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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5 1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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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九彩江 拥有水之都这一别名的蓝州境内水路纵横无数,交通工具基本上是船。 话虽如此,在蓝家,以楸瑛和十三姬等人为首的一部分习武者为了锻炼马术,反而是骑马的时候比较多 。他们最讨厌被人讥笑说海战强陆战弱。 不过,这一次楸瑛使用了最迅捷的交通方式,交替走陆路与水路,使用有龙神之称的蓝家神速水军,如 字面描述一样,飞一般回到了蓝州。 但楸瑛没有赶往蓝州州都 玉龙。 而是径直前往了更深处的,被人迹罕至的连绵高山 玉龙山脉环抱的神秘溪谷九彩江。九彩江并不是只有 河流,而是包括玉龙山脉一带在内的地名。 被十二座终年积雪的雪山环绕,以这一带分布的一百零八个湖沼群为源泉的九彩江,在遥远的过去就被 认作是神域,连当地居民也很少踏足其最深处。位于蓝州,却是连州府都无法管辖的缥家的神域,临近古 老的小村落,是没有蓝家的许可就无法进入的禁地。 蓝家的本宅并不是蓝都 玉龙,而是在九彩江。知道这一点的人很少。 蓝家当家在夏季的时候会在九彩江逗留,虽然可视为仅仅是为了避暑,但事实据说是因为蓝家——当时 还未有八色之姓——接管蓝州时与苍玄王交换过的“盟约”。 楸瑛来到九彩江的入口,就立刻下了船,只身攀登险峻的雪山。 即使楸瑛体力再充沛,要到达宅邸所在之处也得花上整整两天。强行赶路的话一天之内也不是不能到达 ,但因为在贵阳那样的平原地区待了一段时间,有染上高山病的可能性。为了让身体适应,就必须抑制住 焦急,用两天时间。 楸瑛默默地登上了山,在休息的时候拿出王最后赐予的白手巾,以及没能还给珠翠的扇子,端详着。他 想起了离开贵阳时,临别之际十三姬的面容。 “……对不起,兄长大人。” 那时的她几乎要哭出来,一定是想说以凶手身份出现的司马迅的事。十三姬每次想哭的时候,一定会提 到司马迅的名字,提到他失去右眼的事,以及他被剥夺继承权的事。我真的可以和迅结婚吗?兄长大人— — ……与楸瑛独处的时候,十三姬时常露出拘谨不安的神情,不断地向楸瑛问这个问题,以及楸瑛哥哥 为什么不责怪我。 “我、我夺走了兄长大人重要的朋友的一切,为什么您还对我这么温柔?” 楸瑛虽然回应了她,却无法回答。所以,只能紧紧将十三姬拥入怀中。 ……发生在迅身上的事,没有一件是十三姬的错。 即便如此,这也成了十三姬责怪自己,伤害自己的充分理由。在十三姬一点一点将其克服,希望努力活 下去之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的。 “兄长大人……兄长大人!不是迅的错。错的是我!!” ——五年前,脸色苍白的十三姬的哭喊声,至今仍在楸瑛耳边回荡。 楸瑛发自内心地喜爱与迅一起长大的妹妹。 ……可是每当想起十三姬的时候,脑中总是浮现出她那张泫然欲泣的脸。 楸瑛突然迅速对周围扫视了一圈。 目光变得锐利。楸瑛立刻起身赶路。 就这样,到了第三天的早晨—— 虽然已是夏季,但在海拔高的地方依然寒冷,呼出的气都是白色的。 突然,视野变得开阔起来。眼前的一片湛蓝使他产生置身于天空的错觉。 这是九彩江的湖沼中位于海拔最高位置,以拥有广阔湖面著称的湖 苍湖—— 在早晨与傍晚风平浪静的时候,一望无际的蓝色湖面就像一面延伸至天际的宝镜。没有一丝波澜壮阔的 湖如今清晰地映出夏日天空以及环绕苍湖的群山的倒影。在其前方,卧龙山脉之一,顶峰终年白雪皑皑的 白色高山 龙眠山巍然耸立,仿佛要阻挡一切。 楸瑛为景色所陶醉,之后走向对岸的蓝家本宅。 这栋被卧龙山环抱的宅邸小而简陋,不仅比不上在州都的表面上的本宅 胡海城,连贵阳的蓝邸都比不上 。这原本是镇守九彩江的神社。每年都细致地修缮而使用,其基础和架构据说还保持着苍玄王时代的原貌 。不知道这是真是假,但毫无疑问,这栋破旧的宅邸的唯一优点就是结实,大概谁也想不到蓝家当家会在 这里度过夏季吧。 但楸瑛很喜欢这栋宅邸,因为只有在这里的时候,才能避开烦人的亲属,完全不过问家族之事而尽情享 受悠闲时光。 楸瑛在这栋宅邸前,见到了最小的弟弟龙莲。他站在这里,表情就像是一百年前就来这里了一样。 他还是一身花俏的装束,但在风光明媚的九彩江,龙莲的这身打扮反而与绚丽风光相互交融。 “楸哥,您来了啊。” 楸瑛并不感到吃惊。在这个季节,龙莲也经常回九彩江。 “我回来了,龙莲。” “啊……欢迎回来。” 听到龙莲低声说出“欢迎回来。”,楸瑛睁圆了眼睛。以前他只会轻轻点下头而已——看来龙莲在茶州 的时候被秀丽和影月好好训导过了。 一年之间龙莲就变得有点人样了,楸瑛由衷地感到高兴,他笑了起来。 龙莲扫了一眼楸瑛的腰间。 “……‘花菖蒲’之剑不见了啊。” “什么?你应该是知道的啊。我还回去了。” 楸瑛很干脆地回答了他。“蓝龙莲”是特别的,可以说是会走路的王座,无论他在哪里,都能得到与蓝 家当家同等的情报。虽然龙莲并不经常使用这些情报,但王都内发生的一切,龙莲应该是都知道的。 看到龙莲欲言又止的神情,楸瑛突然明白了。 (难道…………龙莲是在以自己的方式替我着想?) 这真是如晴天霹雳般的冲击。龙莲会替人着想!!怎么回事啊。 楸瑛感到一阵奇妙的悸动。这可真是三百年都难得一遇的奇事。他会变成这样的话那发生什么都不足为 怪了。还会发生什么别的怪事呢?比如说,会不会被九彩江著名的熊猫追赶呢? 楸瑛这样想象着,不禁笑了出来。 龙莲面无表情,很明显是有些生气了。 “啊,抱歉,害你担心了。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事。” 笑一笑,气氛就会变得轻松一些。 楸瑛好歹也当了十九年的龙莲的哥哥,那种表情的含义他还是明白的。 他走到龙莲身边的时候,轻轻敲了敲龙莲的脑袋。 “——龙莲,你可别做多余的事啊。这是我的问题。” “……我明白了。既然哥哥这么说的话。说起来,你去见雪哥了吗?” “对啊,这个时候他应该在。” “雪哥不在哦,玉华嫂嫂倒是在的。” 楸瑛立刻停下了脚步,一动不动地僵在那里。 然后整个身子转了一圈,准备朝来时的方向回去。 龙莲一把拉住他的衣角。 “你要到哪里去啊,愚兄?” “两百年后我会再来的。这次的问题还是你帮忙解决好了。交给你了,弟弟!” 楸瑛似乎根本不知道大脑一片空白的自己随口说出了什么话。 龙莲也呆住了。这个老哥究竟要拖到什么时候啊—— “把说出口的话收回就太窝囊了哦,愚兄!!你这样也算是我哥哥吗!给我好好地下定决心吧。要不要 我特别为你即兴吹奏‘勇气绷绷之曲’啊。” “那个应该叫勇气凛凛吧。谢谢你说多余的话,让我想要回去。无论如何我也要回去。哪怕天上掉长矛 下来也好,掉小猪下来也好,掉熊猫下来也好。不管怎样我都会回去的。” “我做了很多楸瑛喜欢吃的东西当早餐哦,你这就要走了吗?” 楸瑛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欢迎回来,楸瑛。我一直盼望这你回故乡呢。” 这个声音是无法违抗的。楸瑛紧紧闭上眼睛,缓缓转过身去。 多年不见的嫂嫂,和以前一样,用如同刚做好的煎蛋般灿烂的笑容迎接楸瑛,就像昨天刚分别一样。 “玉华嫂……” 没义气的龙莲,说了“大自然在呼唤我的笛声。”这样让人一头雾水的话之后,逃到了山里。这个时候 的楸瑛,对弟弟充满了无尽的杀意。 (你给我等着,龙莲。我一定会在秀丽小姐和影月面前把你的老底全抖出来的——) 这栋宅邸里很少有人,连家人也只有极少数。特别是在玉华成为雪那的妻子之后,基本上只有当地的老 婆婆为了补贴家用,三天来这里一次,帮忙做饭。玉华不管什么都尽力学着做,现在已经学会很多东西了 。 三位兄长不太喜欢和人接触。玉华是知道的。 (……说起来,她也曾经是个追求合理的行动派的人啊……) 就算唠叨的管家婆说不准出去,会长雀斑。她也会回答“这么好的天气,不出去闷在家里干什么?你说 不许出去,就请你给我个更有说服力的理由。”然后毫不犹豫地从窗子跳出去。然后扯住慌忙追出来的楸 瑛说“你当我的护卫吧。”,使楸瑛也成为共犯。楸瑛曾经很迷恋这个比自己年长,会满不在乎地笑着说 “虽然我很介意长雀斑,但更喜欢太阳公公,没办法了。”的少女。 空气中飘荡着刚煮好的饭香味,花瓶里插着刚摘下的鲜花,夏日宁静的清晨,从远处传来的婉转鸟啼— —一切,都保持着在这栋宅邸里度过的童年时代的原貌。 楸瑛如释重负般舒了口气。心情逐渐回复平静。 看到金黄色的煎蛋放在盘子里,楸瑛不禁笑了。 “这是甜的?还是不甜的?” “……是甜的!唯独这个,雪那说什么我也不会让步。” 以前曾因为雪那说“甜煎蛋根本不能叫煎蛋。”而爆发过煎蛋战争。最多不过是煎蛋,再怎么也是煎蛋 。玉华坚持做甜煎蛋。楸瑛每次看到甜煎蛋上桌,心脏就狂跳不止。总是很温和的长兄雪那用冰冷的目光 扫视玉华,而玉华回他一个微笑,那一瞬间,比什么都恐怖。 (……?说起来,与其说雪哥对嫂子毫无办法,倒不如说是暴露出不少本性来。) “不过,在雪那过生日时,就会做不甜的煎蛋。” 楸瑛吃了一惊。以前的她可是寸步不让的,究竟是怎么了。玉华轻声说道。 “……因为雪那曾经讥讽说‘都是因为你顽固地坚持做甜煎蛋,楸瑛才会常年不回家乡’……” “啊?他,他怎么会这样抱怨啊!!” 再怎么耿耿于怀,这也未免太小家子气了。 “雪那以前就是这样,对楸瑛很温柔,却对我使坏。” “啊?是,是……这样的吗?” 命运般的邂逅,应该是相亲相爱如比翼鸟、并蒂莲一般才对——怎么这样啊? (……怎么这样啊?) “以前楸瑛不是夸我‘像软乎乎的煎蛋一样’的吗?” 楸瑛脸红了,没想到她还记得这个—— “啊,不过,我记得雪那兄长也说过同样的话——” “虽然是同样的话,但雪那是嗤笑着说‘父亲现在的情妇又是一个像煎蛋一样普通的女人’。所以那是 讽刺,一定是讽刺。因此楸瑛夸我的话给了我一些安慰。” “———— …………” 命、命运般的邂逅就是这样的——? 话说回来,雪那兄长还真是差劲啊。怎么会对女性说那种话。 实际上,楸瑛很少见到他的雪那兄长把对方视为仇敌时的表情。那可真是和一向平易地笑着的邵可突然 变脸一样恐怖。 楸瑛根本没想到雪那会在才见面的时候就暴露出全部“本性”。 玉华若有所思般扳起了脸。 “我受够了,这样的话我决定要变成雪那的新后妈中的一个。对儿子的欺凌绝不服输。要抗争到底。” 楸瑛差点吧喝进嘴里的凉茶喷出来。尽管他强忍着,茶水还是差点从鼻孔中冒出来。 这种情景光是想想就觉得恐怖。或者应该说,被雪那兄长那样欺负,还依然选择抗争到底的嫂子实在是 了不起,太了不起了。不亚于苍玄王的英雄就在眼前。 “……可是,你并不是雪那兄长的后妈,而是他的妻子啊。嫂子。” 话很自然地转到这里。 玉华有些不甘心,长着雀斑的脸涨得通红。 “……是啊。感觉不明不白地就被雪那哄骗了,然后就变成我现在这样。真奇怪啊,在一起总是吵架。 特别是为了楸瑛你的事。” “啊?我的事?是、是指什么……?” 楸瑛惊出一身冷汗。自己怎么会做出挑起别人夫妻不和的事—— “每次和你一起出去,他都会暴跳如雷。说什么别把楸瑛带坏了啦;不要带他到处乱逛啦;要去也不叫 我一声什么的。真是的!在一起的时候就只会对我冷嘲热讽,叫上他一起去赏花,那才是不正常。和楸瑛 你一起去才开心嘛。我怎么会当那种人的妻子啊。” 楸瑛眨了几下眼睛。嫂子好像到现在都完全不明白他发火的原因—— (……雪、雪那兄长竟然在吃醋……) 那个一向冷静沉着的雪那,在妒忌还是小孩子的楸瑛,而且不明说,而是拐弯抹角地说些奇怪的话惹玉 华生气。 楸瑛觉得有些可笑,于是笑了起来。 能把蓝雪那变成一个“普通男人”的,只有玉华。 “嫂嫂……你觉得幸福吗?” 玉华笑了,把食指放到嘴唇边说要保密哦。 “要是雪那这么问起的话,他一定会得意忘形的……我很幸福哦。如果我是楸瑛或龙莲的妈妈就好了, 不过能当姐姐也很高兴。” “不。” 楸瑛这时意识到无尽的思绪和想像已经划上休止符了。 那并不像自己心中一直想像的那样辛苦和悲伤。 “你并不是母亲,而是嫂嫂,这真是太好了。因为只有嫂嫂您能当雪那兄长的妻子。” 楸瑛输了,并不是因为比不上完美的长兄。雪那经过艰苦奋斗,终于赢了父亲,赢得了玉华,自己改变 了命运娶她为妻。 这样就好,楸瑛这么想着。这是没办法的。他打从心里这样认为。 玉华笑了……玉华究竟有没有察觉到楸瑛的心思,楸瑛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很感谢一直表现得一无所知 的玉华。所以,楸瑛什么也没失去,只不过是把一个箱子贴上封条,藏于内心深处而已。 “楸瑛你心里有重要的人吗?” “……啊?” “看你这种表情。是送你这把扇子的女孩吧?” 玉华伸出手,把楸瑛怀中的扇子拿出来。打开扇子,上面绘有魅力的图案,散发出白檀的香气。 “这扇子真漂亮。那女孩一定和扇子一样美吧?” “……非常美丽……不过我总是惹她生气。” 楸瑛低下头……自从在飘雪的后宫与她邂逅,已经过去许多年了。楸瑛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想着其他男人 的珠翠。 比起见到玉华,看到这扇子更让他不安。 现在楸瑛已经明白这是为什么了。也明白了自己为何能够平静地把对玉华的感情藏于心中。 “哎呀哎呀,那么今后更要好好加油了。” “是的,我正是如此打算,所以才回来的。” 这并不单是指珠翠的事。 语气如此坚决的楸瑛,眼中已无任何迷茫。 一切牵挂,都在与王的较量中斩断了。 玉华微笑着。为变得坚毅可靠以后回来的义弟感到高兴。她悄悄地想,这果然不是恋爱的感情。不枉自 己和雪那一起等待这个时刻的来临。 “你是为了战斗而来的吧。桔梗之室已经准备好了。整理成文的资料也备齐了。吃过早饭以后就请去闭 门研究吧。有什么需要的,请尽管说出来。” 楸瑛神情严峻,他马上回答道。 “那么,嫂嫂……缥家的神社里有什么巫女进去了吗?” 邻近龙眠山的宝镜山上,有缥家的镇邪神社。按照约定蓝家定期进行修缮和打扫,但没有常驻神社的巫 女。不过既然楸瑛看出来了—— “是的。听说要待在那里一段时间。是一位身份很高的人。雪那不在就是因为去问候她。” 楸瑛很吃惊——长兄亲自去!? 这意为着一件事。缥家的当家,或者地位与之比肩的人来了。 以前缥家也有过两次奇怪的行动。一直沉寂的缥家在朝贺的时候,以及茶州发生瘟疫的时候行动过。而 现在是第三次。 楸瑛目光深邃,陷入沉思。果然是这样。 缥家正在有所图谋。楸瑛回乡的同时巫女进入邻山,这绝非偶然。这可以视为探查蓝家动向的手段。而 且做得如此巧妙。 如果不是兵部侍郎暗杀事件之后就立刻派遣巫女到九彩江是不可能如此神速的。珠翠的事也好,这说明 缥家与兵部侍郎暗杀事件有关联。 我去追,迅这样说过。由于“司马迅”的行动,御史台也对楸瑛产生怀疑,他只好在被罢免之前回到蓝 州。 “……雪那兄长有留下什么口信给我吗?” “有的,他说‘不想见你。’。” 楸瑛闭上双眼……果然是这样。 ——虽然有三名当家已经是公开的事实,但蓝家正式的当家只有蓝雪那一人。 在决定下任当家的时候,身为前任当家的父亲指定了蓝雪那一人。 剩下的两人会因此被杀掉。因为亲属们强烈而固执地认为三个孩子是不吉利的。将三个孩子养大的父亲 ,对三位兄长说只有长兄“蓝雪那”能活下去,并让他们自己决定谁来当“蓝雪那”。——而哥哥们的选 择是三个人一起当“蓝雪那”。 不知道双亲是否分辨得出三人。不过亲属中没有一个人能分辨出谁是“蓝雪那”。于是父亲做出了裁定 。 “不能被分辨出的话,就全部被认定为‘蓝雪那’。按照条件,‘蓝雪那’是当家,这一任当家由三人 共同担任。” 不过——父亲那时候也说了。如果被认出来的话,“蓝雪那”以外的两人按照规定必须得 死。不想那样的话就一生这样瞒下去。 楸瑛的目光变得尖锐起来。“蓝家当家”不想见楸瑛。 “——我会等着的。” 为了见“蓝家当家”,楸瑛才回来的。他不能放弃。 玉华小声苦笑起来。三位兄长有多疼爱楸瑛,玉华很清楚。但他们绝不溺爱。 “……嫂嫂,如果有从贵阳传来的情报请立刻转递给我。特别是与红秀丽和王有关的。” “我知道了。” 玉华之所以一个人留在这栋宅邸里,是因为她保持“中立”。玉华不偏向兄长和楸瑛的任何一方。虽然 会传达楸瑛需要的情报,但不会主动把楸瑛没要求的情报告诉他。楸瑛看漏了什么,她也不会管。所以, 在楸瑛问起“谁”进了缥家神社之前,她什么也没说。 兄长们与楸瑛的战斗已经开始了。 但嫂嫂还是悄悄为楸瑛加油。 “雪那他们很难对付的,要加油哦。” 楸瑛笑了,这小小的鼓励使他非常高兴。 对苏芳来说,蓝州之行是最糟糕的旅行。 “呜哇啊啊啊啊~~……” 坐上船不久,苏芳就趴在船边。 秀丽慌了神。 “狸、狸狸,你没事吧。” “……你看我像没事吗。” “嗯,看起来就像快死了。” “我可是真的就快死了,你们怎么一点事也没有啊……” 燕青和秀丽都和晕船无缘,一脸没事人的表情。 燕青抱着手。心想晕船的原因是摇晃吧—— “因为我平衡感很好,再怎么摇晃也没关系。再说这种摇晃根本算不上剧烈啊,还有船客说遇到了好船 家真是运气呢。” “不是吧!!这也算好?” 其他船客被波浪弄得像球一样滚来滚去的时候,燕青依然满不在乎,纹丝不动。他捅了捅筋疲力尽的狸 狸。 “这就是有名的晕船了。可真是不错的体验啊,狸狸!” “一点也不好玩!说起来,怎么这个女人也一点事都没有啊。她不是也头一次坐船吗?莫非是个武林高 手。” “怎么可能啊,只是体质问题吧。” “酒量也好得惊人。你真的是人吗……好痛……” 撞到苏芳脸上的,既不是燕青也不是秀丽。 秀丽慌忙把小黑从苏芳脸上拉开。 “喂,小黑!这样可不行哦。不可以欺负快要死了的狸狸。对可怜的人要温柔才对。” “……过分的是你吧……” 小黑生气地把毛倒竖起来。究竟是什么惹小黑生气。这是个谜。 秀丽看着狂吐不止的苏芳,他不是开玩笑,是真的很难受。 “要是影月在的话一定会帮忙调制特效药……现在该想点什么办法呢。他连饭也吃不下去……恐怕还没 到蓝州就真的会死掉了。还是走陆路吧。” 秀丽虽然具有丰富的药理知识,但并不知道怎么做治疗晕船的药。 “走陆路的话可是要花三倍的时间。还是让我露一手吧!” “啊?你有办法吗?” “交给我吧。” 燕青满面笑容,露出的洁白牙齿闪闪发光。 ——然后,二话不说把苏芳痛打至昏厥。 “呜啊啊……” 那一刻,秀丽确信自己看到了从苏芳眼中飞溅出的悲惨泪花。 “睡着了总比呕吐要好!还可以保存体力,吃点饭就能活下去了。这个就叫做冬眠之熊战法!厉害吧。 真是完美的解决办法啊!” “哎,燕青……” 秀丽气得浑身发抖。不禁想道,要是影月在的话该多好啊。失去之后才明白影月的好。眼下不想点办法 的话,狸狸可真要死了—— “本来他就经常念叨说碰上我准没好事。现在可真的没办法反驳了!” “哇哈哈哈!这怎么能怪小姐,绝对是静兰的错。不过呢,年轻的时候经历一点不幸也没什么不好。” “可真是有劳你了!!干嘛要经历不幸啊!” 秀丽虽然同情可怜的苏芳,但转念一想,燕青把他打昏也没什么不对。苏芳在夜里几乎都睡不着觉—— (有什么好办法吗。) 秀丽一边想着一边回过头,看到燕青和小黑互相盯着对方。 小黑不住地后退。看起来小黑是处于劣势。 “燕青,不要欺负小黑。它可是旅途中唯一的慰藉。乖,过来这边。” 秀丽伸出手,小黑立刻撒着欢跑向秀丽。 “唯一的,那我和狸狸算什么。对你来说不是慰藉吗?” “谁知道下次还会出什么状况。狸狸经常要死要活的,乖乖躺下不到片刻恐怕又要被商人诱骗买奇怪的 止晕药了。稍微有点风浪就会从船边跌到水里淹个半死……还有燕青你,简直是个大胃王,不把钱包吃瘪 不甘心,钓起鱼来就在甲板上烤,害我们被船家一通大骂,好奇地在船上到处乱摸,把船上的物件弄坏而 使船赔款增加,还不肯剃胡子。完全算不上慰藉嘛。” “呜呜,小姐好过分啊!和胡子有什么关系!” 她越来越像静兰了,燕青这样想到。 秀丽温柔地抚摸着小黑。燕青很火大地在一边看着。 “我说,小姐,关于这家伙的事。” “什么?” “……嗯,算了。” 燕青觉得它很像“某个东西”,不过既然秀丽不介意,也就无所谓了。 “不过,要不要用绳子把狸狸捆起来啊?别又掉下去了。” “对啊……要是他又扑通一声掉下水的话,燕青也很难把他捞起来。” 正说话见,就听到扑通的声音。有一些白色的东西掉进河里缓缓下沉。 秀丽跳了起来。心想不会吧—— “又是狸狸!?” “但声音很小,又不像。” 燕青看在眼中,立刻跳了起来。 “真可惜啊!为什么要放馒头到河里啊。我要吃!现在就去捡!” “别干傻事,燕青。” 那是真的馒头。而且还在陆续被扔到水中。 (为为为什么会是馒头!啊,不要啊!那么好吃,多浪费啊!!!) 只听说过放河灯,还没见过放河馒头的。 “干嘛要放河馒头啊!?” 这时,船身剧烈摇晃起来。燕青不由得抓住站立不稳的秀丽。四处传来哇哇的惊叫声,满眼是在甲板上 滚来滚去的人。幸好,没人落水。狸狸也没事,只是重重地在脑袋上装出个大包。 在旁边的船客亲切地告诉秀丽。 “自古以来这里就是难以行船的地方,经常死人。在以前,为了平息风浪,还曾经把罪犯和小女孩当作 祭品奉献给河中的神灵——河伯。” 秀丽脸色大变,和在虎林郡时的神情完全一样。 “数十年前,一位监察御史看到那种情况后说‘用人做祭品实在是荒唐,用馒头就行了。’,然后把馒 头放入河中,风浪就逐渐平息了。从那以后,这里就不再用人做祭品,而是把做成人形的馒头投入河中。 ” 燕青吹着口哨,低头看着逐渐沉下去的馒头。 “那个监察御史还真行啊。真是个聪明的家伙。” 秀丽的心狂跳不止。他真是个好官啊。她在想会不会是皇毅。记得皇毅也接手过类似的案件。不过,数 十年前的话,从岁数上看—— “请问……你知道那个人的名字吗?” “啊……这个就不知道了。” 这时,船上的乘客乱成一团。 燕青以敏锐的目光看着前方,捏紧了棍子。 “哦,另一件有名的特产‘水中贵族’来了。真会挑时机啊。” “啊?那是什么,是大人物吗?是不是该打个招呼呢?” 燕青朗声大笑。 “是该打声招呼。所谓水中贵族,简单来说——” “就是贼,山有山贼,海有海贼,湖里的就是湖贼。好了,十三姬知识讲座到此结束。” 刘辉紧紧抓住船边,大声叫了起来。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啊! “这里可是河流啊,既不是山也不是海,更不是湖。” “是水贼。好啦,你去睡觉吧!这里交给我来对付!!” “开什么玩笑!孤也要——” “像田里的青蛙大合唱一样哇哇呕吐的男人还啰唆什么!!不掉到河里变成落汤鸡就算万幸了——睡你 的觉去吧,笨蛋!!” 她大喝一声,给执意要起身的刘辉脑门上一记重重的肘击。刘辉立刻满眼星星飞舞,她可没开玩笑,一 点也不留情。 (她、她真的是楸瑛的妹妹吗!?) 最后的那一声大喝,震慑力堪比宋将军。实在恐怖。 邵可拼命忍住笑。那种行动真的是坚决果断漂亮。 “听着,现在开始摇晃会更剧烈。抓紧了,千万别掉以轻心。” 十三姬把湿毛巾放到刘辉头上,站了起来。 “邵可大人,从现在开始由我指挥。请您抓紧了!” 邵可微笑着,点了点头,有名将司马龙亲自传授的技术,就没什么可担心的。在水贼还没闯上来之前, 应该就能够提早逃脱了。 “那就交给你了。我会好好抓紧王上的。” 之后发生的事,刘辉根本没有印象。只勉强记得船速突然提高了三倍左右。别说是站起来,努力让自己 别被甩下船就已经用尽全力了。经过了数次剧烈的碰撞冲击,他的身体像皮球一样上下左右跳动,五脏六 腑都几乎要翻过来了。最后似乎还隐隐听到船夫和水贼的怒吼声。 ……刘辉被浪声惊醒,发现自己正仰面躺在甲板上。无尽的天空已经被夜色笼罩,满天星斗如雨点般闪 烁着。和被十三姬肘击的时候一样,刘辉这样想着,笑了笑。 起伏的浪声在耳边温柔地响起。 溅起的水花,以及时而听到的摇橹声,就是这宁静的夜之世界的全部。 这里没有任何人。知道刘辉是王的,只有十三姬和邵可,而他们两人现在也不在这里。 不管是晕船晕得七荤八素,还是很没用的昏过去,或者是哭喊,都没人会责怪刘辉。也没有人会认出他 ……对他表示失望或者惊讶。 “孤什么也没做错啊。” 刘辉这样自言自语着,出了贵阳。本以为离开贵阳就不会那么焦躁了,但事实并非如此。刘辉的心,正 一点一点被焦躁束缚着。 就像是把某种重要的事放着不管就出来了一样。 心中泛着泡沫,无法停止。内心深处,小小的水泡接连浮起,使刘辉感到悸动不安。如同在陆地上的鱼 一样,无法舒畅地呼吸。 刘辉以前一次也没出过贵阳。初次的长途旅行就惊险连连。同行的邵可与十三姬像是周游过世界一样见 多识广,在陆路上为刘辉展现了不少新奇的世界。就像秀丽在后宫时一样。 特别是邵可,见识广博,对旅行熟悉得令人吃惊。对各地的地理、风俗、情报已经美食无不精通,让十 三姬都惊叹得睁圆了双眼,而不变的,是父茶的味道。他在年轻时应该早已跑遍了各地。根本不会晕船, 是最可靠的人。 不过,刘辉自出发以来,没有一次发自内心地笑过。焦躁的情绪,一直在心间无法斩断。 “是以王的身份,还是以紫刘辉的身份?” 刘辉无法回答璃樱的问题。 “……我明白了。去吧。” 璃樱那听起来像是放弃了的叹息声,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 (在这里不需要王的身份、指责以及工作。) 即使今夜过去,明早来临,也不必埋头于山一样多的工作中,不会被羽大人逼着结婚,不会被旺季批评 ,也不会被绛攸和楸瑛怒吼。不会为做出判断而感到不安,更不会因为做错事而被责骂。 现在的刘辉本该是自由的。本该从一切事物中解脱出来了。 可是,刘辉却比在城里的时候更痛苦。 痛苦得无法忍受。 “你起来了?感觉怎么样——” 突然凑近的脸,一时间使他以为是秀丽。 (可是,她不是秀丽。) 长得很像秀丽的少女看见刘辉以后,不知为何,露出了紧张的神情。 之后,她慌慌张张,像是做出了什么奇怪的举动似的,在躺着的刘辉身旁抱膝而坐。和平时的夜晚一样 。 刘辉一直凝视着她,酷似秀丽的少女笑着回去了。她的侧脸在中途突然变成冷酷的官吏面孔。她把刘辉 扔下,目光望着前方走了。 刘辉想追,但身体完全动弹不得。如同被绑住一样,动也不能动。在秀丽前面的,应该是自己才对,可 为什么会看到她的背影呢。 刘辉感到身体十分沉重,就像要沉入无底的沼泽中一般。 秀丽回了回首,之后就一直朝前走,向着朝廷——贵阳的方向。 (啊……) 刘辉这时意识到自己流下了眼泪。 (……其实是明白的。) 星辰的仙女随手撒下的星光刺痛双眼,视线变得朦胧起来。 这时,十三姬伸出手,敲了敲刘辉的额头,尽量不看着他。 “……刘辉大人。” 邵可侧着身,安静地站在躺着的刘辉身边。低声对他说了一句话。 “逃避也是很痛苦的吧。” 刘辉的泪水夺眶而出,止也止不住。 邵可一开始就明白。虽然明白,却依然默默陪伴着他。 刘辉用双手擦拭面颊,泪水却止不住。 他俊朗的面容变得扭曲,喉间发出呜咽声。 “……好痛苦。” 嘶哑的声音微弱得听不清楚。 “孤什么也没做错啊。” 就是因为做错了,才需要像这样倾诉出来。 堆积如山的工作,现在是谁在做呢。 (悠舜) “一路顺风,吾皇。愿您平安……” 刘辉无法回答,只能逃避一般地说是微服出访而悄悄跑出来。 由于不想让兄长看到这样的自己,到最后,也没有请静兰同行。 自己从前以兄长?清苑公子为借口,而如今,又以楸瑛为借口,一切都处于半调子的状态,该做的工作全 都扔到一边,却跑到了这里。 重要的事被置之不理。 ——自己是在逃避。 因为不应该逃避。 所以,才会如此痛苦不堪。 秀丽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会逃避。无论发生什么都勇于面对。现在也一定是这样。 在秀丽走向朝廷里,无论昨天、今天、明天,绛攸、悠舜以及管尚书他们都在做着该做的事。不论有多 辛苦,即使被怒斥,受到否定,被批判,就算不是自己选择的工作,不是自己喜欢的工作,发出叹息或者 抱怨,都很好地完成着工作。 到了现在,刘辉才明白两年前所做的事是多么的愚蠢。 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自己已经被强烈的罪恶感压迫得喘不过气来,为什么那个时候的自己,能够无 所事事而不感到丝毫愧疚地度过半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呢。自己与那个时候没有任何变化啊。 “……明白了,去吧。” 恐怕那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心中发出和璃樱一样的叹息。 大家都明白。都清楚,却没有一个人阻止刘辉。 没人因为他抛开一切责任,逃避而生气,只是默默叹息。 自己真是没用。 刘辉咬紧了嘴唇。 (这也能叫王吗!?) 自从悠舜来了以后,一切都没有改变。 刘辉只会以王座为掩护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依靠着绛攸和楸瑛的话,根本不听大臣们因他的种种独断行 为而发出的叹息。两人不在了,那层纱就被强制剥落了。 刘辉意识到自己成了孤家寡人。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伴在您身边,就算只有我和——小姐,也一定会……” 刘辉意识到自己根本不配接受这句话。 静兰,以及一直帮助自己的悠舜也放任自己成为孤单一人。 (我不配做王。) 没有一点王的样子。 因为不愿承认这一点,才逃出来的。 然而,在明白了这一点的现在,刘辉还是无法回去。 明知越逃避就越痛苦,却无法回去。 对刘辉而言,当王太辛苦了,一个人在那里太痛苦了。 他不想再看到那个逐渐无法回应期待的自己。 十三姬抱着膝,注视着像孩子一样哭泣之后沉沉睡去的刘辉。 他只能在这里哭泣。在远离王都,在大河里摇晃的孤舟之中。 不到这样的地方,王是不能掉泪的。 十三姬在想,他是多么寂寞啊。 (我有楸瑛兄长,有龙爷爷,有婆婆……还有迅。) 可是王不同。 “……他是孤单一人啊。” “……两年里,他已经很努力了。” 看着刘辉那张哭累了的脸,邵可感到无比心痛。 希望他即位成为王的,不是别人,正是邵可。 “嗯……” 为什么楸瑛会把十三姬留下—— 看到王这个样子,邵可终于明白了。 “王……已经无法承受了啊……” 孤怜怜的王座——过于冰冷和寂寞。 所以,王需要可以回去的地方,以及无论到哪里都会陪伴在身边的妻子。 这是再怎么亲近的人也做不到的。就算是楸瑛兄长,李侍郎和清苑公子他们也是不可能做到的。 “最重要的,是一个温暖的家庭吧。” 十三姬想到迅和自己。 ……那时真幸福啊。真希望永远都在一起。他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可是,却无法在一起。这 并不是谁的错,只是因为如论如何也不能在一起。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在一起的话十三姬只会给迅带来不幸。 ……王与秀丽,恐怕也会是这样的命运。 十三姬知道,秀丽并不会意气用事。蓝家也给过情报,十三姬自己也偷偷确认过……秀丽的判断是正确 的。 即使把秀丽为妃子,王越想她,就会越得不到幸福吧。 他也许还会为选秀丽为妃而感到后悔。秀丽是明白这一点的。 (……只有爱的话,有些事情是无法做到的。) 与迅分开,尽管使十三姬感到悲伤……但更感到放心。 迅已经不会再遭到不幸了。他一定会在某处找到幸福的吧。自己也要抓紧小小的幸福。因为自己的命是 迅以他的一切为代价换回来的。 十三姬想,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会对她说“即使你最爱的人在别的地方也没关系”的奇特的人存在的话, 她一定和这个人一起找到幸福。 所以十三姬接受了与王的姻缘,认为也许会很顺利地发展下去。 ……十三姬再次看了看刘辉。 她明白了,自己和王是同一类人,即使在一起也只是同病相怜。十三姬心目中的最爱不会变,王的最爱 也不会变,也许,一生都不会改变。 可是,即使是同病相怜,也总会有痊愈一天。即使不是相恋,但以这种相互理解、信赖的友情一般的爱 情,也可以建立一个温暖的家庭吧。一定可以得到幸福的。本来十三姬就做好了朝这方面努力的打算,实 际见面之后感觉也不坏。 (他比迅漂亮——不过,我好像不太喜欢长得漂亮的男人。——还有,比迅温柔,不知道有没有迅厉害 。不过,比迅笨得多——) 也许,两人像这样互相倾诉衷肠,一点一滴发现对方的优点,寻找小小的幸福,而不是贪婪地希望得到 一切……就会变得幸福了吧。 ……王与秀丽一切都发展顺利,只要花上一些时间,也许就水到渠成了。 可是王的内心,大概等不到那天。 十三姬认为,现在的王如此孤单,实在是太可怜了。 与其让他思念,不如陪伴在他的身边。 (让秀丽得到幸福的方法……只有一个。) 那是很简单的。 只要刘辉放弃王位,不当王就可以了。 ※※※※※※※※※※※※※※※※ 不知为何,秀丽感觉刘辉在呼唤自己,于是停止拉奏二胡,仰望天空。 ……似乎听到了他的哭泣声。她想起了以前在府库,与刘辉和璃樱一起吃桃子时的情景。父亲曾说过。刘辉来府库……是在感到孤独的时候。所以。和两年前拉二胡一样.那个时候总是希望做了饭一起吃。可是现在不行了。除了十三姬,刘辉没有亲信在身边,一个也没有——也没对秀丽说,就出了城。他这次 选择了独自面对自己。不知道刘辉在想什么。不过,秀丽要去迎接他。 (寂寞难耐,乖乖地等着只会更消沉。) 秀丽停下了刚才的曲子,开始静静地拉奏“蔷薇姬”。曲子突然停下来的时候.还不知道是为什么,但秀丽很快换了另外一曲。苏芳在离秀丽很远的地方,接受着燕青的治疗。 “好久没听到小姐拉二胡了。哈哈哈,忘掉肿起的大包的疼痛了吧!?” “……这可能吗!” 苏芳觉得有些吵而醒过来的瞬间,发现眼前象战场一样一片狼籍,似乎和水贼发生过激战。不过被燕青用 棍子挑过来的水贼的头撞到苏芳的头,使他再次陷入昏迷。瘫倒的苏芳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除了 被撞击的淤青和大包外,浑身多处地方受伤。很明显,和秀丽不同,他绝对是被扔在那里没人管,被踩来踏去,饱受战斗的祸害。顺便一提,除了苏芳以外,没有一个人受伤。 (……难道今年会是我一生中最倒霉的年份吗?) 苏芳从心底这样认为。自从今年开始。净碰到这样倒霉的事情。简直难以置信! “抱歉,我光是救其他人就已经够戗了。在船上打架还是头一回,没办法应对自如。花了很多时间。实在 抱歉。我的治疗效果很好的,看在这份上就原谅我吧。” 虽然语气轻松.但燕青的表情却很凝重。他的道歉是发自内心的。 (……比那个竹笋家人要好很多啊。) 苏芳想,那家伙要是会称赞别人的话,也许就是同一类人了,因此非常感动.黑暗中,波浪发出沙沙的声响。苏芳仰望满天的繁星,发出了叹息。 (啊……我觉得自己到哪里都可以活下来了……) 与秀丽相遇不到半年的时间,苏芳却感觉自己的人生经验猛地增加了三倍。无论发生什么也不会大惊小 怪了。与这些日子比起来.过去的年月简直就是白活了。秀丽的二胡曲随风传来。苏芳看着帮自己贴湿布的燕青。觉得趁现在说出来比较好。 “……我说啊,你!” “嗯?” “多半知道我为什么会跟来的吧。” 燕青抬起头,盯着苏芳的脸。然后在他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好疼!” “听我说,狸狸。我遇到小姐的时候,她的感情相当丰富,就算生气也很精神,很有活力。可是在茶州的 时候,她总是皱着眉头。” 秀丽非常拼命,凡事力求完美。一点也不任性,所有问题都自己扛,甚至都意识不到自己辛苦得快哭了。 而燕青和静兰都明白,却无能为力。只能以秀丽所希望的形式帮她实现愿望。这也许是在内心的某处,想让秀丽明白自己的无能为力。愿望是实现了,可如果只有她一个人的话会怎么 样呢——? 就象接连的打击一般,秀丽一个人被贬为冗官,这件事也应该产生了效果吧。在出发之前,秀丽虽然说过 “太勉强了”。但她大概也不知道“怎样才不至于太勉强”。而燕青也没法好好告诉她。 “……不过.仅仅过了一个春天,小姐就恢复到我才遇到她时的神情了。” 大概,静兰也感到后悔了,所以才找狸狸的茬。是苏芳教会了秀丽发挥自己最大限度力量的方法。并不是从头到尾都用尽全力奔跑,而是什么时候使出全 力最有效。正因为这样,秀丽变得从容了。甚至可以对燕青说“别参加制试了,跟我一起去。”。 “啊,那不是因为清雅吗?那家伙可真是毫不留情啊。” 苏芳好像完全没意识到一样,羞涩地说道。燕青也不是没想到,静兰也许一辈子都不会说,所以决定替他说出来。 “并不是因为清雅——我想,小姐有你实在是太幸运了。” 苏芳叹了口气,沉默了一阵。 “……那个家人奉行小姐至上主义,大概你也是一样的吧。” “是啊。” 苏芳双手捧腮,闭上眼睛。聆听二胡优美的音色。苏芳并不讨厌那把二胡的声音。大概也不讨厌一起度过的波澜起伏的几个月的时光吧。父亲与自己的命都是被她所救,欠债也替自己承担了。在这点上苏芳很感谢秀丽。 “……不过呢。我可不一样。我不会什么都听那个女人的。因为我是普通人。并不象你、竹笋家人以及那 个女人那样‘特别’。我脑筋不好使,又不强壮,还会晕船,会被河水冲走,而且会找清雅买狸猫。” “狸猫有什么不好。狸猫汤很好喝哦!只是很难逮~” 看着竖起大拇指笑的燕青,苏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什么? …………狸猫汤? “没尝过!!” “那这次尝尝吧。去山上抓狸猫来交给小姐烹调~” “哇,你说什么啊!你以为自己是童话故事里的老爷爷老奶奶吗!!那样做,狸猫不是很可怜吗!” 苏芳想象着,突然跳了起来。心想这真是残忍啊!! (竟竟竟然要把我的护身之物给……) “啊……很美味的啊,狸猫汤……” “不许吃!我不在以后你可以尽管享用,至少在那之前给我断了这个念头。” 燕青抬起脸。苏芳笑了。 “等这趟旅行结束了,我会跟着这个女人,之后就交给你和那冷竹笋家人了。” 燕青没做任何回答。做决定的是苏芳,挽留他的也不是自己。二胡的乐音飘过来,摇荡着平静的水面,渐渐远去。 第四章 在玉龙展开的搜索 到达了蓝州州都·玉龙的秀丽,为这壮丽的水之都所震撼,双眼睁的溜圆。燕青与苏芳也惊呆了。船只穿梭于都中。纵横无尽延伸开来的水路不知是如何整备的,完全没有讨厌的臭味。水上架着数座弧线 优美的桥,每一座桥拥有的历史与美感都足以称之为国宝。以石头建造的房子如同漂浮在水面上一般。明快而开阔的氛围,是气候条件优越的土地所独有的。数十年未经战火的玉龙美丽而富饶,拥有光明的前景。犹如压弯了枝头的成熟果实,谁都忍不住要赞美和 平。 “哇。真不错啊!” 燕青不由得发出声音来,他心里想的,秀丽再清楚不过了。燕青在拿茶州做比较,而秀丽在用贵阳做比较,他们心理都充满了对玉龙的羡慕之情。虽然很丢面子,但毫无疑问,与王都贵阳比起来,蓝都玉龙更繁华。是蓝家和代代蓝州牧守护着这里。(现在蓝州州牧是——) “你不觉得这是座美丽的都城吗?” 有人从后面过来,眺望着街道说 “鱼很好吃、水也很好喝、酒也醇香、蓝鸭也很美味、美人也很多。真是乐园呀,说到麻烦的话,也就是 要赶走海贼和水贼,还有惟利是图的盐业商和老狐狸们围绕税率日夜不停的尔欺我炸拉。悠舜也不要在贵 阳当宰相了,在红州或者蓝州好好享受该多好啊。” 男人朝秀丽望去。他年纪大约四十过半,虽然看起来很阴沉、态度不怎么好、对秀丽也不太欢迎的样子, 不过似乎也没有打算特别妨碍她般的样子。脸上露出一副仿佛侄子毫无联络就突然跑来拜访的表情。 “欢迎光临,红御史。你作为监察御史过来时还真是相当夸张呢。我虽然对你在路上收拾掉水贼一事表示 感谢,但是在移交官府时不使用假名的话就不算是匿名了吧。” “……你是——” 和郑悠舜、黄奇人、管飞翔他们同期及第,被称为恶梦的国试组之一—— “没错,鄙人正是蓝州州牧·姜文仲。” “这还是自陆清雅以来第一次有监察御史大架光临呢。” 秀丽因为姜文仲州牧来到州府玉龙城以后的头一句话吓了一跳。 “不单是这里,他应该是巡回了全州以后返回贵阳的。从那嚣张劲上看,大概连拥有治外法权的缥家领地 都想悄悄的侵入吧。年纪轻轻的,见闻和经验就已经和其他官吏有天壤之别了……我还以为他回到王都起 码能够当上吏部侍郎,不过到现在都未曾听闻其名。你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吗?” “……还是御史。” “喔,葵皇毅也真行啊,还不着急吗。虽然在我们的时代是把贵族派当成毫不费力就得到上辈官位的傻瓜 ,不过这样话总有一天会立场逆转,我们国试出身的人会被暗地里当成趾高气扬、纸上谈兵的笨蛋呢。” 态度是彻底的淡漠。尽管不是毫无感情,但是却完全无法把握那到底是何种感情。他阴沉的表情也毫无改 变,看来这就是他平常的表情了。不过,清雅曾到过这里—— 姜州牧正确的读出了秀丽的表情。 “他虽然做了不少工作,不过主要是司马家相关的调查。” 秀丽大吃一惊——司马家!?秀丽想起了起程之前,皇毅交给自己关于“司马迅”的报告书。(我真是个笨蛋——!那不正是因为有人调查过,所以才会在长官那里的吗!!) “尽管他表示有可疑之处而折腾了一段时间,不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就回去了。此外我们还交换了 不少情报,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交换情报?可是报告书上——” “他说了可以全部当是我的功劳,不用客气。” 秀丽的下巴差点都掉下来了。那老是把“功劳”挂在嘴边的男人居然—— “那个清雅会做这种事情!?” “真是能干呢。将来一定前途无量。” 姜州牧摆出一副在这充满活力的蓝州绝对是最阴沉的表情,交叉着手指说道。 “总有一天他和你争夺同一地位的话,我绝对会推举他。这种前期工作也是有的。能力先不说,我很中意 他为了远大目标的忍耐力和老谋深算。如果不是做毫无胜算的赌博,而是以八成把握为基石的官吏,无论 干什么都不会出错的。” 很明显,姜州牧是在拿他讽刺秀丽。 “好了,红御史,请问你有何贵干。我会尽可能协助你的。尽管你是官位低微的监察御史,毕竟也有解任 州牧的权限。我可得好好讨你欢心呢。” 秀丽深吸了一口气说。 “……我现在所说的事情,请你务必保密。我希望紧急调查、搜索蓝州的所有关塞——” 在秀丽告知刘辉的事情时,姜州牧的脸色确实改变了。 “我会马上安排,保证在五日内一定报告。我准许你在那之前停留在玉龙城内。如果期间有其他调查的 事情,请你不必客气。” 姜州牧隐藏住内心的动摇,尽快将秀丽请了出去。他开始全速开动脑筋思考。(国王在这个时期微服出访蓝州!?)迄今为止,姜州牧没有接到任何类似的报告。但是,蓝家十三姬确实应该在今春去了贵阳。她是司马家的养女。那样的话就有避开州府眼线的可能性。如果经过蓝家水军通道的话,自己是无法监视的。因为那里有大量 需要依靠高超操舵技术才能越过的难关,所以没法派遣一般士兵。姜州牧为了追踪国王的行踪而迅速不断的发出了各种指示。最糟的情况的其进入了禁域·九彩江。九彩江拥有治外法权。如果进入那里的话,就算是蓝州州牧也没办法出手—— (为什么没有人制止王呢!!)他没料到王会愚蠢到在此时进入蓝州。真是糟糕透顶。就连白痴都看得出王在尚未整合朝廷的这个时期空出王座会发生什么。最要紧的是,独自一人背负起一切 的悠舜—— 姜州牧想着同期里作为状元及第的悠舜,擦了擦满头的大汗。一旁的副官州尹察觉到了姜州牧的内心,开口说道 “大人如果担心郑尚书今的话,回去一趟如何呢?如果大人愿意的话,应该能够马上回到中央的。大人现 在想要什么地位都是轻而易举。虽然尚书没有空缺,不过因为是侍郎定员是两人,所以还空有一人。辅佐 尚书令的两个官位也是空位,御史台副长官也是空位,中书省更是闲的要命……那里没有尚书今居然还能 撑那么久呢。” “当然能撑住了,有人在支撑啦。” 姜州牧没有说是谁。 “再说,我在这种情况下回去不要紧吗?” 副官沉默不语。姜州牧回到中央的话,就必须有人代替其成为蓝州州牧。但是副官却想不出任何人选,起 码自己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蓝州州牧的资格只有一人。其必须是在有不测风云时能够作为国王的代理,与蓝家正面交锋的官吏。那在全州都是一样。现在的状况是除了茶家以外,其他所有的家主都没有对国王表示恭顺。在朝廷看来, 剩下的六家都是真真正正的不稳定分子。 “就是这样。尽是些各自都无法轻举妄动的边缘人选……话虽如此,也不能总是这个样子。蹦紧而没有替 换的线会渐渐磨损,最后终将断掉。不要说最后了,应该说已经开始断裂了。已经有好多年没有主要大官 的变动了,这很异常……虽然我以为悠舜回来之后会有所变动——真糟糕呢……” 那个超没干劲的恶梦之同期·红男(姜文仲背着黎深这么叫他)是不可能以光明的未来为目标,主动去刷 新人事的,看起来吏部侍郎以下也是和他一样。(……黎深是吏部尚书的话就毫无改变。)另外,姜州牧知道暗地里有其他的动向慢慢开始了。悠舜是理想主义者,他想要准备好所有的基石。官吏的决断只要有八成把握就足够了,想要准备好一切就 和赌博一样。搞不好会失去所有的一切(八成就足够了,悠舜。那样就已经很充分了。拜托了——不要背负上一切啊。)必须有国王才能完全活用悠舜的能力。国王不应该需要悠舜去庇护,而应该能够成为悠舜的盾牌,让其他 自由行动。就像茶州的浪燕青那样,他做的实在是很优秀。但是现在看来却正好完全相反。如果那个年轻的王认为“因为有悠舜在,所以可以全部交给他”的话—— 真是叫人毛骨悚然。悠舜只是辅佐,并不是国王。(你会被击垮的——对方会毫不留情的攻过来。)国王的蓝州之行也许会变成无法挽回的一步棋。另一方面,州尹一边做着部署,一边悠然的改变话题说道。 “话说回来,为什么这么不坦诚呢?大人对红御史的来访不是非常期待吗?说是红尚书的侄女要来,激动 的坐立不安。” 姜州牧一下板起脸扭头说道。 “你看不出来我是打心底里欢迎吗?我可是特地去迎接她了哟。” “……我只是看到瘟神附在可爱的女孩子身上欺负她。” “唔,其实就是那样,如果她总是可爱的女孩子会叫人伤脑筋。不过,他如果在三十年之后变成不可爱的 大婶就更加伤脑筋了。再说我又没有说谎。” 发出全部指示的姜州牧重新坐回案前。现在算焦急也于事无补了。副官像是追寻其身影似的看则后秀丽离开的大门说道。 “她比想象中的要冷静呢,她进入御史台看来是件好事。” “因为御史大夫是葵皇毅,正好用来消除她的天真。” 姜州牧的脸变的更家阴沉了。州尹却笑嘻嘻的说道。 “姜州牧。” “什么事?” “大人虽然刚才对红御史那么说,不过我可是记得哟。我在被任命为大人副官的时候所听到的话。” 姜州牧的表情变的更加阴沉了……到了这个年纪,再没有比回想过去青涩的记忆更加讨厌的事情了。按照 姜州牧的观点,那些都是生鲜食品,不值得好好保存,只能在当时马上吃掉垫垫肚子,不应该再重新去翻 旧帐。可是副官似乎完全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他一脸得意的披露道。 “‘如果成为了以八成把握行事的官吏。的确可以出人头地。越出人头地越好。不过只有一点要记住。不 要成为只想出人头地的官吏,要成为黎民百姓出头的官吏。如果是舍弃他人、没有他人追随的官吏,就算 爬到高层也不会顺利。’这真是名言对吧” ……被加上了“对吧?”的尾巴。啊啊,真是青涩。州尹今年明明已经是四十三岁了。姜州牧听不下去,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沉。那表情与其说是瘟神,还不如说比较接近死神。早报考国试的时 候,他就是由于这表情在考试前一天,被管飞翔和其他考生以“你脸色是不是很差”为理由拖到酒馆了。 无意中在厕所起身就吓得其他考生哭喊着“出现亡灵了!”四散奔逃,在别处的黎深听到那传闻后,还拖 着凤珠一起(当然在报考期间)特地跑来“驱除亡灵”。就连这些略微苦涩的记忆都苏醒了,啊啊,真是 清涩。回想起来,那对他来说真是恶梦的国试,被占卜婆说成“你人生中的第二幸运的星象”而参加的国试都是 那样。姜州牧现在就算被人告知出现了“人生中最幸运的星象”,也高兴不起来了。既然第二是那个样子 ,那么第一也好不到哪去。人生只要有八成就足够了。副官也露出了担心的表情。州尹毕竟是和他相处长久,了解他的脾性。 “肚子痛吗,是便秘对吧?不要忍耐,早点排出来比较好哟。怎么样,我也很擅长领会姜州牧的心思吧? ” “……” 自信满满的副官又给姜州牧增加了一件青涩的回忆。姜州牧的思绪再次回到贵阳上。自己这里可能也会演变成最近就算想回中央也回不去的事态。(……我自己可能也快到面临选择的时候了呢。)无论谁成为王对姜文仲来说都没有关系,只要是优秀的王也就无所谓血缘。但如果不是那样的话,自己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成为与王对立的基石。 “这里的州牧如何啊,小姐。听说是悠舜的同期生。” 秀丽考虑了一会,简洁的回答道。 “被教训了。” 她只能这么回答。他可是守护这优美水之都的州牧,自己被怎么说教都是没办法的。 “那么,国王大人的事情呢?” 秀丽闭上了眼睛。秀丽一路上也在停泊的地点和关塞、甚至还依靠全商联的门路寻找刘辉的去向,却没有 发现任何可以的地方。不过从姜州牧的反应来看,他似乎心里有底。(九彩江……这个地方吗?)她感到焦急。但是就和赝作事件的时候一样,没有情报和当地地理知识的秀丽就算一个人乱跑也毫无意义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首先前往能够确实得到最新情报的州府。等待也很重要,就好象刘辉一直做的那样。秀丽把焦虑压倒了心底,自己还有其他应该做的事情。 “王上的事情就等待姜州牧的报告吧。我们在那期间有其他事情要做。” 已经有了觉悟的秀丽不再像去年那样危险。燕青对此感到非常的佩服。他朝百无聊赖的苏芳看去,试着想象自己懒散起来的样子。(……糟了,搞不好懒散的自己会看起来完全没有不协调感。)懒洋洋的在路上行走的自己。懒洋洋的吃饭的自己。懒洋洋的争执的自己—— (嗯?那样的话——)正当他歪着脑袋思考的时候,却被秀丽弹了额头。 “喂,燕青!不要懒懒散散的。懒散的燕青只不过是个混蛋啦。” “……啊,果然是这样吗?” 虽然自己也那样觉得,不过却被她直截了当的指责了。秀丽迅速的把注意里集中到工作上。 “那么要开始了哟。燕青负责盐的事情,狸狸请尽可能详细的在蓝州郡府以下的官府调查文武官员的人事 记录。” 苏芳不解的问道。 “……郡府以下?不是州府吗?说起来为什么是盐和人事呢?” “难得到了蓝州,我想要彻底调查在意的事情。” 燕青因为详细了解秀丽回到贵阳之后发生的事情,心中有了底。 “……哈哈,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我负责盐对吧?那我就稍微去调查一下。” “哎,你说真的?这样就明白了吗?” 苏芳受到了强烈的抗击。怎么会这样—— “从面孔看绝对是和我同等级的笨蛋说的!!” “……狸狸,你还真是老实呢……” 燕青对彻底暴露出了心中不满的苏芳产生了好感。那比起静兰的不干不脆和恶毒加拐弯抹角的讽刺感觉要 舒服得多。 “不要担心拉,我也是个笨蛋,大概应该和狸狸半斤八两。” “骗子!!” “真的真的~静兰没有说过吗?” “……啊,这么说起来,他的确说过‘看起来像个笨蛋,其实真的是个笨蛋’。” “……喂,那家伙真的说过啊。” 燕青一边摸着左脸的十字伤一边笑道。 “我能明白只是凭直觉啦。” “直觉?” “我好歹也当过十年州牧,不知不觉就感觉到了重点在哪里。这应该是经验所赐吧。就是说比起学习更重 要的是经验。那实际上和头脑好坏没什么关系的。我做了州牧后,古诗之类的东西真的从来没有起过作用 。” “哼。那不就和只要常去花街柳巷,光是看看门面就会知道哪里有大胸部的美人姐姐是一个道理吗。” “……啊,大概吧……” 燕青被多嘴多舌的苏芳吓得直冒冷汗。他连不该说的事情都说出来了。 “……燕青,叫狸狸注意一下言辞。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哟。” 他一下子回想起出行前静兰意味深长的话。燕青深刻的感到:这样会被静兰丢竹笋也是自找的。(那家伙原本就超喜欢装帅,而且还非常喜欢那样帅气的自己呢……)燕青的眼前浮现出老狐狸静兰努力建起的主城被狸猫彻底破坏的光景。虽然他平时一定会对此大爆笑,不过会波及自己的事情可叫人笑不出来。拜托了狸狸,就到此为止吧。被秀丽冷淡的视线狠狠刺穿的燕青恳切的祈祷着。也许是那祈祷起了作用, 苏芳“嗯嗯”的点了好几次头说道。 “——这样啊,就算是笨蛋,依靠经验也会有办法的。” “——如果你明白的话,就马上开始啦。” 两人赶忙溜了出去。变成孤寡人的秀丽轻轻的抱起了胳膊。(就算清雅调查也没有结果的事情——)秀丽的工作对司马家的事情进行尽可能详细的调查。还有关于现任兵部尚书、前蓝州州牧的孙陵王—— 秀丽找到牢城的官员,首先查出了司马迅的调查报告 “司马迅。五年前,二十一岁,在杀害父亲司马勇后,自己到蓝州州府自首——” 与皇毅给自己的调查书毫无变化的文字罗列。虽然冰冷而简洁的文章记载了比皇毅的调查书更加详细的情 报,但对于名门司马家的公子引发的事件来说却奇妙地过于简洁。怎么都看不出认真工作的样子。 “嗯?这份报告上说,迅好象并没有送往贵阳呢。” 犯下极刑之罪的犯人在州府调查之后,会被护送到贵阳。如果没有适当的理由,各州府是不能擅自判处极 刑处以死刑的。那需要在贵阳的大理寺进行裁判,再有刑部斟酌发还次数,得到刑部尚书,宰相或者王的 盖章才能正式确定刑罚。而且御史台偶尔也会参与其中。但是根据这份调查报告,司马迅似乎没有被送交贵阳,在篮州州府被决定了极刑。从调查报告上看,上面 追记着以事后认可的形式得到了朝廷的认可。(……清雅会关注的理由就在这里吧。)的确很可疑。说起来,蓝州州府真会强行判决司马家公子的极刑事件吗?这事不知道会对蓝家与州府的关 系造成怎样的不良影响。做好该做的事情,最后把事情推给中央装出毫不知情的样子才更像是官府会做的 事情吧。秀丽想到这里,稍微耷拉下肩膀。也许是在御史台被狠狠教训的缘故—— (……我是不是有点久经世故了……)如果无论如何都想在蓝州做个了结的话,现在能够考虑的假设有三个。(第一 ——比方说那时蓝家和州府关系恶劣,州府拿蓝门之首司马家杀鸡儆猴而强行通过极刑判决,籍 此掌握对蓝家的主导权之类的。)第二是司马迅在处刑前以某种手段逃亡,州府为了掩盖此事而慌慌张张的伪造资料,加上他已经被处罚的 事实。这样一来,为什么“司马迅”还活着就得到了解释。(……但是,他明明是自首,还会逃跑吗……)尽管时间很短,秀丽也曾和做为“隼”的他接触过……他看起来不像是在做出觉悟之后还会逃跑的人。然后最后的假设是蓝家和州府相互勾结的情况。秀丽想起楸瑛和十三姬,脸上布满了阴云。他们是和司马迅关系相当亲密的二人。(……无论怎样都先感到救出迅,使用“蓝家之力”对州府施加压力,救命……) ……清雅应该会注意的。无论那是其中的何中情况,都能够成为他的功课。自己明白想要救他的心情。如果那样做了的话——就是“违法”。他回想起葵皇毅的话。 “七家虽然都在各方面得到优待,但那两家有时会以财产和权利为武器无视法规,有为所欲为的倾向。” ……因为有钱所以被特别对待,这样做是错误的。但是自己这样考虑的心声,就连自己也清楚是不可靠的。秀丽使劲扰起了头。明明连事实都没有搞清楚,就想这想那的实在太愚蠢了。在工作中严禁混杂私情。秀丽继续读下去之后,发现上面并没有“司马迅”为什么会杀害父亲。“司马迅”似乎直到最后都顽固地 没有说出杀害父亲的理由。她试着在调查报告上寻找蓝州会判处极刑的理由。(说起来,写出这种毫无干劲调查报告的审问官是谁呀——)她寻找起调查官的姓名,结果发现上面盖着蓝州州牧的印章。(哎,州牧亲自审问……那么写出这么没干劲的调查报告也是——) ——那个烟管兵部尚书,红蓝州牧在州牧里算是最高等级的。因为他现在拥有兵部尚书的地位,所以曾担任蓝州州牧也并不奇怪。比照年代的话,孙陵王在司马迅被处 刑之后,很快便被命为兵部尚书回到贵阳。之后继承其位置的就是现在蓝州州牧 姜文仲—— 秀丽再继续读下去,便明白了为什么蓝州州府能够执行司马迅的死刑。(哇啊……正好赶上御史台长官巡查,所以不用送去贵阳也可以呀。)如果御史大夫直接盖上了执行的印章,的确不算是违法。当时御史大夫的名字是——旺季。名字不好听吗?那我给你取一个,因为你是像萤火虫一样的女人,所以就叫萤吧。 “像萤火虫的女人是什么意思啊?”无论自己怎么询问,迅总是笑而不答。但是从那天开始,十三姬就成了萤。 “萤,你认为有使一切顺利圆满的方法存在吗?” 那是迅的口头禅。十三姬稍微做思考,回答说“也许有,不过一个人是找不到的。” 而迅则回答“那就一起去寻找吧。” “萤。” 十三姬最喜欢的就是被迅这样称呼。只属于一个人的名字。她不知道是何时爱恋上他的。也许是迅了十三姬而自残右眼的瞬间,也许是他紧紧抱住哭泣的十三姬时,也许是他给自己取名萤的时候 。无论如何,从相遇起,十三姬会爱上迅就已经成为必然。 ……可是迅却不一样。他要年长八年,在十三姬还是孩子时就早已看惯了她从三岁起尿床的丢人样子。就 算十三姬长高了, 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十三姬就好像他的妹妹一样。他真的喜欢我吗?不,因为他说过可以,所以自己要努力不让他改变心意。等自己是十六岁的时候,巡二 十四岁。就算他不再是司马家总领之子,也有四处的武门名家到司马龙家说亲。自己可没有因为一起生活 就可以松懈下来的工夫。那虽然是为了迅,不过也是为了自己。她为了尽快长高而每天喝牛奶。在听说洋葱可以健脑后,也努力使自己不再讨厌洋葱。她为了使胸部变大 甚至还做了诡异的体操,结果某晚被迅发现还惹得他大笑不止。她也认真的学习不擅长的礼仪,还有读书 、磨练武艺。因为迅样样精通,所以十三姬为了配得上他也在拼命的努力。 ……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们三个人总是会在最后的最后出现某些不顺?十三姬做了梦。如果没有那天晚上的话,他们会变成这样的梦。与迅、楸瑛哥哥一起度过的十年间。很幸福。幸福得自己都想哭。她希望之后有能够幸福,永远永远—— 和迅在一起 ……是什么地方不对呢?十三姬这次也哭着苏醒了过来。 “萤……萤。抱歉” 不要道歉。不要再说了,不要看我—— 和毁掉一切的那一晚的恶梦一起苏醒过来。 “——!” 十三姬在醒来的瞬间,反射性的拿起小刀朝眼前的难男人挥去。 “十三姬!?” 她因为那声音在切断对方喉管前千钧一发之际停了下来,慌忙与刘辉拉开距离。脑袋非常混乱,视野摇摆不定。油汗滴滴答答的滴落。模糊了眼睛。她明白自己的心脏在“咚咚”的飞速跳动着。 “……十三姬?你好像做了很可怕的梦……” 王担心的声音滑进耳朵。十三姬总算清醒过来。(对了——我稍微小憩了一下。)他们在接近九彩江之后,便搭上灵活坚固的船舶和技术高超的船员门一起旅行因为汗水而紧贴身体的头发让人很不舒服,她用手胡乱的擦去一直流到下颚的汗水……无论梦见多少次, 只有那个梦无法习惯。她不断尝试着开口说话,直到第五次才终于发出了正常的声音。 “……对不起……做了一个恶梦……” 偏偏是对王刀刃相向,那可是就算被逼刎颈自杀也不奇怪的行为。十三姬转过脸,拖着脚步朝船尾走去。虽然距离不算远,但还是可以一人独处的。正当她这么想时,背后却传来了脚步声二人一起坐在船尾。彼此之间相隔了两个身位左右的微妙距离,那似乎是王“关心”。十三姬明明想一个 人独处,这时却松了一口气,要是独自一人的话,感觉反而会更加回忆起恶梦……难道王也有做恶梦的经 历吗。 “……谢谢。” 十三姬简短但是发自内心的道谢道。王则微微笑了笑。王已经习惯了坐船,偶尔还会滑一下桨。十三姬和邵可都摆出一副那晚的事情没发生过的面孔。两人呆呆地做了片刻。也许是因为彼此都看到对方令人羞愧的一面,两人之间产生了无言的共鸣。被人发 现自己无法启齿的弱点的同伴,真是让人苦笑不得的感觉。过了一会儿,王嘀咕道。 “那马真好啊。” “你是说夕影吗?” 虽然十三姬对化妆用品和衣服都无所谓,却强烈的要求至少将爱马带上。结果拗不过十三姬,黑毛骏马?夕影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也上了船。它在刘辉吐得天昏地暗的时候,在他 因为剧烈晃动而昏迷的时候,在被水贼袭击的时候都不为所动,甚至在击退水贼时还发挥重要作用非常活 跃。在刘辉觉得自己的地位甚至不如马而意志消沉的时候,夕影还上前将自己的胡萝卜送给刘辉去安慰他 。这是多么好的一匹吗啊。刘辉打心底里感动,现在他们已经亲密到商谈烦恼的程度了。 “很不错吧?头脑又好跑的也快,而且还很温柔。我已经和它一起很久了哟。” “但是对十三姬来说会不会太大了?那是男用——” 刘辉话说出口才意识到不妥,一下捂住了嘴。糟了—— 十三姬笑了。她似乎意识到刘辉扯上马的话题结果却自掘坟墓。不过她明白国王是为了想自己开朗一点,十三姬接受了他的好意。 “没错。夕影原本不是我的马——是迅的马。” 她对刘辉说出了“迅”这个名字。十三姬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改变话题。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哭泣的刘辉。 “……呐,国王。真的可以就这样前往九彩江吗?” 刘辉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哈?九彩江?” 十三姬也瞪大了眼睛。 “是啊?……哎?你打算到哪里去啊,不是楸瑛哥哥那里吗?” “……楸瑛的家不是在蓝都?玉龙吗?” 十三姬大大的张开了嘴巴。 “你起码也记住地图啦!!玉龙不是在对面吗!!从那里到那里看得见的全都是玉龙山脉!” “我以为是从这里去玉龙!!哎哎,楸瑛在九彩江吗?真伤脑筋。听说九彩江很不吉利……” 十三姬之觉得头昏眼花。 “我可以勒你的脖子吗?” “不,不要。” “我还是要勒。” “呀~” 十三姬真的用手掐住了刘辉的脖子。对在武门司马家长大的十三姬来说,就算国王因为晕船而一时卧床不 起,也无法相信他会不知道现在的位置还一脸呆状。要是打仗的话,这个时候就败局已定了。 “再过不久就要和九彩江之水合流了,然后就下船开始登山!” “山,山?” “没错,那座龙眠山。还有,那边山也是同属九彩江,不过上面有缥家神社,叫做宝镜山。” 十三姬用里指着相邻的两座山说道。刘辉晃着脑袋嘀咕道。 “宝镜山?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说过——啊!!难道是那个宝镜山吗,邵可!?” “是的。就是过去曾出现在故事中的那个宝镜山。” 邵可一下子冒了出来,十三姬也跟着点点头说道。 “很久很久以前,把王家的人折腾的神智不清,或者根本回不来的山哟。” “在九彩江啊……” 过去,当时的国王为了制止几乎每天都在因为次期王位争执的九个儿子,表示想要王位就去宝镜山,能够 回来的人就是次期国王。结果争先恐后奔赴宝镜山的九个儿子之中,有六人没有回来,另外三人精神失常 后下山。虽然王位归属了没有前往宝镜山的第十个儿子,不过还是孩子的他却表示“不和兄长们一样就不 公平”不听国王的劝阻单身前往了宝镜山。他后来平安无事地的归来,国家也在他的领导下繁荣昌盛—— 就是这样的故事。史实里也有不少其他同样的故事。国王和王子死在这九彩江会不予追究的理由也好似因为那个。有一种说 法是“彩八仙在考验国王的资格。” 刘辉从记忆中发掘出邵可所教的事情,没错,的确—— “只有能成为国王的人才能到达那宝镜山的缥家神社……吗?” “虽然听说过有镇守之社,不过那单纯只是为了指引方向吧?实际上说起那里的迷路溪谷,就算我也会在 同一个地方不停的打转。不要一个人到处乱跑哟。” “十三姬曾经去过吗?” “……一次而已。不过是龙眠山就是了。” 明明只要沿着河流前进就好了,可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在出口彷徨。 看得到星星。通过月亮,太阳和影子也知道方向。记号也做了。对自己的方向感也有自信。可是不知不 觉间就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了。实际上,就连十三姬也完全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到达宅邸的。自己只是一直 在跌跌撞撞的彷徨行走——不知何时,眼前突然出现了广阔的大湖。就是这样的感觉。 “很有意思的。楸瑛哥哥呢,说只要两天就能到宅邸。的确从山的高度来看,我一开始也认为慢慢走三天 就够了。但是实际却四处迷路花了半个月的时间。” 不可思议的是,本家的五个哥哥们似乎完全没有迷路。自古以来代代住在九彩江的当地村民也是。可是除 此之外的人大都不行。看来也不像是习惯与否的问题。即使是流着蓝家之血的十三姬也是那个惨状。 “虽然被称为禁域,不过想进去还是能进去的哟。因为安排看守这里的监视总会行踪不明,蓝家并没有进 行监视和巡逻。不过据说能够达到宝镜山神社的话,就可以实现愿望。所以悄悄入山的人总是连绵不断。 ” “实现愿望……” 刘辉抬头朝山峦起伏的玉龙山脉望去。邵可察觉到刘辉的表情有了些微的变化。 “那大概和国王故事差不多,好象是由那故事变化而来的。不过当然了,听说大多数的人都没能回来。因 此年年都有搜索请求被送到州府,不过州府也是毫无办法么。光是在入口处立上警告派就是极限了。” “警告牌?” “‘前方是九彩江,想活命的话就向右转’他们就不能想点更好听的话吗。拜此所赐,这里现在都被蓝州 观光指南当成‘自杀胜地’了。” 实际上明明是蓝家的总根据地,却成了‘自杀胜地’,实在是太丢人了。 “……那么,明天早上就能够和九彩江之水合流了,怎么办?就算在进入九彩江之前到处闲逛也可以拉。 这附近也算是相当有趣的观光胜地……” 刘辉梢梢竖起眉毛,看着悄悄给自己准备好退路的十三姬说道。 “……真是温柔呢。” 虽然那笑容不能说是扫尽阴霾,但十三姬还是稍微心动了一下。刘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直凝视着山峦起伏的玉龙山脉。翌日,十三姬醒来之后惊讶的发现浓厚的朝霭伸手不见五指,接着前去查看了爱马的情况。她最后因为感 到心中异常的悸动,并开始四处查看—— 结果他很快就茫然的呆住,然后摇摇晃晃的瘫坐在地上。 “……开玩笑的吧?” 刘辉——还有邵可的身影从船上突然消失了。 楸瑛从玉华那里接到报告之后,立刻丢下笔站了起来。 “你打算去吗,楸瑛?” 不知何时在门旁的兄长披着宽大的室内服,从长摆中可以窥见单只的足饰在摇动着。楸瑛想起三个哥哥不 知为何讨厌鞋子,总是光着脚四处走动的事情。哥哥的嘴边依旧露出了美丽的微笑—— 老实说,楸瑛现在还是完全分辨不出三胞胎的哥哥们。他经常会因为丢脸地认错人而被作弄。不过在“现在”的这个状况下,他知道出现在此处的哥哥是谁。长兄—— “雪大哥……” “我再问一次。你打算去吗?” “我要去。” “就算‘我’说不行也是吗?” “哥哥。” 楸瑛慢慢朝长兄望去。 “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什么而回来的。” “是因为抛弃蓝家,选择了那个王吗?为了偏偏在‘现在’跑到这个地方来的愚蠢国王。” 楸瑛笑了。 “不是很合适吗?笨蛋国王和笨蛋臣子……蓝家就算没有我也不会垮掉,可那个国王却的确是有时会让人 觉得‘哎!?’的笨蛋。他为了追我甚至还若无其事的跑来这种地方。就算蓝家不会选择王,我也会选择 那个人的。” 哥哥的眼眸里“唰”射出冷酷的光芒。 “你难道以为我们会允许那种事情吗?还有你知道违逆我们意味着什么?” “我明白。” 他在十三姬被送来时,就已经明白哥哥们的意图了。让楸瑛返还“花菖蒲”,使他离开王和朝廷回到蓝州——当蓝家采取那种态度时,一定发生了什么,就好 象过去清苑公子事件一样。 “哥哥,王曾经多次说过我是必要的。” 王从楸瑛毫无自觉的时候开始就不断的重复,一直到最后的最后。楸瑛无法舍弃哥哥和蓝家。楸瑛的人生和荣誉全都与蓝之名同在。可是。 “……我考虑过了。如果王像清苑公子一样发生什么的话。” 楸瑛一定会后悔一生,那是他最终得出的答案。 “我不想看到王悲伤的表情,不想让他死。如果到了那个时候,我一定会一直陪他到最后。” 因为无论发生什么,和那个王在一起就一定不会后悔。他是这样认为的。 ——楸瑛是在选择“是王还是蓝家”之后才回来的。他会把十三姬嫁进入宫之后当作幌子呆在家里收集朝廷的情报,不与王相见,返还“花菖蒲”,那一切全 部都是必要的举动。剩下的重要工作就只剩下说服三个哥哥了。他是为此才回来的。长兄没什么感慨轻轻皱了皱眉头,眼神依旧冷淡的说道。 “楸瑛,我没有把你交给那个不成熟国王的打算。绝对没有。蓝家不承认那个王。” 楸瑛吸了一口气。虽说和预料的一样——但是现在自己还有更加优先的事情。 “……那件事等我回来后再说。” 在楸瑛穿过长兄身边的瞬间,长兄静静的叹了一口气说到。 “……楸瑛,我告诉你一件事。进入宝镜山之社的巫女,是珠翠小姐哟。” 楸瑛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不过长兄没有再说什么。在楸瑛下上之后,玉华静静的走了过来。雪那非常孩子气的迁怒她道。 “就是因为你一年只做一次不甜的煎蛋,才会变成这样的。” “你还在说那个啊。” “龙莲呢?” “去玉龙了,是到朋友们那里去了吧。” “十三姬也进山了吗……到关键时刻了呢。” 司马迅在宝镜上了。 ……五年前独自一人闯过九彩江来到这座宅邸的妹妹。尽管她本人满身疮痍,却哭着在自己的面前磕头请求自己去挽救他所爱男人的性命。 ……雪那他们非常宠爱这个妹妹,所以才会将她送到国王身边。无论发生什么。她都能够毫无问题的克服,就像他们三人一样。 “雪那,你真的不打算原谅他吗?” 雪那的回答锐利而简洁。 “当然了。” 玉华察觉到那是货真价实的肺腑之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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