意这玩意吧」

伊丽莎白指向球体。怪物没有回答,但它晃动撕碎的肉、皮肤和内脏,表现出反应。
那东西被禁锢在剧痛之中,坚信将疼痛分给别人能够减轻自己的痛苦。同时,它对他人的疼痛也会做出反应。它恐怕正企图将自己的疼痛掺入对方的痛苦中,将一切推给对方。

「被『骑士』活生生地解体,用作制造兽的素材的你,肯定会在意吧」

伊丽莎白淡然地断定尸体的真面目。
怪物(承受不住痛苦而沦落的人类)还是一言不发。但是,不知是不是说对了,那东西目不转睛地盯着焕发着银光的球体。
在化作尸骸,变成怪物之前,他只是个普普通通人。他是被恶魔『骑士』活生生地解体,然后缝起来,被充当巨大怪兽一部分的受害者。
伊丽莎白并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櫂人应该也不知道。
他就是一个连名字都不被知晓的无辜牺牲者。而它如今,已经变成了狩猎人类的一方。
令他饱受摧残沦落至此的,正是恶魔。但是,他所在的村子之所以会被恶魔选上,恐怕是因为那里靠近『拷问姬』的城堡。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罪魁祸首就是伊丽莎白。但是,尸骸并未憎恨这件事的样子。
这也是理所当然,他现在就连去恨具体的某人都做不到。
他还无法理解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不明就里地就被解体后缝了起来。而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便已经被弄成了『骑士』使役的怪兽的一部分。伊丽莎白上来就直接杀掉了怪兽,其尸骸已经随着『骑士』的死一同消失。那些受害者也已不在。但是,他的灵魂无法接受自己的死,残留了下来。
不久之后,残留的灵魂也被强烈的感觉完全侵蚀。
单纯地,痛楚。
他即便已死,仍被剧痛束缚着,然后沦落成了怪物。
要将他解放谈何容易,毕竟伊丽莎白是『拷问姬』,是只会伤人、折磨人的女人。很遗憾,她既不是善人也不是救世主,但是……
「被缠着也挺麻烦的,余姑且也有点子……好吧,你准备怎样?」
伊丽莎白向那东西问道,然后将自己的手掌压向焕发银光的球体表面。
在里面,不知该说是勇敢还是鲁莽,或者说是极度的白痴,櫂人竟毫不畏惧疼痛,开始往前走。白银色的世界中,被血液点上了一块块鲜红色。
怪物当即有了反应,独手独脚开始用力。
「是么」
伊丽莎白淡淡地冷笑起来。但那东西这么做的结果,也是让自己得到拯救。
虽说这对怪物来说是否真的是拯救,伊丽莎白压根就不想管。
「好吧,余就准许你一同前去吧」
伊丽莎白此言一出,怪物扑了过来,由灵体塑造的手臂接触到球体。
伊丽莎白也将自己灵魂的一部分转移到内侧。
留下咻噗一声幻听,她被吞入球体之中。

  ***

「对疼痛虽然恐惧,但早已习惯。这矛盾便是你最根源的扭曲呢」
伊丽莎白轻声细语,从高空落下。櫂人好像是听到了,正连忙四处张望。但他非常愚蠢,似乎忘记自己的脚正处于被利器刺穿的状态。看到櫂人把身体扭成诡异的姿势,伊丽莎白察觉到情况不太妙。
如翅膀般缀于她腰际的饰布翻飞起来,她轻轻吹了声口哨。
嘭地一声,空中新出现了一只梦之主。伊丽莎白优雅地在巨大的獏的背上。只见不出所料,櫂人失去平衡险些跌倒。
「真是的,你搞什么鬼啊。难道犯傻还约定俗成么?」
还没从吃惊中缓过来的伊丽莎白身手抓住了櫂人的胳膊,直接一口气把他拉了上来。櫂人很老实地在獏的背上坐了下来,四处张望后发现了伊丽莎白。伊丽莎白用目光感知着櫂人的反应,抱着腿眺望世界的样子。
(果然——那家伙融进去了么)
她看不到跟她一起跳进来的怪物。不过这种事也是理所当然。
那家伙本身就是灵魂,是对痛苦的怨念与执着凝集而成的东西。这个仅用疼痛形成的世界,与它的存在本身太过接近,因此便被吸收了。
现在,怪物已经与求体内的世界融为一体。
伊丽莎白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此时这才扭头转向身旁那张仿佛在说「什么意思啊你」的无礼的脸,举起一只手
「嗨,櫂人」
「嗨你个头啊,都怪你我才弄得这么惨」
「造成你噩梦的原因还相当的矛盾呢」
伊丽莎白俯览着如今化作银色的花田,如此讲述。这个世界的形态,让身为『拷问姬』的她都感到惊讶。这片针山刃海,是那么的璀璨。
(简直就是个出不去的,痛苦的牢笼)
这与她过去施诸于自己子民身上的灾难如出一辙。
曾经的她,将人们「干脆杀了我吧」的哀求声当做音乐,手中晃动着葡萄酒。她一边回想着那疯狂的一夜,一边向櫂人解释这个世界的构造。
「这个地方,终归只是将对象的噩梦抽象地表现出来。你对疼痛充满恐惧,然而却又完全习惯,并完美地接受恐惧……这非常矛盾呢。即便在余来看,这片针山刃海也相当异常呢」
伊丽莎白说着说着,不久对话就中断了,两人并肩坐在悬浮于半空中的獏的背上。此时,伊丽莎白放弃了回忆,像猫咪一样伸了个懒腰,仅有皮带包裹的胸部舒畅地上下摇摆,将身体放松下来。
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情唯有一件。

监牢必须破坏,怪物必须杀死。
这是至理,也是慈悲。

「现在就把这个地方毁个稀巴烂」
「————————啥?」

伊丽莎白高声宣言,紧接着櫂人再次摆出了『说什么啊你』的表情。这是大不敬之罪,要在那个世道不是拷问就完事了,都能处刑了。但是,她宽宏大量地接着说道
「这么做的话,噩梦就能够改善了么?」
「没有任何根据」
「原来没有啊」
「但也值得一试吧。余的身体也很迟钝,净是令人不快的事情」
伊丽莎白嘎啦嘎啦地弄响脖子。她今天从一大早就一直不顺心,现在厌烦不已,心想差不多也该结束这无聊的一天了。
摩似乎预测到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库呜呜地叫起来。但伊丽莎白根本不会为此而停手,反而将那声音当做了蹂躏开始的信号。
伊丽莎白伸出手,她的手中出现红色花瓣与漆黑之暗的漩涡。然后,她从漩涡中猛地抽出一把长剑。

「弗兰肯塔尔的斩首剑!」

伊丽莎白拿起刻着既不优美又非常让人讨厌的铭文的剑,犹如发出行刑号令一般,挥下剑锋。
「『魔女起舞』!」
瞬息间,响起滋咻的诡异声音。只见地面变成了被加热的铁板,开始释放红光。如果上面有人,肯定会发了疯地跳来跳去。尽管看不到,但里面确有一只怪物正备受煎熬。
(痛吧。但这就对了。尽情品味吧,然后回想起来吧)
伊丽莎白眯起红色的眼睛。被火焰炙烤的痛楚,与身体被撕碎的痛楚种类会不会不同呢?不同种类的痛楚,应该会令怪物产生疑问。为什么非得体会新的痛苦呢?思维停止的脑袋萌生出疑问,就会令人的感性复苏。
热度开始缓慢增强,就连钢铁之花也渐渐发红熔化。蝴蝶丧失气力,落向地面。这个封闭的世界在高温的煎熬下开始扭曲,那黑白的谜样生物也感到烫似的,苦闷地颤抖起来。就连櫂人也大喊起来
「喂,伊丽莎白。照这样下去,感觉我们也会被烤死啊!」
「嗯,这可伤脑经了。余都没想到这种可能」
「你怎么对待这种重要的地方那么随便!」
櫂人愤慨地向伊丽莎白争辩。伊丽莎白没有理他,眯起眼睛。
此时,她从世界中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我受够了,不要啊不要啊不要啊,不要啊!好烫啊,好痛啊,救救我,救救我啊!』
(理智恢复了么。那么久——————送你上路吧)
张开那姣好的红唇,静静地宣言
「那么————就把幕切了扔掉吧」
以此,让一切噩梦谢幕。
伊丽莎白威风凛凛地将剑挥下。她所能做的事情,只有破坏与杀戮。所以,伊丽莎白会给恢复理智的灵魂送上第二次的惨烈死亡。
红色花瓣与漆黑之暗卷起漩涡,化作冲击波释放而出。随即,半空中伸出锁链,轰向浑浊的灰色天空。



玻璃破碎的刺耳声音响了起来。
这也是是这个世界的,那只怪物的临死哀嚎。

伊丽莎白确信无辜的村民的死二次死亡。
此时,他们被猛烈地被抛出球体之外。

  ***

「————嘿!」
「咕噗呼!」
这是今日第三次对櫂人的腹部施加攻击。
伊丽莎白都想着是不是应该收他喊醒费用了,然而櫂人似乎相当不满。果然治他不敬之罪也不为过,但伊丽莎白只是默默地抚摸坏掉的球体。这个魔道具虽然派上了用场,但总的来说还是不怎么样。
「果真是便宜货,不仅危险而且只能用一次」
「不……我强烈觉得是你用法有问题」
櫂人这么说道。伊丽莎白和一脸木讷的他争辩了几句。
痛苦的世界破坏了,怪物也死了,至于魔道具以后还能不能用,实在不好说。裂痕非常严重,不过伊丽莎白很随便地判断应该能够修好,然后问櫂人
「于是,你现在莫名其妙地不困了是吧?」
「啊、啊啊……经历了那种莫名其妙的事情,当然会醒吧」
櫂人似乎误认作了睡意,但那其实是被拖向死亡世界所引起的重压。得到的回答模棱两可让她头疼,但就算想再次确认,櫂人身边也已经没有黑影了。怪物果然已经死了。
准确的说,应该是它这次终于理解了自己的死,应该已经像普通的灵魂那样去了某个地方(死者该去的地方)。不过,这种说法得要真有那么回事,正因如此,伊丽莎白无从知道她的选择有没有让怪物得救。怪物被给于新的痛苦,在惨叫中死去,怎么看也算不上安然失去。
她只是单纯觉得怪物碍事,所以了结了她,仅此而已。伊丽莎白不会对自己的选择感到羞耻与后悔。所以,她傲慢不羁,而且得意洋洋的点点头
「嗯,都是余的功劳呢!拜倒在余脚下,崇拜感激吧!」
「为什么」
櫂人露出忿忿不平的眼神。伊丽莎白心想,这侍从还真是什么都不懂啊,但要抱怨或者说明也都嫌麻烦。想到这里,伊丽莎白注意到自己饿了。
吃饭是她一天中最大的乐趣……倒不如说,除此之外她再没有其他娱乐了。
所以她交抱双臂,将一肚子怨气转化成气势,理直气壮地接着说道

「于是櫂人啊,午饭的时间快到了,晚了就『灌水椅』伺候好不好?」
「不好」

就算这么威胁他,端上来的肯定还是难吃的料理。
虽然如此预测,伊丽莎白仍就等待午餐呈上来。

  ***

下面的都是多余的话。
事情追溯到不久前,伊丽莎白想要尝试『不做噩梦的魔道具』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她晚上喜欢愉快地喝酒。睡觉时喜欢脱光衣服。她从未被梦魇过,也从未睡眠不足,噩梦从未对她白天的行动造成过影响。

但是,她还是会做梦。
她在无法自己醒来的梦中,听到无数的咆哮。

可恨的伊丽莎白,可怕的伊丽莎白,丑恶残酷的伊丽莎白!
诅咒你,诅咒你,诅咒你,诅咒你,永远地诅咒你,伊丽莎白!

『拷问姬』听着咒骂,被地狱业火灼烧。这样的梦,每天都在继续。
但是,伊丽莎白从未从未被梦魇过。
她无惧睡梦。

发表于 2017-6-23 23:22 | 显示全部楼层
这部口味很奇怪的书居然还能续。。
发表于 2017-6-24 01:33 | 显示全部楼层
這部看起來一副快完結(畢竟王都打完了)的小說居然有短篇?
发表于 2017-6-24 02:00 | 显示全部楼层
出短篇难道是还准备再出其他剧情的节奏???
发表于 2017-6-24 18:17 | 显示全部楼层
楼上的各位,这小说已经出了3本短篇了。。。。超期待这部的啊,感谢翻译组,顺便能不能补一下第三卷的插画,或者下载区发布一下?
发表于 2017-6-24 21:58 | 显示全部楼层
小脆首长,动漫东东已经关站了..........
发表于 2017-6-25 20:10 | 显示全部楼层
脆首长辛苦……
第四卷已经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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