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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月牍迪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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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 【幻想恋爱系】夏娜外传—月蝶-玄(200516更新,第八卷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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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2-26 18:5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月牍迪兰 于 2010-2-26 18:58 编辑

第六章  湮灭
第①幕  初探虫巢

     宽广无垠的荒漠犹如一片浅黄色的大海,游弋在其中的旅人们纷纷因烈日的炙烤而显露出一副疲惫不堪的神色,不断滴下的豆大汗珠丝毫不能消减他们心中焦躁不安。
     不过有三人并不在其中,他们依旧维持着平日的步伐,脸上也没有任何疲劳的痕迹。因为他们是有违这个世界常理的存在,一群专门讨伐异世怪物的战士,由于缔结契约之际,人们会在边界上看到火雾的幻觉,故名曰火雾战士。
     “唉,没想到才过了区区百余年就又要和『虫之风暴』会面了。”
     发出阵阵叹息的是一枚镶有冰蓝宝石的戒指,通过这枚戒指,被称作“哀伤冰火”的红世魔王卡斯特拉可以毫无障碍地向周围人表达自己的意志。
     “不知道‘七星’她们怎么样了?”
     一边用脚踢着细沙一边面露担忧之色的少女名叫迪丝,但她更为人们熟悉的却是另一个名字,魔王“冥奥之环”的契约人,火雾战士“棺柩裁缝师”。
     “听说他们在那场大战之后没多久就内部分裂了,在那以后又不断受到其他红世集团和成员叛乱的骚扰,不久前似乎还遭到了几支讨伐者集团的大举侵犯,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以略带忧愁的口气将百年以来得到相关情报一一叙述出来的是,将青黑棺柩作为神器传达自己意志的红世魔王“冥奥之环”亚西斯。
     这一个个坏消息犹如丢入汤锅变了味的食物般令人倍感压抑,再加上酷热的熬煮,足以使大脑变得昏昏沉沉,以至于一句本不应该由处于讨伐者立场之人所说的话在不经意间脱口而出。
     “但愿媞坦妮娅还活着……”
     或许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这位总喜欢皱眉的诗人在露出一抹苦笑后立即又补上了一句加以掩饰。
     “这样我们才有出场的机会嘛。”
     尽管兰迪已经在最快时间作出了弥补,但在场的其他人还是深明其中真正想表达的情感。
     其实不单是他,迪丝、亚西斯以及卡斯特拉都希望“七星”和『虫之风暴』能平安无事,毕竟是他们向对方提出禁止啃食人类的要求,倘若『虫之风暴』因此而覆灭了就代表火雾战士、人类、红世使徒三者共存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也就是说他们只是兜了个大圈却在做和其他火雾战士一样的事情。
     (别死啊!“七星”媞坦妮娅!)
     在心中默默祈祷的兰迪忽然想到有句俗话似乎是这么说的,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现在的自己恐怕就是最好的例子,如果是在刚成为火雾战士那会儿根本不会料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说出这番话来。
     也许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曾经固执地只为守护人类而战斗的青年已经被身边拥有的博大胸襟的女孩所改变了吧。
     (接下来被改变的……)
     想到这里,兰迪悄悄瞥了眼身旁一言不发的吉尔斯。
     因为这名被兰迪称作吉尔斯的火雾战士从最初听到这个提议就坚决地提出了反对意见,所以在整个行程中他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但即使如此这般抵抗,为了能和迪丝继续旅行下去,他还是勉为其难地跟随兰迪与迪丝踏上了通往红世集团『虫之风暴』根据地的道路。
     “到了,就是这里了呀~”
     埋头行进的吉尔斯与兰迪同时抬起头来,在他们眼前躺着一座荒废许久的城市,之所以给人以躺的感觉是因为有太多建筑横倒在荒漠之中,致使原本就已显得规模不小的城市更加庞大,犹如一个倒下的巨人。
     从倒塌的立柱以及溃败的部分石块可以看出这座城市曾经异常繁荣,因为矗立这片废墟中央的是一座残败的神庙,而能建立神庙的城镇没有一定的财富与权力基础是肯定不行的。
     “可惜物是人非了啊!”
     怀揣着一丝感伤的青年诗人缓缓步入这座断壁残垣的荒城深处,在他两侧的建筑物几乎没有一座是保持原貌的,在这些以砖石垒成的杰作上都带有明显的人为破坏痕迹。
     “看来是遭遇外敌入侵所致。”
     被好奇心所驱动的诗人一边在脑海勾勒城市毁灭时的画面,一边继续向城镇腹地走去。
     “哇,大哥哥,这里还有个水池耶~”
     比他先一步来到城镇中心的迪丝高兴地呼喊起来,原来她发现了还残留在城中尚未遭受到沙尘污染的一泓清水。
     然而正当兰迪一行人想要伸手触及水池之际,忽然从城市各个阴暗角落中走出了不少白纱蒙面的人,就连原本坐在石柱下成荫的妇女们也从兜帽中投来缕缕充满敌意的视线。
     显然,这些人不希望他们玷污被视为秘宝的水池。
     既然原住民不希望三位火雾战士碰触池水,他们也没有继续停留在此地的意义。
     反正兰迪、迪丝还有吉尔斯来到池边的缘由也不是为了喝口水,他们真正的目的只是为了确认下一段路的标记而已。
     “按‘凶界卵’的地图所指,以这个水池为转折点继续向西南走就会看见座茄红色的山峰,沿着狭长的山路往上走就可以看到山门。”
     与残留在脑海中的地图再三比对后,兰迪使用“物见”想西南方望去,在那里果然如图所示变为了群山地带,其中一座茄红色的山峰显得格外醒目。
     “看来就是那里了,速度赶路吧!”
     看清前进的道路,众人再次踏上征途,直奔『虫之风暴』的据点而去。

     由于有迪丝的自在法“豹群之棺”的加持,兰迪三人很快便穿越了茫茫沙漠,到达了先前在废城所见的山峦前。
     这里和之前的景色大相径庭,荒芜的沙海渐渐被丛生的山脉所取代,而巨大的洞穴则在山区里纵横交错,有些甚至深达地表以下。
     群山丛中有一座山峰呈现出鲜亮的茄红色,嵌在众多藏青色的山峰中犹如果园里独自成熟的番茄似的,颇为醒目。
     虽然这座山峰在外观上与周围存在着明显的差异,但从其散发出的存在气息方面却完全感受不到任何异样感,以致兰迪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这里是那座山峰了吧?”
     “恩~大概~”
     “……”
     没能得到同伴肯定的银发青年不得已只能环顾四周,应该说是理所当然吧,在他们附近再也没有第二座拥有如此奇异颜色的山峰。
     “红世集团『虫之风暴』的据点大门应该就在这上面,大家上去吧。”
     循着一条至多只能容纳一人攀登的小路拾级而上,兰迪三人终于在在一个被群山包围的狭长平台发现了所谓的山门。
     原本伫立在门扉两侧的两尊巨大虫型石像如今却四分五裂地散落在平台,曾经颇具气势的石门现在也已残破不堪地洞开着。
     “可恶,居然这么嚣张!”
     第一次接触『虫之风暴』的吉尔斯明显被对方肆无忌惮的石质雕像激怒了,一脚将眼前衔着人类身躯的甲虫石像踩得粉碎。或许他从未料到会有红世集团如此明目张胆地设立据点,在他印象中的红世使徒集团应该都是打一枪换个地方或者偷偷藏身于某个不为人知场所这般如贼一样的存在。而这个出现在他眼前,名做『虫之风暴』的红世集团的据点显然打破了他脑海中的固有观念。
     望着如此义愤填膺的吉尔斯,兰迪不禁庆幸这位富有正义感的骑士不是在百年前『虫之风暴』全盛时期与其遭遇,否则恐怕真要被那些红世使徒们气炸了吧?
     “呵呵……”
     一想到这里,已经有过一次与『虫之风暴』战斗经验的诗人嘴角微微上扬。
     (糟糕!)
     意识到自己失态的兰迪急忙巡视周遭,深怕被当事人察觉而引发一番不必要的口舌,所幸对方只顾寻找着带有侮辱人类的石块,根本就没有看向自己这边。
     可就在兰迪以为没人注意、自认为可以松口气之时,他却发现一旁梳着浅青秀发的少女正在捂嘴偷笑,也不知对方是在笑大惊小怪的吉尔斯还是在笑露出慌张表情的自己。
     “一定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年轻气盛的骑士缓缓抬起右手,从厚实的掌心中不断涌现出蓝紫色的火焰。火焰渐渐幻化做一柄细长的长枪,然后被他有力地握住了,随即像是在确认枪的锐利程度一般向后一甩,发出“嗖”的一声。
     “我们走,贝莉娅!”
     “前进!”
     缔约时间尚浅的战士与魔王显然对『虫之风暴』的嚣张跋扈十分恼怒,两人一体的“鸢尾花元帅”不由分说便闯入了情况不明的洞穴之中。
     见状,兰迪与迪丝急忙迅速跟进,以免经验不足的同伴因一时冲动而遭遇不测。
     (哎,真是个冲动的家伙!)
     “呜——!!”
     一踏进洞穴内部的兰迪立刻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一股压迫性的存在感混杂着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从未有过如此体验的兰迪只感到阵阵恶心,连忙用手捂住口鼻。
     (这是什么啊!)
     稍稍回过神来的兰迪赶紧望向其他两人,一马当先的吉尔斯早已跪倒在地,不停地干呕着;就连拥有数千年与红世使徒作战经验的迪丝也只能一手扶额一手倚着岩壁艰难前进,看来如此浓重的气味对于仅十三、四岁的少女来说果然一时有些难以适应。
     (迪丝不要紧吧?)
     看到迪丝勉强的模样,兰迪那怜香惜玉之心又忍不住了,但此时的他连自己也顾不好,更别说去帮别人了。
     (如此大量的存在之力泄露,事情变得麻烦了。)
     已经习惯契约魔王叹息的青年战士“银月诗人”兰迪从中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
     (这种规模……就像是经过了一场红世魔神间的战斗一般。)
     卡斯特拉的语气中明显带有丝丝哀伤,听这口气就好像他曾亲自经历过这等规模的战争似的。
     “浓度这么高的存在之力,『虫之风暴』那帮家伙到底打算做什么啊!”
     “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依靠长枪勉强支撑身体的吉尔斯忿恨地丢下这句话后,又再次跌跌撞撞地跑了起来。
     “绝对不会允许他们在这个世界肆意妄为的!”
     (怎么说呢?和刚契约时的你还真是像呐~)
     (胡说!我才没有那么莽撞呢!)
     (呵呵……)
     卡斯特拉干枯的笑声中带着些许无奈,就和兰迪习惯了他的懒散一样,他也已经默默接受了自己契约者那张永不认输的嘴。
     “有敌人!”
     兰迪话音刚落,吉尔斯忽然用长枪向前一指,一股蓝紫烈焰从枪尖猛地喷射而出,贸进的骑士就这样借助火焰的助推以背对兰迪姿态退了回来。
     几乎在同时,吉尔斯原先站立的区域出现了一个有着锐利刀锋的圆盘。
     ——不,是好几块闪光的圆盘从洞穴下方破土而出。
     “呼……好险……”
     要不是吉尔斯反应神速,那几片锐利的圆盘势必已经将站在地面上的他切成了碎片。
     “不愧是依靠近身格斗著称的讨伐者,感觉甚是敏锐啊!”
     在轻声对战友的敏捷身手表示赞叹的同时,身为讨伐者的兰迪也展开了行动。
     “光,轻如纸张。光,散落地方。光,在万物生息中他消亡。他在传唱,不堪的伤,脚本在台上,演出最后一场。
     数道浅蓝光柱直刺背后的地面,惊觉计划败露的巨大甲虫立即翻身跃出蛰伏之地,从空中向背朝他的兰迪发射了数枚火焰弹,随即以此为掩护的红世之徒张牙舞爪地飞扑上去,试图一举杀死对方。
     然而这位仓惶出击的红世之徒显然低估了被誉为“危险歌者”的火雾战士,在他的侧后方另一个兰迪早已等待多时,只见这位有着罕见银发的诗人悠然地倚靠着岩壁,轻轻拨动手中的琴弦。
     嘭——
     一声巨响,被红世之徒视为目标的替身骤然爆炸,没能收住攻势的红世之徒当即葬身于冰蓝火焰之中,连最终的呻吟都没能传递出。
     “笨蛋!”
     这就是胜利者拥有的权利,对于仅用两招便被讨灭的败者,微微皱眉的诗人所留下的评价只有如此无情的两字。
     另一边的战斗较之这边略微花费了些时间,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也不过是多比划了几招而已。很快,那只从圆盘中伸出无数脚形似巨大潮虫的红世之徒便在吉尔斯凌厉的长枪攻势下化作了点点火粉。
     “看来『虫之风暴』也没什么真本事,完全不堪一击啊!”
     料理完对手后的“鸢尾花元帅”将长枪一横,一副将敌人不放在眼里的神态。
     “我倒是不这么认为,既然还有余力派遣些小角色试探我们,可见『虫之风暴』并非如我们想的那么虚弱。”
     一向发出消极感叹的卡斯特拉难得说出一番令人稍感安慰的话语,但他的下一句话又迅速将气氛带回了悲伤之中。
     “哎,如果他们就这样自生自灭也不失为一件坏事,这样就不必我们亲自动手为他们划上一个句号了。”
     听了卡斯特拉的感叹,兰迪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脚步沉重了不少,可能在他的内心并不希望就这样终结由“七星”所领导的红世集团『虫之风暴』吧,一定是这样的!
     “大哥哥,快点哟~这样下去的话,句号就要被别人抢走咯~”
     “!!”
     迪丝的话提醒了兰迪,从洞中弥漫的复杂气息来看,除了盘踞此地的大量红世使徒气息,其中还混有极少的火雾战士气息以及为数不多的人类气息。
     看着与自己已经拉开一段距离回头呼喊的迪丝,兰迪没能看到本以为必定会出现在少女脸上挥散不去的阴霾,印刻在这张小小脸庞上的只有作为战士的责任以及经历无数生死离别后的坚强。
     (只有这个,无论如何托付给别人。如果一定要做个了结的话,我希望是我们自己来!)
     银发诗人迈开步子追逐着少女与骑士的身影,向着洞穴深处进发……
发表于 2010-2-26 21:23 | 显示全部楼层
饿``我好想看不懂。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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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johnson1231 -1 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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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12 21: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②幕  意外袭击

     “糟糕,弥漫在洞内的存在之力似乎越来越浓烈了。”
     在昏暗通道中急速前行的男子名叫兰迪。尽管从外貌来看,他就好像是一位不慎闯入魔窟的文弱书生,可其真实身份却是一位前来讨灭洞中魔物的勇者,火雾战士“银月诗人”。
     原本与他同行的还有另外两人,但鉴于洞穴中的岔路实在太多,而洞窟本身又过于庞大,最终他们决定分头行动以提高效率。
     (必须要赶快!)
     这个洞穴作为威震一时的红世组织『虫之风暴』的大本营已有数百年了,在过去的悠久岁月中这里曾令无数的闯入者毙命其中,即使最强的战士来到这里也不免有些胆颤。可现在情况却大不相同,失去多名主要成员的『虫之风暴』已没有了当年的辉煌,故而这个洞穴也不再像过去那般令人望而却步。于是,大量红世使徒与火雾战士纷纷侵入其中,大家或为了讨伐或为了争得一席之地,在这片浸满鲜血的土地上展开了旷日持久的乱斗。
     如果一切就这么发展下去的话,本应是用不着兰迪等人出面的,可就在不久前,他们听到了一个传闻:有人试图利用“七星”制造威力巨大的“磷子炮”,而这一做法被亚西斯认为是极其危险的事,很可能引发整个地区的毁灭。况且,极重感情的兰迪也无法接受曾被自己钦佩的宿敌就这样被他人作为工具肆意玩弄,如果一定要终结“七星”的神话,那必须是由自己或者迪丝亲手实行。
     “说实话,这感觉真不好受,就好像是去奉命杀死自己亲手放归的野兽一般。”
     为了让敌人的阴谋无法得逞,兰迪曾寻求过不少自在师的帮助,但是最终结果却是要阻止这种自在式只有两个方法,要么受害者凭自己的意志主动结束自在式,要么借助外力杀死受害者强行结束自在式。
     “你这说法还真是狂妄啊!又把自己当成了降罚的天神了吗?”
     出言指责他的正是赐予兰迪异能的魔王“哀伤冰火”,作为一名见证过太多战争的古老长者,他时刻提醒着自己尚还年轻的契约人要保持着一颗谦逊、平常的心。
     “不过,就算再怎么不舍也只能干了,毕竟我们的使命就是将那些扰乱现世存在的同胞们讨彻底伐。”
     卡斯特拉低沉的话语中流露出淡淡的悲伤。
     “使命,又是使命吗?!我现在似乎能理解为什么火雾战士们很少能有长时间维持契约的原因了。这样的生存之道实在是太过于残酷了,每天从睁眼到入睡都是在为了寻找并讨伐红世使徒而奔走,离开了亲朋好友,摒弃了作为人类的自身存在,换来的却是日复一日的战斗与杀戮。很难想象当失去了最初的仇恨后,在这漫无止境的征伐道路上能有多少人一直走下去,难怪红世使徒们会称我们是战斗工具,的确很难再找出第二个词来形容整日只为所谓的使命而在战斗的我们了。”
     面对契约者一股脑地将心中积压了百余年的牢骚倾倒而出,一向只会对其叹息的魔王这次却意外关切地询问了一句:
     “怎么样,是不是感到疲惫了?”
     “稍微有点儿,不过还没到放弃履行契约的程度。”
     “那、那就让我、让我来帮你加速一下吧……”
     一个吐露着凶恶言辞的怯懦声音隔着岩壁突兀地闯入兰迪与卡斯特拉的谈话间。
     (口吃的红世使徒?)
     “真是个没有礼数的家伙啊!”
     几乎是在声音传出的瞬间,兰迪就已掉转身姿朝着岩壁后的敌人摆出了施放火焰弹的架势。
     “!!”
     但他在最后出手前犹豫了,因为透过厚厚岩壁所感受到的除了敌意外并没有任何红世使徒的气息,有的只是微弱的人类存在感。
     (卡斯特拉,你也察觉到了吗?)
     (哎,是个不自量力的小鬼……)
     出于谨慎起见,兰迪立即以自在法织成网状护盾挡在胸前,缓缓朝岩壁推进以防对手可能发动的攻击。
     (来了!)
     然而他所等到的却是两块从岩壁中飞出的小小碎石,而且只是两块纯粹的碎石,没有附加任何自在法在上面。
     (看来我们没有猜错啊!)
     兰迪果断地将网状自在法向前一推,伪装成岩壁的自在法以及周围的岩石立时被彻底击碎。
     烟雾散去后,一位十来岁的小男孩正抱着头躲藏在一块突起的岩石后面,看来这就是之前冒充恶徒袭击自己的元凶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明是想好好询问对方如此行事的缘由,但在兰迪强硬的口吻下,这句疑问完全成为了单纯的责难。
     其实他也不是不懂得该运用更为婉转的语气来提问,只是不擅长人际交流的青年担心自己的态度一旦软下来就会失去现有的强势立场。
     “你们、就是你们这些人把凡尔赛姐姐杀了!你们这些坏人!”
     遭到兰迪斥责的男孩猛然抬起头,害怕、愤怒、悲伤、怨恨……各种各样的情感在他的眼中翻滚。
     (看来我们是替其他火雾战士背了黑锅啊!)
     或许是对于自己被人莫名仇恨的不悦,或许是对于少年不珍惜自己生命的责备,兰迪不由自主提高了音量。
     “你就那么急于寻死吗!?”
     幼小的男孩可能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厉声斥责吧,他有些畏惧地向后退了两步。
     “你、你要杀了我吗?就、就像你们杀了凡尔赛姐姐一样吗?”
     “……果然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
     一直守护人类的火雾战士却被自己所竭力保护的对象怀疑要杀死他们,兰迪着实有些痛心,可他并未就此迁怒于小男孩。
     因为在长久的讨伐史中,他亲眼见识了不少只为私念而滥用力量的火雾战士,也看到过许多战士以使命为借口对红世使徒进行无差别的猎杀。这些火雾战士但凡是遇到红世使徒,无论对方善恶一律铲除,并且不会在乎使用何种手段予以清除,他们就是这样用责任来掩盖内心的仇恨。
     (喂,那小鬼头似乎要跑了哦~)
     比契约者更为注重对方气息的红世魔王卡斯特拉留意到了男孩企图逃跑时略显紊乱的气息。
     收到提醒的兰迪再次把注意力锁定在眼前的对象身上。正如魔王所言,男孩尽管依旧低着头,但还是能发现他时而抬眼偷偷观察自己时而又用余光察看右侧的情况,藏在身后的右手也在同时慢慢向外抽离。
     (想通过扔石子吸引我的注意力,然后趁机逃跑吗?还真是个滑头的小鬼。)
     小男孩的算计对付一般大人或许还有点作用,但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却是终日在与非人怪物作战的讨伐者。如此雕虫小技在拥有数百年战斗经验的“银月诗人”面前根本不值一提,甚至还未实行就已被完全看穿。
     不过是应该当面拆穿并逼迫他说出其他孩子的藏身之所,还是就这样将计就计悄悄尾随他至目的地,兰迪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就当远谋的诗人尚在犹豫之际,男孩突然将手中的小碎石丢向他,兰迪出于本能反应立即向旁边一闪,男孩就这样从他的眼皮底下溜向了洞穴深处,一切和兰迪预先的假想别无二致。
     伴随男孩渐渐被黑暗吞噬的背影,一道朦胧的蓝色光影显现在了前方的黑暗中,犹如为后来者指示前路的明灯一般,这就是兰迪在躲避石子的同时施加在男孩背后的自在法所残留的光影轨迹。
     “其实这小鬼头还挺冷静的嘛~有前途!”
     “面对实力远高于自己的敌人还能处变不惊地实现既定方针,的确有些胆色。”
     “何止一点儿啊!一般人类孩子遇到这种事早就吓得要尿裤子了。”
     一开始循着光轨前进的诗人还能低声附和卡斯特拉的评价,可契约魔王对于男孩的过分赞扬却令这位好胜心异常强烈的青年感到了一丝不是滋味。
     “不过,这样的孩子居然会去和红世使徒们在一起,实在是愚不可及!虽然以『虫之风暴』的作风应该不会伤害他们,但其他的红世使徒以及接踵而至的战斗一定会牵连到那些孩子的,必须要抓紧把他们转移才行啊!”
     “呵呵……”
     对于契约者不自觉间流露出的担忧,古老的魔王卡斯特拉没有发表任何意见,通过神器传递出的心声仅仅只是微微一笑。
     “可不要理解错了!我这并不是在担心他们,而是在为他们不成熟的行为感到无奈。”
     “哎……”

     在某个宽敞的坑道内,一位有着硬朗外貌的青年骑士正手执银色长枪与背着茄红色巨壳的蜗牛进行着激烈的缠斗。
     “整座山变成这种颜色是你的自在法吧?”
     发出严厉质问的是名为“鸢尾花元帅”吉尔斯·德·韦克斯的火雾战士,剪短的鬓角和散乱的碎剪,露出饱满的额头和刚毅的脸型。充满警惕的棕色瞳眸狠狠地注视着面前的敌人,右手则通过不断地改变持枪的姿势以备随时发动攻击。
     “不错,这正是老朽的自在法……‘岩槌居’。”
     不同于全神戒备的火雾战士,作为其对手的“岩槌居”埜頭地无论是言谈还是神态都表现出一副无精打采的慵懒模样。从螺旋壳中探出的半透明茄红身躯紧贴地面,不时回收和释放寄存于整座山中的存在之力,以此改变着山体的内外结构。
     “能来到这里还真是令老朽……吃惊不小,值得……嘉许。”
     张着血盆大口的茄红躯体微微颔首,既像是在首肯作为敌人的吉尔斯的努力,又像是过于漫不经心而在打瞌睡。
     “只是,进入了这座山就等于是进入了老朽的肚子里,你们是……没有任何胜算的。”
     虽然埜頭地说话时给人以昏昏欲睡的感觉,可言辞间透露出的却是必胜的自信。
     而且眼前这位古老魔王的确有资本如此狂妄,吉尔斯不由地回想起自己来时路上的所见所闻,遗留在岩壁上的每一滩鲜血和每一缕火粉都是其恐怖力量留下的佐证。
     (地利与人和都不在我们这边,务必小心应对!)
     “嗯。”
     正如自己契约魔王所分析的,在敌方大本营又碰上了这种擅长操控地形的对手,可谓是抽到了下下签。
     只是,年轻的骑士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打退堂鼓的。
     (据我观察,“岩槌居”似乎不怎么善于应付贴身的白刃战。)
     (赞同。)
     经过先前的几轮过招,吉尔斯发现埜頭地每每遭到攻击均是以操纵岩石来进行防御或干扰,自身几乎从未采取过任何行动,甚至就连一小步都没有移动过。
     (按目前这种情形来看,只要能突破岩石封锁就能赢下这场战斗了。)
     尽管初步的战略方针很快就确定了下来,但真要付诸实行还是颇具难度的。
     在之前的遭遇战中,吉尔斯光是为了躲避对方层出不穷的攻击就以耗尽全力了,能活着突破封锁来到“岩槌居”面前,除了自身的实力外,运气也是占了很重要的一部分。
     粗略地扫了一眼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吉尔斯不禁感到一丝后怕。若非长久以来的战斗使得身体养成了出色的战斗本能,自己恐怕早已在通往这里的路上和那些先驱者们一同化作了历史的尘埃。
     (务必保持谨慎,目前的健康状况不怎么良好。)
     名为“蓝血之印”的契约魔王所提醒的内容正是此刻吉尔斯最为担忧的。
     虽然吉尔斯勉强逃过了死劫却也烙下了一身的伤痕,凭这副残破的身躯已经不可能再发挥出之前的水准了。
     (有点悬呐……)
     重新审视自己与敌人的现状,“鸢尾花元帅”着手开始进行讨灭任务。

     追寻自在法留下的痕迹,兰迪来到了一扇球形大门前。
     那是一扇差不多有兰迪两倍高的大门,门扉上雕琢着一个个不知代表何意的半球形凸起物。在巨门的两侧,兰迪又一次见到了类似洞口所见的两尊巨虫石像,只不过这里的两座雕像并未受到什么损坏。
     “看来这门似乎能隔绝存在之力的流动。”
     由于从门外感受不到丝毫门内的情况,兰迪根据近百年所积累的经验做出了判断。
     “如果真是这样就麻烦了呀。”
     “等、等一下,好象不是隔绝存在之力,只是遮蔽气息而已。”
     刚做出判断的银发战士在看到了自在法留下的光影后立即推翻了自己的结论。
     倘若这门真能起到隔绝存在之力效果的话,他所施加在男孩身上的自在式在经过门扉时就应该失效,而其留下的冰蓝轨迹也应该到此为止了,可这条淡淡的光影却毫无疑问地穿越了石门。
     “不过这上面的自在法还真是够多的啊!”
     正如卡斯特拉所抱怨的,即使明确了石门并非是隔绝存在之力的至高宝具,但编织其上的各种自在式还是颇为令人头疼。
     “幸好都不是什么复杂的自在式。”
     以纷繁复杂的各式自在式构筑出一张探索网,令其轻轻与印刻在石门上的自在式碰触,被称作“银月诗人”的自在师很快便解析了石门上所蕴含的大部分自在式。
     随即,这位杰出的自在师稍作调整,令探索网再次与门扉碰触,这次整张网迅速变为了绿色。
     “搞定!”
     开口的同时,兰迪向着大门扔出数枚包裹着破解自在式的火焰弹。
     一阵璀璨火光之后,碎石洒满了一地,完成爆破作业的诗人一边谨慎地检查周围是否有潜伏的敌人,一边迅速在周围布置好防御自在式。
     准备完毕的银发战士无所顾忌地从正面进入了这片曾被石门牢牢守护的秘密花园。
     与想象中的昏暗秘所不同,进入洞窟后的兰迪惊异地发现这里简直可以用世外桃源来形容。
     一缕缕透过洞顶上方星罗密布的小孔射入其中的柔光明亮却不刺眼,带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感。一棵苍天古树稳稳屹立在洞窟中央,粗壮的树干直通洞顶,展开的枝叶仿佛是背负苍穹的巨人的双手一般。距离兰迪几步之遥的地方有一方浅浅水塘,清澈见底的水面下,几条游鱼正无忧无虑地相互嬉戏。
     只是,作为讨伐者来到此处的兰迪显然破坏了其中原有的宁静,不久前尚在树下游戏的孩子们此刻全都紧张地注视着这位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目光中流露出明显的敌意。
     (看来我们不怎么受欢迎啊!)
     当然,将视线停留在兰迪身上的可不止那些人类孩子,其中还包括了三名颇具实力的红世使徒。
     “这里不欢迎讨伐工具!”
     率先开口的红世使徒语气极为恶劣,通体碧绿的身躯形似一只匍匐在地的蚱蜢,强壮的双腿紧紧收缩在身后,一副随时跃起发动攻击的架势。
     “注意你身上的孩子,‘碧跃’!”
     受到劝阻的红世使徒一边轻轻倾斜身子示意正在他背上玩耍的孩子们下到地面,一边低头向身旁的另一名红世使徒表示歉意。
     “抱歉,‘茔铜足高’。”
     唤作“茔铜足高”的红世使徒不同于他莽撞的同伴,凭借六条纤长腿足支撑起巨大身体的他显得较为冷静,坚硬的翅鞘闪现出金属光泽般的蓝绿色犹如闪闪发亮的铠甲一般,远远望去好似一只巨大化的搜索广宥步甲。
     不过真正令兰迪感到警惕却并非来自于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人,而是一直潜伏在他们身后的某个身影。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较之之前两名红世使徒,缓缓从他们背后走向兰迪的身影显得弱小了许多,可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存在感却要比他们强大不少。
     对于敌人的提问,兰迪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遍洞窟内的所有人类孩子。
     不出所料,之前那名贸然袭击兰迪却反被其利用的男孩此刻正深深地低着头,一副忐忑不安的神态,深怕被其他同伴知晓真相。
     “你觉得你们的这点雕虫小技能欺骗得了一名自在师吗?”
     “骗人!埜頭地大人的自在法从没失败过!”
     即使兰迪确确实实地站在面前,但形似蚱蜢的红世使徒仍旧顽固地不肯承认这一事实。
     (哎……真是一个固执的家伙。)
     然而“碧跃”的固执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了名为埜頭地的红世使徒所布置的自在法的精湛,要不是对同伴的自在法抱有绝对信心是不可能露出这种表情的。
     (看来那孩子真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啊!)
     (话虽如此,但事实真相是我们算计了他吧?人家估计现在正怨恨着我们呢!)
     多愁善感的战士在心中对不幸成为自己寻路指示的男孩略感歉意,不由得又多望了一眼那名可怜的受害者。
     察觉到自己似乎正在被人窥视的小男孩缓缓抬起头,当发现观察他的对象正是早前利用自己的恶徒时,双眼中立即染满了恨意,就如同见到了杀父仇人似的。
     (这恨意还真够强烈的,看来要小心他一时忍不住激动冲上来,如果这样的话麻烦可就大了。)
     卡斯特拉的感叹提醒了兰迪,不仅这名男孩,还有这里的其他孩子大多从小时候就和红世使徒生活在一起,故而『虫之风暴』的成员在他们心中是犹如亲人一般的存在,万一过会在与红世使徒的战斗中有孩子冲上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月の呪缚,冷たい梦の中で,言叶のない世界で仆らは爱を语る。月の呪缚,冷たい梦の中から,君を远く连れ去りたくて。月の呪缚,冷たい梦から醒めて,君と漂い繋ぎ合って……”
     伴着悠扬的琴声,一段轻吟低唱,华美的唱词仿佛情侣间在相互诉说着爱恋。
     可惜唱出这段赞词的并非恋爱中的男子,而是以吟诵自在法著称的诗人,火雾战士,“银月诗人”兰迪。
     转瞬之间,洞内所有的人都陷入了一条条蓝色光带的捆绑,甚至包括没有任何力量的弱小孩子们。
     “!!”
     兰迪的举动一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包括正欲发起攻击的三名红世使徒。
     “这算什么?!威胁我们吗?可恶的讨伐工具!”
     率先对此作出表态的是被称作“碧跃”的红世之徒,他使出全力挣脱了蓝色光带的束缚,随即收紧双腿用力一蹬,高高跃起从空中对兰迪喷吐出一条长长的碧绿火舌。
     仅凭一瞬,兰迪就已判断出对方攻击的威力,他单手前伸在前上方构筑出一片椭圆形的防御自在式轻松化解了敌人的试探。
     “别冲动!”
     酷似一只巨大化的搜索广宥步甲的红世之徒伸出长长的前足将怒火中烧的同伴拉回身边。
     “看看周围!”
     闪现着金属光泽般蓝绿色的红世之徒用另一条腿指向洞穴其他位置,放眼望去,一群群只有拳头大小的蚂蚁正从四方涌出恍如一片片砖红的移动色块慢慢将整个区域浸染。
     “既然米尔麦考利奥大人已经使用了‘蚁海’,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尽快将这些孩子转移,免得拖累米尔麦考利奥大人。”
     密密麻麻的蚁群很快就布满了大半个洞窟,兰迪临时布下的束缚自在法也因这群蚂蚁的啃食而土崩瓦解。
     看到如此壮景,显现为蚱蜢模样的红世使徒尽管一脸的不甘,但仍旧听从了同伴的吩咐带领着解除束缚的孩子们从洞穴后侧的隐蔽小径迅速撤离了战场。
     兰迪默默目送着两名红世使徒将孩子们从自己的眼皮底下带走,却没有采取任何干扰行动。因为他知道只要是『虫之风暴』的成员应该都不会伤害这些孩子,让『虫之风暴』的成员与这些孩子在一起比起让他们强留在即将成为战场的这里无疑要安全许多。
     很快不愿离开的孩子们在“碧跃”与“茔铜足高”的哄骗下被悉数转移出了洞窟,原本喧闹的环境瞬间清静了不少。
     “那么,我们告辞了,讨伐者同志,您就安心去吧!”
     完成转移任务的“茔铜足高”在这时颇为有礼地向着兰迪微微低头行礼,只是这最后的告别辞透露出了他的真实想法,随即便转身将小径的石门封闭。
     自此,曾经安宁的洞窟内只留下了誓死保卫这一切的守护者“火焚狮蚁”米尔麦考利奥以及前来终结他们的讨伐者“银月诗人”兰迪。

人物介绍:
     米尔麦考利奥:真名为“火焚狮蚁”的红世魔王,红世组织『虫之风暴』的重要干部之一,数千年来一直尽忠职守地跟随“百足”守护在“七星”身边,来到“邻界”后显现为拥有狮首的巨大蚂蚁牢牢守护在『虫之风暴』的据点中,是一位善于近身格斗且拥有将存在之力分化为数千相同个体的自在法“蚁海”等较为高级自在法的魔王,火焰颜色为砖红色。
 楼主| 发表于 2010-3-19 18: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③幕  誓死的守护者

     驱离了无关人类后,名为“火焚狮蚁”的红世魔王与被称作“银月诗人”的火雾战士在空无一人的洞窟内展开了一场激斗。
     不消一会儿,整个洞穴内就被数以千计的砖红蚂蚁以及熊熊燃烧的冰蓝火焰所填满。
     原有的苍天古树与悠闲游鱼顷刻间在两股火焰的席卷下化为了灰烬,唯有透过洞顶小孔射下的阳光以及留存数百年都未曾湮灭的怪石得以幸存,就好似是造物主为了他们能上演决斗大戏而特意留下的灯光与布景一般。
     “你们并非十恶不赦之徒,只要阻挠我们,我决不会为难你们。”
     “你是想要我们对‘七星’大人见死不救吗?别开玩笑了!”
     兰迪自以为善意的劝解却反而激起了“火焚狮蚁”米尔麦考利奥内心的愤怒,拥有浓密鬓毛的狮首发出一声洪亮的咆哮。
     “少自以为是了,讨伐工具!”
     一言不合的两人再次开战,米尔麦考利奥挥舞着巨大的双螯飞身扑向正在集中精力歼灭蚁群的银发诗人。
     “只要有‘七星’大人,你们这些工具来再多也不怕!”
     ——米尔麦考利奥不是废物!米尔麦考利奥一定能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红世魔王。   
     回忆着与媞坦妮娅初次见面时对方留下的话语,米尔麦考利奥奋力挥下巨螯。
     “去死吧,讨伐工具!”
     在兰迪躲过毫无征兆的第一击后,愤怒的魔王又凶狠地朝年轻诗人连续发动了数枚火焰弹追击。
     (这种威力的火焰弹也太小瞧人了!)
     如今站在这里的青年已不是百年前那个刚契约的新手,现在的他很容易就能辨识出火焰弹所蕴含的威力以及是否有必要采取防御措施。
     (是机会了!)
     借着火焰弹爆炸所腾起的烟雾,米尔麦考利奥当机立断地冲入其中,试图借此掩护发动奇袭。只是他的对手并非泛泛之辈,一条条淡蓝色的细线在不知不觉中已缠绕在他身上。
     “!!”
     当他意识到危险之际已经晚了,突袭不成的狮头巨蚁就这样轻易被名为“银月诗人”的火雾战士捕获到脚边。
     “真是个老套的攻击手法啊!”
     拥有冰蓝瞳眸的青年无奈地摇了摇头,在这百年的战斗中他已见识过太多诸如此类的攻击手法了。
     “虽然有些抱歉,但是‘七星’必须被讨灭,希望你们能理解。至于你们,一直以来都遵守着当初的决定没有啃食人类,所以只要你们能不再插手此事,我绝不会为难你们的。”
     得手的银发青年对着被捆绑的红世魔王再次提出先前的建议,尽管鲜有表情的脸庞让人感觉他冷酷无情,但米尔麦考利奥从他认真的眼神中还是感受到了他的真诚。
     (这家伙不会真的希望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即使察觉到了对方的心意,米尔麦考利奥也无法做出回应,因为他也有自己无法退让的立场。
     ——怎么样?媞坦妮娅没有骗你吧,只要这样努力下去,米尔麦考利奥一定能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红世魔王!
     (要没有媞坦妮娅的鼓励与帮助,恐怕我现在早被其他红世使徒吞噬了吧……)
     “想要我不插手你们讨伐‘七星’大人?除非先杀了我!”
     “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你不都已经被我束缚了吗?难道你们就那么想死吗?!”
     (无法理解吗?这也难怪,一旦契约完成就能拥有强大力量的你们是没法体会媞坦妮娅在我们心中的分量的,锲而不舍地鼓励我们成长,一次又一次地从敌人的手中保护我们,最终将弱小的我们一步步引向强大。对于我们来说,“七星”媞坦妮娅就是我们的女神,像你们这种只知道战斗的复仇工具怎么可能了解呢?)
     米尔麦考利奥以一种近似怜悯般的目光抬眼望向将自己擒获的火雾战士,随即突然纵声大笑了起来,仿佛兰迪刚才说了什么笑话似的。
     “哈哈……哈哈哈……束缚住我了?我们想死?别把自己当成个神一样!”
     笑罢,“火焚狮蚁”米尔麦考利奥发出一声长啸,没多久一批又一批的砖红蚂蚁从各处岩石缝隙间钻出,形成一片砖红海洋,以极快的速度朝兰迪所在处涌来。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银色琴弦微微颤动,夺命之音徐徐响起。
     被捆绑在地动弹不得的狮头巨蚁瞬间被蓝色细线切割成数块化为火粉,可涌来的蚁群并未因此而消散,相反却呈现出愈来愈多的趋势。
     (可恶,不是本体吗?先找个制高……)
     正当银发的火雾战士如此计划之际,抬起头的他却猛然发现自己周围的高处早已被这些砖红色的家伙捷足先登,并且逐渐垒高的蚂蚁们很快就能与从上而下拓展的同伴连成一片了。
     “哈哈……看看到底是谁把谁束缚住了!”
     在洞穴另一侧重新构筑身躯的红世魔王“火焚狮蚁”冷冷地欣赏着正欲突破牢笼的火雾战士。尽管对方仍在以各种方式破坏蚂蚁们用身躯形成的壁垒,但这个砖红色的大笼子还是一点点地拼接了起来,最终将前来讨伐的青年困在了其中。
     “好了,虽然有些可惜,不过再见了,讨伐工具!”
     拥有狮首蚁身的红世魔王一声令下,将火雾战士围在中央的巨大蚁笼骤然爆炸,由此迸发的砖红火焰犹如海啸掀起的巨浪一般将洞内的一切完全吞没,只留下熊熊燃烧的无尽业火。

     距离爆炸不远处的某条坑道中,一名身背青黑棺柩的少女遭到了三只怪物的突然袭击,然而少女却丝毫未见慌乱,她依靠敏捷的身手不断来回与对方周旋。
     (亚西斯大人,大哥哥不会有事吧?)
     由于在战斗中感到兰迪的存在突然消失,与亚西斯契约的火雾战士“棺柩裁缝师”迪丝微微露出一丝担忧的神色。
     (放心吧,这是卡斯特拉的老把戏了,刚才那个突然消失的估计是他的契约者事先放出的替身,毕竟以诗人自居的他是不会在前路未知的情况下贸然冲上前线去的。)
     从契约魔王口中得知真相的迪丝不由松了口气,放下心来的她立即将精力更多地投入到眼前的战斗中。
     (亚西斯大人,这些红世使徒好像不属于『虫之风暴』耶?)
     通过之前的周旋,迪丝仔细地看遍了每一名袭击者的容貌与招式,最终发现他们无论是显现的模样亦或是战斗方式均与昆虫扯不上任何关系。
     (的确如此,尽快问出他们的目的以及幕后指使,然后赶往“七星”那边。)
     遵从契约魔王亚西斯的指示,迪丝轻轻跃上一座石台,转身向正欲发起攻击的敌人发问。
     “你们闯入这里究竟为了什么!”
     “这好像与你无关吧?讨伐工具小姐!”
     “莫非是个投靠『虫之风暴』的可怜虫?哈哈……”
     “那让我们帮那群笨蛋工具们清理下门户吧!”
     因为年轻,所以狂妄地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因为年轻,所以莽撞地连与自己交手的是谁都不知道;因为年轻,所以他们必须得为自己的无知付出代价。
     既然无法问出情报,那么就尽快解决眼前的麻烦赶往目的地。
     掌控生死的裁缝师迪丝不再开口,而是以一双巧手娴熟地编织出一具具将敌人送往阿鼻地狱的棺柩,不出一秒,三名嚣张的年轻使徒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便已被“棺柩裁缝师”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了。其实当他们草率地决定用武力来回答迪丝的提问时,他们就把自己送上了一条不归路。

     几乎就在迪丝歼灭三名敌人的同时,银发的战士兰迪果如亚西斯预料的一般毫发无伤地走在坑道中,此时的他一边尾随着自己刻在米尔麦考利奥身上的自在法所残留的光影跟踪对手,一边借助在之前战斗中所捕捉到的对手的零星火粉来逆向搜索其遗留在洞穴各处的分身蚂蚁,以便再战时能一网打尽。
     虽然颇为花费精力的替身仅仅不足半个时辰就被炸得灰飞湮灭,但通过其所取得的战果来说还是较为值得的,毕竟兰迪凭借替身不仅获悉了米尔麦考利奥的战斗方式,同时还消耗了对方大量的存在之力。
     (接下来就把“火焚狮蚁”一举歼灭吧。亚西斯那边已经领先我们很多了,虽然我们不求第一个到达,但也不能慢太多,否则孤军深入的他们一旦陷入对手的包围之中可就麻烦了。)
     对于契约魔王的分析,身为契约者的兰迪频频点头表示赞同,微皱的眉头直到此时才有所缓解,可见从刚才开始他也一直在担忧着这件事。
     然而就当他做好一切布置,准备再次发起挑战之时,情况却出现了意外的变化。
    就在狭道的前方不远处,刚经历过一场大战的米尔麦考利奥正在与另两名红世魔王鏖战。
     “可恶的家伙,居然袭击‘茔铜足高’和‘碧跃’他们!”
     听闻此言的兰迪顿感大事不妙,他急忙环顾四周,在这条不算宽敞的通道内并无任何可以躲藏的地点,一旦遭到敌人的伏击除了逃跑就只有战斗了。可是还残留在岩道中的火粉显然预示着“茔铜足高”及“碧跃”已经败北,至于他们所保护的那些没有战斗力的人类孩子估计也凶多吉少了。
     可兰迪并未因此而放弃希望,毕竟是自己默认“茔铜足高”与“碧跃”带走他们的,在他的内心深处一遍又一遍地祈祷他们能安然无恙。
     然而事实总是那么的无情,就像是为了故意惩罚兰迪似的,他在不远处的一个拐角里发现了大量的衣物散落着,所有的衣裤都整齐地横躺在地上,可穿着他们的孩子却消失不见了。
     见到这副惨景,已经不用再说什么了,那些人类孩子毫无疑问已经被转化成了存在之力吞入那两名红世魔王的肚中了。
     “远离风暴浩劫,在第三章第四节。我正在守护这世界,用竖琴进行了结,诗歌编织这结界,渲染冰蓝色的季节。”
     义愤填膺的银发诗人已经顾不上原先的作战计划了,随着优美的诗歌缓缓流淌在坑道中,一阵通天达地的冰蓝色风暴凭空而起几乎瞬间就吞噬了周围的一切,两名正在与“火焚狮蚁”米尔麦考利奥缠斗的红世魔王一个措手不及被卷入其中。
     “光,轻如纸张。光,散落地方。光,在万物生息中他消亡。他在传唱,不堪的伤,脚本在台上,演出最后一场。”
     哀伤的乐曲、紧致的唱词、精妙的弹奏将存在之力化为道道冰蓝光芒不断由竖琴射向风暴之中的敌人。
     勉强躲过一劫的米尔麦考利奥见状不禁大为震惊,回首光芒所出之处,一名修长男子正怀抱小竖琴站在那里。
     “怎、怎么可能!你之前不是应该已经死在了自在法‘焚蚁火海’之中了吗?!为、为什么还能出现在这里!”
     冰蓝的风暴渐渐消散,所过之处的一切已然化为乌有,只留下熊熊燃烧的冰蓝色火焰以及惊愕的红世魔王“火焚狮蚁”。
     “这、这不可能是真的!!!”
     本应丧命于自己先前花费大量存在之力布置的自在法“焚蚁火海”中的火雾战士此时却毫发未伤地站立在自己面前,这对于米尔麦考利奥造成的冲击实在过于巨大,以至于这只巨大的兵蚁一时处于了茫然若失的状态。
     (孩子们的仇已经清算,接下来就一口气解决掉“火焚狮蚁”吧!)
     (嗯!)
     试探已经在先前的战斗中由替身全部完成了,无论是在心理方面还是战斗方面,所以现在兰迪所要做的就是迅速解决掉对手以便尽快与迪丝会合,因此他自然不会放过米尔麦考利奥处于惊愕中的这个机会。
     只是一切并没有兰迪想象的这么顺利,恰在夹杂有破坏自在法的火焰弹即将碰触米尔麦考利奥身体之时,缓过神来的红世魔王及时召唤出红蚁分身将其抵挡,同时召唤出数十只雄蚁撞向兰迪。
     “危险!”
     收到卡斯特拉提醒的银发讨伐者立即向后跃起躲过雄蚁的自杀性攻击。
     “又来了,真是麻烦呐……”
     躲过第一波攻势的兰迪刚一落脚,无数的砖红兵蚁又一次从岩石间隙中钻出试图重演不久前的一幕。
     但如今站在这里的“银月诗人”已做好了万全准备,只见兰迪轻叩琴弦发出一个悦耳的音符,原本涌向他的众多蚂蚁纷纷停止了步伐。随后,兰迪又一次轻轻拨动琴弦,蚁群中开始此起彼伏地响起了爆炸声。
     “这、这是怎么回事?!!”
     米尔麦考利奥望着自己的分身一个个被引爆,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只感到阵阵莫名与恐惧。
     就在眼前,他最为得意的自在法“蚁海”和“焚蚁火海”如此轻易地就被对方破解。
     “不可能的,这是不可能的事!!”
     以替身试探陷阱,本体则躲在暗处寻找破解之法,这就是“哀伤冰火”卡斯特拉所擅长的战法。
     在契约魔王的指导下,兰迪依靠之前替身所制造的假象成功赢得了寻找对方所有分身的时间并悄悄做上标记,随即在开战前将所有的蚁群都附上束缚与引爆的自在法。
     “我不相信!”
     不甘失败的“火焚狮蚁”顷刻将所有的分身悉数唤出并加强了对每一个分身的操控力,然而这一切最终也只是徒劳,无论是之前召唤的还是新召唤的蚁群,每一只身上均呈现出淡蓝色的勒痕。
     “胜负已分,好自为之,告辞!”
     原本决意将其讨伐的兰迪在最后一刻还是改变了主意,为了替人类孩子复仇而向强者挑战的身影让他看到了米尔麦考利奥的善良,再者他和迪丝此行的唯一目的仅仅是与“七星”做个了断以终止某个危险的仪式而非剿灭整个『虫之风暴』,况且这个红世组织所受的磨难也已经够多了。
      “混蛋!这算什么意思,是想侮辱我吗?”
     岂料兰迪的心慈手软似乎又一次起了反作用,但就算被误解,他也没有回头解释,因为内向的性格以及作为火雾战士的立场都不容许他去主动告诉对方自己的真实想法。
     可也正是这种模棱两可的善意将一切推向了无可挽回的境地,被兰迪无视的红世魔王“火焚狮蚁”米尔麦考利奥怒火中烧,又眼见兰迪正在一步步接近他心目中的女神。于是,他作出了一个决定。
     ——米尔麦考利奥是个大笨蛋!我命令你以后再也不许这样轻视自己的性命了!
     “抱歉了,媞坦妮娅大人,我已经无法再遵守这个命令了,因为你的存在对我们来说远远高于自己的生命……”
     米尔麦考利奥深吸一口气,随即发出一声怒吼,低沉的咆哮之声响彻整个洞穴。与此同时,他庞大的躯体转瞬呈现出鲜明的血红色,一缕缕砖红火焰缓缓从中冒出。
     “别以为这样,你就可以全身而退!”
     “!!”
     “危险!”
     又是一声巨响,誓死的守护者突然引爆了自身,爆炸的余波将被束缚的众多分身悉数引爆,一时间整条坑道充满了砖红色的火焰,兰迪的身影也再一次淹没在火海之中……
 楼主| 发表于 2010-4-2 18: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④幕  逆鳞计划

     北美西部有一片高原性内陆盆地,名为大盆地。在这片荒野南部边缘有一座茄红色的巨大山体,山中数百条坑道相互交错延伸至地下,形成了一座庞大的迷宫。在其中的一条通道内,一位背着青黑棺柩的少女在克服了重重阻挠后终于来到了目的地,一扇透出浓密存在之力的石门前。 只是,在大门前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那是一名留着柠檬黄长发的男子,在他的身边还停留着一只巨大的鸣蝉。
     “哟,‘棺柩裁缝师’小姐~”
     感知到迪丝气息的男子转过身来向同为讨伐者的少女问好,在他的脸上露出一抹似真似假的笑容,前额平整的刘海下一双灰色的瞳眸闪出狡黠的光芒。
     “那个,是芝诺君吗?”
     (看来我们还是慢了一步啊!)   
     原计划在其他势力到达之前亲手给予“七星”媞坦妮娅了断的火雾战士“棺柩裁缝师”因为一路上诸多红世使徒的阻挠,最终耽搁了不少时间,以至于被亚西斯认为最危险的人率先抵达了。
     “正是,正是,在下‘反转咒者’芝诺,能被威名远播的讨伐者‘棺柩裁缝师’记住在下的名字,实属荣幸呐~”
     虽然名为芝诺的男子表现出颇为恭敬的态度,可在他捉摸不定的淡淡笑容背后总让人怀疑他在谋划着什么,教人直感到背脊阵阵发凉。而细数他的每一次讨伐,无不是通过假意结伴、背后诽谤、暗地策反、突然反扑、威逼利诱等卑劣手段取得的胜利,鲜有与对手光明正大交手的记录。故而尽管他摧毁了数个大小不一的红世组织、讨伐了无数名红世使徒,却并没有多少火雾战士愿意与之结交朋友。似乎在他的字典里压根儿就没有“廉耻”二字,只要能达到目的,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利用的,甚至是同伴、好友、亲人都曾被他出卖过。
     “芝诺先生,要琳琳帮忙吗?”
     低声征求“反转咒者”意见的是一只外型有点像蝉的红世使徒,她拥有一个美丽的名字“鸣音碧蝉”席琳。
     虽然体型大约是两手环抱就可以抓住的大小,但她折射出茶绿光泽的外壳,四只闪烁着的复眼以及在她头部上方连接着一位娇俏的半身少女,便充分显示出她的诡异。
     席琳说话的同时,伴随着巨大的鸣音,不过制造出如此震耳欲聋响声的并非是一般雄蝉所独有的腹部鸣器,而是与她身体相比实在是大到突兀的六枚翅翼不停摩擦所造成的。
     “不用,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积攒力量,以便过会儿能对付‘百足’那家伙。”
     (亚西斯大人,那名红世使徒好像是『虫之风暴』成员吧?)
     即使在众火雾战士纷纷与『虫之风暴』交战的现今,芝诺身边依旧忠心地跟随着一名『虫之风暴』成员,足见此人手段之高超。
     (在这种时候,居然还能策反『虫之风暴』成员与自己一起讨伐首领“七星”,真是个危险的人物!)
     根据在众多外借宿所听到的有关风评以及眼前的所见所闻,“冥奥之环”亚西斯对于“反转咒者”芝诺不得不采取慎重的态度。
     “那个,我们和‘七星’有段恩怨未了,所以能不能把讨伐‘七星’的事交给我们?”
     既然被称作“反转咒者”的火雾战士已先一步来到,想要好好与“七星”及“百足”说一番心里话的计划自然也不可能实现了,故迪丝退而求其次,希望能获得独自对战“七星”的机会。
     “这可不行哟~在下专程来此就是为了能降服‘七星’的~”
     (降服?不是讨伐吗?)
     感觉敏锐的亚西斯与迪丝同时对芝诺微妙的用词产生了疑问。
     “降服是指?”
     “降服?在下刚才说了降服吗?”
     “嗯!”
     迪丝毫不犹豫地点头表示肯定,这样一来,就算对手开口说听错了也会显得底气不足。
     “了惯习老的话说这改改该你。”
     “???”
     初次见识这种表达方式的迪丝一时没能明白对方的契约魔王说了什么。
     (“逆语之钥”的意思是自己的契约者已经习惯将讨伐等同于降服了,真是狡猾的辩解。)
     “吧了会误人让又,看你!”
     传出辩解之音的是佩戴在芝诺腰间的钥匙扣,在这之上有一把不断向外散发出淡黄色光芒的钥匙格外醒目,这就是芝诺的契约魔王用以传达其意志的神器“阿基里斯”。
     “别老说别人啊,你自己的问题要严重的多,瞧把‘棺柩裁缝师’听得一愣一愣的。”
     与芝诺契约的红世魔王名为奥格玛,然而不知是何原因,这位魔王总喜欢将句子颠倒后陈述,故而也被其他同胞称之为“逆语之钥”。
     (看来只能到时候先用自在法制服他们,再来与“七星”一决胜负了!)
     迪丝与亚西斯均没有因为芝诺及其契约魔王奥格玛的相互调侃而忘却了自己最初的目的,而是默默等候在一旁,寻觅着能一口气将“反转咒者”芝诺和他身边的红世使徒一并限制住的机会。
     可他们的对手也绝非普通人,而是向来以阴谋算计著称的火雾战士,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由此爆发。
     “尽管有些抱歉,但是在下还是希望‘冥奥之环’和‘棺柩裁缝师’两位在本人讨伐‘七星’时能暂且回避下,在下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套秘法。”
     深谙此道的芝诺先一步出招,而且一出手就直逼迪丝的要害。
     迪丝当然不会就这样束手就擒,她在思考片刻后,坚定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唔……这恐怕不行!我们必须要和‘七星’见一面!”
     只是少女的这份执着与坦诚在她的对手看来简直是天赐的把柄。
     “就因为一点恩怨吗?你们该不会是与‘七星’有什么密约吧?”
     “‘反转咒者’,胡说也要有个限度!”
     总显得和蔼可亲的亚西斯第一次露出了怒容,显然对方的话已经大大超出了他的容忍限度。
     “恼羞成怒了吗?”
     “哦的对不是可者约契庇包~”
     一旦抓住对手的弱点就是一阵穷追猛打,直至其再也无力还击,这就是舌战的精髓。
     面对狡诈的“逆语之钥”与其契约者,亚西斯和迪丝一时陷入苦战。
     通过第一回合的较量,过于善良的两人显然处在下风,但他们毕竟也不是刚刚契约的菜鸟,既然硬抗不住,那就干脆将对手的攻击反弹回去。
     “那你们又为何一定要亲自讨伐‘七星’呢?”
     “我们?我们当然是为了日后炫耀咯~不管怎么说,‘七星’也是曾经猖狂一时的红世组织『虫之风暴』的首领呢~”
     不知是芝诺早有准备,还是他实在反应太快,披着平整刘海的男子给出的答案无懈可击。
     虽然听者可以说芝诺的这个理由过于虚荣,但是却无法说这个回答不够真实,因为这的确很符合他的行事作风。
     “呢们你那?”
     奥格玛的追击紧随而至,丝毫不给亚西斯和迪丝任何休息重整的机会。
     “受人所托。”
     迪丝匆忙中的回答亦是滴水不漏,因为他们的确是受到了别人的嘱托,希望能给予“七星”媞坦妮娅解脱,只是委托他们的也是一名隶属于『虫之风暴』的红世使徒——“凶界卵”加利。
     “委托人呢?”
     即使迪丝与亚西斯的表情语气中没有一丝破绽,可身经百战的芝诺还是迅速找到了突破口。
     “……”
     “不会是委托人有什么问题吧?莫非是红世使徒?”
     见迪丝许久没有做声,芝诺立即意识到了迪丝辩解的薄弱所在。
     “呢徒叛是然果们你,了糕糟太那——呀!”
     (看来只有和他们武力分胜负了!)
     (可是……道理上的确是我们不对啊!)
     由于缺少道义上的支持,被称作“棺柩裁缝师”的少女无法向以往那般果断地采取行动。
     (平素最起码还有个自己能认同的理由,可是这次……)
     这就是所谓的战斗信念,倘若一个战士连支撑自己战斗的理由都没有的话,那这场战斗的结果可想而知。
     “如果明白,就请离开吧,我们还有正事要办!”
     芝诺的这番话等于是驱逐迪丝离开此地的最后通牒,心念旧敌的少女虽然想反驳却无奈有一种使不上力的感觉。
     至于大获全胜的咒者一边继续催促站在他背后的少女赶紧离开,一边命令身边的红世使徒开始解除刻在门扉上的自在式。
     “在下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如果被说成是依靠‘棺柩裁缝师’帮助可就不划算了啊!”
     “我明白了,我和亚西斯大人马上就离开,不过请你们向‘七星’代为转达一句‘对不起’,可以吗?”
     迪丝看似只有十四岁的模样,偶尔也会流露出一些小孩子的表情与举止,然而只要与她有过接触的人都会了解到她是多么地明事理。
     一脸落寞的少女缓缓迈开步子,折返回自己来时的通道,不时回头望向囚禁着“七星”的洞门。
     明明只差一步就可以见到自己惺惺相惜的宿敌了,然而却也就差这一步而错过了见其最后一面的机会。
     (以后恐怕再也见不到了吧?)
     如果“反转咒者”歼灭成功了,那么“七星”媞坦妮娅毫无疑问将会被当场讨伐;倘若“反转咒者”歼灭失败了,“七星”媞坦妮娅也将由于某自在法而失去人格,成为他人的战斗工具。
     (如果有谁来袭击就好了呢……)
     无望的迪丝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奇迹的发生,这样她就有理由再次返回,就有可能再见到“七星”,哪怕只有一面也好。
     恰在此时,一团冰蓝色的火焰准确无误地飞向正在集中精力解除自在法的火雾战士与红世使徒。
     “那是……”
     尽管迪丝是期盼有人能袭击芝诺,可她从未料想这一切会发生得如此之快,而且发动袭击的那个人所拥有的火焰颜色会是冰蓝。
     (该不会是偷听了人家的心里话吧?)
     “利用自在法‘岩槌居’封闭整个空间,再将其他火雾战士与红世使徒引入其中歼灭造成存在之力释放,使洞窟内布满了不稳定的游离存在之力。”
     从另一侧的通道中,一个纤瘦的身影慢慢从阴暗中走出。
     “同时欺骗‘七星’媞坦妮娅将她的存在之力传输给娜乌西卡,实际只是为了令她逐步变为一个存在之力匮乏的空壳。”
     精致华丽的长袍如今残破不堪地披挂在身,原本冷峻的面庞亦沾满了血污,唯有一双折射出阵阵寒光的瞳眸一如既往地拒人于千里之外,冰冷的淡蓝就好似取自南极冰山般残酷无情,只是其中多了几缕愤怒的红丝。
     “最后一步就是发动事先刻画在‘七星’媞坦妮娅身上的自在法造成裂痕,如此一来,洞内已近饱和的不稳定存在之力为了趋于形成稳定状态将会一股脑地涌进她的身体,但如此庞大的存在之力瞬间涌入势必会超越媞坦妮娅所能承受的极限致使其自我意识溃散,最终成为一个巨大的存在之力储库。”
     从黑暗中走出的青年手持竖琴,银色直发因为坑道中的微风而不时扬起,在他身边是一名被银色丝线紧紧捆绑的红世使徒。
     “这就是你的‘逆鳞计划’,我说的没错吧?”
     即使银发青年-兰迪并非是一名擅长口舌之争的讨伐者,但是在掌握了对方如此详尽计划的当下还不狠狠打击对手的话更待何时?
     在旁静静听完这个计划的迪丝直到此时方才明了,原来芝诺要赶走自己并非是为了向他人炫耀自己的强大,而是为了方便施行他的险恶计划。
     “居然利用‘七星’干这种事,你知道这么做的风险有多大吗?成功率不超过十分之一啊!一旦失败将会把这整片地域彻底从世界上抹消,造成一个无法挽回的扭曲!”
     由于兰迪提供的情报,亚西斯立即向对手展开反击,攻守顷刻转换。
     “席琳酱,在听到了这种残酷的事情后,你还要跟随他吗?”
     迪丝则抓紧机会鼓动“反转咒者”芝诺身边的红世使徒脱离其控制。
     只不过迪丝与亚西斯的两面夹击并未取得意料之中的效果。
     “这些事情,芝诺先生早就和琳琳说过了哟~”
     “晓知已早!”
     红世之徒“鸣音碧蝉”席琳与红世魔王“逆语之钥”奥格玛的回答毫无疑问证明他们早已做好了这两方面的觉悟。
     “即使有百分之九十九是将世界毁灭,在下也会为了这剩下的百分之一而一搏。”
     “琳琳只希望能帮到芝诺先生~”
     火雾战士“反转咒者”芝诺与红世之徒“鸣音碧蝉”席琳的宣誓更进一步表明了他们决心之坚定。
     “既然是明知故犯,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左手抚琴,右手拨弦,义愤填膺的诗人第一次向其他火雾战士吟诵起了夺命的诗篇。这一举动看似是为了阻止芝诺进行危害这个世界存在之力平衡的实验,实则是无法容忍其肆意玩弄曾令兰迪心生钦佩的魔王。
     “……”
     蓝色火焰随着兰迪的低吟浅唱从琴弦间喷涌而出,随即散开化为一团团冰蓝火球,从四面八方围攻“反转咒者”芝诺。
     处于攻击中心的芝诺一点儿也没有显露出慌乱的神色,更没有任何躲闪或者防御的动作,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袭来的火焰弹。
     “转,转,转,转,转,转,转,转,转,转,转,转,转,转,转,转,转,转!!!”
     随着从他嘴里迸出的一个个“转”字,数十个圆形小自在式逐渐在他周围徐徐展开。
     只见凡是触及到这些自在法的火焰立即转换方向,极个别甚至原路返回,一时间齐攻的冰蓝火球在洞内四处乱窜。
     (这就是“反转咒者”的手段吗?)
     “这个计划可是在下历经数十载才想出来的妙策,之后又耗费了百年来准备,所以绝不会让你们破坏的。”
     与此同时,在他身边的红世使徒也已完成了这一阶段的使命。
     “芝诺先生,门上的自在式已经全部解除了。”
     紧闭的巨石之门缓缓开启,芝诺的脸上不由露出一抹胜利的微笑。
     (亚西斯大人……)
     (去吧,迪丝!)
     作为契约魔王的“冥奥之环”自然能够体察到自己契约者心中的那份愤怒与痛楚,况且就算不是因为“七星”的关系,单论芝诺的行为可能造成的严重后果,也足以将他作为扰乱世间秩序的恶徒进行讨伐。
     可惜的是,向来以狡诈著称的火雾战士“反转咒者”早已洞穿了对手的想法,还未等迪丝出击,他就一把将“鸣音碧蝉”推进洞中,并且在自己后退进洞的同时用一个巨大的反转自在式封住洞口。
     几乎就在下一秒,兰迪的攻击被确确实实地反弹了回去。
     “拜拜~”


人物介绍:
     芝诺:拥有“反转咒者”称号的火雾战士,契约魔王为个性鲜明的红世魔王“逆语之钥”。曾歼灭无数红世使徒及其组织,因其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故而被众多红世使徒憎恨,同时也被诸多火雾战士厌恶。芝诺有着绝佳的头脑与出色的自在法,同时在口舌方面也颇为在行,曾数次单凭言语与计策就使红世组织内斗而坐收渔翁之利,是一名以狡诈著称的火雾战士。神器为钥匙扣上不断向外散发出淡黄色光芒的钥匙“阿基里斯”。
     奥格玛:真名为“逆语之钥”的红世魔王,说话时喜欢完全将整句句子颠倒来讲述,火焰颜色为韭菜黄。
     席琳:真名为“鸣音碧蝉”的红世之徒,中后期加入红世组织『虫之风暴』的一名红世使徒,因其多次提供价值极高的情报而在组织中获得了较高的地位。平素显现为拥有三对翅翼的雌蝉,在其头部上方长有一位娇俏的半身少女,作为其指挥整个身躯的中央枢纽,鲜有参与直接斗争的她却拥有不亚于红世魔王的战斗力。火焰颜色为茶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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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9 20: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⑤幕  背叛的背叛

     “可恶,还是不行!”
     面对已然降下的巨石门扉以及覆在其前面的反转自在式,即使是擅长破解各种自在式的“银月诗人”兰迪一时也陷入了束手无策的窘境。
     “嘿嘿~大哥哥的衣服又变得破破烂烂了耶~”
     “吵死了,衣服总归是要破的!”
     不知是因为无法迅速解除敌人的自在式而心急火燎,还是不愿被外表比自己年幼的女孩说教而强词夺理,兰迪对于迪丝调侃的回应显得颇为强横。
     “再说,谁知道‘火焚狮蚁’居然会采用自爆这种极端的做法啊!”
     勉强从火海中脱身的火雾战士“银月诗人”说到这里不禁为自己的大难不死暗自庆幸,只是迪丝的话令他心中始终有些不悦,一股微弱的忿恨之火悄悄在他的内心燃起。
     “能活下来就不错了!要不然你去试试?”
     (喂喂,火气这么大干什么?!居然对迪丝发这么大火,真不像你啊!)
     老魔王卡斯特拉的一番斥责及时浇熄了银发青年内心刚刚燃起的微弱火苗。
     (我、我在做什么?!!)
     恢复冷静的兰迪莫名地凝望着自己眼前的少女,他无法理解向来格外怜香惜玉的自己为何会对一直给予帮助的迪丝大发雷霆。是由于自认为已经竭尽全力,别人无权横加指责吗?还是说心中的那份孤高根本就没法容忍他人指责,他不明白。
     “对不起……”
     正当银发的诗人还在犹豫着是否该为自己先前的失态向陪伴自己一路走来的少女致歉,对方却先一步说出了抱歉之语。
     “是迪丝有些得寸进尺了……”
     (真是的,连道歉都要让迪丝来说吗?!!)
     迪丝的坦诚与宽容不禁令兰迪有些无地自容,因羞愧而涨红了脸的青年低下头,他不知道该用何种表情来面对气量如此之大的同伴,只能勉强挤出一句“没关系”。
     (我、我真是个没用的人!该说对不起明明应该是我才对啊!可我却、却这样顺理成章地接受了迪丝的道歉。)
     一想到这里,青年的内心不禁又燃起了一股无名怒火,只不过这次愤怒的对象是他自己。
     “‘银月诗人’,你不是说只要我将‘反转咒者’的计划和盘托出就会放了我吗?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放我啊!!!”
     眼见两位火雾战士正在为打破“反转咒者”的自在法而焦头烂额,不远处被兰迪以自在法束缚的红世之徒似乎很是着急。对此刻的他来说,能早一秒离开他们身边就会多一份存活的机会,否则一旦“银月诗人”与“反转咒者”再次开战,力量弱小的他根本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希望。
     (真是个烦人的家伙!)
     红世之徒的求饶声不仅没能为他求得存活的机会,反而使他成为了兰迪用以发泄内心对于自我不满的最好道具。
     “你就这么想要解脱吗?”
     没能真正理解兰迪话中含义的红世之徒不住地点头,自以为终于可以得到释放的弱者眼神中充满了对于生存的渴求。
     “那我就成全你吧!”
     于是,银发青年的右手毫不犹豫地滑过琴弦,随着悠扬之音缓缓飘出,捆绑红世之徒的浅蓝丝线逐根断裂了?!
     “?!!”
     “谢谢……”
     得到解放的红世之徒拔腿就跑,在这压倒性的恐怖力量面前,他一秒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望着逃跑的罪犯,自傲的诗人有些愕然,本应讨灭的红世之徒却奇迹般地逃脱了制裁。
     不过身为自在师的他很快就想明白了,原来自己所施展的毁灭自在式在不知不觉中被他身后的少女篡改了。
     “你……”
     一双冰蓝眼眸微微泛出鲜红的光芒,心中的怒火越燃越旺,青年整个人就像是要烧起来了一般。
     在怒目而视的银发诗人身后,无数蔚蓝火焰随时准备奔涌而出。
     “为什么要……!!”
     打断兰迪话语的是数条青色锁链,恼羞成怒的青年就这样被同行的少女以自在法所束缚。
     “大哥哥今天实在是太奇怪了!”
     与兰迪共同奋战百余年的“棺柩裁缝师”迪丝敏锐地觉察出了同伴的异样,因而她在对方行动之前果断地采取了防范措施。
     “的确,你今天尤其暴躁啊!”
     就连与兰迪缔结契约的古老魔王卡斯特拉也察觉出了自己契约者今日所表现出的不同寻常。
     “我怀疑我们被人暗算了,迪丝小姐,请用自在法为我们扫描一下。”
     “收到~”
     根据卡斯特拉的建议,浅青短发的少女“棺柩裁缝师”缓缓展开双手,一个巨大的圆盘渐渐浮现,从中射出一束柔和的青色光芒直照在欲挣脱束缚的青年身上。
     “那是……”

     作为『虫之风暴』的指挥中心,同时也是“七星”媞坦妮娅居室的洞穴中,成功侵入的“反转咒者”芝诺凝视着尚在将存在之力源源不断输送给人类小女孩的红世魔王,禁不住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成功了,没想到这么轻易就成功了啊!”
     狡诈的黄发火雾战士就这样肆无忌惮地走向已失去反抗能力的红世魔王“七星”媞坦妮娅,眼中流露出的得意光彩越来越甚。
     “卑鄙!不许碰媞坦妮娅!”
     显现为巨大蜈蚣的红世魔王伴随着一声怒吼突然从地底钻出,夹带无数火焰弹攻向逐渐接近“七星”的火雾战士。
     “不会让你妨碍芝诺先生的!”
     尽管只是一名红世之徒,但“鸣音碧蝉”席琳还是义无反顾地阻拦在拥有强大战斗力的“百足”的利爪前,一次又一次地将这位愤怒的红世魔王逼退。
     对于曾经信任的同伴,现今屡次阻挠自己的敌人,“鸣音碧蝉”席琳,作为『虫之风暴』最高护卫的“百足”阿姆菲斯巴纳已经忍无可忍了。
     身披黑色铠甲的魔王抬起细长的身躯,亮出自己近百只利足对准了“鸣音碧蝉”席琳。
     “给我适可而止,‘鸣音碧蝉’席琳!”
     “琳琳不会退让的!”
     “你这个恬不知耻的叛徒,受死吧!”
     在咬牙切齿地摞下一番狠话后,阿姆菲斯巴纳毅然发动了他最为强悍的攻击,数百枚由火焰构筑的利爪一瞬间全部射出,目标直指阻挡在前方的红世之徒。这数量惊人的火焰弹好似一张遮蔽天日的黑色针毡,带给被攻击者无限的窒息与绝望。
     (一定不能让芝诺先生被伤到!)
     席琳瞥了一眼身后的黄发男子,微微调整了自己的位置,随即便展开六片巨大的翅翼不断摩擦,由此所发出的震耳欲聋之音成功将大部分火焰弹弹开,只有极少部分火焰弹越过了其形成的音浪屏蔽。
     “糟糕!”
     “转,转,转——”
     然而这数量极少、威力又大幅度削弱的火焰弹对于拥有出众自在式防御的芝诺来说根本只是隔靴搔痒,一丝一毫都伤不了他。
     依靠着席琳不懈的努力掩护,芝诺轻轻松松就来到了红世魔王媞坦妮娅身边。
     依旧保持着花季少女身姿的魔王此时正专注地将力量传递给曾是她最为重视的伙伴之一,人类女孩娜乌西卡。数不尽的橘红色火粉环绕着两人轻轻飞舞,在她们周围形成一个绚丽的光球,而媞坦妮娅与娜乌西卡就好似是两个躲在橘红圆蛋中等待苏醒的孩子。
     “真是绮丽的光景啊!在下都有些舍不得下手了。”
     芝诺伸出曾斩杀无数红世使徒的右手温柔地抚摸着媞坦妮娅俊俏的脸颊,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陶醉的表情。
     “放开你那肮脏的手!”
     不远处还在于与席琳激战的“百足”阿姆菲斯巴纳见状大喝一声,漆黑的双眸因为愤怒而染上了丝丝鲜红的狂躁。
     “呵呵,终于是我的了,终于能实行这个计划了!”
     处于绝对优势地位的芝诺毫不理会“百足”的嘶吼,自顾自地玩弄起了媞坦妮娅的橘红秀发。
     “媞坦妮娅——”
     无论阿姆菲斯巴纳如何呼唤,作为组织领袖的红世魔王,“七星”媞坦妮娅,早已因为芝诺的圈套而陷入了茫然自失的状态之中,除了向娜乌西卡持续输送力量外,她失去了对周围的一切反应能力。
     芝诺的手顺势而下在媞坦妮娅周身游走,凡是其经过的每一处,都会有一行行拥有韭菜黄色泽的符文隐隐浮现,这就是“反转咒者”芝诺用以实现其计划的最后一步,自在法“逆空漩涡”。
     “‘反转咒者’!!!!!!!!!!”
     眼见“逆鳞计划”已进行到了最后,焦急的阿姆菲斯巴纳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冲动,不仅是双眼中红色愈加深刻,就连身体也开始透出诡异的鲜红色,激烈的怒火正不停从他的体内喷出。
     “噢噢——!!!”
     彻底陷入忿恨深渊的巨大蜈蚣痛苦地在地上翻滚,扭动的身躯连同理智不断被象征愤怒的火红所吞噬。
     “媞坦……媞坦妮娜……”
     即使在这种身体情况下,阿姆菲斯巴纳的双眸仍然只注视着他所守护的对象,在他心里所牵挂的依旧是媞坦妮娅的安危。
     “呵呵,‘七星’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一定会好好利用她的。”
     说罢,这位善于算计的咒术师大手一挥,最关键也是最后的自在法启动了。
     无数符文形成的光环倏地纷纷闪现出韭菜色,之后它们在媞坦妮娅的身体上撕开一个个小口,周遭的存在之力立即被其吸引急速地涌入其中。
     “见证历史的时刻来临了!”
     一个响指,原本如涓涓细流般缓缓进入媞坦妮娅躯体的存在之力突然增强为决堤洪水,即使隔开十几米的席琳和阿姆菲斯巴纳亦能清楚感受到这股力量流动所形成的阵阵强风。
     只是,当这些环绕在媞坦妮娅周围的存在之力不断由韭菜黄染成橘红的同时,蕴藏在媞坦妮娅双目中的神采也在以相同的速度渐渐消失。
     “不——————————————”
     在发出一声威震全山的咆哮之后,阿姆菲斯巴纳丧失了最后的理智。
     “呀呀呀,这边也到极限了吗?真是可惜呐~”
     “到此为止了!”
     恰在芝诺最为得意之际,堵在洞口的石门在一连串攻击之下被轻易洞穿。
     从烟雾中缓缓走出的是披着银色长发的诗人与背着巨大棺柩的少女。
     “嚯嚯,两位来得可真迟呀~”
     面对破门而入的两位同行,自认为胜券在握的火雾战士“反转咒者”没有丝毫收敛,毕竟他精心筹备了百年的计划已然启动,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实现自己的愿望了。
     “……”
     对于芝诺露骨的嘲讽,兰迪没有立即以言语或行动反击,一双冰蓝的瞳眸正仔细审视着洞窟内的每一个细微之处。
     “哟,这不是‘银月诗人’吗?怎么,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吗?”
     早已恢复往日冷静的诗人没有理会对方的挑衅,因为此时并非反击的最佳时间,所以他继续悄无声息地将浅蓝细线布满整个空间。
     “???”
     尽管现在的芝诺处于完全的优势,可精于谋略的他依然保持着高度的戒备心。
     (“银月诗人”那家伙想干什么?)
     几乎是在芝诺起疑的同时,以搜索和解析自在法见长的银发火雾战士也终于找到了他所搜寻的目标。
     “在陌生的地方,镜头变成了刀枪,耳语也变成了真相。”
     缓缓响起的忧伤唱词,配以悠扬的竖琴弹奏,“银月诗人”的攻击开始了。
     “吉他告别了肩膀,诗人弃守了边疆,我们活在巨大片场。”
     距离洞口有些距离的某块岩石瞬间被蓝色火焰炸得粉碎,从中露出一个猩红的圆形空间。
     然而这个猩红的独立空间并没能存在多久,因为接踵而至的第二次爆炸很快就将其彻底摧毁了,之后的第三次爆炸更是直接将依赖其庇护的一名蛇形红世之徒炸至重伤。
     “不但没有被自在法‘怒焰醉心’所侵蚀,相反还找到了隐蔽起来的‘怒之蛇’穆舒苏的具体位置,果然不能小瞧两位啊!”
     “师在自的色出其极是愧不位两。”
     许久没有出声的红世魔王“逆语之钥”奥格玛也在这个时候通过钥匙型神器“阿基里斯”对两位敌手发出了由衷的赞扬,只不过他真正的目的却是提醒自己的契约人要注意防范他们二人,绝不可掉以轻心。
     (放心,我不会让他们破坏这个计划的!)
     与奥格玛一同进退数百年的芝诺自然立刻就明白了自己契约魔王的企图。
     可令他始料未及的是,就在他信誓旦旦地向魔王保证会留意迪兰与迪丝的刹那,正在运作的自在法忽然停止了,更为糟糕的是这些由他好不容易才辛苦刻画的铭文正以极快的速度从媞坦妮娅的身上淡去。
     不过,真正让芝诺感到惊愕的并非是自在式被打断,而是那位破坏此自在法的元凶。因为做出如此举动的不是兰迪或者迪丝,也不是其他什么突然闯入的自在师,却是他最为忠心的部下——“鸣音碧蝉”席琳。
     “还真是个吃里爬外的恶徒啊!”
     功亏一篑的黄发咒术师不由分说便朝背叛自己的红世之徒发射了数枚火焰弹,早有准备的席琳立即高高跃起躲开了对方的复仇火焰。
     但是,一直以来依靠算计而闻名的“反转咒者”自然不会是一个意气用事的武夫,刚才的攻击纯粹是个烟雾弹,因为他真正出手的目标是尚未完全苏醒的媞坦妮娅。
     (既然不能为我所用,就必须趁她还未恢复之时就尽快除掉!)
     不管怎么说,“七星”也是一位实力超群的红世魔王,倘若与之正面对决比的话,比起弱不禁风的红世之徒可是要麻烦许多的存在,因而芝诺迅速将缠有自在式“逆流之镜”的右手刺向媞坦妮娅的腹部。
     “唔——”
     可惜的是他的如意算盘再次被跟随他数十年的红世之徒所打碎,席琳竟为了拯救媞坦妮娅飞身将其撞开。
     也就在这一霎那,象征着生命光彩的橘红又一次回到了媞坦妮娅的眼中。
     “!!”
     只是率先映入她视野的画面过于唐突,一只犹如艺术家般的纤细手臂深深扎入了碧蝉头部用以思考统筹的少女身躯之中。
     “琳琳?!”
     听闻首领呼唤的“鸣音碧蝉”慢慢地回过头来,勉强挤出了一个惨淡的微笑。
     “抱歉,媞坦妮娅大人,以前因为我的不成熟而害您受苦了。”
     “呀嘞呀嘞,整个计划都变得乱七八糟了。”
     明白已错过行刺最佳时机的火雾战士无情地将刺入席琳身躯的右手抽出,然后迅速拉开与媞坦妮娅的距离,以便自己能够有足够的时间与距离对敌作出反应。
     另一边,席琳逐渐丧失活力的瞳眸中还残留着最后的色彩,那是充满羡慕与不舍的颜色。
     “好、好羡慕潘娜恩伽尔大人他们能获得、获得媞坦妮娅大人充满温情的印记啊!”
     “!!”
     恢复神志还没多久的媞坦妮娅一时间没能明白对方指的是什么,但当她看到了席琳自己刻在身上的心形印纹之后,她恍然大悟。
     “没关系,我现在就满足琳琳的愿望!”
     “可……”
     还未等席琳来得及提出婉拒,媞坦妮娅就用双唇封住了对方的言语,一缕橘红色的火焰缓缓注入到碧绿色的巨蝉体内。
     “这可真是够恩爱的啊!不过该是时候说再见了,亲爱的奴仆~”
     “喽拜拜~”
     随着红世魔王“逆语之钥”最后的告别,席琳与媞坦妮娅的短暂幸福就此被打破,渗入其体内的一个个微小自在式纷纷开始运转起来。由于体内存在之力的流动遭受逆转,碧绿巨蝉的躯体上出现了一个个窟窿并逐渐变大,直至席琳再也无法维持显现的模样。
     曾经美丽的身姿在这些犹如明镜般的圆形自在式的作用下慢慢分崩离析,巨大的鸣蝉就这样从内部被完全瓦解了。
     纵然如此痛苦,席琳最后留在众人视野中的依然是充满幸福感的笑颜。
     “哎呀呀,在下没能让如此有间谍才能的红世之徒效忠到最后实在是罪过啊!”
     芝诺伸手抓住飘散到他面前的几丝火线,发出声声感怀的悲叹,随后一把将其捏碎,吹向空中。
     “真是个忠心的好孩子啊!”
     与芝诺的虚情假意不同,曾见证了无数同胞走向灭亡的“冥奥之环”亚西斯在最后一缕火焰化为点点火粉之际对这位两次背叛侍主的年轻使徒做出了如此的评价。


自在式:
     逆空漩涡:火雾战士“反转咒者”独创的自在法,通过阻碍存在之力流动在红世使徒体表上造成一个个窟窿并诱导周围的存在之力或者气流涌入其中,用以达到各种目的。
     怒焰醉心:红世之徒“怒之蛇”穆舒苏独具的自在法,将自身的微小火粉散播至空中,一旦对手吸入体内便会变得异常暴躁直至最终失控成为穆舒苏的宿主。
     逆流之镜:红世魔王“逆语之钥”独具的自在法,将一个个犹如小型园镜般的自在式打入对手体内,迫使其维持生命的力量流动发生逆转,最终从内部瓦解对手。
 楼主| 发表于 2010-4-23 18:1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⑥幕  当年轻气盛的矛遇到老谋深算的盾……

     与此同时,在茄红山脉深处的某个洞穴中,火雾战士“鸢尾花元帅”与红世魔王“岩槌居”的战斗依然胜负未分。纵然双方身上都残留有对手所造成的无数伤口,可两人均凭借各自高超的战斗技能均避免了自己要害受创。
     “呼……呼……”
     初次面对如此强悍敌手的年轻骑士喘着粗气,由于经验方面的不足,吉尔斯在战斗中略处下风。
     作为其对手的正是经验老道的红世魔王“岩槌居”埜頭地,他通过不断改变地貌完全打乱了吉尔斯的战斗节奏,毕竟没有多少战士会习惯在时而凹陷时而突起时而又倾斜甚至中空的地面上战斗。
     但是,这位古老魔王在与年轻斗士的战斗中也并非毫发未伤。“鸢尾花元帅”吉尔斯的尖锐利刃无数次从出人意料的地方刺出,要不是埜頭地依仗着积累了数千年的战斗经验在第一时间作出合理防御,恐怕早已不是身上划出几道口子的问题,而是有没有命能活下来的危机了。
     “嚯嚯,真是怀念啊!已经许久没有人能让老朽如此剧烈地活动了。”
     犹如一只巨型蜗牛般匍匐在地的红世魔王“岩槌居”不断以自在法将整座山脉中的岩石吸附在身体表面,以此来修复受伤的身躯,同时加固体表的防御硬度。
     “可爱的年轻人哟~为何如此执着地想要剿灭老朽呢?”
     转眼间便将身体修复完毕的“岩槌居”埜頭地以一副轻松的口吻询问站在他面前的年轻战士。
     “没有为什么,消灭你们这种红世使徒原本就是我们火雾战士的职责!”
     剪短的鬓角配以硬朗的面庞凸显出青年战士的干练,碎剪的紫色短发下一双棕色的瞳眸密切地注视着对手的一举一动,吉尔斯给出的回答就如同他给人的印象一样充满力量而不带一丝彷徨。
     “唉……真是个死脑筋的回答啊!”
     摇头晃脑仿佛随时会睡着似的红世魔王在听完对方的回答后,颇为失望地说道:
     “还以为又能听到什么有趣的理由了,没想到是这么个无趣的答案啊!记得以前也有个和老朽不分伯仲的青年,那家伙的回答居然是看老朽不顺眼,还真是个嚣张的小子啊!”
     一直以来都是把红世使徒单纯作为入侵人类世界的怪物来看待的青年第一次从他们脸上看到了这种表情,那是人类怀念旧友时才有的表情。
     “嗯……对了,那个年轻人似乎自称‘空里百裂手’,两位可否熟悉?”
     听到陌生称号的紫发青年紧锁眉头,细细在脑海中翻阅一个个记忆片段,以此来搜索这个他不怎么熟悉的称号。
     (“空里百裂手”这个称号贝莉娅可有听说?)
     只不过契约尚不足百年的吉尔斯对于目前身处的这个非日常世界毕竟还不够了解,有太多的红世使徒与火雾战士是他所不知的。
     相比起年轻的契约人,已经第三次契约的红世魔王“蓝血之印”贝莉娅对于这一切可就要熟悉很多。
     (“空里百裂手”……还有那嚣张的态度,应该是指在上次大战中出尽风头的弗朗西斯吧?对,就是那位总是唯我独尊的弗朗西斯·格什温!)
     埜頭地直直地盯着自己面前手执长枪的年轻骑士,茄红色的巨大双眸中满怀期待的神情。
     “老朽已经有数百年没再见到他了,不知最近如何?还是一如过去那般活跃吗?”
     (原来他还不知道弗朗西斯已经死了啊!)
     “其实弗朗西斯在五百年前的一次歼灭战中已经不幸战亡了。”
     个性直率的红世魔王没有做任何隐瞒,一五一十将真相告诉了眼前的敌人。
     “是吗?原来是这样啊……”
     突闻噩耗的红世魔王无力摇晃着头,明明只有一双茄红复眼与一张血盆大口的脸上却流露出一副落寞的神情,从他巨大的身影中能鲜明地感到一股失去劲敌的孤独感。
     (红世使徒也会感到悲伤吗?)
     遭遇如此不同寻常的红世魔王,年轻的火雾战士还是第一次,由于过分的诧异使他竟一时忘了现今自己的处境,眼睁睁地看着敌人摆出攻击姿态。
     “年轻人,在战斗中发愣可是会没命的哦~”
     善意地提醒对手的同时,“岩槌居”不由分说地便朝分神的吉尔斯发动了攻势,两根由岩石构成的尖刺忽然从紫发战士脚下冒出,以一击毙命为目标的双刺呈前后夹击之势交错刺向他的心脏处。
     “!!”
     “注意躲避!”
     被两根石笋夹在中间的火雾战士“鸢尾花元帅”吉尔斯·德·韦克斯左手一伸,顿时一把燃着深蓝紫火焰的利刃现身于他的手中。
     “喝!”
     只听得吉尔斯大喝一声,一道亮光,他面前的石笋瞬间一分为二。
     由于身前的危机已经解除,吉尔斯迅即前倾身子,呈现出跑步预备的姿势以躲避背后的攻击。
     (这回该轮到我们了!)
     在尖刺擦着背脊划过的同时,吉尔斯后脚突然发力,向后一蹬,整个人以离弦之箭的速度接近不远处的对手。
     仰仗自己独创的自在法“岩槌居”,埜頭地在极短的时间内便用洞中的岩土在身前筑起了一道厚实的高墙。
     “贝莉娅!”
     “恩!”
     彼此配合默契的红世魔王与契约者间只需一声呼唤便已充分了解了对方的想法。
     面对阻挡在前的坚硬岩壁,吉尔斯手腕轻轻一转,原本刺向前方的长枪瞬间调转个九十度,同时从枪柄末端喷射出大量的蓝紫色火粉,整把枪仿佛发射升空的火箭一般。
     (让他见识下我们的战斗方式吧!)
     士气高昂的年轻骑士趁着埜頭地还未作出下一步反应之际轻松越过了高墙,左手的弯刃也在不知不觉中演变为了一支投掷用的标枪。
     “老魔王,真正的攻击才刚刚开始!”
     ——老头,真正的攻击现在才开始哟!
     “唉……除了之前的那个回答,其他方面还真是像呢~”
     埜頭地轻轻地发出一句感叹,脑海中不禁回忆起那名披着呈现出鹰鹫外形、闪耀着天蓝色光芒外衣的青年越过岩体时的画面。
     当然,作为负责整个据点防备的警卫队长,埜頭地可不会因为怀旧这种事就轻易断送了自己的性命,他果断在自己周围以岩石垒起了一个巨大的蛋形硬壳。
     斗志昂扬的吉尔斯在枪尖接触到岩壁前连续从左手中射出五支标枪,扎在巨大椭圆形硬壳上的标枪完美地围成一个圆形。
     “一味防御的只是懦夫,让我的利矛来穿透你这虚伪的庇护吧!”
     依靠强大火焰助推的长枪牢牢刺入圆形的中央。
     “爆裂吧!”
     伴随吉尔斯的一声怒喝,大量蓝紫火焰借由长枪注入岩石壁垒中进而在其内部引发一场巨大的爆炸,看似坚固的硬壳顷刻间分崩离析。
     “!!”
     但是狡诈的魔王早已不在其中,察觉到这一事实的火雾战士“鸢尾花元帅”立即转身横枪一扫,将刚从他身后地面冒出的蜗牛岩土雕像击得粉碎。
     (危险!)
     尽管作为吉尔斯的契约魔王,“蓝血之印”贝莉娅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可惜她的提醒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年轻的骑士刚想要摆正姿势以备再战,脚下的土地却突然崩塌,反应迅速的他毫不犹豫地选择起身后跳,可后方原本的宽阔空间转眼已变成了带有倒刺的坚硬壁垒。
     “唔——”
     第一时间察觉异变的吉尔斯立即在空中侧转试图减轻伤害,但全力向后跃起的惯性还是令他的左臂被这些利刺所擦伤,留下了数条鲜红的血痕。
     “地面!!!”
     这一次贝莉娅的警告没有再错过,就当原本作为吉尔斯落地的地面刚冒出笋芽的时候,年轻骑士已经在契约魔王的提示下以长枪为助推器紧急向后退避了十数米。
     “小伙子,打架是要讲求天时、地利、人和的,在这里老朽占据着人和与地利,你要用什么来击败老朽呢!”
     滚滚烟尘中,红世魔王“岩槌居”慢慢从岩壁中探出身姿,那颗寄放在好似烂泥组成的脖子上的巨大头颅依旧在不停摇晃着。
     “正义就是我的后盾,坚持就是我的利矛!”
     不存在犹豫,亦没有恐惧,吉尔斯棕色的眼眸中所蕴含的只有战胜敌人的坚定信念。
     “只要有了这两点,没有什么是不可击败的!”
     年轻战士丝毫不顾自己左臂的伤势,手执着长枪又一次冲向了敌人。
     眼看对手逐渐逼近自己,埜頭地又一次发动了自在法,吉尔斯脚下的土地再次开始崩塌。
     “不起作用??”
     然而这次拥有“鸢尾花元帅”称号的骑士并未受此影响,他所迈出的每一步依旧坚实,大步向前的火雾战士正快速拉近与埜頭地的距离。
     (糟糕了,原来是先以自己的火焰铺路吗?!!)
     历经无数次大战的红世魔王很快便看穿了年轻人所使用的伎俩,在曾经的战斗中也曾有一位青年用火焰构筑出了一条不受岩土影响的攻击通道。
     (既然无法影响脚下,那就从顶端着手看看吧。)
     埜頭地将自己的巨大身躯一沉,同一时刻高高在上的洞顶骤然下降,使得整个洞穴的垂直高度立即变为了只有半人高。
     (还真是让老朽费事啊!)
     “呀呀呀——”
     正如吉尔斯之前所宣言的,他以坚韧与正义作为动力之源,从枪尖所迸发出的火焰将前路上的所有阻碍全部扫清,一柄长枪直指前方的红世魔王。
     伴随年轻骑士的意志愈发加强,他所散发出的蓝紫火焰逐渐具现化,缓缓在其身上勾勒出一副皇家骑士盔甲,护佑他不再遭受外来伤害。
     (嚯嚯,这就是他的战斗姿态吗?和那家伙有的一拼嘛~)
     眼看名为“鸢尾花元帅”的火雾战士已经用火焰将全身保护起来,埜頭地知道此时无论再如何攻击其本身也造成不了什么大伤害,所以他迅即采用了另一套作战方案。
     由于整座山脉都渗有“岩槌居”埜頭地的自在法,因而对于他来说,这座山脉几乎就等同于是他的身躯。既然这个洞窟已经被对手找到,他完全可以转移到山中的其他地方,再一次与对方拉开距离,从远处再次操控岩土进行攻击,以此重新建立优势。
     “年轻人,有句话叫兵不厌诈哦~”
     趁着吉尔斯听到这句话后的迟疑瞬间,埜頭地立刻通过自在法搭起一道柱台将自己托起,与此同时洞窟顶层的岩壁纷纷撕扯拉开,形成一个通道任其通过。
     “可恶,别逃!!”
     年轻的火雾战士这才意识到原来红世魔王“岩槌居”是想要逃跑,可一切为时已晚,再加之从空中不断射下的岩笋之雨的阻挠,令他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敌人从眼前溜走。
     尽管吉尔斯在这之后急忙起身追赶,但狡猾的红世魔王利用先一步的优势不仅将整座山脉的构造彻底改变,甚至为了不重蹈之前的覆辙将自己的存在之力平均分布在各处以免又一次被察觉出本尊所在。
     “贝莉娅,能探查到具体位置吗?”
     “有点困难,‘岩槌居’这次将气息分散了。”
     全身盔甲的骑士此刻正站立于他原先战斗的洞穴上方两层的坑道中,出于敌人战斗方式的考虑,吉尔斯始终不敢轻易解除战斗姿态。
     长枪横握的青年脸上写满了懊悔与不甘,要不是之前自己因为敌人的话语而产生犹豫,继而停下了脚步,“岩槌居”埜頭地根本不可能有机会从自己眼皮底下溜走的。
     “年轻人,打架最关键的不是在于一时的凶狠,而是知道何时该选择撤退!”
     伴随沙哑嗓音一起出现的是无数由岩土构筑的尖刺,而另一边的通道则在同一时刻急速闭合,转眼演变为了山体中的一部分。
     (又来!)
     与狡猾的红世魔王交战不下百回合的吉尔斯早就习惯了,他毫不犹豫地迈开大步,手执长枪欲将来袭之刺悉数扫落。
     “小心!”
     “不是都说了兵不厌诈吗?”
     自以为已经摸透“岩槌居”埜頭地攻击套路的紫发青年毫无防备地被卷入了突然引爆的岩刺阵中,即使周身有强悍的火焰甲胄庇护,但仍有无数刻有自在式的石子飞入其中将吉尔斯击伤。
     更为可怕的是从后方滚来的巨大岩土球,从球的裂缝中偶尔窜出的几缕茄红火焰预示着这个球体和刚才的岩刺一样将会爆炸。
     此刻,遭遇了无数碎石洗礼的吉尔斯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用以应付巨石炸弹的来袭,一声巨响过后,手握长枪的青年被整个炸出了坑道,后背重重撞在形成不久的厚实岩壁上,随即跌落至最初战斗的洞窟中。
     “老朽可是已经足够手下留情了哦~”
     通过岩石暗中观察的红世魔王没有撒谎,倘若他真要下狠手完全可以在砂石巨球与吉尔斯接触后引爆,之后再在遭遇撞击的岩壁上形成尖刺,如此一来年轻的火雾战士必死无疑。
     “希望两位可以自行告退。”
     “这个……咳咳……”
     双手撑地勉强起身的吉尔斯猛地咳出几口鲜血,但棕色双眼中的战意没有丝毫减退,破损不堪的盔甲外围飘散出点点蓝紫色火星。
     遍体鳞伤的战士将长枪刺入地面,双手拄着枪柄慢慢站了起来,精悍干练的脸庞即便覆满了污泥与血渍也未曾流露出半分退却。
     “唯有这个——”
     拔出长枪,“鸢尾花元帅”吉尔斯·德·韦克斯几乎将自己所有的力量全部聚集其上,从伤口流出的鲜血也沿着臂膀流淌至枪柄。
     围绕在长枪周围的蓝紫火焰愈发明亮,而紧握战士手中的枪体也在烈火的炙烤下缓缓发生着改变。整支枪以枪尖为起始逐渐发生着扭转螺旋,最终长枪前端裂为两股分叉,原本银亮色的枪身也被火焰和血液熏烤着了暗红色。
     年轻的火雾战士强忍自身的伤痛,在给出回答的同时猛然转身,奋力将手中的武器朝斜上方三十度的某个目标射出。
     “绝不退让!”
     “那就没办……!!”
     埜頭地的话语突然被打断了,一把暗红长枪深深刺入了他的身体。没错,这正是吉尔斯之前投射而出的长枪。
     “居、居然还留有这手”
     只不过,惊讶在这位古老魔王的脸上只是维持了极短的时间,那短暂的表情与其说是惊愕还不如说是喜悦。
     (明明……只发动了……三次攻击,就察觉到了、我的所在吗?)
     “真是个……可怕的年、年轻人啊……”
     拼尽全力的战士在听到对手吃惊声音的刹那就颓然倒在了地上,披挂在身的盔甲也在同一时间完全解除,但在他的脸上却洋溢出胜利者的笑容。
     “果、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呼……呼……我,说过,没有什么是不可击败的!”
     明明已经耗尽了所有的气力,可倔强的骑士还是挣扎着想要起身,作为一名骑士除非战死否则是决不能躺在沙场上的。
     正当半坐在地上的吉尔斯大大舒了口气之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突然发生了,本应被长枪贯穿的红世魔王竟若无其事地在他面前明目张胆地现身了,远处受到致命一击的身躯骤然崩溃成为一堆碎石。
     “什、什么!!”
     失去武器的火雾战士不禁瞪大了双眼,他无法相信居然有敌人在受到了“朗基努斯枪”重创后还能毫发未伤地站立在自己眼前。
     “记住!没有确认、敌人的生死……不要……放松警惕!”
     吉尔斯身前的大地逐步隆起,一只茄红的岩土巨拳从中伸展而出,随即狠狠打在“鸢尾花元帅”的腹部,呆若木鸡的紫发青年当即被震飞数米之远。
     击出最后一拳之后,依附在“岩槌居”埜頭地体表的岩土纷纷掉落,这位强悍的红世魔王就此走完了他充满争斗的一生,化为茄红火粉飘散空际。
     (虽然、没能像……与那小子、对战时这么尽兴,但以此、作为老朽的……最后一战也还算不错……)
     倒在地上口吐鲜血的火雾战士静静地看着将自己伤成这副模样的凶手慢慢消散,眼中却没有任何喜悦的神色。
     “那家伙是故意的吧?是故意不对我下杀手的吧?”
     纵然再如何的年轻气盛,但在承受了“岩槌居”埜頭地一次又一次的攻击后,作为战士的青年还是察觉到了一件事,他不断询问着自己的契约魔王。
     “这算什么!想教我如何战斗吗?!可恶!!为什么不下杀手?!!”
     “恐怕是把我们当作了‘空里百裂手’的代替者了吧……”
     “什么!”
     “我觉得其实‘岩槌居’一直在等待着‘空里百裂手’的再次到来,等待着与他能再次对决,然后在对决中燃尽自己,所以他在听到对方死去的消息的刹那可能就已经决意赴死了。”
     “……”

人物介绍:
     埜頭地:真名为“岩槌居”的红世魔王,较早期就加入了红世组织『虫之风暴』,与“火焚狮蚁”米尔麦考利奥一起担任守护组织据点的职责。显现模样为一只巨大的蜗牛,茄红的螺旋硬壳下是柔软的半透明茄红身躯,头部没有触角取而代之的是一对巨大复眼和镶满利齿的大嘴,善于躲在暗处操控岩土战斗。火焰颜色为茄红色。
自在法:
     岩槌居:红世魔王“岩槌居”独具的自在法,将自身的一部分存在之力渗透入一片区域土地,从而获取操控该区域地貌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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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5-22 17:0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⑦幕  怒焰燃尽

     “呵呵,既然‘七星’小姐已经醒过来了,那在下也就此告辞了。”
     名为芝诺的男性火雾战士优雅地举起手臂,缓缓落款于胸前,宛如绅士般行礼向众人告别。
     “站住!”
     “别走!”
     兰迪与媞坦妮娅同时跃起欲将准备逃离的火雾战士拦下,但最先将芝诺逼回原位的既不是银发战士也不是怪物女王,而是在他们身后背负巨大棺柩的少女。
     “‘反转咒者’先别急着走,有点儿事我们还要请教下。”
     亚西斯的话音刚落,在芝诺周围的地面突然升起四具黑棺成矩形将其围在中央,而迪丝也在对方做出反应前从上方跃入阵中。
     “在外向人们散播说我和大哥哥与红世使徒勾结的是不是你?”
     透过黑色的光屏,向来给人以阳光开朗印象的少女收敛起了往日的灿烂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判官审判似的冷酷神色,从她娇小的身躯释放出的却是与之不成比例的强大杀气以及充满压迫性的存在感。
     (“冥奥之环”和小姑娘都认真起来了,看来有人要倒大霉咯!)
     迪丝缓缓解下绑在身上的背带,从放下的青黑棺柩中不断涌出大量的青色火焰。
     星星点点的火粉构筑出一顶绑有青色丝带的绅士礼帽飘落至少女头顶,无数青色光影如条条丝带般环绕于其周围,转眼一件略显深青金属光泽的黑色晚礼服已然披挂在身,同样色泽的短灯笼裤下一双白色长筒袜衬出了这套衣饰主人的纯洁无瑕,剩余的青色火焰轻柔地为迪丝穿上了一双黑色圆头皮鞋。
     白与黑的着装象征着世间的一切是与非,从中散发出的青色光辉令人仿佛闻到了幽冥间的死亡气息,这就是“棺柩裁缝师”的战斗姿态。
     “呵呵,在下不是十分明白‘棺柩裁缝师’小姐所说的话。”
     即使在迪丝如此慑人的气场威压下,吉诺仍旧是一副嬉皮笑脸的轻松模样。只不过他的部下可没他这份从容,“怒之蛇”穆舒苏早就在“棺柩裁缝师”迪丝过于强大的杀气压迫下萌生了退意。
     (反、反正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接下来的事交给吉诺先生一个人也可以的吧?)
     “喂喂,那边好像有人要逃跑喽~我们也该去找人算总账了吧!”
     银发的诗人没有用言语回应契约魔王的提议,因为富有攻击性的自在诗已经说明了一切。
     “南の心臓,北の瞳,西の指先,东の踵,风持ちて集い,雨払いて散れ;” <南之心脏,北之瞳,西之指尖,东之脚踵,随风而聚集,驱雨而散去;>
       四根浅蓝火柱倏地从地面刺出,随即形成道道火墙将正欲逃跑的“怒之蛇”穆舒苏围在正中。忽然被截断退路的红世之徒惊愕地抬起头,原来当迪丝与芝诺开战的同时,站在少女身边的银发战士已经移形换影来到了自己的正前方。
     “什、什么?!!”
     不等对手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银月诗人”的诵词再次响起:
     “朱雀の炎、玄武の寒、白虎の嵐、青竜の雷、悪を討ちて裁き、善を発揚して守る!” <朱雀之炎;玄武之寒;白虎之岚;青龙之雷;惩恶而制裁;扬善而守护!>
       伴随充满杀气的琴声响起,作为火笼支撑的四根火柱猛然放射出耀眼的光芒,整个牢笼瞬间化为一道璀璨光柱直冲天际。
     威力巨大的攻击瞬间就将洞顶击穿,就连光柱外围的一切也因其巨大的破坏力而变得支离破碎,更何况被困在其中的红世之徒。
     (小心!)
     硝烟尚未散尽便已传来了红世魔王“哀伤冰火”卡斯特拉的警告,收到提醒后的兰迪急忙闪身避让,一道猩红烈焰几乎是贴着他的胸口擦身而过。
     “想、想要杀我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吹散烟尘,由兰迪自在法所造成的大坑之中趴着一只巨型的长戟大兜虫,浅褐色带有星星斑点的背壳上因为烈焰的炙烤显得残破不堪,胸下延伸而出的长而粗壮的犄角也由于光焰的巨大威力而折断。
     “一、一起杀、杀…………”
     庞大的甲虫型红世之徒在缓缓吐出两个字后猛然崩塌,迅即化为了缕缕火粉飘向洞外。
     零星光点间藏着一名干瘦的红世之徒——“怒之蛇”穆舒苏,他的头、身、尾都是蛇形,但却拥有狮子的粗壮前肢以及覆鳞如鳄鱼似的后肢,呈三角形的额头顶端生有一对细长的犄角。
     (利用别人作为自己的庇护盾还真是卑劣的做法啊!)
     “我、我不会被你这样的火雾战士消灭的!”
     穆舒苏夹带着恐惧与愤怒的话语犹如指挥官作战开始的宣告,眨眼间又有一名红世之徒突然闯入了对战的两人之间。
     袭来之徒双翅平伸逼退了正欲追击的火雾战士,随后轻轻停于略显得意之色的“怒之蛇”身前。与先前那只拥有巨大身形的长戟大兜虫不同,这名红世之徒显得颇为轻巧,展开的翅面不断闪烁出黄褐色光彩,搭配着前翅的中、外线所折射出的橙褐色,显出一番与众不同的华美。
     (真是麻烦呐!居然又召唤出一只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红世之徒来与我们纠缠!)
     在契约魔王的抱怨下,火雾战士“银月诗人”兰迪细细观察起这名向自己发起攻击的红世之徒。在其臀角区有一团糊状的黑色大斑,中央至外缘则遍布一条黑色的纵斑,顶角则是有条条淡黑色的斜斑环绕,不断拍打的后翅印有近似前翅的斑纹,远看酷似一只急速接近而来的裳夜蛾。
     “操纵别人的情感为自己战斗,真是令人不爽的战斗方式啊!”
     卡斯特拉发出感叹的瞬间,作为其契约人的兰迪已然向后退让避开了裳夜蛾的初次攻击,随即以脚尖轻轻点地进而高高跃起,紧接着数枚冰蓝色的火焰弹沿着银色竖琴所射出细弦滑至洞穴后方出口的岩壁。
     “!!”
     剧烈的爆炸将正准备趁机逃脱的穆舒苏前路完全封死,但兰迪所要做的并不止如此,这位银发战士巧妙地将先前射出的琴弦收缩使自己在转瞬间来到了对方身前,趁着这名卑鄙的红世之徒尚未回过神来之际一脚便将其踹回了洞中央。
     成功阻断敌人退路的战士眼角余光一扫,当即后仰躲过了裳夜蛾来自右侧的攻击,同时指尖快速滑过琴弦,伴随一阵悠扬的乐曲,数道光影直扑另找新路的穆舒苏而去。
     可惜这些攻击因裳夜蛾翅翼所形成的巨大狂风而偏离了目标,狡诈的红世之徒“怒之蛇”则趁兰迪躲避风暴的机会再次发动了用以藏身的自在法。
     “真是够狡猾的!”
     躲开风刃攻击的兰迪只能又一次接受敌人从自己眼前逃脱的事实。
     “这名红世使徒似乎就是百余年前‘七星’从葛达姆斯救走的其中一只啊!”
     一直对眼前之敌所透出的气息感到熟悉的卡斯特拉终于回想起了对方的身份,然而只是一名以人类之躯承载非人之责的战士“银月诗人”兰迪可不像自己的契约魔王那般能将所遇之徒一个个记住。
     (抱歉,似乎没什么印象。)
     (是吗?这也难怪,你们看红世使徒就和我们看人类一样,感觉都长得差不多,如果不是有深交的话是记不住的。)
     在魔王与自己的契约者对话间,这只曾被“七星”媞坦妮娅花费巨大代价所拯救的裳夜蛾还在不停地袭击兰迪。
     (其实不记得也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就这样杀死她有点可怜啊!)
     (……)
     对于“哀伤冰火”的感慨,冷面的契约战士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在不断地躲避中静静等候契约魔王的最后指示。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讨伐掉她的话,很难彻底剿灭“怒之蛇”那家伙!)
     似乎是早就料到了寄宿在体内的伟大魔王会如此说,兰迪在卡斯特拉刚说完的瞬间便吟诵起了毁灭的自在诗。
     “Очень много раз я себе задавал вопрос:” <很多次我这样问自己:>
       悠扬的琴声徐徐飘出,冰蓝的火焰缓缓显现。
     “Для чего родился на свет я, взрослел и рос? Для чего плывут облака и идут дожди?” <我为何生于这个世界,为何而存在?为何行云流动,为何风雨不止?>
       淡蓝色的火焰渐渐扩散开来,以兰迪为中心慢慢构筑出一副美丽的画面。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倘若是一般敌人看到如此情景必然会谨慎应对,可被怒火蒙蔽心智的红世之徒显然失去了原有的判断力,一股脑地冲向这正在展开的画面。
     “В этом мире ты ничего для себя не жди! ” <在这个世界别让自己有所期待!>
       就当全身被猩红烈焰包围的裳夜蛾冲入蓝色图画的刹那,整团火焰剧烈收缩最终成为一点。
     “喝!”
     不知何时已置身事外的银发诗人大喝一声,崩缩成只有乒乓球大小的蓝色观点轰然爆炸,位于其中的红世之徒自然早已尸骨无存。
     (在那边吗?!)
     刚讨灭一直阻碍自己的红世之徒的火雾战士没有做片刻休息又开始编织起下一道自在法了,而这次的目标毫无疑问是先前趁机躲藏起来的红世之徒——“怒之蛇”穆舒苏。

     洞穴的另一侧,一场同室操戈的战斗正在激烈上演着,素来与“七星”形影不离的守卫魔王“百足”阿姆菲斯巴纳此刻却由于“怒之蛇”穆舒苏的自在法“怒焰醉心”而对自己最为珍视的同伴媞坦妮娅兵刃相向。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全身都散发出无名怒焰的红世魔王脑中除了杀死眼前之人已容不下任何事物,而心中那份最为深刻的羁绊如今却成了他想要杀死对方的缘由。
     面对自己昔日最为信任的守护之盾所发起的攻势,『虫之风暴』的首领“七星”媞坦妮娅始终无法下定决心反击,因而唯有频频招架、步步向后退却。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是神对我的惩罚吗?)
     与之对战的“百足”阿姆菲斯巴纳毕竟也是一名实力卓越的红世魔王,就算此时的他是处于狂暴失控状态下,但其的力量并未因此下降,反而由于缺少了理性束缚而导致其破坏力有所上升。
     不消一会儿,向来以破坏力强大著称的红世魔王“七星”就被无所畏惧的阿姆菲斯巴纳逼至了生死关头。
     (怎么办?难道真要和阿姆菲斯巴纳生死相拼吗?!这一定只是场梦吧?)
     “唔——”
     然而一枚几乎是贴着媞坦妮娅后背爆炸的火焰弹使她被迫又一次从自己编织的美梦中醒来,爆炸过后所带来的巨大痛楚不停警告着这位虫族女王她目前所面临的严峻局势。
     (这回终于轮到我了吗?)
     近百余枚锥形火焰弹正在迅速逼近媞坦妮娅,“百足”毫无疑问是想通过数量如此庞大的火焰弹彻底封锁住她的行动,而在这些火焰弹后面的则是一对用以给予敌人最后一击的锐利大螯。
     (真是讽刺啊!)
     媞坦妮娅眼看着熟识的招数向自己袭来而没有丝毫胆怯,这并不是因为她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也不是因为她有必胜的把握,而是因为她根本没有想要防御。
     从显现为人类少女模样的红世魔王的橘红双眸中映出的并非是来敌的攻击,而是一张张已经逝去的同伴面容;同样徘徊在她脑海中的亦非是什么破敌良策,而是一个个将性命交托于自己的同伴名字。
     “别放弃,笨蛋!”
     然而一个洪亮的怒斥将一心求死的“七星”猛然吓醒,放弃寻死之路的红世魔王立刻释放出团团烈焰,一簇簇橙色火圈准确无误地将袭来的火焰弹引爆,摒弃巨大瓢虫形象而已少女之姿战斗的“七星”趁势逃离了阿姆菲斯巴纳的攻击范围。
     几乎是凭借本能反应逃过一劫的媞坦妮娅四处张望,试图寻找出那名在关键时刻助她摆脱迷茫的能人。
     只不过在一番寻找后,媞坦妮娅失落地发现那人并不存在于此刻的任何地方,其实她应该早就知道的,知道发出这斥责声的人并不存在于这里。
     (我怎么那么傻呢?那人不就是阿姆菲斯巴纳吗?)
     犹记得千百年前也是几乎相同的画面,进行着模拟演练的“百足”阿姆菲斯巴纳抓住了媞坦妮娅的一个破绽一举攻到了对方身前,自觉无计可施的巨大瓢虫缓缓闭上双眼,坦然接受这场败北。
     ——别放弃,笨蛋!
     作为『虫之风暴』首领媞坦妮娅的近身护卫,阿姆菲斯巴纳并未继续攻击而是大声责备了自己的主人。
     ——你可是『虫之风暴』的领袖啊!如果你就这么放弃了,那你让那些跟随你而战斗的同伴怎么办?你让他们呢何去何从?!
     (……现在的我和那时候的我根本没有区别嘛!还是一样的软弱,一遇到困难就想要依靠别人!)
     受到来自千百年前的阿姆菲斯巴纳的鼓舞,“七星”媞坦妮娅终于下定决心。
     (现在还不能倒下,还有必须要完成的事在等着我!)
     重燃斗志的媞坦妮娅站直身躯,直视前方的一对明眸散发出昂扬的战意,经由洞穴上风吹入的凉风拂过她的耳际,伴随飒爽短发微微摆动飘出几缕橘红火粉。
     (该是我面对自己的时候了!)
     “喝!”
     刹那,大量的鲜亮橘红火焰从媞坦妮娅纤细的身躯中迸出,犹如条条火龙瞬间照亮了整间洞穴,随后这些火焰又迅速回归至她的四周,继而渐渐聚合成一个硕大火球。
     当光焰散尽、火团崩解之时,一只巨大的瓢虫赫然出现在人们视野之中,从橘红色的坚硬外壳上不断窜出蓬勃的火苗,身下的岩石地面被其六条细长的腿足所踏破,形成一个个碎坑。
     “‘七星’媞坦妮娅,回归!”

     一声巨响,尚未明了发生了什么的“怒之蛇”穆舒苏便被剧烈的爆炸掀翻在地,由于一切发生得过于突然以至于他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右臂已然缺失。
     “怎、怎么回事?!”
     转身望向自己先前躲藏之处,那边此刻正燃着熊熊烈火,而这簇火焰的颜色偏偏是他最害怕所见到的颜色——冰蓝。
     “不、不可能!我明明没有发出任何气息与存在之力,为何!为何!”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穆舒苏直到此时方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于是这位心间充满愤怒却又带有惊恐的红世之徒立即想要发动自在法以求自保。
     “诶?我的右手呢?右手!!”
     在心中不安的催促下,从伤口处涌现的猩红火焰开始快速重构被炸断的手臂,不一会儿右臂就已完好如初。
     (这回可以发动自在……)
     “啊——”
     可还未等到自在法发动,一股钻心的疼痛便从面部扩散开来,眼前忽然一片漆黑。
     “可、可恶!眼、眼睛!”
     原来兰迪早有准备,就当穆舒苏刚要采取什么措施之际,一个响指便让对方的眼睛顷刻间报废。
     作为拥有强大力量的红世之徒,穆舒苏迅速以存在之力修复了受伤的双眼,可就当他想要再次有所行动之际,兰迪又打了一个响指,一场小规模爆炸赫然在红世之徒“怒之蛇”的嘴中发生,冰蓝色的火焰瞬间从中涌出,。
     “唔唔唔……”
     经过几番较量,自知不是对手的红世之徒再也顾不得受伤的舌头了,立刻转身试图逃跑,然而——
     “哇啊啊啊啊!!”
     脆弱的眼睛再一次成为了目标,火雾战士“银月诗人”精准的爆破使这名狡诈的红世之徒的双眼顿时化为了一对窟窿。
     “混蛋!!诅咒你不得好……哇——!!”
     刚修复完毕的身躯第四次遭遇了爆炸,这次的目标依旧是穆舒苏脆弱的眼球。
     由于多次受到攻击,“怒之蛇”的反应比起第一次明显快了许多,他一面立即以双手捂住眼睛一面迅速从尾部射出两枚火焰弹试图反击。
     (可恶!可恶!可恶!!)
     视力稍有恢复的红世之徒拔腿就跑,虽然心中颇有不甘,可面对这种局势,就算再愚钝的人也知道不能正面抗衡。
     “真是不懂得吸取教训啊!”
     在卡斯特拉的感叹下,兰迪轻易躲闪开了对手仓促发动的攻击,紧接着穆舒苏的悲鸣再一次响起,从他一双鳄鱼似的粗壮后肢的脚踝处不断冒出猩红色的火粉。
     之后的几分钟内,红世之徒“怒之蛇”穆舒苏遭遇了火雾战士“银月诗人”兰迪一次又一次的凌虐,眼睛、鼻子、舌头、尾尖、各处关节先后引爆,但每次的爆炸均被控制在尽可能小的规模与威力以免穆舒苏因此丧命。
     最终穆舒苏几乎把所有的力量都用在了修复之上,筋疲力尽的他借助如同雄狮般强壮的前肢勉强支撑在地,好似蛇一般的脸上充满了绝望与疲惫。
     “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打算就这样折磨死我吗?!”
     此时穆舒苏的语气中早没有了最初的霸气与不屈,因为之前的教训已让他深刻认识到只要自己一旦有所图谋便会立即遭受到来自对手的攻击。
     “只是想从你嘴中知道一些事情而已。”
     与之形成鲜明反差的是作为其对手的火雾战士“银月诗人”,这位银发诗人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气定神闲地缓缓走近穆舒苏。
     “比如说你的幕后指使者是哪位?”
     “幕、幕后指使!!那、那是什么呀!”
     尽管穆舒苏嘴上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但从他猩红的眼眸中还是不禁难掩被看穿的惊愕与讶异。
     (他、他是怎么知道“星之玛瑙”大人在暗中帮我的!)
     “别装蒜了!你以为以你的力量可以迷惑我、甚至控制像‘百足’这样的红世魔王吗?”
     兰迪的大声呵责显然将虚弱的红世之徒震慑住了,“怒之蛇”穆舒苏直至过了好半响才回过神来,为了掩饰自己心中的怯弱,他急急狡辩道:
     “那、那是你们低估了我的……啊!!”
     不等其回答完毕,兰迪再次打出一个响指,如蛇般怪物的双眼已经是不知第几次遭受到了灼烧之刑。
     “还想再尝尝这滋味吗?”
     就像是事先算好了一般,兰迪在穆舒苏刚睁开双眼之际便在其身边燃起一个大火球,以为自己又将受到爆炸之刑的红世之徒急忙跪倒在地、整个身子害怕地缩成了一团。
     “好!好!我说,我什么都说,不要再伤害我了!”
     明显被吓怕了的“怒之蛇”一副跪地求饶似的模样,不仅是四肢和尾巴就连身体几乎也都完全贴在了地面上,这时的他可以说已经完全失去了战斗欲望。
     看见眼前之敌已然臣服自己,占尽优势的兰迪并没有催促对方,毕竟有些事不能逼得太急,否则容易适得其反,尤其曾经是文人的兰迪更是深刻明了“狗急跳墙”这句俗话,不过这次他失算了。
     “是、是星……”
     穆舒苏的话刚说到一半,他的身躯却突然膨胀了起来。
     “小心自爆!”
     只听得轰的一声,拥有狮鳄之足的红世之徒瞬间爆炸,猩红的火粉很快便飘满整个洞穴犹如刚燃放完一枚超大型礼花一般。
     “这是……”
     “这应该不是出于‘怒之蛇’本身意愿的行为。”
     银发的战士伸手接过飘落的细碎火粉,细细辨识着这其中的每一丝力量。
     “嗯,这其中至少有三股力量作祟。”


人物介绍:
     穆舒苏:真名为“怒之蛇”的红世之徒,『魔术殿堂』的一员,是一名负责搜集情报「隐者」,被火雾战士“反转咒者”吉诺击败后由“星之玛瑙”暗中授意令其表面投降,暗中为『魔术殿堂』继续搜集情报。显现模样为头、身、尾都是蛇形,但却拥有狮子的粗壮前肢以及覆鳞如鳄鱼似的后肢,呈三角形的额头顶端生有一对细长的犄角。几乎不参与正面作战,通常以“怒焰醉心”迷惑敌人使其内斗。火焰颜色为猩红色。
自在法:
     怒心之室:红世之徒“怒之蛇”穆舒苏独具的自在法,将自身躲藏在被“怒焰醉心”吞噬的人或物中,从而躲避对手的侦查。
     怒焰醉心:红世之徒“怒之蛇”穆舒苏独具的自在法,将自身的微小火粉散播至空中,一旦对手吸入体内便会变得异常暴躁直至最终失控成为穆舒苏的宿主。
发表于 2010-5-22 20:47 | 显示全部楼层
寫得不錯的說!
 楼主| 发表于 2010-5-30 12:5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⑧幕  反转咒者的末路

     距离激战正酣的『虫之风暴』大本营数百公里的土地上坐落着一座废城,在这里居住的都是因其他部落侵略而失去家园的人们。
     “看来那边的战斗已临近尾声了啊!”
     此刻一位全身隐藏在深紫斗篷下的男子正站在城内最高的废石堆上密切注视着百里之外的战斗,对于这明显异于常人的行为,那些废城居民没有表示一丝的惊讶,因为他正是带领他们建立起城镇的三神使之一。
     “按目前的情况,似乎『虫之风暴』和‘反转咒者’都敌不过‘棺柩裁缝师’三人众啊!”
     在遥远的沙漠边缘,曾经的茄红山脉因为“岩槌居”的落败而失去了昔日的色彩,山顶处也因为剧烈的战斗而被轰出了一个凹坑。
     (幸好“棺柩裁缝师”他们是直接转移到盆地中央后再步行而来,倘若他们从盆地外部一步步走来势必会遇到那些至今还赤膊的野人,这样一来当他们再看到此处如此文明的废城必然起疑,如此我们的计划可就全泡汤了呀!)
     见识到“棺柩裁缝师”等讨伐者的战斗力,这位紫衣男子不禁为自己的好运感到庆幸。
     (就是不知道教授和月姬在那边的实验怎么样了?)
     遥望远方,被兜帽遮掩的脸上露出几分忐忑。
     (不过,那两人还真是疯子,如果真造出什么变态的火雾战士来了,以后要怎么办啊?)

     视线回到山洞中,这里的战斗仍在继续,显现为蜈蚣模样的“百足”阿姆菲斯巴纳的攻势一波接一波,无数黝黑色的锥形火焰弹在岩窟内炸开了花,本就狭窄的洞穴在如此激烈的战斗下转眼已没了本来的样貌,厚实的石壁在火焰弹几番洗礼下早就变得支离破碎,故意修葺成拱形的洞顶也因各种威力强大的自在法而崩落了大半。
     “一定、一定要杀死媞坦妮娅!!”
     全身通红的蜈蚣丝毫不顾及周围情况,在他眼中永远只有媞坦妮娅,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亦或是未来,只不过寄宿其中的情感却大相径庭,曾经忠实的守护者如今却要将昔日守护之人无情抹灭,这是何等的讽刺!
     (阿姆菲斯巴纳……)
     即使内心做好了将对方斩杀的准备,可当真要将其付诸于行动之际,媞坦妮娅还是不可避免地产生了犹豫。不管怎么说,红世魔王“百足”阿姆菲斯巴纳也是自己最为珍惜的朋友,而且正是他一直以来的帮助才有了如今的『虫之风暴』。所以,她犹豫了,思忖着自己是否真要痛下杀手。
     正当“七星”彷徨不定之际,一团冰蓝色的火焰从她眼前划过,循着轨迹望去,在距离她的不远处,火雾战士“银月诗人”正在用强有力的自在法压制着红世之徒“怒之蛇”,按此情势来看“怒之蛇”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剿灭了。
    (再撑一会儿,只要“怒之蛇”一死,阿姆菲斯巴纳就会回来的。)
     呈现巨大瓢虫模样的红世魔王抬起头直视袭来的利爪,此刻在她的眼中已去除了先前的迷茫,明亮的双眸中充斥着她作为一名领袖的觉悟。
     “喝!!”
     经历了百年的沉沦,“七星”媞坦妮娅又一次使出了她标志性的火焰吐息,令人叹为观止的橘色火焰聚成一颗硕大的火球,从中不断迸射出零星的火点。
     (抱歉了,阿姆菲斯巴纳,别死啊!)
     只此一击便轻易击破了“百足”阿姆菲斯巴纳由百余锥形利足所组成的火力网,火焰与火焰的撞击瞬间引发了一场大爆炸,将岩窟顶的剩余部分彻底炸飞。
     然而阿姆菲斯巴纳与媞坦妮娅间的较量并未因此而有所收敛,早一步潜入地下的“百足”与借助火焰升至半空的“七星”相互对峙了几秒,随即在接下来的数十回合内两名强者不断上演着短兵相接的好戏。

     “迪丝小姐,你们这样可是有违火雾战士职责哦~”
     “说到这点,你和我们半斤八两,说不定还是你的所作所为更有违火雾战士职责!”
     亚西斯的义正辞严转眼便将吉诺的歪理驳回,而作为“冥奥之环”亚西斯的契约战士——“棺柩裁缝师”迪丝立即呼出数十具棺柩,趁吉诺做出任何防备之前一举将他送入冥道。
     “呵呵——”
     曾剿灭无数敌人的“反转咒者”吉诺自然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就当他被无数青黑之棺包围的时候,在这些棺盒的各个结合处纷纷呈现出细小圆盘,这便是吉诺引以为傲的自在法“逆”。
     霎那间,原本即将合拢的棺板纷纷弹开,脸上一派轻松表情的黄发咒术师不动一指便轻易突围。
     “不好意思呀,看来迪丝小姐的棺柩们不怎么喜欢搭理在下啊!”
     针对自己的攻击会被弹开,久经沙场的少女早就有所准备,故而她在发起第一波攻势的同时已经为第二次攻击铺垫好了前路。只见被弹开的棺木接二连三地莫名爆炸,隐匿其中的巨大火球在脱离棺柩后高速射向尚在得意的火雾战士“反转咒者”吉诺。
     可惜的是就算是如此突然的袭击也依然难逃自在法的影响, 眼见这些火焰弹悉数命中吉诺,率先倒下的却是发动攻击的迪丝。
     “唔——”
     “这是怎么回事?!”
     面对自己契约者突然倒下,即使是如亚西斯这样的见多识广的红世魔王一时也无法摸清发生了什么。
     旗开得胜的咒术师不紧不慢地降落在地,从高处睥睨着倒下的对手,吉诺的嘴角微微上扬。
     “比起在下,果然他们更喜欢迪丝小姐啊!”
     趁着“棺柩裁缝师”尚未起身,“反转咒者”吉诺加速前行试图一举击杀对手,因为只要他能碰触到迪丝的身体便可施展诸如“逆流之镜”之类的自在法使其从内部崩溃致死。
     (心小请!)
     红世魔王奥格玛的警告令吉诺立即缩回即将碰触到目标的右手,几乎在同时,戴在迪丝头上的圆形礼帽忽然飞起急速掠过吉诺的面前,随后躺在地上的迪丝亦化为缕缕青烟将惊魂未定的修长男子困在其中并立即固化为锁链将其紧紧捆绑。
     “这回总算是抓住你们了。”
     在亚西斯洪亮的声音中,一袭礼服的少女从立于战场四角的某具棺柩中缓缓走出,同一时间与之相邻的一具棺柩失去了色彩。
     被青色锁链束缚得动惮不得的火雾战士“反转咒者”望了一眼自己正在流血的右手,不禁为自己能及时收手而暗中庆幸,当时若非契约魔王奥格玛的提醒,现在的他必然已失一臂。
     (多谢,奥格玛。)
     望着迪丝戴在头上的圆形礼帽边缘,吉诺发现其锐利程度竟丝毫不亚于利刃。
     “话说亚西斯先生居然教一个女孩子玩这么危险的东西,真是过分呀!”
     听闻此番言论的迪丝脸上略微露出一丝愠怒之色,先前将吉诺划伤的圆形礼帽犹如回旋镖般再次从他面前掠过后回到了少女手中。
     “不许说亚西斯大人的坏话!”
     “了解、了解,‘棺柩裁缝师’果然很危险呢!”
     尽管被青色锁链所束缚,可从吉诺脸上却看不出一丁点的紧张与担忧,就好像占据主动的不是迪丝而是他自己一般。
     (小心,那家伙可能又想耍什么诡计了。)
     鉴于前一次的教训,亚西斯与迪丝对于此番攻击显得格外谨慎,即使在占尽优势的局面下也没有任何放松。
     “啊呀,两位不要露出那么害怕的表情嘛~”
     吉诺的玩世不恭令迪丝与亚西斯时刻保持警戒的状态,毕竟“反转咒者”可是远近闻名精于算计的人物。
     与这等狡诈之徒为敌的迪丝也并非泛泛之辈,这位平时犹如邻家小妹似的少女一旦踏入战场便仿佛断案的判官般冷静无情,尤其是在应对诸如火雾战士“反转咒者”这类狡诈的敌人更是如此。
     所以,在已然控制局面的情况下,迪丝决定再在吉诺身上额外增加一具棺柩,使其完全被关押在密封矩形牢笼内。
     “虽然这么做的确有些过分,但你们实在过于危险了!”
     确保敌人不可能逃脱后,红世魔王“冥奥之环”开始了对于火雾战士“反转咒者”的审问。
     “希望你们能诚实回答接下来的问题,你们身后是否还有其他人物?”
     “啊嘞?在下身后的人吗?抱歉,被弄成了这样,在下实在看不到身后啊!”
     纵然已经完全失去了对战局的掌控,“反转咒者”吉诺仍未打算屈从对手,其插科打诨的功夫致使亚西斯短时间内什么都没问到。
     “那么,对不起了!”
     遵从红世魔王亚西斯的指示,契约者迪丝果断地向着将吉诺困于其中的棺柩送出一团青色烈焰,整个矩形棺盒内顷刻间充满了玄青冥火,狡诈咒术师的身体就这样被炙烤于熊熊大火中。
     “希望吉诺先生和奥格玛小姐能认真回复亚西斯大人的提问!”
     通过少女稚嫩嗓音传出的言辞严厉而果断,没有一丝拖沓,仿佛是神派往凡间的制裁者。
     “到底是谁策划这一切的?其目的又是什么?”
     在这片由特殊自在法构筑的如子夜般漆黑空间中,亚西斯的质问声久久回响其中,洪亮而深沉,宛如天之音。
     针对亚西斯的厉声质问,深陷烈火炙烤中的红世魔王“逆语之钥”奥格玛巧妙地利用反唇相讥回避了对方的问题。虽然语句中没有任何抑扬顿挫,但任何听众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带有明显的挑衅意味。
     “伴同磨折在‘环之奥冥’”
     “就是啊!大名鼎鼎的‘冥奥之环’阁下居然如此对待站在同一立场上的伙伴!”
     作为其契约者,吉诺也不失时机地添柴加薪试图利用其拷问同为火雾战士的自己这一事实彻底扭转被动局面。
     然而名为“冥奥之环”的亚西斯并非一般红世魔王,在挑起战斗的伊始,这位深谋远虑的智者便已做好了这方面的觉悟。尽管杀死屡建奇功的火雾战士“反转咒者”并非其愿,但比起因为放任其肆意妄为而导致更多的生灵涂炭,将他们就此讨伐显然更为合乎一名契约魔王的立场。
     “同一立场吗?别说笑了!你们的行为已经危害到这个世界的平衡了,再纵容下去只会令两边都走向毁灭!”
     “在下可以将其理解为两位嫉妒我们的功绩吗?”
     “随便你们怎么理解,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你们必须在这里被剿灭!”
     “到不办你怕就”
     或许是由于受到了对方的挑衅,青黑棺柩中的火势猛然增大,而置身其中的“反转咒者”吉诺甚至还没来得及悲鸣便已垂下了其高傲的头颅。
     “那个,亚西斯大人,吉诺先生不会……”
     “放心吧,他们只是……”
     亚西斯与迪丝的对话才进行到一半,他们面前关押吉诺的棺盒突然打开,从中高速飞出一个人影直扑两人。
     “危险!”
     意识到危机的红世魔王立即提醒与自己契约的少女,火雾战士“棺柩裁缝师”也在第一时间竖起了一具具棺柩阻挡在自己身前,但是突袭者伸在身前的左手犹如钻头般轻易突破了这层壁垒,直至将少女纤瘦的身躯贯穿。
     “唔……”
     恐怕是想起了先前遭受的伏击,达到目的的刺客立刻抽手后退,同时将对手殊死一搏所释放的火焰弹悉数返还。
     确定攻击得手后的黄发咒者缓缓抬起头,平齐刘海下两片薄唇得意地弯成了一条美妙的弧线。
     遭受重创的迪丝勉强躲开了返还的火焰攻击,只是她最为担忧的自在法“逆流之镜”毫无疑问已经伴随刚才的一击渗入到身体各部位了。
     “之前的火焰灼烧……也被反弹了吗?”
     “不是哦~这是在下秘藏的自在法‘逆’,这个自在法可以令施加的对象回到数秒、甚至数分钟前的状态,所以任何攻击对于施加了该自在法的在下都是无用的,除非两位能瞬间给予在下致命一击。”
     望着连走动都已经十分艰难的对手,吉诺毫不避讳地展示着自己的得意技。
     “不过,看上去,你们已经没机会了吧?”
     获悉这一切的少女不由瞪大双眼,果然在吉诺的身上看不出任何灼伤的痕迹,就连不久前用礼帽造成的伤痕也已消失不见。
     “即然这样的话……”
     自知大限将至的少女不顾一切地奔向敌人,她要拼尽最后的力气把对手一起拉入死亡的深渊,然而进入其身体的自在法“逆流之镜”在这时终于开始发挥作用了,迪丝的身体就像被强酸腐蚀般出现了一个个窟窿,这些小洞逐渐扩大,最终使得礼服少女在距离吉诺仅一步之遥时彻底化为了粉末飘散于风。

     漆黑战场之外,橘红瓢虫振翅稿飞,从空中朝地面扔下一枚巨型火球,只是她的目标——“百足”阿姆菲斯巴纳却先一步采取了行动,利用潜于地下的优势进行着快速移动,同时令事先埋在其他区域的锥形火焰弹射出地面,以此来误导敌人对其真身所在的判断。
     (就算暴走了也没有忘记自己的战斗方式吗?)
     媞坦妮娅怎么说也是和阿姆菲斯巴纳共同浴血奋战了数千年的战友,对方会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进攻,在她心中早已了如指掌。故而这位身形庞大的红世魔王轻易就避开了锥形火焰弹,随后迅速以一连串的小型火球将阿姆菲斯巴纳可能采用的行动路线悉数封锁,形成瓮中捉鳖之势。
     橘红火球不断凿击地面,随着周围地势不断削减,处于中央的土地被渐渐孤立崛起。
     困在高地之中的红世魔王“百足”无奈被迫现身,但这位几乎已全身通红的巨型蜈蚣并没有就此束手就擒的打算,密集的细小尖刺形成一条黑色长龙跃向苍穹。
     (没想到为了克制阿姆菲斯巴纳而领悟的这一招会真的有对他使用的一天。)
     面对密集的火焰之刺来袭,媞坦妮娅瞬间提升护体火焰的强度,随后缩紧身子加速撞向地面,被橘红烈焰包裹的红世魔王远远望去宛如一颗巨大的陨星。
     巨响之后,强悍的冲击波将周围的一切全部掀翻,扬起阵阵沙尘,由位于撞击中心的红世魔王释放出的橘红烈焰燃遍整个洞窟,瞬间将周围的一切全部吞噬。
     被冲击波从地底翻出的“百足”阿姆菲斯巴纳在经历了烈火的熨烫后,心中的愤怒愈加强烈以至于躯壳表面纷纷产生了裂痕,猩红火焰不断从中窜出,同时带出的还有象征其生命力的亮黑火粉。
     (可恶,再这样下去,阿姆菲斯巴纳的存在之力会活活被这怒火所吞噬殆尽的!)
     恰在此时,远处另一战场传来了一阵爆炸声,原来火雾战士“银月诗人”已将造成众人失控的元凶“怒之蛇”穆舒苏就地正法。只可惜这结果对于媞坦妮娅与阿姆菲斯巴纳的战斗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处于暴怒状态的红世魔王“百足”非但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相反却变得越来越暴躁,大片大片的黑色火粉从他体内喷射而出,一条条猩红裂痕亦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长,似乎躯体表面的那层漆黑铠甲随时都可能崩落。
     (居然、居然是不可逆自在法,好狠毒的红世使徒啊!)
     如此一来,摆在媞坦妮娅面前的结局只有一个:阿姆菲斯巴纳必定会死!
     望着这位自己最好、也是最为信任的盟友,虫之女王被迫做出痛苦的选择,是亲自杀死阿姆菲斯巴纳或是让他就这样被怒火噬尽。
     站在媞坦妮娅的角度来说,放任其自然显然会比亲手杀死朋友在心里上要来得轻松许多,但领袖的责任感以及相交数千年的友情却无法容许她这么做。
     (我不会逃避了,不会再像上次那样逃避了!)
     匍匐在地的橘红瓢虫仔细观察着眼前敌人的动作,似乎是想要将对手完全看透一般。
     (要终结阿姆菲斯巴纳的痛苦恐怕只有一击致命了!)
     与其对峙的巨型蜈蚣不知为何也紧紧注视着媞坦妮娅的一举一动,可那双熟悉的眼眸中所蕴藏的已不是昔日的情深意重,而是无尽的怒火。
     “做个了结吧!”
     “杀!杀!杀!”
     (杀——了——我——吧!)
     同时跃起的蜈蚣与瓢虫在空中相互祭出最强杀招,双方都已做好了一击决生死的觉悟。
     借助翅翼占据上方有利地形的媞坦妮娅深深吸入一口气,整个身躯较之前整整庞大了一倍,鲜艳的橘色火焰不断从体表窜出,就仿佛是一只随时可能因充气过多而爆裂的气球。
     处于下方的阿姆菲斯巴纳也不甘落后,他将猩红的细长身躯最大限度后拱,同时把所有细足全部后折向背,乍看之下就好像是一只完全颠倒了腹背的蜈蚣,之所以如此只是为了所有足尖在射出的刹那能达到最高速度。
     厉兵秣马的两位强者一旦自我准备完毕便立即发起攻击,丝毫没有给对手充足准备时间的想法,第一回合的攻防瞬间开始。
     红黑交织的红世魔王“百足”率先发难,阿姆菲斯巴纳一口气将所有足尖全部射出,黑色锥形火焰弹组成的巨龙以其远超过往的速度一口便咬掉了媞坦妮娅的一只翅膀。
     微微侧身躲过第一击的“七星”似乎根本就不在乎,她不仅没有立即喷吐火焰阻挡,甚至连损毁的翅翼都没有再生,而是后足一蹬加速扑向因攻击而呈下落之势的红世魔王。
     (拜托了!)
     拖着长长焰尾的媞坦妮娅成功抢在阿姆菲斯巴纳发动第二击前,一头撞进了对方的怀中。
     “阿姆菲斯巴纳!”
     抬起头的『虫之风暴』女皇深情地注视着“百足”那双浑浊不清的眼眸,随即温柔地将双唇贴了上去。
     “再见了……”
     就在两位魔王即将落地的瞬间,橘红火焰从媞坦妮娅的嘴中猛然喷出,巨大的火球轻易撕碎了阿姆菲斯巴纳的上半身后猛地撞向地面,又一次扬起尘土阵阵。
     “谢谢……”
     在烟尘之中,隐约传来了昔日好友最后的话语,那是终于得到解脱的感谢声……

     与外界隔绝的漆黑角斗场内,略施小计令同为讨伐者的“棺柩裁缝师”灰飞烟灭后,“反转咒者”并未因此就放松警惕,因为他很快就发现自己仍处于漆黑棺柩构筑的独立空间,这意味着与火雾战士少女的战斗尚未结束。
     “两位的准备还真是周到啊!请问在下还需要杀多少次才能终结呢?”
     “……”
     “是不是还剩最后的两次?”
     纵使迪丝与亚西斯不发一语,狡黠的吉诺也能迅速根据构筑这个空间的四具棺柩的明暗而猜出答案。
     (吧结了个做气口一)
     与红世魔王“逆语之钥”心有灵犀的契约者猛然转身,数十发火焰弹全部朝一点钟方向的棺柩倾泻而出,而狡诈的咒术师自己则利用此番攻击作为掩护从另一侧发动偷袭。
     (看来要对付“反转咒者”,我们只能力求一击致命,否则必然会被他以自在法“逆”恢复的。)
     另一方面,与之为敌的红世魔王“冥奥之环”在了解了对手的秘技后也有着自己的算盘。
     (右侧,防御!)
     再一次从棺材中走出的迪丝须臾间即使出了防御自在法“断空”,一堵由一具具散发出浅青火粉的透明棺柩排列而成的厚壁拔地而起挡在了炮火与少女之间,韭菜黄色的火焰在撞上厚实的棺墙后纷纷瓦解溃散,没能伤到其一分一毫。
     (后面,束缚!)
     收到警告,“棺柩裁缝师”立即编写出无数青色自在法条试图捆住偷袭之人,可这些光带尚未碰触到吉诺便被轻易瓦解成零星火粉。
     “青幽枷锁!”
     化为碎末萦绕在“反转咒者”周围的青色光点在少女的命令下骤然聚合成数十具棺柩,随即紧缩成数具枷锁将黄发男子牢牢制住。
     “迪丝小姐啊,你真以为这点东西能关住在下……”
     一道寒光闪过眼前,吉诺标志性的轻佻言语戛然而止。
     “吧……的笑玩开”
     弹指一挥间,始终占据上风的火雾战士“反转咒者”人头落地,就连通过佩戴在腰间的神器“阿基里斯”传达意志的红世魔王也惊愕万分,言语中鲜有情绪表露的奥格玛这次终于抑制不住了。
     “么什了干都你,斯西亚”
     “……对不起……”
     右手握着银色尖剪的少女立于被枷锁束缚的无头战士面前,紧闭的双唇在迸出这三个字后再也未曾开合,只是默默地看着被自己剪下头颅的咒术师,安静地等待契约魔王作出回应。
     尽管面临亲手处死误入歧途的伙伴已不是第一次,但无论原因是什么,迪丝依旧会感到心痛,依旧会眼眶湿润,依旧会不由自主地说出“对不起”三个字。
     “虽然有些抱歉,但是你们的行为对于这个世界太过于危险,我们必须要进行讨伐!”
     深沉洪亮的声音响彻整个幽暗空间,其中充满了对于即为同伴也是敌人的战士“反转咒者”真挚的歉意以及对于自己所背负之使命的不懈坚持。
     “吗么什了为是做么这他诺吉道……”
     (算了,奥格玛,真没想到……居然、居然会死在这里啊!)
     就算之前就已经意识到了“冥奥之环”对自己的讨伐之心,不过令吉诺万万也没料到他们的杀招会来得如此迅速、如此之狠,故而他在还没做好万全准备之际便遭受了如此致命的一击。
     (明明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就能全身而退了……)
     吉诺身上韭菜黄色的铭文逐渐亮起,只不过片刻之后便又急速黯淡了下去,这是他事先布置在自己身上用于转移的自在法,只是这一切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遭受斩首之刑的术者已经无法再创造奇迹了。
     (没能完成……“灭世重炮”……实在……可惜啊……)
     ……
     带着满腹的怨念,曾被称作连世界也能反转的火雾战士“反转咒者”走完了他人生路的最后一程,就这样在这座无人知晓的山中静静陨落了。



自在法介绍:
     断空:火雾战士“棺柩裁缝师”迪丝独具的防御自在法,瞬时,树立起一具具透明棺柩排列而成的厚壁,阻挡在了守护对象与攻击炮火之间。
     青幽枷锁:火雾战士“棺柩裁缝师”迪丝独具的束缚自在法,瞬时,事先散发出无数火粉萦绕在敌人周围,之后根据情况令其突然聚合成大小不一的棺柩并组成不同的枷锁束缚敌人。
     四命轮棺:火雾战士“棺柩裁缝师”迪丝独具的特殊自在法,瞬时,以四具巨型棺柩为四角建立起一个隔绝因缘空间,在空间内迪丝拥有四次生命,每被对手消耗一次或者自动放弃一次,就会有一具棺柩失去色泽,一旦四具棺柩全部黯淡则宣告迪丝正式死亡,同时自在法自动解除。
     :火雾战士“反转咒者”吉诺独具的防御自在法,瞬时,瞬时,以自在法构筑出钟面似的圆盘将对手的攻击按原路返回。
     :火雾战士“反转咒者”吉诺独具的恢复自在法,需事先编写施加,令施加的对象瞬间回到数秒、甚至数分钟前的状态。
     :火雾战士“反转咒者”吉诺独具的转移自在法,需事先编写施加,令施加的对象瞬间转移至指定地点。
     反转:火雾战士“反转咒者”吉诺独具的特殊自在法,需事先编写施加,瞬间令攻击者与攻击对象置换,使攻击者自己承受由攻击者的攻击所造成的伤害。
 楼主| 发表于 2010-6-12 16:5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⑨幕  宿命の对决

     孤独一人伫立在袅袅升起的硝烟之中,注视着面前一点点飘散消逝的残烬,媞坦妮娅想起了与这位曾无数次带给自己希望的同伴一起度过无数过往,身上的熊熊烈火也伴随其心情渐趋平静而无声息灭,展露出她原本的模样。
     将用于稳定山体的自在法已然布置妥当后,手提银蓝竖琴的诗人一直在她身后无言地注视着一切,脸上不觉现出了一抹悲伤,但作为火雾战士的职责不能摒弃,兰迪的右手缓缓抬起……
     “能听下我的请求吗?”
     几乎在“银月诗人”兰迪即将碰触到琴弦的瞬间,背对他的红世使徒开口了。
     “我希望在最后可以和‘棺柩裁缝师’来一场无拘无束的决斗。”
     说话间,不远处的黑色帷幕逐渐退去。遥望迪丝与吉诺激战的方向,不断飘出的韭菜黄火粉,毫无疑问,这场战斗是“反转咒者”败北了。
     “最后,我还有个不情之请,望你们能答应。”
     回过神来,站在兰迪面前的红世魔王“七星”不知何时恢复为了帅气少女的模样。橘色的短发被晚风轻轻吹拂,在秀发的遮掩下一双明亮的双眸灵动地闪着,英气逼人的面庞充满了恳切之色。
     “!!”
     (这……这模样……是为了怀念那个在上次大战中殒命的女孩吗?)
     “怎么样?能答应我的请求吗?”
     大部分时间都给人以高高在上之感的红世魔王竟会用如此温柔谦逊的语气请求自己,这令素来不擅应付少女的火雾战士险些松口直接允诺了对方的话语。
     (喂喂,考虑清楚再做定夺,别又惹上了什么麻烦事啊!不管怎么说,“七星”也是名红世使徒。)
     幸得契约魔王卡斯特拉及时提醒,兰迪这才勉强将到了嘴边的应允之辞吞下。
     “能否将内容告知与我?”
     “代替我领导『虫之风暴』的同胞们!”
     “什么!!”
     (不是吧,这也太乱来了!)
     听闻媞坦妮娅的最后嘱托居然是拜托自己掌管全部由红世使徒构成的军事组织『虫之风暴』,以讨伐红世使徒为己任的兰迪不免一脸惊愕万分的表情。
     “这不可能!我好歹也是名火雾战士,怎么可能接手红世集团?”
     “这有什么关系,大哥哥就答应下来吧!”
     循声看去,走出黑色角斗场的迪丝脸上重又恢复了往日的灿烂,齐平的刘海下一双漂亮大眼睛直视着兰迪,荧绿瞳孔宛如两颗宝石一般摄人心魄。
     “嗯,这主意不错,如此可以有效地避免『虫之风暴』因为失去首领而陷入混乱,进而引发大规模红世使徒失控伤及人类的局面。”
     “喂喂,亚西斯,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想让我们变成众矢之的吗?”
     虽然同为红世魔王,但卡斯特拉与亚西斯所站的角度完全不同,亚西斯只需考虑这个行为对整个世界的影响,而卡斯特拉还必须顾及如此行事将会对自己以及自己的契约者所带来的危险程度。
     银发的火雾战士眉头深锁,细细斟酌各方的意见,毕竟这个选择关乎着附近一整片区域的安危以及未来自身的处境,不是单凭一时冲动可以随意应承或推辞的。
     “拜托了!”
     “就答应了‘七星’小姐的请求吧!”
     即使有媞坦妮娅和迪丝在耳边反复催促着,兰迪仍然琢磨了数分钟才终于下定决心。
     “好吧,我答应了!”
     (唉,还是没能回避掉啊!)
     “多谢!”
     鞠躬以示谢意的媞坦妮娅露出了安心的笑容,随即慢慢走向洞穴的中央。
     “大哥哥都当上了『虫之风暴』首领,那迪丝也要努力咯~”
     洋溢着喜悦笑容的少女快步跑到了红世魔王“七星”的对面,从她一派轻松的面容上丝毫看不出其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望着斗志昂扬的两人,站在一边的兰迪不由叹了口气。
     “如果大家不是对手,那该多好啊!”
     “这可不好哦~这样大家就碰不到了嘛!”
     “‘棺柩裁缝师’说得对呢~”
     “叫我迪丝就可以了。”
     “那迪丝小姐,请多多关照了。”
     “彼此彼此。”
     简短的开场白后,一场宿命之争无情地在两位少女间展开。

     媞坦妮娅一袭橘色短发微微摇摆,散出点点火粉,修长的剑眉下一对清澈明亮的瞳孔中透着背水一战的决心。
     “火焰外衣!”
     一团炙热火焰骤然升起化为烈焰战甲将媞坦妮娅护在中央,在她身后一张由橘红炽炎构成的披风随风飘舞,尽显其作为虫族女王的威严。
     几乎在完成火焰战衣的同时,这位素来以威力强大的巨型火焰弹闻名的红世魔王居然在自己身边精巧地构筑出了近百枚小型火焰弹。
     “发射!”
     同一时间内操控数百枚火焰弹从不同方位打击对手的媞坦妮娅已经足以被称作是一名优秀的自在师了。
     (这才是媞坦妮娅的真实实力吗?)
     站在外围观看两人决斗的迪兰不禁被“七星”展现出的强大实力所折服。
     同样第一次面对实力全开的“七星”,正在与之激斗中的“棺柩裁缝师”可没这份闲情逸致来发表感慨,她在见到火焰弹的一瞬便立刻作出了应对,一根根细如尖针的青色火弹顷刻间将来袭的橘色火球一一击破。
     连环爆炸引发阵阵硝烟,在这青橘两股炽焰相互交织的战场之中,迪丝与媞坦妮娅先后舍弃了远程火焰转而使出各自的近身格斗本领。
     高速移动中的红世魔王率先展开双手,两把燃着熊熊烈火的月牙型弯刃赫然出现在掌中。
     (这两把武器原本是想送给娜乌西卡的,现在只能以这种方式来实现了。)
     与之相呼应,始终赤手空拳迎敌的讨伐者少女这回也举起了右手,从背在身后的巨大棺柩所喷出大量青色火粉中抽出一把利剑。
     明亮的玄青利刃折射出她坚定的眼神,透着深青金属光泽的黑色晚礼服包裹下的是久经沙场不畏任何挑战的身姿,要不是其娇小的身躯以及宛如白瓷娃娃般的可爱面庞,根本看不出拥有如此矫捷身手的战士竟会是一名十三、四岁的女孩。
     “呀——”
     “喝!!”
     在鲜血般夕阳照射下的洞穴中,两位少女背负着各自的责任,为了自己心中的大义,无所畏惧地战斗着。
     这是赌上彼此性命的交手,也是命运安排的对决,更是关乎荣耀的战斗。
     眼看两人即将短兵相接,手握双刃以人类模样战斗的红世魔王突然发力,橘色火粉勾勒出一道光影直冲迪丝防御稍弱的左侧而去。
     (先看看她的真实实力到底如何。)
     识破对方意图的火雾战士“棺柩裁缝师”却不与其正面相抗,她看似不经意的一个转身巧妙地绕道对方身后施展反击,无数火焰弹配合着长剑直击“七星”的背部。
     初次攻击遭遇失败的红世魔王没有显露出一丝慌乱,过去无数战斗的经验迫使她猛然收身以一种极不自然的姿势反手用刀架住了迪丝的长剑攻击,而萦绕在周身的橘色烈焰则轻易将来自对手的攻击化解。
     尽管兰迪是第一次见识到迪丝的近身格斗能力,不过从局面上来看似乎并不需要为她担心,因为数回合的交战过后,“棺柩裁缝师”已经牢牢占据上风,而她的敌人“七星”媞坦妮娅则始终处于被压制的状态。
     (“七星”想做什么?是但求一死吗?)
     (这个嘛……谁知道呢?不过肯定不是求死这么简单!)
     在旁默默关注着这场战斗的火雾战士“银月诗人”对于红世魔王“七星”为何要舍弃其最擅长的战斗方式这一问题久久不得甚解。
     空中,地面,橘色弯刃与青色长剑相互摩擦发出阵阵火花,双方慑人的存在之力在空中一次又一次地彼此撞击嘶吼,橘色与青色火焰不断相互碰撞,在空中绽放出一朵朵耀眼而又短暂的花火。
     在一次巨大的爆炸后,橘红火焰的中心,舍弃瓢虫形态的红世魔王似乎略显疲倦,但是,在她的赤红月牙尖端一滴滴鲜红的血液正顺着利刃边缘缓缓滴落。
     原来先前的一次交手中,媞坦妮娅巧妙地将用以掩护自己的十数枚小火团骤然合为一体,使其演变成一个巨型火球攻向迪丝。没能料到这一手的火雾战士少女只能被迫退让,进而将自己防御空虚的一侧完全暴露给了“七星”的双刃。
     (终于能伤到“棺柩裁缝师”了!)
     对面手持青冥长剑的少女正捂着自己受伤的手臂,血从一字型的伤口汩汩地涌出,顺着纤细的指尖滑落,白皙的脸庞却并未因手臂受伤而出现任何的扭曲,还是一如兰迪初次见面时的纯净透澈。
     “呵呵,真是精彩的一击!”
     从受伤少女背后的棺柩中传来了其契约魔王“冥奥之环”厚重的声音,面对契约者的受伤,这位曾讨伐了无数劲敌的强者非但没有表露出一丁点儿的惊慌,反倒是对敌手“七星”大加赞赏。
     当然,作为一名战斗了千百年的契约魔王,亚西斯也不会只长他人志气。
     通过巨大的青黑棺木,“冥奥之环”亚西斯一直关注着这位与自己并肩战斗的女孩,故而他深深了解迪丝那颗坚强也柔弱的心,感受着迪丝手臂上正在流淌鲜血的伤口,亚西斯的心中不禁有些心疼。
     “伤不要紧吧?”
     说也奇怪,不知何时开始每当迪丝在战斗中受了伤,作为其契约魔王的亚西斯都会分外揪心。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父爱吧!)
     这时的亚西斯还没能意识到自己的这份情感代表着什么。
     不过毕竟是他自己将迪丝拉入这非人战争中的,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亚西斯都不会因为同情而让契约者迪丝放弃战斗,像这种私自将别人卷入又自说自话地令其退出的行为,他,“冥奥之环”是绝对不会做的!
     “嗯~没事没事!”
     “那我们也要加油了!”
     “是!亚西斯大人!”
     受到契约魔王抚慰的少女再次提速,手握利剑的迪丝在烈焰的包围下化为一道玄青之光冲向对手,犹如来自幽冥的死光一般,在其周遭隐匿着无数晶莹的矩形结晶,在夕阳的照射下呈现出炫目的光痕。
     与其对峙的红世魔王“七星”微微闭上眼睛,深呼一口气,当她再次睁开眼时,清澈的眼眸透出无比的坚定,双手握紧闪着血光的弯刃猛然加速,欲从正面迎击迪丝。
     一道耀眼的光芒闪过,四周静寂无声,两位少女在擦身而过后都停止了动作,一切静得可怕,然而随着赤红双刃的跌落,似乎胜负已然明朗。
     “没想到迪丝小姐会用这招呢!我太大意了。”
     媞坦妮娅的身体渐渐前倾向下坠去,大量橘色的火粉从她身躯上无数细小伤口喷出,那是环绕在迪丝身边犹如尖刀般的娇小透明棺柩所造成的割痕。
     尽管右手被“七星”的炽热火焰严重灼伤,尽管脸上还留着被“七星”短刃划开的口子,但“棺柩裁缝师”迪丝终究没有辜负亚西斯的期待,击败了红世魔王“七星”媞坦妮娅。
     “抱歉……”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的讨伐者少女见状不妙便即刻返身下降,试图抱住正在下落的对手。
     然而身受重伤的红世魔王却单手婉拒了对方的好意,背负领袖之责的她即使败北也不能丢失威严。
     “等等说抱歉,还没结束呢!‘棺柩裁缝师’,我可还能继续战斗哦~”
     依靠自己的力量徐徐落地,“七星”媞坦妮娅微笑着直视面前的火雾战士,只是充满力量的双眸中显出一丝淡淡的猩红。
     (啊——真是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无拘无束地战斗了!)
     虽然媞坦妮娅也曾有过就此放弃、不再进行什么残酷的战斗,但是在她的身后寄托着无数红世使徒的希翼,在她的肩上扛着无数已经牺牲的同伴所留下的愿望,所以她必须为了那些相信她的红世使徒们,为了她身上所背的那个名为“首领”的责任,为了心中那个已经不可能实现却还是无法舍弃的愿望而日以继夜不停地继续战斗着。
     (唯有这次,唯有这次我决不放弃,难得可以如此尽兴地战斗!)
     橘发少女咬着牙蹒跚地走到插在地上的月型弯刃旁艰难地拔起了自己的武器,转身再次面对一生的宿敌。
     “哈哈,‘七星’终于要全力以赴了吗?那我们也不客气了!”
     “放马过来吧,‘冥奥之环’以及‘棺柩裁缝师’,让我们好好大干一场!”
     穿过无顶的洞窟上端,血红夕阳默默关注着两位在夹杂着沙尘的风中相互对峙的少女。
     一阵强风吹过,一粒小碎石撞向地面碎成两半,迪丝与媞坦妮娅同时启动跃向空中,双方的火焰霎那间交汇在一起,无数刻画着彼此炎色的小型火团相互穿梭,宛如璀璨的流星之雨一般。
     (糟糕,中计了!)
     就当双方激战正酣之时,迪丝的契约魔王“冥奥之环”忽然醒悟到对方与自己比拼火焰实属陷阱。
     (“七星”可是以火弹攻击而闻名的啊!)
     果不其然,几乎在亚西斯觉察到敌手的计策之际,双方火焰较量的平衡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打破了,迪丝渐渐被媞坦妮娅的火焰弹所压制,远远望去仿佛橘色海洋似的火焰弹雨正不断逼压向她,至于媞坦妮娅则依靠火焰弹在逐步压制对手的情况下悄然占据了上方的有利位置。
     明白胜利的天枰正在向自己倾斜的“七星”媞坦妮娅突然发力,双刀交叉处一个橘色的圆形环带徐徐扩大。
     “这回我不客气了!”
     橘红火球从中被召唤而出,瞬间化为无数长枪从天而降,犹如血红雨点般的刺向大地。
     不知是由于迪丝天生心思缜密还是身为女性所独具的精准第六感在发挥作用,这名看似娇弱的少女在危机应对方面的敏感程度竟优于身经百战的契约魔王亚西斯。面临火云压城的困境,名为“棺柩裁缝师”的少女长剑一指,刚发射出的青色火弹纷纷展开,从中散发出的火粉迅速聚合成一具具棺柩,并在刹那连成一道厚墙成功抵御了火雨倾盆之危。
     (将组成“断空”的自在式藏于火焰弹之中,不愧是当今首屈一指的自在师啊!)
     暗生钦佩的红世魔王立即着手第二波攻势,运用手中的带火双刃,媞坦妮娅转眼将对方引以为傲的自在法“断空”划开一道口子,随后朝着隐匿在棺墙下看似毫无准备的讨伐者喷出一枚足有四分之一洞窟大小的火球,这便是“七星”最为令人忌惮的火焰弹攻击。然而这位强悍魔王今天的攻击还不止于此,在这颗巨型火焰弹后面拖着一条长长的焰尾,使之远观如同一条凶猛异常的火龙似的。
     “罗生门!”
     迪丝话语刚出,一具五倍于普通棺木的灵柩赫然显现于少女身前,伴随挡板逐渐升起,由红世魔王“七星”所喷吐的巨龙被一点点吸入这深不见底的棺盒之中。可惜眼看危机即将解除,用以吸收攻击的自在式却因承受不住巨大的力量而从内部发生崩溃,橘色火龙夹杂着自在式碎片一起涌向略显惊愕的迪丝。
     “防御,斗转星移!”
     沉着应对了无数危机的少女战士在露出讶异表情片刻后迅速使出第二道防御之法。由背后巨棺喷出的青色火粉迅速缠绕其身,转瞬间迪丝已置身于坚固的守护棺柩中,任凭媞坦妮娅如何加大攻击力度,均无法使这具闪烁着青色光辉的灵柩现出一丝伤痕。
     即使在这种局面下,媞坦妮娅也并没有任何想要终止的意思,相反还大大提升火焰的威力与规模,整个洞窟内被这橘色巨龙照的通透,就连一旁观战的兰迪也不得不闭上眼睛躲避。
     但火雾战士“棺柩裁缝师”此招的真正厉害之处并非仅仅防御攻击而是空间转移,趁着红世魔王媞坦妮娅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攻击棺柩之时,迪丝已悄悄转移至了她背后的另一具长棺中。
     (就是现在!)
     在棺板打开的瞬间,身着黑色礼服的少女飞身跃出,同时将手中的青冥长剑一并掷向背对自己的敌人。
     “?!”
     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危机并作出防备的“七星”当即被利刃贯穿,伴着从伤口飘出的大量橘色火粉,一代霸主就此陨落。
     “杀、杀——!!!”
     本以为这场决斗就这么结束的兰迪却看到了出人意料的一幕,一条猩红手臂忽然从媞坦妮娅伤口处窜出,直扑停留在空中的迪丝。
     连续经历两场恶战的讨伐者少女几乎精疲力竭,面对预想之外的攻击只能匆忙应付,借助战斗本能释放的一连串火焰弹成功迫使猩红巨臂改变了运动轨迹,加之“银月诗人”的鼎力相助,最终顺利剿灭了这条诡异的火焰手臂。
     “唔——”
     不过,迪丝为此付出的代价也不小,左腹部因这次突如其来的攻击已鲜血淋漓。
     “没事吧,迪丝?”
     “没、没事,亚西斯大人。”
     契约魔王的温柔令情窦初开的少女不由羞红了脸,可迪丝身上的伤势决定了现在决非是悠闲地表达少女情怀的时刻,更糟糕的是本已身受重伤的红世魔王“七星”正在快速愈合伤口,而且新生的火焰的颜色竟然是——猩红!
     “……”
     “回去!!!”
     就在兰迪准备出手干涉之际,媞坦妮娅的一声怒喝及时逼退了正欲侵蚀她的猩红,从而还原了其伤痕累累的身躯。
     “看来是不行了呢……”
     媞坦妮娅手扶岩壁,双眸的颜色在橙橘与猩红间飘忽不定,一脸痛苦的她紧咬双唇,看来以目前状态光是压制体内的躁动就已濒临极限了,至于和迪丝继续战斗几乎不可能了,也就是说这场对决的胜负已定。
     “能……能以这……姿态……与迪丝小姐战斗……真是太畅快了……”
     (原来是这样吗?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场战斗是为了能让那个死去的女孩与她自己一起和迪丝做个了断啊!)
     在上方默默关注一切的“银月诗人”直至此时方才醒悟过来,方才明白为何媞坦妮娅会用这种他从未见识过的姿态与方式战斗。
     (嗯,那个死去的女孩如果能和她缔结契约成为火雾战士的话,应该就是以这身姿、以这方式来进行战斗的吧!)
     “可惜,可……惜……还……差……一……”
     不等媞坦妮娅说完,同样负伤不轻的迪丝迅速编撰出五条缎带将对手的脖颈、双手以及双脚缠住,随即这些青色丝带逐渐硬化为五具小型棺柩铐在“七星”的头颈、手腕以及脚腕处,使之完全无法动弹。
     “不是差一点,而是胜一点,要不是你一边抑制体内的自在法一边进行战斗,恐怕输的就是我们了。”
     依托迪丝五具镣铐的力量,由于伤势过重而差点被“怒焰醉心”吞噬的红世魔王“七星”终于找回了自我。
     “这副模样还真是令人难堪啊!”
     橙发少女怀着一脸苦笑稍微用了下力,试图让自己的双手挣脱束缚,尽管她也明白对方这么做是为了自己不被“怒之蛇”穆舒苏所留下的自在法所掌控,但身为红世集团首领的她还是无法说服自己接受现在这种处境。
     (喂,虽然有些麻烦,但还是稍微帮她一下吧!你不是最喜欢怜香惜玉了吗?)
     原本就想最后帮“七星”一把的兰迪在收到自己契约魔王的拜托后自然迅速行动了起来,只见被冰蓝火焰包围的青色镣铐上慢慢浮现出细小的铭文,待铭文全部显现的刹那,这些细小棺柩倏地全都消失不见了。
     “我已经将他们转移到你体内去了,这样就可以了吧?”
     获得解放的媞坦妮娅活动了下手臂,朝着兰迪微微一笑以示感谢。
     “看来将『虫之风暴』托付给你们真是没有做错啊!”
     勉强可以行动的红世魔王再次捡起掉落的双刃,望向停留在空中的火雾战士,清澈的橘色瞳眸中已看不见一丝杂念。
     (最后一击,拜托了!)
     完全领会了“七星”意图的讨伐者同样摆好架势,静静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
     “再见了!”
     “再见了!”
     相视一笑的两位少女同时扑向对方,借助各自身后火焰的推进,不出一秒她们便迎来了第四次交锋。
     摆脱了沉重束缚的橘色烈火与背负着无情使命的青色冷焰再次交汇,只是这次的分离将意味着其中的一方永远消逝。
     “呵呵,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啊!”
     两人擦身而过的片刻之后,大量橘色火粉从“七星”媞坦妮娅的脖颈处喷出,这位曾经令无数火雾战士们心寒的红世魔王就这样消陨了,带着她未完的梦渐渐飘散。
     “曾经我有一个梦想——为饱受欺凌的大家创造一个容身之地,但是在看见众多同伴遭遇讨伐后、在被越来越多的同伴寄托希望后、在与火雾战士对抗中一次次胜利后,我渐渐迷失了自己最初的目的,开始从拯救保护变为复仇争夺,最终带领着那些我本应守护的同伴们走向了一条不归路。”
     一缕缕橘色的火粉随风飘散,划过兰迪与迪丝的耳际,越过洞窟还残留的些许岩顶,飞向无边的天际。
     “如今又一次来到十字路口的我希望能弥补这个过错,真正还大家一个充满温暖的安乐之地。”
     橘色火粉就这样在这片广阔无垠的世界中四散而去,徒留下片片箴言。
     “所以,拜托了,请替我守护好那些孱弱的同伴们。”
     在这一刻,媞坦妮娅终于自由了,终于从名为“首领”的束缚中得到了解脱。
     仰望碧蓝的天空,已看不到一丝橘红,银发的火雾战士轻声答道:
     “我们会的,一路走好……”


自在法介绍:
     罗生门:火雾战士“棺柩裁缝师”迪丝独具的防御自在法,瞬时,构筑出一具巨大的棺柩,将攻击者的自在法全部吸收。
     斗转星移:火雾战士“棺柩裁缝师”迪丝独具的特殊自在法,瞬时,将对象遮蔽在青色棺柩中,之后根据情况转移至另一具棺柩内,可以连续多次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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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26 19:1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孤独的少女(上)——红色的怒焰

     七月初的上海依旧在被连绵不绝的梅雨所困扰,已经持续了一整天的细雨没有任何消停的意思,仍在渐渐沥沥地下个不停。
     “嘛……已经一个多月了,这情况不容乐观啊!”
     透过宽敞的落地玻璃,一名军人打扮的硬朗男子茫然地抬头仰视充满阴霾的天空,不禁暗自绷紧了表情。他就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令欧、亚、非三洲交界处的红世使徒们闻风丧胆的人物,火雾战士“幽冥军事家”埃尔温·沃尔夫。
     (“银月诗人”,你到底要睡到何时啊?)
     遥望窗外,在远方的土地上有一大群人正在急切地等待着两人的归还。
     回头看了一眼门庭紧闭的屋室,埃尔温无奈地摇了摇头,重新整理好军官大衣的竖衣领,理了理自己略显凌乱的前发。脸上表现出若无其事的笑容——并非对任何人说的话,从这位大衣上挂满了各类勋章的男子口中漏出:
     “嘛……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打算先行回去了吗~にょ?”
     以惨白中略带青紫的骷髅型胸章样式挂在他胸前的神器“马克斯”中,一个开朗的女性声音缓缓飘出,这就是与其契约的红世魔王“暗之伊甸”桑达尔丰的意志体现。
     埃尔温没有答话,只是点了点头,随即便从内侧袋里掏出一副墨镜戴上,转身朝玄关而去。
     “到时候再见了。”
     “喂,这就要走了吗,桑达尔丰?”
     正值埃尔温经过餐厅走向房门之际恰巧遇见了端着稀粥刚出厨房的米莎,从挂着一个个香囊的七彩锦缎腰带中传出的声音依旧无礼而直率。
     “咱恰巧煮了点粥,不如吃完再走吧?”
     “不了,余还是快点回去吧!雅典那边已经有半个月没有任何消息了,说实话余有点担心。”
     一袭军官大衣的火雾战士果断推辞了狼耳少女的善意,墨镜遮面亦难掩其担忧之色。
     (嘛,真是麻烦,两边都这么让人不放心啊!)
     “对了,余在这边留了点士兵,一旦处境危急就用这张自在法驱使他们吧!”
     于是,就像变魔术一样,从他的袖口里划出了几张便携式卡笺。
     “余把他们分别布置在了这幢公寓的楼下,‘银月诗人’老宅的花园内以及‘傀轮会’上海总部的门前。另外还有一件事,一旦‘银月诗人’醒过来的话,记得立即告诉他余来过了,并让他迅速与‘睿智女神’帕拉斯·萨莎或者余联络。”
     这位素来寡言少语的军事家还是第一次在战斗以外的场合说这么多话,在微微缓了口气后,他终于徐徐道出了离别之辞。
     “嘛,要说的就这些,再见了。”
     话毕,埃尔温拉开房门,毅然而然地离开了这幢守护了将近一月的公寓。
     “小姑娘,再见咯~にょ~”

     与之一海之隔的日本,有一座名为御崎市的普通城镇。
     若是在平日,这个平凡无奇的城市不会引起人们一丝一毫的关注。可今天的御崎不同,因为今天是鱼鹰节。
     说到御崎鱼鹰节,虽然其详细的缘起已经无法考证,但却是这个城市一年一度的重大节庆,每到节日期间总是能引来大批外县人潮。
     故而此时此刻的御崎市内到处都弥漫着一派节日的气氛,衣着光鲜的居民正三三两两地行走在悬挂着小鸟装饰的大街小巷,亦有不少旅人停留在了屋檐垂挂着无数荧光色标语的商店前。
     只不过这里除了隆重的节日氛围外还多了一抹诡异,漫步于大街上的人们并未在享受着节日而是在一脸平静地寻找突然失踪的亲朋好友,他们没有急躁也没有讶异,好像是理所当然般地在寻找着前一秒还在自己身边的亲密之人。
     但这还不是最为令人惊诧的,因为更为诡异的一幕正在位于商业区中央位置的御崎车站上演。
     大量残留在街道两侧的小鸟装饰犹如忽然得到了自我意识似的,纷纷闪烁出苍白的青色光芒继而涌向御崎市车站附近。
     “喂!老头!不要给我们增加额外的工作啊!!”
     从一只如同布娃娃装一般可爱兼搞笑的打扮中传出了玛琼琳略带责备的抱怨,不过这并未影响到她手头正在进行的工作,凭借出色的掌控以及强大的火力,一枚枚群青色的火焰弹精准地将飞来的碎石与逃脱的小鸟装饰逐一摧毁。
     “消灭殆尽万岁!我可怕的导弹发射架玛琼琳·朵——”
     “抱歉,我十分笨拙。”
     几乎与“蹂躏的爪牙”马可西亚斯同时响起的浑厚声音是来自于抵挡在玛琼琳·朵身前的瓦砾巨人,此时此刻的他正在以夸张的力量挥动着由数十吨巨石组成的鞭子“梅凯斯特”大范围地扑杀着逼近的小鸟装饰,激起的尘土与碎石源源不断地向四周溅射。

     此时距离他们不远的轨道上,一列诡异的列车正在急速接近这个城市,列车前端的车头部分有如撞开城门的破城槌一样尖锐而又坚固,而隐蔽在这之后的车体则毫无遮掩地将精密复杂的机械构造裸露在外,就像少了外壳的引擎般,又好似一架匆忙起飞却尚未完成的火箭。
     就是这样一辆奇形怪状的机车正高速飞驰在铁轨上,车体到处喷出不知作何用途的蒸汽,而且还冒出强烈的炽红色光芒。
     在列车的内部——
     “可恶可恶!不要妨碍我!”
     炎发的少女在黑暗中奋力地挥舞着武士大刀,从中散发出炽热的红莲之火,只是在这其中还夹杂着某种身为火雾战士所不应有的情感。
     (不要、不要妨碍我和悠二!)
     然而无论遭受到何等强大的火焰攻击,这密不透风的漆黑空间依旧牢不可破。
     “喝!!”
     被某种情绪所左右的战士踩着脚下的红色烈焰,高高跃起,朝着面前的壁垒就是狠狠一记斩击。
     (悠二——)
     单纯的刀剑攻击毫无作用,只是徒然地浪费体力;纯粹的火焰攻击又如同投入大海的石子,一去不返。
     缺失了平时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出谋划策的那个人,陷入绝境的少女完全失去了作为一名战士所应有的冷静与判断力,唯有莽撞地采取一次又一次的盲目攻击,试图割破这道阻碍在她与他之间的厚墙。
     “夏娜!!”
     红世魔神亚拉斯特尔通过金属环绕黑色宝石的吊坠“克库特斯”厉声制止了自己契约者的继续攻击:
     “这样的攻击只是在白费力气。”
     或许换做平时的夏娜,亚拉斯特尔会选择充分听取并尊重她的意见。但此刻不行,先前的一连串表现已经足以证明以她目前的状况是绝对无法独自思索出合理对策的。
     魔王深沉而凝重的声音让夏娜体内这颗躁动的心稍微获得了片刻的安宁,只是这份短暂的平和很快又被另一种情感所打破。
     (为什么?)
     强烈的孤独感宛如有一股无形的冷风突然吹入了少女的心中,令她顿时感到恐惧与害怕。
     (好寂寞。)
     在这之前的战斗明明也都是一个人,为什么、为什么现在的她却突然害怕起了独自一人的战斗。
     (悠二——)
     答案很明显,因为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她已经习惯了有悠二陪在自己身边的战斗。
     (不要离开我!)
     可是由于卡姆辛的介入,吉田一美已经知道了悠二的真相,这已经不再是专属于自己的秘密了。
     ——因为,我也喜欢坂井同学。
     依稀记得不久前在学校后院吉田一美说这话时的表情,夏娜的心中愈加忐忑。
     (此时的他们在做什么呢?)
     在这之前,炎发的少女一直依仗着只有自己才知晓真正的悠二这一优势,始终都只是在消极地防御着吉田一美却从未主动对悠二表达过自己的情感,因为这不需要,只要她愿意,完全可以以保护御崎的理由带着悠二逃离这里。
     但是,现在不同了,吉田等人已经获悉了一切,她再也无法向以前那样带着悠二轻易离开了,也就是说吉田一美已经和她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了,甚至还略微超越了她。
     (悠二,不要和吉田一美在一起!)
     被困在昏暗空间内的夏娜不知不觉又急躁了起来,每当想起吉田一美与悠二,少女的胸口就会不由自主地疼痛起来。
     (看来夫人说的没错,夏娜对于情感的应变处理能力完全一窍不通,唯一能做的只有犹豫不决、惊慌失错……)
     面对契约者一次又一次的内心波动,亚拉斯特尔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夏娜情感教育上的彻底失败,而为了能尽可能挽回自己的错误教育所造成的影响,这位红世魔神被迫直接插手干预契约少女的战斗。
     “既然这里能感受到微风,说明一定有间隙,找到这个缝隙,然后一举捣毁它!”
     身心都处于剧烈动摇中的少女战士毫不犹豫就听从了来自吊坠型神器“克库特斯”的声音。
     (必须要快点击败敌人,然后回到悠二身边!)
     即使内心再如何浮躁,但长久以来所磨练出的战斗素养还是在关键时刻发挥了作用,一双敏锐的灼眼在第一时间捕捉到了透过细小缝隙传进的光芒。
     “找到了!”
     试图一口气摆脱困境的“炎发灼眼讨伐者”双手横握武士大刀,抬至胸前,侧身对准微小至用肉眼极难发现的细缝,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将刀尖狠狠刺入裂缝之中,随后来回转动并释放出炙热的红色烈焰。
     嗞嗞嗞——
     伴随刺耳的嘶鸣声,原本漆黑一片的密闭空间渐渐因为开口的增大而显得愈发明亮了。
     (再来一次!)
     夏娜抽回武器从另一条细缝之中刺出,重复着先前的动作。
     “啊,现——在是打——算直接破坏我的‘晚会之柜’吗?尽做些浪——费力气的事情,看招!”
     从外侧响起了红世魔王“探耽求究”丹塔利欧教授夹带着不屑与疯狂的聒噪声音。
     “!!”
     未等夏娜来得及刺出第三记突刺,从车厢各处纷纷涌入大量毛茸茸的虫体。
     不知是出于少女的天性亦或是战士的本能,手持武士大刀的夏娜第一时间向没有毛虫的地方跳跃,借此躲避这些浑身长满绿色刺毛的爬虫。
     轰——
     巨大的爆炸声从车厢内部传出,原来这些并非是普通的毛虫,而是红世魔王“探耽求究”为了压制被捕获的火雾战士所制造的炸弹。
     “呜哇——”
     尽管夏娜第一时间将身上毛虫全部化为了灰烬,同时利用手中的武士大刀不断将意图靠近的毛虫砍为两段,但仍难免被巨大的爆炸所波及。
     (悠二……)
     受到巨大爆炸冲击而撞在车厢内壁的讨伐者少女趴在地上望着眼前不断爬向她的毛虫,脑海中不禁又一次浮现出了那名帮她数次躲过危机的男孩的面容。
     (悠二……)
     好不容易起身站稳的战士刚想要再次对车厢壁发起攻击便又一次遭受到了毛虫爆炸的冲击。
     “为什么要阻碍我和悠二!”
     再次爬起的夏娜胡乱挥舞着武士大刀将袭来的毛虫一只又一只地砍碎,嘴中发出的咆哮近乎于歇斯底里的嘶喊。
     但是回应她的却是毛虫们连绵不绝的自我引爆,倔强的讨伐者一次次被掀翻在地,直至遍体鳞伤。
     被敌人困在车厢内充当着燃料、一旦反抗便会遭受到无数毛虫的攻击,这一切令这位自尊心极强的少女感到了极大的羞辱。
     (如果悠二在的话……)
     于是不知不觉间,那个少女呼唤了无数次的名字又一次窜入了她的脑海中。但是——
     “夏娜……”
     “……”
     注视着悬挂在胸前由金属环绕的黑色宝石,坚强的少女缓缓起身。
     “嗯,我知道的。”
     夏娜双手拄着武士大刀慢慢站了起来,娇小精悍的脸庞即便覆满了灰尘与血渍也未曾流露出半分退却,从她赤色秀发中挥散出一抹抹炽红色的火粉,一双澄澈明亮的灼眼紧盯着蠢蠢欲动的毛虫。
     “我是红世魔王“天壤劫火”的契约者,“炎发灼眼讨伐者”!”
     低声轻喃却异常坚定的声音,将内心的情感转变成为一团巨大的红莲之业火。
     “一定要击破这个大混蛋!”
     夹杂着少女满腔的愤怒,炽红的烈焰顺着“贽殿遮那”优美的线条划出,直击跃出火墙的毛虫。
     (然后去和悠二说清楚!)
     趁着毛虫由于自己所释放的巨大火墙而行动受阻,夏娜再一次将武士大刀插入缝隙间,只是这次的地点换做了位于自己正下方的地面。
     刺出车厢的尖锐的武士大刀犹如在刨挖般不停转动直至它的主人足以将手臂伸出。
     “喝!”
     运用完全伸出车厢外的武士大刀,夏娜一口气喷射出规模惊人的炽红火焰。
     由于底部受到了惊人推力,将夏娜关押在内的密闭列车“晚会之柜”在半空一百八十度翻转,坐于车顶的红世魔王丹塔利欧教授整个倒栽葱掉入遭到破坏的高架桥瓦砾当中。
     (悠二等着我,千万不要和吉田一美——)
     憋了一肚子窝囊气的少女终于得以释放,曾坚不可破的列车就这样被她粗暴地砍成了一堆废铁。
     再一次喷射出惊人炽焰的夏娜迅速从中飞出,脸上交织着愤怒与几乎哭出来这两种表情。
     但是那些令人恶心的毛虫并未就此放过她,即使“晚会之柜”已被彻底破坏,但仍有不少未死的毛虫跃向那名少女——夏娜。
     “可恶、可恶——!!”
     好不容易摆脱了被囚命运的赤发少女拼命将成群的毛虫烧光,其散发出点点红色火粉的秀发迎风飘舞,口中喃喃自语。
     不久,破坏殆尽的“晚会之柜”发出阵阵铁片摩擦声,看起来就像是从少女身上掉落一般坠下,当然是朝着教授的正上方。
   更加致命的是,携带着各种情绪的“炎发灼眼讨伐者”夏娜毫不留情地将“贽殿遮那”的刀尖指向正下方:
   “你这个纠缠不清的大混蛋——!!”
     夹带着听似炸裂开来的惊人燃烧声响,炽红怒涛沿着刀身直窜而下,落至地面。与其说是爆炸,应该是燃烧才对。一击就让号称坚不可摧的怪物列车化为残破骨架。
 楼主| 发表于 2010-7-10 15:1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月牍迪兰 于 2010-7-10 15:23 编辑

第七章  孤独的少女(中)——碧色的思念(前篇)

     八卦山,台湾著名观光胜地。由于其海拔仅96公尺,登临山顶可近揽全市街景,亦可远眺近海处的点点渔舟,可说是俯瞰彰化市的最佳观景台。
     循着大佛周边的自导式解说步道,人们更可一边俯瞰周围景色一边探索八卦山的历史、地质与人文。
     或许正是这个原因,每年寒暑期间总会有大量的父母携带子女来此观光,今年自然也不例外,无数游人纷纷驻足于观景平台远眺远方的景色。
     “哞——力量源源不断地涌出啊!”
     可悲的是这些游客中的大多数在今天都会失去属于他们的未来,因为此时此刻的山顶正在上演着一场只限于传说中才会出现的战斗,当然普通人类是无法察觉到的,因为这一切均被一层名为“封绝”的薄膜所遮掩。
     “咩~真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
     继之前略显沉闷的牛啼过后,位于同一方位又传来了厚重的公羊低吟声。循声望去,封绝的中央正站立着一位身材魁梧的巨人,在他的肩胛两侧则分别长着公牛头以及公羊头,六双柚黄色的巨眸闪烁出灼人的烈焰,身后的细长火尾不停晃动犹如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一般。
     这位高高在上睥睨着下方敌人的红世魔王便是令无数敌手忌惮的红世悍将——“三首将”拜朗。
     “哞——居然敢单枪匹马来这里挑衅,找死吗?!”
     右侧巨大的牛头再次开口,随着厚实的双唇一张一合,不时有一缕缕火苗从中蹿出。
     “咩~让我来成全你吧!”
     同样的情形亦出现在了公羊头说话时,但从他嘴中吐出的火焰规模却与之前大相径庭,一枚巨大的柚黄火团径直砸向脚下。
     被红世魔王“三首将”拜朗视为劲敌的是一只巨大的青碧蚱蝉——红世之徒“鸣音碧蝉”席琳,通体的碧绿铠甲折射出新茶般的鲜亮色泽,两对宽大的浅绿膜翅不停拍打着,以此躲过了来自于对手一次又一次的火焰攻击。
     (还不够!)
     连于蚱蝉头部的半身少女不断依据对手的动作而调整自己的身躯,密集地镌刻在其娇嫩肌肤上的碧绿铭文随着她的每一次思考而闪现出微弱光芒,少女一袭浅青长发由于剧烈的活动而轻轻飞扬,露出一直隐于靓发下的秀丽面容。
     只不过席琳忘了一件事,她并非是在与一名敌人战斗。
     “哟呵!”
     趁着“鸣音碧蝉”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同伴的攻击上,不远处一名骑着嘴角冒泡骆驼的贵公子打扮的男人突施冷箭,他正是与“三首将”拜朗同为此处据点的守备官——红世魔王“呻之连环”拜蒙。
     “呜咕……”
     背后遭到暗算的红世之徒轻轻发出一阵呻吟,可她并没有任何退缩与防范,一双青眸依旧时刻紧盯着处于自己上方的敌将拜朗,蝉形身躯通过高速移动而灵敏闪避着来袭的火焰。
     同一时间,已然一击得手的拜蒙见对手没有做出任何调整便进一步接近,试图加强攻击的威力从而力求一击毙命。
     (差不多了。)
     作为整个躯体行动“司令部”的半身少女偷偷瞄了一眼背后的对手,待到骑骆驼的贵公子足够接近之时,碧绿蚱蝉忽然转身发力,急速地摩擦翅翼所产生的超声波顷刻间就把跟随在身后的红世魔王撕成碎片,连同那些跟他保持着一定距离呈圆形的轨迹慢慢转动的随行服装。
     “不要以为雌蝉不会鸣叫就好欺负!”
     紧随而至的“呻之连环”拜蒙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动作就被突然袭来的超声波正面击中,化为一团浅朱色火粉。
     报了一箭之仇的红世之徒立即转身,将自己的精神力再次集中到与“三首将”拜朗的对峙中,丝毫不给对手偷袭的机会。
     “中计了!”
     本应已被剿灭的拜蒙再次现身,只是这回他身上的衣饰不再是华丽的贵族服饰而是酷似警员的制服,在他的手中亦凭空多了一把短枪。
     霎那间,三颗透出浅朱色泽的子弹不偏不倚地先后贯穿了半身少女的腹部,这看似无关紧要的部位恰恰是席琳用以连接躯体与行动“司令部”的枢纽。
     “唔——”
     受到突袭的“鸣音碧蝉”如同颈部被击打的人类,不可避免地暂时失去了意识从空中陨落。
     砰砰砰——
     又是一连串枪声响起,鉴于先前的教训,拜蒙这一回的行动谨慎了不少,即使亲眼见到对手因为中枪而坠落却依然只是采取了从远处射杀的方案,以免距离过近再次被席琳攻个措手不及。
     至于他的上级,“三首将”拜朗则只是静静伫立在空中观察着下方的局势,不时以火球相助同为『化妆舞会』的同伴。
     “额……”
     依仗体内充沛的存在之力,碧蝉身上的枪伤以极快的速度愈合,呈自由落体之势坠向地面的席琳亦渐渐恢复了意识。
     (可恶,要是就这么倒下的话,一定会被吉诺先生骂的!)
     尽管在昏迷后又中了拜蒙的几发火焰子弹,但对于已经拥有了足以匹敌红世魔王的强大力量的“鸣音碧蝉”来说根本是隔靴搔痒,故而苏醒的席琳立即调整身姿试图再次发起攻击。
     “咩~别太嚣张啊!”
     见火焰攻击始终无法对“鸣音碧蝉”造成致命伤害,一直作壁上观的拜朗终于认真了起来,左肩上的山羊头忽然移至中央,随即后脚一蹬,整个身躯如离弦之箭猛地冲向席琳,远远望去就好似好似一头愤怒的公羊般,毫无防备的红世之徒瞬间就被拥有魁梧体格的魔王撞个人仰马翻,在空中不停翻滚。
     紧接着之前的攻势,将牛头置于三首中央的拜朗立时化身为一头公牛,抬眼瞅准席琳在空中的位置。
     “哞——贯穿吧!”
     盘算着一举击溃对手的红世魔王奋力一顶,两根呈八字形的锐利牛角精准而无情地刺穿了巨蝉的腹部,大量的碧色火粉顺势喷出。
     “还·没·完·呢!”
     无情的红世杀手一甩头将失去任何防御能力的对手甩离自己的牛角,伴随最初的人形头颅再次回到中央位置,“三首将”拜朗高高举起交叉握拳的双手。
     “致死打击!”
     一双粗壮的巨手犹如擎天柱似的重重砸在席琳的身上,已然被刺穿两个大洞的身躯又如何能承受这等锤击,刹那绿焰纷飞,原本看似健壮的蚱蝉只此一击便断为两截,燃着茶绿色的火焰向下坠去……

     ……
     “哟,你叫什么名字?”
     漫天的鹅毛大雪中,一位披着柠檬黄长发的男子俯身询问,眉宇间洋溢着如获至宝般的喜悦。
     “席、席琳,‘鸣音碧蝉’席琳。”
     战战兢兢回答他的是一只娇小的绿蝉,但又和一般的蚱蝉不同,因为在她的头部上方竟连着一名纤弱可人的半身少女,闪烁着茶绿光泽的胴体不觉让人疑为一尊做工精巧的宝玉雕饰。
     “是刚到这里不久的吗?”
     “嗯,是、是的。”
     长发男子略显轻浮地用食指微微托起还不足他巴掌大小的半身少女的下巴,迫使对方抬起头正视自己。
     (真是个胆小的家伙呐~不过值得期待。)
     从少女一双碧绿澄澈的明眸中,男子可以明显地窥见其内心的不安与恐惧。
     “能、能放过琳琳吗?琳、琳琳真的、真的什么也没做过啊!”
     在这个世界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群横行无忌的食人者,他们剥夺了人类的存在以换取满足自己欲望的力量,由于他们原来生存的世界被称作“红世”,所以他们自然而然地被称作了“红世使徒”。如今,这只与众不同的蚱蝉便是一名货真价实的红世使徒。
     然而没过多久,察觉到危机的红世魔王们果断采取了行动,他们挑选一些被红世使徒夺走了亲人、恋人、好友的人类,借由他们的恨意来形成契约以达到剿灭危害世界秩序的同胞的意图,这些与魔王们契约的人类拥有一个共同的名字——火雾战士。而目前站在席琳面前的这位,正是一名火雾战士。
     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也就是为何名为席琳的碧蝉会如此忌惮对方的真实原因。
     “那个,所以、所以请放过琳琳,好吗?”
     “不行!”
     一袭淡黄长发的男性火雾战士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弱小使徒的祈求,没有一丁点儿的犹豫。
     “不过呢……”
     这便是男子的狡猾之处,在关闭大门的同时又为席琳开启了一扇希望之窗,而这扇窗就好似是给了置身于沙漠中的人一瓶救命水、深井中的人一根救命绳,让他们可以顺着、也只能顺着它走下去。
     “如果能答应在下要求的话,也不是不能给你留条生路。”
     (人坏个是真,啊你!)
     初来乍到的席琳哪里见过此等手段,一听到能够活命便一头答应了下来。
     见眼前的红世之徒轻易上了钩,男子平齐刘海下的小眼满意地眯成了一条线,一排洁白皓齿微微露出闪耀着胜利者的亮光。
     “那、那是、是什么要求呢,火、火雾战士大人?”
     弱小的红世之徒怯怯地抬起头,略微瞄了一眼站在面前的战士后便又迅速低下头,唯唯诺诺的模样就好像深恐对方将自己吃了一般。
     “首先,不要再叫在下火雾战士了!在下的名字是吉诺,‘反转咒者’吉诺!”
     “上参,玛格奥‘钥之语逆’王魔约契。”
     “诶?!!”
     尽管席琳只是名刚来现世不久的年轻使徒,但有关红世魔王“逆语之钥”及其契约者“反转咒者”的事迹还是听过不少的,毕竟他们可是当世数一数二的战士之一。而就是这样强大的讨伐者居然仅仅只需席琳满足他一个要求便打算饶过其性命,这对于弱小的红世之徒“鸣音碧蝉”来说真可谓幸运之极啊!
     “至于对你提出的那个要求嘛……”
     处于绝对弱势的红世之徒认真聆听着这名被称作“反转咒者”的男子的每一句话,时刻都有性命之忧的绿蝉不敢有一丁点怠慢,但那唯一的一次抬头却让她发现了对方脸上那捉摸不定的诡笑不知何时已变为了充满关切与期许的微笑。
     “和在下一起杀死‘祭礼之蛇’,击溃『化妆舞会』吧!”
     “!!”
     初闻此言的席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素来被同胞视为无用之徒的自己竟然有朝一日会被如此强大的人要求协助。受宠若惊的娇蝉怔怔地望着眼前的身影久久说不出一句话,直至过了许久才勉强憋出了两个字。
     “什、什么?”
     “帮助在下杀死‘祭礼之蛇’,击溃『化妆舞会』,可以吗?”
     前一分钟还在为能否从火雾战士手中保命而暗暗担心,这一刻又因被火雾战士请求协助而私下窃喜,“鸣音碧蝉”的内心在这短短几分钟内就经历了从地狱到天堂的礼遇。
     (居、居然让我帮助他击溃『化妆舞会』?真的假的?!)
     平生第一次有人如此器重她,连于碧蝉头部的半身少女不禁眼泛泪光,本应立时答应的她却因为过于感动而哽咽不能出声,只能一个劲儿地点头以示同意。
     (这样的我、这样的我……终于也有人、也有人认可我了!)
     “回答呢?”
     暗中主导一切的火雾战士此时却故意装作没看见,偏要等到喜极而泣的红世之徒的亲口应允。
     “谢……谢……琳琳、琳琳很荣幸能为、为‘反转咒者’大人效力!”
     弯腰俯视着抬头仰望自己的红世之徒,“反转咒者”吉诺脸上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微笑。
     “不是说过不要叫在下‘反转咒者’了吗?这叫法太见外了,从今天起就叫在下‘吉诺先生’吧。”
     “吉、吉诺先生……”
     “恩,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吉诺一边回应着席琳的呼唤,一边用手轻轻抚摸了在这刻就算是被形容为“感激涕零”也不为过的小小使徒,与此同时弯弯的嘴角再度上扬,那是“反转咒者”达成目的时才会显露的标准表情。
     (人坏的情感女少弄玩个是真。)
     不理会契约魔王的评论,吉诺继续用言语鼓励着初次见面便被自己收入帐下的红世之徒“鸣音碧蝉”。
     “虽然目前的你还十分弱小,但是你蕴含着无限的潜力,尤其先前用以逃脱的那招相当精彩!”
     ……

     身体被扯为两段的红世之徒燃着茶绿色的光焰徐徐落向聚集着大量游客的八卦山头。
     (怎么能就这么结束!)
     飘零而下的席琳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与吉诺第一次见面时对方的话语,几乎失去的斗志再次燃起。
     (至少、至少也要给『化妆舞会』一点颜色看看!)
     裂为两半的巨大碧蝉在空中骤然爆裂,大片的绿色火粉四处溅落,宛若一朵开在空中的孤花绚烂凋零。
     “危险,拜朗!”
     正当拥有三颗头颅的红世魔王“三首将”尚在为亲手剿灭来敌而沾沾自喜之际,从他怀中的鱼鳞型自在法中传来了此刻不知潜伏在哪的“淼渺吏”德卡拉比亞的警告,原来在拜朗的身后忽然现出了一个庞大的青色火团。
     “这是……?!”
     未等拜朗来得及辨明来者为何物便已被其洞穿,火团钻过,“三首将”宽厚的胸口已然开了一个硕大的窟窿,魁梧健壮的身躯猝然间灰飞湮灭,只留下微弱的柚黄火光以示他曾经的存在。
     待到高速旋转的火焰逐渐消退,隐匿在其中的突袭者才第一次露出了容貌。
     那无情烈焰下所潜藏的面容不是别人,正是先前被其所杀的红世之徒“鸣音碧蝉”席琳。
     ——这招“碧蝉脱壳”相当厉害,只要继续加以练习,有朝一日必定能成为改变战斗局面的关键!
     (吉诺先生……)
     由于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另一位红世魔王“呻之连环”拜蒙甚至还没能做出任何反应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长官战败而亡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拜朗大人居然败了?)
     望着不远处零星的火粉,拜蒙的心中不由激起一股怒焰,但久经沙场的他亦从中看清了一点:眼前的这名红世之徒虽没有获得魔王的称号,但她的实力绝不亚于一名普通的红世魔王。
     (话说刚才那家伙所使的招数和我的“随行旅衣”如出一辙,必须要加倍小心。)
     在旁亲眼目睹了“三首将”拜朗被击坠整个过程的拜蒙略作思考,没费什么周折便参透了席琳所使用的伎俩。
     可明了一切的拜蒙并未轻易发起攻势而是选择与席琳保持一定距离进行对峙,因为同样擅于以诈死吸引敌人再从他处发起攻击的他深知,自己的进攻极有可能会成为对方使出致命一击的契机。
     八卦山上方,两名战斗风格相近的红世使徒彼此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因为只要稍一分神自己便可能瞬间被对方所杀。


人物介绍:
     拜朗<原创角色>:真名为“三首将”的红世魔王,『化妆舞会』的一员,一直以来因为拥有强悍的战斗能力而一直担任「巡逻士」。显现模样为左肩公羊头、右肩公牛头、尾巴是火蛇的巨人模样,当羊、人、牛头颅位置变化时会使用不同的攻击方式。火焰颜色为柚黄色。
     拜蒙<原著登场角色>:真名为“呻之连环”的红世魔王,『化妆舞会』的一员,骑着嘴角冒泡的骆驼的男人,在骆驼周围漂浮着许多作为“随行具”的华美服装,并且跟他保持着一定距离呈圆形的轨迹慢慢转动。火焰颜色为浅朱色。
自在法:
     随行旅衣:红世魔王“呻之连环”拜蒙独具的自在法,在受到致命攻击时迅速将本体转移至某件随行衣饰中,同时使用符合该服饰身份的攻击方式。
     碧蝉脱壳:红世之徒“鸣音碧蝉”席琳独具的自在法,在受到致命攻击时引爆自身,同时将本体转移至溅射出的火焰中进行逃离或者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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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7-17 15:4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月牍迪兰 于 2010-7-17 15:54 编辑

第七章  孤独的少女(中)——碧色的思念(后篇)

     绮丽色彩薄膜笼罩下的八卦山风景区内,距离正在相互缠斗的拜蒙与席琳不远处有一座水景公园。
     那里原为八卦山冷泉涌出处,清凉的泉水汩汩涌出,顺着山势混混而下,沿路带走一片微风拂下的落花与残叶。
     本应是这样的绝美画面,但如今却因为名为“封绝”的自在法的施展而陷于沉寂,在这隔断因缘的孤立空间之中,流水骤停,落花徒零,残叶孤垂,一派死相。
     “拜蒙大人,加油!”“好厉害的红世之徒!”“一定要为拜朗大人报仇!”
     就在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之下,无数实力不济的红世之徒正遵从某名指挥官的命令而悉数隐匿在或密林里或山石间。
     (没想到区区红世之徒竟有这等能耐,看来及时让其余成员退避的决策还真是做对了。)
     至于发号施令的指挥官自己亦选择了躲藏在某处,暗中观察着战局的走势。
     (真不知道她为何要攻击这里,希望不是什么深仇大恨,这样就可以劝她加入组织以弥补拜朗留下的空缺。)
     如同鲨鱼般的巨大身躯从战斗伊始便一直静静潜伏在深水之中,不曾有过任何举动,唯独一颗运筹帷幄的大脑始终处于高速运转状态。
     “我是‘淼渺吏’德卡拉比亚,这里的总负责…… ”
     通过浮在空中如同鳞片似的自在法“神谕”,德卡拉比亚试图劝诱这位独闯龙潭的红世之徒,但他的话才刚一出口,鳞片就已被对方的两发火焰弹完全摧毁。
     “虽然不知道你为何要来袭击这里,但这里是『化妆舞会』的属地,希望你能明白!”
     席琳的粗暴举动并未能阻止这位统帅一方的红世魔王的说辞,德卡拉比亚的声音很快便通过盘踞在附近的其余鳞片继续传出,唯一的不同是他显然已经放弃了游说这名公然忤逆自己的红世之徒。
     “敢于正面挑衅我们『化妆舞会』的敌人只有死路一条。”
     环顾围绕在周围的无数鳞片,困于中央的红世之徒“鸣音碧蝉”没有一丝胆怯,四片薄翅徐徐亮出碧色的光芒。
     (琳琳一定会实现吉诺先生的愿望的!)
     “别以为还能得逞!”
     已经领略过一次超声攻击威力的拜蒙自然不会给她轻易施展此技的机会,换成弓箭手装束的魔王即刻朝席琳发起了攻击,由数千箭支组成的朱色长龙直面扑来。
     同一时间,作为指挥官的“淼渺吏”德卡拉比亚也迅速聚集各处的鱼鳞,毕竟他可不想因为一名红世之徒而接连失去两名得力干将,所以他在极短的时间内就筑起了一道铁青鳞墙。
     (单凭这些休想阻碍琳琳!)
     回忆起与“反转咒者”吉诺度过的点点滴滴,席琳在急速冲向拜蒙的同时高速震动双翼,强大的气流将来袭的火焰箭逐一弹开。
     (吉诺先生,看到了吗?琳琳很快就会把这些『化妆舞会』的爪牙们全部消灭的!)
     “!!”
     然而正当席琳信心满满地摩擦翅翼意图以超声攻击击落红世魔王“呻之连环”的时候,出乎其意料的一幕出现了,夹杂着大量碧绿火粉的冲击波在即将碰触拜蒙的前一秒被一面铁青薄墙所挡,随即运动轨迹发生了显著的变化,水平向前的突击骤变为由下至上的竖直冲击。
     “怎、怎么回事?”
     望着自己的攻击直奔天际,席琳有些愕然,但跟随火雾战士“反转咒者”多年的她很快就适应了这突发的状况。
     (规避攻击的特殊自在法吗?)
     高速移动中的碧绿娇蝉侧头略作一番短暂分析后迅速得出了结论,紧接着她借助火焰弹为掩护第一时间移动到了拜蒙的身后。
     不幸的是,自以为安全的席琳还未来得及发起新一轮攻击便遭到了意料之外的攻击,从斜后方突然而至的超生波顷刻间将防备不及的她削去了大半个身子,随后到达地面的余波更是直接把八卦山1/3的地方夷为平地。
     “居然……这样……”
     原来狡诈的德卡拉比亚放出的并非一面由“神谕”鳞片构成的墙,而是足足有三面,在第一堵墙成功地将席琳的攻击方向转移至空中后,第二面鳞片之墙在位于封绝顶端的位置又将这股冲击折向斜下方,最后再经由第三堵墙将其折回席琳尾部的斜上方。
     “炮兵准备——发射!”
     见对手大势已去,隐于水中的红世魔王“淼渺吏”果断地命令藏在密林间的磷子炮同时向空中的目标射击。
     “杀了她!”“为了拜朗大人!”“『化妆舞会』万岁!”
     一同参与最后绞杀的还有十几名情绪激昂的红世使徒,唯独先前总是一马当先的红世魔王“呻之连环”这次却只是默默跟随在队伍的末尾。
     (这家伙应该不会就这么挂了吧?)
     受到致命一击的席琳呆呆地望着扑向自己的炮火与敌人们,显现为巨蝉的身姿逐渐崩坏,碧绿色的火粉不断从她身上剥落飘向天际。
     (吉诺先生……)
     不知为何,记忆中的画面不自觉地就出现在了身受重伤的席琳眼前。
     (救救琳琳……)

     午后灼人的烈日下,席琳面对步步紧逼的红世魔王不断地向后退却……
     这是“鸣音碧蝉”在跟随了“反转咒者”之后第一次战斗,可由于经验的欠缺与实力的贫弱,初次登上战场的她很快便败下阵来。
     (吉诺先生,救救琳琳……)
     就像是小说里的情节一般,正当席琳遭遇性命之危时,本应处于被支援地位的吉诺却忽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并帮助她成功击退了敌人。
     “吉、吉诺先生?!”
     前一秒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红世之徒望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高大身影,眼中不禁沁满了泪水,自从出生以来始终被同胞视为废物的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成为谁的得力帮手,更未奢望过会有哪个人为了她而舍身相救。
     “为什么?为什么吉诺先生会来救琳琳?”
     “这还用问吗?”
     运用自在法“洁净之火”处理完身上的伤口,吉诺转身回望泪眼婆娑的红世之徒,脸上的笑容既像是因为席琳的妄自菲薄而感到好笑,又像是由于她过于卑怜而倍生关切之意。
     “你可是在下花了好大功夫才找到的同伴,若就这么随便死了,在下以后要和谁一起去弑神呢?!”
     虽然吉诺的话语依旧那般强势,但从中渗出的暖意还是令席琳瞬间破涕为笑。
     “也是呐~琳琳一定会帮吉诺先生达成心愿的。”
     “这才是咱的好助手嘛!”
     ……

     巨大的身躯燃着碧色火花片片零落,脑中的记忆片段却愈发清晰起来,不断在席琳的眼前重现。
     (这就是吉诺先生所说的走马灯吗?)
     面对集群袭来的炮火,自知回天乏术的碧蝉不禁露出一抹苦笑。
     剩余的力量只够她再使用一次“碧蝉脱壳” 了,已经先她而去的吉诺先生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再来救她了,曾经的誓言即将在这一刻灰飞湮灭。
     (琳琳真是没用,失去了吉诺先生后什么也没办到。“冬萤”据说与人类契约成为了契约魔王,“零时迷子”至今仍然杳无音讯,就连想稍微打击下『化妆舞会』竟也落得个性命不保的下场。)
     青色的炮弹、赤色的火球、紫色的焰刀、浅朱的万箭……各种颜色火焰的攻击纷至沓来。
     数秒之后,随着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席琳巨大的身体在各色火焰的炙烤下顷刻间便化为了灰烬,骁勇非凡的碧蝉就此葬身其中。
     (这大概也是最后一次了,请看着琳琳最后的演出吧,吉诺先生!)
     即将被击中的刹那,席琳再一次发动了自在法“碧蝉脱壳”,一粒因爆炸而溅射出的微小火粉随风飘远。
     凭借聚集其上的高密度存在之力与意识,席琳瞬间完成了存在之力释放与再构成的过程,紧接着便是趁对手不备再一次摩擦双翼施展出致命的冲击波。
     “快逃!”
     已然吃过一次亏的红世魔王“呻之连环”在席琳出招的瞬间便察觉到了对方的意图,但是他的警告还是来得太晚了。
     同样,全军指挥官“淼渺吏”德卡拉比亚的鳞墙也没能抵挡住席琳的这波攻势,毕竟自在法“神谕”本就不是这种用途,仓促间构筑的薄墙在迅猛的超声波攻击下当即支离破碎。
     最终这群擅自出动的红世之徒们为他们自己的不成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眨眼间便被来自身后的怒焰悉数扫除。
     “切,真是群笨蛋!”
     眼看同伴们一个接一个死于碧色巨龙的利齿间,早一步采取行动的拜蒙重重砸了下舌,随即以剑士装扮出现的他从下方狠狠给予了攻击者最后一击。
     “去死吧!”
     原来看穿一切的拜蒙并没选择逃离而是采取了将计就计的对策,在本体被火焰吞噬的前一刻转移至了一套背有巨剑的服饰中。
     强忍剧痛的碧蝉口吐碧炎试图进行最后的一击,但狡诈的剑士在确认攻击得手后却先行撤退至了安全距离,徒留身受重伤的红世之徒一人缓缓陨落……
     (对不起,吉诺先生!)

     依稀记得百年前的一天,听从吉诺安排的席琳以“碧蝉脱壳”成功上演了一出苦肉计骗取了红世魔王“七星”部分的存在之力,计划以此解开“七星”设置的结界继而进入红世魔王“冬萤”的保护地并将其收为己用,可惜待她到达之时,“冬萤”早已不知去向。
     只是还未等席琳来得及将这个消息告知主人“反转咒者”吉诺,更为可怕的事发生了,一直以来用以联络的符卡却在这时忽然失去了力量。
     “吉诺先生?吉诺先生!!”
     就当席琳因为与吉诺的通讯隔断而六神无主之际,卡片奇迹般地再次闪烁出了韭菜色,同时从中传出了吉诺舒缓的声音:
     “当你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在下应该已经不在了……”
     “什、什么?!!”
     面对卡片中突兀的话语,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席琳一时愣在了原地。
     “什、什么叫已经不在了啊!吉诺先生?”
     不理会听者的不解与疑问,无情的符卡忠实地执行着主人留给它的使命,从中迸出的每个字都像是一把尖刀似的刺痛着席琳脆弱的心,曾经温柔的声音此刻听来也是那么的残忍。
     “虽然有点不舍,但是我们的缘分似乎也就到此为止了。所以,‘鸣音碧蝉’,你自由了!”
     “不要!琳琳不要什么自由,琳琳只要能和吉诺先生在一起就够了!”
     “最后告诉你个秘密吧,其实‘弑神’什么的只是在下想为卷入红世战争的亲人们复仇而已,把你卷入还真是抱歉。再见了,琳琳……”
     交代完一切,萦绕在卡片周围的光芒逐渐淡去,这也意味着“反转咒者”就此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琳琳?吉诺先生终于肯这么叫了啊!可是、可是……)
     木讷地看着失去功用的符卡,席琳独自伫立在茫茫沙漠中默默啜泣。
     ——和在下一起杀死‘祭礼之蛇’,击溃『化妆舞会』吧!
     回忆起初次见面时的誓言,“鸣音碧蝉”的内心愈发酸楚,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愿意接纳自己的主人,但还未等她来得及用自己的力量回报这份恩情的时候,“反转咒者”吉诺却已先一步离开了这个世界。
     只不过,再次变回孤身一人的红世之徒并没有自暴自弃,反而更加坚定地遵循着吉诺的弑神之路走下去。
     “琳琳一定会继续吉诺先生未完成的‘弑神’大业的!”
     因为现在的她已不是从前那个任人欺凌的弱小之徒了,经历无数战斗的“鸣音碧蝉”已是名拥有足以匹敌红世魔王的强者。
     所以,她要报恩,报答那个帮助她走出弱小无依的困境的火雾战士。
     “吉诺先生……”

     ……
     无力再做出任何反击动作的红世之徒渐渐坠落,巨蝉似的身体由于伤重而遍布裂纹,大量的茶绿色火粉从中溢出飘向天际。
     “吉诺先生……”
     自知大限将至的她默默念叨着第一位也是最后一位赏识自己的人的名字,两行包含着歉意、感谢、怀念……各种情感的泪水缓缓滚落脸庞,好似两串断了线的珍珠一般。
     (对不起,琳琳果然还是太弱了……)
     眼看即将缓缓消逝的蚱蝉在空中突然解体,一团团碧火猛地四射散开击毁大片林木以及隐藏其中的无数磷子炮,这是席琳用她最后一部分维持形态的根本存在之力所发动的火焰弹突袭。
     (如果还有下辈子,琳琳仍愿意跟随吉诺先生,哪怕只是作为某个宝具也无所谓!)
     将毕生力量全部耗尽的“鸣音碧蝉”再次退化为普通蚱蝉的大小,这也是她初次邂逅吉诺时的模样。
     (吉诺先生,琳琳来了……)
     意识朦胧的红世之徒仿佛看见了正朝自己微笑的男子,身体慢慢崩溃的“鸣音碧蝉”就这样带着一脸的幸福表情以及满腔的碧色思念消散于空中……
     伴随封绝的解除,被绚丽色泽的薄膜限制的人们又一次活动了起来,只是在他们之中有近一半的人永远失去了确立其存在的力量,成为了用以缓解扭曲的缓冲工具。

     距离八卦山不远处有一座名为彰化市的都市,由于封绝的施展,这里丝毫没有受到打斗的影响,无知的人们自然也无法察觉到那场战斗的结果。
     但在某幢高楼之下有着这么一名少女,她不仅清楚地知晓了战斗结果,甚至这场战斗发生的原因也尽在她的掌握之中,因为这场战斗本就是她所精心策划的。
     “打架不是光凭力气的,也要动动脑子~”
     穿着粉色帽衫外套的少女微微起身,理了理略显褶皱的中裙后缓缓离开一直倚靠的楼宇外墙。
     “‘鸣音碧蝉’输了,有点失算。”
     然而才走了两步,这名背着黑色双肩皮质背包的少女突然摇了摇手中的喷漆罐,随即转身在墙上写有“鸣音碧蝉”的蝉型图案上狠狠画了一个叉。
     “但还算是在我的意料之内,接下来就看紫电大妈和大鲨鱼怎么把‘祭礼之蛇’和‘天壤劫火’引出来了。”
     嘴中始终嚼着口香糖的少女将其慢慢吐出,然后把口香糖的一端粘在“淼渺吏”的名前,一点点拉长越过画有“三柱臣”的圆圈直至抵达标记为“祭礼之蛇”的蛇形涂鸦前。
     与此同时,一抹粉玫色的火焰从少女带着黑色露指毛绒手套的左手中蹿出将“炎发灼眼杀手”烧灼成“天壤劫火”的字样。
     “‘祭礼之蛇’vs‘天壤劫火’,谁赢了都没关系,反正最终双方都会伤痕累累,这时候老鼠闪亮登场。”
     无人的小巷中,谜一般的少女轻轻向后一跃,轻灵地迈开被黑色长袜细细呵护的纤细双腿,踏着从便携式音乐播放器的耳机中飘出的节奏欢快地旋转舞蹈。
     “老鼠把负伤的‘祭礼之蛇’和‘天壤劫火’都干掉的话,转眼之间老鼠军团就会竖起胜利之旗。”
     宛如提前奏响的凯歌似的,整个小巷中弥漫着谜一般少女用黑色中帮皮鞋踩踏出的乐音。



人物介绍:
红世使徒:
     德卡拉比亚<原著登场角色>:真名为“淼渺吏”的红世魔王,『化妆舞会』的一员,显现为巨大的鲨鱼,由于其冷静的个性与自在法“神谕”的特殊性,一直担任战场指挥的角色。火焰颜色为铁青色。
火雾战士:
     雪村麻友:拥有“翩緜奏者”称号的火雾战士,签约的红世魔王是“缥缈幻乐”阿普萨拉丝,神器是钉在鞋跟上用以发出响声的扣环“乾达婆”。雪村麻友契约时刚满16岁,但比起同龄的孩子略显的更加瘦小,平时喜欢穿着暖色系的帽衫,背着黑色双肩包,带着耳机。由于其幼年时期独自生活在贫民窟,靠着小偷小摸过活,加之其成为火雾战士后行踪诡秘,因而有了“老鼠”的绰号。雪村麻友极少亲自参与战斗,是属于挑唆他人争斗而后从中取利的类型,故而没有多少人知晓其真实实力如何。
     阿普萨拉丝:真名为“缥缈幻乐”的红世魔王,是一位比起说话更喜欢唱歌的古怪魔王,由于其性格变幻莫测难以捉摸,因而被同胞称之为“缥缈的阿普萨拉丝”,平时通过钉在雪村麻友鞋跟上用以发出响声的扣环“乾达婆”传达意志,但她在平时极少出声,火焰为粉玫色。
 楼主| 发表于 2010-7-24 19: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孤独的少女(下)——蓝色的痛恋

     金色阳光无言地穿越半透明的窗帘照射在屋内的床上,在那里躺着的是一位俊美的青年,经过万千磨难所历练的战士此刻平静地闭着双目,宛如巧手工匠精心雕琢的塑像一般。
     守护在床边的是一位纤弱少女,华美的海蓝长发无力地拖垂在地,珍珠似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从她那蕴含悲伤的眼角滑落,一对白皙的玉手与沉睡青年十指紧扣,似乎只要这样就能与对方一起承担所有的一切。
     “兰迪?”
  迦蒂丝一次又一次的呼唤换来的却依旧只是无声的沉默,片刻地低声抽泣后,柔水般的少女用左手轻轻帮兰迪整理着额前的刘海。
     (明明这种事应该是男生对心爱的女孩子做的,可为什么现在要迦蒂丝帮兰迪来梳理?呜呜呜呜呜呜……快醒过来呀——兰迪,兰迪、兰迪……)
  一阵轻风拂过少女滴泪的脸庞,比平常来得更为猛烈,海浪柔顺长发有如被风拉扯的残破翔翼翻飞飘扬,她马上用手将秀发按下,在这种时候她再也没有心情像以前那样细细呵护自己的爱发了,现在迦蒂丝最为牵挂的就是静静躺在自己身前的兰迪。
     迦蒂丝捧着兰迪的手靠近自己面庞,她是多么地希望眼前的男子能够醒来抚摸她,安慰悲伤的自己。
   “……兰迪?”
   一直紧握兰迪的手的迦蒂丝隐约感到了对方的一丝颤动。
   “……”
     兰迪没有开口,只是一直平静的脸上却忽然闪过一抹痛苦的表情。
   “怎么了?”
   这一转瞬即逝的变化自然没有逃过少女的双眸,可是,这莫名展露的表情到底是兰迪开始恢复的象征,还是病情恶化的前兆?少女——迦蒂丝不知道。
     然而不知为何,总有一股针扎般的疼痛感徘徊在她的内心深处。
     在难过与不安一次次的撞击下,迦蒂丝蓦地发觉到一件事,兰迪的痛苦并非是因为身体不适而是因为一个人。
   (那是因为某个人类女孩而露出的表情。)
  对于那个已然失去存在的人类女孩,迦蒂丝一直是带着喜欢却又有那么一点点讨厌的感觉,但是现在,这位异世来客的心中只有无限的亏欠。
     尽管如此,她还是不希望听到这个名字从兰迪的嘴中说出。
     因为经过几个月的相处,“蓝蝶”迦蒂丝深深明白兰迪是一位极重感情的人,倘若现在叫出莉媞的名字的话,恐怕预示着那名人类女孩已经牢牢占据了他的心。
     (不要,不要,迦蒂丝不要就这样输给了莉……)
     正极力摇头否定着的少女突然瞥见了手腕上手链,那耀眼的银红光芒依旧闪耀,迦蒂丝一时间愣愣地盯着这条手链,宛如一个没电的玩偶般静止了,因为她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我们是一辈子的朋友哦~
     (迦蒂丝在做什么啊!莉媞、莉媞……莉媞明明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难道、难道就连她在兰迪心中留存的位置,迦蒂丝也要夺去吗?)
     猛然察觉到自己内心阴暗的迦蒂丝怯怯地掩面而泣,一直守在床边的红世之徒又一次感到了自己身上的罪恶。
   “迦蒂丝……没关系的……不会介意的……”
   尽管嘴上这么说着,可在心中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正在缓缓扩散。
  “……”
   躺在床上的青年依旧没有任何言语,唯独脸上痛苦的表情又再一次显现,而且比起之前更为令人揪心。
  “兰迪、兰迪怎么了?”
   无助的少女紧紧握住银发男子的手,双目中充满了担忧。
     (求求兰迪,快醒过来看看迦蒂丝吧!)
     隐约之间,一个声音传入了迦蒂丝的耳际。
    ——对不起……
   “!!”
    怦——
    一股冲击扎实地打在迦蒂丝的胸口,感觉除了痛还是痛,痛彻心扉。
    名为“蓝蝶”的红世少女开始毫无根据地惶恐起来,她不相信兰迪竟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语。
     (难道是因为介意莉媞的死而无法再和迦蒂丝在一起了吗?)
  苦苦守候了近一个月的少女显然是脆弱的,一滴滴晶莹的水珠滴落在在床单上,渐渐化开,一起化开的还有少女心中无法掩饰的悲伤。
      “不要啊!不要啊!迦蒂丝才不要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分手了,即使兰迪想着莉媞,迦蒂丝也没关系的,迦蒂丝只要……”
    几乎同时,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开始渐渐在她的内心蔓延,犹如一滴滴入清水的墨汁,在少女的心海中不断翻腾,一点点融合……不,应该说是侵蚀着迦蒂丝原本澄澈的心灵。
     (如果、如果莉媞不存在就……好了?!)
     恰逢此时与迦蒂丝合住在一起的另一名少女——火雾战士“冰封の賢狼”米莎·卡玛拉推门而入,听到迦蒂丝低声抽泣的她出于关心默默来到了落泪少女的身边:
   “怎么啦,迦蒂丝酱又在担心兰迪先生了吗?”
     为了让不停泪流的少女放宽心,顶着一对可爱狼耳的讨伐者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宛如感情深厚的姐姐在安抚伤心的妹妹般。
     “放心吧,兰迪先生一定会没事的!”
     “就是就是,‘银月诗人’那么强悍,才不会这么轻易就倒下了呢~再说了,一直以保护你为己任的他怎么可能会丢下你一个人啊!”
     与契约者过于教科书化的安慰不同,红世魔王“聖潔闇岚”芬里尔不愧是一位久经世故的老手。虽然他和米莎一样没能找到迦蒂丝哭泣的真正缘由,但仍旧仅凭只言片语就把对方所有的阴霾全部化为了暖光。
    “唔————————!!”
    害羞的红世之徒瞬间满脸通红,刚才还忐忑不安的心中顿时萌生出一头小鹿,一头东跑西撞的可爱小鹿。
     (是啊,兰迪一直都在保护着迦蒂丝呢~)
     日以夜继地守候在兰迪床边的迦蒂丝轻轻抹去了眼角的泪水,曾经遮蔽鲜红双眸的晦暗因为芬里尔的话而不见了踪影,如今这对清澈赤瞳中映射出的是她将这份情感守护到底的坚强决心。
     (所以,这次换迦蒂丝守护兰迪到最后了!)
     可就当她好不容易摒弃了种种负面情感,一股毛骨悚然的恶寒却又再次袭遍全身,几乎她顷刻崩溃。
  (迦蒂丝刚刚居然在怀疑兰迪,在嫉妒着已经变成了火炬的莉媞!为什么、为什么迦蒂丝会有这种可怕的想法呀?!!)
  恶寒渗入体内。
  胸口一阵绞痛。
  (……不要……)
  她隐约想起了些什么。
  ——对不起,我一直以为我能喜欢上你,但果然我还是无法忘记她。”
    ——没、没关系的,只要在一起,总有一天……
      ——实在对不起,迦亚,不能和你在一起了……
  先前一直感受到的“奇怪的心情”,化为巨大的波浪一涌而上。
  (……不要……)
  好想塞住耳朵,好想将那些模糊的影响从脑海中抹去,她这么想着。但是那个在她记忆深处的男子却依旧以平缓略带哀伤的声音继续说道:
  ——再见了……
    (……不要,绝对不要……)
  历历在目,清清楚楚,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这股“奇怪的心情”,一种名为“悲伤”的感情。
  在少女的眼前,男子缓缓转身,慢慢远去,一切的一切仿佛是电影慢镜头一般。
    (不行!绝对不行!!)
    现在马上喊住他,去求他留下来,漂亮的衣服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今天一定要让他留在自己身边……
    可是,说不出口,无论迦蒂丝如何努力,想要对方留下来的话却始终说不出口。
    没能说出一句挽留之辞的少女只能默默地望着心爱的男子渐渐远离自己,原本是想要和对方一起过个幸福的纪念日的,没想到对方却抢先提出了分手,于是满心欢喜的女孩顿时陷入了无尽的黑渊……
  (不要,绝对不要!!)
   想大喊却发不出一丁儿点声音。
   他就将这样离开自己。
   不是跟自己,而是跟其她的人类女孩一起走下去。被他选中的不是自己,而是其她的人类女孩。单单得知这件事就足以让一切停止下来。
   “我——”
   正当迦蒂丝想要大喊之时,一直被她紧紧握着的手却忽然抽搐了下,脸色苍白的迦蒂丝这才回过神来。
   她勉强扯动僵硬的小巧嘴唇,低声说道:
   “迦蒂丝好害怕,兰迪快醒过来呀!”
   好不容易才挤出这句话。
     犹如是上天在回应柔弱少女的呼唤,一阵劲风突然闯入居室,猝不及防的迦蒂丝不由侧头回避,同时用右手轻压被吹起的长发,而左手则挡在眼前以免风沙入眼。
     也就是这一松手令已然身心疲惫的迦蒂丝恍惚了精神,跌入了那明明已经被她封印在内心深处的痛苦回忆之中……

  “对不起,我还是不能和你在一起……”
     面对迎面而来的哀伤话语,已经记不清是因为什么而走神的蓝发少女呆呆地注视着躺在床上的褐发男子,而对方在说完这句话后就将头转向另一侧似乎是在刻意回避迦蒂丝的视线。
     在这间不算宽敞的屋子中,此刻所能听到的只有两人心脏跳动的咚咚声。
     经过长时间的沉寂,迦蒂丝还是忍不住鼓足勇气再一次确认他们之间的可能性。
     “真的、不行吗?”
     “抱歉……”
     不同于先前的犹豫不决,这次的回答来得异常迅速而果断,短短两个字里溢出的是真挚的歉意以及深思熟虑后的决绝。
     “因为我还是没办法接受和妖怪生活在一起……”
     哐当一声,在少女的身体中有什么东西破碎了,眼泪簌簌地落下来。
     (是啊,我们是妖怪,是非人的存在。对于普通人来说,我们是恐怖与不祥的象征。)
    ——喂,看到了没?那个女孩,就是那个女孩据说会在半夜里往返于村子和小溪间不停地飞来飞去!
    ——不会是在我们的用水里下什么咒语吧?
    ——谁知道呢!
   曾经的那些流言蜚语至今依旧不断回响在耳边,无论迦蒂丝怎么做都无法摆脱它们的纠缠。
   (不想听!不想听不想听不想听不想听不想听不想听!)
    迦蒂丝双手捂住耳朵,拼命地摇头,不想听到村民们任何的非议,感觉如果继续听下去,自己就会坏掉了。
    ——听说不久前用奇怪火焰烧死狼群的也是她!
    ——是呢是呢,不久前我就亲眼看见她从手里放出火焰把我们挖出来的土豆烤了。
    ——这是真的吗?那三天前被烧死的萨伊娅小姐不会是……
      ——喂!你小声点,如果被她听到了怎么办?
  但是那些话语还是不停地萦绕在她的耳边,即使捂住耳朵、隔绝周围气流,还是没有办法阻止它们不断渗入自己的身体中。直至——
     “萨伊娅的意外其实是你弄的吧?”
     躺在床上双手被严重灼伤的男子突然发问,在那一刻,迦蒂丝清楚地看见了对方眼中所蕴藏的愤怒。
     “没有,没有,真的不是……”
     但男子眼中的愤怒很快就被更为巨大的悲伤所替代,与此同时男子粗暴地打断了迦蒂丝的辩解。
     “算了,这已经不重要了,萨伊娅她都已经死了,我还去问这些做什么呢?”
     平复了内心的波动,褐色卷发男子微微抬手示意一直守护在床边的迦蒂丝出去,以便让自己得以暂时一个人静一静。
     “希望你不要去伤害其他村民。”
     就在迦蒂丝关上门的刹那,从屋里传来了对方最后的嘱咐。虽然迦蒂丝很想当即就告诉对方萨伊娅之死真的与自己无关,可是她明白以目前的情形就算自己说破嘴也难洗脱身上的嫌疑。
     “嗯……我不会去伤害其他人的!”
     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只有隔着墙向这位曾经的恋人真心诚意地立下誓言。
   然而就在那天夜里,原本朴实美丽的村庄瞬间化为团团红色业火,一张张憨实可爱的脸庞因为恐惧与痛苦而扭曲着,无数的人们披着火焰外衣在风中跳着死亡的舞蹈。
   那名从前始终相伴左右,如今却烈焰缠身的青年正满脸愤怒地盯着她,从不断抽动的嘴中最后蹦出了一个词:
   “骗子!”
     “不是的,不是的!”
   还未等迦蒂丝的手碰触到他,脆弱的躯壳便已完全被那鲜血般艳丽的红色妖火所吞噬,化为了星空下的尘埃……
   “约翰……”
     “这种见异思迁的男人死了活该,至于这帮愚民还是成为我们的口粮更为适合!”
     “姐姐……”

     “迦蒂丝酱?迦蒂丝酱!”
  米莎的阵阵呼唤终于将女孩拉回到这个世界,刚才的一幕仿佛遥远的故事一般渐渐从迦蒂丝眼前消散。
  “米莎前辈?”
     回过神来的迦蒂丝抬头望向身边因自己久久没有回应而略显焦急的少女,两行热泪不由得又一次滑落脸庞。
  由于倒下的兰迪久久没有醒来,日夜守护在旁的红世之徒本就已经虚弱不堪,偏偏那段被她封闭许久的苦痛过往又选择在这个不恰当的时候重新闯入她的脑海。
  “对不起,但是迦蒂丝已经……”
  在失去了总是替自己挡下一切的姐姐的当下,迦蒂丝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这位一个月还前欲置她死地、后来却为了救她而几乎牺牲自己的火雾战士了。
     “米莎前辈——呜哇——”
     被过去的痛苦记忆折磨得濒临崩溃的红世之徒就像个孩子似的在米莎的怀中放声大哭……
 楼主| 发表于 2010-8-28 15:3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月牍迪兰 于 2010-8-28 15:39 编辑

第八章  希望之城-佛罗伦萨
第①幕  瘟疫肆虐

     1350年,这是一个对于当时人们来说充满绝望的年份。
     在这一年的秋冬交接之际,已经连续讨伐了数名红世使徒的三位火雾战士来到了一座在不久的未来将会培育出达芬奇、拉斐尔、伽利略等一批名人的伟大城市——佛罗伦萨。
     但是这个时期的佛罗伦萨却是无比黑暗与萧条的,因为一场席卷了整个欧洲的大灾难——黑死病正在此地肆虐。
     “这里和我们上次来完全变样了啊!”
     “嗯嗯,以前明明很繁华的。”
     环顾四周,秋风瑟瑟的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走动,所有的店铺与住户也全都房门紧闭,就连那些瘦骨嶙峋的乞丐也一个个无精打采地倚在墙边,整个城市感觉不到一丝活力。
     当路过一条小巷时,吉尔斯有意无意地探头向内张望了一番,结果他所看到的只有无数尸体凌乱地堆放在这条狭隘的通道内,有猫的、狗的、鸟的,以及人类的。
     “真是死了不少人啊!”
     走在他身边的银发男子并没有搭理同伴的话语而是提醒对方注意前方道路,因为就在距离他们几步之遥的路中央正仰面躺着一个人,从他倒下时所穿着的服装来判断应该是一名外来的商人。
     (哎,居然都没人帮忙收尸。)
     即使是穿梭在大小战场、见惯了死亡的讨伐者们仍旧难免为这名暴尸街头的商人唏嘘不已。
     “再这样下去,没多久就会变成一座死城了吧?”
     “是啊……”
     在略显悲伤的谈话下,一行三人来到了一幢挂有木牌的建筑门前,污秽不堪的外墙以及摇摇欲坠的残破招牌让人很难想象这里曾经是附近城镇中最具人气的旅店。
     敲门前,兰迪抬头看了一眼住房,大多数房间的窗口都没有透出光亮来,只有零星几间客房闪着烛光,所以他判断这里应该不至于客满,但也不能排除因为天气太冷或者其他原因而提早结束营业。
     正是因为有了这层顾虑,故而当兰迪在敲门后察觉到了门内有动静,大门跟着打开时,不禁有些松了口气。
     “等一下……”
     或许是天气太冷,也可能是担心被疾病传染,大门只被打开了一点点缝隙,随即一名面带忧郁表情、被雪白长胡须遮住半张脸的中等身材老人从门缝里探出头。
     不过这位白胡子老人并没有马上询问而是颇为仔细地上下打量了兰迪等人一番,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随后才简短地问道:
     “住宿还是寄放货物?”
     “住宿,三个人。”
     老人轻轻点点头后,便立刻转身走去。
     他没关上大门,想必是还有空房的意思吧。
     本应迅即跟上老人的兰迪并没有这么做,生性谨慎的他选择先回头确认另两位伙伴的意见。
     “靠窗的房间,没问题吧?”
     可能这个问题让迪丝也感到了一丝意外,拥有一双明亮眼眸的少女皱起眉头说:
     “唔~~还是选靠窗吧~毕竟对于我们火雾战士来说,拥有广阔的视野比什么都重要嘛~”
     走在最后的吉尔斯没有吱声只是微微点头表示赞同迪丝的观点。

     不到半个时辰,将随身行李安置妥当的三位火雾战士又再次出现在了街道上。
     尽管在来佛罗伦萨的路上就已经听闻了不少有关瘟疫如何肆虐的传言,可当亲眼见证到这座城市的惨象后,兰迪等人还是不禁有些震惊。
     遥望四周,偌大的街市竟没有一家摊铺开张营业,目光所及之处,除了零星遗落在大街上的生活垃圾便是各种生物的尸体,其中有不少已经开始渐渐腐烂,散发出阵阵恶臭。
     “这光景还真是令人不悦啊!”
     就像是为了特意配合兰迪的言语一般,一阵强风从三人面前扫过,扬起的沙尘中夹杂着几片破布废纸不停翻滚,伴随其一齐袭来的还有从两侧不断传出的痛苦呻吟声以及混在潮湿空气中的腐臭气味。
     为了能确切地了解到这座城市目前的情况,迪丝选择了一条看似平凡的小巷作为突破点。
     (这瘟疫居然如此厉害,有必要好好确认下是否和红世有关。)
     不过,当三人刚一转身踏入其中,他们便立即感受到了弥漫在此处的绝望气息,因为在这条狭长的小巷内淌满了各种生物的尸体。
     见到这般惨绝人寰景象的迪丝立即闭起双眼在心中默默为这些逝去的生命祷告,此刻的她双手合十、表情平和,很难让人将其与“棺柩裁缝师”这个不祥称号联系在一起。
     “这里……唔!!”
     几乎同时,刚要开口表达什么的吉尔斯立即用手遮住口鼻,但显然为时已晚,剧烈的咳嗽声表明先前的浊气着实将他呛得不轻。
     只不过即使忍受着常人无法想象臭味的煎熬,兰迪等人并未驻足或退却而是选择了继续前行,直面呈现在他们眼前越来越恐怖的景象。
     没有星星的夜空下,这条幽暗深邃的小巷看起来就好似一条通往阿鼻地狱的门径,各种垃圾与尸体胡乱地点缀在石板路上,而流淌在脚下的则是由鲜血、脓水、油污亦或是雨天残留的积水共同混合而成的深色液体。
     “这未免也太凄惨了吧!”
     寂静的巷道中没有任何活物,甚至见不到一只活鼠或者野猫的身影,整个狭长空间充斥着的只有死亡的气息。
     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身为火雾战士的三人仍没有忘记来此的目的,他们轻轻翻动一具具尸体,确认着他们的死因并判断这其中是否与红世世界有关。
     (看来都是死于这场疾病的,而且这疾病是自然产生的,没有搜索到自在法留下的痕迹。)
     从契约者处得到结论的红世魔王“哀伤冰火”迅速通过戒指型神器“哥尔玛”将这一情报转达给了令两位同胞。
     “亚西斯,我们这边已经有结论了,你们那边应该也调查的差不多了吧?”
     “恩,大致情况掌握了。”
     对于老友的提问,自从进城后一言未发的红世强者“冥奥之环”终于开口了,通过棺柩型神器“斯戈普格特”,亚西斯的声音准确地传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际。
     “既然如此,那也就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了,一起回旅店休整吧!”
     卡斯特拉的提议立即获得了兰迪与吉尔斯的支持。虽然活跃于战场上的两人都不是第一次见到尸体了,可他们的内心毕竟还保留着人类时的情感,对于像眼前这般过于不堪的景象无论是谁都会想要尽早逃离。
     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们默默地死在这条无人问津的小巷中,杂乱地倒在在他们身边则是一些想获取食物的动物尸骸,其中有不少更是由于死亡过久开始了腐化,甚至能看见一条条黄白色的蛆虫从肉体中钻出。
     “那速度回去吧!”
     “是吗?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
     最后扫视了一眼这条宛如地狱般的小巷,两人迅速迈开步子朝巷口走去。
     唯有迪丝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那个,亚西斯大人,我想好好安葬他们,这样暴尸于街道中实在太可怜了呀!”
     迪丝的话语不仅止住了兰迪与吉尔斯想要离开的步伐,同时也阻止了他们那颗想要逃离的心。
     “还说要守护好每一个人,这样的觉悟根本就不行嘛!”
     看到了自己软弱的吉尔斯忿恨地握紧双拳,即刻转身再次回到这条被死亡包围的小巷中。
     至于兰迪虽没有像身旁的同伴那样表现出来,但他内心所受到的冲击也绝不亚于对方,所以他立即就着手使用自在法为这些死去的人们寻找一个合适的安葬地点。
     (真是的,又一次被她教导了。)
     面对突然折返回来帮忙的两名同伴,迪丝显得的有些惊讶,但她并没有多问什么而是继续手头的工作,用自在法为一个个逝去的生灵送上可以安身的棺木。

     距离佛罗伦萨不远的一处空地上,借助转移自在法传送至此的三人默默地注视前方,在那里整齐地排列着一具具黑色的棺木……
     “葬在这里就没问题了吧?”
     环顾四周,到处都是一个个突起的墓冢,显然这块土地被作为坟茔使用有段时间了。
     只不过相较于中央区域堆砌整齐、立有墓碑的坟包,散落在外围的墓穴不仅挖掘的形态不一,其中甚至有极个别连掩土都没有填平,更不用说为其立上墓碑了,显然他们只是被草草地掩埋了事。
     “看来埋在外围的人们不怎么受到重视啊!”
     契约魔王一句不经意的感叹引起了兰迪的关注。
     (至少在死后能获得平等的对待吧!)
     于是,这位银发的诗人在帮助两位同伴忙于将一具具棺木沉入地下后,又劝说两人一起将外围那些仓促下葬的坟冢重新修葺一番。
     ……

     鉴于火雾战士超越常理的身体机能,三人几乎没费什么劲儿就完成了安葬已故流浪汉们的工程,可是他们的心情却并未因此就轻松下来。
     面对这来势汹汹的恶疾,像兰迪与迪丝这样的自在师并非完全无能为力,但他们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脆弱的人们慢慢倒下,因为一旦使用了自在法强行干预的话,必然会影响到这个世界存在之力的平衡,这样就和他们肩负的使命背道而驰了。
     (可恶!居然什么都做不了!)
     深感无力的讨伐者们行走在返回佛罗伦萨的路上,遥望沿途经过的村庄,每一个都显得是那么荒芜潦倒。
     居住其中的农民自知死期已至,便再不愿意下田去从事劳动,从前他们在田园上、在牛羊上注下了多少心血,寄托过多少期望,如今再也顾不到了。
     所以,当人们经过这些村子时,往往能看到这样的景象:
     牛、驴子、绵羊、山羊、猪、家禽、还有人类的忠诚的伴侣——狗纷纷离开圈栏、离开了农田,在村庄里、在乡间小路上到处乱蹿;田里早该摘收的农作物依旧长在土地上,该打好收藏起来的麦子亦没有任何人来过问一下,任其枯萎腐烂。
     “这里也是一片的衰败啊……”
     遭受瘟疫破坏的景象一次又一次地展现在兰迪等人的眼前,这对于拥有能力改变却无法出手的火雾战士来说无疑是一种煎熬,故而每当穿越荒废村庄时,三人不知不觉间便加快了步伐,想要尽快结束这种对于内心的折磨。
     但有一次,迪丝却意外地放慢了步速,好似在静静聆听着什么。
     “等一下下,大哥哥,还有吉尔斯先生,你们有没有听到有人在呼救?”
     听闻了迪丝的话语后,吉尔斯与兰迪同时收住了步伐,静下心来仔细寻找着迪丝所说的求救者。
     “救、救……救我……们……”
     当细若游丝的求救声再次飘出时,早有准备的三位战士凭借异常敏锐的洞察力迅速捕捉到了声音的来源。
     “在那里!”
     率先抵达求救者身边的自然是第一个听到呼救声的迪丝,紧随其身影的兰迪与吉尔斯在几秒内也先后到达。
     “他还活着!”
     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小男孩,骨瘦如柴的他独自倚坐在小屋门前,一边无力地用手敲打着木门一边在嘴中喃喃地呼唤着母亲。
     “妈妈……开门啊……”
     明明外表看似只有十三、四岁的迪丝在此时却表现得格外成熟,面对眼前这名不停哭泣的小男孩,她做的第一个动作便是伸出小手轻轻抚摸对方的头,同时用言语温柔地进行安抚。
     “别担心,我们会救你的!”
     “妈妈……”
     “嗯,还有你妈妈。”
     待到男孩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些后,迪丝这才开始提问,不过她并没有机械性地站在原地直接发问,而是半蹲下身子力求做到和对方视线相平,以避免造成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你叫什么名字呀?”
     “亚姆,亚姆·宾。”
     “好,亚姆,能告诉我们你母亲在哪里吗?”
     尽管已经大致猜测到了其母亲的所在,但出于各种考虑,迪丝还是选择了让亚姆当面告诉自己。
     应该说是不出所料吗?亚姆选择了沉默。
     “……”
     没有亲朋好友陪在身边的无助男孩只是静静地依靠在紧闭的房门上,本就没有什么光彩的眼神中更是充满了悲伤。
     “在屋子里吗?”
     吉尔斯的突然提问着实将亚姆吓了一跳,显然对于这位先前不发一语的陌生男子,他有些不知所措。
     “放心吧,这位吉尔斯先生是姐姐的朋友,所以,能让我们进去看看吗?”
     “打不开……门……打不开……”
     “没关系哦~姐姐我会魔法的哟~”
     说着迪丝将双手轻轻按在木门之上,随即一阵青色光芒缓缓亮起,片刻之后,先前无论如何都无法打开的门轻易被推开了。
     伴着“吱”的一声,这间闭门谢客许久的小屋终于又一次迎来了客人,只是用以招待他们的不是主人的殷勤与热气腾腾的香茶,而是陈旧的蛛网与漫天的灰尘。
     “咳咳……”
     拨开蛛网、拍散灰尘,一间可以用家徒四壁来概括的屋子赫然呈现在三人面前,环顾四周,除了日常的用具外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物件,作为房屋骨架的木制构架已开始腐朽,砖泥砌成的墙体在岁月的侵蚀下也纷纷剥落。
     绕过摆在房间中央的方桌,兰迪撩开印有鲜花图案的帘子,最先映入他视野的便是两张破旧不堪的床,显然这一定是这家人用作休息的卧室。
     “啊——!”
     循着用手遮住小嘴的迪丝的目光望去,兰迪发现在距离窗口较近的一张床上正平躺着一名妇女,想必她应该就是男孩所提到的母亲了。
     可是毫无起伏的胸膛以及从她身上散发出的强烈腐臭都在宣告一个事实:她,男孩的母亲,已经死了。
     (原来是这样。)
     通过这位母亲残留下的存在之力,三位火雾战士获悉了整个故事的原委:为了不感染到亚姆,他的母亲故意将其骗至村外,随即毅然而然地关上房门,将自己锁在房内等待死亡的来临。
     在众人还在为亚姆母亲唏嘘不已时,迪丝却忽然想起了站在门前的亚姆。
     (糟糕了!!)
     正当她欲转身回到门口拦住亚姆进入房间以免让他看到母亲死状之际,却发现对方早已跟随自己来到了床边。
     “妈妈……”
     只不过亚姆的表现却大大出乎了迪丝等人的意料之外,站在母亲遗体前的瘦小男孩并没有像他们所预想的那般嚎啕大哭。
     “亚姆不会哭的。”
     眼泪还在不停地滑落脸庞,但留在男孩脸上的表情却不是懦弱与迷茫,而是坚定向前的勇敢。
     “亚姆一定会成为佛罗伦萨最有名的画家,然后让所有人都能够看到妈妈的美丽!”
     看着幼小的亚姆强忍悲痛向母亲起誓的模样,着实令人心疼。
     (和那时候的迪丝一样,也是个坚强的孩子呢~)
     ——请让我代替姐姐继续这条道路吧!
     契约魔王亚西斯的话语使迪丝回忆起了还没成为火雾战士的自己,一种强烈的保护欲不禁油然而生。
     可残忍的死神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弃这个唾手可得的灵魂,他抢在迪丝等人到达之前先一步用名为“瘟疫”的双手狠狠触摸了这个被母亲试图用生命保护的孩子。
     “啊——痛……”
     被迪丝拥入怀中的亚姆微微发出一声呻吟,原来在他身上已经有好几处都鼓起了不祥的黑色肿块,这一切对于拥有远超当时人类知识储备量的火雾战士来说自然明白意味着什么。
     毫无疑问,亚姆就和一个人在这孤独死去的母亲一样染上了被称作“黑死病”的可怕瘟疫。
     (怎么办,这孩子恐怕也……)
     为了不让亚姆感到恐惧与绝望,三名火雾战士以及他们的契约魔王用只有彼此才能听见声音的自在法进行沟通。
     (至少让他幸福地度过这最后的时光吧。)
     亚西斯的话语令众人心中感到阵阵酸楚,望着眼前这名努力想要活下去的孩子,异世的讨伐者们又一次感到了自己的无力。
     (母亲不惜孤独死去也要保全的孩子,最终却仍难逃死亡的命运吗?可恶!)
     吉尔斯又一次为命运的不公而攥紧了拳头。
     (我们却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吗?混蛋,这算什么啊!)
     与暗自咒骂自己无力的吉尔斯不同,明明应该是最为难过的迪丝却率先强打起精神,她一面努力地装出没什么事的表情,一面牵起亚姆的小手。
     “呐,亚姆,在与妈妈告别后,一起去佛罗伦萨和姐姐还有大哥哥们实现梦想,怎么样?”
     刚经历丧母之痛的瘦小男孩诧异地抬头望向这位好心的大姐姐,眼中闪现出一丝犹豫,或许没有母亲在旁护佑的八岁男孩终究还是有些胆怯的,但他最终摒弃了内心的不安与恐惧,坚定地选择了为梦想继续前进。
     “嗯,我去!”
     于是,众人在安葬好亚姆母亲之后重又踏上了返回都市的道路,只是在他们之中多了一名为了梦想而努力前行的小小勇者。
     瞥了一眼背后酣睡的八岁男孩,又望了望眼前这名外表只有十四岁的女孩,兰迪深深被这两个孩子的坚强所折服。
     (真是的,一个个都这样,让我们这些成年人情何以堪啊!)
 楼主| 发表于 2010-9-30 18:5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②幕  城中戏


     鲜有人迹出没,更准确地说是根本没有行人走动的街巷中,兰迪孤身一人行走其间。
     尽管在过去的半个时辰内,他尝试了各种说辞却没有一间店家愿意为他以及迪丝等人提供一个栖身之所,而他们拒绝的原因只有一个——感染了“黑死病”的亚姆。
     仰望天际,深紫色的夜空没有一星半点儿的亮光,就好像这座被死亡包围的城市一样令人倍感压抑。
     一无所获的兰迪只能无奈地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迪丝与亚姆暂时栖身的马厩。
     在那里,同样没能有寻觅到住所的吉尔斯正一脸沮丧地倚靠在一堵残破的砖墙上,棕色瞳眸中透出深深的失望之情。
     “你们也别再浪费力气了,这里已经不可能再有人会接收你们了。”
     说话的是一名衣衫褴褛的乞丐,据他自己说他曾是这个马厩的看守,但在一次意外中失去双脚后就沦为了现今的这副模样。
     “这里的人们早就已经被这个病折磨得痛苦不堪了,所以凡是只要和这病扯上关系的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死,不要指望会有人来帮助你们!”
     将这个残酷的事实毫无遮掩地告知了兰迪等人后,这名须发凌乱的老人独自喝起酒来。
     “呵呵,呵呵呵,这里、这里终于也要完蛋了啊!”
     老人略显疯癫的话语中充满了他对于这个世界的不满于绝望,原本苍白的脸颊也不知是由于情绪激动或是酒精的作用而显得一片通红。
     “让这个不公平的世界见鬼去吧!”
     听着老人对于这里的种种不满,又看了看睡在不远处干草堆上的亚姆,不知不觉中,兰迪也突然有了让这个城市就这样毁灭的念头。
     瞥了一眼身旁的吉尔斯,令兰迪感到惊讶的是这位一向把解救世人放在第一位的骑士竟然有一瞬间也产生了与他相同的想法。
     (哼,真是个会煽动人的老头啊!)
     卡斯特拉凭他过去所积累下的经验,几乎立即就能断定眼前满腹牢骚的老者并不简单,但他却没有把这一猜测告诉自己的契约者,因为比起先发制人,这位慵懒的魔王更推崇静观其变、以静制动的行动准则。
     咕噜咕噜……
     烈酒过后,老人的胆子似乎变得更大了,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借酒壮胆吧?
     “这个世界已经坏了!你们看,穷人们正在受苦,有钱人却还在享乐;无权者尚在挣扎着活下去,而当权者却在那纵情玩乐。”
     老人说到这里,卡斯特拉终于明白他想要表达什么了,依这番论调来看,所能得出的论断只有一个。
     (又是一个妄图引发暴乱的狂热者吗?)
     “所以,这个世界该改变了!是时候创建一个新秩序了!”
     伴随老人充满蛊惑性的演讲,各种各样的人们相继围拢了过来,原本平凡无奇、甚至被人投来轻蔑视线的老人在这一刹那俨然成为了一名领袖。
     “等一下,要推翻当权者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吉尔斯,这位被称作“鸢尾花元帅”的火雾战士在跨入非日常世界之前可是一名不折不扣为掌权者效力的骑士,因而这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格外使人信服。
     “你们确定非要这么做不可吗?你们有相应的准备吗?!”
     面对眼前年轻人严厉的质问,老人提着酒壶淡然笑了笑,似乎答案早就在心中准备好了一般。
     “看看这孩子,再看看站在你们周围的人们,你们觉得我们不这么做可以吗?”
     老人的话语令先前还气势十足的吉尔斯一下子哑口无言,望着不远处亚姆难得露出的安逸神情,再环顾周围那些消瘦得几乎只剩下骨头的人们,他陷入了沉默。
     在围观者的掌声中,老人抬高酒壶往嘴里狠狠灌了几口,随即微微一笑,看上去他似乎对自己的回答很是满意。
     “看看那些商人,再看看那些留下的店铺,你就会知道他们有多可恶了!这些人在平时就想尽一切办法从我们身上榨取钱财,而当灾难来临时,他们不但没有出手相救,还在我们身上猛赚上最后一笔,然后逃离这里,实在是卑劣至极!”
     被老人话语所引导的吉尔斯慢慢回想起了刚进城所看到的景象,街道上的店铺几乎都已关门大吉,但是遗留的标价牌上却分明刻着高得可怕的物价。
     年轻骑士脑中不禁浮现出这样的画面:居民们为了购买日常所需而不得不颤抖着掏出自己存了许久的辛苦钱或是失望地离开寻找着下一家店铺。
     (实在是太让人气愤了!)
     “无论是商铺老板,还是旅店店主,每一个商人都只想着赚取更多的财富,却没有人思考过去帮助周围陷入困境的人们!既然孕育了出如此无情的人民,这个国家的末日也就不远了。”
     (这个老人真是厉害呐,说话一针见血!)
     无法自由行动的老人用充满煽动性的话语瞬间便获取了在场所有火雾战士的认同,甚至连红世魔王“蓝血之印”贝莉娅也不禁发出了认同的声音,因为就在不久前他们几人遭遇的一切正是老人话语最好的佐证。

     回忆起刚刚过去的两个时辰,三名火雾战士至今仍有些忿忿不平:
     将母亲安葬好之后,或许是由于一直紧绷的身心终于得以放松的缘故,亚姆离开村子没多久就在兰迪的背上睡着了。
     面对好不容易可以睡个安稳觉的可怜男孩,体贴的迪丝轻轻为其附上一层自在法以免周围的声响打扰到他。
     同时,这名细心的讨伐者少女也不忘再次将背后的棺柩型神器“斯戈普格特”用自在法遮蔽免得进入城市后引起人们的恐慌。
     当一切准备就绪后,一行人开始徒步走回佛罗伦萨。
     然而背着亚姆的兰迪刚一踏入城门便立即遭到了卫兵的阻拦,在设法摆脱了卫兵的纠缠后,三人又相继承受了城中居民的无数冷眼及闲言碎语,但他们还是一路带着亚姆来到了下榻的旅店门前。
     短暂的敲门声过后,半张脸几乎被雪白胡子遮蔽的旅店老板一如既往地从门缝中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观察敲门的旅人,只不过他接下来采取的行为却和兰迪等人初次拜访时大相迳庭。
     一声充满厌恶的斥责——
     “滚开!”
     还没等兰迪等人缓过神来,这位老伯就像看见了鬼怪似的迅速将头缩回,随即紧紧闭上旅店的大门,无论吉尔斯如何敲打、无论迪丝如何辩解,旅店的大门都没有再次为他们开启。
     没过多久,就连他们先前放置在房间中的行李也被人一并从别的窗口扔出,显然不管是这家旅店的住客还是店主伙计都不想再见到他们了,更别说同住在一幢建筑里。
     明明是为了帮助背后那可怜的孩子,反倒让自己落得个无处可归、遭人嫌弃的窘境,无法忍受这股窝囊气的兰迪当即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家无情的旅店,徒留下尚在门口情绪激动地质问对方的吉尔斯。
     (我就不信找不到其他旅店了!)
     可惜,他错了。
     从最初的气愤中走出的三人抱着一线希望在佛罗伦萨的街道中狂奔,一次次地敲开各家旅店的大门,一次次地游说店主,却一次次地被驱逐出店……直至他们几乎跑遍了城中所有旅店也没能找到一家愿意让他们留宿的。
     因为只要对方一看到亚姆身上的黑色肿块便立即关上大门,深怕这可怕的疾病进入自家店内,无一例外。
     于是,在白白耗去了一个半时辰后,兰迪等人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现实:这座城里已经没有任何一家旅店可以容纳他们了!
     虽然露宿街头对于三位火雾战士来说并非是什么稀罕事,甚至可以说是家常便饭,但惟独这次不行!毕竟他们在不久前还信誓旦旦地要让身染重疾的亚姆幸福地度过生命中最后的时光,可是如果连个可以安心休息的据点都没有,又怎能让他幸福地走完这最后的人生路呢?
     (开什么玩笑,怎么能就这样被人们的恐惧打败呢!)
     不服输的兰迪迅即展开自在法,探寻城中的每一处地点,察看是否还有遗漏的旅店或者能够提供住所的人家。
     (我不相信这里所有人都这么冷血,一定会有愿意帮助亚姆的人。)
     同样不甘心的吉尔斯跃上邻近的一座钟楼俯瞰整个佛罗伦萨,希望从高处找到一、两个可以让他们暂时容身的地方。
     (尽管早有预料会出现这种状况,不过现在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它给人们带来的恐慌。)
     就当兰迪与吉尔斯分头寻找住所之际,深切感受到迪丝内心痛楚的契约魔王亚西斯一边暗暗感叹人类的脆弱,一边编织出青色的自在法庇护躺在契约者怀中的孱弱男孩。
     在任何时候都不愿舍弃任何一个人类的三位战士此刻自然不会就此放弃,兰迪与吉尔斯马不停蹄地继续在城中寻找着可以安身之地,只不过这次他们的目标已经并非只停留在旅店这一条路上了,与此同时暂时栖身于马厩的迪丝则悉心地呵护着依旧在酣睡的亚姆。
     ……

     “大家看看新政府上台后都干了些什么?!他们不仅没有履行起义时的承诺让我们生活得更加自由安逸,相反却引来了这可怕的疾病!你们看看周围,这里哪还是那个繁荣的佛罗伦萨?”
     老人充满愤慨的话语将三人的思绪从那段不甘的时光又拉回了目前。
     (这老人很懂得如何煽动人们的情绪啊!)
     环顾四周,此时在他们的身旁已经聚集了十来名衣衫褴褛的过路人,不仅如此,就连先前始终门户紧闭的城镇居民也因为这激情的演讲而撩开了窗帘的一角。
     “比起以前的政府,现在的这些执政者有让我们过得更幸福吗?除了越来越多的教堂与苛捐杂税外,我们什么也没获得!在这期间,真正获益的只有那些行会商人,而我们这些日夜辛勤劳作的人们却一天比一天穷苦!”
     伴随老人渐渐上扬的语调,围拢在四周的人们对于政府的不满情绪亦慢慢被点燃。
     失去双腿的演讲者悄悄瞄了一眼兰迪等人,随即右手一甩,将喝空的酒壶扔向一旁的砖墙,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自那些商人从贵族们手中将政权夺过之后,城里失去生活能力的人与日增加,村里卖身的人接连不断!”
     讲到这里,老人不由用手按住半边脸颊,透出一副痛苦的表情,仿佛自己亲身经历过一般。
     片刻的沉默过后,人群中一名原本毫不起眼的男子突然站了出来:
     “那个,我……我妹妹,也为了补贴家计……”
     似乎是说到了痛处,这名身形修长的男人忍不住捂住脸低声抽泣。
     “为了补贴家计被迫卖身,她还只有十四岁啊!我……”
     “不能忍受下去了,我们要革命,我们要推翻这个吃人的政府!”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就已被周围的呼喊声所打断了,霎那间“推翻政府”的声音此起彼伏,很快整个人群都沸腾了,群众们的反抗情绪也在这时到达了顶点。
     “我们要革命,现在的这场疾病给了我们打倒政府的绝佳机会!”
     这位颇具领袖风范的老人见时机已经成熟,大手一挥指向了马厩深处,从那里就像变魔术似的渐渐走出了一名少年,在他的怀中捧着一本名册。
     “武装起义已迫在眉睫,在那里签名,参加我们的运动吧!”
     率先带头走向少年的正是先前为妹妹哭泣的修长男子,紧随其后的是与他同行的几名男子,在这之后越来越多的人纷纷都涌到了名册前。
     “还、还请协助我们捐款购买武器。”
     在少年唯唯诺诺的声音中,受到蛊惑而被狂热的阶级仇恨冲昏头脑的人们毫不犹豫地签下了名字并支付了一定的费用。
     没过多久,在场的人中就只有兰迪、迪丝、吉尔斯、亚姆以及另两人没有签名了。
     望着短短时间就已经积满了好几袋子的硬币,卡斯特拉不禁心想这老头真是个狡猾的家伙啊!
     “我说,那几位年轻人……”
     “在那边,全部抓起来!”
     正当集会的众人视线随着老人的声音全部投向尚未签名的三名火雾战士之际,一队穿着制服的人员突然出现在了街道口。
     “不好,是特别卫队!”
     “可恶,没想到在这种时候,他们还这么认真!”
     “快跑,被抓住可就惨了!”
     就在不久前还发誓要推翻政府的人们顷刻作鸟兽散状向四处逃去,唯有那个老头不慌不忙地慢慢朝马厩深处挪去。
     (我们也先撤吧!我可不想卷入人类无谓的纠纷中去。)
     由红世魔王卡斯特拉授意,其契约者“银月诗人”兰迪趁着混乱迅速施展自在法将四人(算上契约魔王们总共七人)的存在隐去。
     几乎同时,被人们称作特别卫队的武装人员抵达了前一分钟还是革命者们聚集地的马厩。
     “第一小组继续往西追,第二小组朝旁边的岔路绕过去拦截,第三小组即刻开始搜查这条街道的所有住户。”
     为首的中年军官没做任何停顿,可以说一气呵成地向部下下达了各项命令,由此看来,他对于处理这类事件已经十分习惯了。
     (有些奇怪啊,他们为什么没有注意到这里?)
     唯一令众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位干练的军官似乎并没有发现煽动群众的幕后黑手此刻就躲在离他不足十米的马厩内。
     (呵呵,原来是这样啊!)
     作为一名活过悠久岁月的红世魔王,卡斯特拉很快便从中猜出了些许端倪。
     终于,在将周围侍从全部派离身边后,一身制服的中年人步入了马厩。
     (原来是打算独钓大鱼邀功吗?)
     然而当这位正气凛然的军官徐徐来到老者面前时,他非但没有如吉尔斯猜想那般一把将对方提起押出,反倒是与老者友好地相互寒暄了一番,给人感觉就像是两位久未蒙面的老朋友般。
     “呵呵,看今天这逃跑人数,你又增加了不少信徒啊!”
     “哪里哪里,这还不都是仰仗阁下的庇护。”
     说罢,失去双腿的老人随手从身后的干草堆中摸出了一袋鼓鼓囊囊的硬币抛给眼前的军士,这一幕看得一旁躲藏在自在法中的“鸢尾花元帅”吉尔斯目瞪口呆。
     “以后也请您多多关照。”
     掂了掂到手的钱袋,中年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是自然,你可是我最为重要的宾客啊!”
     收获了满满一袋钱币的中年男子挥着手离开了这间破旧的马厩。
     “下次搜查是三周以后,到时候会派人通知你的。”
     “承蒙关照。”
     望着渐渐远去的悠然背影,让人实在很难将其与先前那个出色地率领士兵追伐革命者的身影联系在一起。
     (这就是佛罗伦萨吗?以革命的名义骗取钱财,而原本应该保障城市安定的警卫却与其相互勾结。)
     见识了普通居民的冷漠无情,又目睹了警贼的彼此勾结,初次来到佛罗伦萨的吉尔斯脸上写满了对于这座城市的失望。
     渐渐的,周围再次恢复了寂静,送别了军官的老人亦缓缓闭上了双眼似乎就此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之中。
     “哈哈……哈哈哈……”
     待到老人再次睁开双眼时,从中突然迸发出一股摄人心魂的怒火,与之相随的还有一阵阵悲凉的笑声。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很快,我,斐迪南·格兰德,将会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出人意料的自白不禁再次引起了几名讨伐者的关注,由于兰迪先前施展了隐匿存在的自在法,此时同样躲藏在马厩中的他们丝毫不用担心被老人发现。
     “你们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用不了多少时间,五十余年前你们加诸在我们家族身上的一切将会原原本本地返还到你们自己身上。”
     即使心中充满了对于那些当权者的愤怒,可老人还是凭借理智将这足以令他入狱的话语尽可能压低以免被人检举。
     只不过老人的喃喃自语并没能逃过三位火雾战士的耳朵,借助自在法隐去存在的他们此刻就藏在老人左手边的马房干草堆上。
     (原来是格兰德家族的后人呐!)
     曾在半个世纪前独自追击到佛罗伦萨附近的兰迪对于推翻格兰德家族统治的那场革命自然略有所闻,故而当老人提到自己姓格兰德时,银发青年便已大致猜到了老人的意图。
     (没想到这老头还留了这么一手啊!)
     就连见多识广的古老魔王卡斯特拉也不禁因老人的高明手段而发出些许感慨。
     (明目张胆地在军队面前聚集革命者,却让对方以为这只是骗钱的借口。)
     虽然洞悉了一切,但兰迪以及卡斯特拉并没有想要就此介入,因为他们早已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了,徒然地插手到人类纷争中去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况且他们目前最首要的任务是为身染重症的亚姆找到一处可以遮风挡雨、安心休息的场所。
     回过头望着迪丝怀中的亚姆,兰迪忽然发现原先已经渐趋平稳的呼吸又一次急促起来。
     “亚姆,他怎么了?”
     “似乎从刚才起就又烧起来了。”
     不同于先前被革命老者吸引的兰迪与吉尔斯,红世魔王“冥奥之环”亚西斯的注意力自始至终都集中在其契约者迪丝所抱的孩子身上,所以他很早就发现了亚姆的异状并吩咐迪丝采取了相应的措施。
     “还有找到别的住所给这孩子过夜的可能性吗?”
     亚西斯的提问一时无人应答,过了片刻,几乎把整个佛罗伦萨跑了两遍的兰迪与吉尔斯才先后摇了摇头,在他们的脸上鲜明地映射出无奈的表情。
     “除非使用自在法……”
     “这不行,不能因为一个孩子而破坏整片地区存在之力的平衡。”
     恰在此时,一名身形修长的男人突然闯入了昏暗的马厩中,与他同行的还有一名少年。
     “斐迪南先生,你在吗?”
     “嗯。”
     “已经安全了,那些政府的鹰犬已经撤离了,我们也快走吧。”
     随着两人慢慢深入马厩,三名火雾战士这才看清他们的面容,原来这名高瘦的男子正是之前第一个发言要革命的听众,而他一旁的瘦小身影就是手捧花名册的少年。
     (果然都是一伙的啊!)
     在他们的搀扶下,失去行动能力却运用头脑招揽了大批追随者的老人缓缓离开了马厩,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真是一幕精彩的演出啊!)
     演员悉数退场后的街道又一次恢复了安宁,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唯有异世者们无奈的叹息声以及亚姆无助的喘息声尚徘徊在这已经没有一匹马的马厩。
     俯瞰这座被死亡包围的城市,在这漆黑阴冷的街巷中,又有多少幕交织着生存与死亡、阴谋与叛乱的剧目正在上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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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0 18:1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③幕  尘外梦


     ……
     缓缓睁开双眼,映入亚姆眼帘的是富丽堂皇的居室以及一幅幅精美绝伦的画像。
     (自从与迪丝姐姐他们分别,已经过去二十年了啊!)
     长相俊美的青年缓缓起身,回首望了一眼刚才的睡处,那是一张盖着暗红色被单的柔软床卧,四根精心雕琢的大理石床柱静静守护在其周围,而点缀着月牙形流苏的透明绸纱帷幕悬挂其间。
     (当时若非他们,我绝不可能活到今天。)
     低头俯视脚下所站立的地方,一条绣有金色图案的精致毛毡平铺在床下方,朱红的色泽与铺有赤色木板的地面完美地镶嵌在一起。
     (更不可能拥有如此美好的现在……)
     环顾四周,整个房间的四壁除了数量惊人的挂画外并没有布置过多的装饰,但就是这些用金边裱起的艺术品,当它们与绘有朵朵浅色玫瑰的亚麻色墙面相结合时却能立即带给人们一种不同凡响的雍容华贵。
     透过宽大的落地窗,一缕缕阳光调皮地挤进玫红窗帘的间隙,无声地照射在画作之上,默默为它们涂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
     一袭白色衬衣的亚姆迎着晨辉缓步来到窗边,微微撩开窗帘,向窗外眺望。
     如今的佛罗伦萨与二十年前已大相径庭,自从迪丝和她的朋友来访之后,疾病悄然离去,人们重返故里,商人络绎不绝,艺人纷至沓来……整座城市仿佛突然间被神祗眷顾了似的,没过多久便再次成为了亚平宁半岛上最璀璨的一颗明珠。
     低头向下探去,庭院前一条半边被各种商店占据的街道闯入了他的视野之中,这里正是亚姆二十年前随迪丝等人在佛罗伦萨渡过第一个寒夜的地方。
     然而二十年的变迁已使得青石板路上的一切都与当初不同了,街道不再冷冷清清,到处都能见到为了梦想而奋斗的人们以及专程来此一游的各地旅客。
     (所以,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让我能够活下来,能在这座城市实现我的愿望!)
     略有所思的亚姆抬起头,迎着充满希望的橘红朝阳,遥望远方。
     (还有,在天上的妈妈,请看着我!我一定会成为全佛罗伦萨共和国最有名的画家!)
     暗暗在心中起誓的青年拍拍脸颊以驱散尚不肯离去的睡意,同时将不久前还刻在脸上的悲伤也一并隐匿。
     “所以,今天也要加油了哟!”
     大声鼓励自己的年轻画师回到床边,提起摇铃,轻轻摆动,呼唤在外等候多时的仆人为自己梳洗换装,此刻的他俨然一名意气风发的贵族。

     艳阳高照,伴随不远处广场传来的阵阵钟声,高耸塔楼上的大钟宣告了正午的来临。
     距离圣十字广场百来米的一栋独立别墅内,一名面容娇好的少女正手捧书册端坐在窗台前,她是全佛罗伦萨数一数二的富商培提尔·兰尼斯特的千金——珊莎·兰尼斯特。
     金色卷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炫美的光彩,只不过此刻这位美公主的心思似乎并不在书本之上,一双湛蓝的明亮瞳眸出神地凝望着远方,白皙面庞上洋溢着淡然而充满幸福的微笑,那是恋爱中的少女所独有的表情。
     “小姐,老爷请您下楼共享午餐。”
     “知道了,我这就来!”
     女仆的呼唤将珊莎从对恋人的遐想中拉回到了现实,她轻轻地把书册阖上并在所看之处留下一片红叶,随即优雅地起身朝大厅走去,可是当她经过挂在走廊的一幅画作之时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当初要不是有这幅画,我几乎要误会父亲大人一辈子了。)
     画面中的妇女神情痛苦地蜷缩在木床上,尽管她全身都用粗布裹得严严实实,但依旧难掩周身鼓起的黑色肿块,枯瘦的脸上两道泪痕依稀可见,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泪痕滑过脸庞,仿佛随时都会从画面中滴落下来似的。
     “母亲的痛……”
     这是这幅画作的名字,也是画者通过它想要表达的情感。
     细细触摸着画作,对于母亲的思念之情不由得又一次在珊莎心中流淌,同时涌出的还有关于父亲的层层歉意,那时候由于自己的不成熟而深深伤害了父亲。
     但是这幅画改变了一切,即使已经过去了数个月,珊莎仍旧清晰地记得有关那天的情形:
     因母亲的亡故而与父亲产生严重隔阂的她在一次画展中偶然瞥见了这幅画作,画师通过自己精湛的画技充分传达出了对于母亲深切的思念与感谢,这令怀揣着相似情感的她不由得潸然泪下,然而在画前落泪的并非她一人,还有一名拄着拐杖、穿着体面的老人正在掩面抽泣,而他竟是那个曾被珊莎视为钢铁一般的无情男人。
     那天是珊莎第一次看见父亲落泪,也是她第一次感到父亲的背影是如此孤单、如此落寞。
     兰尼斯特父女在同一幅画前相继啜泣的情形不一会儿便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这其中也包括画展的举办者-马瑞利安以及画作的创作者-亚姆。
     于是在他们二人的斡旋下,珊莎与父亲在冷战了六年后终于再次有了面对面交谈的机会,夹在两人间的误会也伴随这次敞开心扉的对话而得以冰释前嫌,当晚一直寄宿在朋友家的珊莎便回到了久违的家中。
     忽然,一阵春风从窗外溜进屋内,轻轻拂过珊莎的耳畔,温柔地打断了她的追忆。
     少女用手将被风吹乱的发丝稍稍按压,双眼不由自主地又一次望向窗外。
     (这时候的你在做什么呢?估计还在画那幅《焰》吧?)
     思念恋人的目光飞过无数低矮屋舍、翻越一座座教堂直至阿尔诺河以南的某栋小宅,在那里住着一位深深占据她内心的年轻画家——亚姆。
     (千万别又像上次那样因为画画而忘记了晚上的宴会啊!)
     珊莎回过头来最后瞥了《母亲的痛》一眼,转身提起裙摆朝楼下奔去。
     (哼~再忘了,我今天就去他家当面邀他~)

     时光飞逝,转眼已到了黄昏时分,血色残阳将整座城市染上赤红的色彩。
     街道边,隶属于亚姆的洋房也同样笼罩在日暮西山的余辉之中,一丝丝暖光透过拉起的纱帘映入屋内。
     “这就是师傅最新的画作啊!”
     自言自语的是一名八、九岁的小男孩,一对明亮的浅蓝瞳眸中充满着对于师傅的钦佩之情。
     他的名字叫托曼,在遇到亚姆前曾是个流浪街头的孤儿,但现在他凭借其突出的艺术天赋已俨然成为了亚姆颇为信赖的小助手。
     “好想成为师傅那样的画家呐!”
     由于亚姆本人今晚要出席兰尼斯特家举办的晚宴,所以便把工作室的钥匙交给了托曼,由他负责整理因自己匆忙离开而四处摆放的作画工具。
     单独一人待在昏暗的小屋中,欣赏着师傅遗留下来的画作,年幼的学徒不由开始幻想起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拥有这样一间属于私人的画室。
     于是,他悄悄跑向门口朝外张望了一番,在确定没人经过后快步回到了画板前。
     (稍微装下样子应该没关系吧?)
     托曼小心翼翼地将师傅的画作挪开,同时从旁边重新搬了一块画板,凭依脑海中的印象努力模仿着亚姆作画时的模样。
     “对了!就是这个颜色,对了对了对了!”
     较长时间的共同相处使他对于亚姆的模仿显得惟妙惟肖,无论是换色时的小动作,还是停顿思考时的表情,亦或是作画时的口癖都丝毫不差。
     画笔不停地在画布上起舞,不时在一旁的调色盘上点缀出各种色彩,仿佛他就是亚姆,只不过是小一号的。
     竖立在他左手边的画作,是亚姆留下的最新作品《焰》,虽未完成却已有了大致雏形:
     画面左侧冉冉升腾起一团青色烈焰,其外焰仿佛单膝跪地的天使一般,纤细而结实的身躯背后伸张着一双优雅的鸟类翅膀。
     与之相对的是画面右侧,占据了整幅画作近一半的黑紫色炎火,在火焰中央呈现出一张狰狞的面孔,恍如欲将一切吞噬干净的魔鬼。
     但其中最为抓人眼球的却是一名夹在两股炽焰中间的男孩,瘦弱纤细的身躯以及虚弱惨白的脸庞,几乎就是两年前被师傅发现时的托曼的再现。
     同时为了突出这份无助感,亚姆故意将男孩的整体比例缩小,就好似夹在两只西瓜中的葡萄般,使其与两旁巨焰形成鲜明的反差。
     “师傅到底是想表达什么呢?”
     画中的青色天使从身体中伸出一对翅膀罩在男孩头顶,以此抵挡无数从紫色魔焰中窜出的黑色利爪。
     “虽然知道画的是什么,可是不知道这其中代表着什么。”
     尽管托曼对于亚姆的模仿颇为神似,作画功力也不差,但是临摹出的画作却连对方的万分之一都及不上。
     既没有两股火焰即将跃出纸面的紧张感,也没有令观者瞬间就被吸入其中的张力,简单来说就是画面中没有创作者的心与情。
     “感觉不弄明白不行啊!”
     因而托曼停下了手中的笔,转过身来静静审视这幅师傅尚未完成的作品,想要一窥其中的究竟……

     夜已深,白天喧闹的都市这时已完全没入了寂静的黑暗之中。
     亚姆独自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一张暗红色被单柔顺地覆在他身上。
     可不知是因为宴会带来的兴奋感尚未消失,亦或是《焰》的未完成所带来的不安,总之,亚姆的大脑即便此刻仍在高速运转着,尤其令他难以忍受的是脑海中不停播放这今天一天的点滴,使他久久不能入睡。
     无奈,亚姆只能翻个身使自己面对窗口,试图换个姿势进入睡眠。
     然而今天的他就好像是被睡神抛弃了似的,虽然朱红色的厚帘将屋内外的光线彻底隔绝,但他仿佛仍能看见屋下那条写满回忆的街道。
     (和过去什么都没有的我相比,现在的我所拥有的实在太多了!)
     卧室的四壁几乎挂满了画作,这些都是他用以表达对母亲的思念以及对迪丝的感谢所创作的,其中有不少已被人购买,不日将会离开这间屋子。
     (能用自己的作品来表达内心的情感,同时被其他人所理解并帮助他们跨过磨难,作为一个画家,我是何等的幸福啊!)
     床边的梳妆台上放着一串钥匙,其中有一把是工作室的钥匙,从那间屋子中诞生了一幅又一幅的画作,也给他带来了一笔又一笔的财富与名望。
     (能在佛罗伦萨这座城市实现成为画家的梦想,不知羡慕死了多少人啊!)
     回忆起刚参加完的盛大酒宴,回忆起富商培提尔·兰尼斯特正式宣布他为珊莎的未婚夫的情景,亚姆不由得再次感到一阵燥热。
     (名望,财富,爱人,我都已经拥有了。我,还有什么需要渴求的呢?)
     一一细数着自己目前所得到的一切,亚姆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我真是个幸福的人呐!谢谢你,迪丝姐姐。”
     直到此时,睡神似乎终于注意到了这个被自己遗忘的人,一股强烈的睡意慢慢袭来。
     (真希望这不是一场梦……)
     年轻的画家就这样带着一脸的幸福缓缓闭上了双眼。
     ……

     佛罗伦萨的郊外,寒风凛冽,迪丝一行三人默默地站在一具黑色棺木前。
     “对不起……”
     在灵柩里面躺着的是两天前他们在不远处村庄所拯救的男孩——亚姆。
     “明明说好要让你幸福的……”
     和两天前初次找到这里时一样,今天这里仍旧看不到任何人,有的只是一个个突起的墓冢。
     “明明约好大家一起在佛罗伦萨实现梦想的,可是……”
     迪丝流着泪与兰迪以及吉尔斯一起将亚姆的棺木埋入了墓穴中,在整个过程中阴沉的天始终没有下雨,似乎就连上天也不想再为这个饱受疾病肆虐的城镇流下任何泪水了。
     (可惜了,真是个坚强的孩子啊!)
     不仅是陪伴亚姆一起走过整整两天两夜的三人为此暗暗啜泣,就连寄宿在灵柩型神器“斯戈普格特”中的古老魔神也为这个男孩的逝去唏嘘不已。
     “迪丝,别难过,其实亚姆是幸福的,至少他是微笑着离开的。”
     将手中花束轻轻放在棺盒之上后,吉尔斯转身拍拍少女的肩膀安慰对方。
     “我们已经尽力了,至少在最后让亚姆在梦中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同样完成献花仪式的兰迪也试图用言语开导同伴,可是词不达意的话语却反而令迪丝愈加悲伤。
     “可是,可是,这终究只是个梦啊!我、我是真的想让他能开心幸福的活下去啊!”
     泪水滴答滴答地滑落脸庞,一向给人以温暖光芒的少女这次却失去了笑颜。
     “为什么,为什么我就不能像特蕾莎姐姐赐予我的那样去给予亚姆幸福?为什么这个世界对亚姆如此残忍!”
     面对迪丝的质问,兰迪与吉尔斯无法给出任何回答,即使经历无数岁月的三位红世魔王也没有给出答案的自信,空旷的荒野上唯有少女悲怆恸哭的呐喊回荡在风中。
     “亚西斯大人,迪丝我是不是……”
     “不要说了,这不是迪丝的错!记住,你是火雾战士,你的责任是讨伐红世使徒以维护存在之力的平衡。”
     与以往那个慈爱充满关怀的亚西斯不同,这次从青黑棺柩中传出的声音中更多透露出的是对于契约者的不成熟的训斥。
     “不错,火雾战士不是医生,所以不要指望去拯救人类。这点,你也是一样,兰迪!”
     似乎是被好友提醒了,“哀伤冰火”卡斯特拉也从戒指中对自己的契约者发出了相同的劝诫。
     “……”
     虽然至今依旧难以接受,但兰迪明白红世魔王们的说法是正确的,火雾战士所拥有的是破坏的力量,这种力量是无法用来拯救人类的,至多只能将破坏人们日常的敌人破坏而已。
     “我知道的,迪丝我是知道的呀!可是,可是,心还是好痛,心里还是想要为亚姆做些什么!”
      抬起头,娇俏的脸庞上载满了悲伤,不甘的泪水不住地从那双荧绿瞳眸中溢出。
      (真是个傻孩子呀!一定是把那时候的自己和亚姆重合了吧?你也想让亚姆像那时候的你一样感到幸福吧?)
      沉默片刻,亚西斯的意志再次从神器中传达而出,只不过这回的言语不再强硬。如果说之前的语气令人想到了教官的话,那么此刻的语调只能让人联想到一位疼爱女儿的父亲。
      “如果迪丝真想为亚姆做些什么的话……”
      或许是觉察到了同僚的意图,卡斯特拉急切地发出怒吼,试图制止对方接下来的提议。
      “够了,亚西斯,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吧!”
      然而铁了心要帮助契约者达成心愿的魔王丝毫不理会“哀伤冰火”善意的阻拦,继续向众人传达着自己的想法。
      “就将积攒的全部存在之力灌注到这个城市。”
      “切,无视我吗?”
      “虽然这不能使小男孩死而复生,但足以保住他最为憧憬的都市不会在这次病疫中毁灭。”
      听闻契约魔王的提议,迪丝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复杂。
      虽然她很高兴亚西斯大人能替自己着想,但是身为守护这个世界平衡的火雾战士,她不禁又担心起若真这么做是否有违自己一直以来肩负的职责。
      “可、可是,亚西斯大人,这么做不会引起存在之力扭曲吗?”
      “不会,我们只是使原本分散的存在之力全部集中到了这座城市而已,对存在之力整体的平衡不会有破坏。”
      在得到了亚西斯的肯定回答后,原本一直阴沉着的脸终于再次露出了笑容,久违的阳光终又重新爬回了迪丝的脸庞。
      “谢谢,谢谢您,亚西斯大人~”
 楼主| 发表于 2011-7-23 15:1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月牍迪兰 于 2011-7-23 15:15 编辑

第④幕  羁绊与离别以及希望

     迎着瑟瑟北风,踏着湿漉漉的石板路,兰迪等人第三次从高高悬起的大门下步入佛罗伦萨。
     与初次进城时相比,窗户中所映出的烛光又少了近十分之一。
     一阵刺骨寒风直面扑来,裹挟其中的片片雪花就像是在为这座毫无活力的城市送终一般。
     (对不起,亚姆!到最后也没能实现当初和你立下的誓言,但请你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让你喜欢的佛罗伦萨消失的!)
     伫立在风雪中的少女显得有些寂寥,因为在她身边少了一个人,那个即使身染重疾仍没有放弃梦想的坚强男孩——亚姆。
     “大哥哥,外围都布置完毕了吧?”
     “嗯。”
     “接下来就是在自在式中心位置注入存在之力了。”
     始终陪伴着少女的伟大魔王“冥奥之环”以只有迪丝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向着自己的契约人发问。
     “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再确认下迪丝酱的决心,你真的要为了这个城市而牺牲掉特雷莎的存在吗?”
     “嗯!如果特蕾莎姐姐还活着,她也一定会这么做的!”
     最终明确了自己契约者的心意后,亚西斯不再开口,似乎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亚西斯大人,初次见面,我是特蕾莎,从今天起我就是您的契约者‘棺柩裁缝师’了。
     不知为何,听到契约者给出的明确答案后,反倒是“冥奥之环”亚西斯有些犹豫了。
     “确定吗?”
     “嗯!我做好准备了!”
     察觉到了萦绕在迪丝身边的凝重与坚毅,兰迪悄悄瞥了一眼身旁的少女,但本就不善调节气氛的他依旧什么也没说而是继续保持着一贯的沉默,以免重蹈安葬亚姆时的覆辙。
     就在这无声的氛围中,三人不知不觉已来到了城市中心。
     “在这里吗?”
     见走在前面的迪丝与兰迪先后停下脚步,对自在法不怎么擅长的吉尔斯低声询问。
     “不,要到地下去。”
     “地下?”
     “嗯,必须通过地下水道网络将存在之力均匀地分散到城市各处。”
     经过先前亚西斯的一番讲解,对自在法颇具天赋的兰迪已经基本能明白整个注入过程了。
     趁着兰迪向吉尔斯说明,迪丝先行进入了地下水道管网,同时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她事先在周围布下了结界。
     解说完毕的兰迪紧跟迪丝进入了下水道,与上面的城市街巷不同,这里完全属于黑暗的支配空间。
     双脚走在湿滑的石板上,背后不时传来阵阵阴风,耳畔回响的尽是一旁污水流过的哗哗声,让人感觉如同踏入了阴曹地府般。
     在一些不起眼的角落还能发现不少已高度腐烂的死尸堆积在一起,这使得原本就污秽不堪的空间更是恶臭难挡。
     “在这种肮脏的地方施展如此重要的术式,真是讽刺呐!”
     “这也是无奈之举,毕竟‘圣母の祝福’需要能使存在之力均匀分布到城市各个角落的网络。”
     “况且在这里施展自在法也不会过于引人注目,不过这里也有一个麻烦……”
     迪丝的声音被一连串吱吱声所打断,一群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三人的眼前穿过。
     “老鼠吗?还真是个大麻烦呢!如果一不小心被他们闯入了迪丝妹妹的自在式中可就全乱套了啊!”
     卡斯特拉一语道破了兰迪藏在心中的隐忧,但这位一身银装的年轻诗人很快便端出了解决之计。
     “到时候就由我来施展驱散型自在法吧。”
     攻克了生物闯入这一问题的三人继续前行,在迪丝的一番细微修正后,三人很快就来到了目的地——处于整个城市中心的地下,在他们周围是四通八达的水道网,在他们上方则是佛罗伦萨最大的中心广场。
     经过一番确认过后,迪丝轻柔地卸下了一直背在背后的巨大棺柩,这也预示着这里将会是发动“圣母の祝福”的中心。
     “那我先开始了!”
     伴随兰迪右手一挥,淡蓝色的火炎从袖中一跃而出,在地面构筑出一个精妙的圆形法阵将三人包围,几只正欲穿越此地的老鼠们由于自在法的突现而纷纷绕道前往其他地方。
     站在自在式边缘的吉尔斯手持一杆长枪,硬朗的面容上一幅严峻的神情,棕色瞳眸中充满了警惕,黑暗中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身为战士的敏锐直觉。
     在圆形法阵的另一端,施展完驱散自在式的兰迪通过几根银弦将事先设置在佛罗伦萨周围的几个侦测点与自己的竖琴相连,静静聆听其动静以便当有红世使徒前来时能第一时间获悉,毕竟进行如此大的动作很有可能会引来红世使徒或者其他火雾战士。
     “我们也开始吧。”
     “嗯!”
     竖立的青黑棺柩犹如花朵绽放般慢慢打开,一股巨大的青色火粉喷涌而出,随即一名头戴箍环的女性被无数青色火粉缓缓抬出。
     “特蕾萨姐姐……”
     隐约听见背后迪丝的轻声呼唤,单手提着竖琴的诗人不由回头瞄了一眼。
     (真是位美人。)
     这是兰迪对于这名叫做特蕾萨的女性的第一眼印象。
     一袭藏青色的修女服凸显出其修长的身段,如洋娃娃般的白皙脸庞带着浅浅的微笑,两旁淡金色的微卷秀发使她看起来成熟而美丽,仿佛随时会从睡梦中醒来一般。
     然而一想到如此美丽的存在却即将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兰迪的心就像是被针刺般难受,并非单纯是为了美人消失感到的可惜,而是更深一层的,因为无法分担同伴的悲伤而感到难过,因为这位即将消失的女性在迪丝与西亚斯心中毫无疑问占据着十分重要的位置。
     (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人,那就别用“圣母の祝福”这种自在法啊!)
     尽管在心中如此责备着一路相伴的这两人,但兰迪自己也明白,在这里的人无论是谁都是属于哪种为了别人而不惜牺牲自己的性格。
     就在兰迪为自己的无力而感到痛苦之时,广域自在法“圣母の祝福”开始了,尽管由于背对自在法而无法获悉此刻迪丝脸上是什么表情,不过少女的阵阵抽泣还是依稀传入了他的耳中。

     望着被青色火粉围绕的特蕾萨,泪水不住地从迪丝精致的脸庞滚落。
     即使相隔数百年之后,再次见到特蕾萨的她依旧无法压抑自己内心激动的情感。
     “特蕾萨……姐姐……”
     因为正是她,正是这名叫特蕾萨的女战士将迪丝从沦为整日遭受红世使徒虐待的玩具中解救出来。
     可当时的迪丝由于受到严重的心理和肉体创伤而无法言语,更不用说吐露什么感谢之词了,所以当她看见将红世使徒斩杀的特蕾萨要离开时急忙上前拉住对方修道服的衣角试图用充满不舍的眼神来恳求救命恩人不要离开。
     ——真是个有趣的家伙,竟然因为要与我分别就哭个不停;无论你被谁收养,也比和我在一起要好的多,因为最少能过上人类的生活。
     面无表情说出这番温柔话的特蕾萨将迪丝一把推离了身边,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村子。
     遭到拒绝的迪丝没有放弃,她默默跟随在特蕾萨身后,期望能以毅力与行动打动对方接受自己……
     尽管这些画面目前仍能清晰地在迪丝的眼前浮现,但她知道一旦施展了“圣母の祝福”,这些温柔的话语以及与特蕾萨一起走过的点点滴滴将会逐渐从自己的脑海中消失,因为这个自在法将会彻底消耗掉特蕾萨的存在之力。
     “迪丝,开始……吧……”
     不知是不是过度悲伤而产生了错觉,迪丝恍惚从红世魔王“冥奥之环”亚西斯的话语中感觉到了一丝不舍。
     即使心中充满依恋,即使眼中淌着不舍的泪水,但为了拯救这座被亚姆寄予梦想的城市,迪丝还是毅然决然地发动了自在法。
     伴随骤然耀目的光芒,特蕾萨的躯体渐渐由脚部开始崩溃,一点点碎裂成青色火粉。
     望着将自己救出虎穴的恩人在眼前慢慢消失,浅青短发的少女不禁又一次回忆起了曾经的点点滴滴,因为这些有关特蕾萨的记忆很快将彻底从这世上消失。
     (特蕾萨姐姐……)
     试图用决心来打动眼前这位面无表情的讨伐者的少女在某日终于支撑不住了,长久的疲惫以及饥渴令她在翻越一座峻岭时不慎跌落山崖。
     然而当她苏醒时却发现自己安然无恙地躺在小河边,原来她在翻下山崖的瞬间被特蕾萨出手相救了。
     ——真是个胡来的孩子!
     守在身旁的特蕾萨轻轻敲了下小迪丝的额头,尽管脸上依旧没有显露任何表情,但在迪丝看来却比起初次见面时多了几分温柔与亲切,自那之后小迪丝终于可以走在特蕾萨的身边了。
     ……
     画面依旧在转动,但其中有关特蕾萨的部分却正在逐渐变淡。

     泪眼朦胧间,青色的裂痕已然扩展到达了特蕾萨腹部,迪丝用手不断抹去涌出的泪水,睁大双眼看着眼前正在消失的女性,明知这只是徒劳,但她仍试图将特蕾萨的面容牢牢印刻在脑中。
     ——啊……啊啊……嗡……痛,好痛……
     依稀记得这是自己恢复语言能力后说的第一句话,那天特蕾萨在与红世使徒的战斗中遭受了重创,破损的服饰让一直被遮掩的伤痕悉数暴露在了迪丝眼前。
     ——特蕾萨很痛吧?这些伤一直很痛吧?第一次见到特蕾萨,你的眼神就好痛好痛。
     特蕾萨满身的伤痕带给迪丝的冲击无疑是巨大的,以前即使张开嘴也无法完整说出一个词语的她在那一刻居然蹦出了一长串的词句。
     ——从那时开始,特蕾萨就一直带着悲伤的眼神,好痛好痛,承受不了的神色,和我一样的眼神,难受,痛苦,寂寞到快要碎裂的表情。
     小迪丝用手轻轻摸着这些疤痕,感受着这一条条伤痕曾经带给特蕾萨的痛,泪水不停地从这双小小的澄眸中划落。
     ——迪丝明明只要被划开一道小口子就已经痛得忍受不了了,可特蕾萨即使被划开了那么深、那么大的口子也没有哭出来,一定很辛苦吧?
     强忍疼痛的特蕾萨细致地将迪丝胸前的丝带系好,面对没有一丁点儿自我保护能力的少女,这位不善言辞的战士用遍体鳞伤的胴体告诉对方跟随自己将会面临的危险。
     ——迪丝,如你所见,我的工作就是斩杀妖魔,不会做别的,也没有做别的事的理由,这样的我最终只会牵连你,让你遇到危险,我和你生存的世界始终是不一样的。所以,在人类中作为人活下去吧,遇到你我很高兴,我不会忘记你的。
     当明白了特蕾萨的真意后,小迪丝立刻解开丝带,当即脱去了不久前收到的漂亮连衣裙,紧紧抱住对方尚未受伤的左臂,晶莹的泪水随着头部剧烈的摇晃而四散飞溅。
     ——我不要,我不要这种东西,漂亮的衣服也好,漂亮的鞋子也好,我什么都不要,只想待在你身边,我想和特蕾萨一直在一起,其他我什么都不要。
     第一次被人如此依赖、亲切,反倒是令特蕾萨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了,只能一味地安慰着哭成泪人儿的小迪丝,从此她再也没有提过“离开”两字。
     虽然后来迪丝通过红世魔王“冥奥之环”的口了解到其实火雾战士是可以完全治愈所受的伤,特蕾萨执意留下伤疤只是为了以此作为自己不成熟的见证这一事实,但正是由于这些伤痕成为了两人相互了解、相互扶持的开始。
     随着与特蕾萨相伴的日子一天天增加,小迪丝也越来越深刻地了解了对方所选择的道路,那是一条始终伴着危险、没有终点的战斗之路。
     可即使清楚地认识到了与特蕾萨在一起的危险,小迪丝依旧没有退缩,而是继续跟随着特蕾萨的脚步,每当对方受伤时,她都会在战斗结束时主动去帮忙包扎。
     ……
     但就是如此刻骨铭心的画面却由于自在法“圣母の祝福”的深入而一片片从迪丝的心中剥落。

     以特蕾萨点点崩坏的躯体为代价,愈来愈多的青色火粉从中涌出,几乎弥漫了整个下水道空间,伴随其一同扩散的还有浓浓的悲伤。
     或许是过度的难舍令迪丝产生了幻觉,在她的眼前竟浮现出了远在他方的比利牛斯山的山间景色,在那里特蕾萨第一次向她袒露了心声。
     ——迪丝,你不感到害怕吗?
     紧握住迪丝的小手的特蕾萨脸上透着明显的不安,从她满怀担忧之情的双眸中便可知道她是有多么地珍视迪丝,多么地想和迪丝成为交心朋友,但曾经所遭受的背叛却又令她害怕迈出这关键性的第一步。
     ——像我这样的存在,一般人不是都会选择避而远之的吗?
     ——咦?为什么啊?
     特蕾萨的话语令年幼的迪丝十分疑惑,她无法明白为什么大家会对如此温柔的特蕾萨姐姐避之不及。
     ——比如说我这副刻满伤痕的身躯,一般人看到不是恶心得当场吐了出来,就是犹如见到怪物般害怕得立刻逃跑……
     ——不会的,迪丝不会的,特蕾萨姐姐才不是怪物呢!特蕾萨姐姐是世上最美、最温柔的姐姐!
     那时候的迪丝根本不了解火雾战士这种特殊的存在,也不清楚他们所掌控的力量足以改变周围的一切,因此在她眼里的特蕾萨只是个可以击败怪物保护自己的姐姐,然而就是这样的纯真答案却给了对方踏出第一步的勇气。
     即使在生死边缘也未曾变过的淡然表情瞬间崩溃,泪滴缓缓滑落脸庞,银色的瞳眸第一次覆上了层薄薄的水雾。
     望着眼前不明所以睁大双眼望着自己的小迪丝,被其话语所触动的特蕾萨报之以一个淡淡的微笑,那是不同于以往的、充满了内心真挚情感的微笑。
     自从有了迪丝的相伴,曾经孤身一人的“棺柩裁缝师”特蕾萨在面对敌人时显得更为强大了,因为在她明白在自己身后有着需要她守护的人。
     ——比起斩杀弱小的红世之徒,我更喜欢讨伐给这个世界带来更多危险的红世魔王!
     亲密无间的两人就此结伴征讨危害世界的敌人、彼此分享认为美味的食物、在星月光辉下相拥而眠、在暴风骤雨中一起寻找躲避之处……转眼间走过了数个春夏秋冬。
     ……
     可惜存在的不同注定她们终究无法相伴到永远,如今迪丝依然尚在,而带她踏上这条荆棘之路的特蕾萨却即将完全从这世上消失。

     自在法“圣母の祝福”不消一会儿已蔓延至特蕾萨全身,这位只一眼就让兰迪留下赞美辞藻的冰美人的躯体在自在法的侵蚀下不断溃散成存在之力,青色的铭文宛如条条毒蛇以可怕的速度吞噬着她的面容。
     迪丝痛苦地咬着粉唇,紧握的小手不由自主地微微抬起,似乎想要抓住两人最后的联系。
     然而就因为这小小的犹豫,她失去了碰触特蕾萨仅有的机会,映在荧绿瞳孔中的温柔身影瞬间消散无踪,从这一刻起唯一还记得其音容相貌的只有那些非常世的存在——红世使徒们。
     ——亚西斯,我爱你……
     望着自己初次契约的对象消失在空中,红世魔王“冥奥之环”心中不断回响起两人临别时的话语。
     那是两人在与迪丝相遇四年后的一个午夜,同时应付两名红世魔王的特蕾萨身受重伤。
     ——不好意思,我果然还是不能就这么撤退,我找到了战斗的理由,从那天起我就决定为了守护她而战斗,以后我也会为了这孩子继续战斗下去。
     即使如此,她还是没有选择撤退而是凭借其惊人的意志成功讨伐了敌方,然而这么做的直接后果便是令她失去了续命的最佳机会。
     于是,在那个寒风刺骨的夜晚,特蕾萨故意将迪丝支开后对亚西斯说了很多从未表明过的话。
     也就在那个夜晚,从红世而来的强者“冥奥之环”第一次知道了自己契约者的心意以及一种名为“爱”的情感。
     同样是在这个夜晚,亚西斯终于明白了特蕾萨对迪丝所抱持的情感,原来她一直将迪丝视作自己与亚西斯的孩子。
     ——毕竟是这个身高不及我一半的小女孩告诉了我,银色的眼珠里也是可以流出泪水的,挥刀的双手也是可以拥抱别人的,所以我想和亚西斯一直这么守护下去,可惜似乎不行了呢……
     就在这时迪丝以少女独有的纤细声音打断了特蕾萨的话语,原来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而是悄悄躲在了矮墙后。
     ——亚西斯大人,请让我成为下一任“棺柩裁缝师”!
     经过四年的共同相处,这时候的迪丝已经对红世有了相当程度的了解,眼看受了致命伤的特蕾萨渐渐虚弱,她明白这样下去有关特蕾萨的一切都会从这个世上消失,为了留住珍贵的羁绊,迪丝不惜放弃自己在现世的存在也要成为火雾战士。
     ——不行,迪丝你还不清楚“火雾战士”这个名称所肩负的重量!
     ——这都无所谓,迪丝、迪丝只是不想失去特蕾萨姐姐!
     ——咳咳……可我不想让迪丝和我走上同一条道路,我唯一的愿望就是让你能幸福地、作为一个普通女孩活下去!
     ——不!不要!自从被红世使徒挟持后,迪丝就注定无法再像普通人那样活着了!迪丝已经接触了太多太多的红世使徒,也见证了太多太多的红世争斗,再要迪丝回到普通的生活,迪丝真的做不到呀!
     ——迪丝……
     ——所以,西亚斯大人,请让迪丝陪着特蕾萨姐姐!如果不行,至少让迪丝能沿着特蕾萨姐姐所坚持的道路继续走下去!
     ……
     年幼迪丝的话语不仅感动了“棺柩裁缝师”特蕾萨,也震撼了历经红世千百年的魔王“冥奥之环”亚西斯。
     作为来到“邻界”讨伐扰乱这个世界存在之力平衡的同胞的先锋,亚西斯本不应做出任何可能影响“邻界”的行为,然而经历了与特蕾萨一起战斗的长久岁月,这位冷酷无情的讨伐先驱似乎也变得多愁善感了起来。
     ——拜托了,西亚斯大人!
     因而在迪丝的一再央求下,“冥奥之环”最终违背了自己的准则,这也为日后的某件事埋下了伏笔。
     趁着特蕾萨尚未完全失去意识,作为自在师的“冥奥之环”亚西斯完成了神乎其神的绝技,他将即将形成溃散之势的契约者躯体保存在自身的能力——“清净之棺”中,形成了一个青黑色的巨大棺柩。
     借由“清净之棺”的阻隔,亚西斯可以迅速完成在“邻界”的部分显现而无需担心容器-特蕾萨的破损,同时利用这不完全的自身与迪丝签下契约。
     仅仅只是一瞬,“冥奥之环”亚西斯以自己精湛的自在式完成了同一地点同时与两名人类形成契约的状态。
     由于特蕾萨与外界的因缘被自在式“清净之棺”隔断,所以她将一直以这种沉睡状态持续直至“清净之棺”解除,对于特蕾萨来说一切都是停止的。
     但这样的她并没有死去,而是依然保持着与西亚斯契约的状态,也就是说她依旧能成为储存亚西斯存在之力的空壳。
     正是基于这点,亚西斯通过新契约者-迪丝在“清净之棺”之外又撰写了一个新的自在式用以将外界残余的存在之力转化为亚西斯自身的力量并直接导入“清净之棺”保护中的特蕾萨体内,从而避免迪丝一面与敌人战斗一面还要担负向输送存在之力的窘境。
     如此一来不仅使迪丝摆脱了契约不完全导致的存在之力总量不足这一弊病,还可使她自身借由特蕾萨储存的存在之力在战斗中获得额外的战力。
     然而这样的机制却因为如今迪丝的一个决定分崩离析,为了守护亚姆所憧憬的城市,少女毅然决然地舍弃了这一系统,同时也放开了与重要之人的最后羁绊。
     霎那间,璀璨的青色光芒借由下水道渗透进城市的每个角落,整座佛罗伦萨散发出幽幽青光,宛如被妖精守护般。
     “呜呜——”
     尽管此时的迪丝已然不记得与特雷莎一起经历的点点滴滴,但悲伤的泪珠仍不住地滚落脸庞。
     “迪丝,做得好……”
     依靠青色火粉勉强保持形态的特蕾萨一如过去般轻柔地抚摸着迪丝的脸颊,为她轻轻拭去泪水。
     “亚西斯,谢谢你让我一直守在迪丝的身边,以后请继续替我守护着迪丝的未来……”
     留下一个满足的浅浅笑容,特蕾萨永远地消失在了青色光芒之中……

 楼主| 发表于 2011-7-31 12:2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月牍迪兰 于 2011-8-6 13:21 编辑

第三卷(下)
第九章  布满繁星的夜空(上)

     轰隆,轰隆
     在这个人们出门旅行愈加倾向飞机的时代,一列老旧的蒸汽机车正以与之不相匹配的速度行驶在残破的铁道之上。
     砖红色的涂装下,一条条锈迹斑斑的刮痕见证了悠久岁月所刻下的深深印记。
     车厢内部则是一番与简陋外表截然不同的豪华布置,乘客们也因此得以自在地或享受美食,或沉迷游戏,甚至还有通过巨大荧幕欣赏着不久前才上映的大制作影片。
     “苏黎世总部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说『库贝里克的交响乐』被敌人盯上了,这怎么可能嘛!『库贝里克的交响乐』的具体所在就连我们也才刚刚得知,敌人能搜索到算他们本事!”
     叼着廉价的卷烟,一名模样二十来岁的亚裔青年正倚在车尾栏杆,抱怨此次行程的无聊。
     “害得我这几天又不能上游……”
     “上你妹啊!你个废柴就知道玩游戏,上头的话也敢怀疑,信不信我马上去告诉董!”
     打断男子话语的是一名皮肤略显黝黑的女性,头顶大大的鲜红蝴蝶结配以脖间暗金槐花吊坠就如同其“咆哮怒槐”的称号一般美丽而又不失霸气,典型的美洲人体格与她对面的瘦弱男子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切,美利坚第一挑女!小心请你吃大背摔!”
     “你来啊!”
     正当两人的交锋一触即发之时,列车却突然紧急制动,随即便是一阵巨大的碰撞声。
     待到他们及其余乘客再次恢复意识后,众人惊讶地发现自己原先乘坐的豪华列车已然断裂成了三部分。车头以及第一节车厢完全坠落在了桥下,第二节车厢则保持着与地面垂直的可怕角度挂在桥边,唯独最后一节车厢还留在了桥面,只是它也早已侧翻脱轨。
     “嗯——??发生交通事故了吗?”
     摸着脑袋自言自语的是被誉为这支部队的第一力士的讨伐者“不屈力士”保罗·穆托姆博。尽管左手被窗框刺穿,但在其契约魔王的帮助下,他仍以其壮实的右臂毫不费力地就将压在自己身上的挪到了一边。
     “喂喂,蠢人,你这家伙想摔死老夫吗?!”
     一个人影纵身跃出车厢及时逃离,随后轻盈地落在了一旁断裂的石柱上。
     “话说,停在前面的列车是怎么回事?”
     那是一个鹰鼻白发,脸上满是皱纹的小个子老人。一袭黑色礼服令他与四周的黑暗融为一体,但其随身携带的银边眼镜、银链怀表、银质戒指与银纹手杖所不时散发出的银色光辉又使得这位老人仿佛是行走在黑夜中的银色妖精般。他,就是这支部队的总指挥官,隶属于欧洲支部的火雾战士“秘银之技师”斯宾塞·科曼切。
     “这条铁路应该早就被人类废弃了吧!除了我们火雾战士紧急行动会用到外,应该没有别的人还会使用啊!”
     老人的话不由自主地将所有讨伐者的目光全部吸引到了停在蒸汽机车前的那辆列车之上,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大家心中油然而生。
     几乎是为了印证这股不祥般,一声声如同军队行进的口号声开始由远及近的传入众人的耳际。
     PADA PADA PADA PON……
     “所有人注意,原地警戒!”
     第一时间发布指令的壮汉名为李维·皮尔逊·董,他便是这支部队的副指挥官,火雾战士“辉之挖掘师”。与“秘银之技师”的高贵着装不同,出身地在亚洲、现隶属于美洲支部的李维完全是一副矿工打扮,翻起的短袖使健壮的双臂完全裸露,透出健康的肤色。
     “啊——”
     指令才发出不到一分钟,已经有讨伐者成为了敌人的腹中餐,究其原因自然是违令出击。
     “看来我们被埋伏了,全体准备战斗!”
     PADA PADA PADA PON……
     伴随声音映入大家视野的是一大片薄粉色的海洋,细细看去,原来组成这一片海洋的是一个个只有成年男子手掌大小的小人,他们或举着长枪,或扛着坚盾,或搭着弓弦朝着火雾战士们缓步走来。
     “这是什么啊啊!”
     出于讨伐者们好勇斗狠的性格,加之又是从各地支部临时组成的战斗力量,不少火雾战士丝毫不理会命令,一头便栽进了粉色海洋之中。
     “不——”
     “啊——”
     “怎么可……”
     如此草率行事的结果自然也显而易见,一命呜呼。
     PADA PADA PADA PON……
     “敌人来势汹汹,我们战力空空。铁锹小铲咚咚,大地为之隆隆。”
     迫于严峻形势的压力,从挂在李维腰间的铁锹中终于传来了沉默的魔王“大地制作者”几句意义不明的话语。
     “好的,明白了。所有人紧缩防守,同时以远程攻击阻止敌人继续前进!”
     看到众人听从自己的命令纷纷撤到指定位置后,李维双手深深插入地下,瞬间敌人行军的土地开始变得摇摇晃晃,甚至有不少地方出现了莫名的塌陷。
     (这就是“辉之挖掘师”引以为傲的自在法吗?)
     白发老人放眼望去,纵使土地仍在剧烈摇晃,纵使不断有粉色小人随着地面塌陷掉入深渊,可他们仍在一点点的逼近己方。
     (果然还是要老夫出马啊!)
     RIVER!!!
     孰料,这时的敌人出人意料地改变了作战方略,一声呐喊之后,一支粉色的巨型长矛不知从何射出,目标直指正欲展开大型自在法的指挥官“秘银之技师”。
     “!!”
     已然掏出怀表准备施展自在法的斯宾塞见状立即在第一时间以自在法构筑了一面银盾试图保护自己以及身后众多同伴,可惜敌人的这波攻势过于迅猛,精心编撰的自在法瞬间四分五裂化为银色碎片。
     “这是……”
     在粉色火矛击中自己的刹那,斯宾塞看到了熊熊烈焰中包裹的秘器。作为经历过上一次大战的元老,他自然认得那把武器,那是红世魔王“底之柱”爱丽雅特的宝具“ミソイゴン”。
     (原来如此,难怪我的自在法完全没能抵挡住……)
     生命的最后,老人从上衣口袋中夹出一枚银币抛向天空。
     (快撤吧,你们不是她的对手!)
     小小的硬币在布满星辰的不祥紫夜中炸裂,形成一排银色大字“RETREAT”,同一时间,“秘银之技师”斯宾塞·科曼切也走完了他作为一名优秀讨伐者最后的道路。
     ……
     由于整支部队最高指挥官“秘银之技师”的意外猝死,霎那间士气正高的火雾战士们都震惊了,前一秒还吵吵嚷嚷的众人此刻完全陷入了沉默。
     PADA PADA PADA PON……
     唯有敌人的进军号仍旧在步步紧逼。
     “嘁,真是个没用的老头!”
     “混蛋,以为这样我们就会害怕了?”
     只是这份消沉并没有持续太久,毕竟站在这里的无不是从各种生死考验中活下来的强者,同伴的牺牲早已见过无数次,被逼入绝境也不是第一次,所以对他们来说今天的遭遇战也不过是未来向同伴们夸耀的又一个资本。
     “开什么玩笑,居然让我们撤退!”
     “不就一个红世使徒吗?”
     “兄弟们,上啊!”
     老人拼尽最后力量留下的遗言就这样被幸存者置之不顾,相反有更多的讨伐者离开了自己的位置投入到了最前线与敌人展开近距离白刃战。
     PADA PADA PADA PON……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着那名先前斥责同伴的烈女子,“咆哮怒槐”卡门妮雅·瑞德。
     “喝!!”
     怒喝过后,原先围绕在身边的无数血色槐花犹如一把利剑似的一路突进,卡门妮雅以火焰弹紧随其后硬是杀出一条血路。
     然而敌人的数量过于骇人,无论花瓣如何斩杀,总有更多的粉色小人扑来。
     PADA PADA PADA PON……
     明白单凭一己之力是不可能突破这层层阻碍的女战士迫于无奈只能选择退回之前的据点,然而当她转身后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好不容易打开的缺口早已被敌人悄悄闭合了。
     “糟糕!”
     不仅如此,环顾四周,周围没有一个同伴,只有数之不尽的敌人。
     可倔强的卡门妮雅怎会就此放弃,既然没有道路,那就靠自己再杀出一条不就行了。
     于是,朝着同伴们战斗的场所,被称之为“咆哮怒槐”的讨伐者再一次集结花瓣。
     “呀啊啊!!!”
     伴随卡门妮雅气势十足的咆哮,被气浪裹挟其中燃着烈焰的血色槐花宛如一把劈空长剑直冲前方。
     RIVER!!!
     前进的号角又一遍吹响,只是这次与“秘银之技师”阵亡时不同,处于火雾战士周围的敌人纷纷竖起了巨大的盾牌。
     “啊——”
     “什……么……”
     粉色小人的骤然变化再次让火雾战士们措手不及,不少正在全力进攻的讨伐者们因躲避不及,纷纷被反弹回的己方自在式击中不幸殒命。
     “呃……”
     卡门妮雅也难逃厄运,她虽然没有被自己的槐花烈焰直接命中,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威力巨大的冲击波所波及。凶狠的敌人自然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一股粉色巨浪迅即从后涌来,瞬间就将这位女中豪杰吞噬殆尽。
     “可恶————杀光杀光杀光!!”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与卡门妮雅契约的红世魔王“怒鸣槐鸟”亚伦并未像其他同伴那样静静返回红世等待下次契约,而是不惜一切地选择了即刻显现。
     (唉……一个莽夫还不够吗?怎么连契约魔王也这么鲁莽呢!)
     为此唏嘘不已的是同属于美洲支部的“浮云行者”赤木初辰,而他正是之前与卡门妮雅拌嘴的那名青年。
     “呵呵,那你又在干什么呢?”
     面对契约魔王的调侃,心口不一的青年狠狠地啧了下嘴。
     “嘁,真烦呐,老头子!”
     其实卡门妮雅与赤木初辰虽偶有磕磕绊绊,可丝毫不影响他们间的感情。每当其中一人遭遇危机时,另一人总会在第一时间出现在对方身后给予支援。
     这次本应也是如此,当卡门妮雅一人突进时,赤木初辰立刻火力全开试图为其殿后。只不过敌人的狡诈远超过他的预想,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粉色小人便迅速堵塞了两人间的通路,迫使他们分别处于两个包围圈而不能相顾。
     即使赤木初辰在理应作为保命手段的“圣佑术”的庇佑之下奋力拼杀,到最后也未能缩短任何距离,因为奸险的敌人在此时故意露出破绽诱使卡门妮雅一步步远离他。
     (真是个十足的笨蛋呐!只知道讨伐敌人!)
     (可对于我们红世魔王来说,她却是个十分中意的器皿。)
     背后的金色翅翼渐渐黯淡,年轻的战士也开始渐露疲态,比起刚才凌厉的攻防转换,如今的动作明显迟缓了许多。
     (要悲剧了,爆发早了!)
     似乎是嗅到了猎物濒死的味道,越来越多的粉色小人朝“浮云行者”围拢。
     “居然会为了个“老菜皮”乱了自己的节奏,我也十足是个傻瓜啊!”
     “呵呵,不过我喜欢。”
     自知在劫难逃的瘦弱青年点燃了一根烟,在吞云吐雾间带上最后一批陪葬者。
     “我说,卡拉苏,你可别为了和我殉情做傻事啊!”
     “放心吧,我会争取下次找个比你更傻的契约者。”
     转眼间,那位披着金甲以锐不可当之势杀入敌阵中的年轻骑士已完全淹没在了粉色海洋之中,徒留下几点金色余辉散入空中。
     ——你个亚洲人怎么会加入美洲支部啊?
     ——要你管,老菜皮!
     贸然显现的红世魔王“怒鸣槐鸟”亚伦最终也因油尽灯枯在粉色小人的不断啃食下轰然倒地,化为一团槐红色火焰
     ——喂,过来帮个忙。
     ——叫我声好妈(nice mum)。
     ——ないす まむし(美丽的蝮蛇)。
     ——你说的是什么?
     ——日语啊!叫都叫了,还不快点来帮忙。
     ——谁踩你哦~我是在逗你玩呢~
     ——过来不,信不信请你吃大背摔!
     ……
     谁也不曾留意的上空,金麦与槐红的火粉相互交织一起升上天际,似乎这对欢喜冤家的拌嘴在死后也不会停息,只是被留下的生者们再也没机会听到他们那吵吵嚷嚷的喧嚣声了。


:nice mum正确读音应是ナイス マム,但赤木初辰故意将其读作“ナイス マムシ”


人物介绍
斯宾塞·科曼切:拥有“秘银之技师”称号的古老火雾战士,契约魔王为寡言少语的红世魔王“无名之雾”。虽然斯宾塞是个个子矮小的老人,但极其善于指定谋略并精通不少高级自在法,曾指挥和参与过无数次歼灭红世使徒及其组织的战斗,在英国甚至整个欧洲都是闻名遐迩的讨伐者之一,是一名以冷静著称的火雾战士。神器为银色钥匙“乌姆·阿特·塔维尔”。
犹格·索托斯:真名为“无名之雾”的红世魔王,极少发表自己的意见,是个令人捉摸不透的魔王,火焰颜色为亮灰。
卡门妮雅·瑞德:拥有“咆哮怒槐”称号的火雾战士,契约魔王是红世魔王“怒鸣槐鸟”。卡门妮雅虽然已三十多岁,但在很多时候仍表现得像个十来岁的孩子,拥有在北美支部数一数二的火爆脾气,在战斗中是名绝对可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角色。
亚伦:真名为“怒鸣槐鸟”的红世魔王,被称作红世魔王中的烈女子,拥有和契约者一样的不屈与倔强,火焰颜色为槐红。
赤木初辰:拥有“浮云行者槐”称号的火雾战士,契约魔王是红世魔王“圣辉浮烟”。赤木初辰原籍日本,但在完成个人的复仇后开始四处巡游并最终驻留在北美,平时喜欢拿同伴开玩笑,但在游戏与战斗中却给人以与外表年龄不相符的稳重感,近战能力出色。
卡拉苏·田古:真名为“圣辉浮烟”的红世魔王,曾数次与人类契约参与讨伐,是名性格稳重的老者,火焰颜色为金麦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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