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KOTORIREN 于 2020-4-26 20:33 编辑
「怎可能……」 到底發生了甚麼事呢? 搞不懂她為甚麼在這裡,西奧多退了幾步。 (難道艾爾絲被控制了嗎?……但那就太奇怪了。看守的有休戈他們啊?那些傢伙不會背叛我,也不可能容許艾爾絲帶她走!) 莉榭不理會驚慌失措的西奧多,將視線轉向右側。 「……阿諾特殿下。」 喊名字的聲音有點僵硬。而那表情看起來也有些緊張。 西奧多也知道,從那禮拜堂的晚上以來,兩人就沒再接觸過。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但是面對莉榭那尷尬的表情,哥哥還是一臉坦然。 「看來我那笨弟弟給你添麻煩了。對不起。」 「不,沒那樣的事……」 「聽他說來,你好像被監禁在跟監獄無異的地方。你是從窗戶出來嗎?還是在牆上開了個洞了?」 「這、這問題是怎麼樣了!?我是普通地從門裡出來啊!」 「哈哈。竟說從有看守人還上了鎖的門,『普通地出來了』。」 雖然莉榭一臉意外,但從她表情所見,看來消除了緊張,稍微鬆了一口氣。 儘管哥哥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但西奧多卻顧不上那個。 「甚麼了啊,到底是……!」 緊握拳頭,瞪著莉榭。 「你到底是怎麼來這裡的?你是怎麼從那裡溜出來的!」 「西奧多殿下。」 「果然是有人背叛了,不然不可能!我至今為止為了甚麼……」 「殿下。恕我冒昧,有件事想向您進言。」 這麼說的莉榭,總覺得表情有點冰冷。 「進言?」 她那莫名的魄力,讓西奧多畏縮不前。 對方應該是和自己同齡、不懂世故的大小姐才對。 「——第一點。」 莉榭輕輕地豎起食指。 「視線絕對不能離開抓住的俘虜。就算是關在上鎖的房間,放他獨自一人根本免談。務必在同一房間內放兩名以上的看守吧。」 「俘,俘虜是怎麼樣!?」 至少,這不是普通的大小姐會說出來的單詞。突然被說了奇怪的話,不由得正經地反駁了。 由於莉榭毫不在意地走近,西奧多漸漸被逼到牆角。 「接下來是第二點,身體檢查必須由多人實施。確認沒有武器後,最後自己也要做一次。」 莉榭拿著不知是何處得來的短劍,繼續說道。 「說到底,不給穿衣服,讓對方全裸就最合適不過了。既不能收藏武器和逃跑用的工具,如果對方是女性就更佳了。只要迫使對方抱着『這種樣子沒法逃走』的心情,便構成抑制力了。」 就像在談常識一樣,紅唇編織出語句。 「第三點。——沒束縛起我的手脚,這點也是不恰當的。那種時候用手銬把雙手扣在背後,再用結實的繩子把兩根拇指索起來吧。當然,脚踝也不用說了,拘束之後再綁在柱子和床具之類上就最好了。」 長長的睫毛纏繞著的那雙眼睛,射穿了西奧多。那張像人偶一樣漂亮的臉,讓人感到某種恐怖。 但是,不知為何目光卻無法移開。 「但是,這麼做還不够徹底。您知道最應該做的事情是甚麼嗎?」 「呃……」 「把雙手雙腳打斷。」 她是認真的嗎? 感到莫名地可怕,西奧多咕嚕地咽下口水。莉榭從稍低處窺伺背靠牆壁的西奧多的臉,淡淡地道。 「得須做到這一步才成。打斷骨頭,再把骨折的手脚拘束起來,拿走身上所有東西,然後集體監視。只有做到這地步,才可以判斷『敵人逃跑的可能性很低』。即使如此,還得銘記『這並非絕對』。」 (這孩子到底是怎麼了啊!) 和現在的她相似的眼,西奧多清楚地知道。 不可能忘得了,在過往的戰場上見過的眼神。 在為了支援治療騎士而來到的那地方,西奧多看到了和她一模一樣的眼神。 「逃走了的敵人會把我軍的情報帶回去,可能因而令我方被消滅。平民也可能會死掉。——所以不管採取甚麼手段,都絕不能讓人逃掉。」 (啊啊對了,這雙眼。) 這不是站在戰場上的人的眼嗎? 在確信這一點的瞬間,莉榭這樣說道。 「所謂抓住敵人,就是這麼回事。」 「……」 在來路不明的少女面前,西奧多的後背汗毛直豎。 不理會他心裡的感情,莉榭冷不防微微一笑。 「――以前在書上讀過這樣的內容。要模仿拿人質來威脅,西奧多殿下好像有點兒太溫柔了。不管怎麼說,還好像命令不要粗暴對待我呢。」 「妳、到底是……」 「雖然說了很多,但還未傳達最重要的事情。我之所能成功逃跑的理由,請容我保密……,啊!」 肩膀被大手抓住,莉榭向後退了幾步。 她的背後,站著表情有些呆愣了的哥哥。 「阿諾特殿下。」 「對抓自己的人,還指導完美的拘束方法是怎麼樣了?」 哥哥一邊說著一邊脫下上衣,把那件黑衣披到莉榭肩上。 西奧多這才留意到,她裙子的下襬有道很深的割痕條剪裁。莉榭本人被披上外衣後,非常慌張。 「殿下!?不、不行不可以!我不要緊的,請穿好上衣!」 「不用。你穿上吧。」 「但是那樣的話,傷痕……」 在聽到莉榭的話之前,西奧多的視線一直注視著哥哥的脖子。 (怎麼回事,那傷痕。) 那裡有著無數的傷痕。雖然每一道都像舊傷,但一眼便知道是很重的傷。 而且從莉榭的口氣,可以聽出哥哥隱藏了傷口的存在,而且還告知了莉榭。 (……啊啊。) 明明對西奧多來說,別說親自告知了,連有連有那樣的傷都沒讓他察覺到。 (我果然不行啊。) 西奧多緊緊地咬著牙關。 (兄長不會對我說秘密。兄長不相信我。那種事,我明明早就知道了。) 這讓他想起了幾年前,在這國家還在打仗的時候。 當時西奧多參加了支援戰場的活動。 建在在遠離前線的地方,運送傷患到那裡的那救護所,本應是按照國家間的規定不會被攻擊的『安全』地方。 但是,卻有人襲擊了那救護所。那恐怕不是騎士,而是強盜之類的吧。 不知是不是因為戰爭而貧困,他們的眼睛充滿了血色。大喊交出藥物、值錢的東西和糧食,舉起手中的劍。 因為能動的人早已四處逃竄,被盯上的都是重傷者。雖然西奧多也想要逃跑,但是被劍指著的傷者,都是貧民窟出身的熟人。 注意到了那個,反射性地撲出來了。 對被父皇無視,被和優秀的哥哥比較長大的西奧多來說,在慈善活動中認識的貧民窟的人,並不是陌路人。 而是代替父親對向他笑,代替亡母擔心他,非常重要的人。所以想要保護他們。 做好了捱痛的覺悟。心想搞不好會死掉。雖然緊閉著眼睛,但是害怕的瞬間卻始終不來。 取而代之的是聽到了渾濁的慘叫,西奧多戰戰兢兢地抬起了臉。 然後,看到了帶著劍的哥哥的背影。 『兄長……?』 抽搐的喉頭,終於生出了有意義的單詞。那把聲音,好像好好地傳達到他那裡。 哥哥慢慢回頭,臉被濺回的血染紅了。 紅色的涓滴,在哥哥的輪廓線中流淌。站在剛才還是人類的物體面前,哥哥表情一絲都不改。就這樣用袖口,粗暴地擦拭臉上的血。 那個瞬間,心想自己該不會也會被哥哥殺死吧。 不管怎麼說,和哥哥說話的次數,從懂事的時候就少得屈指可數。 幾乎沒扯上關係,既美麗又可怕的哥哥。 即使在戰場上取得了驚人的功績,但因為殘酷的行動,是被敵我雙方所畏懼。 這就是對西奧多來說的阿諾特・海因。 那個時候,因為對哥哥的恐懼而動彈不得。 但是哥哥卻將那冰冷的眼睛轉向西奧多,然後用淡淡的口氣說道。 『——做得好。』 『……誒……』 不知道說了甚麼而呆住了。 然後,哥哥微微低下頭,繼續這樣說道。 『即使渾身顫抖,也想要好好保護臣下。雖然作為皇族不是值得表揚的事,但作為主君卻是值得欽佩的行為。』 『……!』 『以後千萬別再做出不要性命的事了。……不過,在剎那間能這麼行動,你可以引以為榮。』 哥哥有看著自己的。有看著即使是跟和他不同,沒有拿劍,只能在後方行動的西奧多。 那件事實,令人難以置信地高興。 (……你是我的憧憬。正因為如此,才不能原諒『那件事』。) 西奧多瞪著眼前的莉榭。 (本來打算不傷人便能了事的,既然如此就算兩敗俱傷也好。只要傷害她,觸摸哥哥的逆鱗的話……) 「就算想殺了我,也是沒用的。」 「!」 被看穿了想法而嚇了一跳。 平時應該能隱藏的動搖暴露在臉上。看來是被她折騰得無法保持平時的舉止了。 「我雖然說了要了結,但是我不打算和您進行物理上的戰鬥。比起那個請您回答。您的目的是甚麼?」 「當然是下一任皇帝的寶座了。擁有繼承權的兄弟之間爭鬥,還有其他理由嗎?」 「我不這麼想。正因如此,才在阿諾特殿下也在場的這裡詢問您。」 就算問到難道就會答嗎。西奧多這樣的決心馬上就被推翻了。 禮服上披上哥哥外套的那個少女,說出了難以置信的話。 「您真正的目的,是『作為企圖篡奪皇位的人,蒙受大罪人的污名』。……這不正是您的期望嗎?」 「……」 聽到那句話的哥哥皺起了眉頭。 但是,比哥哥更吃驚的是西奧多。 (為甚麼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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