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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月牍迪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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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 【幻想恋爱系】夏娜外传—月蝶-玄(200516更新,第八卷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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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8-7 13:1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月牍迪兰 于 2011-8-7 13:11 编辑

第九章  布满繁星的夜空(下)

     夜,一如既往的深沉,紫色帷幕上缀着点点星辰。
     大地,还是那么的厚重,在其古朴的肌肤上燃着一层透明的淡粉。
     这是一个不祥之夜,这是一片血雨腥风之地。在这里,在这个四周被环山索绕的战场,一群战士正在顽强抗争着。
     PADA PADA PADA PON……
     失去了近三成战友的讨伐者们已不再像出战时那么锐不可当,如今的他们每当听到敌人这如同催命曲般的进军号时总不由得提高警觉,毕竟有太多同伴丧命在了其中。
     “帕查卡马克大人,您可有什么良计吗?现在形势对我等十分不利啊!”
     尽管被上层指派为了本次作战的副指挥,但“辉之挖掘师”李维·皮尔逊·董终究还只是个善于单打独斗的战士,若要他独立指挥这支部队,无论是从名望、资历亦或是经验上来说都显得不足以承担如此重任。
     所以,他一直以来所担负的的职责无外乎两点:在总指挥“秘银之技师”发动大型自在法时,帮其传达指令;在必要时刻,代其冲在第一线以振奋士气。
     因此在目前“秘银之技师”已亡的情势下,被迫成为整支部队总指挥的李维只能求助于自己的契约魔王,期望他能给出几条避免全军覆灭的提议。
     只是,与之契约的红世魔王“大地制作者”也并非是个善于操纵大局的将帅之才,其充其量至多算是个可以左右战地的自在师罢了。
     “老头来去匆匆,留我一人茕茕。锹音铲声淙淙,大地随之熔融。”
     伴着腰间所挂铁锹传出的诡异歌谣,李维面容祥和地以右手轻轻抚摸地面。
     数秒过后,正前方的土地忽然开始扭曲起来并呈喇叭状急速向外扩散,不消一会儿整块地区竟沦为了一片熔石岩浆,凡踏上此区域的敌人转瞬便火舌缠身化作烟尘。
     原来,无法给予有效建议的伟大魔王正以其独到的自在式试图帮自己的契约者扭转战局。
     令人遗憾的是,帕查卡马克的活跃表现并没能对火雾战士们摆脱当前困境起到多少实质性的作用,反倒是令李维成为了红世使徒们的众矢之的。
     PADA PADA PADA PON……
     伴随几乎同时响起的另一方的号角声,越来越多的粉色小人扑向“辉之挖掘师”,显然他们已经把他当做了下一个需要被蚕食的目标。
     (果然先前应该听从“秘银之技师”阁下的遗言,迅速组织人员开拓撤军之路的。)
     面对海量的敌人,作为目前这支队伍的总指挥,李维开始思忖如何带领幸存者逃离此次的围剿。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自己不久前亲自制作的熔岩地,但上方薄薄的粉色火雾令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好惊人的吞噬速度。)
     “不要啊!!!我还没找到杀死姐姐的凶手!我不想——”
     “真是不甘心呐,本来还想和瑞贝卡再切磋一回的……”
     “嘁,居然会死在这种小孩玩具手里!”
     PADA PADA PADA PON……
     各种怨念湮没在嘹亮的进军号里,曾经的强者们一个个倒下,最终都融合在了不祥的粉焰之中。
     (又有三分之一的同志牺牲了,必须尽快寻找到突破口。)
     焦急的挖掘师边带领剩余的同伴边缩小防御圈边小心翼翼地应付来自敌人的各种攻击,因为他深知作为指挥官的自己的重要性。
     (现在不能倒下,否则军心必定溃散。)
     “壮汉目光炯炯,救人情意浓浓。锹铲合击隆隆,大地因而空空。”
     为了分担契约者的压力,红世魔王“大地制作者”第三次通过挂在腰间的铁锹中传达出自己的意志。
     就是这不知该被定义为言语还是歌谣的声音响起的刹那,已然被敌人逼得走投无路的众人甚至包括李维自己突然消失在了敌人的眼皮底下。
     RIVER!!!
     死神的喊声又一次响起,这次被选中的正是借助“大地制作者”帕查卡马克的力量从地底脱逃的战士们,而祭献他们的则是数百数千支利羽,这些粉色利羽轻易便洞穿了整个地层。
     “咳咳……必须……加油!”
     受到重创的“辉之挖掘师”李维·皮尔逊·董用最后的力量将大家送回地面,以避免因自在法失效而使同伴丧命于地下。
     “咳咳……终究……还是……不行吗?”
     带着一丝遗憾,带着一份不甘,“辉之挖掘师”李维·皮尔逊·董永远地长眠在了这片嗜血的土地。
     自此,整个支援部队几乎全军覆灭,仅仅只剩下了熟人尚在苦苦作战,这其中就包括了以单手托起整列车厢的大力士,火雾战士“不屈力士”保罗·穆托姆博。
     作为一名曾经的世界大力士冠军的有力争夺者,保罗拥有者魁梧的身姿,一双臂膀远看更是宛如一对巨槌般健硕,当他用力时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每块肌肉的微微抖动。
     “俺们似乎是最后留下来的了。”
     与如此四肢发达的男人相契约的魔王亦是一个强烈信仰肌体至上的强者,“历战之躯”特罗尔。
    “哦——是真的吗?”
     为了确认魔王的话语,保罗迅速用拳击碎了身边的数个粉色小人,随即向四周张望,果然方圆百里除了一片粉色海洋以及偶然燃起的零星火焰外再无他物。
     纵然身躯上还插着数支粉色箭羽,手臂上依旧留着最初的伤痕,背部两道刀痕清晰可见,但这一切都不足以让这位不屈的战士倒下。
     “嘿嘿嘿嘿,看来是真的耶~”
     话间,有一名粉色小人将长矛深深刺进了保罗的大腿,但“不屈力士”毫不在意疼痛,他一把抓起对手狠狠往其他小人砸去。
     趁着这位壮汉专心应付面前的敌人,在他背后的粉色小人纷纷提起武器正欲下黑手,只不过保罗迅猛的一击横扫便让这些偷袭者个个粉身碎骨。
     这就是“不屈力士”保罗·穆托姆博有别于其他火雾战士的强悍之处,自从契约那天起,这位强壮的讨伐者就没用过武器,他所讨伐的红世使徒全是凭他一拳一掌打出来的。
     PADA PADA PADA PON……
     一遍遍的军号,一次次的围剿,处于包围圈中心的战士还在用那骇人的蛮力反抗着。
     PADA PADA PADA PON……
     一声又一声的乐音,一波又一波的攻势,留下种种伤痕的身躯依旧没有倒下。
     PADA PADA PADA PON……
     一阵响过一阵的呐喊,一浪高过一浪的猛扑,不屈的心脏,跳动着。
     RIVER!!!
     无数的粉色火焰汇成一把利剑,从高空竖直劈下——
     “够了,小保罗,俺们已经够努力了……”
     “——”
     这次这位历战的勇士没能再开口,他已然平静地闭上了双眼。
     很快整个战场上所能望见的只有一片粉色,再无其他颜色的火焰敢与之较量。
     支援『库贝里克的交响乐』部队,全灭!
     ……
     在见证了被派遣来的强者悉数倒下后,残忍的粉色之火终于偃旗息鼓,重新回归到了某名少女的PSP中,大地因而得以恢复原本的厚重色泽。
     在欣赏完火雾战士悲壮的最后一幕后,狡诈的星辰终于满意地闭上了双眼,再次躲藏到了某名女子的紫色大衣之中,露出了原本的深沉夜空。
     “围歼战达成,两位大人辛苦了。”
     随着任务的顺利了结,卑躬屈膝地守在在她们身边的男子倏地变出了两匹蹄下冒着驼色火炎的骆驼。
     “两位大人,请——”
     “这回『化妆舞会』那帮家伙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怨言了!”
     “嗯——”
     女子和少女先后跨上骆驼,转瞬就和那名男子消失了群山之巅。

     远方,距离战场近千公里的一座城市中,一名青年正站在某高楼的楼顶以自己的双目和双耳关注着战事,炽白色的火焰不断萦绕在其周围。
     立于高楼之上而洞察千里之外的男子面容坚毅,额前的叉状伤疤不禁令人心生畏惧,一双亮银眼眸在黑夜中隐隐透出敏锐的光彩,好似展翅翱翔于天际的雄鹰利目,略带卷曲的苍白色毛发随着夜风微微摆动,又恰如迎风而起欲成大事的丝丝柳絮。
     “真是糟糕!”
     青年收起炽白烈焰不再探察,一个翻身跃至楼下阳台,随后提起腰间如号角般的酒壶便大口往嘴里灌,洒出的酒水顺着络腮胡须滴落至以亮银色彩绣出双熊争斗图案的宽大胸脯之上,将维京人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粗犷完全彰显了出来。
     “支援部队竟如此不堪一击!”
     解下纯白的毛皮斗篷,一头狰狞异常的巨熊赫然出现在男子后背,怒目圆睁的双瞳死死盯着前方如同时刻准备扑向猎物,微微张开的利嘴似乎随时会发出骇人的咆哮,这虽只是熊首的刺绣却完全不失活物的威风与霸气。
     “只可惜俺(おれ)接下来必须立即去往亚洲了。”
     自称俺的奇怪青年一边自言自语着什么,一边缓缓卸下膀间的银质重甲。
     在褪去厚重甲胃后,男子的强健体魄一览无遗,宽厚的肩背好似猛虎,粗壮的腰腹犹如巨熊,肩头两侧各刺有一只熊头,威风凛凛。
     “要不然必让那女孩和妇人偿命来!”
     这位身高接近两米的奇男子并非是个只会嘴上空说之人,他的真名唤作哈根·克努特,是北欧近百年所有火雾战士中难得的高手,曾以一人苦守奥斯陆三天破数十红世使徒,又因其全身雪白,故称作“白壁守卫”。
     此时,一股睡意忽然袭向哈根,他双臂伸展,舒坦地伸了个懒腰,其强健的筋骨就好比古书中的摇地貔貅跃然眼前。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该起程了。”
     从哈根带有熊皮的纯白色腰带“巴萨卡”中传出的稚嫩童音,是其契约的红世魔王“骁勇炽熊”海姆达尔,尽管这位魔王的声音显得犹如十一二岁孩童,但却是在红世拥有“狂战士”之称的强者。
     “等俺(おれ)洗完澡就动身!”
     ……


人物介绍:
李维·皮尔逊·董:拥有“辉之挖掘师”称号的火雾战士,契约魔王为不善言辞的红世魔王“大地制作者”。李维从小生在美国,但其血统却是纯正的亚裔,由于亲眼目睹了好友一家惨遭红世使徒啃食而让这位年过三十的父亲成为讨伐者,曾参与过数大规模次歼灭红世组织的战斗,是位拥有丰富战斗经历的火雾战士。
帕查卡马克:真名为“大地制作者”的红世魔王,从没有完整地说过一句话,所有言语均是以歌谣的方式表达,火焰颜色为卡其色。
保罗·穆托姆博:拥有“不屈力士”称号的火雾战士,契约魔王是红世魔王“历战之躯”。保罗在为成为火雾战士前是一名大力士,曾多次向世界大力士冠军发起挑战,后因好友亦是当时的世界大力士冠军失踪而心灰意冷,后成为火雾战士成功为好友复仇手刃红世使徒。由于偏好近战格斗,多次受重伤而未死,被称作“不死人”,又因为性格愚钝且年岁偏大,被许多讨伐者戏称为“愚者”或“穆大叔”。
特罗尔:真名为“历战之躯”的红世魔王,拥有和契约者一样的顽强意志,火焰颜色为岩灰。
哈根·克努特:拥有“白壁守卫”称号的火雾战士,签约的红世魔王是“骁勇炽熊”海姆达尔,神器是带有熊皮的纯白色腰带“巴萨卡”。哈根是一名患有白化病的北欧壮汉,由于身高以及白化病的缘故自幼受到周围人的排挤,故而喜欢沉溺在自己的想象之中,总把自己扮成维京海盗的模样。作为火雾战士的哈根拥有极高的战斗天赋,能很好地运用自在法辅助自己进行战斗,再加之宝具的配合,颇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海姆达尔:真名为“骁勇炽熊”的红世魔王,本就战斗力不俗的他可以为了守护他人而发挥出惊人的力量,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位冲动莽撞的魔王,相反在遇到重大危机时能显得格外冷静,平时通过哈根裹在腰间带有熊皮的纯白色腰带“巴萨卡”传达意志,火焰为炽白。


 楼主| 发表于 2011-8-14 13: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  平衡的崩溃

第①幕  强者

     15世纪中叶,法国中南部的丘陵地带之中,一场针对某个组织的剿灭战正在进行着……
     散发着深茶光芒的长枪在各色火弹中穿梭,忽而向右横扫,忽而向前直刺,不断有各种怪物随之倒下化作火焰。
     (可以的话尽量避免在人类面前使用自在式!)
     遵从契约魔王的这一宗旨,英勇的枪骑士只能在敌人的烈火间穿行,利用手中的长枪艰难地进行讨伐。
     “为什么要来阻碍我们享乐?为什么要来杀戮同胞?”
     高声发出质问的是站在怪物身后的女性红世魔王,一对扬起的尖耳朵配以湿漉漉的鼻子,远眺就仿佛是一头化为人形的麋鹿。
     “回答我,‘蓝血之印’贝莉娅!”
     身着戎装的她似乎是这个岗哨的最高指挥,一双堪比湖水般透彻的大眼睛映出的却是无尽怒火,一双紧握长弓的手微微颤抖,似乎只要对方的回答稍不满意便会立即射杀。
     (……)
     从这名红世魔王的言谈举止中,“鸢尾花元帅”吉尔斯·德·韦克斯明显可以感觉出她和自己的契约魔王应该是旧识。
     (没关系,讨伐吧!)
     尽管作为骑士出身的吉尔斯内心觉得至少应该告诉敌人答案后再做裁决,但这毕竟是契约魔王的决定,而自己只不过是个代行者而已,所以他依旧默默将枪尖直直地对准了正在叫嚣的红世之敌。
     “是因为那个毫无根据的谣言的关系吗?所以你也学着‘冥奥之环’那家伙一样躲进道具中对同胞们刀刃相向?!太可笑了吧!”
     “!!”
     原先尚觉得自己的契约魔王做的有些过于无情,可敌人这番傲慢话语却彻底改变了吉尔斯的心意。
     愤怒的长枪划过烈焰,直扑正欲搭弓射箭的红世魔王。
     (再见了……)
     棕色瞳眸中,一支长枪缓缓地向前飞去,在它两旁是满脸惊诧的敌人与各色的火团,一切如同慢镜头般,最终这支长枪精准地贯穿了目标,随即牢牢地刺进了断壁之中。
     “‘蓝血之印’……你……”
     弓弦未响,斯人已逝。
     (速度解决其他喽啰吧!)
     好似是突然泄了气的气球般,贝莉娅在无力地吩咐完契约者收拾残局后便陷入了长久的沉寂。
     契约魔王的突然沉默并未令吉尔斯有任何的动摇,因为他除了是位威猛的战士外,同时也是名善解人意的骑士,他明白这时候的贝莉娅最需要的就是时间与空间,以平复内心的创伤。
     因而他在迅速地处理完了剩余的红世使徒后并未打搅“蓝血之印”,只是默默地离开了这片被红世组织『糜乐兵团』用作岗哨的建筑,留下一干尚处在惊恐之中的人们。
     一个人走在上山的小路上,吉尔斯不由得抬头向山顶望去,同时抓紧时间用自在法治愈周身的伤痕。
     (现在不比以前,人们对于拥有超常力量的我们已经不再崇拜,不知道习惯用自在法的兰迪与迪丝进展如何……)


     “必须得像个办法,总不能以后每次战斗时都这么干啊!既让敌人事先有了防备,战斗时又必须承担额外的消耗,实在是对我们太不利了。”
     在先前针对『糜乐兵团』据点的突袭中,为了不让困在其中的人类察觉到红世战斗的恐怖,兰迪无奈只能采取通过侦测事先将普通人隔离在封闭自在法内再与红世使徒开战的做法。
     事实证明这么做虽然可以有效地阻碍人类看清这个世界的真相,但其所付出的代价却是一般讨伐者难以承受的,试问有谁会愿意消耗近似于讨伐一位红世魔王所需的体力来遮蔽无关人类的双眼。
     “恐怕这个有点麻烦呐。”
     纵然是精通各种远古自在法的伟大魔王在这点上也有些力不从心,因为在之前的战斗中从不需要刻意避讳人类,人们看到火雾战士或是红世使徒展现能力时都将其认作神迹,可如今的人们更多的却是恐惧而非崇拜。
     “如果要做到既能全力与敌人战斗又能不令人类察觉的话,就必须编写新的自在式,而且可以预见这将是个较为复杂的自在式。”
     回忆起当初迪丝在葛达姆斯与『虫之风暴』战斗时所预先布下的自在式,兰迪对于契约魔王的话语颇为认同。
     只不过被誉为“银月诗人”的银发青年并非是一个容易放弃的人,即使通过与卡斯特拉的对话使他深刻认识到编写新自在式的困难,但他还是希望凭借自己的能力尽快完成这个自在式。
     (真不希望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鉴于最近频发的人类与火雾战士冲突事件,立志于保护人类免遭吞噬的兰迪迫切希望能快点解决这种局面。
     当然,同样为此忧心忡忡的还有吉尔斯,可惜这位长枪骑士并不怎么擅长自在法的使用,因而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兰迪与迪丝身上,自己则在做好本职工作的情况下尽可能多地分担其余两人的事务。
     密切关注此状况的还有一人,“棺柩裁缝师”迪丝,即使这位娇小的女孩最近一直在忙于应付越来越活跃的红世使徒们,可一旦有空闲时间时便会立即与其契约魔王探讨新自在式的可能。
     正因为如此,三人中最为精通各种自在式的兰迪才会这么着急完成新自在式,他既不想让同行的少女太过操劳,同时也不希望有更多的同伴卷入到与人类的冲突中。
     摊开手掌,一个蓝色的椭圆型自在式缓缓上升,从外沿看可以清晰地见到嵌合在蓝色光膜内的两段符文。
     年轻的自在师就是这般抓紧每分每秒地尝试,不放过每一个有可能成功的自在式组合。
     (还是不行啊!)
     短短数分钟内,兰迪又试验了无数种组合方法,可结果依旧令人沮丧。
     (难道必须要编写一个完全不同于以往的新自在式吗?)
     或许他还不知道此时在远方的某个地方,有名自在师正在进行着相同的实验并在日后成功编写出了广为流传的自在式“封绝”。


     山顶的废弃神殿里,剿灭红世组织『糜乐兵团』的最后之战正在如火如荼地展开着……
     戴在头上的箍环徐徐上升,发出璀璨夺目的神圣光芒,萤绿瞳眸中折射出不容质疑的无情目光,背后由浅青色火粉构筑的翅翼微微抖动,落下点点火粉。
     如同祷告般双手抱拳的迪丝远远望去宛若为了执行审判而降临人间的高位天使,高高在上,散发出一股令人不由得屈膝下跪的敬畏之感。
     伴随神圣的歌声响起,周围无数的红世使徒被一个个晶莹的矩形方阵分割其中,随即裂成零星火粉。
     “杀死同胞的道具!”
     眼看着同胞们顷刻间灰飞湮灭,一只犹如穿着铠甲的巨熊似的红世魔王发出阵阵怒吼。他,就是红世组织『糜乐兵团』的首领,“糜乐燧熊”阎波梵。
     “这就是‘棺柩裁缝师’么?‘冥奥之环’,还是说要假惺惺地用亚西斯来称呼?!”
     丝毫不理会敌人的咆哮,没有任何表情的少女一步步地接近
     “我,我只是在享受经由指引而得到新天地的这份愉悦。”
     望着逐渐接近的杀手,身材魁梧的巨熊士兵早没了最初的气势,渐渐变成了怯懦,转而化为了歇斯底里的埋怨。
     “因为想活着而活着,有什么过错!?”
     “你们这些混蛋,太过放肆!”
     透过闪烁着金色光芒的箍环,红世魔王“冥奥之环”亚西斯充满威严的声音传遍整个战场。
     “无论红世还是这个世界,引致毁灭一切的‘大灾难’降临,毫无疑问,就是罪恶!”
     迪丝一言不发,双手放在身前的她仿佛一位静静聆听两位长者争辩的懵懂少女般,与先前威严的制裁者简直判若两人。
     或许是看到了这副模样的“棺柩裁缝师”,一袭竹甲在身的巨熊似乎暂时忘却了恐惧,他一手提长刀一手指着的对方,大声质问:
     “就因为那任谁都不相信的毫无根据的妄想而杀掉同胞吗?而且还堕落到躲藏在道具中指示别人!?”
     (亚西斯大人!)
     在阎波梵没有注意到的瞬间,迪丝脸上的表情从元气少女重又变回了无情的制裁者。
     (啊啊,我知道。)
     “我的同胞们哟,歪理无论重复多少次,这世上的真理也永远不会被颠覆,所以同胞们那曾经犯下的错误由我来更正。”
     “说什么世间的真理!”
     亚西斯的话语显然激怒了巨熊模样的红世魔王。
     “你所谓的真理,难道是情愿让一切都陷入无尽的苦难战争中?!”
     巨熊转而望向被困在屋内的几名人质,没有握刀的左手用力地攥紧拳头。
     “这个乐园……在这个好不容易从苦难和恐怖中得到解放的乐园里好吃好喝,快乐的活下去……”
     狡诈的红世巨熊猛然提起长刀,朝着迪丝挥去。
     “这些……有什么……不对——”
     面对以凌厉攻势猝然发动袭击的恶徒,展开双翼的少女没有丝毫惊慌,她双手伸向前方好似拒绝之势,无数的浅青棺柩随之涌向敌人,紧紧只过了一瞬,挥着长刀的巨熊就被困在无数矩形魔方组成的不规则空间内。
     (抱歉了,亚西斯大人的同胞……)
     轰——
     一声巨响过后,那名足有迪丝两倍身高的红世魔王已然在自在法中粉身碎骨,随着青色棺柩慢慢散去,点点火粉渐渐飘向天际。
     讨伐完毕,潇洒的火雾战士转身离开废墟,岂料在跨过围墙时一个趔趄,险些绊倒。
     “迪丝,没事吧?”
     “嗯,亚西斯大人,我没事……”
     尽管嘴上说没事,但始终挂着开朗笑容的迪丝却鲜有地流露出了悲伤的神色,晶莹的泪珠不断在眼眶中徘徊。
     “我们……我们做的一切并不是为了他们……”
     “明白了,啊啊……明白了,我已经明白了……”
     凝望着悬浮于头顶的箍环型神器“斯戈普格特”,迪丝的脸颊微微泛起一丝红晕。
     (迪丝真是个温柔的孩子,希望你能陪我一起见证美好的未来。)
     “……是。”
     随着箍环缓缓落下,重新戴在了迪丝头上,哭泣少女露出仿佛是得到救赎般的幸福表情。
     距离佛罗伦萨事件已经过去了近百年的时间,虽然现在的迪丝没有了巨大黑棺的陪伴,虽然现在的迪丝亦失去了先代的庇护,但有一点没有发生任何变化,那就是战斗的结果。无论是遭遇如何彪悍的强敌,无论是逢遇如何狡诈的奸敌,她都能凭其出众的智慧与高超的战斗技巧赢得最终的胜利。
     “要回去了,这里已经够了。”
     “是,亚西斯大人。”
     临离别前,出于善意,一袭修女服饰的迪丝回首给予那些受到惊吓的人们一个温暖的微笑。
     然而她所得到的却只有这些人莫名的恐惧,那是一种对于超越自己知识范畴内的强大的恐惧,纵使这股力量拯救了自己,但对此的恐惧依旧不会消失,因为它并不是自己所能掌控的力量。
     “你别叫我亚西斯‘大人’,好吧?”
     “诶——?”
     张开双手,纯真的少女摇摇晃晃地行走在废弃的残垣上。
     “是,是,我知道了,亚西斯大人。”
     “……”
     就是这般无邪,在人们充满畏惧的视线中,成功剿灭了一个又一个红世集团的强者渐行渐远。


人物介绍:
     阎波梵:真名为“糜乐燧熊”的红世魔王,显现为穿着竹甲、手提大刀的巨熊模样,『糜乐兵团』的头目,总将及时行乐作为第一准则行动,火焰颜色为炭灰色。

 楼主| 发表于 2011-8-21 11: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②幕  在路上

     自从离开欧舒丹文化艺术的中心-图卢兹后,兰迪一行人沿着向东的道路已走了近十天,在这期间又有数名为非作歹的红世使徒受到了应有的制裁。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气候变得愈发炎热,再加之连番的恶斗,使得三人颇感疲惫,白天吹来的徐徐暖风更是令人萌生阵阵睡意。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至来到紧邻地中海岸边的道路之后才略有改善,从洋面袭来的微风一并携带者海水的清凉,彷佛一桶凉水当空浇在身上,让人倍感舒畅。
     尽管在这数百年间曾不止一次地路过海岸,但头戴箍环的讨伐者终究还是没能抵挡住少女的天性,提起裙摆便朝着浅水滩一阵猛踏,溅出朵朵白色水花。
     远远望着玩得兴高采烈的少女,兰迪不由得回想起从前的自己为了能在第一时间歼灭出现的红世使徒,以致于每每都没能静下心来细细欣赏周遭的美景,只是一味向前赶路的情景,脸上就不禁挂起苦笑。
     历经数百年的讨伐岁月后,当初那个四处追讨红世使徒的莽撞青年似乎也能像这样平静地驻足远眺了。
     而且,现在的自己除了拥有可以更冷静地看待一切的心态之外,还多了两个能够让人忘却孤独的存在。
     二十一岁那年第一次斩杀了红世使徒,契约已将近三百年的火雾战士兰迪,再次将视线栘向正在水中嬉戏的同伴。
     这位玩性正高的伙伴外表看起来约十四岁上下,是个明眸皓齿的少女,一轮闪烁着金色光芒的箍环下曾经盘起的秀发重又放下,好似一段秀美的青色织锦。
     默默欣赏着少女戏水的身姿,多么纯真、多么活泼,实在难以将她与先前讨伐恶魔的无情制裁者联系在一起。
     就在兰迪眺望美景间,时光飞逝,转眼已是太阳渐渐西落时分了。
     “差不多了吧,再不抓紧赶路,今晚就又要在外面过了。”
     听从箍环中传出的呼唤,调皮的少女大踏步地踩着水花跑向岸边,跟着纵身一跃轻盈地落在了防波堤上。
     “不好意思,让大哥哥久等了。”
     说着,少女双手放在身前,恭敬地向兰迪以及另一名青年鞠了一躬以示歉意。
     随即她摊开双手拉出一串青色火焰环绕全身,燃烧过后,却丝毫不见任何伤痕,唯有前一秒还湿漉漉的衣饰在顷刻间变干,就好像不曾沾过水般。
     当然了,能够释放火焰燃遍全身而不受任何伤害的人不可能是个普通人。
     在世上,有着这么一群人,他们曾经的亲人,恋人,好友惨遭异世来客的吞噬,为了复仇,他们自愿与拥有强大力量的魔王结成契约,成了专门讨伐那些扰乱世间肆意啃食的红世使徒的战士。
     眼前的这位少女就属于其中一员,而且是最为令红世使徒们惧怕的强者之一,“棺柩裁缝师”迪丝。
     然而,平时的迪丝就和一个十四岁少女没什么两样,同样会因为可爱事物而无法自拔,也会因为嬉戏而忘乎所以,开朗乐观而又彬彬有礼,还不时帮助陷入困境的人们,因而大多数人都能很快与她熟络起来。
     可惜有一人例外,他就是素来不擅与人交际的银发诗人,兰迪。
     纵使两人相伴已近三百年,纵使熟悉迪丝的一切,但直到如今,兰迪依旧无法做到直视对方的双眸。
     “没、没事,继续赶路吧。”
     侧过头,撇开视线的诗人勉强作答。
     “话说,最近的城镇还有多远?今天到得了吗?”
     询问的是拥有刚毅脸型以及棕色瞳眸的另一名青年,和迪丝、兰迪一样,他也是名火雾战士,“鸢尾花元帅”吉尔斯·德·韦克斯便是他的名号。
     “只要沿着海岸继续向东走,没多久就能到了。”
     “总算可以吃热腾腾的饭了,感觉有好久没吃到热的食物了,好想再喝一回那个浓汤啊!”
     就算是对吃不怎么讲究的兰迪也不禁被迪丝的话语勾起了前几日在奥尔良吃的那顿大餐。
     对于一直追着红世使徒满世界跑的火雾战士来说,最令人羡慕的就是可以欣赏各种美丽风景以及享受各国美食了。
     然而,只有身为战士的人才会明白,这种品尝美食的机会真的是少之又少,因为大家把大多数时间都花费在了赶路以及战斗之上,有时候甚至来不及驻足望一眼身边的美景。
     就如同这次的旅程,最初只是因为觉察到了一股强大的红世气息而一路追踪,从英国越过大海来到德国,之后又迅即南下进入法国境内,直至抵达奥尔良附近才终于将其讨伐。
     也正是在这之后,兰迪三人才终于安心品尝了一顿地道的法国大餐。
     因为要争取在第一时间抵达战场以阻止红世使徒大面积吞噬人类,所以火雾战士们沿路只能选择些方便吞咽而又能迅速填饱肚子的食品,或是便于携带入险阻地区的干粮,而这类食物基本有个共同点,那就是又干又硬。
     “放心吧,前面是著名的港口城市,绝对会有很多好吃的,迪丝酱就好好期待吧。”
     兰迪在几年前曾因为些私事而拜访过驻扎在马赛市内的外界宿,那里优美的自然风光、繁忙的港口景象以及美味的各色食物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时甚至一度产生了常年守护此地的想法。
     正因为如此,使得作为契约魔王的卡斯特拉有了足够的时间对这座城市做了个深入的了解。
     “真的吗?太好了,又能吃到浓汤了,卡斯特拉大人真厉害~”
     “咳咳,怎么只想着浓汤,太失礼了!”
     闪烁着神圣光芒的箍环中又一次传出了亚西斯的提醒。
     “对不起,亚西斯大人。”
     “不过最近这段时间几番苦战下来的确够累人的,偶尔享受一番也是可以的。但是作为一名合格的战士,不能只顾着吃,更需多注意自己身体的调养啊。”
     尽管被称作“冥奥之环”的伟大魔王平时总是对娇小的契约者要求严格,可实际上却是位十分会照顾人的长者。
     听闻契约魔王的教诲,迪丝微微嘟起小嘴,好似一个受了委屈却又不得伸张的小女孩。
     “嗯……”
     只是,素来心疼迪丝的契约魔王又怎会真的如此绝情,只听得他语气一软:
     “不过呢,上次在哥本哈根因为征讨‘镇山炱轮’最后也没能让迪丝吃到想要的曲奇,这次权当补偿好了,怎样?”
     前一秒还在为了食物闹着情绪的少女,这一秒立即展露出满足的笑颜。
     “谢谢亚西斯大人~亚西斯大人最好了~”
     看着迪丝一脸幸福的模样,兰迪不得不佩服“冥奥之环”的御人之术。
     (真是个老坏蛋,就会骗骗迪丝酱!)
     显然看出亚西斯意图的并非兰迪一人,寄宿在宝戒中的契约魔王卡斯特拉更是直接表达了自己的不满,虽然用的是唯有自己契约者才能听到的声音。
     为了能尽快赶到传闻中可以喝到法式浓汤的海岸港口-马赛,迪丝不自觉地就加快了步伐。
     “那个,‘哀伤冰火’的卡斯特拉,不知道前面城镇住宿费用如何?我们的预算似乎有点紧呐。”
     待到有关浓汤的讨论刚刚告一段落,一直沉默的魔王“蓝血之印”的一句话又令问题起了新的变化,吉尔斯也配合着贝莉娅将仅剩的钱币取出给众人看。
     “没关系的,如果实在不够,大家挤一挤就过去了。”
     “……”
     迪丝的大大咧咧一时令所有人无语,尤其是她身后的两位男士心跳骤然加速,毕竟在他们面前的可是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何况其中一人早已对她暗生情愫。
     不过,兰迪已经不止一次见识到了少女的神经大条,次数多了,也就变得容易平静下来了。
     可吉尔斯不同,在他内心正寄养着一只情窦初开的小虎,故而他只能努力地伪装平静,试图用社会舆论来婉拒迪丝的提议,同时以掩饰自己内心的躁动。
     “这、这个不太好吧,迪丝目前的装束与我们同住一房恐怕会引起周围人的巨大非议的。”
     “但是分开住的话,就不能吃到好吃的了,也不能买到足够的干粮在路上食用了。”
     迪丝仔细数了数吉尔斯手中的钱币,一脸不甘心地埋怨道。
     令兰迪感到意外的是,此番迪丝的撒娇却没有引来契约魔王“冥奥之环”任何的言语制止。
     (“冥奥之环”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呢?)
     抱着好奇的态度,本就不擅辩论的兰迪静静观察事态的发展。
     迪丝的不依不饶很快就让吉尔斯败下阵来,但现实又迫使他不能就这样迁就迪丝的意思。
     “可是,男女混住在一起实在是……实在是有些不合传统啊!”
     这也难怪,又有多少人能在与自己暗恋对象的争辩中占据上风呢?何况吉尔斯在成为火雾战士前还是位颇为讲究礼数的骑士。
     由于两方谁也说服不了对方,故而迪丝和吉尔斯同时将目光转向了兰迪。
     事已至此,兰迪明白这回是无论如何都难以全身而退了,他只能一边祥装仔细斟酌一边赶紧向契约魔王求救。
     (这还不简单,用自在法复制不就行了!)
     于是,兰迪毫不犹豫地拿过吉尔斯手中的钱币,迅速合上双手,蓝光闪烁之后,手中的资金便翻了一番。
     虽然兰迪的做法令吉尔斯愣了好一会儿,迪丝则张开嘴似乎要说些什么,但没过多久,两人都放弃了,因为他们发现没有比这个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对不起,亚西斯大人,迪丝又任性了。”
     头戴箍环的少女低下头,紧咬着双唇,好不容易憋出了道歉之语。
     “该道歉的不是我,是被你为难的人。”
     (原来如此)
     直到此时,兰迪才终于明白了亚西斯的意图。
     (又捉弄迪丝酱,“冥奥之环”还真是个坏蛋呐!)
     银发青年不由自主地赞同了契约魔王刚才的说法。
     然而,古老的魔王却亲自否定了自己先前的观点,不仅如此,语气中更是渗着丝丝哀伤。
     (不,不是坏蛋,是笨蛋才对。)
     (笨蛋?!!为什么啊?)
     与卡斯特拉相比,阅历浅得可怜的兰迪自然不能够明白这其中的寓意。
     (如果一个原本严肃的魔王却会不时去捉弄自己的契约者,你觉得这说明了什么?)
     (当然是关系很好啊!)
     对于如此简单的问题,兰迪的回答没有任何的犹豫。
     (那么如果有一天这个契约者消亡了,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这回被誉为“银月诗人”的战士沉默了,他无法想象没有迪丝在身边的日子是怎样,但他更担忧的是失去了迪丝这一忠实跟随者的“冥奥之环”会怎样。
     (亚西斯这家伙自己或许还没发现,他和契约者已经走得太近了,甚至超越了战斗伙伴的关系了。)
     经过长久以来与迪丝以及亚西斯相伴走过的岁月,兰迪知道卡斯特拉所说的并非夸张之言,而是铁铮铮的可怕事实。
     只不过,令他不放心的除了迪丝的契约魔王“冥奥之环”外,还有另外一个人,“鸢尾花元帅”吉尔斯·德·韦克斯。
     看着这位目光一不小心对上迪丝垂头往上看的视线,就会无法控制的脸色转红的青涩骑士,兰迪同样很难想象当迪丝不在的那天,吉尔斯会做出什么事来。
     “唉……”
     为了转换心情,兰迪侧头斜瞰大海,波光粼粼的汪洋中孤孤单单地行驶着几艘小船,从收获颇丰的甲板以及洒满落日余晖的水面来看,他们可能是打渔打晚了而正着急返航的渔民。
     望向另一边,原本不断延伸、仿佛无止尽的荒原也渐渐转为已开垦的田地,眼前可以看见零零星星的耕田人影。
     这般开始流露出人们生活气息的风景变化,总是让人百看不厌。
     收回视线,兰迪又看到了走在身前那个会毫无防备地睡着觉、对任何人都能展露灿烂笑颜以及偶尔会垂头丧气撒着娇的少女。
     “那我自己又如何呢?”
     走在路上的诗人轻声询问自己,可是却久久得不出答案,唯有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
 楼主| 发表于 2011-8-28 13: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③幕  猝然离去

     在解决了路费问题不久后,兰迪一行人终于赶在夕阳完全没入地平线之前抵达了法国著名的港口城市-马赛。
     餐厅里,桌面上以生鱼片卷与黑水榄片以及水瓜柳拼凑而成的冷盘为中心,在其四周更是摆满了以鱼贝类为主的各式各样料理。
     鳄梨生鲑鱼、菠菜乳酪焗生蚝、拌菜花、鳀鱼炒香菇、鲑鱼奶油冻、蘑菇蛋卷、奶汁海带、蟹黄活虾、荞麦煎饼、西红柿百里香鳕鱼……望着一桌的美食,不禁让人食指大动。
     由于“银月诗人”兰迪、“鸢尾花元帅”吉尔斯·德·韦克斯以及“棺柩裁缝师”迪丝都是当世响当当的火雾战士,店主人毫不吝啬地拿出了诸多镇店之宝让众人品尝。
     “怎么样,菜色还合胃口不?”
     说话的是在数年前与兰迪相识的熟人,马赛外界宿联络员-乔治·施瓦茨,同时他也是这家旅馆的幕后资助者之一。
     出于安全考虑,马赛外界宿一直对外伪装成经营水产买卖的商会,这也正是为何这里所主打的餐点不同于那些多以肉食料理为主的其他地区。
     不过,作为一家拥有百余年历史的老店,“捷尔吉”除了大量的鱼贝类美食外,代表了这个国家最高杰作的的两款菜式,焗蜗牛与鹅肝酱自然也是必不可少的。
     “焗蜗牛来了——”
     随着店小二一声吆喝,期待已久的美味终于上桌了。
     于是,不久前在奥尔良已品尝过一次焗蜗牛的三人立即开始瓜分起来,众人熟练地用蜗牛夹夹住蜗牛,随后用银质小叉将肉一点点叉出来,细细咀嚼。
     嘴中的蜗牛肉回味无穷,银发青年脑海中不禁忆起了自己初次面对这道佳肴的窘境:
     因为出生在东亚大国的关系,兰迪从未见过如此这般的大蜗牛,更不用说将其作为食材来烹饪了,若非有乔治在旁不停地劝说如何美味,他几乎差点就此错过这道美味,而且在食用过程中还多次因对蜗牛夹的不熟练致使蜗牛壳屡屡掉落。
     (隔了这么几年,这味道还是这么得让人沉醉啊!)
     考虑到地理关系,紧邻地中海的马赛比起其他城市,更为重视鱼贝类的制作与烹饪,因而这里的焗蜗牛也有着不同于其他地区的味道。
     加之连日来多番与红世使徒恶斗,使得饥肠辘辘的三人转眼间就把一盆焗蜗牛清空了。
     幸运的是,乔治似乎早就预见了这种状况,只听得一个响指,又一盘焗蜗牛送上了餐桌,而且同时配上了香醇的美酒。
     “果然美味~”
     迪丝一边赞叹着,一边用精致的小叉尖端一次次地勾出蜗牛肉往嘴里送。
     至于吉尔斯,他则是大快朵颐地连发出赞美的间隙也没有,因为吃的过于专注,他甚至没有发现嘴边还残留着点点汤汁。
     三人中唯有曾拜访过此地的兰迪最先停下了手中的餐具,转而观察起了尚沉浸在美食中的两名同伴,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看见两人这般狼吞虎咽。
     不过,他并没有调侃取笑他们,因为他知道刚才的自己一定也和他们一样,始终坐在一旁的乔治嘴角所洋溢的浅浅笑意便是最好的佐证,因为这位出生在酒馆中的联络员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观察客人们享用食物时的各种表情。
     “你还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呐!”
     “别这么说嘛!我这也是分内之事,毕竟客人们的表情可是对我们最直接的评价!”
     能言会道的乔治·施瓦茨看着迪丝与吉尔斯被蜗牛肉勾出来的幸福表情,满意地点一下头后,便把杯中的美酒缓缓送进嘴里。
     “那我先告辞了,你们慢慢享用。”
     “嗯~多谢款待!”
     即使完全沉浸在了美食之中,迪丝也没有忘记应有的礼仪。
     客套词之后,一袭修女服饰的少女继续掏着壳中的蜗牛肉,不时啜饮几口杯中的饮品,随即闭上双眼露出满足的神情。
     ……
     待到吃完睽违已久的像样晚餐,三人回到各自房间里时,旅馆外的街道总算也安静了下来。
     兰迪等人抵达马赛时已是黄昏时分,恰好是这座城市最为热闹的时候,尽管众人对此早有预估,但城里的繁华程度还是远远超乎了三人的想象。
     街道的两侧罗列着一家家出售绘画、面包、珠宝、铁制品、手工艺品的精致店铺,不仅在街上,就连狭窄的小巷子里也都看得到贩卖各种贝壳或者木头雕刻的小商品的摊位。
     位于城市南端的大广场上,因夏季到来而大幅延长营业时间的市场仍开放着,整个广场充斥着与大市集之名相衬的活力。
     在这其中,有着不少外界宿协作者,这些平时不怎么露面的幕后人员此刻正在为了收集情报而穿梭在各个摊贩间。
     面对这番热闹景象,如果不是兰迪在数年前曾来过一次,恐怕光找外界宿就得找上一会儿,随后再经由外界宿人员帮忙安排餐馆和旅店了。
     若果真如此,大家或许就不是在“捷尔吉”用餐住宿了,毕竟和外界宿相关联的还有城西的“哈撒维”以及北面的“伯克希尔”两家旅馆,即使侥幸分配在“捷尔吉”,也势必会错过了这里的晚餐时间,只能得到一般的面包与热汤,期待中的美味佳肴自然也随之成为泡影。
     为了冷却一下喝了烈酒而发烫的身体,兰迪打开木窗,在皎洁月光的照射下,能隐约瞥见几个正在进行情报交易的情报贩子。
     乔治为兰迪三人安排的房间是“捷尔吉”里数一数二的套房,说实话,这还是兰迪第一次住进如此奢华的房间,着实令他有点受宠若惊。
     兰迪与吉尔斯所住的房间位于旅馆二楼,并面向从市中心通往南北两方的大街,其位置就在延伸至东西两方的大街十字路口附近,十分便于观察整座城市的任何异动。
     至于迪丝的房间则依她所愿,在整间旅馆的另一侧,从窗口可以直接眺望到地中海。当然,迪丝之所以选择这间除了可以欣赏到海景外,也可以借助其宽广的视野监视任何敢于从海上袭来的红世使徒。
     虽然这样的安排让兰迪以及同行的吉尔斯感到一丝寂寞,毕竟自从开始共同旅行至今,大家的房间总是相邻的,但至少乔治帮忙安排房间以及晚餐的事足以让他们心存感激。
     于是,为了分散这份思绪,兰迪将视线栘向窗外。
     朦胧的月色下,宽敞街道上,行人们个个步态悠闲,仿佛一天才刚刚开始似的。
     望着悠哉生活的法国人,对比常年生活在紧张战斗中的自己,兰迪不禁生出一丝羡慕,不过这丝寂寥很快就被油然而生的成就感所取代了,因为正是火雾战士们日夜不停的战斗才守护住了普通人的平凡生活。
     回首看向屋内,同住的同伴早已将长枪搁在床边,此时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看来先前是喝了不少啊。
     “唉,原本还想找他谈些事情的,没想到趴得这么快。”
     失去了商讨之人,兰迪只能再将视线移回大街,一个人在窗边自言自语。
     “是刚才感觉到的红世使徒吗?”
     “恩,不知道迪丝他们感觉到了没。”
     作为一名杰出的自在师,“银月诗人”十分善于探测,就在刚才,他清晰地捕获到了一股微弱的红世气息在东大街一闪而过。
     “是在犹豫是否有必要为此而占用大家难得的休息时间吗?”
     不愧是拥有丰富经历的红世强者,兰迪一丝一毫的心思都逃不过这位老魔王的法眼。
     自己的体贴尚未落到实处就被契约魔王轻易看破这点令年轻的战士有点不爽,可在这紧要关口偏偏又无人可以商议,卡斯特拉与自己如此心有灵犀也算是一件幸事吧。
     “虽然那名红世使徒透出的气息甚是微弱,但仅凭其迅速就能将其隐匿得一干二净这一举动就可以断定对方必是一名颇为狡猾且实力不俗的红世魔王。”
     幸得“哀伤冰火”怎么说也是位经历过多番大风大浪的老手,精准而又细致的分析频频获得契约者的点头首肯,很快令兰迪之所以进退两难的两点就被其摆上了桌面。
     “我知道你很为难,但我还是主张应该立刻去追击这名逃脱的红世魔王,不过若你因顾虑到同伴的身体状况而执意不行动的话,我也不会多说什么。”
     卡斯特拉的放权反而让兰迪陷入了沉默之中,经过一番苦思之后,银发的诗人最终还是没能下定决心去追讨那名狡诈之敌,这一决定直接导致了后来的剧变,同时也成为了他日后始终无法释怀的心结。
     现在他所能做的,仅仅是在一切趋于平静之后,细细回味刚才的每一个瞬间,希望那只是一场错觉。
     尽管心中明白这应该是不会发生的事,但在内心深处却又极力祈求着,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暂时平息内心的忧虑。
     然而,事实是这名狡诈的红世使徒的确出现了并就此消失在了城市的东门。
     (不知因为我的关系又会有多少人陷入不幸!)
     内心悔恨不已的兰迪对没能当机立断选择讨伐的自己感到失望,不禁想大声怒骂自己。
     “有没有其他火雾战士出击?”
     明明没有侦测到有任何火雾战士行动的气息,但兰迪此刻还是寄希望有那么一两名也察觉到敌人的同伴代替自己讨伐了那漏网之鱼。
     “没有。”
     卡斯特拉的回答显得是如此干脆而冷酷。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毕竟红世魔王与人类之所以签订契约使自己陷入无法自由行动的状态,就是为了讨伐那些为非作歹的同胞们,可如今“哀伤冰火”的契约者却因为个人原因而放跑了近在眼前的敌人。
     “这样啊……”
     这位以火焰创作诗篇的战士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如此浓烈的愧疚与懊恼,他拖着疲惫的身心坐回了床边。
     关上的木窗外传来了醉汉的笑声,但兰迪此刻听到的却是满满的不安。
     夜无声无息地加深,紫色的画卷铺满了整个星空。

     “糟糕!!”
     兰迪慌张地睁开双眼想要查看周围的伤亡情况,才猛然发现原来是自己做了一场噩梦。
     “怎么了,还是放心不下昨晚逃脱的那名红世使徒吗?”
     经过一晚的冷静,卡斯特拉的态度好转了许多。
     可他契约者却没有,即使在那之后已经对自己的失职责备了无数遍,但一醒来莫大的不安依旧萦绕在身边。
     为了不再被这股巨大的懊恼之情所缠绕,兰迪决定告别这恋恋不舍的舒适感,独自一人去追寻那名红世魔王。
     在毅然走出房间前,他望了一眼还在酣睡中的同伴,吉尔斯·德·韦克斯。
     “还是先去前台给他和迪丝留个口信吧!”
     走向楼梯,朝门口望去,在天色仍显得昏暗的这个时间,原本喧嚣的街道显得空荡荡的,唯有店家伙计早已起床在门前扫地。
     “哟,这不是‘银月诗人’吗?有人给您留的信。”
     由于性格的关系,兰迪在火雾战士群体中不曾有多少至交,而最近自己也并没有托付外界宿进行任何调查,这一大早便送达的信笺着实让兰迪有些摸不着头绪。
     ——不好意思打扰大哥哥休息了,昨晚隐约感到了红世魔王的气息,所以迪丝瞒着你们一个人先去讨伐了。待结束后,我们在前面的尼斯再碰头吧。
     “笨蛋!”
     兰迪看完之后,二话不说,立刻追出了旅店。
     “是我太天真了,居然没注意到这点!拥有强烈责任心又极其温柔的迪丝,怎么可能就这么安静地躺在店里啊!”
     或许是因为太早的关系吧,整条街道上几乎没有见到一个人,现在的马赛与昨日进城时大相径庭,简直就像是两个城市一般。
     (看来,那两人是在隐藏了气息后瞒着我们离开的。)
     跑出东门,兰迪一下子犯难了,面对这四通八达的道路,失去了目标踪迹的他根本不知道该选哪条。
     出于本能反应,“银月诗人”几乎立即施展出侦测自在法,但他转念一想:通过昨晚的细节,他所要追寻的目标显然是个隐匿气息的能手,贸然出手只会打草惊蛇,妨碍了迪丝的跟踪。
     (你啊,就是喜欢把问题往复杂地方想,迪丝的信上不都说了在尼斯汇合吗?那就朝尼斯的方向追啊!)
     就这样,本打算在马赛好好休整一番的三人却因为一名红世魔王的出现而一个个猝然离开这座繁华之城,重又踏上了那条没有尽头的战斗之路。
 楼主| 发表于 2011-9-9 18:1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月牍迪兰 于 2011-9-11 18:18 编辑

第④幕  同伴

     自马赛一别已过了三天有余,兰迪三人并未能如约在尼斯汇合,其原因自然是那名逃脱的红世魔王过于狡猾,就连迪丝也几番中计几乎失去其踪迹。
     “希望‘冥奥之环’那家伙能在敌人到达都灵前将其拦截啊!”
     透过戴在兰迪右手无名指末根上的戒指传出的话语中,能明显感到卡斯特拉的隐隐担忧。
     “即使到了都灵也应该没事吧?好歹那里驻扎着‘雨珠钢琴师’以及‘微风艺妓’两位……”
     话说到一半却没了下文,因为银发的讨伐者忽然想起了马赛,想起了无数因大意而没有觉察到敌人的同僚以及那个放跑了敌人的自己。况且,就连素来以智勇双全闻名的“棺柩裁缝师”迪丝至今也没能将其讨伐,原有的乐观瞬间烟消云散。
     “其实若只是像马赛那般路过还好,怕就怕敌人密谋着什么,毕竟都灵可是个聚集着大量存在之力的地方。”
     古老魔王的忧虑正通过言语一点点侵蚀着契约者的内心。
     “你、你们也是非人类吗?!”
     忽然,一个夹带些许紧张却又暗藏满怀期待的声音突兀地闯入了兰迪与卡斯特拉的谈话间,随即从一旁的岩石缝隙间蹿出了一名神情警惕的少年。
     少年手拿着一把闪着锐利寒光的匕首,但真正吸引兰迪注意的是少年还有只手上的东西,那是一张刻有自在式的护符,而且从纸张的质地以及自在式的结构来分析,似乎有些年代了,至少不是近百年的东西。
     “快说,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虽然不知道少年是如何得到这张符文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这位少年并不惧怕他,不仅如此,甚至还有几分反客为主的味道。
     (怎么办?回答他还是用自在法蒙混过去?)
     自从成为火雾战士以来,兰迪还是第一次遇到普通人类以这般强硬态度逼问自己,这对于原本就不擅长应付别人问话的他来说着实有些难以招架,在对方连珠炮似的提问下,他不得不求助于自己的契约魔王。
     卡斯特拉略带沧桑感的话语声幽幽从戒指飘出:
     “我们是循着同伴的踪迹而来,多有打扰了。”
     就算对方只是一名懵懂无知的人类少年,这位历经万千沧桑的魔王依旧保持着作为长者应有的礼仪。
     尽管对眼前的银发青年是非人存在这一点有所知晓,但当真面临这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状况,鲁莽的少年还是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大步,一双充满警惕的眼睛四处张望寻找着说话的老人。
     不理会对方的惊愕,古老魔王继续发问:
     “请问你有否见到一名穿着修女服饰的少女?”
     当明白声音是从青年所佩戴的戒指中传出后,少年的双眼便紧紧盯着兰迪的右手,好似要将其望穿一般。
     “……”
     片刻沉默过后,少年似乎缓过神来了,他不仅没有坦诚地回答红世魔王的询问,反倒是倚仗着手中匕首与符文向对方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并以此作为提供情报的交换条件。
     “想要情报的话,必须满足我的一个要求。”
     “说吧。”
     面对少年的无礼要求,拥有压倒性实力的卡斯特拉一忍再忍。
     “让我也能像你们这样拥有强大的力量!”
     “抱歉,这是不可能的。”
     在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的几番冲撞下,征讨了无数强敌的红世魔王终于失去耐心了。
     (看来是个没搞清楚状况的愣头青啊!)
     “果然呐,你们这些人就是想独吞这份力量,好对我们为所欲为!”
     就在兰迪想要辩解之时,少年却突然向前一步,手中的匕首径直刺向兰迪的胸膛。
     “!!”
     毕竟是与强悍的红世使徒战斗了近三百年的强者,即使遭遇人类少年突如其来的刺杀,银发的诗人也仅仅只是微微侧身便轻松躲过了。
     趁着对方的注意力完全被匕首所吸引,少年立即发动了刻于符卡上的自在式,随着其口中念念有词,纸片上原本黯淡的铭文渐渐发亮,同时数条闪着绿色光芒的丝线缓缓向兰迪袭来。
     “雕虫小技!”
     其实,早在少年发动符文之前,见识过无数自在式的“银月诗人”兰迪就已经将其研究了个透彻并充分掌握了其全部构成。
     只见他手腕轻轻一转,袭来的光带纷纷调转目标,迅即就将正欲再次动刀的“刺客”捆得严严实实。
     “怎么回事?!放开我!!”
     无论骄横的少年如何挣扎、如何叫嚷,从符卡中延伸出的翠绿色绳索纹丝不动。
     (小心,别伤了他!)
     由于少年的反抗过于激烈,为了防止其不慎跌倒或者碰伤,体贴的银发诗人运用自在式将他牢牢捆缚在一块大岩石上。
     只可惜这份善意并没能传达到对方的心中,眼中充满敌意的少年只是不停地嘶吼着、责难着、辱骂着……
     “这就是你们人类的度量吗?对于帮助了自身的超常存在,没有感谢、没有关怀,有的只是恐惧、嫉妒、渴求与毁灭吗?”
     卡斯特拉的质问中浸透了他作为一名契约魔王深深的哀伤与愤怒。与此同时,兰迪不禁联想到了“吞噬幸运の魔女”维纳斯·VI·凯勒曾经给予的警告。
     ——如果过分让人类见识了你们的力量,终有一天他们会因为恐惧而选择杀戮之路的,你们有做好与其兵刃相向的觉悟了吗?
     此刻,这句几乎快要被忘却的话语又开始不断地在他耳边萦绕,本已渐趋平静的内心中再一次泛起了阵阵不安。
     “我们……”
     兰迪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断,处于愤怒中的少年听不进任何解释,对于力量的嫉妒与渴求完全蒙蔽了他的双眼。
     “你们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被赐予了强大的力量吗?!”
     “唉……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这般大言不惭,真是可悲啊!”
     透过镶嵌有冰蓝宝石的银色戒指,远古的伟大魔王“哀伤冰火”表达出了他对于少年自以为是的无限哀叹。
     “老头子,别跟我装深沉!有本事你们放弃这力量,来体验下和我们一样的艰苦生活啊!”
     少年无知的斥责犹如一把把尖刀,直刺一心想要守护人类的兰迪的内心,但他没有做出任何反驳,只是缓缓地走向了少年,随即伸出手轻轻放在对方额头,随即一股冰蓝色的祥光徐徐而出,笼罩了少年的全身。
     “你、你要做什么?杀人灭口吗?!”
     初始,少年出于对死亡的恐惧拼命反抗,遭受束缚的肌肤上甚至现出了道道浅红的勒痕。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久久处于激动中的少年终于渐渐趋于平静。
     待到光芒散去,少年已是泪流满面,嘴中喃喃地说着什么。
     (比起言语,果然还是事实更有说服力啊!)
     在卡斯特拉的感叹下,兰迪撇下没了脾气的少年,独自转身离去。
     “等、等一下,这一切是真的吗?不是你们的骗术吗?”
     即使亲身体验了一遍兰迪在成为火雾战士前的痛苦经历,可固执的少年依旧抱持着将信将疑的态度。
     背向少年的诗人没有作答,又一次忆起那段痛苦的过往令其身心俱疲,因而他只是举起左手摆了一摆,留在手腕处的疤痕赫然映入少年的眼帘。
     兰迪刚才所施展的自在法是将对方硬拽入自己过去的存在中,仅仅只是数十秒,少年就已经满头大汗地瘫坐在地上,眼中的泪水犹如决堤的洪流,一泻而下。
     “对、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你们……”
     失去青梅竹马的悲痛、面对仇敌的无助与憎恨……眼前银发男子的曾经深深刺痛了少年的心。
     回想自己先前的无知举动,一股强烈的内疚之感不断涌上心头。
     “你们要找的同伴现在应该已经快到西尔维奥村了。”
     为了弥补之前的过错,少年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
     “西尔维奥村就在前面,到那里大概还有半天的路程,我、我可以带你们过去。”
     “谢谢了,我们认识路,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兰迪委婉地拒绝了少年的好意,因为就在前方猛然升腾起了两股强大的气息,其中之一就是“棺柩裁缝师”迪丝,而另一个竟是他一直从马赛追寻而至的狡诈魔王,显然一场大战将在他们间展开。
     (看来,“冥奥之环”终于逮到那家伙了。)
     为了避免少年受到战火的波及,同时也为了不再让他见识到更多有关红世的信息,兰迪决心就此分别。
     望着远去的身影,少年伫立在巨石旁久久不愿离去。
     虽然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喊着“请带我一起走吧!”,可双腿犹如绑了千斤重担无法迈出一步,双唇也好似抹了胶水怎样都张不开。
     直到此时,少年方才明白自己终究不过是个可怜的胆小鬼,在力量强大的红世使徒面前,他不可能像眼前的男子那般奋起反抗。
     “请一定要守护好我们啊!火雾战士‘银月诗人’!”
     自知不可能在这条路上继续前进的少年向着独自前行的勇者大声喊出了自己的寄托。

     在距离西尔维奥村不远处的山道上,一位手持长枪的战士正飞速地向前赶路。
     “这个存在感应该是迪丝的吧?我们得赶紧过去支援吧!”
     不顾身上因战斗而破损的衣裳,“鸢尾花元帅”吉尔斯一路疾行。
     由于比兰迪与迪丝晚了几个时辰出发,在还未抵达尼斯之前,他便获悉了最终集合地变更的讯息,因而得以及时改变路线径直朝着维索山的方向前进。
     “嗯,‘银月诗人’与‘哀伤冰火’似乎也在附近,看来不用到都灵,大家就能碰头了。”
     透过镶在男子肌肤之上的鸢尾花边盾牌型宝石纹章“拉瓦尔”所传达的话语,“蓝血之印”贝莉娅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终于又能和亚西斯一起旅行了~)
     当然,作为区区代行者的吉尔斯不可能知晓此刻自己的契约魔王的所思所想,可这样的他还是露出了相配的表情,因为就和红世魔王“蓝血之印”一样,在他心中也有个日夜牵挂的人。
     (不知道迪丝怎么样了,好想快点见到!)
     为了能与迪丝早日重聚,骁勇的骑士自离开马赛后就一直日夜兼程地赶路。
     其实,吉尔斯之所以这么着急并非单纯地出于满足个人情感上的私欲,而是真心为迪丝的安危感到担忧。
     自从踏入这片山区之后,拥有非凡力量的吉尔斯立刻就感受到了这里民众的敌意,村民们不是对他的请求视而不见,就是据他于千里之外。起初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长枪招惹了是非,后来他才明白居住在这里的人们所表现出的恶意所针对的并不是他个人,而是整个火雾战士以及红世使徒——这两种常人不应了解的存在。
     (必须要快点!快点赶到迪丝身边!)
     作为同行超过百年的旅伴,吉尔斯自然对迪丝的秉性知根知底,也正是基于这点,他才会格外担心对方,毕竟迪丝太过容易就相信人类并为他们倾尽全力。
     “放心吧!亚西斯会照顾好迪丝酱的,不会有事的!”
     似乎是察嗅到了契约人内心的不安,贝莉娅通过纹章“拉瓦尔”表达出她的安慰之情。
     “嗯,我知道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然而内心的焦躁与忧虑依旧没有平息,不管怎么说,如今所处的环境对于火雾战士来说实在恶劣,一边要对付红世使徒的突袭,一边又要应付来自于人类的非议。
     纵然如此,年轻勇猛的骑士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在赶路的途中就已接连讨伐了两名红世使徒。
     只是,对于太过善良的同伴,吉尔斯实在放不下心。

     兰迪与吉尔斯,两人都是陪伴迪丝超越百年的同伴,同样也是最为了解迪丝的两名火雾战士,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格外担心独自征讨的少女。
     沿着向上的山道,银发的诗人一路向北追逐着迪丝的身影。
     (这里太危险了,必须劝迪丝尽早离开。)
     先前与少年的争执令他浪费了不少时间,但也由此获得了一个关于这片地区的重要信息:原来这里在百年前曾发生过一次大战,战斗的双方均为火雾战士,而结果是其中保守的一方获得了胜利成功避免了村子的灭亡并留下不少刻有自在式的符文供村民日后御敌,但这里的居民并未从中获得多少好处,因为这场激烈的战争给整片地区带来了毁灭性的灾难。
     知晓了这一内情的兰迪比起之前更为担忧了,故而他迅速以自在法通知了附近的吉尔斯,两人共同朝迪丝的所在前进。
     贴着岩壁走过山间小道,持枪的骑士朝着东北方向远眺,已经能隐约看见迪丝与红世魔王交战时迸发的火焰了。
     (原来如此,难怪这里的人们会有这种态度。)
     收到伙伴的自在法通知,吉尔斯顿时明了了自己先前所受的冷遇是为哪般。
     眼见迪丝就在前方,得知兰迪也在附近,一直处于心焦之中的男子不由放下了一块巨石,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同伴间的信任吧。
     不管怎么说,三人已经携手走过了百余年,彼此都结下了深厚的羁绊,对其中的每一个人来说,战友早就不再是简简单单的同行旅伴,而是能交付身心的莫逆之交。
     “迪丝,我来了。”
     “终于追上了。”
     相隔数公里的两名同伴先后抬头朝迪丝的方向望去,在山间留下了相似的话语,仿佛被神灵庇佑过一般的。
 楼主| 发表于 2011-9-17 18: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⑤幕  在雨中

     以前曾听老人说过,山里的天气就像小孩的脸一样一日三变。如今,兰迪算是见识到了,刚才还是风和日丽,转眼间就下起瓢泼大雨,而不远处与红世魔王激战正酣的迪丝头顶却依旧是艳阳高照。
     不仅如此,在他出生的国度还有句俗语“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回也应验了,一群红世使徒竟趁着雨势将好不容易汇合的他与吉尔斯团团围住。
     “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这么多红世使徒的?”
     敌人的兵从天降令素来对气息侦测颇为自信的“银月诗人”很是讶异,而沿着发梢不断滴落的水珠则严重干扰着他的视线。
     不过,作为一名行走在征途上已数百年的战士,这等小意外尚不足以使兰迪自乱阵脚,几乎在敌人发起攻击的刹那,他便通过气息感知了一切,随即以华丽的招式率先击溃其中的一名,之后更是迅速展开自在式探知了周围敌众的实力。
     “幸好都是些中庸之辈!”
     与之背靠背协同作战的吉尔斯也毫不含糊,长枪在手的他仅仅只用数招便结果了一名正欲偷袭的红世之徒。
     “呵呵,背后就交给你了!”
     没有冗长的言语嘱托,历经百余年所铸就的信赖早已囊括了一切,两人摆开架势各自冲向了眼前的敌人。
     一袭青袍的兰迪身处苍色光影之中,一把镶冰竖琴拨弄得玄乎其玄,奏出的乐音亦变幻莫测,时而缠绵悱恻,引得无数悍匪心智丧,时而扣人心弦,听得万千恶徒魂魄散。一把玲珑小琴在他手中胜过任何神兵利器,音随弦而奏,火伴乐而至,琴声御敌之时无人能够伤其分毫,胜似金汤磐石,乐音擒寇之时无物能够阻其厘秒,犹如万鬼齐袭。轻音袅袅,森罗万象,巧弦飘飘,生死立判。
     全副武装的吉尔斯立于蓝紫火光之间,一杆淬火长枪挥舞得虎虎生风,使出的枪法亦刚柔并济,时而双手同执,刺得众多狂徒哀嚎响,时而单手横握,扫得一片强敌人马翻。一杆七尺长枪在他手中犹如被赋予了生命,若敌进则打,若敌退则刺,枪杆所打之处大地为之惊恐震摇,宛若圣枪临世,枪尖所刺之处空气为之颤栗尖叫,仿佛千鸟同啼。枪哮呼呼,尽显霸相,枪吟嘶嘶,性命不存。
     狂风骤雨下,只见得两名火雾战士各显神威,一时间红世之徒们悉数溃散,徒只留下不甘的各色火焰在风雨中摇曳,勾勒出一副天水与地火共存的绮丽美景。
     “虽然实力不济,但这数量着实烦人啊!”
     就在卡斯特拉感叹之际,兰迪以食指勾住琴弦,随即将竖琴甩出径直击中想从吉尔斯身后偷袭的红世之徒,待到竖琴即将回到手中之时,又迅速放开琴弦,一束蓝色光刃顺势而发,顷刻便将该敌连同其身后的另一名红世使徒一斩为二。
     “原来这东西还可以这么用啊!”
     话未必,受人之恩的骑士转身就回敬一枪,将隐匿在兰迪侧后方的红世之徒高高挑起,随即又狠狠砸向其余的敌人。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近身作战呢~比我预想的强多了!”
     “谢谢。”
     互救一命的两人交叉换位,继续对伤亡过半的红世之徒们进行最后的清剿。
     滂沱大雨中,银冰竖琴与蓝紫长枪交替生辉,乐音与强风齐奏,一个又一个面目狰狞的怪物轰然倒下。
     “这些红世使徒在出现之前完全没有气息,有必要细细调查!”
     虽然胜利的天枰已经完全倾向了兰迪与吉尔斯,可魔王“哀伤冰火”依旧忧心忡忡,素来行事谨慎的他对于敌人悄然无息的突袭以及不远处“棺柩裁缝师”的处境仍感到阵阵不安。
     “另外,迪丝酱那边的状况也要多加留意,我总有不好的预感。”
     谨遵契约魔王的指令,兰迪迅即展开自在法试图弄明白敌人突然出现的手段,同时不留痕迹地将战线引向迪丝处,以便在清理完这些杂碎后第一时间赶去援助。
     成为火雾战士前就已经是一名身经百战的骑士的吉尔斯一眼就明白了同伴的意图,他立刻调整枪法,配合“银月诗人”的行动。

     只不过,他们显然小瞧了同行的少女。
     正当兰迪与吉尔斯还在和红世使徒纠缠不清时,“棺柩裁缝师”迪丝已经以华丽的手法将狡诈的红世魔王逼入绝境。
     无论敌人如何用火焰弹轰击,由青色烈焰拼凑而成的鸟笼状自在式都不见一丝裂痕。
     “去吧!”
     伴随迪丝的一声厉喝,萦绕在战场周围的团团青色火焰瞬时化为狭长棺柩,径直刺入困有敌人的牢笼内。
     硝烟过后,自在式徐徐褪去,而困在其中的红世魔王早已荡然无存,察觉不到丝毫存活的气息,焦黑的土地上只有红世残火还在熊熊燃烧。

     “呵呵,我们又慢了一拍啊!”
     将眼前的红世之徒轰杀至尽的诗人瞥了不远处一眼,不禁摇头叹息自己技不如人。
     “小心!!”
     孰料,本应被迪丝杀死的红世魔王竟忽然出现在了兰迪身后,幸得卡斯特拉提醒及时,稍有分心的银发战士这才勉强躲过一劫。
     (这是怎么回事!)
     尽管心中存着无数疑问,但久经沙场的青年还是凭借本能迅速采取了反击。
     食指双弦紧扣,拇指轻轻一扫,数枚火焰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四面八方袭向偷袭者。
     然而出乎兰迪预料的事情再次发生了,就在火焰弹即将碰触到敌人的刹那,对方竟然先一步消失不见了,只留下点点火粉。
     (是用自在法瞬间转移吗?这回总算弄清楚了。)
     可惜银发的诗人还是迟了一步,尚未等到他采取行动,一尊异常巨大的青色棺柩就突然破土而出,伫立在众人面前。而被关在其中的,正是屡次逃脱的红世魔王,只是他此刻的脸上却充满了惊愕,显然他从没有料到会有这种结局。
     见状,兰迪急忙朝雨外的世界望去,果不其然,在那片与之相隔不远的土地上,迪丝正高兴地朝他挥着手。毫无疑问,这棺柩必然是她的杰作了。
     (我们还真的是慢了。)
     在卡斯特拉略显轻松的调侃下,被迪丝封闭在青色棺柩内的红世魔王逐渐化为了点点火粉,尽管眼睁睁看着敌人活生生地分解似乎有些残忍,但一想到如此可以拯救无数人类免遭涂炭,兰迪心中不由长长舒了口气。
     “大哥哥们也快点啊!”
     正值喘息之际,耳边却忽然听到了迪丝用自在法传递的调皮催促声,也直到此时,兰迪方才想起自己还处在战场之中,他赶紧拨弄起琴弦,几乎同时,两名与其距离极近的红世之徒瞬间被一股烈焰吞噬,继而灰飞湮灭。
     “别分神啊,搭档!”
     枪尖还缠着蓝紫火舌,吉尔斯却已将注意力重新移回到自己身前的敌人身上,不消片刻,又有数名红世之徒倒在了他的枪下。
     (我们也不能落后呐!)
     经历了一系列意外过后,怀抱竖琴的诗人终于不再保留,伴随乐音逐渐增强,一根根湛蓝的丝线犹如花朵般在琴弦间绽放,只是这纤柔轻盈的细丝却在刹那间化为利剑迅猛地刺向敌人,诸多红世之徒在尚没有进行任何防备的情况下便被贯穿,化作一团火粉飘散天际。
     由于大雨而变得异常难行的山路上,泥水四溅,奇形怪状的异世来客们乱作一团,在火雾战士的合力围攻下,早没了战意的他们纷纷败退至来时的地方,试图利用头目遗留的传送阵返回曾经的藏匿地。然而令他们绝望的是,被视为救命稻草的自在式不知何时已被改写,任何进入其范围内的红世之徒都会立刻自燃,直至身亡。
     不过,也并非所有敌人都是懦弱的贪生怕死之辈,即使在如此恶劣的情形下,仍有不少红世之徒勇敢地冲向兰迪与吉尔斯,其中甚至也有利用其他同胞作为挡箭牌,自己躲在后方发动偷袭的卑劣之徒。
     “终于快要结束了!”
     趁着混乱,银月的诗人弹奏着琴弦以乐音操纵火焰弹将红世之徒们各个击破,很快便只剩下最后不足十名红世使徒了,但同时他们也是整支突袭部队中最为强劲的。
     微微卷曲的紫发因为雨水而耷拉在脸颊两侧,锐利的视线因为雨幕的遮掩而变得模糊,但这都不能阻碍着战局的进程,倚靠上百场战斗所累积下的经验以及作为武人所独有的灵敏感知,被称作“鸢尾花元帅”的火雾战士精准地预测到了每一名敌人的行动,随即以裹着阳炎的长枪逐一攻克。
     “哈哈,好久没有这么畅快了!”
     染有各色火粉的长枪在烈焰与暴雨间自由地舞动,吉尔斯脸上洋溢着疯狂的笑容,始终给人以温文尔雅的骑士此刻宛若恶魔附身,完全沉浸在了杀戮之中。
     相比起那些一战斗便立即陷入疯狂的火雾战士,吉尔斯明显要收敛许多,至今能让他无所畏忌沉溺其中的战斗也不超过十次,可作为同行者兰迪的契约魔王,一向以谨言慎行为行事标准的“哀伤冰火”卡斯特拉却依旧担忧:
     (你要多注意,我见过不少例子,这样的契约者最容易失控了!)
     对于契约魔王的警告,正在与红世之徒激烈对决的契约人只是随口应了一声,毕竟在他面前还有几名颇为棘手的敌人需要应付,更何况出身在号称“礼仪之邦”的伟大国度的青年从小就被灌输要对朋友有情有义,因而要令他时刻都提防同伴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其实,若在平时,“哀伤冰火”虽为人谨慎但绝不是一个会轻易怀疑同伴的魔王,只是今天有些非同寻常,自从这场毫无征兆的瓢泼大雨开始下起时,卡斯特拉的内心就被一股无法言明的不安紧紧缠绕,久久挥散不去。很明显,这个世界正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提醒着这位远道而来的贵客渐渐逼近的危机,因此,卡斯特拉才会变得如此敏感,即使在契约者处于绝对优势时亦格外警惕着周围发生的任何异变。
     可惜的是,这位说话总是透着丝丝悲凉的魔王还是没能正确领悟到不安背后所隐藏的真正危机,他的谨慎过于执着在自身的存在之上了,完全忽略了在其身后不足五公里的另一人,也可能是因为他过于相信西亚斯与迪丝的能力了吧,所以他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两人身边发生的异动。

     成功剿灭了红世魔王之后,迪丝原本想立即折返去支援兰迪与吉尔斯,但她很快就被循声而至的村民们围在了人群中,而且有越来越多的村民向她聚拢过来,在他们的手中执着各式武器,长棍、短刀、木盾、长矛……甚至有些直接拿着菜刀和钉耙就出来的,但这些人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厌恶的神情。
     “他们又来了,这里又要遭殃了!”
     “我们之所以变得这么惨都是你们害的!你们现在又来干什么!!”
     “滚、滚出去!”
     “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杀死她!”
     ……
     村民的喊声愈发尖利,声势也愈加壮大,很快便聚集起了附近几个村庄的所有民众,其中有不少村民甚至不断用手中的器具敲击地面,如同在进行着一场异教审判般。
     可迪丝却没有因此而选择退避或者逃离,因为从兰迪先前传递的情报中,她已然知晓了村民们为何如此讨厌火雾战士的缘由,所以她决定好好说服这些人以便解开其中的误会,同时也免得其他同伴经过此地时再受到这般对待。
     “大家听我说,我……”
     正当迪丝刚要开口辩解时,站在她背后的一名年轻人突然冲了出来,手中的长矛不由分说朝着她就直接刺去。幸得迪丝并非普通人,而是一位歼灭了无数强敌的战士,她侧身一让轻松地躲过了这一枪,同时抓住青年的武器,用力一拽便轻松将对方缴械了。可青年的鲁莽举动似乎大大激励了其他人,又有两名男子几乎同时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们中的一人手执一把宽口长刀,另一人则一手提着短枪一手架着木盾,一副战士的模样。
     (麻烦了,要不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突变的局势引发了西亚斯的担忧,这位素来以大义无私、舍生取义的魔王第一次产生了撤离的念头,毕竟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不是为非作歹的红世使徒,而是一个个被红世使徒视作食物的普通人类,没必要为了他们耗费大量精力。
     (没关系的,亚西斯大人,他们不会伤害我的。)
     名唤“棺柩裁缝师”就是这样一个少女,尽管看上去娇柔弱小,尽管平时会犯迷糊,可一旦她认定的事绝对会贯彻到底。
     (也对,单凭人类是不可能伤到我们的。)
     自从契约以来,亚西斯陪伴迪丝历经大小无数战役,歼灭了数以千计的红世使徒,故而他对于契约少女的战技自然满怀信心,况且这次的对手只是毫无力量可言的人类。虽然与契约者无数次从同胞手中拯救了人类,但身为拥有强悍力量的红世魔王,西亚斯对人类所抱有的也仅仅是强者对于弱者的同情而已。
     在这一点上,作为契约者的少女显然与之大相径庭,本就是人类的迪丝所给予他人的帮助完全出自真心,正是基于如此,她对于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都是尽心竭力,即使是与自己完全无关的陌生人。
     烈日当空,一心为了解开众人心结的少女只能一边躲避人类的攻击,一边向围观的民众解释,希望可以令他们不再整日生活在憎恶与恐惧中。
     (必须要帮助他们了解真相!)
     其实若施展自在法的话完全不必这般辛苦的,可迪丝深知如此一来不但不能令众人释怀,反而会大大加深人们的恐惧,所以,她选择了用这种极不利于自己的战斗方式来证明自己的诚心,进而试图说服他们放下怨恨。
     (不能再吓到他们了!)
     然而长久以来的连番征战令迪丝的体力已近乎极限,加之刚才击溃了红世魔王所耗费的体力尚未完全恢复,因而比起平时,少女的动作明显迟缓了许多。
     终于,最让人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就在迪丝为了躲避短枪而向后退让之时,耀眼的阳光以及连日的辛劳使得她有些精神恍惚,不小心脚下一绊,身子不由向后倾倒,出于本能反应,她立即转身试图保持平衡,可是一把明晃晃的长刀突然出现在她眼前近在咫尺的地方……

     由雨幕围成的世界中,兰迪还在艰苦地与最后的一名敌人缠斗着,忽然一股强烈的悲伤席卷全身,年轻的战士不由自主地眼前一黑,单膝跪地。
     “!!”
     尽管他很快就恢复了意识并且成功利用这一突发情况击溃了最后一名敌人,可他并未露出笑颜,因为就在刚才,同行少女的存在感骤然下降,脸上充满恐惧的他急忙回身朝雨外的世界望去,在那里,他看到了令他一生都不可能忘记的画面:长刀抽出胸膛,鲜血四溅,少女缓缓倒下……
     “迪丝——!!!”
发表于 2011-9-17 23:50 | 显示全部楼层
还行吧,楼主慢慢写吧。。。。
 楼主| 发表于 2011-10-6 17:2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月牍迪兰 于 2011-10-6 17:31 编辑

第⑥幕  悲怆恸哭

     眼睁睁地看着契约者倒下,红世魔王“冥奥之环”先前的淡定自若早已不知去向,此刻的他语气中充满了慌张。
     “迪丝!迪丝!!!”
     听见亚西斯呼唤的少女挣扎着勉强作出回应,可是过重的伤势导致她的声音已无法再像往日那般灿烂,鲜红的血液正以可怕的速度不断从伤口汩汩流出。
     “亚西斯、大人……”
     伴着周围群众由惊讶转为欢呼的嘈杂声,重伤的迪丝缓缓叙述着那个埋藏在她心中许久的梦,语气中没有丝毫怨恨,有的只是淡淡的不舍,一如当初的圣特雷萨。
     “……请您原谅我吧,亚西斯、大人……我一直、一直梦想着、总有一天……”
     躺在血泊中的少女依旧痴痴地诉说着她那未曾实现的梦,可是她的声音却越来越轻,渐渐的,渐渐的,就连亚西斯也无法听清了。
     “……您、和我、还有孩子们……一起生——”
     迪丝的话语戛然而止,曾经何其招人怜爱的那双明眸已然失去了生命的光彩,曾经那总是洋溢着灿烂笑容的脸庞亦失去了血色。
     少女就这样仓促地走了,徒留下那未完的梦飘荡在亚西斯的心中。
     直至此时,“冥奥之环”方才认识到迪丝在他心中早已不是契约者这么简单,而是,尚未来得及互相表明的恋人。
     “你在干什么啊!快起来,迪丝!”
     随着迪丝的殒命,象征着她与亚西斯契约的箍环所散发出的光芒亦愈发黯淡,可从中传出的焦急语音却丝毫没有减弱。
     “快真开眼睛啊!”
     可是,无论再怎么呼唤,再怎么喝斥,少女都不能回答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迪丝———!!!”
     携手同行时因为过于亲近而没能察觉到对方的心意,待到明了这份埋藏心间的情感时却已永远错过了彼此,独自承受这份痛楚的魔王不由得大声呼唤恋人的名字。
     “迪丝——”
     少女没能再次回应,唯有亚西斯充满悲怆的喊声孤孤单单地回荡在整个山谷。
     然后——
     “!!”
     亚西斯感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感,这位素来战无不克的强者第一次害怕了,因为,她——这个容纳自己的器皿即将破裂。
     于是,他拼命想阻止少女的崩溃,可无论是自身归还“红世”,还是靠暂时性的显现进行复仇,都会导致她的崩溃。
     (怎么办?!)
     一向足智多谋的红世魔王“冥奥之环”彻底陷入了困境,他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出办法,否则他将被强制遣返回“红世”,而迪丝也会因此彻底崩溃。
     ——呼~终于倒下了!
     ——太好了,只要我们想干,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哈哈,这样我们以后就不用再怕他们了!
     ——滚吧,滚回你们原来的世界去!
     在围观者的欢声雀跃中,始终将维持这个世界平衡视作己任的魔王独自痛苦着……
     (对了,可以这样啊!)
     人们轻蔑的嘲笑声一遍又一遍刺痛着亚西斯濒临崩溃的神经,电光火石间,一个疯狂的构想从他心底深处冒了出来。
     (只要把这些人,把这些杀害迪丝的凶手们作为力量的来源不就行了吗!)
     细细回忆着与迪丝一起经历的点点滴滴,古老的魔王已然下定了决心,他要亲手撕毁过去立下的誓言,他要用自身去颠覆这个他曾经竭力守护的世界,因为那个陪伴自己的少女不在了。
     (一直以来的我们都在做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为了守护人类而舍弃同胞,可最终却被守护的人类所背叛,夹杂着无比巨大的怨恨,“冥奥之环”施展了禁忌的自在法。
     诡秘的法阵瞬间以迪丝为中心向外扩张,随即将触及的一切全部化为象征存在之力的蓝色火焰并经继而由符文构筑的脉络完全吸收。
     通过把周围的人类全部啃食掉所获得的力量,亚西斯以迪丝这个“唯一心灵相通的地方”为基点,强行对自己进行了再召唤。
     “终于、终于能守住了!”
     伴随深沉的声音响起,一个以单膝着地的姿势下蹲着的、拥有巨大的双翼和巨大面具的“魔王”赫然显现。
     “迪丝……迪丝……”
     抱在亚西斯怀中的是守护着迪丝的棺柩,这位拥有象坚硬的羽毛一样向外伸张的头发以及尖锐而突出的角的天使就这样拥抱着“恋人”在现世显现了。
     “我一定会实现你的梦想的!”
     轻柔而坚定的话语亦如他纤细而结实的身躯,在那双可以说是优雅的鸟类翅膀的挥动下,哭泣的青色天使徐徐升腾,向着远方飞去……

     在不远处,击退了强敌的诗人傻傻地杵在雨中,眼前发生的一切已不是他所能思考的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一直对人类善意有加的少女会遭遇如此横祸。
     脑海中与迪丝一起度过的记忆不断涌现,在撒哈拉初次见面时戏弄自己的调皮笑容,在葛达姆斯联手对抗“七星”媞坦妮娅时正气凛然的姿态,在阿尔卑斯山脉的雪地中叙述梦想时一脸陶醉的幸福模样,在佛罗伦萨为了完成亚姆的遗愿而舍弃羁绊时强忍痛楚的坚强眼神,在地中海岸边戏水时天真无邪的自在表情……
     “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的!迪丝、迪丝可是一直在保护他们啊!为什么会是这种结局?卡斯特拉!”
     犹如失去了支柱一般,银发的男子颓然地跪倒在地,任由雨点敲打在身上。
     ——大哥哥,这样是不行的哟~
     初次见面时的俏皮话语忽然在耳后响起,兰迪急切地回头张望,然而在那里并没有迪丝的身影。
     “不是说好人有好报的吗?为什么迪丝会碰到这种事!为什么,为什么啊!”
     无法接受这一切的青年一拳打在被雨水滋润的大地上,溅起一滩泥泞。
     历经了三百余年的征战,涉及了无数人与红世的是是非非,因而兰迪早就放弃了从人类那里获取感激的念头,可纵然如此,他也从未料到会遭遇这般不幸的结局。
     遥望不远处欢呼的人群以及从他们脚下升起的青色光芒,仿佛置身于一场梦境,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喂,快阻止他!别让亚西斯那家伙干傻事!”
     耳边不断回响着某个焦躁的声音,但兰迪并不知道那是谁的声音,迪丝的猝死早已让他失去了一切思考能力,如今的他只是呆呆地跪在雨中,茫然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糟了,没想到由我陪在身边还是发生了这种事!”
     在那里,在那个迪丝倒下的地方,一股庞大的青色漩涡凭空显现,在漩涡中央跪立着一位青色的巨人,在他的怀抱中是一具娇小而澄透的青黑棺柩,在里面,迪丝正安详地沉睡着。
     “啊,天使来了,天使来迎接迪丝了……”
     目睹了亚西斯显现的青年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祝福的泪光。
     若在平时,这位精明的战士一定早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可现在的他就如同吸食了毒品般处于精神恍惚中,甚至天真地以为那是上天因体恤迪丝的悲惨遭遇而派遣的天使。
     “唉……”
     面对契约者的崩坏,无奈的红世魔王卡斯特拉只能深深地叹了口气,继而尝试着直接与愤怒中的老朋友对话。
     “亚西斯,冷静点儿,你这样做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不,我一定会让迪丝的梦想实现的!”
     “……”
     尽管已经预料到了亚西斯可能的行动,但当对方亲口证实之时,卡斯特拉还是不免有些难以置信。
     “你可要想清楚,你这样做会给这个世界的秩序带来多大的混乱!难道你都不管了?!”
     “迪丝死了,迪丝死了啊!明明一直以来都在保护他们,帮助他们的迪丝死了,她死了啊!而且还是被他们杀死的!”
     卡斯特拉的质问不仅没能达到令“冥奥之环”冷静下来反思,反而将其心中的不满完全剥离了出来。
     “卡斯特拉,你也看到了,人类是多么的自私,多么的卑劣!”
     正欲踏上新旅程的青色天使抱着心爱的恋人,回头最后望了一眼曾经的老伙伴。
     “再见了,卡斯特拉……”
     亚西斯双翅一振,直冲云霄,消失在天际,徒留下独自哀叹的“哀伤冰火”以及跪在雨中恸哭的契约者。

     在兰迪的斜后方,也有着一名因为少女的突然离世而满怀愤怒的青年。
     他,就是默默暗恋着迪丝却又始终没有找到机会表达的火雾战士,“鸢尾花元帅”吉尔斯·德·韦克斯。
     曾经屠戮无数使徒的长枪被他狠狠刺入泥泞的土地之中,曾经击溃无数敌人的双拳因为无法宣泄的巨大悲痛而深深攥紧。
     “可恶,可恶,可恶!”
     悲伤的雨滴裹挟着不甘的泪珠一起滚落脸庞渗入这见证着一次又一次生死别离的土地。
     “可恶的世界又一次想要从我这里夺去一切吗?为什么?!难道这一百多年来我为了别人而肆意使用自己还不够吗?一次次地给予我希望,又一次次地从我这里夺走,就这么令你们满足吗?我、我的未来里面,已经只剩下迪丝了啊!难道就连这点希望都不肯给我吗!”
     比起跪倒在地的同伴,吉尔斯则是肆无忌惮地宣泄着他内心的忿恨。
     “就因为杀了父母,所以才报复我的吧!明明是他们不对啊!是他们先抛弃我和妹妹的啊!”
     再次失去珍视之人的骑士已近乎于崩溃的边缘,在瓢泼大雨的冲刷下,他一次次地诉说着命运对其的不公。
     相依为命的妹妹因为被人玷污而自杀,共同抗战的女性领袖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被处死,誓死守护的公主因为我们的战败而死……往昔遭遇的种种不幸令当时的吉尔斯心灰意冷,直至听到了“蓝血之印”贝莉娅的呼唤才得以重新振作。
     “不是说只要还清曾经的罪孽就能重新获得幸福的吗?!所以,所以,我才会装成以前在骑士团时的模样……装成和大家、和迪丝一起,无私地为了赶走入侵者而奋战的我……要是这样的话……”
     不知不觉间,吉尔斯已将逝去的妹妹、同伴以及公主的身影重叠在了迪丝的身上,在这不算漫长的一百年间,他从迪丝的身上再次感受到了与自己人生中最珍视的三个女人相伴在一起的幸福。
     “或许这次我就能阻止她从我身边离开,或许这次我就能永远地陪在她身边了”
     无计可施的恸哭与绝望,如同无尽的深渊一般漆黑的世界,还有被切割得支离破碎、难以修复的内心。
     “所以,只要一直维持着那时就好!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又一次把她们从我身边夺走了!不要啊!不要——”
     悲痛欲绝而又满怀不甘的吉尔斯朝天仰天咆哮,试图将积蓄在心中的一切完全释放。
     这疼痛和悲鸣,宛若一把利剑,直刺向阴霾密布的天空。
     背负着沉重枷锁的吉尔斯,是如此的寂寞、痛苦,前方的尽头已没有了任何希望,但他却依旧只能一个人孤独地行走在这条绝望的路途之上。
     这个失去一切的男人究竟有多么渴求迪丝的存在呢?无人能知。只是自从那之后,“鸢尾花元帅”吉尔斯·德·韦克斯完全消失了,再也没有任何人见过他……

     在他们身后,来自于五百余年后的兰迪静静地观察着一切,观察着痛失恋人而报复世界的魔王,观察着迷失指引而封闭内心的自己,观察着丧失希望而心灰意冷的同伴。
     (把我一个人丢回到这种地方就是让我再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无力吗?卡斯特拉,你还真是够残忍的啊!)
     其实就算契约魔王不这么做,兰迪自己也明白:迪丝死后的这几百年间,虽然自己依旧征讨了不少红世使徒,可心态与从前却已大相径庭,对于发生的一切总是抱着一副听之任之与我无关的态度,变得不再对任何事任何人倾注热情,与其说是坦然处之,不如说是在逃避、逃避这没有迪丝的世界。
     (喂,你就这么喜欢以前那个青涩的、傻傻向前冲的我吗?)
     兰迪举起手伸向天空,仰望曾佩戴着戒指的地方,如今的这里什么也没有。
     同样什么的也没有的还有青年的心。
     (可是如今的我已经没有想要保护的东西了啊!)
     颓然地放下手,兰迪又一次透过五百年前的自己的身体望向迪丝倒下的地方。
     (真的吗?那么她呢?)
     一个哀伤的声音突然从天而降,与此同时,已经不存在的村民再次围成一团,只是这回被困在中央的女主角换做了一名拍打着蓝色翅膀的少女。
     (迦蒂丝?她怎么会在这里?)
     当青年还在迷茫时,村民已经拿起武器开始逼近手足无措的少女了。
     (哼,迦蒂丝不过是名红世之徒,就算她死了也没什么!)
     面对相同的一幕即将再次发生,隐藏真心的诗人只能不自在地扭过头,尽量不去关注不远处少女的情况。
     但他的契约魔王“哀伤冰火”,这位平日总是唉声叹气、毫无干劲的魔王今天似乎铁了心要问出什么似的,竟不由分说地将他转移到了事件的中心地带。
     (你……)
     事到如今,无奈的契约人唯有闭上眼睛,试图不再理会对方的挑衅,可他显然小瞧了与其对弈之敌的强韧,卡斯特拉竟将少女的不舍、村民们的欢呼等画面直接映入他在的脑中。
     (可恶,可恶啊——)
     在契约魔王的百般逼迫下,兰迪终于按捺不住了,在其心间积蓄了百年的怒火借着对卡斯特拉的不满喷涌而出,一股冰蓝的冷焰瞬间席卷四周,将站在一旁的村民们全部化为灰烬。
     (呼呼……可恨……)
     (呵呵——)
     卡斯特拉的笑声很快便让激动的诗人恢复了理智,他四下张望却发现整个山谷中只剩下了自己以及迦蒂丝,而在他们的周围则布满了蓝色怒火。
     (哈哈哈,明明就有想要保护的人,明明就很愤怒,别再伪装了!)
     始终在幕后欣赏着这一切的“哀伤冰火”似乎很满意自己的契约人最后的表现。
     (记住你刚才的心情!)
     几乎在卡斯特拉留下最后警句的同时,四周的苍蓝冰火开始猛烈摇摆,随即全部朝兰迪扑来来,在他的指间环绕重又化作了那枚消失许久的银蓝戒指“哥尔玛”。
发表于 2011-10-12 20:39 | 显示全部楼层
= =为什么看到好多周X伦的歌词就忍不住想吐槽
 楼主| 发表于 2011-11-5 16: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  重逢的夜晚(上)

     兰迪缓缓睁开紧闭已久的双眼,朦胧间他看到带有些许斑驳的的白色天花板,这熟悉的景色给这位神游异地的诗人带来了久违的家的温馨。
     (终于回来了。)
     当他想要用手揉拭眼睛时却发现自己的手正被另一双小手所紧紧攥着。
     微微低头,他看到了一名披着睡衣的少女正趴在床边,漂亮的海蓝长发难掩少女单薄的身躯,一对灵动的小尖耳亦疲惫地耷拉下来。
     (抱歉,让你担心了,迦蒂丝。)
     转头望向另一边,轻轻拂起的窗帘外是一派繁华的夜景,各色霓虹争相斗艳,车辆呼啸而过的嘈杂声此起彼伏。
     (这就是我守护的城市啊!)
     “唔~”
     或许是感觉到了什么动静吧,刚才还在熟睡中的迦蒂丝困倦地抬起头,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
     “咦——!!!”
     然而当她看见正注视着自己的兰迪时一下子惊呆了,由于哈欠而张大的小嘴还露着颗元气十足的小小虎牙,一双水汪汪如同红宝石般透彻的赤红眼眸亦瞪得足有车前灯那般大小。
     望着迦蒂丝因吃惊而显露的可爱模样,这位刚苏醒的诗人着实被逗得笑出了声来。
     “兰、兰迪?!!”
     似乎是不敢相信兰迪真的醒来了,就连在呼喊对方的名字时,迦蒂丝还不由自主地用小手挡在自己的嘴前。
     为了不再让纤弱的少女继续担心,同时也是向在自己昏迷时一直照顾着的对方表示感谢,青年直视着迦蒂丝的眼睛,随即报以了一个暖暖的微笑,然后,坚定地说道:
     “我回来了!”
     牵挂了数十日的心在此时、在此刻终于平稳落地,饱含着不安、辛苦、幸福的泪水已无法抑制。
     “呜~~~兰迪兰迪兰迪兰迪兰迪兰迪兰迪兰迪……”
     这段时间以来一直独自忍受着寂寞与不安的娇小少女一下子就扑进兰迪的怀中,嚎啕大哭。
     “抱歉,让迦蒂丝担心了。”
     “呜呜呜~~~兰迪大笨蛋~~”
     察觉到异动而来到房门口的“冰封の賢狼”米莎·卡玛拉在听见了迦蒂丝的哭诉后停住了脚步。
     (恭喜归来,“银月诗人”兰迪,这一走还真是好长时间呐!)

     在这个城市的中心,有一条河流贯穿南北,由于据传是由战国时楚令尹黄歇疏通的,故名黄歇江,简称黄浦,也就是现在人们所称的黄浦江。
     比邻着这条被誉为母亲河的江流坐落着一栋美式建筑,他有着丰富的线条装饰与逐层退缩结构的轮廓。
     立于其余建筑之中显得格外高耸、挺拔,给人以拔地而起、傲然屹立的非凡气势。
     如今在其内部的某楚,正在召开着一场事关东南亚安危的重要会议。
     虽然出席者仅有不足三十余人,但他们各个都在『傀轮会』身居要职,同时也都是拥有不俗战绩的讨伐强者,甚至囊括了镇守『傀轮会』三大据点的“彩弦博学者”芮伊、“觳觫风伯”季重以及“沵迤雨师”伊萍。
     “我想诸位也知道,自从‘库贝利克的交响乐’被击溃后,整个欧洲方面已经乱作一团了,甚至还引发了内部的讨伐者和人类争夺主导权这种愚蠢的骚动。所以,为了避免被卷入其中,长老们在不久前的会议上重新制定了作战方略。”
     率先发言的是身着西装的女性,纤细的身躯以及精细的面庞很难让人联想到她竟是负责东南亚兵力总调度的火雾战士,“剑花挥舞者”虞轩。
     “接下来由亲自参与了会议的季重来向大家陈述吧!”
     “好的。”
     接过话语权的是一名披着中山装的中年男子,两鬓的几缕银丝不但没有让他显得苍老反而令其更显精神气十足。
     “为了能使有限的战力最大程度发挥,长老们希望我们能在各地展开小规模的遭遇战,通过拟态的败走和胜利封锁前进路线以锁定敌人本队的位置,最终在这里!”
     说到关键处时,季重略微顿了顿,并用手指向地面。
     “上海,全歼敌人!”
     “什么!”
     “在这里?”
     “这也太乱来了吧?”
     话一出口便立时引来了其他几位火雾战士的质疑,大家纷纷交头接耳讨论着这一提案。
     “为什么要选在上海,香港不行吗?”
     正值众人窃窃私语之时,有一名年轻人突然起身似乎是想要代表其他人提出不同的意见,只是不知是出于强烈的荣誉感亦或是对于守护之地的不舍情结,作为辅佐伊萍的他所异议的居然是歼灭地点不在香港。
     “真是个愣头青啊!”
     对于副官的疑问,一直沉默不语的香港方面总指挥官“沵迤雨师”伊萍不禁苦恼地按住眉心。
     “之所以不选香港是因为其的地理位置过于靠外,一方面不利于战力集中一方面容易被敌人察觉;而北京则过于靠内,在长途诱敌方面估计会引起敌人的警觉。”
     其实针对此次作战议案,他虽然没有直接表现出不满,但在心里或多或少还是会有些疙瘩吧,毕竟诱敌至上海就意味着必须放弃自己一直以来守护的香港外界宿总部。
     “不错,正是基于以上两点,长老们才最终将决战的地点放在了上海,希望大家能理解。”
     在关键时刻收住话题的老者是此次会议唯一的人类参与者,长期担任长老传令员的他身着与“剑花挥舞者”虞轩同品牌的西装,即使在诸位强悍的异世讨伐者林立的会场中亦没有半分身为人类的退却感。
     “好了,那我们来商讨下具体的战略战术吧!”
     ……

     『傀轮会』的作战会议还在紧张地继续着,距离其不足2公里外的小屋内却是一派祥和的氛围。
     “啊?原来我已经昏睡了两个多月,那还真是漫长啊!”
     坐在床上,倚靠屋壁的青年遥望窗外,不由感叹。
     “就是就是啦!迦蒂丝担心死了呐!!”
     撅着嘴的可爱少女轻轻敲打着兰迪的腿,向对方倾泻着自己这长达两个月的寂寞与不安。
     “那段时间兰迪一直睡着,就留迦蒂丝一个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有讨伐者或红世之徒打过来,好可怕的说~”
     说着说着,泪珠又开始在迦蒂丝的眼中打转,显然这段没有兰迪的日子对她来说实在是一种煎熬。
     望见迦蒂丝又一次露出当时不安的神情,兰迪的心中一阵刺痛,他温柔地握住少女的手腕,顺势一把将她拉向自己,抱入怀中,另一只手则轻轻抚摸着对方的头。
     “抱歉,让迦蒂丝伤心了。”
     毫无防备就被拥入怀中,毫无征兆地被体贴,迦蒂丝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闪着,流露出内心的小鹿乱撞与不知所措。
     “兰、兰迪……”
     从初次邂逅那天就一直给人冷漠印象的青年在今天却突然如此炙热,红世少女似乎有些不适应。
     “今天的兰迪有点奇怪唷~”
     少女的话令兰迪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急忙松开抱着迦蒂丝的手,转头望向窗外将视线从对方身上转移。
     “才没什么好奇怪的!”
     (唉,情难自已吗?)
     不理会契约魔王的吐槽,同样满脸通红的青年强制性地开启新话题,似乎想借此缓解先前的尴尬。
     “在我昏迷的期间,又有红世之徒袭击过这里吗?”
     “有,但是不多,就‘秽雾蛆’‘糜欲车’两名,先后被我和‘幽冥军事家’先后击退了。”
     推门而入闯进两人间对话的是被誉为“冰封の賢狼”的火雾战士米莎·卡玛拉,因为对击伤迦蒂丝继而导致其与兰迪双双遇险一事感到自责,她不仅在事后救助了性命堪忧的迦蒂丝,同时也陪伴其一起照顾昏迷的兰迪。
     “‘幽冥军事家’?他来过吗?”
     从米莎嘴中冒出的这一名号立即吸引了兰迪的注意力,可以说“幽冥军事家”埃尔温·沃尔夫是少数几位至今仍与他保持不错私交的同伴之一。
     “嗯,在你昏迷不久的时候来过一段时间,似乎是来传达‘睿智女神’命令的,但见你始终没有醒来的迹象在大约两周前就已经回去了。啊……”
     这位端着茶点摇着尾巴的狼型少女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匆匆地离开了房间。
     暂时又恢复到两人世界的房间显得异常安静,相视而坐的少女与青年因为先前的一幕彼此保持着一段微妙的距离。
     直至米莎将埃尔温的留下的信笺交到兰迪手中,这股沉默的氛围才稍有缓解。
     “看来希腊那边也受到了库贝利克之死的牵连啊!”
     “这也难怪,毕竟‘库贝利克的交响乐’是整个外界宿的主导。”
     冰蓝的宝戒静静地躺在一旁的梳妆台上,从中传出红世魔王“哀伤冰火”略带遗憾的声音。
     “只是没想到事态会变得如此严重,在欧洲外界宿陷入一片混乱之际,各地一些强悍的火雾战士先后遭到狙击。”
     兰迪将淡紫色的信纸轻轻放在桌上,缓缓踱步到窗前,感受着微凉的晚风,脸上透出鲜有的凝重表情。
     “埃尔温希望我能回去辅佐‘睿智女神’帕拉斯一起巩固希腊据点的防御,避免欧、亚、非三洲的同伴被完全孤立。”
     “那,兰迪是要回希腊去了吗?”
     迦蒂丝小心翼翼地询问,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满不舍地注视着兰迪,不久前还是满心欢喜的小脸庞转眼间只剩下了深深的落寞,看得人好生怜爱。
     “看情况吧……好歹那边还有‘魔骑士’、‘秘之人偶师’、‘远谋の王子’等众多强者在,再加上‘幽冥军事家’与‘睿智女神’本身就实力不俗。”
     面对少女的这幅表情,素来不擅应付女生的青年自然不忍心再说出“我要去”之类的话语了。
     “那这样吧,咱代你去次希腊吧!”
     米莎在一旁静静观察着两人,天性聪慧的她自然很快就明白了兰迪那言不由衷的苦楚。
     “你就留下来好好陪陪咱的小迦蒂丝吧!”
     留下俏皮的话语,少女带着笑容、迈着欢快的小跳步迅速退出了卧室,将空间重又留给了历经久别而重逢的两人。
 楼主| 发表于 2011-12-2 18:3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  重逢的夜晚(下)

     被用作于上海外界宿总本部的建筑内,一名披着长发的东方女子正迈着焦急的脚步沿着通往某处的阶梯攀登,握在她手中的是一封轻薄的信笺,从她略显不安的神色可以推断,在这张薄薄的信纸中必然蕴藏着什么重要的信息。
     循着这段甬长的阶梯向上寻去,在其尽头是一间被两名壮汉严密把守的房间。
     透过重重门扉望向房间内部,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派何其华丽的布置:精致的红色地毯上以金丝隽秀着九条威武的巨龙,以朱红色构筑的四壁与天顶使得整个房间显得深沉而不失作为讨伐者据点应有的斗性,墙体以及立柱的下半部分用颜色介于赤红与暗朱之间的天然岩体加固,结合处则以纯金相勾勒;呈U字型摆放的红木桌椅与置于中央的巨型玉台丝毫不掩『傀轮会』为打造如此奢华会议厅所耗费的财富,两侧暗红丝织窗帘将整间屋子遮蔽的严严实实;大小不一错落有致的水晶吊灯静静悬在空中与下端的巨大玉台正巧构筑出一幅“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景致,配合着点缀在四周的各色珠宝,使得整间作战会议室尽显东南亚最大外界宿的雍容华贵。
     聚集在这般气派非凡的房间内的自然也都不是等闲之辈,这一名名打扮各异的奇人都是负责指挥『傀轮会』在中国几大战略重地讨伐战的大将们,此刻的他们正为该如何执行长老们的最新决议而积极探讨着战略。
     “通过之前失去的数个据点来看,红世使徒们此番的作战十分有章法,统帅应该是名有着丰富集团作战经验的红世魔王!”
     将领口微微松开的季重大步走到玉台前,从他指尖射出一束火焰犹如指挥棒似的依次扫过映在台幕上的几个被攻陷的据点。
     “这些支部无一例外都是在一夜之间被攻破,而周围紧邻的据点却毫发无伤!”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敌人有这个打算的话,会直接攻击这里而不理会布置在周围用于损耗敌人有生力量的诱饵据点?”
     作为职阶与“觳觫风伯”季重相平的讨伐者,“沵迤雨师”伊萍秀气的脸上完全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
     “太、太荒唐了!这怎么可能!”
     只是那些映在玉台中正燃起玄青火焰的据点却在用它们自身证明着“觳觫风伯”先前的观点。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即使是作战经验丰富的伊萍也无法对同僚的大胆猜测做出辩驳。
     “那倘若果真如此,我们该怎么办?”
     看起来似乎一直心不在焉的“彩弦博学者”这时候终于发话了,孩童一般的脸庞在悠久岁月的雕琢下早已不见了当初的稚嫩,无数的恶战更是教会了她如何在第一时间判断出所处的现状。
     对于芮伊的询问,担任北京方面总指挥官的男子没有丝毫犹豫地说出了对策。
     “进一步压缩防线,尽可能地把人员放在市中心!”
     似乎是想起了自己的立场,季重在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如果长老们是真心想守住上海的话!”
     ……
     在季重的发言过后,整个会场陷入了沉默,到会的所有火雾战士都将目光投向了在场唯一的人类——项辛,这名拥有与元老会直接联系权限的老人。
     “各位稍等片刻,我现在就去和长老们直接联络,询问他们的真实意思,是真要守住上海还是只是将这里作为引诱敌人的饵料。”
     在众人的注目之下,名唤项辛的老人依旧泰然自若,不仅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紧张,反而让人从他身上感到了莫名的踏实,仿佛只要把一切交给他就行了,或许这就是作为连接元老会与火雾战士两者间桥梁的联络员所需的资质吧。

     此刻,在城市的西面,一股不同于『傀轮会』作战会议的紧张气氛正在蔓延。
     散发出如此气场的是一名捧着书典的男子,在深紫色斗篷的遮掩下无法看清其面容,唯有浑身散发出的诡异气息令周围人不自觉地退避三舍。
     不过真正恐怖的还是源于跟随在他周围的数十名孩童,他们各个模样可人,衣饰也极尽华丽之能事,可那无神的眼眸以及背后背着的巨大矩形物体却又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呵呵,终于找到了,原来你躲在这里啊!‘银月诗人’!”
     昏暗的月色下,可疑男子对着书典轻声低语了几句,走在最前面的两名孩童突然用力蹬地,乘着蓝紫色火焰一跃而起,瞬间便上了两旁民宅的屋顶,随即朝着东北方而去。
     与此同时,一股紫色浓雾徐徐升起,将其余人掩蔽在其中。

     视线回到浦江沿岸,隔绝于严密防范措施内的众火雾战士显然并未察觉到城市边缘的异变,经过短暂的休整后,因不知元老真意而搁浅的会议再次召开。
     “不惜一切代价,在上海把敌人全歼!长老们是如此说的。”
     下半场会议一开始,项辛就将与长老会联络所得到的信息抛给了众人,以便大家能在此准则的基础上制定战略。
     “咳咳,那如果红世使徒攻击北京怎么办?”
     “真是的,那不是你应该担心的事吧?渊魃!”
     自己的副官优先考虑的不是如何在这片土地上歼灭敌人而是身居北京的长老们的安全,这令统领上海及周边战力的少女颇为不快。
     “更何况长老们都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我们该思考的只有如何讨伐敌人吧?!”
     “正如‘彩弦博学者’所言,吾等即为『傀轮会』之刀刃,无需思考其他尔,唯有击溃来犯之敌也!”
     同为经历了千年前那场大战幸存下来的强者,“辅天垂钓者”尚卢毫不犹豫地就站在了芮伊这边。
     不止如此,这位一袭长袍的老者甚至连如何将敌人准确引诱进包围圈的策略也考虑在内了。
     “观先前之例,敌酋乃好战之徒,故吾等当以重兵之姿诱其至此。”
     只不过,他并没有一口气将整个计划全盘托出,而是故意在关键处做个停顿并捋了捋自己的银白长须,仿佛是在给予不理解的人向他提问的时间。
     “那个……”
     果然,很快就有其他火雾战士提出了疑虑:
     “尚卢大人,您的想法固然不错,可这么做的话,即使把敌人引来了,我们在上海伏击的目的也暴露无遗了啊!”
     作为在组织里地位仅次于“剑花挥舞者”的讨伐者的契约魔王,“韬略风烟”吾陆即使面对地位比自己低许多的同僚的问题也依旧耐心地予以讲解。
     “老夫的契约者的意思是故意将部分埋伏人员充当诱饵暴露给敌人,借此引诱其前来,而更多的同伴则会潜伏于城市他处,一旦敌人进入歼灭圈便立即发动攻势一举击溃。”
     听到如此大胆的点子,始终面色凝重的季重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扬。
     (开战的前提已经满足,终于可以久违地干上一场了!)
     抿完最后一口茶,担任北京及附近区域兵力总指挥的季重起身来到尚卢身边,对此方案提出了进一步完善的意见。
     “这计策虽然有效,但如今的上海恐怕没有能快速将分布在整个城市各个角落的讨伐者迅速集中的设施吧?所以,我建议可以效仿纽约、伦敦等外界宿,在地下建立战时运兵通道。”
     这就是身为指挥官的资质,纵使内心对于即将到来的大战兴奋不已,冷静的头脑却仍然能从同伴的提案中找出一丝一毫的纰漏之处并及时制定出解决之道。
     至于『傀轮会』的最高作战指挥,“剑花挥舞者”虞轩从下半场会议开始就没有发表过任何言论,只是面无表情地坐在主席台后洞察一切,似乎是想对下属们独立制定作战策略的能力进行一番评定。
     也许是察觉到了这一点,统领香港及其周边外界宿总兵力的“沵迤雨师”伊萍在听了季重与尚卢两位的战略后亦点头表示认同,并不失时机地为此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以彰显自己并非无为之辈。
     “另外,我会让香港及周边外界宿成员们在附近的海上布下预警用自在法,同时在沿岸地区加强巡逻,以备在红世使徒侵入后第一时间制定对策。”
     另一边,同样作为主要战区的指挥官,身着橘色连衣裙的少女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从她心不在焉的表情以及频频望向被幕帘遮蔽的窗外可以知晓,此时的她必定另有所思。
     “报告!紧急状况出现!有一团不明气息正在向外界宿方向接近!”
     正当众人商讨完毕之时,一阵急促的警报声将众人的注意力瞬间从玉台吸引到了正中央的大荧幕上,在画面之中一团诡异的紫色气息正以不紧不慢的速度向前推进,任何试图阻碍其前行的人或物顷刻便化为了腐朽。
     “Lucky,正觉得这会议无聊呢!”
     自始至终在会场中不发一语的“金绿の豹王”范勋在这时候终于找回了活力,甚至不等虞轩的号令便迫不及待地换上了战斗着装,从身旁的窗户一跃而下……

     几乎在“金绿の豹王”范勋离开会场的同一时刻,先一步察觉到异变的兰迪等人已然与敌人发生了接触。
     “呜~这、这是什么?好可怕又好恶心的感觉!”
     对气息颇为敏感的红世少女怯怯地躲在兰迪身后,一双尖耳朵警觉地竖起。
     同样擅于掌控气息的火雾战士,“银月诗人”兰迪与“冰封の賢狼”米莎亦为此感到不解,因为在他们面前的巨大紫色谜团中所包含的并非单一气息,而是夹杂了火雾战士、磷子、红世使徒甚至人类的混合体。
     “封绝!”
     虽然无法判别敌人的实质,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里必将再次经历一场恶战。
     为了不波及周围,兰迪率先使用了隔断与外界因缘的自在法“封绝”。
     “‘银月诗人’吗?是‘银月诗人’兰迪吗?!”
     从迷雾中央传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从他高亢的音调中可以明显感到其心中难掩的兴奋之情,就好似、好似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般。
     (这个声音……)
     虽然与以前庄重守礼的男中音相比,如今的这个声音显得是如此尖锐与疯狂,但并肩战斗的两百余年已在他脑海中深深阴刻下了那个人的声音特征。
     “难道是……”
     意识到对方身份的兰迪不免有些错愕,毕竟站在他眼前的这个男人可是整整消失了五百年。
     “‘鸢尾花元帅’吉尔斯·德·韦克斯!”
     就像是为了印证兰迪的猜测一般,一直萦绕在吉尔斯周围的紫色雾气突然被吹散,露出了笼罩在黑暗下的真实。
     似乎对于兰迪能认出自己十分满意,被称之为“鸢尾花元帅”的男子缓缓脱去兜帽。
     “哈哈,哈哈哈……看来你也对那段时光难以忘怀呢!”
     凌乱的黑紫色枯发,满溢出某种狂热的蓝紫色眼眸,爬满各种符咒的消瘦面庞,如今出现在兰迪面前的吉尔斯与曾经的冷峻模样大相径庭,此刻的他更像是一个疯狂的黑魔法师。
     “怎么样,我的杰作还不错吧?”
     直到此时,兰迪方才注意到围绕在吉尔斯身边的无数孩童,他们一个个本应惹人爱怜,只是现在的他们却让人无论如何也爱不起来,唯一所能感到的唯有恐怖与悲哀。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吉尔斯对昔日好友的质问颇为惊讶。
     “为什么?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为了复活迪丝公主啊!”
     “!!”
     “什么?!”
     吉尔斯的回答无疑令兰迪震惊万分,就连卡斯特拉也不由自主地发出惊愕之声。
     然而并不知晓迪丝这个名字对于兰迪与吉尔斯分量的“冰封の賢狼”米莎可不在乎那么多,她所关注的只是这些因为对方一己私欲而遭难的无辜孩子们。
     “渣滓!咱可不管你想要复活哪国的狗屁公主!胆敢伤害……”
     然而米莎的话语还没说完,一具深紫色棺柩突然将她关在其中,随即便传来了一阵悲鸣。
     (吉尔斯居然会如此娴熟地使用自在法?!)
     来不及对此进行质疑,察觉到危机的兰迪立刻施展自在法破除了棺柩,一把抱住从中跌落的少女。
     躺在兰迪怀中的米莎此时已遍体伤痕,鲜红的血液不断地从各处伤口淌出,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这数百刀并没有伤及要害。
     “谢……谢……”
     依靠契约魔王“聖潔闇岚”止住流血的女战士咬着牙艰难地向救出自己的兰迪表达谢意。
     望着瞬间就将“冰封の賢狼”重创的吉尔斯,银发的青年再一次认识到如今站在面前的这个男人早已不是自己曾认识的“鸢尾花元帅”。
     “迦蒂丝,米莎交给你了,你带着她快点从这里离开!”
     “可是……”
     即使明知眼前的敌人实力强悍,甚至害怕地有些颤抖,但好不容易才和兰迪重见的迦蒂丝还是想要留下来,和自己喜欢的“他”一同进退。
     “放心吧,现在的我们是无敌的!反倒是你留在这里,小心像‘冰封の賢狼’一样哦!”
     “喂,哀伤冰火,能不能别拿俺家可怜的小狼狼做例子啊!太伤人心了!”
     虽然卡斯特拉的劝解令“聖潔闇岚”有些不满,可对于目标对象-迦蒂丝来说无疑是成功的。
     “唔……那兰迪和卡斯特拉要小心哦~”
     弱小的红世少女最后看了一眼守在身前的恋人便抱起受伤的火雾战士,张开翅膀迅速飞离了战场。
     令人意外的是,手捧书典的吉尔斯并没有要追击的意思,只是默默地看着一切,直至迦蒂丝离开封绝。
     “好了,碍事的都走了,怎么样,现在可以和我说真心话了吧?”
     原来,他之所以不发动攻击只是误以为兰迪刚才的行为是为了在他人面前掩饰内心的真实想法,只要周围人离开便会立即和自己合作。
     “不可能,我对于迪丝的执念早在那场大战的时候就了结了。”
     “胡说!与我们一起生活了两百余年的迪丝就这样惨死在人类面前,怎么可能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了结呢!不可能的!你一定是在说谎!”
     兰迪的态度显然令吉尔斯很是不满,他无法理解为何曾经志同道合的朋友如今会和他持有完全相左的想法。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一定是这样的,真没想到你也是个喜新厌旧的人啊!‘银月诗人’,兰迪!”
     于是,他为了说服自己能接受兰迪的改变,因而寻找到了一个借口。
     “居然为了讨红世使徒的欢心而出卖了过去的恋人呢!”
     “!!”
     吉尔斯的这番话起初令兰迪一头雾水,但他很快明白理解了其中的寓意,同时更进一步地确认到眼前这个一袭紫袍的男人已完全陷入了疯狂之中。
     (真是自说自话呢!)
     “嘛,这也不能怪你,毕竟那个红世使徒还真是蛮可爱的呢!要不这样,只要你愿意配合我复活迪丝,我就给你俩主婚。”
     不等兰迪做出回答,沉浸在自我中的吉尔斯已然派出了两名孩童朝着迦蒂丝撤离的方向追去,看来他是打算用自己的方法逼迫兰迪就范。
     只是这两名受制于吉尔斯操控的孩童还未迈出封绝就已然被两束苍蓝火柱烧成了灰烬。
     “不会再让你这样错下去的!‘鸢尾花元帅’吉尔斯·德·韦克斯!”
     “看来只能靠武力说话了呢!‘银月诗人’,兰迪!”
     因为同一起点而踏上完全不同道路的两人在蓝色帷幕筑起的剧场中再次相逢,可惜的是这次的重逢并没有温馨的问候,亦没有感人的拥抱,有的只是彼此强烈意志间的相互碰撞。
 楼主| 发表于 2012-2-7 00: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章  被棺柩封印的枪的颂歌
第①幕  银月诗人的歌谣祭

     在被异色薄暮笼罩的椭圆空间内,冰蓝与紫蓝两团火焰竞相追逐,每当一方即将形成称霸之势,另一方总会从他处发起反攻瞬间逆转战局。
     (没想到吉尔斯的自在法在这五百年的时间里精进得如此厉害了。)
     即使是能娴熟施展出各种失落自在法的自在师,“银月诗人”兰迪,也不得不对吉尔斯在自在式方面的成长速度感到佩服。
     可这一走神却恰恰给了在后方不懈追击的吉尔斯翻盘的机会,一座完全由蓝紫棺柩组成的巨大牢笼凭空构筑而生试图将兰迪束缚其中。
     讨灭了无数红世魔王的“银月诗人”怎可能如此轻易被擒,只见指尖在琴弦上轻轻一掠,四条蔚蓝火龙赫然出现。
     “而远方龙战于野,咆哮声不自觉,横越过了几条街……”
     伴随着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的悠远唱词,巨龙的咆哮响彻整座牢笼,冰蓝的火焰瞬间从中喷涌而出,仅仅一瞬便突破了棺柩所构建的壁垒。
     “这世界谁被狩猎,谁淌血我却只为,拯救你的无邪……”
     不仅如此,冲破囚笼的飞龙并未消失在硝烟之中而是径直飞向了一袭紫袍的吉尔斯。
     或许五百年前的兰迪会念及同伴之情就此收手,但是,现在的他已不是会做出如此幼稚之事的毛头小伙了。
     一幕幕生死离别让他看清了自己要守护的是什么,一场场凶恶战斗令他知道了什么该舍弃,一次次懊恼与悔恨使他了解了自己所背负的是什么。
     因而才有了如今站在这里的“银月诗人”,一名通过精湛华丽的自在法消灭了无数强敌的战士,一个被对手恐惧而称其为“银发死神”的男人。
    “低吼威胁,那些龙形的傀儡 ,它们发不出的音叫心碎……”
     趁着吉尔斯防御龙袭的刹那,兰迪轻勾琴弦施展出了新的自在式,顷刻间巨龙碎裂化为无数利刃,从四面八方刺向敌人,转眼间猎物与猎人位置互换。
     (虽然扭转了颓势,但依旧不可大意。)
     正如契约魔王“哀伤冰火”所警告的,吉尔斯在受到了兰迪的反击后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一边利用数名孩童的身体作为盾牌抵挡住剑雨,一边已开始谋划发起更为猛烈的攻势。
     好不容易获得主导权的诗人虽于心不忍但也不能退却,一旦在这里转为守势或减弱攻击力度的话,先前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战局又将朝着不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
     为了能将压制进行到底,素来奉行步步为营的兰迪并没有如往常那般选择在构筑完毕防御工事的基础上再发动攻击的被动策略,而是鲜有地采取了颇为冒险的对攻策略。
     依靠丰富的战斗经验以及身为自在师的天赋,“银月诗人”敏锐地捕捉着存在之力的流动,由此锁定敌人自在式的攻击位置继而先一步避开,同时在周围布置下最低限度的防御自在式以便在遭遇最坏情况时可以做个缓冲。
     在夺命火弹与死亡棺柩的夹缝中来回穿梭的诗人不断重复着上述流程,只是手中的银蓝竖琴却从未停止演奏,同样还未停歇的是冷风过境般的低吟浅唱。
     “この変わり果てた 大地の空白に”
     在他的无声之歌下,周围不断亮起簇簇冰蓝火焰,从中传出阵阵铿锵有力的乐音以及歌声。
      “言叶を失って 立ち尽くしていた”
     尽管一切顺利,可脚下所发生的异变不由令兰迪警觉起来,以余光扫视周围的地面,无数的紫黑棺柩正不断从每一寸土地中钻出,缓缓展开四壁宛若一朵朵正在绽放的幽冥之花,原先的柏油路面转眼间染成了一片暗紫。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自在式,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个自在式极度危险。)
     铺满整个大地的死亡之花逐渐闪出不祥的紫光,随即一道巨大的蓝紫色光柱拔地而起,一举撕破了冰蓝封绝的限制直冲天际。
     “啊呀呀,这下可糟了呢!没了‘银月诗人’要怎么复活迪丝酱呢!”
     当巨大的光柱分解为点点存在之力重又回到吉尔斯身边时,原本存在于他周围的一切已荡然无存。
     没有行人,没有车辆,没有建筑,甚至连废墟都没留下,仿佛这里原本就是一片荒地一般。
      “それでも未来へ 风は吹いている”
     毫无征兆,毫无预警,虚无缥缈的唱词再次随风飘荡在整个夜空,一同回归的还有无数的冰蓝火苗。
     “!!”
     正处于兴奋中的吉尔斯直到此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身处在了由无数自在式构筑的球体中,原来先前的一切都只是幻象,他的自在法在还未发动时就已被兰迪先一步瓦解。
     其实兰迪的第一句吟唱启动的正是将敌人隔绝的自在式,而过于沉浸在自己的布局中的吉尔斯压根儿没能察觉,也正是基于这第一步的成功,才造就了如今的局面。
      “温もりの中で 梦を语ろう”
     斜坐在屋顶的“银月诗人”背着虚幻的皎月优雅地弹奏着竖琴,周围的蓝色火焰缓缓颂出最后的诵词,与此遥相呼应的是用以围困吉尔斯的自在式开始逐条燃烧,不一会儿球形牢笼已然变为了熊熊燃烧的火球。
     “哈哈,不愧是‘银月诗人’,果然厉害,果然厉害!!”
     即使被囚禁在燃烧的自在式束缚中,吉尔斯依然没些许慌张,反倒是愈加显得兴奋。
     “很好很好,我还一直担心你会不会实力衰退了呢!”
      “そこに忘れられた 希望を拾って 始めようか?”
     丝毫不理会对手的疯言疯语,孤高的诗人继续用音乐歌颂诞生于绝境中的希望。
     如同是将这份决意具象化一般,一尊被粗壮麻绳束缚的怪物雕塑缓缓升起。
     “前をふさいでる ガレキをどかして 今を生きる!”
     响应着歌词的号召,封印用的绳索一条条断开,巨大的长毛怪物渐渐睁开了双眼。
      “もしも风が 止んでしまっても 风が消えた世界はないんだ どんな时も呼吸をしているように 今日という日がそう つらい1日でも できることを 始めようか?”
     在最后的颂词中,黑毛的类狗怪物张开巨嘴,从中喷射出一条冰蓝色的火舌,直扑困有吉尔斯的球形牢笼。
     兰迪默默注视着燃烧的光球,眼神中透着浅浅的悲哀,毕竟两人曾一同欢笑、一同愁闷、一同战斗,相伴走过了两百余年。
     (没想到与吉尔斯的分别竟是这种方式。)
     炽烈灼烧过后,以数百自在式编制的光之囚笼重又从污浊的深紫变为了清澈的湛蓝,继而逐渐消散在空中,只留下一具被烧得不成人形的尸体。
     回忆起那时候三人一同欢声笑语的日子,迪丝的天真无邪,吉尔斯的耿直忠义……
     如今继迪丝不幸殒命于人类之手,吉尔斯也已不存于世,唯有自己孑孓一人空对孤月,这怎能不令人心生伤悲。
     一直压抑着内心情感的诗人在无人的封绝中终于卸下了冷酷的面具,其实他自己也知道“执念早在那场大战的时候就了结了”什么的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时至今日,与迪丝、吉尔斯携手同行的回忆片段依旧会不时浮上心头。
     但就是这不经意间的真情流露却没能逃过伫立前方的孩童的火眼,更糟糕的是,这名孩童并非普通的人类孩童,而是被吉尔斯改造过用于战斗的工具。
     “果然,果然啊!哈哈哈~我真是太傻了!”
     可能是对发现了昔日战友的秘密而感到兴奋,从迎面而对的孩童体内传出的声音异常高亢。
     “一直被迪丝叫做大哥哥况且又是最重感情的‘银月诗人’怎可能轻易就淡忘了那份羁绊呢?”
     “!!”
     在兰迪与卡斯特拉的诧异中,身着华丽衣饰孩童的身躯逐渐扭曲,仿佛因波纹而崩坏的镜像一般,待到一切停止时只剩下了从棺柩中徐徐走出的吉尔斯,孩童早已不知去向。
     意识到其手法的兰迪立即与倒在一边的焦尸拉开距离,不出所料,尸体已然缩小为了孩童的身形并在两道蓝紫色的自在法环绕下迅速恢复了消失孩童的模样。
     (呀嘞呀嘞,被敌人掌握了内心的真实情感,这可不太妙啊!)
     死而复生的魔术师拖着紫色长袍一步步走向昔日的同伴、如今的敌手,消瘦而又惨白的面庞挂着捉摸不定的笑容,令人不由得提高警觉。
     “既然如此,那又为何拒绝我的提议呢?明明对迪丝公主那么难忘!”
     相同的问题一再被提及,只不过这次兰迪已无法再用先前的说法作为搪塞了,银发的诗人一时语塞陷入了沉默。
     这短暂的沉默本可以成为双方恢复交流的基石,可过于沉浸在自我幻想中的吉尔斯却肆意挥霍了这个机会,更说出了彻底惹怒兰迪的话语!
     “相信只要和我们之力,复活公主简直易如反掌,到时候我们就又能在一起了。”
     “够了!别说了!我是不会与你合作的!你的话语里,我所能感觉到的只有无限的私欲,肆意地翻弄他人的生死,这是对生者的嘲弄,也是对死者的亵渎!”
     短暂的言语交错已使兰迪看透了本质,压抑已久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对象。
     顷刻间,无数条蔚蓝蛟龙从他身后跃出,照亮整片封绝,仿佛流星陨落一般纷纷砸向神色得意的吉尔斯。
     “亵渎?!我这么做也是亵渎吗!让歼灭了无数强敌的英雄就这么轻易地死在了肮脏而又弱小的人类手上,这才叫亵渎!”
     契合吉尔斯的怒吼,一具无盖的紫黑棺木横空出世,犹如黑洞似的瞬间将兰迪的攻击悉数吸入其中。
     “所以,我要让那些卑民付出应有代价,让他们知道‘棺柩裁缝师’的恐怖,让这些家伙明白救世主是需要他们匍匐在地跪礼膜拜的对象!”
     似乎是在响应紫衣魔法师的呐喊,无数火焰之龙改头换面从巨大棺柩中喷涌而出咆哮着扑向银发的诗人。
     (真是个麻烦的家伙,这牛角尖也钻得太深了吧。)
     受到压制的兰迪迅疾向后滑行,吉尔斯的攻击不断在他眼前爆裂,距离甚至不超过十厘米。
     (嘁,有点本事嘛!)
     对于契约人的故作镇定,卡斯特拉可是苦恼万分,似乎隔着宝戒就能窥见他一脸无可奈何的姿态。
     (别逞强啦,这哪里是有点本事啊!是时候使出全力了!)
     (开玩笑!我还不至于被吉尔斯这样的家伙逼到要使用“八生月相”的地步!)
     似乎是为了印证自身的实力,前一秒尚处在防御架势的兰迪突然急停,翻身直面对手的攻击。
     当然了,历经无数恶战的“银月诗人”也并非是毫无根据地逞一时之勇。
     “哼,吉尔斯,你的手法,我已经全部看穿了!”
     发布如此宣言的同时,兰迪迅速向后退了两步,避开接踵而至的火焰袭击,随即用右手中指轻勾银色琴弦。
     看到这一幕的吉尔斯第一时间在身边布下重重防御,可“银月诗人”此次的攻击并非是针对他,真正的目标是不远处由他所操控的一名孩童。
     没有一丁点犹豫,数条银丝随音乐将孩童紧紧勒住继而收紧,直至其被这些细线割得支离破碎,血肉飞溅。
     几乎同时,挡在吉尔斯面前的巨型棺柩以及从中涌出的无数炎龙消失了。
     对于这一切,“鸢尾花元帅”并没有过于惊愕,而是立即祭出新杀招,似乎对方的行动早在他预料之中般。
     “不愧是自在师‘银月诗人’,还以为能再多拖延会儿时间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拆穿了啊!”
     尽管言语充满无奈,可吉尔斯的脸上却挂着享受般的笑意,随着他轻轻向后一跃,原先的土地纷纷碎裂向着天空慢慢浮起。
     “这是……!”
     敏锐的银发讨伐者立即察觉到了危险,但致命的自在法已然发动,大量的碎岩骤然袭向处于中心位置的兰迪将其牢牢困在中央,随即堆积在一起的碎岩相互研磨压缩渐渐拼凑成了一具岩质棺柩。
     “又失败了吗?果然棘手呐!”
     如同先前的袭击一样,兰迪再次使用幻象致使攻击失效,随后将操控该自在法的孩童抹杀。
     由于施术者的凋零,聚合在一起的岩土啪啦啪啦地成片脱落,露出了被压榨在其中已不成人形的替身磷子。
     “呵呵,没想到你现在对人类意外变得能下得了手呢!”
     “……”
     面对昔日战友的调侃,不擅言辞的诗人一如既往地保持沉默,反倒是作为契约魔王的卡斯特拉鲜有地回应了吉尔斯的话语。
     “人,总是会成长的。”
     “时间真是瓶可怕的成长剂啊!”
     “时间也是瓶可怕的毒药啊!把你毒害成了这幅模样!”
     短暂的言语交锋间,双方各又进行了数回合的自在法较量。
     冰蓝封绝下,银蓝与紫蓝火焰轮流绽放出朵朵绚烂而又致命的花火。
     (要小心,那家伙的契约魔王至今没露面,但她的气息却一直萦绕在周围,不知道会有什么阴谋。)
     对于卡斯特拉的提醒,身为自在师的兰迪同样深有感触,自从开战至今一直能隐隐感到红世魔王“蓝血之印”的存在,可却始终不见其形,亦未闻其声。
     另外一件令兰迪颇为费心的便是在封绝中对他展开包围之势的数十名孩童,这些面无表情的孩子们身上每一个都被刻下了一种高级自在法,倘若这些自在式同时被施展,恐怕连闻名遐迩的自在师“螺旋风琴”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必须在“鸢尾花元帅”决定动手前先把这些自在式人偶清除掉。)
     为了能在不被敌人看透如此意图的前提下执行契约魔王的方针,兰迪率先向吉尔斯发起了攻击,尽可能地牵制住对方的注意力。
     伴随着令红世之辈钦慕却又畏惧的歌声再次响起,标志着“银月诗人”的总攻正式拉开了序幕。
     “Wishing I’d realized what I had when you were mine”
     悠缓带有些许悲伤的歌声缓缓飘至,仿佛一位失恋的少女在独自哭泣。
     与之呼应的是本应与外界隔绝因缘的封绝内却突然开始下起了绵绵细雨,好似上天亦为其感到悲伤。
     “And I go back to December, turn around”
     可惜如此动人的歌声依旧没能打动一袭长袍的吉尔斯,作为曾与“银月诗人”并肩作战百余年的火雾战士,他自然明白歌声响起意味着什么,因而他的双眼自始至终都紧盯着袭来的兰迪。
     纵然这般警惕,吉尔斯还是没能完全防范住银发歌者的攻击,就在第二句唱词传出的刹那,兰迪竟神奇地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随即从其背后猛地砍出一刀。
     “And make it all right”
     受到重创的“鸢尾花元帅”亦如同之前一样被调换成了那名专用于替身的孩童,只是这次的情形有些不同,本该毫发无伤的吉尔斯还是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刀,鲜红的血液不停从他背后汩汩淌出。
     (原来是就算攻击到假象也能对本体造成伤害的自在法吗?“make it all right”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了解到替身战法已无用的吉尔斯立即调整战略,一边治愈自己的伤势一边凭借过往无数战斗所累积的经验全力躲避攻击。
     “I go back to December, turn around”
     相似的诵词再次咏出,只是这回蓝光闪烁后,兰迪并未消失。
     “And change my own mind”
     因为如今所施展的自在法并非是改变封绝内的时间,而是改变了自身的作战方式。
     这一变化令向来对近身战颇为得意的吉尔斯措手不及,就好比眼前弱不禁风的文人转瞬变为武艺高强的将领一般,本就带伤抗衡的身躯不由得又增添了几道伤痕。
     “I go back to December all the time”
     虽然表面占优,但兰迪此番作战的根本意图并非是针对吉尔斯本人,更重要的目的是全歼那些被用作储存自在法的孩童。
     “All the time”
     伴着最终的唱词响起,一切即将结束。
     几乎同时,受到压制的吉尔斯也终于按捺不住了,他决意一次性解决这场战斗。
     只不过一切已晚,因为正当他准备操纵所有人偶同时释放自在式攻击兰迪之时,对方早已抢先一步下手,他再次被囚禁在了由无数自在式构筑的球体中,历史再度重演。
     “嘁,你还真以为这东西能关得住我吗?!”
     愤怒的吉尔斯亮出长枪,猛的一扫,原本牢不可破的自在式牢笼顷刻瓦解。
     “呵呵——”
     不费吹灰之力便闯出兰迪的自在式令吉尔斯有些得意,然而紧接着出现在他眼前的画面却让其一时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他最为自豪的王牌,那数十名储存着各式自在法的孩童,竟在一瞬间全被腐蚀得面目全非瘫倒在地,完全失去了战斗价值。
     “这段自在式本来就不是为你准备的,我们的目标一开始就是这些。”
     卡斯特拉的说明令吉尔斯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都是阴谋,这封绝内的雨水根本就是一种针对磷子的破坏自在法,之后的一切只是为了掩盖他们的真正目的。
     “呵呵……呵呵……真有你的啊!兰迪·绝”
     辛苦了数百年所积累的王牌被毁令吉尔斯恼羞成怒,手持长枪的骑士不由分说地冲向了兰迪。
     ……
 楼主| 发表于 2012-2-26 12: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②幕  炽热的七弦琴

     俯瞰璀璨灯火的夜都市,迦蒂丝努力地煽动翅膀向前疾行,在她的怀中是浑身伤痕的少女,虽然血渍已用“洁净之火”消除干净,但细嫩的肌肤上还是赫然留有数十道大小不一的刀痕。
     “可恶,咱可从没受过这种屈辱!”
     被“蓝蝶”迦蒂丝怀抱的少女捧着因敌袭而毛发凌乱的尾巴细细梳理,脸上充满着不悦的神情,如同一名被人抢了心爱玩具的孩童般。
     “唉……真没想到俺家的小狼狼居然会被人欺负成这样~”
     “咱可是贤狼呐!”
     虽然身上挂满伤痕,但不服输的少女还是挺起胸膛自夸道。
     “怎么可能被人欺负!咱只不过是想试试那家伙身手而已,没想到居然下手这么狠!把咱最尊贵的尾巴都被弄得一团乱了!”
     似乎是在故意逗自己娇嗔的契约者,红世魔王“聖潔闇岚”芬里尔不仅没有为其铺好下台的阶梯,反而还在不依不饶地数落着受创的少女。
     “同样是火雾战士,咋差距就这么大呢?”
     只是谁都没想到这不经意的一句话竟极大地动摇了另外一人,抱着他们两人艰难飞行的迦蒂丝。
     由于过度惊讶,挥着翅膀的少女竟松开了手,若非米莎反应迅捷,及时在脚下生成蓝色火焰托住自己,威震一方的红世杀手“冰封の賢狼”恐怕又要受一次磨难了。
     “咦~~~~那、那个人是火雾战士吗?!!怎么会……”
     瞪大双眼的红世之徒一脸狐疑地望着环绕在米莎腰间挂满香囊的七彩锦缎腰带,似乎还是不敢相信芬里尔刚才的话语,一对尖耳朵不停地上下抖动。
     “喂喂,你这傻丫头不会刚反应过来吧,平常对于气息不是感觉挺敏锐的吗?”
     “呜~~迦蒂丝太过惊讶了嘛~都没来得及反应的说~”
     “额~俺愈发佩服你能活到现在了。”
     “唔……”
     观察着迦蒂丝因“聖潔闇岚”的捉弄而露出的可爱表情,米莎似乎十分享受这一幕似的抿嘴咯咯地笑着。
     “芬里尔和米莎都是大坏蛋!总是趁兰迪不在的时候欺负迦蒂丝!”
     “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收到契约魔王提醒的“冰封の賢狼”一把拉住尚在闹脾气的红世之徒,一个侧身躲开了突袭而来的两把利刃。
     (真是麻烦,俺家的小狼狼又被盯上了?)
     或许是深知此刻的火雾战士“冰封の賢狼”正处于虚弱之时,袭来的利刃非但没有减少反而以惊人的速度增加。
     (居然没有发动封绝!)
     出于保护下方普通人类的考虑,拥有异能的少女重重砸了下舌,随即双脚猛地一蹬化为狼形,迅速跃上云霄。
     埋伏于此的敌人自然不会就此罢手,数量庞大的利刃犹如出水蛟龙般死死咬在米莎身后。
     (喂喂,俺们要被吃掉了,要被吃掉了啊!)
     就在此时,一直倚靠近身白刃战消灭强敌的嗜血灰狼展示出了其惊人的身体能力,突然减速下沉的她单凭重伤未愈的身躯硬是于乱剑中来回穿梭,即使背着迦蒂丝也依旧以不可思议的应变能力避开了所有的攻击并来到敌人身前予以狠狠的一击。
     然而发动此次袭击的并非一人,就在不远处还有一名儿童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一切。
     “糟了!!”
     随着敌人的陨落,米莎突然感到自己正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不由自主地拉向后方,回头望去,在离她不足一米的地方有一个只有乒乓球大小的黑色空洞正贪婪地将附近的一切吞食其中。
     “怎么办,米莎前辈——”
     娇弱的迦蒂丝无论如何奋力地煽动翅膀依旧不能使两人稍稍远离黑洞一步,唯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慢慢逼近黑洞。
     至于“冰封の賢狼”同样束手无策,不管使用怎样的火焰攻击均会被黑洞吸收于无形。
     “啊——”
     身处米莎后方的迦蒂丝率先感受到了超越想象的痛苦,随着离黑洞越来越近,仿佛有无数只手使劲地将她往一点压缩。
     “呜呜……迦蒂丝好痛苦……兰……兰迪……救救……”
     “真是个爱撒娇的丫头……唔……”
     前一秒还表现得颇为泰然的红世魔王芬里尔很快也尝到了被莫名力量压榨所承受的剧烈痛感。
     眼看着相互扶持的两人即将被卷入黑点之中,一名体型硕大的赤焰巨人突然横空出现。
     几乎在同时,伴随天空被赤红薄膜所笼罩,那可怕的能将周围一切吸入其中的黑洞竟奇迹般地消失了。
     “真是的!不要随便叫大哥哥的名字啊!”
     位于米莎与火焰巨人连线的中垂线一段,一位橙发少女正端坐在楼顶轻轻弹奏着身前的五弦琴。
     琴声时而舒缓时而急促,惹得少女身旁油灯中的火焰不停摇曳,仿佛闻歌起舞一般。
     “呵呵,‘旖旎之弦’朱襄,好久不见了呢!”
     “哪里好久了,不是前几日刚见过吗?而且每次见你总没好事!”
     就在红世魔王“旖旎之弦”抱怨的同时,由赤红火焰构筑的巨人又朝着地面狠狠揍上了几拳。
     而已然幻化成狼形状态的火雾少女在将迦蒂丝甩向橙发少女后便迅速扑向地面,将刚刚起身的敌人瞬间撕成了碎片。
     分别将奇袭之敌彻底消灭的米莎与芮伊再次汇合,同时靠过来的还有一名的红世之徒,“蓝蝶”迦蒂丝。
     “那、那个,刚才的是什么啊?好可怕的说~”
     “嗯——感觉似人非人,又不像火雾战士,居然还能操纵如此强悍的自在法!”
     针对迦蒂丝与米莎的提问,以一己之力拯救她俩的少女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说实话,我也不是很清楚呐~感觉……唔……有点像磷子。”
     “磷子吗?这么一说还真有点相似,只是……”
     米莎的话还未完,本已消失的利刃之龙又再次袭来,而且先前被消灭的黑洞亦同时出现在另一侧,对三人形成包夹之势。
     只是和前一次不同,如今的三人早有准备,只见操控利刃之龙的孩童刚一举手,五匹凶暴的灰狼就猛地扑上前去,将其撕扯得四分五裂。
     另一方面,双手合十、嘴中念念有词的孩童才发动形如黑洞的自在法,由火雾战士“彩弦博学者”芮伊所操控的火焰巨人就已出现在了其身后,随即便是一顿乱拳相加,将尚未做出任何反应的孩童打得几乎不成人形。
     “说实话,这感觉真不怎么好。”
     “就是就是,明明那么危险,但是他们的身体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改造,弄得我们像是在虐杀儿童一样!”
     即使明知这两名貌似孩童的敌人极端危险,可面对着血肉模糊的两具尸体,一股内疚与不忍的感情还是不由自主地弥漫在两位少女心中。
     毕竟在这几乎一边倒的搏斗中,无论是鲜血四溅的画面亦或是肉体破坏的触感都与在残杀一名普通的孩子无异。
     或许正是这股强烈的负罪感作祟吧,当支离破碎的敌人第三次复苏时,本应第一时间出手剿灭的米莎与芮伊竟同时犹豫了。
     “唔——”
     在战场中容不得一丝怜悯,刹那的迟疑极有可能会要了战士的生命。所幸“冰封の賢狼”与“彩弦博学者”均是久经沙场的强者,她们所付出的代价仅仅只是擦伤而已。
     仰仗红世魔王所赐予的强大力量,两名看似娇弱的少女第三次将敌人虐杀于瞬间。
     “真是个厉害的家伙呐!仅凭两个如同磷子一般的存在就将我们牢牢困在了这里。”
     对于红世魔王“旖旎之弦”朱襄的感叹,另一名少女的契约魔王“聖潔闇岚”深有同感:
     “不仅如此,恐怕还想将俺等活活耗死呢!”
     芬里尔的话并非空穴来风,先前受到重创的米莎此刻已气喘吁吁,亮丽的褐色长髮也因为汗水而黏在了一起。
     另一边的芮伊虽没有露出明显的疲态,但按如此战况发展下去,体力透支也是迟早的问题。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时,已不知是第几次复原的孩童又发起了攻击,其手段依旧还是利刃所组成的巨龙以及犹如黑洞般将周围一切吸收殆尽的自在法。
     “看来他们也只会这两种自在法而已。”
     “喂喂,俺家的小狼狼,别轻描淡写地把这么可怕的事说出来啊!如果他们还会新玩意儿的话,俺们可就真要玩完了。”
     “呜哇!”
     显然,比起两位经验老道的战士,仅仅只是红世之徒的少女可就要逊色许多,光是为了躲避利刃巨龙就已经令她使尽浑身解数了。
     “唉,大哥哥怎么会看上这么个笨使徒的!”
     相比起笨拙地躲避敌人攻击的迦蒂丝,橙发少女要显得轻松许多,不仅灵巧地避开了利刃的攻击,同时还将位于背后正欲发动“黑洞”自在法的孩童再次毁灭于弹指间。
     “不许说迦蒂丝笨!迦蒂丝不笨啊!”
     “呵呵~这么可爱的迦蒂丝,咱最喜欢了!”
     伴随话音突然落在迦蒂丝背上的米莎瞬间恢复人形,一把从后面抱住了微微鼓起脸颊的少女,一条不安分的红舌更是在迦蒂丝因生气而竖起的尖耳朵根部轻轻舔了下。
     “咿呀——”
     禁受不住突然袭击的迦蒂丝一时浑身酥软坠向地面,见状不妙的米莎急忙抱着她顺势一滚,随即背向大地的“冰封の賢狼”倚靠局部化为狼形的双足强悍的弹跳力再次回到空中。
     “哎呀呀,真是好纯情的丫头。”
     “呜~~~别玩了啦~米莎前辈~刚才吓死迦蒂丝了!”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芮伊尽管不发一语,但在弹奏五弦琴时不经意的错误还是流露出了她内心的动摇。
     (我才不会就这样认可你呢!虽、虽然的确有那么一——点点可爱。)
     即使主观意识再如何拒绝,但橙发少女内心对待“蓝蝶”的态度还是悄悄发生了变化,因为遭受“冰封の賢狼”骚扰的迦蒂丝的反应实在太过可爱。
     不过,和易受可爱事物影响的契约少女不同,红世魔王“旖旎之弦”可不会轻易动摇,毕竟此刻在他们面前还有两名难缠的敌人需要对付。
     “我说,‘聖潔闇岚’,能不能让你的契约者稍微收敛下,拜托别在这种场合调戏未成年少女啊!”
     “嘛嘛,别这么说嘛~俺家的小狼狼自会掌握分寸的。”
     “哪里未成年了啊!迦蒂丝都活了……嗯……一、二、三……”
     为了用事实反驳朱襄的谬论,不服气的红世之徒居然在战场中侧着脑袋、认真地掰起手指数了起来。
     趁着这一档口,“冰封の賢狼”迅速击溃了袭来的利刃之龙,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瞬杀了负责施展自在法的孩童。
     (我说这红世之徒是有多天然啊!)
     纵然是见多识广的红世魔“旖旎之弦”也不得不在迦蒂丝的纯天然面前甘拜下风。
     “对了对了,我想到一个办法可以脱困!”
     似乎是“蓝蝶”不可思议的单纯行为给予了芮伊灵感,在以旁人无法窃听的声音将设想传达给契约魔王后,她身边原本黯淡的第二盏灯悄然点亮。
     (解决完这里后,立即去帮大哥哥的忙!)
     同一时间,还在为自己的年龄斤斤计较的迦蒂丝周围,几簇如夕暮般亮丽的橙色火焰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点燃了。
     “小妹妹,借你的存在之力用下哦~”
     “啊?!!”
     尚未得到迦蒂丝的同意,迫不及待的火焰们已强行窜入了她的躯体。
     “什么?发生了什么?”
     然而当少女诧异地望向自己的身体时,这些调皮地火焰却又如孩童般一齐逃了出来,只是内焰却幻化成了似大海一般美丽的蓝色。
     望着不远处深怕自己少了什么而不安地四处检查身体的红世之徒,透过契约者感知一切的红世魔王“旖旎之弦”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有没有搞错啊!居然连宝具“银月”最基本的防御能力都不会发动吗?嘛~也托她的福,我们的自在式“借神”总算是完成了!)
     “形神聚现!”
     伴随“彩弦博学者”芮伊与“旖旎之弦”朱襄异口同声的话语,辅以五弦琴变幻莫测的乐音,裹挟着蔚蓝色存在之力的火团径直冲入火焰巨人体内。
     “这是……”
     在众人的注视下,赤红人偶的躯体渐渐发生了异变,深蓝之火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其体内蔓延直至冲破其躯壳伸展出一对靓丽的蝴蝶翅。
     不仅如此,构筑赤红巨人的外围火焰逐步崩塌,原本犹如壮汉似的火之战士没过一会儿就成功脱变为了一名炎之少女,头部两侧更是生出了一对可爱的尖尖耳朵。
     “欸?!!这、这是迦、迦、迦蒂丝吗?!!”
     没错,如果要问这么个庞然大物像谁的话,答案是毫无疑问的,因为这就是芮伊通过提取迦蒂丝体内的存在之力所幻化的巨大版“蓝蝶”。
     而且仿制的并非只有外形,连同攻击方式也是与本体其如出一辙,只见放大版的“蓝蝶”微微煽动翅膀,无数夹着深蓝火粉的火焰弹纷纷袭向复原完毕的孩童,宛若流星行错了轨道,一时将整个静止的街区照得好似白昼。
     毫无防范之力的磷子机关瞬间被射成了蜂窝,但这招的真正威力远不止于此,孩童身上尚未燃尽的火焰开始逐步向其余完好的身体部分蔓延,没过多久整个身躯就被赤蓝相间的火焰紧紧包裹。
     (原来如此,以火巨人为形,以“蓝蝶”存在为核,进行同调,使其融合,最终利用“蓝蝶”的招数将敌人燃烧殆尽,真是好手段啊!)
     正值芬里尔感叹战友之际,施展“黑洞”型自在法的孩子已化为一堆烈焰,不时迸发出点点火星,飘向天际。
     “迦蒂丝好厉害~变大了的迦蒂丝好厉害呐!”
     在迦蒂丝的欢呼下,拥有“蓝蝶”外形的火焰巨人又趁势将另一名孩童同样烧成了灰烬。
     ……
 楼主| 发表于 2012-4-8 14: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③幕  蓝血之印的秘密

     时间被停止的繁华都市上空,手握屠杀兵刃的骑士与唱着毁灭颂歌的诗人激战正酣,曾经并肩作战的两人此刻却成了水火不容的敌手。
     “你的所作所为才不是为了迪丝!只是以此为借口来满足自己的私欲而已!”
     迪丝,“棺柩裁缝师”迪丝,这个曾令兰迪与吉尔斯都十分钦慕的火雾战士少女的名字,如今却成为两人战斗的导火索。
     作为讨伐者先驱的一员,歼灭了无数强大魔王的“棺柩裁缝师”迪丝无疑是优秀的,可就是如此令红世使徒忌惮的强者却因为对于人类的过度亲近招致了杀生之祸,而她的死也彻底改变了“银月诗人”与“鸢尾花元帅”两人之后的轨迹。
     “私欲吗?!哈哈……不错的说法,就算私欲又怎么了!只要能将迪丝重新拽回这个世界就可以了!难道要像你这样窝窝囊囊地躲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一直逃避下去吗?”
     银蓝与蓝紫的火焰象征着各自的信念在只属于异能者的战场中相互碰撞,迸发出夺目的光芒。
     “逃避?居然说是逃避,开什么玩笑!你以为一边忍受着世界的不公一边还要保护他们好受吗?!”
     怒吼的兰迪疯狂地弹奏着手中的竖琴,将压抑在心中许久的情感全部爆发,繁华璀璨的街道在激荡的音符所掀起的银蓝风暴中顷刻夷为平地。
     “只是,长久的岁月让我明白了一件事:一味像你这样用红世力量去强求已逝之物、去报复这个无情的世界,也不可能令情况好转,只会让更多的人陷入不幸……”
     伴随小小竖琴奏出的音色渐趋平静,兰迪的表情也慢慢恢复了平静,剧烈的火焰攻击亦重又化为了如和煦暖风般的自在式,试图阻止对手再继续肆意妄为。
     然而固执的骑士丝毫不理会昔日同伴的劝说,全身迸发出蓝紫火焰的他十分干脆地挣脱了束缚,随即长枪一横仰天大笑:
     “别把自己说得那么崇高,当初在大战之前是谁屠杀了无数的人类以及前往该地调查的众多火雾战士!”
     柔和平缓的琴声骤然停顿,吉尔斯的话精准地戳中了兰迪尘封已久的往事,那一段被众多火雾战士忌惮与敌视的黑暗历史。
     残垣断壁的城镇之中,年轻的银发歌者唱诵着夺人存在的悠悠冥歌,背后的巨大堕天使喷吐出玄青的幽幽之火,无数燃着蓝色火焰的躯体痛苦地扭曲挣扎,奋力阻止这一切的战士们则纷纷血溅当场化为各色火粉消失于这人间地狱。
     闭上眼,曾经血腥的一幕幕依然清晰地印刻在脑海深处,即使想要忘却,人们临死前的苦痛表情还是牢牢刻在记忆面板上,久久挥散不去。
     睁开眼,即使时隔数百年,那双曾沾满同伴鲜血的双手依旧无法洗净,屠戮数千生命的罪业没有丝毫的减轻。
     再次举起琴,银发的诗人目光平静,明澈的双眸中没有一丝回避,暂停数秒的乐音中不曾感到任何动摇,奏出的自在式不仅没有支离破碎,比起先前反而更趋稳固。
     这就是被誉为“银月诗人”的男人的器量,对于自己过去犯下的重罪毫不避讳,因为他早已勇敢地直面了错误,并背负着这沉重的内心枷锁继续前行,直至今日。
     “正是基于我自身曾经的迷惘,所以才不希望你步上我的后尘!”
     “哈哈哈……你在开玩笑吗?自己发泄完了却要苛求别人清心寡欲吗!”
     显然,一意孤行欲实现自己愿望的吉尔斯根本不会去认真听从兰迪的劝解,此刻在他眼里甚至已然将对方视为了只顾自己快活却阻挠别人享乐的伪君子。
     兰迪自知在这种情况下再怎么说明也只是浪费口舌,当务之急是先将其控制住,唯有这样才可能进行后续的对话。
     纤细的五指在琴弦上飞快地滑动,美妙的音符伴随精湛的弹奏不断涌出,同时浮现的还有一个个闪烁着冰蓝的亮点。
     作为兰迪曾经的战友,再次与其对峙的“鸢尾花元帅”自然十分明了这些光点所昭示的威胁。
     (又打算使用自在法了吗!)
     识破诗人意图的骑士毫不犹豫地举枪冲向施术者,同时从枪柄处喷射出大量的存在之火用以提速以便在刺中时给予更大的伤害。
     与之相应的,面对攻击,作为防守方的“银月诗人”也在周身做好了万全的布置,没有丝毫的怠慢。
     通过先前的交战,他深深体会到了对方即使现今已堕入了魔道,但依旧具备着身为近战者所拥有的超人力量与敏捷度。
     尽管双方的接触只发生在千分之一秒的时间里,造成的冲击却是几何级别的,巨大的火焰几乎吞噬了两人周围近十平方公里的土地。
     (幸好被击中的只是镜像!)
     从火团中率先脱出的是早有准备的诗人,成功利用对手熟知自己战斗风格这一点,预先布下陷阱诱使其攻击镜像,随即引爆。
     只不过同样知根知底的吉尔斯也做了两手准备,在确认自己击中的并非本体后,他立即甩出聚集在枪尖的大量存在之力,通过火焰弹予以先一步逃离的敌人追加攻击。
     “和故友对战就是这点麻烦。”
     在卡斯特拉的抱怨中,兰迪侧身轻松避开了火焰弹的追击,但真正的危险并未就此远去,紧追不放的吉尔斯趁此机会已经逼近到了近在咫尺的距离。
     (是时候了!)
     几乎就在吉尔斯欲举枪刺向兰迪的瞬间,他的动作却忽然静止了,原来弥留在空中的光点并非只是吸引注意力的摆设,一条条由自在式构筑的极细光丝从光点引出,紧紧缠住了持枪的骑士。
     “吉尔斯,希望你别再执迷不悟了,否则我将作为一名火雾战士彻底歼灭你!”
     悬停在高处静静注视着被束缚的昔日战友,“银月诗人”的最后通牒是这般的义正言辞,可一双冰蓝明眸中却依旧流露着对于曾经过往的缅怀。
     然而出乎其预料的是吉尔斯的回话既非针对自身行为的辩驳,亦非对于他不经意泄漏出的情感的嘲讽,而是对于他实力的质疑——
     “哦?你真以为你有这个能力吗?”
     “注意周围!”
     在契约魔王发出警告的同一时间,兰迪已然留意到了四周发生的剧变,本应被悉数歼灭的孩童几乎在顷刻间全部复活了,而且还对自己形成了包围之势。
     (这可是最糟情况啊!)
     计策得逞的吉尔斯抬起头,消瘦惨白的脸上洋溢着狡诈的微笑,一对曾经正气凛然的明瞳如今却充满了阴谋的气息。
     (搞了半天,是我们掉到“鸢尾花元帅”的陷阱里去了啊!)
     意识到自己身陷囹圄的银发诗人立即向后撤离,试图脱离自在式人偶们的包围圈,同时在心中飞快地计算着如何摆脱现在的窘境。
     如同追逐着猎物的猎犬,念叨着各种自在法的孩童们也纷纷起飞,其阵型丝毫没有错乱,牢牢将兰迪围困在其中。
     (看来这回真是打算将我们赶尽杀绝啊!)
     正当兰迪忙于应付眼前危机之时,一名身着靓丽服饰的孩童来到了吉尔斯的身边,只见她双手一合,原本缠绕在骑士身体各处的细线纷纷脱落。
     经由帮助好不容易挣脱束缚的“鸢尾花元帅”立即展开追击,手上的长枪再次蓄起大量的存在之力。
     “呼呼……”
     遭遇数十名孩童围追堵截,兰迪光为了能避开各式自在法就已几乎竭尽全力,可是局面却没有丝毫的好转,那些目光呆滞、失去自我存在的孩子依旧在机械地释放着储存在他们体内的自在式。
     但真正危险的还是吉尔斯本人,这位操控着这些孩子且拥有出色格斗技的骑士已然逼近,兰迪知道一旦自己被逼到了他的有效攻击范围内,形势将会变得万分凶险。
     “你以为我会接近你,然后展开近身战吗?”
     似乎屡次的近身攻击受挫也使吉尔斯变得更为谨慎了,素来都是以正面近战格斗著称的“鸢尾花元帅”此番居然采用远程攻击。
     一直将兰迪围在中央的孩童们突然退去,只留下八名孩童仍然守在自己的位置上施展自在法。
     “!!!”
     对于自在法颇为在行的兰迪与卡斯特拉立即发现了其中的端倪,留守的孩童利用他们自身作为顶点巧妙地围成了一个矩形。
     也就在这一瞬,兰迪的视线完全被一片深紫所遮蔽,不用说,自己必然是被关在了这一巨棺的中央。
     “呵呵,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们会被关在这棺柩之中啊!”
     冰冷戒指中传出了契约魔王“哀伤冰火”颇为无奈的自嘲。岂料,这番感慨却引来了一个意外的声音。
     “所以说嘛,真理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这个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开战以来始终没有露面、也没有发声的红世魔王“蓝血之印”贝莉娅。
     “而你们,就和那些忤逆真理的家伙们一样,好好接受审判吧!”
     (怎么会这样!)
     令兰迪感到震惊的并非是对方的话语,而是声音传出的位置,居然是从组成棺柩的八名孩童的体内传出的。
     历来与人类签订契约的红世魔王都会让自己的火雾战士选择一种神器用以传达自己的意志,并将其具现为可以随身佩戴的物品,诸如手镯、雕饰、耳环、甚至勋章……可从未听闻过利用他人躯体的,而且还分散在这么多人体内!
     错愕中,蔚蓝明澈的双眸映射出了毁灭的火焰。
     嘭——嘭嘭!
     连续数声闷响打破了这片孤立于现世空间的寂静,一尊深紫巨棺静静悬浮于被异世之色裹挟的暗夜之中。
     从其内部不断传出剧烈的爆炸声,而且由于完全的封闭,爆炸所造成破坏力无法向外扩散,只能在内部逐步堆积。
     “喂,这样会不会把他炸死啊?”
     正如吉尔斯所担忧的,在这密集的爆炸之中,即使是微小如虫蚁般的生物恐怕也不可能幸存下来。
     “如果死了,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了!”
     尽管话是这么说的,但为了避免又像先前那般空欢喜一场,吉尔斯不仅没有停止自在式,反而还利用其他孩童所拥有的自在法对棺柩内部进行了侦测。
     在确认攻击对象确实在棺柩内部后,堕入魔道的骑士依旧让棺柩内部继续着爆炸,直至维持棺柩的孩童们的存在完全耗尽。
     (这回应该差不多了。)
     似乎对此次攻击的成果相当满意,吉尔斯决意解除自在式,而八名维持棺柩存在的孩童终于可以不再持续地输出存在之力了。
     只可惜这些完成了被赋予的使命后的棋子最终所迎接的命运却是被丢弃,由于用以彰显他们在这个世界存在的力量已然被悉数耗尽,八名无端地被改造、以存在之力与自在式填满其原有存在的孩子缓缓坠向地面,失去存在的身躯一点点消散于空中,很快将不留存于这世界的任何一处。
     “这就是你说要令迪丝转生的容器最后的结局吗?”
     硝烟之中隐隐现出一个身影,虽然滚滚烟尘阻碍了其真容的显露,可这熟悉的语调与声音还是令人很容易就获悉了他的身份!
     “!!”
     “罪不可恕!”
     似乎是被红世魔王“哀伤冰火”的威严所震撼了一般,围绕在兰迪身边的烟雾纷纷退散,摆脱了窘境的诗人再次登场。
     浴火重生后的兰迪与先前大相径庭,原本华贵的苍蓝长袍因为被卷入爆炸而显得破烂不堪,失去了衣物遮蔽的手臂、腹部等处也残留着明显的灼伤痕迹.
     “月相各异!”
     契合卡斯特拉低沉的声音,八簇冰蓝色火焰在兰迪身后骤然燃起,隐匿于其中的则是七枚闪烁出阵阵寒光的银色月盘:最底端空无一物、独自燃起的无名之火预示着拉开一切序曲的月相——新月,左下端幽幽之火萦绕的是象征娥眉月的纤细银牙,之后按顺时针数来依次是代表上弦月、凸月、望月、凸月、下弦月、残月的月相。
     “映人心境!”
     月相的呈览标志着名为“银月诗人”的火雾战士正式进入了战斗姿态,铿锵的念词声中,兰迪周身慢慢浸出的雪水逐渐化为一层晶莹的薄冰,一把无形的刻刀在剔透的冰面上徐徐镌出银月与星辰的图案,一行行以各种文字抒写的诗篇伴随画卷的逐步完成而缓缓浮现。
     优雅而神秘,这正是“哀伤冰火”卡斯特拉的火雾战士“银月诗人”兰迪·觉的战斗着装。
     理应遭受重创、甚至可能无法战斗的对象竟威风凛凛地阻挡在自己面前,这一完全没有预料到的状况不禁使自认为大局已定的吉尔斯内心产生了极大的动摇。
     (居然只是受了点轻伤?!!)
     耗费了八名孩童却没能对兰迪造成任何可以阻碍其行动的伤害,对于吉尔斯来说,这场赌博可谓是输大了。
     “嘁,天不遂人愿吗!”
     自从开战起便一副胜券在握模样的吉尔斯第一次露出了焦急的表情,显然这一次的失败确确实实地超出了他的预期范围。
     尽管如此,但为了避免再遭受更大的损失,红世魔王“蓝血之印”还是按捺住这份急躁,立即将剩余的改造孩童召集在契约者身后。
     眼见对手一反常态的谨小慎微,换上一身素裹的兰迪亦没有贸然发起攻势,而是在足够安全距离外默默注视着,因为他必须要证实心中的某个揣测。
     此刻的封绝之内突然变得异常安静,唯有四周不断燃烧的火焰还在孜孜不倦地发出噼噼啪啪的燃烧声。
     先前数度不分伯仲的交锋,令彼此都深切体会到了对方的强大,故而两人都需要与各自的契约魔王好好谋划一番。
     (真是麻烦,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似乎是为了诱使敌人掉入自己事先编织好的陷阱,素来奉行以静制动的银发诗人竟率先采取了行动。
     (那干脆我们出先手吧。)
     一旦下定决心立马就付之于行动,缕缕银丝随风起舞,身后环绕“残月”月相的幽兰之火熊熊燃烧,不断有火星冒出化为零星火点飘向苍穹。
     不愧是被誉为自在师的男人,实力全开的兰迪毫不费力地便发动了规模巨大的自在式,甚至连咏唱都不需要。
     顷刻之间,悬浮在空中的火苗骤然点燃,由此形成的蓝色火团突兀地从空中陨落,以极高地速度砸向地面,当然也包括身处半空的吉尔斯,其密度与范围宛若一场声势浩大的流星雨。
     似乎是在配合这股火焰之雨,一条条蓝色火舌不断从地表喷射而出,犹如一条条蛟龙出海吞噬着阻挡的一切。
     针对这种不利局势,同为火雾战士的“鸢尾花元帅”当机立断地指挥几名精干的孩童担当防御自在式的编织者,同时另派出相近数量的孩童对兰迪进行一定程度的牵制。
     “唔……什么情况!!”
     令“蓝血之印”贝莉娅所料不及的是肩负骚扰职责的孩童们竟在师叔秒内全部失去了控制,伴随火粉不断从他们的躯体内溢出,这些填满存在之力的孩童好似泄了气的气球般无助地坠向地面。
     (难道被识破了吗?!)
     无法接受这一局面的红世魔王不甘地继续尝试,试图重新获得对于陨落孩童的控制权,可惜那终究只是无谓挣扎。
     看准时机,卡斯特拉用言语给出严厉的一击,彻底粉碎了对手最后的希望。
     “别白费力气了,你的作战方式已经被我们看穿了,伪装成骑士的术士小姐,我可以这么叫您吧?”
     久经沙场的红世魔王用听似谦逊之音一语道破了贝莉娅隐藏百年的玄机。
     正如卡斯特拉所言,红世魔王“蓝血之印”将自己的存在分为数份,分别与多人签订契约,再欺骗主体以外的契约者吸收大量的存在之力将其逐步变为储满存在之力却失去自我意识的傀儡。
     由此,刚才贝莉娅所采取的谨慎行动就不难理解了,毕竟那损失的八名傀儡中蕴藏着组成其存在的一部分。
     在被关押于黑棺的期间内,“银月诗人”兰迪通过自在法对那八名使自己陷入绝境的孩童进行了细致的研究,因而他充分了解了这个系统的奥妙,同时也参悟出了破解之法。
     “这个自在式一方面能使你们用于抑制存在之力外泄的印记崩坏,一方面能破坏贮存在孩童体内的存在之力的稳定状态。”
     此刻,缠绕在兰迪右手上的自在式正是顷刻间扭转战局的关键。
     “不愧是专门钻研与解答各种自在法的自在师啊!这么快就将贝莉娅用于封闭存在之力溢出的自在式琢磨透了。”
     吉尔斯望着面前这位短短时间内就破除了自己契约魔王隐藏了百余年的秘法,不由得露出了微笑,仿佛先前的焦急表情都是演技似的。
     在他下方的道路之上,正躺着一名因紫色纹章崩溃致使身躯一点点消散的孩童。
     即将消失的孩童没有丝毫的恐惧与不舍,一双无神的大眼睛只是呆滞地盯着这片没有星空的黑夜。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既然无法救赎那就只有助其解脱了。)
     俯瞰这些凋零在盛夏的孩子们,兰迪的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悲悯,其实无论“蓝血之印”的诅咒是否被破解,自从他们被卷入到红世之争时便已注定踏上了这条不归路。
 楼主| 发表于 2012-9-22 17:3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④幕  过客匆匆

     在这片因缘停滞的大地,两位异能者肆无忌惮地使用各自的力量誓将对方击溃。
     ——大哥哥,快看快看,那位老婆婆好幸福啊!有那么多孩子围在她身边听故事。
     循着迪丝所指的方向望去,一位白发苍苍地老妇人安详地坐在摇椅上,在她身边围绕十来名孩童专注地望着她,无论老婆婆还是孩子们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亚西斯,迪丝什么时候才能成为这样幸福的老婆婆呢~
     (吉尔斯,你不知道吧,迪丝最喜欢的就是孩子们脸上的笑容了!)
     攥紧滴血的心,战场中的诗人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悲伤,只是不断地运用缠绕在右手上的自在式令被吉尔斯剥夺了未来的孩童逐一陨落。
     鉴于对手的破坏性自在式对于孩童型傀儡的巨大杀伤力,吉尔斯不得已只能亲自上阵,以自身高超的武艺牵制住对手。
     只是,面对战斗着装的“银月诗人”,光凭“鸢尾花元帅”目前的实力根本无法阻拦,辛苦积攒的傀儡正以令人恐惧的速度急剧递减。
     “啊——这是神赐予我的又一次试炼吗?!”
     透过鸢尾花边缠绕的盾牌型宝石纹章所传达出的,是贝莉娅高亢的声音,从中可以明显地感觉出某种近似于自我沉迷的疯狂。
     突发的状况令兰迪不由谨慎地拉开一定的反应距离。
     “那么敬请欣赏我,‘蓝血之印’贝莉娅最为美妙的表演吧!”
     贝莉娅的话音刚落,原本躲在她契约者身后的孩童们竟齐刷刷地抬起头,好似虔诚的朝拜者一般,随即整个身子也跟着慢慢上浮,仿佛有一根看不见地丝线正在将他们缓缓拉起。
     (快看,“蓝血之印”刻下的印记移到到头顶了!)
     卡斯特拉的提示令兰迪的注意力从吉尔斯身上转移到了孩童们的头部。在那里,他惊愕地发现本应存在于他们胸前的印记不知何时已然迁移到了眉宇之间。
     “这是……要干什么!”
     陌生的故友、诡异的自在式……面对这一切的未知,兰迪只能在一边接受的同时,一边思索着答案。
     渐渐地,渐渐地,从吉尔斯的背部向外延伸出四根由紫色火焰构筑的藤蔓,由此所勾勒出的曲线下垂得恰到好处,既不使人感觉过于生硬,又不令人觉得过分怯弱。
     与之相呼应的是移动到孩子们眉间的印刻亦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一束蓝色火柱由此缓缓而出,如同新出土的嫩芽般美丽。
     数秒过后,紫藤与蓝芽完美地契合在了一起,如同挂满了花苞的细枝,又仿佛失去了羽翼的翅骨。
     只是……只是那些被“蓝血之印”扭曲了命运的孩子们在完成这一仪式后纷纷凋零陨落,曾经寄予厚望的契约最终只是令他们化为了成全他人的垫脚石而已。
     “这才是你真正的姿态吗?‘蓝血之印’贝莉娅!”
     “真正的姿态,就这样?卡斯特拉前辈还真会说笑呢,怎么可能就这样呢!”
     与百年前的初次见面不同,如今的红世魔王“蓝血之印”完全摒弃了过往的谦逊与端庄,留下的只有疯狂与自我陶醉。
     伴随蓝色花苞齐齐绽放,飘散出的紫蓝火粉瞬间在吉尔斯周围刮起一阵旋风。
     “这就是为何我的契约者被称作‘鸢尾花元帅’的缘由!”
     风雾消散,手执长枪的吉尔斯已然骑上了高头大马,一身银亮的盔甲颇具骑士风范,尤其是胸甲前所镶鸢尾花更为其增添了几分贵族气质,在他两侧则由数十名紫蓝火焰所构筑的士兵整齐地守卫在旁。
     (这就是“蓝血之印”所赋予的力量体现吗?)
     四根藤蔓在花苞全部绽放后渐渐集束,在骑士拽着缰绳的左臂处纠结成一面刻有鸢尾花的紫色方盾。
     发生在吉尔斯身上的异变令兰迪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位昔日的战友,如今从他身上所散发出的力量与曾经不可同日而语,至于其作战方式会有如何改变更是无法预测。
     面对敌人的骤然增强,银发的诗人冷静地思考应对,同时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成为突破口的细节。
     (仔细看看,这些守在一旁的士兵似乎都是按曾被“蓝血之印”利用的孩童模样所创造的,不知其中是否有什么关联。)
     正当“银月诗人”思忖对策之际,一道金绿色的亮光忽然从天而降,掀起一片烟尘。
     “哟呵~”
     循声望去,一名周身被电光缠绕的男子威风凛凛地站在吉尔斯的阵前,金绿色火花不断从中噼啪噼啪地跳跃而出。
     (“电掣の利齿”朝英及其契约者“金绿の豹王”范勋啊!)
     不同于兰迪的谨小慎微,这位装扮张扬的火雾战士似乎根本不在乎对手的强大,自强行闯入对峙中的他始终双手插于裤袋中,霸气满溢但又不失飘逸。
     一团熊熊烈火般的金色短发在晦暗如夜的封绝中显得尤为夺目,在衣领处镶有金色丝纹的白色衬衣向外敞开,毫不避讳地裸露出其刻有墨绿纹身的宽厚胸膛。
     “哦——怎么又是The Knights啊!让我来说声hello吧!”
     谈话间,范勋将重心压低,身子微微前倾,好似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只是他依旧没有使用双手的意思。
     几乎就在眨眼间,“金绿の豹王”一跃而起,原本站立的地面顿时被金绿火焰完全吞噬,其势若与迅雷相比亦毫不逊色。
     只见得空中一道光影划过,众人甚至还来不及反应,范勋已然抵达了吉尔斯军阵的上方。
     “Too slow!”
     高高在上的“金绿の豹王”一个前空翻,五枚金绿火弹顺着右足划出的弧线而出,在空中逐渐延展化为足以割断摩天大厦的天剪,飞速砍向正下方的吉尔斯。
     即使如此迅猛的攻势也并未能一举击溃吉尔斯,位于阵前方阵中的一名孩童双手合十,一道深蓝幕屏及时构筑在军队上方。
     (果然呐,刻在那些孩子身体中的自在法被一起抽取了。)
     豹王的利爪与元帅的障壁猛烈地碰撞在一起,一时响声震天,火花四溅。
     然而吉尔斯与范勋都没有对第一击的结果而过分关注,双方的第二击已然蓄势待发,只是这回更快的是“鸢尾花元帅”。
     “攻击!”
     吉尔斯长枪一指,左侧一名孩童突然溃散化为无数弓兵,其数量足有百余人,射出的箭簇恍如倾盆大雨似的飞向在空中正欲发动第二击的火雾战士“金绿の豹王”。
     (危险!)
     比兰迪率先一步做出反应的是无数梅色花瓣,这些花瓣在范勋身前形成了一层厚厚的花墙,试图穿越的箭簇在花瓣中无一不化为点点细粉。
     “连‘剑花挥舞者’虞轩都来了吗?”
     在繁花簇拥中,西装革履的虞轩随彩霞款款而至,其身姿或许不比神话传说中的仙女那般嬛嬛一袅,但却将女性的娇柔与战士的力量结合得恰到好处,既不会令人觉得过分羸弱又不失娉婷之姿。
     成功为同伴防御住攻击后的花瓣倏地收敛在主人身后,形成一条华美的霓裳绶带,伴随其行动轻轻飘舞。
     “‘鸢尾花元帅’,真没想到你会堕落至此啊!”
     “‘剑花挥舞者’啊!你果然还是那般地高高在上呐!”
     望着自己与吉尔斯以及虞轩时隔数百年的再次相会,兰迪不禁感慨万千,尽管大家的模样并未有太多的变化,然而周围的一切已然物是人非。
     曾经泥木砖瓦所砌的楼阁化为了一幢幢钢筋水泥的高楼大厦,身边的故人也已随时光纷纷远逝。
     ——大哥哥,在想什么呢?
     回头张望,俏皮的迪丝正睁着一双扑哧扑哧闪动的大眼睛盯着自己,两人间的距离近在咫尺,甚至可以看见彼此间瞳眸中自己的映像。
     ——没、没什么,话说我不是说了不要靠这么近吗!
     害羞的青年不禁向后挪了些许,岂料河畔的斜坡令他一失足,险些掉入刚刚回暖的春江之中。
     ——喂喂,你俩在玩啥啊!
     其他几名隶属于『傀轮会』的火雾战士同伴对于这情形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纷纷前来调侃两人,唯有高高在上的“剑花挥舞者”依旧端坐原位,品味着杯中佳酿。
     ——好了好了,大家别拿他们开涮了……
     眼前的吉尔斯棕色双眸中充满了对于迪丝的爱护以及对于兰迪的些许羡慕?
     (原来,从那时就已经开始了啊!)
     时光荏苒,往昔三人初来此地拜访时与『傀轮会』诸位一同举杯畅饮的日子一去不返。
     (现在只剩下我、吉尔斯与虞轩了吗?唉……昔日宾主河畔迎,风花雪月杯中抿。今夕繁城再相聚,旧情不复兵刃亲。)
     “Renegade,来与我一战吧!”
     范勋的宣战将兰迪思绪又拉来回到了紧张的对峙之中,或许是切身感受到了敌人的强悍,始终留有一手的他终于摆出了认真的表情,亮出了作为“金绿の豹王”最致命武器——双爪。
     “等等,‘金绿の豹王’。”
     正当范勋准备全力出击之际,兰迪一反常态地出声制止他。
     “这是我和吉尔斯的私人恩怨,希望你们不要插手。”
     “What?”
     来自“银月诗人”的特殊请求着实令深感意外,作为一般的讨伐者来说,对于棘手的敌人自然应该群起而攻之。
     不过真正令范勋感到讶异的是提出这个要求的对象居然会是“银月诗人”兰迪,这个与几乎可以认定为最怕麻烦的契约魔王所签订契约的男人。
     (没想到最厌恶麻烦的人居然会选择最麻烦的解决方式。)
     但是,当他在看到了对方脸上的表情后,素来好战的“金绿の豹王”似乎明白了些什么,露出一抹坦然的微笑。
     “看来今晚的stage并不属于me啊!”
     尽管对于错失与如此劲敌一较高下的机遇而略感遗憾,但范勋毕竟跟随在虞轩身边久矣,所以他并没有像一般武夫那般执着于个人的私斗。
     “May the light be with you。”
     临别之时,这位金发的战斗绅士还毫不吝啬地向同伴传达了祝福之声。
     “走了,后会有期”
     在红世魔王“电掣の利齿”的告别声中,如豹一般的男子一跃而起,窜入苍穹,随即便如来时一般化为一道光影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中。
     范勋颇具绅士风度的举动不禁为他赢得了兰迪的好感,在这个随时都能经历生死之战的世界中,一味地沉迷战斗的武痴有很多,谨慎地审时度势的智士也有不少,但能在享受战斗的同时依旧不忘顾全大局的几乎没见过。
     (不愧是“剑花挥舞者”身边的人,果然与众不同!)
     “走了一个,接下来该谁了?还是说你们一起上!”
     面对吉尔斯的狂妄叫嚣,虞轩无言地向前踏出一步,认真地审视了对方几秒,随即失望地摇了摇头。
     “既然是你的故人,就交由你处理了,‘银月诗人’!告辞。”
     不等当事双方做出任何回应,全身散发出巨大压迫感的女子已然拔出佩剑,轻轻一甩,掀起一片梅色花瓣。
     在梅色风暴中央,虞轩缓缓举起右手向身后的兰迪告别,同时留下话语:
     “解决完一切后来一趟支部吧,有事商议。”
     继“金绿の豹王”范勋退场后,作为东南亚一带火雾战士的霸者“剑花挥舞者”虞轩也借故离开了封绝,这片因缘停滞的大地再次成为了只有兰迪与吉尔斯两人的战场。
     ——大哥哥,为什么总是那么悲伤呢?
     默默坐在山腰巨石的诗人悲伤地望着山下的村庄,同样坐在岩石上的少女漫不经心地踢着腿,眼中却洋溢着希望之光。
     ——这个村子总有一天也会消失不见吧?
     银发男子看了一眼指间的戒指,随即再次眺望远方。
     ——人的寿命是那样地短暂,转眼就会消逝的吧。
     ——放心吧,迪丝会一直陪在大哥哥身边的。
     (最终,还是只剩下我孤独一人了啊!)
     寂静的城市之中,历经沧桑的诗人孤独地面对着敌人,这名因为某位少女而走上歧途的昔日战友。
 楼主| 发表于 2012-9-30 12:4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⑤幕  毁灭之歌

     深切感受到了在这般姿态下的吉尔斯的实力,即使是同样战力全开的兰迪也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身后八团包裹着各色月相的火焰不安分地摇曳着,不知是在警惕着对手呢,还是在跃跃欲试想要展示自己的力量。
     与兰迪的“主静从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吉尔斯的“从静主动”,守候在元帅周遭的孩童们一个个面无表情,若不是偶尔飘散出的点点火粉,简直与雕像无异,然而位居中央的吉尔斯比起身边的随从则要明显躁动许多。
     “哟,怎么不攻过来,难不成被震慑了吗?”
     谈话间,“鸢尾花元帅”军团两侧各有一名孩童悄悄幻化成了数百骑兵,只待吉尔斯一声令下便可对敌人形成夹击之势。
     “说什么为了复活迪丝,到头来还不是把所有孩童都牺牲在了你的战斗姿态中了吗!”
     无视对手挑衅式的提问,银发的诗人直接利用足以触及对手底线的质问将谈话节奏夺回到自己手中,同时在封绝的各个要点布下自在式。
     “这么关心‘棺柩裁缝师’可以吗?这可不像之前还说已经和过去告别了的人该提的问题啊!”
     吉尔斯也不是省油的灯,转眼便又将问题抛回给了兰迪。
     “繁花硕果皆归尘,枯骨腐肉聚一身。虚情假意为伊人,私心己欲是根本。
     银发的讨伐者在以诗词怒叱对手的同时迅速采取了行动,一头全身包裹着冰蓝烈焰的孤狼猛然从新月的月相中蹿出,如流星般直扑吉尔斯而去。
     然而拥有军团庇护的元帅怎可能被轻易近身,只见得站在最前端的一名孩童嘴中念念有词,一道残壁便突然横空出世将炎狼阻挡在外。
     几乎同一时间,位于吉尔斯两侧处于待命状态的骑兵队终于开始了行动,跃上高头大马的士兵们挥舞着兵刃,以摧枯拉朽之势攻向兰迪。
     刹那间,军号声、奔跑声、厮杀声响彻天际,都市寂静的夜空瞬间变为了飞沙走石的战场。
     四周军队的嘈杂使得被困在中央的狼形猛兽渐渐从猛然撞上厚墙的闷绝中恢复了过来,战意更浓的它甩甩头重又对准了目标。
     似乎是明白了正面无法突破,浑身燃着怒火的战狼突然侧跑试图从“鸢尾花元帅”的左侧发起攻击,可惜位于阵前的少年又一次及时构筑出自在式壁垒漂亮地守住了主帅。
     除了承担防御任务的孩童,“鸢尾花元帅”的骑兵队同样出色,迅捷的出击令他们很快便对兰迪形成了包围之势。
     (真是麻烦,又玩这招啊!)
     背负了八月之相的“银月诗人”自然不同于先前,右手轻轻拨动琴弦,无数尖针从满月月相中射出,正欲一口气歼灭敌人的大军瞬间遭遇到灭顶之灾。
     另一边,久攻不下的焰狼不断地在楼宇间跳跃、奔跑,似乎是想利用速度与敏捷来撕开对手固若金汤的防御。
     负责防卫的孩童同样也不含糊,每当狼型猛兽接近,一堵厚墙便会迅速屹立在前方,逼得其只能在军队的周围四处乱窜。
     “你的狼似乎有些着急了呀~”
     正如吉尔斯所言,屡战屡败的战狼似乎略有焦躁,不停地在吉尔斯大军周围的大厦间穿梭、撕咬,仿佛是在拿这些钢筋水泥的建筑发泄般。
     “……”
     沉默的诗人依旧不把过多的口舌浪费在这无关紧要的话题上,身后的满月之相继成功清剿骑兵后再次以镜像之姿将弓手的箭簇悉数返还,令“鸢尾花元帅”的军团再次遭受重创。
     之后的几轮交手中,借由预先布置在周遭的小型防御自在法,兰迪总能早一步躲开鸢尾花大军的攻击。
     当然了,作为曾经名号响彻一方的讨伐强者,“银月诗人”绝非甘心一直处于被敌人压制的状态,哪怕对方是昔日与他并肩作战的强手。
     (是时候开始我们的演出了!)
     在不停地回避与反击中,不断地有细小的月牙型火粉从残月之相中诞出飘向空中,不知不觉竟在这片虚假的夜空之中勾勒出一轮狭长的勾月。
     与通常人们所看到的月相不同,这轮残月显得分外诡异,弯刃朝下的月牙宛如死神咧嘴微笑,又仿佛一把巨大的断头铡刀悬在高空,通体所展现出略显古旧的淡黄色中却又隐隐暗藏着一抹寒光。
     “缓缓绕过武馆,正上方的月亮,那颜色中国黄……
     充满异域风情的歌声中,如同镰刀般的皎月毫无征兆地坠落,径直砸向蓝紫火焰铸就的大军。
     尽管军中拥有可以施展防御自在法的孩童,但面对这足有球场直径长度的月刃,吉尔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立即指挥大军向前疾行。
     “喂喂,兰迪先生,你该不会以为就凭这东西也能消灭我们吧?!”
     不理会红世魔王“蓝血之印”贝莉娅的嘲讽,充满民族特色的配曲依旧通过密布在各处的自在式持续演奏,先前还谦和礼让的歌词渐渐开始展现出其原有的霸气。
     “恐惧来自退让,双刀的正前方,我杀气不转弯,背对我的力量,它自己却受伤……
     “!!”
     吉尔斯通过歌词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但一切为时已晚……
     由于鸢尾花大军的前进,按理巨型月刃应坠落在军队后方数米处的街道上。可是事实并非如此,月型巨刃出人意料地在空中径自炸裂开来,喷射出的蔚蓝色锥形火焰裹挟着无数细小刀刃从后方直扑而来,一时间军中阵脚大乱,刻有自在式的孩童们立即各显神通防御这突然而至的灾变。
     被迫匆忙应战的“鸢尾花元帅”的兵士自然损伤惨重,数名来不及施展自在式的孩童当即被割得伤痕累累,有些及时化作军团四散躲避的孩童亦留下道道伤疤,只有极少数的孩童得以毫发无伤地躲过了此次逆袭。
     “真不愧是自在师‘银月诗人’啊!”
     吉尔斯环顾四周,兰迪仅仅只用一击就使得其引以为傲的鸢尾花军团落得如今这般狼狈不堪,不免又一次心生敬佩,然而这等打击还是没有让他放弃令对手臣服于自己的妄想。
     “真是让我越来越想要看见你不甘的……”
     “双刀的右下方,我挥刀去了断,将恩怨全看穿,丹凤眼的目光。
     瞬间出现在吉尔斯背后的一双丹凤眼令这位大放厥词的元帅赶紧闭嘴,以便集中全部精神应付从中涌出的无数短刀。
     “唔!”
     纵然如此,他还是因为蕴藏于兵刃中的火焰弹突然爆炸而身受轻伤,紧随而至的恶狼在一次次的啃食中已化为了足有一个小型篮球场大小般的庞然大物,轻松一击便将“鸢尾花元帅”刚略作恢复的军队再次砸得支离破碎。
     第二回遭遇灭顶之灾的军队依旧没有就此溃散,凭借着隐蔽在他处的孩童的自在法,这支千疮百孔的军队竟奇迹般地迅速重组成了一名足有数百米高的蓝紫色巨人。
     即使对手瞬间从渺小矮人化为了擎天立柱,可随乐而舞的贪狼亦不是寻常之物,面对如此劲敌丝毫不怵,只管以其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动快攻,在这位立足未稳的巨人身上留下多道伤痕。
     被先下一城的巨人立即着手反击,不停地挥舞着他犹如棒槌般的巨手,试图掐住这只将咬伤自己的恶狼。
     只不过在巨人每次即将碰触到时,狡黠的灰狼总能先一步跳离危险境地。
     “呵呵,这狼还真是有你的风格啊!只可惜……”
     伴随吉尔斯的一挥手,宏伟的巨人轰然崩塌,一名名手持利矛的士兵从高空向着地面跌落。
     正当兰迪还在思考对手意欲何为之时,这些向下坠落的长矛兵们已然将矛头指向了他。
     (危险!)
     几乎在红世魔王卡斯特拉发出危险信号的同一时刻,银发的诗人本能性地向后滑行以作退避。
     只是兰迪的这一后撤却正好到达了吉尔斯长枪的最佳攻击距离,意识到这一点的诗人立即弹奏出适合“峨眉月”月相的曲调,倾泻而出月牙不给敌人任何反击的机会。
     刹那间,无数高速盘旋的冰蓝弯刃将正欲追击的“鸢尾花元帅”团团围困在中央,竟逼得这位抢手一时进退两难。
     呜~
     熟料,孤狼的一声哀嚎打破了僵局,就在兰迪专心应付吉尔斯的不足一秒的时间内,自始至终处于优势的狼形野兽却突然被对手贯穿,化为一团火粉。
     (嘁,那些铭刻有自在法的孩童磷子还真是麻烦呐……)
     正如“哀伤冰火”所言,在没受到先前攻击影响的部分军队中,两名孩童模样的人形火焰先后用“禁锢”“贯穿”两种自在法成功击杀了因主人-兰迪分心而行动变缓的冰焰狼。
     “哈哈哈,没想到吧~我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你!”
     以精湛的枪术将十数枚月牙弯刃悉数击落的吉尔斯从容地来到兰迪面前,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宣告:
     “正义是站在我这边的!没有任何人能阻止我,我要让全世界都明白谁才是强者,我要让那些愚昧的人类深切体会到失去挚爱的痛苦!”
     “恐怕这些话你不会有机会说第二次了!”
     以一串五光十色的火焰连珠炮拉开彼此间距离后,身着轻质银铠的诗人轻挑了下刘海,再次弹起银蓝竖琴。
     “what about sunrise……
     乐音迷城,幽火乍现,“银月诗人”的弹唱预示着又一场足以颠覆天地的灾变即将到来。
     在过去并肩战斗的峥嵘岁月里,曾多次目睹讨伐者“银月诗人”大型自在法骇人威力的吉尔斯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立刻号令全军展开猛烈攻击,试图中断对方的弹唱。
     可无论“鸢尾花元帅”军队的攻势多么凌厉,奏琴低吟的诗人都能轻松躲过宛若事先预知一般,而吉尔斯好不容易刺中的目标也只是区区幻影而已。
     同时开始改变的还有整个遭受封绝包裹的区域,曾经人们熟悉的一切开始慢慢模糊,逐渐幻化为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
     “what about rain……
     歌声还在蔓延,绝望愈发深重……
     在蒙蒙细雨的帮衬下,整幅画面显得愈加飘渺,兰迪的身影依旧在前方不远处轻盈地游移,似乎是在嘲笑着无法触碰到他的追兵一般。
     尽管吉尔斯不停叫嚷着“有趣!”,尽管明知眼前的并非对手真身,但他却束手无策,只能被迫追逐着这一虚像。因为无论是区域性攻击自在式、广域型感知自在式亦或是分队搜索都没能寻到“银月诗人”的半点形迹,更别说打断吟诵了。
     在不停追逐间,由小小竖琴奏出的乐音正不知不觉地改变着战场上的一切,钢筋水泥的高楼渐渐变为了直指苍穹的大树,满是油污的柏油路化为了淌着清澈流水的小溪河,被切断因缘而静止的平凡人类也因乐曲的推动成为了一只只辛勤忙碌的昆虫,停在路边的车辆亦被悦动的音符染成了各色奇珍异石……总给人以灰褐色调的城市一角在妙音的篡改下竟呈现出了一副五彩缤纷、生机盎然的画面。
     面对霎那间改头换面的战场,身处其中的士兵们反而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于是乎不少兵卒毫无准备地就被拔地而起的树木刺穿,没有征兆地被湍流而下的溪水冲走,不可思议地被成群结队的昆虫吞食……
     “what about all the things that you said we were to gain……
     时间无情地在流逝着,空间无声地在变化着……
     当这支由蓝紫火焰组成的大军好不容易适应了这一变化时,场景在渐入高潮的乐曲声中却又一次被颠覆了,令人舒畅的自然景色竟在一秒之内恢复成了歌声响起前的城市街景,就好比是特效出了故障的拍摄一般。
     只是这幅看似平凡的场景并非简单地将真实环境再现,因为明明受制于封绝内,可道路上的行人亦或是车辆却依旧在有序地行动着,丝毫没有受到隔绝因缘的自在法影响。
     自然而然的,又一批没能适应变化的士兵或遭疾驰而来的车辆碾压,或莫名从高楼跌落,死于非命。
     “what about killing fields is there a time……
     繁华散尽,杀机立现!
     场景的切换过于迅速,即使是一军之帅的吉尔斯也只能做到勉强跟上这节奏而已,更不用说其手下由存在之力构筑的虚拟军队了。
     当众人还在诧异时,城市街景已在风沙中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派自然风光,但不同于先前的春色,此刻所要呈现的是满目疮痍的荒漠。
     曾经的苍天古树腐朽为了一根根干枝,不甘就此谢幕的枯叶迟迟飘落,直至掉以轻心者来到树下,她们才愿化为毒镖顺势而下,令其陪葬。
     过去流淌着涓涓细流的大地沦落为了一望无垠的沙海,隐匿其中的流沙圈不断吞噬着胆敢踏足此地的冒险者。
     同样不断被风沙掩埋的还有静静躺在其中的动物尸骸,无数试图起飞逃避流沙的士兵皆因这些白骨所困而沉入沙底。
     “what about all the things that you said was yours and mine……
     伴随曲调的改变,场景亦再次切换,一批又一批的磷子士兵埋葬其中……
     高耸的摩天高楼轰然倒塌化为废墟,躲避不及的大军被拦腰截断,化为零星火粉。
     停靠在旁的车辆仿佛一个个定时炸弹接连爆炸,一次次地从吉尔斯手中夺走为数不多的幸存者。
     本应平整的柏油路面也不再安全,不知埋设在何处的地雷在“鸢尾花元帅”的军队中盛开出一朵朵烈焰之花。
     从烟囱中冒出的浓烈黑烟遮天蔽日,被其侵入体内的空中部队悉数坠落,阵亡。
     不久前还是一派祥和的城市,在悲伤乐曲的伴奏下渐渐成为了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怪物。
     “did you ever stop to notice all the blood we’ve shed before……
     轻声质问,透过幽幽之火响彻整个封绝;阿鼻地狱,经由悠悠琴音遍及整片战场。
     茫茫沙海瞬间血红一片,从中不断涌出的怨灵亡魂试图将触手可及的一切都拉入其中,令人仿佛置身于阿刻戎河。
     即使是看似平凡的水中礁石似乎也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每当有活物接近便会骤然炸裂,升腾起一团团各色火焰,为命丧于此的祭品献上美丽的花火。
     抬头望天,一只只形态各异的昆虫们不知疲倦地在上空盘旋,然而细细审视便可察觉,他们根本不是什么昆虫,而是人与虫共生的混合体,狰狞的面容下是一团将周遭的一切全部啃食的怒火。
     “did you ever stop to notice the crying earth the weeping shores……
     妙如天籁的空灵歌声问出人们心中所忘,美若莺啭的清亮弦音奏出人们心中所欠,美妙绝伦却又苦涩无比。
     随着节奏渐渐加强,悬停于空中的幽火纷纷坠落,形成一股无名业火,由此而生的火海刹那间将令“鸢尾花元帅”军团损失惨重的血池连同土地上的一切全部燃成灰烬。
     见状不妙的吉尔斯立刻高高跃起,从高处俯瞰被灼烧后的整片大地,这把烈焰竟在大地上刻画出了一张表情痛苦的少女面庞,而他自己正位于这幅化作的中心位置。
     悲愤的辞令一点点聚集着毁灭的力量,渐强的节奏一丝丝蚕食着维系的纽带,灾变正在酝酿,爆发即将到来。
     “aaaaaaa~
     电光火石间,歌声变为了呐喊,巨大的冲击波由下而上直击吉尔斯,大地为之崩裂,就连空气也随之震动,仿佛整个星球都在哭泣。
     虽然强悍的骑士对此早有所防备,然而面对这变化无常而又威力惊人的自在法,任何的防御准备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仅仅就这么一击,封绝中已失去了所有色彩。
     没有高楼、没有行人、没有鸟兽、亦没有声势浩大的军队,什么都没有,只剩下孤单燃着火焰的大地。
     其实,自从歌声在这片死亡迷宫响起的那刻起,就注定了这里的一切终将不复存焉的结局。
     “麻烦了,这个修复工程,规模略大啊!”
     轻抚琴弦,结束自在法的银发诗人悠然落地,从戴在他指间的戒指中传出了卡斯特拉一如既往的抱怨声。
     “这时候如果能有个替罪羊帮忙修复就……”
     “呵呵呵,啊哈哈哈哈——”
     红世魔王的话还未完,一个浑身污秽的男子突然从废石堆中破土而出,放声大笑。
     “居然还活着吗?真是个命硬的家伙啊!”
     但是簇拥在男子身边的军团已经荡然无存,就连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银抢也变得破败不堪,只剩下紧握在手心中的一小段枪柄。
     “这点攻击是不能阻止我的!我、我一定会把属于我的迪丝抢回来的!我才不会输给命运什么的!也不会允许迪丝输给他的!”
     滚滚烟尘,吉尔斯一人艰难地行走在焦土上,战斗行装早已因先前的攻击支离破碎,可棕色瞳眸中透出的坚毅却是从前未曾有过的。
     “看来吉尔斯那家伙是认真的啊!那我也必须报以相同程度的认真才行!”
     明明只需以自在式给予最后一击便能就此结束战斗,然而执拗的兰迪却没有这么做,而是主动解除了战斗着装,甚至将竖琴也摆放在了一边,以同样赤手空拳之姿上阵。
     “唉,真是个麻烦的家伙……”
 楼主| 发表于 2012-10-6 20:4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月牍迪兰 于 2012-10-6 20:50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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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⑥幕  拳の正義

     吉尔斯与兰迪赤手空拳地在荒芜的焦土上互殴着,让人很难想象这是两位拥有改变万物存在之力的火雾战士。
     明明被赋予了只要挥一挥手就足以毁灭一座城市的力量,可他们却偏偏选用如此原始的方式进行搏斗。
     “为什么,为什么不肯协助我,为什么要阻挡在我的面前!”
     夹杂着悲伤、裹挟着愤怒,吉尔斯的拳头重重击打在对手的左脸颊。
     没有躲闪,没有防御,兰迪堂堂正正地承受了这一拳,随后用同样包裹着炽热信念的拳头予以还击。
     “你这家伙,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废话,当然是复活……”
     “复活迪丝、复活迪丝、复活迪丝,你到底还要以迪丝之名来掩盖你的自私多久?”
     不等吉尔斯把话说完,兰迪充满愤怒的一拳已经在他的眼角处打开了一道口子。
     “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迪丝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紧随而至的质问与其说是怒吼更近乎于悲鸣。
     不知是因为这一拳的威力,亦或是言语的冲击,吉尔斯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两步,但他心中的坚持却没有丝毫的退让。
     “别说的你很懂似的!迪丝想要什么我们怎么可能知道!”
     不理会眼角处的伤口,不理睬对方的劝说,满腔悲愤的“鸢尾花元帅”向前一步,对着眼前的敌人就是一拳。
     “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我才想让迪丝复活啊!让她能再有机会实现她的梦想!”
     素来以近身格斗为作战方式的吉尔斯这一拳十分凶狠,遭受重击的兰迪半转身几乎跪倒在地。
     但此刻,为了能将迪丝的心意传达给对方,银发青年摒弃了文人外在的柔弱,展现出了热血男儿的坚持。
     任由鲜血慢慢从嘴角渗出,无视姿势有多么的狼狈,转身就回敬了对方一击勾拳。
     “当然知道啊!怎么可能不知道!迪丝自己说过的啊!”
     “什么?!”
     正欲反击的吉尔斯因为出人意料的话语而愣在原地,进攻停止又毫无防备的他犹如木桩般被兰迪打得连连后退。
     “你对于迪丝的执着就这点程度吗?!”
     趁着这股气势,诗人充满羁绊的第二击接踵而至,防备不急的骑士被一拳打翻在地。
     “伦敦的那个雪夜,你忘记了吗?!”
     “!!”
     那是距离迪丝被害半年前的某次谈话……
     ——看来那个红世魔王就潜伏在附近。
     ——真是个狡猾的家伙,得快点将其讨伐,免得又有城市惨遭厄运。
     ——可是已经有不少同伴都丧命在他手上了,大家要小心啊!
     ——大哥哥是在担心我们吗?
     迪丝轻盈地跃下椅子,毫无征兆地靠向吉尔斯,随后调皮地注视着兰迪。
     ——怎、怎么可能?!我只是稍微介绍下这次要面对的敌人而已。
     ——嗯嗯,就是就是,这家伙自己还是个需要别人担心的新手呢~
     ——喂,卡斯特拉!
     ——其实没关系的,没必要担心迪丝的。
     谈吐间,迪丝忽然起身,双手合十,宛若虔诚祈祷的天使一般,娇小精致的面庞散发出幸福的表情。
     ——迪丝只希望人们都能过上幸福、安心的生活,这样迪丝就满足了。
     只不过当在场所有人都在称赞迪丝高风亮节之时,唯有一人注意到了少女脸上鲜有地露出羞赧了的表情。
     ——如果能再加上亚西斯大人,还有孩子们一起的话就更好了。
     通过迪丝嘴唇的微微变化,兰迪敏锐地捕捉到了少女的真心。
     (这句就没有必要告诉他了吧。)
     ——真希望这样的日子能早点到来啊~
     (现在想来,一向乐观的迪丝在那时为什么会说出这么伤感话呢?或许已经预感到了某种不祥吧……)
     …………
     身心均受到严重打击的吉尔斯静静坐在地上,鲜血从由于悔恨而攥紧的拳头缓缓淌出。
     “快点起来啊!吉尔斯,你不是说要陪我一起复活‘冥奥之环’和他的契约者的吗!”
     然而经由兰迪的提醒重又浮现的话语却深深动摇了吉尔斯行动的基础,无论“蓝血之印”贝莉娅如何呼喊,骑士依旧如失去动力的汽车般停滞不前,深陷在自己的世界中。直到——
     “喂,少年,你的认真就这点程度吗!你对那小女孩的爱就这点程度吗!”
     “!!”
     “!!”
     卡斯特拉的话语过于唐突,贝莉娅与兰迪瞬间都被其震慑住了。
     “什……么!!”
     红世魔王的话令吉尔斯犹如触电般身体一颤,他缓缓抬起头,早已被悔恨泪水浸湿的棕色双眸狠狠瞪向兰迪。
     如果说迪丝是乐观的象征,吉尔斯就是坚毅的化身,可是今天兰迪第一次从这样的男人身上看到了软弱,愤怒、悲伤、不甘而又后悔的负面情绪不断萦绕着他。
     “你还真敢说啊!”
     似乎是被戳到了痛处,吉尔斯单手撑地一点点站立起来,再次挡在了兰迪的前方。
     “没错,我就是喜欢迪丝,喜欢得想要拥她入怀!”
     (切,终于肯承认了吗?所以说口是心非的家伙就是麻烦……)
     随即再次燃起斗志的骑士以最快的速度奔向目标,同时右手握拳向后摆去,准备跳起后狠狠给予对手迎头一击。
     “所以我要复活她,绝不会允许她就这么被人类抹杀!”
     尽管曾允诺会直面对方的一切,但这并不等于傻傻站在原地挨打。
     因而在拳头即将碰触到自己的刹那,兰迪巧妙地侧身避让,已然撩起的右拳蓄势待发。
     岂料第一拳扑空的吉尔斯忽然抬起左脚向后一蹬,正中兰迪腹部。
     受到意料之外攻击的诗人向后退了几步,但吉尔斯并未就此追来,而是站在原地恍如宣誓一般。
     “这就是我的认真,为了迪丝,即使与整个世界为敌也在所不惜!”
     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一双信念满溢的棕色瞳眸直视前方,鸢尾花骑士终于不再逃避,此刻的他不再为虚假的大义而战,只是为了自己心中的那份真爱!
     “那么,赌上我的一切,誓将你阻止在这里!”
     抹去嘴角的血渍,冰蓝双眸中饱含着不可动摇的决心,银发的诗人已然认可了对手,此刻的他不再为火雾战士的使命而战,只是为了了却这跨越百年的爱恨。
     大声喊出誓言的两人相视一笑,随即各自将剩余的力量以及自身所坚守到底的信念全部注入到紧握的拳中,无所畏惧地奔向前方……
     “来吧!”
     “上吧!”
     双拳交错,但谁都没有把注意力放在防守之上,任由沉重的拳头毫无阻挡击打在自己身上,酸涩苦痛而又炙热率真。
     (啊,这就是此刻兰迪/吉尔斯的内心呐!)
     化为焦土的城市寂寥无声,尽全力使出最后一击的两位战士背对彼此静静伫立在战场中央。
     “在近身战中败给你,这还是第一次呐……”
     面带微笑,鸢尾花元帅倒下了……

     ——吉尔斯老大,达拜亚与蒂埃里被布耶的人抓走了!
     ——什么!可恶的布耶居然敢趁人不备!
     ——等等,老大,万一是陷阱怎么办?
     ——如果是陷阱,就用我的拳头把它打碎!
     朦胧中,吉尔斯仿佛又置身于曾经的过往之中,那时的他还没有成为火雾战士……
     ——哈,你是傻瓜吗?为了区区两个小卒,竟不顾自己的身份鲁莽地闯入了敌人准备万全的老巢。
     ——那又怎样?!我可是他们的老大,老大保护小弟,这就是我的正义!
     双方一言不合即刻动起手来,经过一番苦战,吉尔斯以顽强的毅力和出众的实力成功取得了胜利,但其自身也早已伤痕累累。
     正值大家处于休整之际,一列训练有素的士兵默默包围了双方爆发冲突的废旧碉堡。
     ——玛格丽特公主……
     少女挥手示意身边侍卫不必担心,便只身进入了其中。
     ——就是你吗?带着十几个人就把布耶近百人的军团击溃。
     对于忽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异性,吉尔斯并未有太大的反应,似乎早就掌握了对方的行踪一般。
     ——不错,怎么了?
     ——能问下是什么原因吗?
     ——身为男人,总有些事不得不做!
     ——比如保护身边人吗?
     ——当然!
     ——很好,那你们从今天起就是我的近身侍卫了!
     时光流转,当初的少女因父母兄长的亡故已然成长为了端庄贤淑的一国之主,曾经莽撞的少年头目也已晋升为了一名合格的骑士长。
     ——抱歉,玛格丽特公主,我们败了。
     ——这不是你们的错。
     ——可恶,明明答应了莉丝会善用整支大军的,可是……
     (可是我却将他们全部都用在了替你报仇的战役中去了,抱歉呐,莉丝……)
     ——不必自责,若非大臣们从中作梗,又怎会导致如今的局面。
     ——这些国家的蛀虫,看我不把他们都宰了,然后再把侵略者赶出去!
     ——算了,就这样吧,你们就此解散吧!
     ——什么?!
     ——只要我答应他们的条件,一切都会结束的。
     ——可是……
     温柔的公主用手指封住忠诚的骑士的嘴。
     ——持续的战争只会让黎明百姓遭逢苦难。
     随即玛格丽特紧紧握住了吉尔斯的一双大手。
     ——你的拳头已然炽热,比起为了温暖我一人而夺去众人的幸福,我宁愿希望你用它照亮更多的人!
     伴着公主的背影渐渐远去,印刻在吉尔斯胸前的鸢尾花开始变得模糊。
     (抱歉了,玛格丽特公主,我最终还是没能听从您的话,握在我拳中的这份正义太过炙热,不仅烧毁了我的理智,也燃尽了无数人的幸福。)
     “吉尔斯,你想干什么?!”
     隐约察觉到了契约者的异样,“蓝血之印”贝莉娅的口吻中流露出一丝不安。
     “对不起,我似乎不能再陪贝莉娅走下去了。”
     “你是要放弃复仇吗?你难道不想复活‘冥奥之环’的契约者了吗?!你难道不想手刃那些愚昧人类了吗?!”
     不甘就此结束的红世魔王试图以契约者心爱之人重新唤起他的斗志。
     “嗯,已经足够了。”
     (迪丝,抱歉,让你的名字染上了这么多不必要的杀戮。)
     可惜契约者犹如死灰的心未能如贝莉娅所愿复苏,回顾历次的别离,吉尔斯第一次看清了,原来自己已经在错误的道路上走得太远。
     “哦,是吗?果然自身的夙愿还是要靠自己来实现啊!”
     “你是要显现吗?”
     “不,我会带着‘冥奥之环’的残焰回红世,等找到新契约者后,我还会回来的!”
     不知是由于吉尔斯解除契约的打击,亦或是战斗失败的疲惫,因爱痴狂的红世魔王似乎恢复了些许理智。
     “哦,那再见了……”
     吉尔斯缓缓闭上双眼,这位过分努力追逐逝者的骑士终于停下了脚步,曾经滚烫的双拳渐渐冷去。
     “很高兴能在最后与你再相见,挚友……”
     “我也是,挚友……”
     幽深得有些压抑的虚假夜色下,银发的诗人独自守望着昔日战友最后的身姿,尽管脸上依旧保持着战士般坚毅的表情,然而紧握的双拳中却蕴藏着太多的遗憾。
     ——为了让人们以后能一直露出幸福的笑容,这个世界就由我们来守护吧!
     ——哦!
     ——我说,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啊?
     ——才不幼稚呢!这个在某岛国叫做円阵,是战斗前用来鼓足士气的哦!快来嘛,大哥哥~
     ——哦……
     回忆曾经的青葱岁月,当初三人热血宣誓的情景依稀可见,而如今漫长的征讨之路上,只剩自己一人孑孓而行。
     孤寂的封绝中,兰迪漫步其中修复着因战斗而变为残垣断壁的城市一角。
     翻手为星,覆手为雨,满目疮痍的街道在他精妙的自在法操控下逐步恢复原有的模样。
     (如果说迪丝用战斗来塑造希望的未来,吉尔斯用拳头来行使自身的正義,那我呢?我所坚信的又是什么呢?)
     ……
 楼主| 发表于 2013-2-1 19:1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月牍迪兰 于 2013-2-1 19:30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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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思い出のほとんど

      初秋的清晨,一名银发的青年独自欣赏着冉冉升起的朝阳。
      “旭日东升华光覆,秋风乍起朝露拂。卿卿性命薄如翼,弹指之间悄殒去。”
          眼前感怀着生命之脆弱的男子正是在一个月前亲手斩断故友执念的讨伐者——“银月诗人”兰迪·觉。
      面露哀伤神色的诗人依旧横坐在他最为安心的屋檐之上,微弯的左臂轻轻地搭在竖着的左腿上,双眼静静凝望着远方。
      略带一丝凉意的秋风轻轻拂过面庞,牵起被朝日映染成金色的烦恼丝。
      或许是想与过往的自己告别,或许只是想换种心情,今天的兰迪并没有穿着那件与他一起征战过无数沙场的苍兰长袍,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极为普通的蔚蓝色运动衫。
      只是,纵然多愁的诗人改变了着装也依旧无法掩去从其身上所散发出的浓浓忧郁,敞开的衣衫随风轻摆,好似摇曳的冰蓝火苗,徐徐唤出久远的记忆。
      算起来,距离第一次与红世使徒交战已经过去六百余年了,在这期间,兰迪已然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年蜕变成了一名出色的战士。
      依稀记得初次面对红世使徒的自己,凭借一腔热血便毫无畏惧地以肉身凡胎与拥有足以毁灭整个城市力量的异世来者展开了白刃战,现在想来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
      (那时候的我还真是无知者无畏呐……)
      想着想着,念旧的诗人突然感到一阵心悸,仿佛心脏被人狠狠捏了一把似的,从他冰蓝的瞳眸中缓缓映出一名少女。
      “宛棠……”
      即使见证了无数生命的消逝,即使剿灭了无数的红世使徒,但昔日表妹的惨死仍然是他心中不可触碰的痛。
      曾经出双入对的才子佳人仅仅因为红世魔王的一时兴起永远地相隔两界,明明曾经许下了相伴终身的约定,最终却只能留下两首憾词。
      ——情缘薄,身躯弱,雨打娇枝花尽落;痛依稀,泪空滴,孤窗独守,悲苦无依,戚、戚、戚。因生果,今非昨,满身污秽清魂堕;爱相思,却别离,难割情愫,含泪诀辞,凄、凄、凄。
      ——春光晔,鸳鸯悦,锦攒花簇皆欢惬;红徒横,凡夫纵,伊人消殒,泪湿香冢,痛、痛、痛。秋风冽,繁花谢,断弦独奏空悲切;心尘封,情冰冻,孤狼哀月,几人能懂,恸、恸、恸。
          细细咀嚼着彼此最后的留言,过往的点点滴滴又全都涌上心头,一时泪眼婆娑。
      以前每每想到这里,兰迪心中总是悲愤难耐,恨不得将所有的红世使徒全部歼灭,然而如今的他已经不会这样了。
      这种变化并非是源于对表妹的情感逐渐淡忘,而是百余年的岁月磨砺在他心中刻下了太多,目睹了各种生离死别、悲欢离合后的一对冰蓝色瞳眸已不会再只盯着自己心中的那个窟窿。
      纵然悲伤,纵然憎恨着“冥土尘牌”,但已经不会将这种情绪转嫁到其他对象身上了。
      (那时的我恐怕怎么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因为和红世使徒走得太近而被其他火雾战士排斥……呵呵,该说是造化弄人吗?)
      彻底改变了他对于红世使徒看法的正是与『虫群风暴』的两次交锋……
      原先印象中的红世使徒都是自私自利,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肆意妄为的邪恶之徒,可『虫群风暴』中的红世使徒似乎并不是这样,他们不仅牢牢遵守着军团领袖的命令,甚至还会不惜自己的性命去搭救同伴,就像人类一般生存着。
      ——曾经我有一个梦想:为饱受欺凌的大家创造一个容身之地,但是在看见众多同伴遭遇讨伐后、在被越来越多的同伴寄托希望后、在与火雾战士对抗中一次次胜利后,我渐渐迷失了自己最初的目的,开始从拯救保护变为复仇争夺,最终带领着那些我本应守护的同伴们走向了一条不归路。
      红世魔王“七星”媞坦妮娅最后留下的话语中充满了悲伤与自责,试图开拓出一片理想乡的红世少女最终还是被同伴们的期望与火雾战士们的仇恨所吞噬,让人感到格外揪心。
      (如果再晚几百年见面的话,媞坦妮娅、阿姆菲斯巴纳,我们或许能成为朋友吧?)
      自从『虫群风暴』事件之后,兰迪不再一味盲目地讨伐红世使徒,甚至还结交了不少红世使徒作为朋友,也由此他看到了更多如人类那般活着的红世使徒。只是与此相对应的,“银月诗人”这个曾经的英雄称号逐步变为了同僚们口中的怪人以及“变节者”。
      如果说与『虫群风暴』的交战改变了他对于红世使徒的看法的话,迪丝的死则无疑颠覆了他对于人类的认识。
      明明对任何人都亲切有爱,明明在讨伐战场上攻无不克,明明……还有着她自己未实现的梦……
      可是,在一个午后,在视线刚刚离开的一刹那,少女却倒下了,倒在了她一直以来拼尽全力守护的人类手上!
      在那个节点上,兰迪恨透了人类,这群本是自己发誓要一生守护的生物。
      恨他们的弱小,恨他们的愚蠢,恨他们的猜忌……
      只不过,当最初的怒火平息后,他就无法继续憎恨他们了。
      曾经也作为普通人类一员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青年明白:正是基于认识到自己的无力,他们才会刺死了迪丝。
      由于无时无刻体会着自身的弱小,人们才一直在战斗着,与恶劣的环境、与强大的捕食者、与自身的软弱……
      其实那群人只是搞错了战斗对象,他们错误地以为只要杀死了拥有强大力量的迪丝就可以获得幸福了,殊不知他们真正贫穷的不是外在,而是自己的内心!
      当然,并非所有人类都是失败者,其中也不乏成功战胜自己的,而他们在克服了巨大困难后所展现出的光芒也是格外璀璨耀眼。
      为保护红世使徒而牺牲的人类少女-娜乌西卡、克服重重阻力最终走到一起的恋人-朱丽叶与杰罗姆、失去母亲又身染重病却依旧向着梦想前行的少年-亚姆,这些旅途中所邂逅的人们身上所迸发出的光亮一次又一次地震撼着兰迪的心灵。
      人们就是这样在不断地与自己的弱小战斗,不仅仅是身体上的,也包括心理上的。
      因而如今的兰迪不是不能理解普通人初次见识到红世来客时的惊愕与恐惧,无论是纯粹的红世使徒,还是拥有红世力量的火雾战士。
      (在他们看来,我们和那群家伙没什么区别吧?都是怪物……)
      话虽如此,但要他真正去原谅那些被迪丝所守护却最终杀死她的人们,无论过多久,恐怕都无法做到。
      毕竟这道口子伤得太深,已经深入骨髓。
      也许对于其他人来说“棺柩裁缝师”只是一名出色的火雾战士,但是对于与她共同走过了数百年的兰迪来说可不单单只是同伴这么简单。
      在他初出茅庐时,是迪丝教会了他如何合理地战斗;
      在他陷入低谷时,是迪丝用笑容驱走了心中的阴霾;
      在他感到迷茫时,是迪丝的直率指引他走出了困局;
      在他遭遇危机时,是迪丝以其雄厚的实力化险为夷;
      在他不知所措时,是迪丝温柔地守护他一步步向前;
      ……
      不知何时,只要身边有迪丝的陪伴,兰迪就会感到安心。
      而且不单他一人,吉尔斯、外界宿的协助者们、甚至普通人都能感受到这份温馨,仿佛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又仿佛沉浸在和风环绕的花园中一般。
      就是这样的温柔!
      就是这样的善良!
      就是这样的可靠!
      可是她所迎来的却是最残酷的结局:她死了,死在了自己一直在守护的人类手里!
      秋风中,悲伤的诗人默默念道着三名少女的名字:
      “宛棠、媞坦妮娅、迪丝……”
      曾经心爱的表妹被红世使徒残忍杀害。
      一度钦佩的红世魔王惨遭疯狂的火雾战士利用。
      携手走过百年征途的火雾战士少女却又死在了人类的手中。
      这一幕幕逝去的过往构成了一个无解的循环,曾经秉持的信念一点点在崩解,曾经认为的正义与理想到头来只是镜中花、水中月。
      何为善?何为恶?最终只不过是大多数人的主观聚集而已,就好比大部分火雾战士以及协助者们都认为红世使徒是恶,红世使徒们则认为火雾战士是恶!那么,普通人类呢?又有多少人打从心里恐惧着拥有着异能的火雾战士们?
      红世使徒为了在这个世界活下去而以人类的存在之力为食;
      人类为了能够继续维护自身所处世界不再被肆意改写而不断反抗异世的来访者;
      以自身存在为交换获得异能的火雾战士只能通过复仇与狩猎来不断表明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存在;
      其实大家都没错,都在为了活着而拼尽全力,可悲的只是彼此的生存方式却相互矛盾。
      于是,不断有人在行进的路上黯然离场,其中有实现了自身夙愿含笑而去的,有追寻前人却误入歧途迷失初衷的,有未能实现抱负饮恨而终的,有幡然醒悟释然撒手的……每个逝去的生命都有自己的故事,无论是人类、红世使徒亦或是火雾战士,但他们的汗水与血泪又有多少人会注意到,更多的时候大家都只是更为关注结果,而非初衷与过程。
      “怎么了?似乎今天的情绪波动很大啊!”
      象征与红世魔王契约的蓝宝石戒指中,冰蓝色的火焰左右摇曳,倏尔膨胀倏尔收缩,仿佛在闻歌起舞般。
      “红尘漫漫多变幻,过客匆匆未细端。一生悬命向前行,又有几人终遂愿?”
      透过契约者的诗词,总是喊着“麻烦”却异常敏感的红世魔王隐约感觉到了些什么,可他并没有将契约者往积极方面引导的意向,谁让他是“哀伤冰火”呢?
      (开始考虑整个世界的事了吗?)
      从红世远古就一直存活到如今的魔王所见证的生离死别自然不是才活了区区几百年的青年所能比拟的,在这期间所遭遇的背叛、所经历的别离、所怀揣的懊恼最终铸就了现在的“哀伤冰火”。
      不过分地袒露心扉,不过分地抱持期待,不过分地投入真情……
      总是将“麻烦”挂在嘴边,总是以“任务”逃避困难,总是把“合适”作为准则……
      曾经洞察世事的眼睛缓缓闭合,从前聆听万籁的耳朵渐渐堵塞,昔日讴歌一切的嘴巴不再发声……
      不知不觉中,他封闭了过去的自己,舍弃了自己本应承担的职责,甚至连同那个拥有强大权能的名号“哀琅朧燹”也一并尘封在了遥远的过去。
      (麻烦了~怎么连我都被感染了呢?难道说,我还想着要再认真一回?)
      依旧处在哀愁中的银发青年自然不会知晓自身契约魔王此刻的心思,然而不知是不是由于长期以来共同生活所形成的默契,两人竟奇迹般的想到了一起:
      (我啊,是不是应该再次认真地审视下这个爱着、恨着、守护着、战斗着、寄托希望而又深深失望的世界呢?)
      通过与吉尔斯的一役,银发的诗人再次确认到了自己的心意。
      自从『葬式之钟』覆灭、“冥奥之环”被讨伐后,他就一直以协助者的身份帮“剑花挥舞者”守护着这座城市。
      尽管嘴上说着守护这个世界存在之力的平衡不被打破的大义,可心中却无时无刻不谋求着要改变,然而数百年间获得的知识与经历却又时时刻刻在告诫着他不能轻易改变。
      这份矛盾螺旋没有人替他解开,也没有人能替他解开,最终的答案还是必须由他自己来抉择:是遵从法理继续守护?还是顺应内心选择变革?
      如今的兰迪正走在两种心情的中间地带,一边掂量着左右两边的重量,一边摇摇晃晃地勉强向前。
      当然,没能做出选择的远远不止他一人,维持现状或是贸然变革,这是每个人、每个国家、每个时代都会面临的问题。
      (年轻人,让我和你一起再度看清这个世界吧!)
      甚至连已经活过了久远岁月的红世魔王都没能在第一时间得出自己的答案。
      (或许那时候我们彼此都能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答案。)
      略带一丝凉意的秋风再次拂过,将挂在青年脸上的浓稠忧伤轻轻吹散,忧郁色的双眸再次焕发出了刚缔结契约那会儿的明亮光彩。
      迎着曙光,兰迪站起身,将敞开的运动衫下摆收拢,随即一跃而下,扬起的银色发丝在旭日照耀下折射出璀璨的色泽,在空中留下一道金色光影。
      “这次,不能再逃避了!”



发表于 2013-2-9 18:23 | 显示全部楼层
不错,楼主希望加油创作新轻小说。
发表于 2013-2-10 16:13 | 显示全部楼层
路过来看看0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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