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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击文库] 【渣自翻】[电击文库][上远野浩平]不吉波普不笑 VS 幻想者 Part2 (系列第三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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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2-11 12: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gundam793 于 2019-1-8 05:24 编辑



    不吉波普回归 VS幻想者 Part 2

  ----------------------------------------------------------------------

  作者: 上远野浩平

  插画: 绪方刚志

  扫图:gundam793

  翻译:gundam793

  轻之国度 http://www.lightnovel.cn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LK不负担任何责任

  请尊重翻译、扫图、录入、校对的辛勤劳动,转载请保留信息


  ------------------------------------------------------------------------




小说已经出了十来二十卷了,但是汉化似乎一直停留在二卷。虽说第一卷自成一个完整的故事,但二卷和三卷的剧情是连在一起的。看了一半无法知道后续的感觉实在是难受。这是楼主久违的看了一眼就完全停不下来的轻小说,对多角度多时间线叙事的运用保持在了一个恰到好处又不至于太过混乱的程度,世界观的宏大和对都市黑暗系氛围的营造,略带中二气息却又不会过度做作,很对个人的胃口。发现没有后续汉化之后立马去吧日肉英肉都入了啃了一遍。一查才发现上远野浩平原来这么厉害,人气这么冷可以说是有点出乎意料。。。不过仔细想想到九十年代末的还是轻小说刚刚成型的时候,没能火到国内来似乎也合情合理。因为真的很好看,所以兴趣使然想要做点贡献,决定尝试自翻一下第三卷。因楼主自认为英语比日语上手(大嘘),所以一开始主翻译源是美版。美版有时候会出现为了配合英语使用习惯而调整语序或者修改主语等一些细节差别,所以有时候一句话听起来太过西式翻译腔的时候楼主就会拿日版校对修改。后来发现要改的还挺多的,索性开始转用日版为主美版为辅了。没有翻译经验,没法做到十全十美,加上海外狗中文表达力日渐下降,文笔拙劣还请看官海涵,希望能给看完二卷苦于看不到后续的人们提供一个补全故事的途径。也希望一月动画化能圈点粉,能有大佬或者出版社接坑把后面十多卷全部翻了就好了。本来在贴吧开了一贴更新的,但是无奈度娘疯狂抽楼,想着还是发轻国好点。时间有限只能不定期更新,目标在十二月底翻完。

PS:本卷的标题其实是《不吉波普回归 VS幻想者 Part2》,不过为了方便辨认和搜索,还是用了“不吉波普不笑”这个系列标题
PS2:前两章一开始是从英肉翻译过来的,所以有些语序和一些细节上的东西会和日肉有些出入,大意是没有区别的。等完工之后会再回来修改一下。望见谅


更新:之前因部分插图超了大小限制所以缩了一下插图,这里放上原图下载。提取码y0i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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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闻西 + 12 工作辛苦
浅见夜 + 7 多年等待,十分感谢
我叫zcj + 30 感谢
dfdf001 + 5 感谢,恨不做任务很久没币
Alpha-O + 200 感谢翻译
xseed01 + 200 感谢
wdr550 + 999 等了好多年,謝謝(QB不能+1000只好+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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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2-11 12:0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gundam793 于 2018-12-11 18:13 编辑

  




  


  飞鸟井仁

  我需要你成为牺牲品。


  



  幻想者

  重塑这个世界是我的使命。






  

  衣川琴绘

  正义,是不需要什么理由的吧?


  炎之魔女

  我和那家伙不一样,对自报家门没有兴趣。


  宫下藤花

  那是,爱的告白?


  末真和子

  我一定要帮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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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2-11 12:0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gundam793 于 2019-1-1 03:52 编辑


新的可能性,有时会吞噬所有与自身相似之物……最终自我毁灭
——雾间诚一(VS幻想者)



一年前…
黎明之际,一日中最寒冷的风扫荡着世界。
寂静的校舍屋顶边缘站着一名少女。
“……”
仿佛要将其撕裂一般,寒风粗暴地吹打着她的头发。
她毫不在意,回首盯着同在一旁站着的人影。
“真是可惜呢。”
她的脸上浮现出毫无根据的,令人不安的微笑。并不是因为她感到开心,亦不是因为被什么给逗乐,更不是因为伤感——并没有任何理由。她仅仅是这么微笑着,但只有眼神在笑着,嘴角纹丝不动,保持着一条直线。
“到最后,你也一样是只停留在‘现在’的存在呢,真是可惜。”
“……”
另一个人影仍旧一言不发。那东西与其说是人类,看起来更像是根“长筒”,在校舍阴影的缠绕下,若隐若现。
“但不论你等待多久,什么也不会开始。最终你只会悲哀地飘散,如同你的名字一样…像泡沫一样‘啪’的一下消逝。”
她用手掩着嘴,肩膀微微颤抖着。
她在笑。
动作是如此的自然。究竟为什么有人能笑得如此镇定?想想也神奇。只要她的脚向前迈进仅仅十厘米,就会飞快地坠向地面。但这危险的位置丝毫没有影响她的笑意。
“……”
她身旁的人影没有动,也没有展露任何的情感。简直就像是不知笑为何物。
“你不这么认为吗,不吉波普?”
被叫到了名字的人影向前走去。
“随便你怎么说。不管怎样,已经结束了。对你来说,没有其他的结局。”
人影的声音是既不像是男性也不像是女性的中性声音。
“嗯…结束了?是这样吗?”
少女没有因为人影的前进而退缩,“我可是认为我才刚刚开始。我甚至还连名字都没有呢……”
上方的云被穿过黑夜的朝阳微光缓缓照亮。风异常的凛冽。
“那我来给你起个名字好了。像你这样的存在,被炎之魔女的父亲称作‘幻想者’。”
人影没有止步,继续向少女走去。
少女一动不动,静静地点了点头。
“我也读过那本书哦。但这名字难道不会太乏味了吗。一点都不浪漫,不像你呢,”
她讽刺般地说道。
她那横向飘舞着的黑色的长直发几乎形成了直角。仿佛在朝着名为空间的河水水面倾倒墨水。
“浪漫…?我没有这种东西,只有普通人类才有,”
人影说着,从遮盖着身体的斗篷下伸出一只手臂,手中拿着一把小刀。
面对那刀刃映射出的不详微光,最后,少女嘴角微微上扬。
露出纯粹自信的表情。
“‘爱就像是四月降下的雪。意料之外,却又并不是无法预见…不合时宜的带来刻骨铭心的寒意。’这是谁说的话来着?”
“……!”
人影停住了。
因为少女向后退了一步,而不论她的身后,身下,都空无一物。
“起始的终末亦是终末的起始,不吉波普,你现在阻止了我…但是这只是下一个终末的开始。”
少女咧嘴笑了,从屋顶纵身跃下,飞快地坠向下方的庭院。
那是丑恶,令人不快的声音。那是什么东西溅到地面的声音。
“……”
人影并没有冲向边缘往下看,而是站在原地不动。
没有那个必要。
在人影的面前,少女的幻象在半空中漂浮着。
“我在真正坠落之前还有时间,你能在那之前找到我吗?”
幻象又一次笑了,只有眼神在笑着。
接着,她渐渐地消散在空气中。
“……”
被丢下的人影,依旧站着,手中握着小刀。
风停了。
突如其来的寂静给人留下仿佛世界停止了运转的印象。
在建筑下方的地面,躺着一具尸体,像绽开的花朵一样支离破碎。尸体留下的血渍,恐怕要花上好长一段时间清理。
这些都是一年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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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2-11 12:0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gundam793 于 2019-1-5 03:12 编辑

噩梦在你意识到之前就已经开始了。因此,想要预测或是避免是极其困难的。
——雾间诚一(VS幻想者)


第一章
这座山离市中心不远,山上为建筑准备好了地基,坡道上也已经铺上了阶梯。但是,那空旷的区域却不见人影。土地暴露在外,上面只长着几簇存活过冬天的杂草,毫无生机可言。再过几周,野草将四处生长,这片土地只会看上去比现在更加令人不快,但目前这里暂且还是一片寂静。尚未被组装的钢筋和其他建筑材料成堆地被遗弃在此,未建好的塔只能凄凉地耸立着。
将这座山改造成游乐园的计划立项已经五年,地基在三年前也已经落实。但建筑方的问题导致这片土地的所有权重归银行。虽然银行尝试过将土地拍卖出去,但也以失败告终。因无法找到买家,这块空地最终被抛弃,游乐园的建筑工作也被叫停,静候着计划重开的渺茫希望。
空地被高大的栅栏环绕,日落时分,在地面映射出长条状的阴影。
一片圆形的巨大人影落在这些长条之上。栅栏内站着一个有着几乎球形身材的人类轮廓。他翻过两米半高的栅栏,泛白的头发朝上飘动着,本该是右耳的位置,露出了被撕扯烂的血肉。
这个人是斯普奇E,左手提着一个装得满满的便利店购物袋。
“……切。”
神经兮兮地抚直着他的头发。
他透过打结的头发,挠着自己的伤疤。血从伤口处涌出,渗入到他的头发里,但是斯普奇E完全不在乎,继续将指甲伸入。从他耳朵被切下到现在已经快要一个月了,他不停地抠着伤口,导致其无法愈合。本来作为一个合成人类,他的恢复速度要远高于一般人类,但尽管这样也赶不上他三天两头的抓挠。
停手后,他接着朝着这座未完成的游乐园的更深处走去。
他到达了一个奇异的塔,形状像是朝着天空延伸的螺旋。
入口被紧紧地锁上了,不仅用了锁,上面还缠满重重锁链。
“……”
斯普奇E甚至看都没有看一眼那夸张的锁。他向后稍退了一小步。
接着,就像他翻越栅栏时一样,他一跃而起,直接跳到了建筑的第三层,从没装玻璃的窗框进入了建筑。
室内的地板上布满了灰,垃圾被风吹得到处都是。斯普奇E一脚踢开挡住路的垃圾,粗暴地大步走向楼梯。电梯还只装好了轴轮,并没有安装本体。因为没有电力,就算安装好了也不会动。
他爬上了顶层,只有这一层的窗户装了玻璃。这样看来,像是从上往下施工的一样。
“……”
最后,斯普奇E终于不再抠自己耳朵处的伤口,在空旷的地板正中坐了下来,拿出塑料袋包装的饭团和三明治,开始大口吃了起来。
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拿起了挂在他腰间的其中一部手机,用令人不安的手速一秒不到拨了十位数的号码。
号码才刚拨出去,对面立即接了电话。听声音是一名少女。
“这里是春日井”
“指令700259。”
斯普奇E一边大口地咀嚼着火腿三明治,一边说道。
“了解,指令接受……准备工作完成。请提供详细内容。”
声音突然变得机械化,
“去市图书馆,取在匈牙利语字典和匈牙利惯用语手册之间藏着的钥匙。”
“了解。”
“钥匙是用来开车站的投币置物柜的。拿走里面的药品然后把它倒进你打工的快餐店的饮料里。每三升放一片。”
“了解。”
“以上。指令700259,通讯完毕。”
“了解,通讯完毕。开始执行。”
斯普奇E挂了电话。
他把电话挂回腰带上,立刻又取下了另一部,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谁啊?”
这次传来的是不耐烦的少年的声音。
“指令5400129。”
斯普奇E低声说道。
“了解,”少年秒回道,就像刚才的少女一样,声音突然变得机械化。
“现在你的队里有多少人?”
“七人。”
“不够,给我弄到十二个。这周之内。”
“了解。该怎么做?”
“我不管,威胁他们,强迫他们,不管怎样让给我凑足人数。”
“了解。”
“你搞到十二人之后,带他们去上街,在六号街和八号街造成一点动静,将反击者报告给我。”
“了解。”
……这里的“动静”指的是恐吓或是盗窃之类的暴行。
在他讲话的途中,腰上的另一个手机又开始响了。
斯普奇E不慌不忙的继续着与那名少年的通话——指令传达。最终,他以“以上。指令5400129。通讯完毕”收尾。
“了解。”
这时他才慢慢地接了另一通打来的电话。
“怎么了?”
“FS450036,定期报告。”
声音听起来像是个二十后半的成年女性。但是同样的,声音并没有感情,听起来犹如机械。
“有什么问题?”
“百分之七十的加料奶油已经卖出去了。其中百分之七十的客户回来过店里,但是没有明显的变化。”
“在老地方给我发送详细信息。对这些客户采用第二等级的投放量,不管结果怎样。”
“了解。”
像这样,斯普奇E在这个空无一人的,被遗忘的场所,大口咀嚼着便利店的垃圾食品,同时继续给藏匿在城市各处的被他洗脑的“终端”们提供指令。他似乎已经打出了无数通电话,也接了无数通电话。他究竟洗脑了多少人?显然,数字大到难以想象。他就像是个手持所有人气演唱会门票的黄牛一样。
这些人大致可以被分为两组。一组散布药物,一组观察人们的反应。
但其中也混入了几通不相干的电话。
“……听说他出现在高速公路下。”
“……有人看见他跑在河边的道路上。”
“有传言说看起来像他的人影在双城楼顶出现过。”
类似这样的电话。
这些通话总是会让斯普奇E愤怒。特别是第三通来电,他对着电话喊道“我知道!”
“可恶!”
在无尽的通话告一段落后,他吼道。
“可恶的不吉波普!”
他咬牙切齿,用力到血从耳根喷出。
他把手伸进塑料袋,但是袋子已经空了,发出空虚的沙沙声。
“那个混蛋!”
袋子被他撕碎了。
将袋子扔到一边后,他重步走上塔的顶层,脚步声回荡着。
(不可原谅!我要亲手把他撕成碎片……!)
在屋顶,一阵强风吹过,就像他面对他那“敌人”时一样。
(那家伙提到了“曼提柯尔”…那个逃犯我记得应该是“塔尔克斯”负责的,但听起来他已经解决了它…我不会把这事报告给“中枢”的!那家伙是我的猎物,不会让给任何人!)
他瞪眼看着楼顶上立着的七个桶状物。
比起其它的废弃建筑材料,它们并不是非常显眼。即使有人注意到了它们,他们也不会注意到它们是后来才被放到这的。但每一个里面都装着足以给周围所有人类“消毒”的“死”。
(如果到了别无选择的地步,就算是用上这个也要解决掉他。)
血再一次从他耳根处喷出。他用手堵住伤口,一边小声说道:“但是……“
”但是…那家伙刚刚提到的另一个名字…‘幻想者’,那是什么鬼?”
斯普奇E露出了有些郁闷的表情,一会儿,他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朝着下方的公园瞪眼望去。
“嗯…?”
有人正站在游乐园入口的上锁的大门处。
是个女人…不,是个少女。她正穿着制服,看着像是正在从高中回家的路上。
她在门口做了些什么,惊人的是,锁开了……她有钥匙。
“嗯……?”看着少女走进游乐园,斯普奇E不怀好意笑了。



***
“啊痛!割到手了!”衣川琴绘吮吸着自己被环绕着游乐园的铁网划伤的手指尖。血的味道在嘴里化开来。
“我到底在干什么呢?”
她将手伸进书包,拿出一张随身携带的带有兔子装饰的创可贴,贴在自己的手指上。
她感觉自己非常的小孩子气,仿佛又回到了三岁时一样。
没人知道她有这个ペイスリー(paisley)公园的钥匙这件事。其中一间对拥有这块地债权的公司属于她的父亲,当他把钥匙带回家的时候,她偷偷地拿着钥匙溜了出去复制了一把。
从那时起,这里就变成了她情绪低落时的秘密的避难所。
园内的建筑还没开工多久就被放置了,因此它们看起来更像是只有抽象轮廓的雕塑,弯曲的小路正等待着被铺上漂亮的砖瓦。然而,琴绘走着走着,看着这些建筑,她感觉自己似乎就快要忍不住大哭一场。
这是个十分孤寂的地方,虽然她在家和学校一直都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但这副凄凉的,被抛弃的场所却深深地触动了她的心弦。她从未告诉任何人,但是……
在内心某处,她觉得像这样的地方才是她的归宿。
仿佛她的内心欠缺着某种根本性的东西——像一缕微风轻轻透过她心中的间隙吹出。
这个他们曾经尝试建造壮观的游乐园的地方,现在却沦落为一个被遗忘的,可悲的梦——人人年幼时都抱持过,只能随着时间的流逝被遗忘的梦。琴绘却觉得她从未有过那样的梦。
当然,这个十七岁的少女并不会有意识的注意到这件事。但她直觉上能感受到这停留在她心中的,无法消散的悲伤。
她继续走在被夕阳照亮的废墟上。她走着走着,想到了她最近满脑子都是的事情。
那是关于她的表亲,飞鸟井仁的事。
(仁哥哥……)
她和飞鸟井第一次见面是在五岁的时候,她现在依旧清楚的记得。
仁的父亲来向自己弟弟——琴绘的父亲借钱,出于某些原因仁也跟着他一起来了。他那时应该还在上小学。
她只是在远距离注视着他。
琴绘的父亲入赘了衣川家,但他比起安静腼腆的母亲更像是衣川家的家主。他对他的哥哥怒吼道:“不要求我”。
仁的父亲依旧不肯放弃,直到仁安静地说,
“叔叔说的对,爸爸。没有人会想把钱借给没有任何计划的人的。”
当少年清脆的声音响彻在按照祖父兴趣装饰过的客厅时,琴绘不知怎么地,觉得这个少年可以带自己离开——离开这个明明什么都不欠缺,但却快要令她窒息的生活。
令她父亲吃惊的是,他的兄弟“啊…说的也是呢”地说着,同意了仁的说法,放弃了只利用亲情来乞求的想法,开始说明自己的商业规划。
……琴绘并不理解那之后的对话了,但最终,琴绘的父亲同意了借给他哥哥一些钱。琴绘记得的是,道别的时候,在玄关处,仁远比他父亲更加有礼地说了句“打扰了”。
他看起来如此凛然。
他是她的初恋。
她非常期待与他的再次会面,但是到头来,仁的父亲用那些借来的钱创业的计划失败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们父子俩都没有再来过琴绘家。时不时地,他的父亲会称他哥哥为“窝囊废”,琴绘听到了总是非常难过。
仁与琴绘再次见面是四年后的事了。
这对父子终于再次拜访了衣川家。这次,他的父亲着装得体,而且意料之外地,连本带利的还回了当初借的钱。
琴绘的父亲小声抱怨道:“一般来说,你还应该付违约金的…”但能拿回这笔钱他显然已经很高兴了。
“不过你是怎么得到这笔钱的?”
被这么问道,仁的父亲笑了。
成为了中学生的他的儿子坐在他旁边,穿着初中的校服,一脸自然。他看起来对这些成年人的谈话并不感到厌烦,但也并不感兴趣。
他就这么习惯地融入其中,这令在一旁暗中看着的琴绘感到不可思议。
“先不说这个,幸二,你想要画吗?”
“画?”
“一流的名画哦,我现在正在干这行买卖。”
“你在卖画吗?明明美术差得不行?你怎么确定你不是在卖假货?”
“我把那方面的事交给这小子了。”
他说着,看向他的儿子。
“他是个天才。他的画赢下了各种各样的奖项。”
“真的?但是就算这样…”
“他的眼光简直不可思议,我们用低价买入画作,一年后画家就火了,我们再以十倍的价钱卖出去。”
他自豪地说。
被称赞了的少年依旧保持着乖巧的表情。
“哦?将来是不是想要成为像毕加索一样的名画家呀,仁?”
琴绘的父亲向他的侄子问道。
“那是我的梦想。”
少年静静地回复道,没有一丝傲慢。那态度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要谦逊,琴绘是这么想的。
他知道房间里的大家都在想什么,能够对应的做出回应。他显得游刃有余,却从未将其展露在外。
那一夜最后变成了喝酒会,仁和他的父亲在琴绘家留宿了一晚。
琴绘迫切地想要与仁说上话,但他一直没有从他父亲身边离开,所以她完全找不到机会。
只有当仁来到厨房接了一杯水好让他父亲吃胃药的时候,琴绘终于有机会开口了。
“那个…”
她几年前一直在等待着这个时机,现在她就站在他面前。
“啊,抱歉,我能接点水吗?”
他有礼貌地问道。
“没…没问题!”
琴绘答道。接着她的母亲说道。
“仁君真是好孩子呢。”
随后递给了他一杯冷水。
“谢谢。”
他点头致谢,然后离开了。
琴绘想要叫住他,但是她想不到任何可以说的话题,便只好眼睁睁地目送他离开。
但是在那一晚,琴绘半夜起来去厨房拿果汁的的时候,她发现仁正独自站在院子里,仰望着天空。
外面已经是冬天了,但他只穿着他们给他找来的睡衣。
他看起来十分伤感。琴绘从未见过他除了冷静之外的姿态,这让她有些困惑。
她想要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她觉得那肯定是她所无法理解的复杂的事情。所以她有点不知所措。
她就这么站在那里,过了一会,终于,他转身发现了她。
“啊…!”
她不经意间发出了声音,他朝着她点了点头,然后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琴绘赶紧打开了窗扇。
“你…你在做什么呢?”
她开口了。口中呼出了白雾。
“抱歉,我没有想要吓到你。我只是在好奇会不会下雪。”
“雪?”
“嗯,看起来像是这样……”
“你喜欢雪吗?”
“算是吧,有点小孩子气就是了。”
他笑了起来。
“你不冷吗?”
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多么蠢的问题。
但他并没有露出嫌恶的表情。
“是挺冷的呢。是时候进去了呢。”
爽朗地说道,点头告别之后离开了。
琴绘再一次呆呆地目送他离去。
在当时,他们还只是亲戚。仅此而已,没有更多的联系。
再一次的,他们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对方。
(……可是)
琴绘在一个即使是在这个烂尾的工地中也十分显眼的废弃建筑前面停了下来。这是一座本将被命名为“梯子”的螺旋状的塔。像飞鸟井仁小时候所做的那样,琴绘朝天空望去。
当然,并没有在下雪。毕竟现在是四月。
(可是…仁哥哥的爸爸,太不幸了…)
死因至今依旧不明。
他本来正走在街上,突然地咳出血液摔倒在地。事发如此突然,以至于警察怀疑他是被下毒了。
但是没有任何那样的痕迹。目击者说他在一家平凡无奇的家庭餐厅吃了午饭。毒杀的线索就消失了。在那间餐厅工作的人里没有任何人是与他有联系的。
就这样,这起悲剧让飞鸟井仁成为了孤儿。
“我们应该帮他。”
琴绘说。
她的母亲也提议,
“不如我们收养他吧?”
但因为父亲入赘了衣川家,他总觉得收养自己兄弟的孩子对外说起来有点微妙。加上飞鸟井仁本人也拒绝过,让他们不用担心。
他父亲的公司被其他人接手,大部分的遗产被用来还清债务,但仁很快地拿到了艺术学校的特殊奖学金,还找到了一份在补习班的工作来承担自己的生活费用。确实很能干。
琴绘其实反而松了一口气。
如果他们收养了他,她就会成为他的妹妹。那样的话……当然,她也知道这是妄想,但只要他们还是表兄妹,就还有可能性。
但不管飞鸟井仁多么能照顾自己,琴绘依旧能从他身上看见那个仰望夜空的悲伤少年的身影。
他一直在忍受着某种负担。
(可是……)
最近,仁的行为很奇怪。
在夜里总是外出游荡,衣服沾着血迹回到家……更严重的是,他看起来异常得快乐。
他一直都十分亲切,性格随和,是个受大家喜欢的人。这都没有变,但是……
唯一听她倾诉过这些事情的是一个叫末真和子的同校女生。她们并没有亲近到可以被称作朋友的程度,但她依旧亲切地倾听着,并告诉她:“交给我吧,好吗?”
随后她又打来了电话并补充道:“我会把事情解决的,但在那之前,你最好离他远一点。”因此最近琴绘没有和仁见面。
末真和子似乎是个可靠的人,她应该能比琴绘更加能做出合适的判断。但是果然……不能和他见面还是很寂寞。
“仁哥哥…”
她轻声低语道,抬头望向泛红的天空。
“那是你的男人的名字吗?”
一个声音从身后问道。
她惊讶地想要转身,但那个带电的怪人的手已经紧扣在了她的脑袋两侧。
一阵声响之后,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大脑机能被粗暴地中断了。
“……?”
衣川琴绘失去了意识。



***
“名字是衣川琴绘,17岁…吗?”
斯普奇E翻遍了他新逮到的猎物的口袋,发现了她在深阳学院的学生证。
“原来如此,所以她才有这里的钥匙,”这个怪人低语道,瞄了一眼公园边上的标志,上面印着“衣川企业”。
“她是真的土豪…”
她要是醒着的话,肯定会因为眼前斯普奇E阴险的微笑而感到不寒而栗。他又大又圆的眼睛一直睁开着,笑容看上去更加奇怪了。
“这样的话,钱这方面就不愁了。正好。我可以利用她来找到这个‘幻想者……’。”
怪人舔了舔自己的手指,把他那沾满口水的手粗暴地伸进琴绘那精护理过的头发之间。



***
……恢复意识时,琴绘发现自己已经走在夜晚的街道上。她又变回了她自己。
“……”
但她无法回忆起她这段时间都做了些什么。她甚至对此既不惊讶也不疑惑。
“……”
街道上挤满了从一天的紧张劳累中解放出来的成堆人群。酒吧里早早坐满了满脸酒气的大叔们,而年轻的恋人们在咖啡店中愉快地交谈着。
琴绘无视了这幅和平的光景,径直走向一台ATM机开始取钱。现在还是月初,所以并没有人排队。
取款机有着每笔交易三十万日元的限额,而她取满了十次。总共三百万日元。
面不改色地,她将这些钱塞入自己的书包。
紧接着,她直接前往了附近的酒吧(带演出场地的livehouse)。
她的一个朋友曾经带她去过那里一次。琴绘自己并不习惯像群众一样为独立乐队那并不怎么上手、过度夸张的演出而喝彩,所以从未再去过。
但现在,她没有一丝犹豫地沿着楼梯走向灯光昏暗的位于地下的入口。她付了连带饮料的五千日元的票钱,便进去了。难听的噪音立即传入她的耳中。琴绘连看都没看一眼舞台上鬼哭狼嚎的乐队,以及在一旁手舞足蹈的观众。她径直走向了吧台。
“你好呀。”
吧台后的头发竖起的朋克风男子用没有干劲的声音打了个招呼。他把一个纸杯放到琴绘面前。
琴绘碰也没有碰那杯饮料,说道。
“我有想要打听的事情。”
“嗯?”
“有听过幻想者吗?”
话语脱口而出的瞬间,男子的的表情就变了。
“什…什么?”
“听说过?”
“不!才不知道!”
“在说谎呢。”
琴绘戳穿了他。朋克男子的表情扭曲了起来,靠近到琴绘的耳边说道,
“我说啊,我不知道你是在哪里听说的这个名字,但你真不该这么大声说出来。可能会…”
他才说到一半,
“什么?幻想者?”
坐在角落的男子打断了他。那是一个近两米高的平头。
“喂,女高中生,你是在哪里听说这个名字的?那家伙在哪?”
男子向她走去,他那厚底的靴子发出的响声透过舞台的嘈杂声也能听到。
“那家伙?就是说幻想者是一个人?”
琴绘并没有被男子吓到。
“在问问题的是我!”
男子吼道,抓住琴绘的校服领口。
他把她拎起到半空中。
“别瞧不起人!我乐队里的所有人都变得怪里怪气的!就是因为那个叫幻想者的混蛋!他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
他的头上浮现出了血管。
因愤怒挥动着的手臂,将琴绘甩来甩去。
但她却仅仅是安静地问道,
“所以,所谓的幻想者就是‘对人们做些什么,然后拉他们入伙的人’。是宗教之类的吗?”
平头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幻想者具体是怎样‘改变’他人的?”
她接着说道。
“你,你到底是谁?”
平头将她放了下来,问道。
他本以为她肯定只是个在逞强的女高中生,但是她的行为举止非常奇怪。
琴绘露出了难以捉摸的微笑。
“如果你们误会了,那就让我说清楚,我并不是让你们白帮我。”
她从包里拿出一大叠现金。足足十万元。
“情报的话,我会确确实实付钱买的。”
平头看傻了眼。
“……你到底是谁?”
“至少不是幻想者的朋友。”
她毫不畏惧地说道。



***
“……我没有亲眼见过那个幻想者,不过我认识一个目睹在小巷子目睹了某些状况的人。”
他们转移到了一个没有人的更衣室,平头开始接着说。
“某些状况?”
“就是这么一回事。他并不是很确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当时他们有好几个人,幻想者把他们全部都打飞了。对,他确实是这么说的,明明没有拳脚接触,但是他就这么把他们打飞了。”
“被打败的那帮人并不是战五渣之类的。并不是一个次元的概念。这并不是‘被一个很强的家伙打败了’这么简单。那帮人被打飞之后,又站了起来,然后突然开始攻击还站着的自己人。刚刚为止都还是自己人。幻想者让他们反目成仇。
也就是说,即使被打得这么惨,却连幻想者的一根指头都碰不到。所有和那个家伙对上了的人都被狠狠地摔到了地上,口吐鲜血。真的完全搞不懂,简直像是怪物一样。像德古拉啥的……”
“被打倒的人之后怎么样了?你和他们说过话吗?”
“怎么样了……么…”
“你手下的人被打败了不是么?”
“那之后我只见过毅那家伙一次。他当时正在街上独自走着,我们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但鉴于其他人都消失了,我叫住了他。他转过头来,居然笑着跟我打招呼。”
“那有什么奇怪的吗?”
“毅是那种你跟他搭话他总是对你吼‘吵死了’的类型。至少他一个人的时候是这样。他经常和一些妞在一起。但这次,他却在咧嘴笑着,就像是一个褪去了所有的荆棘的人。冷静得吓人。”
“他之前都去哪了?”
“他说他没去什么地方。我们没怎么见面只是因为巧合吧。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听过幻想者的事,所以我不知道毅他们已经被他打败了。我是后来才听说的。所以当时我就一脸疑惑地和他分别了。但我之后就再没见到他了。他就是不肯接电话。”
“你去过他们的住处吗?”
“没有,我不知道他住哪里,从没有问过。”
“……现在的乐队都是你们这样的吗?”
“我也是觉得这样有点寂寞,但大家好像都觉得没毛病,我就想着这么做可能也自然……”
平头无力地反驳道。看起来他本质上是个不坏的家伙。
琴绘偷笑了下。
“所以,这个幻想者…有听过他自报名字吗?”
“嗯…”
“说起话来声音是怎样的?”
“怎么说呢,装腔作势又死板的感觉,说什么‘要叫的话,就叫我幻想者吧’,鬼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没有直接看到他的样子吗?”
“没,当时正躲着。噢,说起来…”
“什么?”
“白色。他说他见到了一个穿白色衣服的人影。”
出于琴绘自己也不理解的原因,她一瞬间受到了震惊。
“什么?!”
平头对她那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感到惊讶。
“什…什么?你认识穿着白衣服的人吗?”
“……”
但想现在的琴绘被已经被设定成会压制所有不必要的记忆。所以她自己也搞不清她如此震惊的理由。她依稀有印象,她认识一个总是穿着白衣的男子,但她就是记不起来是谁。
她能模糊地听到歌手和观众的嘶吼,就像一群飞虫拍打翅膀的声音一样围着她打转,令她的耳朵不适。
“不……”
琴绘说道,她摇着头,识图甩去脑中的杂念,让自己清醒过来。
“不……没什么。”
“到头来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调查这个幻想者?”
“你不想要替同伴复仇吗?”
琴绘突然冷不防地问道。
“说是同伴……”
平头迟疑着。
“或者你要就这么抛弃他们?我倒是无所谓…”
“不是这样的!”
平头叫道,涨红了脸。他蹦了起来,用脚踢着刚才坐着的椅子。
“那就来协助我吧。”
琴绘讥笑着,抬头看着他。
她打开她的书包,把剩下的钱都拿了出来,全部丢到了桌上。
对着看傻了的平头,琴绘说道,
“用这笔钱去召集你的人马。我们要拿下这个幻想者。”
“这么多钱是怎么回事?”
平头咽了口唾沫。
“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就是了。”
“……要,要是我拿走这笔钱跑了呢?”
他问道。是好人常有的问法。
“不会怎样,对我来说又不是什么大损失。”
琴绘冷酷无比地说道。
“只会让我认清你是个懦夫这件事。”
“……!”
“但如果你想要敲诈我,再等一等比较好就是了。我还有更多钱。”琴绘说道,笑容越来越大。但不论她怎么笑,她的眼神从来没有变过,瞪得大大的。
那笑法和斯普奇E简直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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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2-11 12:0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gundam793 于 2019-1-3 15:17 编辑

与其问自己是否是正确的,思考自己是否是错误的要更加接近事实。大部分的人类都无法做到一直做出正确的事情
——雾间诚一(VS幻想者)



第二章

今年四月成为了高中生的我,谷口正树,自从开始模仿…不如说是cosplay着传说中的不吉波普,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这是我第一次和喜欢的女孩交往,不由得有些得意忘形,不管织机绮叫我做什么我都照做了——即使是像这样如同死神一般穿着一身黑,在四处扮演像某种正义的伙伴一样的角色。但是现在对于为什么她想要我这么做依旧毫无头绪。
即便如此,每当她打电话邀请我出来,我都会急切地跑到她身边。有一阵子我自己也觉得这很可笑,但是和织机在一起的时光非常的开心,所以也没办法。
某一个周日,我像往常一样准备早上出门,在门口系着运动鞋的鞋带的时候,
“……等等,正树”
从背后传来了姐姐的声音。
“怎么了?凪?”
我没有回头,如此回复道。
“你最近老是外出呢。”
“有吗?”
“回来的也很晚。发生什么了?”
姐姐的总是听起来有些严厉,但她本质上是个好人。
“凪不也是老是整夜都出门在外吗?”
我笑着说。
但这次她并不打算让我这么糊弄过去。
“对方每次都是同一个人吗?”
“对方?”
“你看起来并不像是约了女孩子见面的样子。因为你穿的并不怎么得体。你以前是更会打扮的。”
“……”
我当时正穿着个破破烂烂的T恤,一对三千日元的牛仔裤,和一件便宜的风衣。反正我等会要扮成不吉波普的样子,我就没在着装上花太多心思。
“你要去哪?”
她问道,向我凑过来,凝视着我的侧脸。
与其说是凝视,不如说是瞪着。
“不…不是啥特别的地方。”
我说着,感到背脊发凉,一小滴汗珠沿着我的后颈流下。
姐姐平时是不会这样的,她今天要更加严肃。
她突然抓住了我的手,吓了我一跳。
“怎…怎么了?”
“这是茧吧?”
她问道,拍打着我的手背。
“你难道在练空手道?”
“呃,对…对啊。最近都没怎么练…”
我结结巴巴地说。
“你,挺强的嘛。”
姐姐用仿佛是在责备我的语气说道。
“没有啦。”
“榊原老师说过的吧,因为强而变得得意忘形的话,总有一天会栽跟头。”
榊原老师是我的空手道教练,也是姐姐已故父亲的旧友。
“知道的啦。他说过无数次了,听得耳朵都要长茧了。”
“真的明白吗?”
姐姐把脸凑到我面前。她是个漂亮的人,而我们并不是亲姐妹,所以当那对红润的嘴唇凑上来的时候……但是,当时的氛围却完全没有那种意思。气氛十分凝重,令我不寒而栗。
“知…知道了。”
我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就像是只被蛇的凝视吓得一动不动的青蛙。
“真是这样的话就好了呢…”
最后,她终于将脸缩了回去。
我胡乱地系好鞋带,腿脚发软地走出了门。
我的背后,姐姐刚才碰我的地方流下的汗,像是被火焰灼伤一般的炽热。
(都说女孩子很恐怖,但凪姐简直是要吓死人!)
我打了个寒颤,低着头窜进四月的寒风之中。



***
当我进入和织机约定见面的咖啡店时,等待着我的是意料之外的光景。
织机像一如既往的一样提前到了,在那里坐着等我。不管我来得多早,她总是比我先到。这倒并不是意料之外的部分。
但是今天,有一个人坐在她的旁边。 并不是拼桌的,当时店里是空的。坐在她旁边的是另一个女孩子。
“啊~他就是你的男朋友吗?哈哈!确实挺帅的嘛。”
女孩说道,先是看着我,然后朝着织机咧嘴笑了。有种令人讨厌的感觉。
“正树,那个…”
织机摆出了困惑的表情,像是不知道该和我怎么说。
“她是你的熟人吗?”
我问她,一边小心地避免和另一个女孩的眼神接触。
“是…学校的……学姐。”
“我叫衣川琴绘,初次见面,谷口正树君。”
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向我伸出了手。
“你好…”
我不情愿地和她握了手。紧接着衣川咯咯地笑了。
“哇,你和女生握手面不改色呢~想来肯定很熟练吧。那到时候对织机同学来说事情就好办不少了呢。”
她说着下流的话。与其说是在开玩笑,她更像是在激怒我。
“你到底是谁?”
“和你一样是织机同学的朋友。”
“…?”
她放开我的手然后拍了下我的肩膀。
“没错吧,不吉波普先生?”
我看向织机,她对我轻轻点了点头。
“衣川同学知道这件事情。”
“织机同学告诉我的。我想着自己一定要帮上忙。”
“衣川同学”明朗地笑了。
而我并没有这么轻易买账,
“为什么你要…?”
“哎呀,正义是不需要什么理由的吧。”
她说得有道理,但这个说话方式听起来总觉得很可疑。
“……”
我静静地叫了买单。
“织机,稍微跟我过来一下。”
“噢,我可没打算打扰到你们呢,”
衣川笑着说道。
但我我只是冷淡地说道“我来结账,你慢慢坐。”然后拉着织机的手,带她离开了座位。
我们离开咖啡店的时候,衣川还透过窗户向我们招了手。我们快速地走开了,藏到了桥底下。
“那个…正树…”
织机想要说些什么。我打断了她.
“……她对你做了什么?”
“没有……”
“那个女的是怎么回事?一副多了不起的样子。莫非她威胁你了?”
“不是这样的,真的。”
织机说道,看起来很苦恼。我退让了。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个朋友。”
“……”
“如果你遇上了什么麻烦,我可以…”
我握紧了拳头说道。
“不要!”
织机脸色大变,抓住我的手。
我深吸一口气,想起了姐姐对我说的话,“得意忘形的话总有一天会栽跟头。”
“知,知道了啦……抱歉。但至少告诉我为什么那个女生知道不吉波普好么?”
我盯着她问道。
她避开了我的凝视,盯着地面。看起来就像是在想借口一样,这令我生气。



***
“……她看见那套衣服了。”
绮困扰地向正树辩解道。
“在哪看到的?学校?”
正树问道,他尖锐的语气说明了他并不相信她说的。
“在我的公寓。她是我房东的女儿。”
这是实话。但是,琴绘已经被斯普奇E给洗脑了这件事,她说不出口。
“什么?”
正树有些惊讶,他突然想了起来,大声说道,
“这么说来,那里有个写着衣川企业的牌子来着……”
他去过绮的公寓楼不少次,所以见过门旁的标志。
“……那么,那位大小姐究竟想要怎样?”
“那是……”



***
真相是这样的。
昨天,她接到了斯普奇E的命令,说接下来一个叫衣川琴绘的少女会来登门拜访,而绮必须服从她所说的一切。不一会儿,琴绘就在绮的公寓出现了。
眼神接触的一瞬间,绮就明白斯普奇E在她身上花了不少时间了。她的表情看起来简直和斯普奇E一模一样,但与其说是像他的手足,更像是替身,像一个独立运作的“指挥官”一样。
“你住在衣川琴绘的地盘里,正好。”
琴绘笑着说着明明是关于自己的事情。
“总之,我们准备把这里当做据点,来狩猎那个幻想者。”
“幻想者…?”
“你没必要知道。但是之后会有一些男人过来,老老实实让他们进来,他们提的所有要求都照做。”
绮僵住了。她明白所谓的‘要求’包含的肯定不只是做饭这么简单。
“但,但那样的话正树就……”
“我说过了吧,你已经快不需要那个小鬼了。是时候甩掉他了。还是说你还在想着不想让他恨你这件事?”
“统,统和机构告诉我不要被任何人憎恨,所以…”
“统和机构?你还以为自己在替他们工作?”
琴绘狠狠地推了绮一把,她向后摔倒了。
琴绘接着踢着她的脸。绮只能正面接下,嘴里被划伤,血从嘴唇流了出来。琴绘继续伤害着绮,但是绮丝毫没有反抗。
……如果琴绘还有一丝残存的自我意识。那她肯定毫无疑问的会代替绮叫出“停下!”。但是这里并没有人能够停下这场暴行。
“……统和机构老早就已经把你抛弃了!听好了,你是我——斯普奇E的道具,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
“是…”
“而你现在还敢挑男人了,啊?!你数过你离开机构之后和多少男人做过嘛?”
“是…”
“名义上说是为了试验普通人类跟合成人类能不能生育——而你却从来没有成功过不是吗?也就是说你不过乐在其中是碧池罢了!”
“是…”
“明明我这个成功案例什么都没有,为什么像你这样的失败品却把好事全都包揽了?你这个畜生!mu狗!”
这股和琴绘的身体毫无关联,而是出自于那复写在她身上的知性与人格的愤怒,正不断地向外倾泻。
但面无表情的绮只是机械般地回答着
“是…”
暴行还持续了一阵子,最终琴绘耗尽了体力,停下了。
“哼!起来,给我做点吃的。衣川琴绘的身体消耗太大,现在正营养不足。”
“是…”
绮摇摇摆摆地站了起来。
她把自己提前买好的便利店便当放进了几乎没用过的公寓自备的微波炉。绮站在发出嗡嗡声的机器前。她的眼神一片空洞,但嘴唇却微微地颤动着。比起恐惧,看上去更像是在小声地说这些什么。声音如此微弱,以至于没有人能听到她,以至于那声音甚至没有传到她自己的耳中,声音不断重复着:
“……只有正树,只有正树,只有正树,
只有正树,只有正树,只有正树,
只有正树,只有正树,只有正树,
只有正树,只有正树,只有正树,
只有正树,只有正树,只有正树,
只有正树,只有正树,只有正树,
只有正树,只有正树,只有正树,
只有正树,只有正树,只有正树,
只有正树,只有正树,只有正树,
只有正树,只有正树,只有正树,
只有正树,我一定要拯救……”



***
于是今天早上,斯普奇E命令绮去和谷口正树做。这是她最后一次测试和他交配的可能性的机会。最残酷的玩笑是,他将他的分身——衣川琴绘一起送了过去旁观。
这简直就是在伤口上撒盐。
但她什么也没法告诉正树。
“那是……”
“不能说吗?”
正树有些难过地说道。
“……这都是我的错。”
她能说的只有这些。
“这样啊。
正树点了点头,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绮想着,要是这样一来能让正树恨她就好了。毕竟斯普奇E已经说了她的命令(不要被憎恨,不要闹出麻烦)已经不再有效了。这下就算她被憎恨也不会有人有意见。如果对她的憎恨能拯救他,那么想怎么恨就怎么恨吧。
……但是她自己的想法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样的话,我们应该停止扮演不吉波普。”
正树直截了当地说道。
“……确实。
绮小声说道,依然盯着地面。这样就可以了,她这么想着。
……然而,预想外的事情发生了。
“那我就收下这个了。”
正树突然这么说道,拿走了绮手中的耐克包。
“诶…?”
被取走了包的绮的睁大了眼睛。那个包里装着不吉波普的衣服和化妆用品。
“和你没有关系,是我自己想这么做。”
正树说道。



***
到头来,我只是在生气。
衣川的态度让我很不爽,而织机不肯告诉我任何事情让我很生气。但更重要的是,我对连织机想要我这么做的理由都没有认真考虑过自己感到无比愤怒。
“正,正树?”
织机吓了一跳。
“你打算做什么?”
“没打算做什么,接下来我自己一个人做,就算没有你的协力也无所谓。”
我暴躁地说道。
我一直以来都理所当然地认为我扮演不吉波普是因为织机想要我这么做。
但从那个叫衣川的女人的态度来看,织机并不是因为自己情愿才这么做的。
我真没用。本是想要让织机开心,却把她逼到绝境。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正树已经不这么做也没关系了!”
“我才要问呢!为什么你到目前为止都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让我扮成不吉波普什么的,根本不是你自己想做的事情这件事。和我说就好了,告诉我你是被人利用的话,事情就不会这样了啊!”
我怒吼道。
“我…”
织机语塞了。
“我不想让你陷入那样的危险!但我以为那是你想要做的事所以我才……我才…!”
我说着说着,已经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了。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们两人站在黑暗中,一边颤抖着,一边傻傻地瞪着对方。
终于,
“为…为什么正树你要…对我…”
织机疲惫无力地小声说道。
没什么理由地,这让我再次生气了起来。
“再见!”
我粗鲁地吼道,接着转身背对她离去了。我无法忍受再将对话进行下去了。
到头来,织机只是在利用我,而且还是为了她不情愿的事情利用了我。变成了这样的事态,那这样一来我到底在搞什么?
只知道想着只要能和织机在一起就很开心这种天真的事情的我……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我边跑,边将装有不吉波普衣服的包甩来甩去,眼泪沿着脸颊流下。我感觉无比羞耻。
扮成不吉波普都远没有这么羞耻。
在那时,我在内心喊道。
不管是正义的伙伴还是什么的,我想做就做!



***
“正树!”绮拼命叫道,试图追上去。
但不知什么人从背后抓住了她的肩膀。。
“等等,卡米尔。”
声音来自斯普奇E。他全程都在秘密地观察着。
“放,放开我!”
她想要推开他。但斯普奇E拥有异常强大的力道。像是被虎钳夹住似的,绮的身体被固定住了。
“命令改变了。那家伙放着不管就好。”
斯普奇E讥笑着。
“诶?”
“看来他自己一个人也要接着扮不吉波普。省事了。”
“什么意思?”
“迟早,人们会某个巷子里的什么地方发现不吉波普的尸体。然后所有人都会知道传说背后的真相。只是个失恋的笨蛋罢了。”
斯普奇E大笑道。
绮的脸色变得苍白。
“为,为什么…!”
“甩掉他”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在世人面前把正树当做“真的”不吉波普来杀掉,这样的话真货就会被当成“假的”。这就是斯普奇E的计划吗?
如果这能把真正的不吉波普引出来,那正好。如果不能,那也罢,至少斯普奇E自己心里舒畅了。
这家伙准备杀死正树!
“……不,不能这么做!”
绮紧紧抓着斯普奇E。被他勒着的肩膀在用力挣扎着。
但在那瞬间,从斯普奇E的手部发出的电击,流入了绮的全身。骨头,脊髓,大脑都受到剧烈冲击。全身的神经,皮肤都在颤抖。
“啊—!”
她的脑袋朝后倒下,鼻腔破裂,血流了出来。
(正,正树…!)
即便如此,她还在用她那失去行动力的身躯挣扎着想要逃跑。
紧接着的是第二次电击。
“……!”
她失去了意识。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斯普奇E不停地大笑着,那笑声在无人的桥下回响着。



***
……可是不吉波普到底是什么?
“哈…哈…哈…”
我一直跑到喘不过气,然后在小巷子里瘫坐了下来,开始思考着这个问题。
很显然,织机没有家人。那她肯定不可能无缘无故就能住在条件这么好的公寓里。如果这背后和传说中的黑斗篷死神少年有所联系的话…
(…然后怎样?)
怎么可能会和这个滑稽的cosplay有关?
肯定不是为了钱。她能眼都不眨一下地丢掉价值百万的毒品。如果是那种类型的帮派组织,他们肯定不会做这么浪费的事情。但她的行为确实是在有效的净化这座城市。
“了不起呢……”
织机曾经这么对我说过,现在这些话语又在开始我脑中回荡。
(可恶!)
我再度鼻尖发酸。明明那都是演技,但我还是没法抑制自己心中的这股炽热的感情。
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我该怎么做才好,现在一定要冷静下来,决定该怎么做。
我环视了一下四周,确定周围没人在之后,盘腿在地上坐了下来。我闭上眼睛,开始冥想。
老师曾经告诉过我:“当你陷入困境的时候,就算是装装样子也好,至少在表面上试着保持冷静。没准这样做或多或少你就真的冷静下来了。”
作为一个空手道老师,他倒是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居合啊精神集中啊之类的东西。每次见我愁眉苦脸的时候他就会生气。总而言之,不得不说是有点不可思议的学习方式。
“在心中想象一根立着的杆子,通过它倒下的方向来决定你自己的方向。想象这种事情,不该涉及多余的逻辑,越直接越好。”
…但是我心中的杆子却在不停地打转,始终无法落地。
“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你解决问题的方法肯定出了问题。你想要做出一些无法被决定的决定。首先该做的是想想现在你能做到的。”
…我开始感觉老师好像在我耳边低语。
(呃…)
我讨厌织机了吗?
…不,并没有。
我讨厌扮成不吉波普吗?
…这也不对。
我莫非其实在插手一些非常不得了的事情?
…嗯,或许是这样。
是因为我想成为不吉波普,因为我想要揍人,才插手这些事吗?
…不,不对。不是这样的。
那,到底是怎样?
…我不知道,但我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我觉得我必须做点什么。
这个场合下,必须要注意的是啥来着?
……不要变得得意忘形。老师总是这么说,还有…
“……凪姐。”
我睁开了眼睛。
“那么就是说…已经不能回家了呢。”
我不能让姐姐被牵扯进来。这事一直困扰着我。
(不过,她会生气的吧…)
我站起来,拍去身上的灰,勉强自己苦笑了一个。
我这才刚上的高中,就已经开始翘课了。
如果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初中的时候就不这么处处小心了…
“哈,简直像个笨蛋一样,真是的……”
我把装着不吉波普衣服的包扛在背后,朝着街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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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2-11 12:0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gundam793 于 2019-1-1 04:18 编辑

当人类想着某件事必然是正确的时候,大多数情况下,事实已经是过去式了
——雾间诚一(VS幻想者)


第三章

“怎么了,末真?”
我们本在学校前的巴士站排着队,我突然走了出去,身后的好友宫下藤花惊讶地出声问道。我没有回复,继续向前走着,放弃了在队中的位置。
“和子,等等!”
藤花叫道,抓住了我的袖子。
“藤花,我突然想起来了点事。今天补习班可能要翘掉了。”
我头都没回地说道。
“诶?为什么?”
“晚点让我借下你的笔记哦!”
我敷衍了事地说着,迅速跑远了。
如果我不抓紧的话,会跟丢她的。
正沿着学校的山坡走下的毫无疑问的是其中一个我见过与飞鸟井仁待在一起的女生。
我记得名字应该是“北原美咲”。她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
不对,我很确定上次我在补习班见到她的时候她穿着不同学校的制服。也就是说…
(她变了装,想要潜入进来?)
为什么她要做这种事情?
加上,如果想要进入我们学校,她需要有门卡。不过要是连这都想办法弄到了的话,她是认真的呢。“美咲”正快步地走在坡道上。我尽量让她保持在自己视线范围内,不过用这个速度走着让我十分惹人注目。
而且还是在我还穿着制服皮鞋,她穿着运动鞋的情况下。
不管怎么看都是我这边比较不自然。
持续了数分钟之后,美咲转进了一个公园。那是个水灾的时候用来排水的地方,没有可以藏身的东西。那里就在学校的正下方,刚好可以完整地看到职员办公室,学生几乎不会到这来。
(…要咋办?)
除了接着走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但在距离不远的时候,我弯腰蹲了下来,拙劣地装作鞋带松了的样子。
我瞄了一眼通向公园的正中间,美咲正在通电话。
“…不,她不在这里。她过去这几天都缺勤了。”
她的话随风飘到了我的耳旁,但很快又散去了,我结果啥都没听清。
“‘她’…?”
她正在找人吗?
紧接着,美咲挂掉了电话。
她朝我走来,我急忙站起身来,在她撞见我之前赶紧重新走了起来。
我放弃快步走路了。很快,美咲就追上了我,与我擦肩而过了。我不能接着跟着她了,会被发现的。
恐怕她的目标是补习班和飞鸟井仁吧。
然后我就这么回到了学校。
藤花还站在巴士站那里。
“诶?”
我瞪大了眼睛。没错,巴士早就已经开走了,但藤花没有上车。
“果然回来了呢,末真。”
她咧嘴笑了。
“为什么?”
“你连把包忘记了这件事都没注意到吗?”
她惊讶地说道。这么一说我才吃惊地发现我的两手是空的。
“啊…!”
我太蠢了,我满脑子都想着追美咲,竟然都没发现我的包还留在地上。
“来,给你。”
藤花说着,把包递给了我,我面红耳赤地接下了。
“谢…谢了,抱歉。呃,你在等我吗?”
“嗯,我觉得你会回来的。”
藤花点了点头。
她是个温柔的女孩,我这么想着,大声地对她说:“你真是个好孩子呢。”
“什么嘛?”
“没,我真的是这么觉得的。”
“别说的这么一本正经啊,真是的~”
藤花淘气地回应着我。一边用拳头敲了敲我的脑袋。
“诶?”
藤花的包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不是她平时带着的学校书包,而是个很大的スポルディング(Spalding)的运动包。
我好奇里面都装了些啥,不过…
“那现在要怎样?还打算翘掉补习班吗?”她问道。
“诶?…啊!…不,去吧。”
老实说,我想知道飞鸟井仁是不是在那里。
我和藤花在巴士站等着,队已经空了,因为车刚刚才开走一班。
我换手拿起藤花帮我拎着的包。
(我不记得有把包落下啊…)
确实,我去追美咲的时候,包不在我的手上,藤花当时抓了下我的袖口,然后包就不在我手上了…
(…嗯?)
记忆仿佛出现了漏洞,我总感觉被人摸走了什么。
“话说,你为啥像那样突然跑了?看起来一脸严肃的。”
“诶?”
当我反应过来转头看向藤花的时候,她咧嘴笑着。那是让人不忍责备的无邪笑容。
“嗯…我以为我见到了个初中的老相识…不过看来是认错了。”
我撒谎了。
“真的吗?”
“真,真的!是个认识的男孩子。”
“是初恋…?”
“呃,说不定呢。”
“哼?很有趣的样子嘛。”
她笑着追问道。
“以后什么时候说吧,现在放过我吧。”
我不能让藤花和飞鸟井仁还有他身边的一连串怪事扯上关系。她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能让她受到伤害。
“诶,好吧。”
藤花点了点头,放弃了追问。
接着,她向我摆出了一幅难以描述的,不对称的表情。
“如果你遇上了凭一己之力无法解决的问题,你应该找朋友商量一下。友情就是这样一回事啊,”
她说道,简直就像在做台上演讲。
我感觉仿佛有人捏着我的心脏,像是核心被贯穿了一样。
“并不是那样的事啦!”
我急忙否定道。
“这样啊,”
她耸了耸肩,表情又恢复了正常。
“……”
我很难冷静下来。不知为何,我觉得藤花好像想要警告我些什么。明明没有任何根据,但这个想法在我脑中挥之不去。我们上了巴士,我对藤花说道:
“呃,我有本参考书想买来着,我先走了哦。”
“要我陪你一起去不?”
“不用了。”
“我会帮你占个位的哦。”
“谢啦!”
分开了之后,在藤花进去之后大概等了三十秒,我再偷偷溜了进去。
我避开了电梯,取而代之从楼梯走了上去。
飞鸟井仁并不在指导室。
(今天没上班?)
我试着回想上周的今天他是不是有日休,但是记不清楚了。
“嗯…”我犹豫了一会,接着下了楼梯,用大堂的付费电话拨通了琴绘家的号码。
我并不想让琴绘那样率直的女孩更加担心,但是她就住在他隔壁,我认为她应该知道飞鸟井仁是否在那里。
铃声持续响了好几次,最后总算有人接了。“这里是琴绘家。”
那声音听起来像是个年长的女性,可能是她的母亲。
“我的名字是末真…请问琴绘同学在吗?”
我问道。
话音未落,电话另一端的声音惊讶地倒吸一口气。
“她不在。”
她怒声说道,语调突然变得暴躁。
我有点不知所措,但姑且问道:
“请问您知道她在哪吗?”
“……”
没有回答。
“喂?”
“你在打她什么主意?”
她突然尖叫道。
“哈?”
“你想要对她做什么?你人在哪里?”
“等…等等!您在说什么呢?”
我慌张地问道。她又一次问我在哪里,所以我回复:
“在车站旁的补习班。”
“补习班?”
她有些不解。
“是的。”
我对着电话点了点头。
“你是…琴绘的什么人?”
“呃,我们同在深阳学院读书,虽然不是同班同学,但是我们是朋友,我叫做末真和子。”
“你在上补习班?”
“是,是的,因为我是个应考生”
“琴绘没有去学校。你不知道吗?”
琴绘的母亲问道。
“诶…?”我吃惊地说道,“真的吗?”
“她的老师来过电话了…她已经三天没去过学校了!”
“那,那她有回过家吗?”
“我们吵了一架,然后她就离家出走了。”
她的母亲用快要哭了的语气说道。
“她一直都是个好孩子。从来不会夜不归宿,也不会未经允许就从银行取钱的…”
“……”
我一时语塞了。
那孩子?
那个哀求着我“救救仁哥哥”的孩子?
“难,难以置信…”
“你知道琴绘有可能在什么地方吗?”
“她离开多久了?”
“四天了…”
“明,明白了!我会试着去找她的!”
我挂了电话,受到了强烈的动摇。
我忘记取走我的电话卡了,警示音在大堂持续鸣叫了几分钟,我才终于发现原来是在提醒我,并取回了电话卡。
(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飞鸟井仁对她做了什么吗?
(不…如果他有这个打算的话,老早就该做了,毕竟她一直都住在他隔壁。)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想着他的事情…
未经许可从银行取钱并且夜不归宿?
“……”
我试着让混乱的头脑冷静下来,咬了咬牙。
(现在要怎么办?显然我必须要找到琴绘。如果不和她谈谈的话,根本没法搞清问题…)
我再次拿起话筒,打给了所有今年在同一个班,可能会认识琴绘的人。
“诶?衣川?不知道呢…她最近风评挺差的,一直在炫耀自己有多富之类的…”
“那孩子问我想不想和她一起去派对。她在逗谁呢?我们马上要考试了啊。她还说她会请客,要说我没有蠢蠢欲动是不可能的!哈哈哈!”
“抱歉,末真。不该把她介绍给你的。我有点担心,所以问了问她最近如何,她就‘哈?’地无神地回复我。上次她又好像快要哭了一样!她有点不对劲,你有听说些什么吗?”
“嗯,我见过她和一堆低年级生一起离开教室。不,全都是男生。大部分都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为什么?不清楚,可能是冲着她的钱去的…”
“别和我提起她。她本来以前还挺好的,到头来果然还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我问她大学想要做什么,她说‘那种事怎样都行’你敢信?她肯定有什么后门。”
我对大家做出了模棱两可的回复应付了过去,但其实我非常吃惊。
虽然各种各样的看法都有,但是有一个共识。
那就是衣川琴绘变了…而且是难以置信的程度的激烈变化。
我瘫坐到大堂的皮质长凳上,现在完全搞不懂了。
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什么状况?
如果大家说的都是真的,那她很可能连自己在担心着飞鸟井仁,曾经来找我求助过这件事都已经忘了。不,肯定已经忘了。当初将她介绍给我的京子也是这么说的。
就算是奉承地说,我也算不上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不久前还很热衷于的某件事,第二天立马就厌倦了的这种情况并不少发生。我总是对新奇的事物饥渴难耐。
也可能琴绘只是堕落成了大人们口中常说的“最近的女高中生真是难以置信啊…”的那种类型而已。
但是…
“末真同学非常的冷静沉着,看起来很可靠呢。”
她说这话时两眼发亮的样子…让我无法相信她会是这么的肤浅。倒不是信任什么的缘故,纯粹是因为这不合理。我完全没法想通。
“……”
我的双拳在嘴唇前紧握着,空虚地瞪着眼,死命地思考着。
但我的思绪突然被打断了。
我看见有人从教学楼入口的自动门进来。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
是飞鸟井仁。
“……!”
我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飞鸟井仁注意到了有个高中女生,也就是我,正在瞪着他看。
他朝我露出了微笑。
“你好呀,你是这里的学生吗?”
“出什么事了吗?你看起来脸色不好呢。”
他边说着,边向我走来。
“…是飞鸟井仁先生吗?”
不知不觉间我就问了出来。
“是的,有什么事吗?”
“有些事情要与您谈谈。有空吗?”
我的声音无比得冷静,仿佛不是自己一样。
“啊,当然。是前途商谈的事吧?”
“不。”
我朝他走上前一步。
“是作为衣川琴绘的友人有事要谈。”



***
一小时前…
飞鸟井仁正独自坐在大学附近的咖啡店里,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翻着一本平装书。
店里有几分拥挤。大部分的客人都是两到三人一起来的,女孩们的笑声和惊叹声在店里回荡着。飞鸟井仁是唯一独自坐一桌的人。
他胸前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喂?”
“我是美咲。”
少女的声音说道。
“怎么样了。”
“如老师说的一样,‘她’不在这里。”
“这样么。”
“是的,她已经有几天没来学校了。”
“是请病假了吗?她有在医院吗?”
“我不清楚。似乎没人知道她出了什么事,包块她的老师在内。”
“不是因为她是新生,班上认识的人还不多的缘故吗?”
“不,大家都知道她,但她平时并不怎么谈论自己的事。在大家看来她是个有些不可思议又难以接近的孩子。”
“嗯…”
“她似乎没有任何朋友,我问了不少人,但没人能想到她有什么朋友。”
“明白了,谢谢你。”
“接下来我应该做什么呢?”
“你能在路上换下衣服吗?把那个校服丢掉就好,然后在补习班和我见面。”
“明白了。”
飞鸟井挂断了电话。
他抬头一看,发现女服务员正准备帮他续杯。
“需要续杯吗?”
“嗯,谢谢。”
女服务员弯下腰来重新装满了杯子,一边将双唇贴近他的耳边,
“新的指令来了。”
“……”
飞鸟井仁稍稍点了下头。
“不久会有一个少女作为那家伙的‘代理’前来的样子。要我遵从她的指示。是这么说的。”
“少女…吗?”
飞鸟井微微低头,喝了一小口他的咖啡。
他和女服务员是熟人。去年她是他在补习班的学生。这个春季开始,她就是一名大学生了。但早在她还未入学之前,她就已经在这家咖啡店打工了。
“这个里面该不会也下了药吧?”
飞鸟井笑了笑,小声说道。
女服务员回以微笑,“谁知道呢?没准在老师的份里下过呢…”
“真是可怕呢。”
他说着,低下了头。她离开了。
接下来一阵子,他在安静地喝着咖啡,然后接着开始看手里的书。
书的标题是《胜者的根基:牺牲者的未来》作者是雾间诚一。书很薄,大约只有150页。
他来回翻着页,先是正着翻一遍,再是反过来。
他并没有在读,而是反复的翻开到同一篇文章,再关上。
书上写着:
“…但所有的希望,最终会在未来被达成。人人都抱有梦,期望着梦的实现。但是实现梦的不是那些人本人,而是下一个世代的人。并且,对于取得了这些成果的人来说,这已经不是梦,而只是既定事实罢了。因而所有的希望都必将成为胜者的牺牲品,但这就是人类前进的方式。我们唯一的路在我们的眼前,人是不能活在过去的…”
文法无比扭曲,让人难以捉摸作者的态度究竟是乐观还是消极。
“……”
飞鸟井仁并没有在读,甚至没有展露出一丝的兴趣,就这么来回翻动着,总是翻回这一篇文章。
“牺牲品…吗?”
他嘀咕道,声音小到没人能听见。
“可能别无他法了呢…”
他的电话再一次响了。
“我是飞鸟井。”
他立即接了电话,点着头听着对方说话。但突然,他的眼神变得锐利了起来。
“什么?…是真的吗?”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紧张。
“…所以,你完全不知道‘她’在哪里?——好吧,不,不用担心。倒不如说赶紧从那里离开。她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他静静地,沉着地说道。但脸上写满了担忧。
终于,他挂了电话,在一段时间内,一动也不动。拿着书的手握得越来越紧,将书捏坏了。
“怎么会这样…那个‘女孩’就是…。”
他站了起来。
刚才的那名女服务员正在收银台处,替他结了账。飞鸟井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等那个代理的‘女孩’过来这里的时候,立即告诉我。如果可能的话,活捉她。”
“明白了,要怎么做?”
“随便你。但尽量不要留下任何证据。”
“知道了。”
“拜托你了,我会在补习班那儿。”
他离开了咖啡店,直接出发去工作。
(现在要怎么办。)
他走着的时候,表情十分平静。但那其实是随时都可能瓦解的紧绷着的那种平静。
(如果要救她的话,必须要抓紧…但是…)
他时不时咬着牙。
到达了学校之后,他进入了教学楼。一个坐在大堂的女生站了起来,瞪着她。
出于某些原因,飞鸟井受到了动摇。
她很显然是个平凡的女孩,但他却感觉她似乎有种深不可测的力量。
像是个赌上性命拔剑奔赴战场的武士一样。她的凝视贯穿着飞鸟井。



***
少女自称末真和子。是衣川琴绘的朋友。
“…衣川同学最近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你有听说过什么吗?”
进入指导室的一瞬间,她即刻问道。
“嗯…不,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你怎么看?”
“什…什么意思?”
“衣川同学喜欢你。”
“……”
“我知道,这种事本该由她来告诉你。但我觉得你应该也知道,不是吗?”
“…多多少少”
“我不打算问你怎么看她这种问题,因为问了也没有用。但是你怎么想,你认为她的变化和你有联系吗?”
“不好说呢…”
“现在的衣川同学大概脑子里完全没有你吧?”
“似乎是这样的。”
“你其实是知道的吧?”
“什么?”
“这其中的理由。”
“为什么这么想?”
“都写在你的表情上了。”
飞鸟井僵住了。这个少女难道和他一样?她也能从人心中看出什么吗?
但没过一会,她叹了口气。
“开玩笑的…没这么简单。我只是多多少少有预感你知道原因。”
“不,说实话我也想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但是…”
这是实话。
为什么她会变成目标?他想不明白。那家伙应该没有机会接近她才对。
(如果只是冲着她的钱去的话,肯定还有更好的人选。)
“衣川同学很担心你。”
末真说道。
飞鸟井稍微有点惊讶,
“担心?为什么?”
“我答应过她,不能告诉你。”
“……”
“但现在见到你之后,我想我明白衣川同学的感受了。”
末真说,
“她变了,但恐怕你也一样。”
“或许吧…我想我没法回应她的感情。”
飞鸟井说着,低下了头。
末真摇了摇头。
“不是指那个,我并不觉得以前的你有去担心她的余力。这是她喜欢你的原因之一。她希望能帮助你。”
“……”
“你有着自己的困扰。”
“……”
“她觉得只要那样就好。”
末真接着说。
“她知道你就是这样的人——直到你改变之前。你发现了些什么,让你因此有‘余力’了。而她察觉到了…”
飞鸟井开始颤栗起来。他觉得这名少女似乎比自己还要游刃有余。
她到底知道多少?
还是说她也在替那家伙工作?
“你…”
他开口了,然后紧接着注意了什么。
末真那紧贴在膝盖上交错放着的双手指尖,正在微微颤抖着。
她在害怕,但是正勉强着自己故作镇定。
“你到底在做什么,飞鸟井老师?”
她问道。
“你为什么想要知道?”
飞鸟井回复道,故意绕着圈子。
“因为…”
“你说你们是朋友,但你显然没认识她多久。你们并不像是合得来的类型。老实说,我认为你的话,会觉得她比较烦人才对。”
他正在恢复冷静。她只是个女孩子,没什么好怕的。
他观察了有一阵子,这个少女的胸前也没有“花”。她和琴绘是同样的类型。是永远不会喜欢同类的类型。
末真没能回答。
飞鸟井趁势接着说道:“你相当聪明呢,难道不对此感到骄傲吗”



***
“那种事…!”
我感到胸口像是被什么人用小刀刺中一样。
“你对琴绘那样的女孩肯定不会有任何的尊敬,特别是在知道她变了之后。说到底,你完全搞不明白,不是吗?”
“我…我只是…”
“你想要答案,没错吧?”
“这…这可能是一部分原因,但是…”
本来整个对话都是我占上风,但在我迷茫的那一刻起就乱了阵脚。飞鸟井仁的双眼似乎能看透我的灵魂。
“我懂的,我并不是在因此而责备你。但我比你要更担心琴绘。你能关心她我很感激。”
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飞…飞鸟井老师。”
“你真的…确定你和她的变化没有任何关系吗?”
就在我说着的时候,已经意识到这根本不是我想问的问题。
“我感到有一点责任。肯定某种意义上是我的错。”
他听起来十分真诚。简直就像他是个好人一样。
但这正是令我不解的地方。
这太不自然了。而且不管怎么看,他都像是在隐瞒着什么。
“那这和那幅画有什么关系吗?”
问题脱口而出,连我自己都不确定那是什么意思。
“什么?”
飞鸟井疑惑不解地问道。
“哪幅画?”
“‘四月的雪’,那是你的…该怎么说呢…”
我觉得我必须得说些什么,如果我保持沉默,让他不断说的话。我肯定会彻底失去对局面的控制,失去与他辩驳的能力。
“那是衣川同学永远无法触及到的部分。不是吗?”
“……”
“而,而且,她认为在一些事情上她永远没法跟上你,之类的。”
“……”
飞鸟井面无表情。他没有做出回应。
我到底是想说什么呢?
莫非我现在就像是个典型的兴奋过度,说话不经大脑的女高中生?
但是,不知为何我觉得我是对的。那幅画确实反应了这个人的某些东西。
“那幅画么。”
飞鸟仁说道。
“怎,怎么了?”
我赶紧重整旗鼓。
“你理解这幅画吗?”
他用冷静沉着的声音问道,听起来有点像是在拿我开玩笑。
但我果断的回答,
“其它的我不知道…但是那幅画的话,我多少能理解。”
如果他想要取笑我的话,那我不如把直接把想说的说出来。
“愿闻其详。”
他说道。我感觉他好像有些心虚,后退了些许。
“嗯——是幅令人讨厌的画。”
我说着无理的话,期望着能一鼓作气将他击溃。
但他却只是轻声说道,
“真严厉呢。”
我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现在不能退缩。
“我说的没错吧?就你自身来说,你真的想描绘那样的画吗??”
“反正我也并没有打算出售它。”
“但你想要通过这幅画来捕捉些什么,对吗?”
“……”
“这是幅寂寞的画呢。”
“你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
“但这就是我的想法。不管怎么看这幅画,都看不出作者的意志。”
我啥时候变成个虚伪的艺术评论家了?我的话毫无信服力。
“…原来如此。”
尽管如此,飞鸟井仁还是点了点头。
“在画这幅画的时候,你心中在想着什么呢?”
我问道,同时渐渐开始搞不懂为啥我要坐在这里进行着这种对话了。
“我们为什么要讨论这种事呢?”
飞鸟井仁问道,显然我们在想着同样的问题。
我姑且把能想到的话语拼凑成了答案。
“因为我们要帮助衣川同学。所以我想要更加了解你。”
“你究竟是为什么为了琴绘这么拼命?”
飞鸟井仁全程都在注视着我。无法接着承受他的视线的我,避开了眼神接触。
“你…已经说了。”
“嗯?什么意思?”
“你说了我和她并没有那么亲近。但如果我想要和她更加亲近的话,我必须要帮助她。”
话音未落,胸口一阵苦闷袭来。我有种强烈的自己是个可悲的生物的感觉。
我,仅仅是与人亲近,都需要一个理由吗,这么想着,情不自禁地难过了起来。
我发现自己正盯着地板,不断地颤抖着。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我对付不了飞鸟井仁。琴绘想要知道的秘密,我是没可能弄清楚了。
突然,飞鸟井仁问道,
“你想要得到救赎吗?”
“…诶?”
“我在做的事情,你想要知道吗?”
他直直地盯着我。
我动弹不得,只能呆站着。
“我想要改变这个世界。”
他完全是认真的。
“……”
“我想试着填补人心所欠缺的东西…通过在人的心中植入‘花的种子’这种方法…”
“……”
我回想起当初琴绘跟我说起飞鸟井仁的事的时候,我漫不经心地说过的话。
“每晚外出,回家时还身上带着人的血迹?那不就像是…吸血鬼一样吗?”
而现在,我正被他的目光紧紧的钉住,连动都动不了。
“问题在于平衡。我一直在寻找这个。有各种各样的人和我‘合作’过。最后我终于找到了。可以被无害地植入在几乎所有人身上的,那温柔,又适度的‘种子’的平衡。”
“……”
“它没有形体,也不会帮助你达成你的任何欲望…但正因如此,那才是具备所有要素的完美的‘种子。’”
“……”
幸运的是,我已经找到了那个平衡。我遇到了一个拥有它的‘少女’。现在我只需要找到她就行了。
“……”
“我会拿到这个‘少女’的种子,然后将其播种到整个世界…‘种子’会生根发芽,在人们注意到之前,世界就会变得完美无瑕。为了达到目的,我必须要牺牲那位少女,但是这也没有办法。”
“……”
“你的心也有欠缺。你已经意识到了,不是吗?”
“……”
“如果我告诉你我可以修补它…?”
“你怎么想?”
“我…我…”
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脏正在剧烈地跳动。激烈到仿佛要从我的口中跳出来一般。
“我已经被别人拯救过了!”
我大声地喊道。
飞鸟井仁皱起了眉头。
“哦?是谁?”
“不…不吉波普!”
说着,我意识到自己正像一个疯子一样说着蠢话。事实上,是救了我的人告诉了我这个名字。说到底死神真的会救人吗?
“啊…那家伙啊?”
飞鸟井仁轻声笑了,看来他听过那个传闻。
我发觉自己的脸变得通红。
“不是那样的!”
“他是正义的伙伴吧?”
“并没有那么简单…”
我想要反驳,但事实上我并不了解他的一丝一毫。
“你不也说,你要改变世界…?”
刚说完,我意识到了什么。
(什么…!)
刚才,他说了什么?
这不是说了什么非常不得了的事嘛…?!
飞鸟井仁静静地凝视着我。
“……”
我咽了口气。
他缓缓地将手伸向我的胸口。
我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动弹不得——无法逃跑。
飞鸟井仁的手指开始弯曲,似乎是想抓住什么我看不见的东西。
(什…什么?!)
发生了什么?我呆住了,飞鸟井仁的手指像握笔一样聚在一起移动着,仿佛在空气中画着什么线一样。
——就像是在画画一样。
我的惊讶得说不出话,他只是耸了耸肩。
“我在说画的事情呢。我想要用它来震惊世人。说全世界可能有点自不量力,但每个画家内心都藏有那样的想法。满满一副艺术家的样子呢。”
“……”
我愣住了。
“我刚说的少女只不过是指一个模特。对我来说只是这样而已,但我担心琴绘会不会是误把她认作是我的女朋友了。这可能促使了她最近的奇怪行为。所以我想要找到琴绘,和她谈谈,把误会消除。”
他温和地笑着说道。
“这…样啊,”我姑且点了点头。
不知怎么的,感觉某个决定性的时刻好像从我身边溜走了。
“刚才真是抱歉了,说了各种各样的难听话。但是,你也明白的吧?我感到怪不好意思的。我并不是想要质疑你和琴绘的友情。”
飞鸟井仁说道,点了点头。
“……”
我没法回答。
我已经没有什么能说的了。
不管我怎么问,他都不会告诉我更多了。
“失礼了。”
我说着,无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正当我准备离开的时候,我回头问道,
“哦,还有一件事…‘牺牲’是指什么呢?你说过‘我必须牺牲那位少女,’这听起来有点不妙啊。”
“啊啊,那是因为她是个模特,所以不得不保持同样的姿势持续八个小时,拜托人做这种事我一直都感觉有些愧疚。但是也没别的办法吧?”
他没有一丝犹豫地说道。
我尴尬地鞠了一躬,离开了房间。
然后跑了起来。
我不知道要去哪,但是我无法忍受再在这个地方再待下去了。
(可恶……!)
我知道有什么十分扭曲的事情正发生着。
但是我就是无法理解。这是我出生以来第二次对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小女孩这件事感到如此悔恨。
(……可恶!笨蛋!混蛋!混蛋!混蛋!混蛋!)
我在内心拼了命地咒骂着什么东西。



***
“我为什么让她就这么逃了…?”
飞鸟井一个人独自待在指导室里,小声地自问。
“那个女孩明明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飞鸟井看着她离开时走过的门。
“但是…她为什么会知道?”
“是幅寂寞的画呢。”
“不管怎么看这幅画,都看不出作者的意志。”
“她为什么会…?”
她说她想要帮助衣川琴绘。她是认真的,是真心的。
那真心让飞鸟井觉得自己彻底被打败了。
“我懂的,末真和子同学。你说的对。”
他低沉地说着。
他露出受伤的少年一般的神情。像是快要哭了,却又拼命忍着的神情。
这时,他的电话响了。
他瞬间回过神来,迅速地接通了。
听了一阵子后,他点了点头。
“…好。”
电话另一侧的人还说了些什么,但他摇了摇头。
“不,看起来我们必须要立马行动了,啊,没错,事到如今战斗是难以避免的了——嗯,我要亲自做掉这个斯普奇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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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2-11 12:0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gundam793 于 2019-1-3 14:59 编辑


一旦崩坏开始后,除了从头开始将其重建以外,没有其他恢复原状的办法。
——雾间诚一(VS幻想者)


第四章

能睡觉的时候,我会去附近的电影院,坐到没有人会来的最前一排。
时间不尽相同,有时在早上,有时在晚上。我猜我睡觉时没有打过鼾,因为没有人来叫醒过我。
夜里,我会找一个24小时营业的家庭餐厅,在那里等到日出为止。我一般会坐在那儿,拿本漫画之类的读,以防引起周围的注意。这么做的通常都不止我一个,因此我不会有多显眼。
姐姐可能已经向警察报案了,所以我戴了副眼镜来作为变装,但我目前还没遇到任何像是在找我的人。
然后,其他的时候…我在扮演着不吉波普。
和我年龄相仿的小孩会组队欺负喝醉的大叔,为了偷走他们的钱,也是为了扬眉吐气。
这时他们的面前往往会突然出现一个黑色的穿戴斗篷的人影,一边说着“不要做这种无聊的事情”之类的好像多了不起的话,一边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再如风一样迅速地撤离。
原因不必说,自然是因为要是让被我救了的人看见了我的脸会和很不妙,所以我不得不立马离开现场。
遇到不知道该怪罪那一边的暴力事件的时候,我姑且会选择站在弱势的那一边。
不过如果我救了的人想要报复的话,我一样也会阻止他们。然后我会吹响警察用的那种警笛,在其他人来到之前销声匿迹。
…当我安全脱离之后,我会立马钻到阴影之中,脱下我的服装之后将它们塞进包里。接着挂上一副一脸无辜的表情走开。这时候,我总是在想:
(我到底在做什么呢?)
(真是越来越擅长逃跑了呢…)
我放弃化妆了,因为周围很黑的缘故,化不化妆都不会有人认出我来。
而且…平时帮我化妆的都是织机。没有她的话,我怎么都做不好。
“痛痛痛…”
我看了眼自己的拳头,最近受伤得很频繁。
我的动作变得越来越鲁莽。老师总是会说空手道里不存在会让自己受伤的招式,如果有的话,那要么说明你不够成熟,要么说明你太过粗心。对现在的我来说,两者都是。
我在受伤的地方喷了点药(コールドスプレー),戴上手套盖住,这是织机曾经为我做过的应急处理。可恶,我又在想她的事了。
“真是的…”
至今遇到的都是些没什么大不了的对手,所以都能设法应付。但如果遇上不得了的家伙,那就有点不妙了。
像刀子什么的武器,我只需要闪避就好了,但如果有人带了枪的话,我肯定就完蛋了吧。
那样的话,之后我会变得怎样?这是织机想要的结果吗?
我心不在焉地在家庭餐厅吃着带沙拉和Carbonara意粉,边思考着各种事情,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个想法。
(我这是在间接自杀吗?)
我确实正在自暴自弃,但我真的到了想死的地步吗?
“……”
用半熟蛋做的Carbonara酱吃起来非常的冷,因此在我想事情的时候,嘴巴从没停过。
我还拜托服务员帮我续了杯咖啡。
“……”
我加了很多奶油和糖,然后喝了一小口。
对于自己如此没有危机感这件事,我自己也感到惊奇。
说白了,我非常冷静。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也不会有人因为我的所作所为而称赞我。我正在逐渐忘记空手道的正确姿势,变得鲁莽又危险。
(嗯……)
这我全部都明白,但是我并不在意。
是为什么呢?我变得不对劲了?不,确实是变得不对劲了没错,但具体是哪方面呢?
(嗯……)
想到织机的事情,我并不感到愤怒。我并不是为了引人注目才扮演不吉波普的。倒不如说,我是希望她能别再注意到我了。
一想起我在她面前撒娇的样子,到现在还令我羞耻不已。沉溺于幻想中的自己看起来何等的不成体统,我永远无法忘记。,
(原来如此…)
我想我肯定是为了向她道歉才继续扮演着不吉波普的。如果我所做的能多多少少对她有用的话…这个想法驱使着我。
(多么自以为是的逻辑…)
我忍不住发出了自嘲的笑声。
明知道我喜欢的女生其实完全不喜欢我,却还想要以某种形式与她有所联系的我,真是无可救药。
(傻瓜一样……)
我再次笑了,但这次我正装作自己在读一本漫画杂志,所以在周围看来并不会很奇怪。
真是的,做这种事变得这么擅长了。
服务员经过的时候,我又点了一杯咖啡。



***
“…就是他,不会有错,”
发现正树正靠窗坐在一间家庭餐厅内的琴绘点头说道。
包括她在内的七人,正站在家庭餐厅的对面,双向四车道的另一侧。
他们看上去只不过像是一群站着等信号灯的人。
琴绘以外的六人都是偏瘦的男性。年龄和着装都不尽相同,从正装到校服,到皮夹克和牛仔裤的都有。唯一的共通点是他们统统都没有表情。仅此而已,而这一独特的特征只说明一件事…他们都是斯普奇E的“终端。”
“哼…”看到正树戴着眼镜,琴绘笑了。
“这变装也太菜了。不过,他倒是很擅长躲躲藏藏嘛。追踪他的行迹花了不少功夫。”
“……”
“……”
她身后的男人一言不发。
信号灯转绿了,一辆摩托车在他们面前停下。
正当他们准备前进时,琴绘小声说道,
“不,等等…”
正树正准备离开餐厅。看起来他今天还准备再干一票。
“真是的…看起来一脸认真呢。分成三组去跟踪他。”
他们开始穿过马路,从停着的摩托车前经过。
第一眼看上去,那辆摩托车没什么可疑之处,但仔细一看却有些不寻常。骑手不仅一身皮质连体工作服,脚上穿的还不是普通靴子而是安全靴。那是在工地常用的,不管被什么重物压到都能确保安全的装束。肩上还背着似乎是军用式样的背包。
虽然透过头盔无法清楚看见骑手的脸,但其看上去像是一名女性。
琴绘的分队穿过了马路后便开始跟踪正树。他正扛着装有不吉波普服装的包。其中两人打头阵,而剩余的人选择走小路,暂时待在视线之外。
信号灯再次变色。
“……”
先前骑着摩托车的女性突然做了个急转弯,折回她来时的方向,疾驰而去。


***
(跟踪我的只有两人么…)
我显然察觉到了。
在我从家庭餐厅的窗边见到那个女的——那个处处找织机麻烦的衣川琴绘的时候,我就知道该来的果真来了。幸运的是,他们似乎不知道我这边也注意到了他们。
我故意顺应他们的期望,走向城市中的人烟稀少的区域,然后再转到繁华地段,在百货店坐电梯上上下下地愚弄他们了一阵子。
他们似乎有好几个人在交替着跟踪我,但我并不是特别担心。我早就知道有人在跟踪我,所以我也懒得去一个个去确认。
(那么,该怎么办呢?)
我稍微有些迷茫。虽说我的确有个想法,但那怎么说也太…太乱来了。
(嘛,随便吧…依旧不会改变我很可悲的事实。)
我离开了大路,转进了一段昏暗的小巷。
我很熟悉这块区域。我作为不吉波普常在这类地方活动。
特别是这条通向车站的小巷,令人无比怀念。虽说我有差不多半年没来过这里了就是了……
这里还是老样子,充斥着下水道污水的臭味。怎么说都算不上片好地方。
“……”
稍微有些伤感。
虽然我自知像我这个年龄的人说怀旧可能还太早了,但反正都没有未来的话,我和大龄老人其实没什么区别,怀旧下也无妨。
这里是我初中那阵子被一群后辈包围的地方。同时,也是被织机救下,与她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那时真是吓了我一跳呀,织机她,突然开始…)
一回想起这事,我就能感到自己在脸红。
然后一个人轻声笑了起来。
脚步声从后面接近。
我咧嘴笑了,接着钻进了阴影之中。
脚步声加快了。他们准备攻击我。已经不仅仅是尾行这么简单了。
另外一组脚步声从相反的方向朝我接近。他们打算夹击我。
“怎么回事?”
“肯定是躲在哪里了。”
“别慌。这里四处都是死路。他肯定就藏在这里的某处。”
能听见说话声。
我开始数他们的人数。
(一,二……一共六人。嗯,和我之前从餐厅窗边看到的数目一致。)
全部是男性。
“要分头找吗?”
“不,等等,我有个点子。”
是衣川琴绘的声音。
那就是一共七人,全员都在这里。
“喂!谷口正树君!你事到如今依旧喜欢着织机绮吗?”
我没有回答。
“你知道那孩子是怎样的人吗?”
琴绘接着说道。
“她从来都不让你上她对吧?真可惜呢。明明她和其他那么多男人做过。是真的哦。在认识你之前,那孩子一直背地里被人称作公交车呢。”
她说着挑衅的话,是在识图激怒我。
我没有回答。
“而你却对那种女人有那么强的责任感?想想也是够悲哀的。你被她那看似清纯的外表给骗了!”
在黑暗之中,我抓着耐克包的手加重了力道。
有那么一瞬,我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浮现出了她的模样。
“你,其实很强不是吗”
“你的话,可以成为他”
你错了,织机。
我一点也不强。事实上我连自己所做的是不是正确的都不明白,是个只能看周围人脸色行事的家伙。
但是,我觉得我确实可以“成为他”。只要是你这么说的时候……只要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
到头来可能不过是错觉而已。但是,就算是错觉也没关系——就算毫无根据,就算毫无说服力。因为…这种事,不就是这样的吗
“说来那孩子十分擅长愚弄男人呢。你就这么跳进她的陷阱里也是够悲哀的呢。真是无可救药。”
在衣川喋喋不休的途中,她的背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噪音。
几个人朝着声音的源头冲去。其中一人踢翻了堆积着的木箱,藏在阴影下的什么东西暴露了出来。
在那里的是我丢下的空耐克包。
“……!”
他们紧张了起来,将背后毫无防备地暴露给我。
偷袭在一瞬间就结束了。
我在两秒之内从后踢倒了他们三个人,正中脊椎与肋骨之间。
“啊!”
三人全身受到剧烈冲击,被击飞了。
剩余的三人朝我转过身来,如同我预测的一样,他们都有枪。
不过,我和他们间的距离很近,因此可以在他们瞄准好之前先发制人。
我降低重心,一脚扫过三人的腿,令他们失去平衡后摔倒在地。
接着,我跳到他们的身上,用膝盖击垮他们的同时,对第三个人使出肘击。
当我再度站起的时候,六个人都已经失去了意识。
“……”
我迅速捡起其中一把掉在地上的枪。
拉开了保险后,对准了衣川琴绘,做好了射击的准备。我以前在金边有过拿真枪的经验。
她瞬间哑口无言。
“…谷,谷口正树,既然能做到这一步…”
她吃惊地说道,
“我不是谷口正树,”
我冰冷地打断了她。
我身着黑色的斗篷和帽子,在这副打扮下,
“我是不吉波普。”
我缓缓地向前走去,将枪口抵在她的下巴上。
她却丝毫没有露出恐慌的表情,反倒是对我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好吧,对你改观了。如果我向‘中枢’报告你的事情,他们没准会相信你是真货,想要你的人。”
我完全不理解她在说什么。
“告诉我,你对织机做了什么,”
我尝试抑制自己满腔的怒火,但我自己也能感觉的到我声音里难以掩藏的怒气。
“啊,刚才说的那些?那些都是事实。她确实和一堆男人做过。”
“是你逼迫她这么做的吗?”
“如果我说是呢?她还是对你隐瞒了,她还是背叛了你。”
“…!”
我的眼睛湿润了。
我终于明白了她一直以来不断说“正树,我,其实……”的意思。
但这都没能注意到,我真是笨。她一直都在像我求助…
“织机到底在哪?!”
“是呢,在哪呢?”
“别跟我开玩笑!”我完全无视了他是女孩子这件事,用枪的握把扇了她的脸。
她吐出了血,摔倒在水渠的积水里。
即使如此,她依旧毫无畏惧地笑着。
“哼哼哼…那就动手杀了我呀。反正我一直都有在玩你的女人呢。”
“…!”我的脑袋非常的热。
朝她握着枪的手正在颤动着。
我随时都可能扣下扳机。
“本来是想留下你的尸体示众的,但是让你变成杀人凶手好像也不坏……咦,怎么了?”
她像是在劝诱我似地讥讽道。
“可恶…!”
强烈的恨意正不断地涌上心头,我已经无法抑制。
我还没意识到,手指擅自扳下了击锤,做好了射击的准备。
“呜……”我狠狠地咬着牙,甚至能听到血液在耳中逆流着的声音。



***
“诶?”
衣川琴绘皱了皱眉,露出惊讶的神情。
尽管我看起来像是随时都可能对她开枪,她的视线并不在我身上,而在我身后的什么东西上。
察觉到的我立刻转身。
但是已经迟了。
有人悄悄跑到了我的后面,身手远比我要迅捷。我的后颈被什么东西擦过,使我全身受到了一阵冲击。
“啊?!”
我突然动弹不得,就地失去平衡倒了下去。
电击…是电击枪?
“你这傻瓜…”
一个我听过的声音说道——是年轻的女生的声音。
但…难道真的是?
身体动不了的我拼命地将头向身后转去。不会错的。
“虽说我猜到你可能在做什么蠢事,真是的…如果让你杀了人,你叫我怎么面对你的父母啊?”
那个用男孩子语气说话的女生,穿着皮革制的工作服和安全靴这种完全不合适的装束。。
“凪…凪姐?”
……那是我姐姐。
“别叫我‘姐姐,’之前就说过了吧”
她不愉快地说道。那说话方式毫无疑问就是她。
“还偏偏是这副打扮……我不知道是谁让你这么做的。但你真是无可救药的笨蛋。”
她边说着,边把不吉波普的衣服从因受到电击还麻痹着的我身上扯了下来。
“你是谁?”
琴绘想要接近她,被她用看起来像是警棍的电枪击中了。
“你也给我在那别动,衣川琴绘。”
“什么…?!你认识我?”
琴绘吃惊地望着她。而姐姐则是发出了“哼”的一声。
“…果然是这么一回事。像衣川琴绘这样的女生,突然变得不正常…”
“你在说什么?!”
“你不是衣川琴绘。你不过是借来了她的外表,要么就是你把她洗脑了。具体我不知道……但是在深阳学院里可没有不认识我的家伙哟。”
她静静地说道。
总有种…她做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了的感觉。
“你到底是谁?”
琴绘问道。
“我不像那家伙,我对自报家门不感兴趣。再说了,我才是问问题的这一边。在背后控制你的家伙到底是谁?”
姐姐一针见血地问道。
我现在一头雾水。
什么?
洗脑?
所以对织机使坏的不是这个女人?
“……”
琴绘不说话了。
但是,她突然再次露出扭曲的微笑。
“……原来是这样,确实在衣川琴绘的记忆中可以找到你,‘炎之魔女。’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但没事先留个心眼确实是不妙。没想到一个不良少女会在做这种事情。”
这不像是至今为止的琴绘——她听起来像个顶着少女的外表说话的中年男子。
“回答我。”
姐姐一动不动地说道。难道她经常做这种事吗?
“真是的。先是他,然后是幻想者,现在又是你…麻烦的家伙真是多呢。”
那个借用琴绘外表的家伙对我们咧着嘴笑了。她的眼睛没有眯起,笑法十分不寻常。
“真是的…好在我有所准备,提前带了两队人来。”
她打了个响指。
“……!”
姐姐突然向一旁跳开。
而从她的上方,什么东西…不,是人,正一个又一个地落下。
朋克风的男人们正从上方袭来。
(什么?!)
我抬头一看,小巷旁的建筑物的二楼的,恐怕是楼梯的窗口处,有一群朋克风的,平头的,还有黑帮风的人正在跳下。这些形形色色的人们看起来毫无关联。
早就已经都在待机了吗?
那我刚才打倒的六个人,原来只是前菜吗?
“凪…凪姐!”
我想要告诉姐姐快逃,但是…
“哈!”
她发出了不知是呼气声还是笑声,一左一右地躲开了所有朝她打来的带钉的棍棒。
然后对他们拳打脚踢,将他们电晕,看都不看一眼地躲开来自身后的攻击…
…太快了。
她同时对付着五到六个人,既没有畏惧,也没有不敌…不,反而将敌人接二连三地击倒。那是压倒性的强大。。
(到,到底是何方神圣?姐姐她…)
不管怎么看,她都比我要强太多。而这并不是因为她有武器。把武器像自己的手脚一样自如地使用,证明了她不得了的技术。
这么说来…我曾经向老师问过姐姐的事。姐姐是他的熟人的女儿。
老师只是笑了笑,嘟囔着“比不上她呀…。”
但我没想到原来他并没有在夸大其词。
“……”
凪姐突然一把抓住因电击而动弹不得的我的领口,把我丢到了另一侧。
我“哇!”的一声,突然,一个平头向着我刚刚躺着的地方落下。多亏了她,我才没变成那家伙的肉垫。
彻底的游刃有余…
混混们一个一个被击飞,要么被踢倒,要么被电击。
我已经完全不理解发生了什么了,只能在能动的范围内,尽可能地移开,不碍姐姐的事。
突然,一个黑帮打扮的人降落在我面前,我一瞬间慌了,但仔细一看他已经失去意识了,甚至没有在颤抖。
正当我因他突然吓到我而感到生气时,我注意到了那挂在他的鳄鱼皮腰带上的钥匙圈。
有一堆钥匙看起来像是摩托车和汽车之类的用的,但其中有一把钥匙让我无法移开视线。
“那,那是…!”
我忍着疼痛,强行挪动着我麻痹的手臂,抓住了那把钥匙。
我见过这把钥匙。
我曾经有一次,见过她拿着这把钥匙。
“难,难道这个是…!”
那是织机的,是她公寓的钥匙。
   

***
“可恶…这家伙”
衣川琴绘愤怒地说道。看着一堆“终端”们被一个女孩子只身一人干掉,她捡起了谷口正树丢下的枪,朝着她的方向开了一枪。
子弹命中了她的背部。
“呃!”她向前倾倒了一下…但是,她立马借力向前翻了个跟斗,重新稳回了重心站了起来。
防弹衣…?!
她转向琴绘,狠狠地瞪着她。
“可,可恶!”
琴绘接着连开了数枪,但她的敌人速度太快了,没有一发击中了她,但好几发击中了她的队友——那些“终端”们。
但他们并不有防弹装备,就这么血液四溅地倒下了。
“快住手!”
她的敌人吼道。琴绘心想,
(要到此为止了吗…!)
接着抛下她的队友逃跑了。
“等等!”
她叫道,但琴绘当然没有等。
“给我拖住她!”
琴绘边逃跑,边对着“终端”们下指令。
他们照做了,朝着谷口正树的姐姐蜂拥而去。
“啊可恶!”
她怒吼着,同时将他们一个一个收拾。
当最后一个倒下了之后,她向周围望了望。
琴绘已经不见了踪影。
发出了“切…”声音,她接着发现自己的弟弟也跟着消失了。
“那个笨蛋!”
虽然生气,但她的语气比起愤怒,更多的是担心。
“没办法…得先解决这边。”
她低头看了看正倒在地上呻吟着的“终端”。
她把电击枪指向他的头。
“如果他是的那个人的话,应该能顺利解决问题把…”
说着,一阵调整弱化过的电击流过“终端”的前头叶。她对所有人重复了同样的事,包括那些受了枪击的人——都没有致命伤,所以她将他们放着不管。
“接下来…”
她抬头望去,确认了空中电线的数量。
接着,她捡起地上的五把枪。全部都装了消音器,所以她卸下了它们,用两手拿着。
她不断地开枪,直到把所有子弹打空了为止。
像匪帮电影的桥段一样,一阵阵不寻常的枪声在街道中轰鸣着。



***
声音传到了衣川琴绘的耳中。
“怎么回事?!”
她已经逃到另一条街上了,但那声音依旧传了过去。
听到的人都知道有什么麻烦事发生了。
(那个女人在想什么…?)
她周围的人都转了过来,朝着声音的源头前进。他们似乎以前从未听过真正的枪声。这样看,日本倒是还挺安全的。
但琴绘并不打算折回去确认什么。越快越好,她只想逃离这里。
可是,正当周围所有人都在朝着噪音源头前进,琴绘走在瞬间变得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的时候,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在她的眼前,站着一名男子。
他并没有被声音吸引,而是伫立在她的面前,静静地看着她。
穿着白色大衣。
“……”
琴绘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会撼动她到这种程度。准确说,是琴绘那被斯普奇E植入的表层意识无法理解。
(这男人…是谁?)
她思考着,不知怎么的,“被他看到了”这件事令她焦躁感涌上心头。。
“……”
这名白衣男子缓慢地朝她走去。
他看起来很难过。琴绘觉得那副表情令人无比怀念。
是已经渐行渐远的,令人怀念的表情。
“是…谁…你是谁?!”
她狼狈地叫着。
在街道的正中央,琴绘掏出她的手枪指着他,完全不在乎可能会被谁看见。
“……”
白衣男子没有在意,继续接近着。
琴绘不自觉间后退了一步。
她觉得她不能让他再接近自己。她甚至不能直视他的脸。
忍不住想要逃跑的她,正转身准备离去…
他抓住了她的手。
“…琴绘”
他轻声说道。
琴绘听到他的声音的瞬间,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放,放开我!”
她发出了悲鸣,但声音却十分微弱。
白衣的男子即刻放开了手。
琴绘摇摇晃晃地,绊倒了自己,已经没法好好走动了。
她再一次与男子面对面。
“我很早以前就察觉到了你的心意,”他静静地说。
琴绘无法回答。意识上,她没法理解他说的话,但她的身体僵住了,无法做出反应。
“什,什么…?”尽管如此,她的疑问还是脱口而出,但是被他彻底无视了。
“我知道你在用你的方式,认真地想着我的事。但同时,我可以“看见”你。所以我很清楚地知道,就算你喜欢上了我,也绝对无法获得幸福。”
冷淡地说着,他的声音就像机械一样平静。
“啊…”
琴绘因恐慌而颤抖了起来。
“很遗憾,你的感情,不过是小孩子气的憧憬而已,琴绘。你永远无法真正爱上这个世上的任何人。你就是这样的人。你对我的好感,有一半都只是出于对我的同情。你只能说服自己这是恋爱感情,说到底你还是个孩子。”
“啊啊…”
“你永远都是孤独的。你无法理解为什么你无法对任何事产生真正的热情…这不论何时,都是无比悲伤的一件事。这也是为什么你会对我感兴趣。看似悲伤的我的话,没准会和你是同类,你是这么想的…但这只是你的错觉。”
“啊啊啊…”
“悲伤什么的,其实我感受不到。我只是绝望而已。我没有未来,但并不和你感同身受。不管你期望从我这得到什么,我是无法给予你的。”
“啊啊啊,啊……”
从刚刚开始,琴绘就一直在哭喊着。明明脸上毫无表情,但是只有眼泪停不下来。
“我们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说完,他闭上了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琴绘颤抖地非常厉害,以至于差点摔倒,紧紧地抓着男子不放。
“救…救…”
她的表情逐渐崩坏,边哭着,边透过泪水说着些什么。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仁哥哥…救救我…!”
一个她本不该说得出来的名字。
像个终于找到了自己监护人的迷路孩子一样,她紧紧抓着那个男人——那个她最喜欢的飞鸟井仁。
“…我要是能做得到就好了呢”
他用一如既往的安静声音说道。
“真的,我一直都希望我能做到…希望自己能救你……但我做不到。就算是现在,我还是不知道要怎么帮你。但是我知道,我们不该在一起。不管那一夜,你对独自等待着雪的我搭话的时候,我是怀着怎样的心情。”
只有这最后一句话,流露着一丝暖意。(原文直译是“只有最后,他没有用‘私’,而是‘僕’”。飞鸟井仁平时用watashi自称,最后说的是boku)。
琴绘早已到了极限,无法停下自己渐渐淡去的意识。
“仁…哥…哥…”
她眼前的世界逐渐陷入了黑暗。在黑暗中,她听到了个声音,和刚才一样的声音,在问她,
“斯普奇E在哪?”
琴绘或许说了些什么作为回复。但她自己已经无从得知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她正被拥抱着,但那或许只是她的错觉吧。
“我很抱歉…永别了”
声音听起来是如此的遥远,简直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一样。这是她最后一次听到这个声音……





***
……人们回来的时候,发现一名少女正倒在路中间。她被救护车带走了,数小时后便恢复了意识。她努力向坐在身旁的警官提供证言,而对方只是友善地点着头。
“大致的状况已经了解了。”
街上的枪击事件奇妙地落下了帷幕。由于当事者们全员都受到了电击,几乎无法回忆起任何事。法医判断是有其中一颗子弹打断了电线,电流传到了小巷的水渠造成了触电事件。现场十分混乱,许多细节都没法说得通。
目击者有不少,但他们都只是说“不,并没看到有其他什么人出来。”他们只好接受这场乱斗以极其不寻常的方式收尾了的结论。
乱斗的起因已经不得而知了。但有一部分倒在那里的人是毒品贩卖组织的药贩子,这让事态大幅变化。在他们旁边躺着的朋克们,平头们,还有独立音乐家们都有印象自己似乎被一个女孩委托来找过什么人。于是警官推断那个女孩就是主谋,在调查着毒品组织的事。作为进一步的证据,最近被捕的药贩子们提到的奇妙造型的人物的服装也在现场被找到。
“剩下的问题就是动机了,这我们也听过了。你的哥哥以前也协力过我们。他曾经被牵扯进了一起涉及你的一名朋友的死亡的事件。他告诉我们你对这种事没法坐视不理。”
“事件…”
“嗯。挺惨的,她被毒品侵蚀,最后因痛苦用刀刺穿了自己的喉咙。我能理解你的感受。”
“朋友…”
她无神地说着,静静躺在医院病床上。
一脸茫然,有些心不在焉。
警官让她不用勉强。
“虽说你做了一些可以被指控的事情,不,多半不用担心。有充分的酌情考虑的余地。我想那些你的帮凶也会被从轻处理吧。毕竟你们完全瓦解了一个贩毒途径。”
“……”
“暂时还是休息一下,只考虑从冲击中恢复的事情就好了。”
面对警官和善的话语。
“好的…”
她只能用毫无感情的声音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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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闻西 + 12 工作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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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2-11 12:0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gundam793 于 2019-1-2 23:46 编辑


完全的胜利是难以达成的,但好好地输掉更加困难。
——雾间诚一(VS幻想者)


第五章
或许是吃了姐姐一记电击的造成的影响,我强忍着向我袭来的呕吐冲动,乘上了一辆巴士,前往织机的公寓。
(呃…)
但是,要是身体不舒服被发现了,会迎来周围的注意,我这么想着,勉强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
我弄丢了织机给我做的不吉波普的服装。
有种奇妙的感觉。
那服装就像是连接我们两人的羁绊一样的东西,没有了它,我总感觉没法安心下来。
但是,已经不能再依赖那东西了。不管怎样,衣川琴绘似乎已经被警察抓到了,那织机现在的下落我就无从得知了。
下了车后,我走在已经来过无数次(然后到了门口却又掉头回去)的通往织机家的路上。
因为担心有人会来阻止我,我有些提心吊胆的。但并没有,很快就见到织机住的屋子了。
我按下了门铃,心砰砰直跳着。
没有回应…
我又按了一次。
果然还是没有…
我思考片刻,果断拿出了钥匙将门打开了
现在想想看,织机其实从来都没有来过我家,这也是我第一次来她家。是啊,仔细想想看我们的关系真是挺怪的。
“打扰了……”
我边嘟囔着,边进了门。
但是我立马就停住了。
“咦…?”
房间是空的。
怎么看都没有居住过的痕迹。
“等,等一下…”
我着急了起来。
这不可能。我几乎每天回家时都送她到这里,再说,钥匙也是吻合的……我开始慌了,我重新环视了一遍公寓,发现了一个在空荡荡的客厅角落丢着的睡袋。
我倒吸了口气。抓着一边将其提起来看了看。
我对着嗅了一下——虽然这么做听起来挺变态的…那是织机凑上来帮我化妆的时候我闻到过的她的头发的味道。
(织机她…睡在这种地方?)
我放下睡袋,回头看了一圈房间。
墙上挂着她在深阳学院的制服。
我将衣柜打开,里面挂着她其他的衣服。我全都认得出来,因为这些都是她和我约会时穿过的外出用服装。
…然后就没有别的了。
没有家居服,没有卫衣,没有运动衫,没有睡衣…什么都没有。
“……”
我犹豫了一下…打开了看上去像是装着内衣的抽屉。
全是同样的款式,并列摆放着。简直像是打折甩卖的时候一口气买来的一样。
“……”
我又朝她的衣服的方向望了一眼。
确实全部衣服我都见过…但有一套不见了。
“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时她穿着的那套衣服去哪了…?”
我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我向厨房走去。看起来完全没有做过料理的痕迹,于是我看了看她的垃圾袋。
堆满了空的便利店便当盒。我把包装一个一个检视了一遍。
和预想的一样,没有近期的…
日期最新的一个是我和她最后一次见面的前一天买的。
“……”
突然间,我感觉有点头晕目眩,瘫坐在了地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
织机现在到底在哪?
总觉得自己好像看漏了些什么重要的东西。
但那到底是什么?
我到底忘了些什么?


***
同时,在一座废弃的,靠近郊区的未完工游乐园内,另一个男人也同样正感到混乱。
(怎么回事?)
斯普奇E从刚刚开始就在不断地拨出一通又一通电话,尝试联系那些他洗脑的“终端”们。他一向病态的表情如今更加惨白。
但没有一人回复。所有人的电话都关机了。
(可恶!到底是怎么回事?)
血从他的右耳的伤口涌出。
他的牙齿咯咯地打颤。
半白的头发现在已经变成了全白。
是恐惧。
那是现在正在折磨着他的东西。
如果他的“终端”们没有反应,说明他的能力消失了。
对他来说,这意味着他失去了他所有存在的证明。
这种状况曾经发生过一次——一名少年不知什么时候脱离了他的控制,但他认为那只是一起偶然发生的意外。
不,是他试着说服自己那只是意外。
没有了力量的话,他的处境和他一直虐待与辱骂的织机绮其实没有什么区别……不,甚至还会更糟。
织机绮没准还能凑合着过活,接着测试杂交的可能性,但他可没有这样的可能性。
他将变得一无是处。
甚至有可能会被处理掉。
(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他张开双手,让手掌表面产生电流。他可以听到空气噼里啪啦地燃烧的声音,可以看见火花。
(这个能力还没有消失…我还没完!那为什么…?)
他对着自己的下巴使用能力,停下了颤抖着的牙齿。
正常来说,现在不是躲在这样一个游乐园里的时候。他应该上街去,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
“可,可可可……可恶…”
他做不到。
他太害怕用自己的双眼去见证事实。
“可恶…可恶!”
收不到他花了最多功夫调整的衣川琴绘的回应才是让他最无法接受的。就算其他人都失败了还能在做,可是她基本上就是自己的分身,为什么会逃脱自己的控制呢?
“不可能!这完全不可能!”
血又一次从他耳朵处的伤口喷出。
他继续坐在黑暗中颤栗着,过了一会,他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缓慢地走向他藏身的塔的顶部。
这座未完工的塔的顶层堆满了建筑材料。他向着其中并不怎么起眼的一堆走去。
“可恶……事已至此的话…”
那里放着七个并没有多大圆柱体。
每个都装着足够消灭这片区域所有活物的剂量的生物武器。
这是一种特殊的病毒,会在被接触到空气后的三小时内消散死绝。在白天的话,只需要三十分钟。
但在那段时间内,病毒会以爆发的速度增长,感染所有触碰到的活物,溶解其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最终,病毒会吞噬自己。
这东西的制造者将其描述成是强力的“抗生素”……。
但斯普奇E并不在意这些细节。他的身体对病毒免疫;所以不管他散布了多少“死”,他自己都不痛不痒。
“事到如今的话…就用这家伙”
如果他杀了所有人,或许就可以掩饰自己的能力失效了这件事。
他向其中一个圆柱体上的阀门伸出了手。
“用这家伙…!”
他那瞪着大大的双眼中透露着喜悦的光芒。
但他的手顿时停住了,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了回来一样。
他抬起头,环视着四周。
“什么…?!”
他听到了脚步声。有什么人在。
不,有不止一个人在。
他从塔的边缘朝下望去。
表情瞬间变得凝重。
“……”
一大群人在抬头瞪着他。
而且, 其中有至少一半的人是他熟悉的面孔。
不必说,那些是他洗脑过的人们。
“什,什么?!”
他大声吼道。
没有一个人回应。简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他们只是静静地盯着他。
“回,回答我!你们到底…?”
他愤怒地叫喊着。
这时,一个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终于见面了呢,斯普奇Electric君。”
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斯普奇E像是触电了一般抽搐着,转过了身。
一个穿着白色大衣的男子——飞鸟井仁,正站在塔顶的入口处。
“你,你是谁?!”
斯普奇E叫道。
飞鸟井仁没有回答。他凝视着斯普奇E身后的桶状圆柱体。
“啊,这个呀。这就是那个‘消毒剂’吧。你打算用这个东西?很危险的呐。”
“你到底是什么人?!”
斯普奇E的提问几乎像是悲鸣。最后,飞鸟井仁终于与他目光对视。
“奇怪的问题呢。”
“什,什么?!”
“我以为你在找我来着。是我搞错了吗?”
飞鸟井耸了耸肩,冷酷地说道。
“如果你要说些什么,那也该是‘亏你能找到这里呢’之类的台词吧?”
“这么说……你,你就是……”
斯普奇E向后退了一步。撞到了身后的桶状物。
“你们把我叫做‘幻想者’来着。”
飞鸟井咧嘴笑了。
斯普奇E的呼吸愈发急促。
“你…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会……?!”
他知道他面前的男人对他来说毫无疑问是最大的威胁。
“你和我不是一个次元的,”
飞鸟井冷静地,以绝对自信的口气说道。
“…!”
“叫统和机构来着?你所属的组织…不,系统?”
飞鸟井轻声说道。
“你,你知道…?!”
“具体的倒是不清楚。这个系统在‘监视’着,这种程度还是知道的…是从你手下的人那里问出来的呢。”
斯普奇E发出了抽搐的声音。
“在监视什么?在找怎样的状态……我想了很多,但还没有找到一个说得通的结论。”
飞鸟井冷静地问道。
斯普奇E颤抖着。
“……只可能是‘变化’了。你们监视着所有会发生变化的事物,是吗?你把毒品派发给无辜的普通人,然后观测他们的反应,调查他们身上发生了怎样程度的变化…我说得对吗?”
“呃…”
“由此我可以推断,所谓的统和机构拥有着远大于‘组织’这个词可以形容的规模。本质上,对于任何存在于‘现在’的事物……不管是讨厌新的、不同的事物的人,或者是想将其引向符合自己意愿的方向的人。他们集体形成了所谓的‘统和机构’。这说明他们的势力宏大到难以想象。然而……”
飞鸟井对斯普奇E露出了微笑。
“然而…在这个区域,在此时此刻,这里只有你,对吗?”
只有眼神在笑着,那眼神仿佛在向斯普奇E宣告着,不论是前来救援的同伴,还是逃跑的道路,都是不存在的。
“可恶…!”
斯普奇E摩擦着牙齿,血又从失去的右耳处喷出。
“你,你已经知道这么多了…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嗯?”
“不管你对我做什么,你都没有未来可言!”
斯普奇E叫唤道。
“与统和机构为敌的话,别以为你能活多久!不仅仅是我,你也一样完了!”
他尖锐的声音几乎被塔顶的强风完全吹散。
“……”
飞鸟井仁依旧微笑着,注视着斯普奇E。
“敌人…么?”
他摇了摇头。表情扭曲成了讥笑。
“敌人…呢。”
“有什么好笑的?”
“说道敌人…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你知道因为你的‘实验’,多少人死去了吗?对你投放的药产生了意外的过敏反应的人…或者那些死于突发症状的人。”
“那又怎样?他们无关紧要!”
“啊,是啊。他们确实无关紧要,死亡率比交通事故或者疾病的死亡率要低的多。你可以说所有凑巧死掉的人只是运气不好罢了…仅此而已。但每个人都有亲近的人。你不明白吗?他们有朋友…有家人。”
飞鸟井冷淡地继续说道。
“…?”
斯普奇E陷入了混乱,他不明白飞鸟井仁想要表达什么。
“确实是够倒霉的。那个人一直以来运气都很不好,”
飞鸟井说着,稍稍抬头望向天空。
“他没有‘根’。他不论尝试做什么事情,都畏首畏尾的。但他的‘花’却大过头了,他总是会一头撞进无聊的梦想之中,吃尽苦头,然后陷入一堆麻烦事。帮他收拾残局的总是我。”
他露出了自嘲的表情。
“但这些到头来都是徒劳。不管我多么努力,在纠缠那个人的厄运走到尽头之前我什么都做不了。”
“什么意思?从刚刚开始你都在说些什么?”
“现在想想,肯定就是那个人给我买的《小王子》吧。” (法作家安托万·德·圣·埃克苏佩里著)
飞鸟井叹了口气,接着重新看向斯普奇E。
“敌人?不,这可是仇敌呢。真是讽刺的因果轮回呢。”
“你到底在说什么?”
“只是一些往事罢了。”
飞鸟井突然这么说道。
“什么……?”
“有想过吗,最终的胜者会是谁?是力量最强的?是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你觉得那些人最后会落得怎样的结局?什么都不会发生。如果他们赢了,他们会因为用力过度而衰弱。他们的胜利取而代之只会被其他的什么人夺走。……面对的敌人的时候,必须要做出更明智的选择。”
飞鸟井的笑容消失了。
“次要的选项是投降。就算自己还有余力残留,若不足以对付对手的话,明哲保身才是最好的方式。而首选是……”
不再微笑的飞鸟井的目光像是要刺穿对方一样锐利。
“把敌人变成自己的盟友。这才是最明智的,最效率的做法。”
斯普奇E瞪大了眼睛。
“什,什么…?!”
“你和我其实挺相似的,说是几乎一模一样也不为过。我们有同类型的能力。这可方便得不得了。”
飞鸟井张开了双手。
“也就是说,只要我继续做同样的事情,对于统和机构来说,和你做其实没有实质区别。”
“……!”
斯普奇E的表情扭曲了。
“你难道…?!”
“就是那个‘难道’呢。我要用你作障眼法,拿下统和机构。通过你,我将把幻想者传遍整个统和机构…我是这么计划的。”
飞鸟井朝斯普奇E走了一步。
斯普奇E绕开他背后的桶状物,识图保持距离。
“但,但那是…”
“不是做不做得到的问题。我有必须要这么做的理由,如果要让全世界四月飘雪的话,我需要一个大型组织的作为背景。”
“四,四月…?
对任何有常识的人来说,斯普奇E都是个充满谜题的怪人…但现在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面对着远比自己更加怪异的人。”
“简单来说,我想要将人类的精神状态标准化……这么做的话或许能终结人与人之间所有的哀伤,所有的差异性,所有的误解。”
“你,你疯了!你完全失了智!”
“是又怎样?如果你觉得你自己还正常的话,那你应该设法做些什么来阻止眼前这个疯子才对。”
飞鸟井咧嘴笑着。
“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一声吼叫,斯普奇E的两手开始产生电流,他朝着飞鸟井跳去。
飞鸟井……没有躲闪。
斯普奇E那带电的手掌击中了飞鸟井的脑袋,剧烈的冲击令他后退了几步。
(什么…?!)
斯普奇E完全没料到这个满口大话的敌人原来这么弱。
但现在不是停下的时候,他再次发起了进攻。
用双手抓住飞鸟井的脑袋,继续发起电击…
在他打算这么攻击的时候,飞鸟井突然走上前来,斯普奇E出于本能反应地向后退。
“呜…”
大颗的汗珠正沿着他那肥胖的脸颊与额头流下。
“挺猛的嘛。”
飞鸟井摇了摇头,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斯普奇E看傻了眼。
那是一顶冒着烟的假发。里面贴满了某种片状物。
“防电磁贴?”
那是一种市售的用来防止软盘被包里的磁石弄坏的贴纸,因此可以阻断所有的电磁波。飞鸟井把这些一层一层叠起来,做成了能全面保护自己头部的像头盔一样的东西。
“答对了。我推测到你的能力来源于电磁波,所以对应地做了点准备。”
去掉假发之后,他的发型看起来也并没有什么区别。他正忙着甩开上面的灰,碎片从贴纸上一片片脱落。
“……”
斯普奇E瞪着假发看着,先是有些许茫然,但最终,
“…哼,哼哼”
发出了这样的声音,接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吗?”
斯普奇E继续笑着。
“……搞什么鬼,到头来你不过是个徒有其表的骗子嘛!这叫我怎么不笑?亏你开始还吓到我了”
“哦?是吗?”
“没了你那点雕虫小技之后,你就没法防御我的攻击了。在洗脑这方面,你可能在我之上,但在战斗力方面,你根本没法比!”
“原来如此,确实可以这么说。”
飞鸟井点了点头。
“放弃吧!你已经没法…”
斯普奇E说着,但是…
(……?)
他注意到了什么异常。
飞鸟井的右手,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拿着一朵蔷薇。他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拿着。
(那是从哪来的?)
那朵蔷薇没有根茎。但是并不是被截掉了,枝干越长越细,到最后什么也没有。就像是一朵人造的假花一样,但是看起来却太过真实,太过鲜活。
“其他人可能不能看见这个‘幻象’,但是你应该可以。”
飞鸟井用指尖玩转着那束玫瑰。
“毕竟…这是你的‘精神’。”
“无聊的戏法倒是很多啊!”
叫喊过后,斯普奇E再次向飞鸟井冲了上去。
同样的,这次飞鸟井也没有任何要躲闪的意思。他的脑袋上已经没有任何保护用的东西了。
(没必要手下留情!我要全力把这家伙的所有脑细胞电焦!)
斯普奇E伸出了双手。
飞鸟井仍旧一动不动,静候着斯普奇E终结的一击。
……但正当攻击准备击中他时,斯普奇E的身体停在了原地。
(什,什么?!)
他正在飞鸟井的正前方。双手只差几厘米就能在够到他……但他却无法继续靠近了。
“咳……?”
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隐形的墙壁之类的东西。而是斯普奇E的身体突然变重了,重到不能继续前进的程度。
“身体…我的身体…动不了了。”
“并不是你的身体。是你的精神。”
飞鸟井仁静静地说道,蔷薇还在他的手里。
“你,你究竟做了什么?”
“现在,不论如何,你都不会再产生攻击我的念头了。仅此而已。阻止你的是你自己的意识。是潜意识,这么说比较合适吧。”
“怎么可能…?!”
“我摘去了你的‘花’上的所有‘刺’。就这样。”
“……?!”
“也就是说,我摘去了你的攻击冲动本身。”
飞鸟井又开始用转起了手上的蔷薇。枝干上已经没有任何的刺了。
“不,这不可能…”
说话的同时,斯普奇E的手腕渐渐变得无力,垂了下来。
接着,整个人重重地跌坐在了地板上。
“唔……”
已经连喘气的力量都没有了。
现在他明白了。
他明白飞鸟井对他使用防电磁贴这种雕虫小技的理由了。
是为了让斯普奇E无处可逃。
首先,引诱他发动攻击,然后接下他的攻击。
但只需要接下一次就足够了。只要他能制造与斯普奇E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哪怕只是一瞬间,他就可以拿下他的“花”。
“你的能力——靠电击的刺激来控制人的大脑这种做法,太落后了。”
飞鸟井俯视着斯普奇E。
“你欠缺对‘灵魂’的概念。你根本没注意到左右人类行为的根源。你所做的不过是把信息强行塞到他们的表层意识中,却并没有真正意义上地改变他们。和幻想者比起来,你不过是二流货色。”
“呜…”
“你甚至没有想过去像我一样,理解人心中的缺陷,寻找修复它们的方法。你的做法治标不治本。重点是要根据对象的不同来以不同的方式应对。”
“唔……”
“说过了吧,我们次元不同。”
“唔唔唔唔……”
斯普奇E愕然呻吟着。正如飞鸟井所说,他失去了攻击的欲望,身体里已经没有力量残存了。
“虽说是这样……老实说我也不得不和你用一样的方法‘让雪降下’……世界上人太多了。”
“你这家伙……现在为止都做了些什么?…接下来又打算做些什么…?”
斯普奇E无力地问道。
“嫁接。听过吗?拿两种相似的植物,移植其生长果实的部分,结合成一颗新的植物。和那是一样的道理,我已经试过从两人以上的人类身上,分别取一部分互相欠缺的东西,嫁接到对方身上。心灵的缺陷被填补了的那些人们,自那以来都变得非常开心哦。”
飞鸟井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我也可以替你做同样的事。只要你找到一个搭档,我可以帮你植入你所欠缺的‘根’。相对的,我会拿走你的‘枝干’的一部分。当然,这会多多少少衰减你那强大的精神力……但那都不是什么大事,和缺陷被修复了之后获得的喜悦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
“……”
斯普奇E一脸疑惑。
“我……不理解。”
“即使是你也很快会明白的。”
斯普奇E用涣散的眼神抬头看向飞鸟井,
“……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会享受做这种事。不像我,是被统和机构命令了才去做的……”
飞鸟井皱起了眉头。
斯普奇E无视了他,表情再次松懈了下来。
“不,算了……这种事情已经无所谓了……现在我所剩下的快乐,只有一件事了。”
他将双手放到面前,瞪着它们。
“是什么呢?”
“很早以前就像做来试试了……但是,我对其他人的仇恨太过强烈,以至于从来没能做到。明明他们个个都活得悠然自得的,只有我对这种事情无法忍受。不过,现在这种感情已经不复存在了……可能是因为你拿走了我的‘刺’吧。这样的话我可能应该感谢你……”
“你在说什么?”
飞鸟井不解地问道。
“给你一个忠告吧…幻想者。不吉波普正在找你。”
说罢,斯普奇E用手抓住了自己的脸。
只见火花四溅。
“……!”
当飞鸟井急忙地赶上去触碰到他的时候,斯普奇E已经用自己的能力烧毁了自己所有的脑细胞。血从他的眼眶与鼻孔中流出。烟从他右耳的伤痕里升起。
……他已经死了。



***
“……啊”
织机绮醒了,感觉自己似乎听到了哪里传来的叫喊声。
还是老样子,世界一片黑暗。她被监禁在的房间里既没有窗户,也没有照明。
她倒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手脚被从身后铐了起来。是斯普奇E干的。
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呢,她已经完全没了概念。
绝望感就快要将绮的身体撕裂。
“唔……”
她扭动着身子,让自己坐了起来。
扬起的灰尘呛得她直咳嗽。
“不快想办法逃出去的话……”
但会不会已经太迟了?这种想法让她焦躁不安,牙齿止不住吱吱作响。
“必须要去……要让他知道……”
一边被焦躁感与恐惧感折磨着,她一边像虫子一样蠕动前行着,寻找着房间的出口。
但是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门被上了锁,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进出口。
“唔……!”
寒冷,疲劳,以及无力感令她不停地颤抖着。
尽管如此,她还是用失去自由的身体拼命地寻找着出口。
随着她的身体扭动,什么东西从她上衣的口袋里掉了出来。
…是她的手机。
斯普奇E忘记从她身上拿走了。代表仍有残余电量的指示灯正闪烁着。
(啊……!)
绮立即把脸凑到电话边上。这样的话说不定就能告诉他……!
她祈祷着这里会有信号。
(拜,拜托了……!)
她用舌尖设法按下了通话按钮,那是她唯一还能动的部位。
这时,门的方向传来了声响。
她的表情僵住了。
“……!”
不行了。要赶不上了。已经没时间把手机藏起来了。
有人转动了门把,门被打开了。
漆黑的房间被照亮了。
但是在她面前站着的人影却不是斯普奇E的。
“你,你是…?”
绮觉得她在哪见过这个身着白衣的高大男子。
“啊,我们以前见过呢。”
男子表示认同。
“你是…!”
她想起来了。
他就是在绮初次遇见正树时,救了她们的人。
“为,为什么你会…?”
她有些茫然,
“拜,拜托你!可以救救我吗?”
“很遗憾,我不能这么做。”
男子冷静地说道。
“诶…?”
“我需要你成为牺牲者。”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寂寞。
“什,什么意思…?”
“没有时间了…我没料到斯普奇E会死。用不了多久,统和机构的人就会到这来。我需要做好准备。至少要让这个城市‘下雪’。”
绮无法理解男子说的大部分内容,除了一件事。
(他死了…?)
他确实这么说了。
把她像这样束缚在这的人…死了?
那说明…那说明他还…
“呃,那个…!”
绮对男子刚说的要‘牺牲’她的这件听上去就不怀好意的事并没有什么感想,她现在只想问清一件事情。
这时,她面前的电话突然开始闪烁,响了起来。
“……!”
绮立即明白了。
会给她打电话的人,除了斯普奇E之外只有一个人。
白衣男子伸出手,接通了电话。
正当他准备回应,像是开了最大音量的耳机突然被拔掉了一样,电话里传来了少年焦急的声音。
“……织机!织机,是你吗?!”
是谷口正树的声音。
(啊啊……!)
安心感让绮如释重负,彻底失去了力气。

“……”
飞鸟井想起他之前听过电话里的这个声音。
(那个少年吗…)
他回头看向织机绮。
她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所以她是打算像我打听那个少年的安危吗。)
他点了点头。这名少女现在远比他自身要重要。
“……喂,喂!是织机吗?!你在那的对吧?!”
“……”
飞鸟井一言不发地听着,最终把电话拿到了绮的耳边。
“…?”
她感到惊讶,这个男人看上去并不打算放过她,那他为什么要将电话给她?
飞鸟井冷冷地看着她。没有一丝的同情与傲慢。
“织机?!织机?!!”
少年犹如悲鸣的叫喊还在持续着。
在声音之间的,是相互注视着的飞鸟井仁和织机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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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2-11 12:0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gundam793 于 2019-1-2 23:46 编辑



就如这世上没有绝对的真实一样,完美的谎言也并不存在。
——雾间诚一(VS幻想者)


因为我是个笨蛋,所以花了大半天才弄清楚。
我一直坐在织机的家那荒凉的空房里,试图弄明白困扰着我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有什么令人在意的事…)
肚子饿了的时候,我会吃点口袋里剩下的カロリーメイト(Calorie Mate)。边吃边思考着。但我想事情的中途肯定是打盹了,再度睁开眼时,已经过了几个小时。
“可,可恶…!”
我慌张地看了看表。发现表坏了。肯定是打架的时候撞到了哪里,或者是姐姐用电击枪攻击我的时候弄坏的。完全没有注意到。
(刚刚乘巴士的时候,车正好来了,就没看表…)
我环视了一圈房间。
果然,没有时钟。连电视和录音机都没有。
怎么办才好?就这样在这呆着也不是办法。正当我完全没有头绪,但是还是打算出发去找织机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了。
“…呃”
我正站在空荡荡的房间正中央。
没错,空荡荡的。
完完全全什么都没有……
我沿着墙一路寻找着,接着在墙角找到了。
电话线口被盖着,没有连接任何设备。
这个公寓里并没有电话…
但我跟她打过无数次电话。也就是说…
“我打的从来都不是这个房间的座机!”
我真是个大笨蛋。
我冲出了公寓,在路上急躁地四处寻找着。
不出意料的什么都没有。
“可恶!”
我沿路跑着,跑着,跑了五百米远之后终于一间便利店前找到了付费电话。
我像抓着母亲不放的婴儿一样抓着电话机,将自己的电话卡塞了进去,然后按下了早已烙在记忆里的织机的电话号码。
“接电话…给我接电话…!”
织机的电话不出意外的话其实是手机!
那她就有可能随身带着。不管她在哪,我都可以联系到她才对!
电话响了又响。
“可恶!接啊…!”
我急躁地对着电话喊着。
短短的二十秒不到,对我来说却像是几十分钟。
最终,有人接了电话。
“织机!织机!是你吗?!”
没有回应。
“喂?喂!”
我完全无法保持冷静,声音越来越大。
我不断呼唤着她的名字。
在一段近乎永恒的沉默之后,
“啊……”
电话另一侧传来了一声微弱的叫声。那是织机的声音。我差点哭了出来。至少她平安无事。
“喂?是我,谷口正树!”
“嗯……我知道。”
她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冷漠。
“织机,你没事吧?”
“嗯,是……不,不。为什么要问这个?”
回答模糊不清。就像是先点了点头之后,紧接着赶紧又纠正了一遍。
“衣川被警方逮捕了…你听说了吗?”
“这样啊”
“你呢?有遇到什么危险吗?”
“并没有。”
“衣川同学看来是被洗脑了…”
“…是的,所以,请不要责怪她…”
“你身边还有其他人吗?…那个,你有正在被强迫做什么事吗?”
我不知道要怎么问才好。
“……”
“这么说可能有点自大,但是我想要成为你的力量,想要帮助你。”
挺浮夸的说法,但我是真心的。
“……”
“织机,你,那个…可能你已经对我感到厌烦了,但我并不在意你利用我的这件事。所以,你接着利用我也可以。和你在一起非常开心,这就足够了…而且……我…对你”
我说的东西越来越散乱,不明所以。
总感觉说什么都没法传达到。
不管说什么,都总感觉好像不够。
“正树…”
织机静静地说道。
“怎,怎么了?”
“已经足够了。我已经不再需要你了。”
直接了断地这么说了。
胸口一阵剧痛袭来。
“你应该找一个更好的…普通的女孩子。和我还是不要再见面的好。”
“不,不是这样的…我…”
“不。就是这样的。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那个,织机…”
“我都做了些什么,你知道的吧?”
“我…那个…”
“不管他们和你说了什么,那都是实话。在你看来我并不像是那样的人对吧?”
“那是…”
“但是,抱歉呢。我确实是那种人。我不知道你对我有怎样的期望,但我就是那样的人。”
“但是…”
“我对你隐瞒了,背叛了你。快醒醒,正树是笨蛋啊。”
“但是……我喜欢你啊!”
把所有其他事情抛在脑后,我不顾一切地喊了出来。



***
“……!”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一时间让绮语塞了。
勉强自己装出来的镇定正在一点点崩塌。她眼眶发热,喉咙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的双手依旧被反铐着,没法自己拿住电话。是飞鸟井静静地将电话放在她耳边。她手上什么都没有,但手心汗流不止,紧握着的双拳微微地颤抖着。
“你…你在说什么呢……”
她竭力压抑着自己摇晃不定的声音。。
不可以。
不可以在这里依赖正树。
这种事情是不行的。
不能再接着把他牵扯进来了。她自己也已经忍无可忍了。
她无法向他传达自己的真实心意。
“你现在在哪,织机?”
“在,在哪都和你没关系吧!”
她想见他。
其实只要再一次,再见一眼也好,她想见他。
但是这样的想法现在是她的敌人。
只有现在让正树讨厌自己,才能保护他。
她想起自己在高中的天台上遇见的少女——末真和子对她说过的话。
“不管什么人都不可能完全不被人讨厌的。”
“我认为你缺乏抗争的信念”
“那东西没有可不行哦”
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
她不得不与她的敌人,名为自己的情感的敌人作斗争。
“别,别再管我了…”
但她没法理直气壮地说出来。
“…织机!”
正树的声音没有动摇。
但是绮已经没法再说下去了。
“……再见!”
她只说了这么多,最后眼泪让声音模糊不清。
“……”
飞鸟井仁像机械一样内心毫无波澜,看着痛苦的绮。
当确认绮已经不打算接着说下去了之后,他把电话拿到了自己耳边。
“有人在吗?”
少年的声音问道,意外的敏锐。
飞鸟井没有回复。
“我知道你在听。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你就站在她旁边对吧!”
“……”
“你是什么人我并不在乎。要是你敢动织机,我一定会成为你的敌人。你想动她,先打倒我啊!”
“……”
飞鸟井看了看绮。
她没有听到刚刚的话。她正无力地低着头,颤抖着的身躯摇摇欲坠——她正在哭泣。
飞鸟井就这么看着她,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喂!你…”
少年说了一半,飞鸟井便挂了电话。
紧接着,他们所在的ペイスリー(Paisley)公园的工地上空,传来了飞机即将经过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响,逐渐变得清晰可辨。
(有被他听到吗…?不,不管怎么说声音还很微弱。他不会认出来的。)
电话再一次响了,但飞鸟井切断了电源。
然后,他对绮说道,
“满足了?”
“……”
“能听到他的声音,开心吗?”
她抬头望向他。
出人意料地,她点了点头。
“是的。”
并没有在逞强,那是她的真情实感。
“是么,那就是说你的人生并不是毫无意义。单是这点,你就比我好多了。”
飞鸟井微微一笑。



***
“……!”
我抬头望向天空。
不在。没有看到任何类似的踪影。
(…不!一定在!肯定就在附近!)
抱着犹如信仰一般强烈的直觉,我来来回回地搜寻着天空。如果被人看见了,我肯定看着像是在找UFO吧。
接着,我终于找到了。
漂浮在空中的巨大黑影。
指示灯在夜空中闪烁着。
我思考着那架飞机飞来的方向,
(额…它正朝着我这边飞,所以…刚刚肯定还在那个方向…也就是说…)
我越是思考,越是感到不安。
我觉得我刚才听到了飞机的声音……但只是感觉而已,并不是很确信。
但飞机的声音在很大范围内都能听到,难道我要找遍整个区域?
(也只能找了吧…)
飞机的灯光离我越来越近,现在我所在的地方已经可以听到声音了。
“……!”
啊……!
就算在能看到飞机的地方,也不一定立马就能听到声音。毕竟光速比音速要快。看到飞机和听到飞机声音之间是有时间差的。
(就是说…我听到声音的时候,其实飞机还在更远处…)
我利用自己的想象力,脑补了一副城市的俯瞰图。
(所以说…是从街那边过来的?)
可是那一块都是山。没有居民,应该什么都没有不是吗。
(等等…我确实听过一些关于什么大型建筑工程中途烂尾了的事…)
越想越亢奋。
就是这样……肯定是这样!
“肯定就在那里!”
我跑了起来。
我冲向附近的一条人烟稀少的街道,找到一辆停在路边的摩托车,检视了一下车锁。
钥匙并没有插着车上。不过我知道怎样不用钥匙发动引擎。在国外生活久了不可避免的学到了点小把戏。
虽然我没有驾驶执照,但是多少还是知道怎么骑摩托车。
“抱歉了。下次记得用好好把车锁上!”
我自言自语地对着车主道了歉,便立即全速出发了。



***
“…真是担心死我了,但是能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衣川琴绘的母亲说道,一边开心地整理个人病房里的花束。
琴绘茫然地盯着天花板。
“……”
倾斜着照入的阳光在白色的天花板上映出了泛红的线条。
她还在接受警方的监视。一旦她出院了,还将面临一堆调查问题,但他的父亲在城市里有不小的地位,因此她的待遇并不差,像这样的面会,想要从警官那获得许可也非常容易。
“琴绘,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妈妈”
“怎么了?”
“我,接下来会怎样呢?”
她低语道。
“没关系的啦,你什么都不用担心。爸爸也说过吧。明明这边并没有施压,警察那边却主动帮我们处理好了。没准,反而会给你颁发感谢状呢。”
“……”
那其实并不是她想问的,但琴绘没有接着说下去。
“啊,对了,说起来,关于仁君…”
听母亲突然这么说道,琴绘转头看向她。
“仁哥哥他怎么样了?”
“虽然有些突然,但似乎他决定出国留学了呢。”
“诶…?”
“他早上来打过招呼。说什么人数有限,所以必须要立马出发。他还叫我替他向你问好。在确确实实好好努力呢,那孩子。”
“…已经走了?”
“嗯…他说回头会有人来公寓收拾他的东西。”
“……”
“你和他关系很好吧?这下子会有点寂寞呢。”
“…是呢”
琴绘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接着有人敲了门。
“请进”
母亲前去开门。
门口站着一名警官。
“打扰了,这里有人想要面会,可以吗?”
“面会?”
“说是您女儿的朋友。”
警察说着,侧过了身子,身后站着一名少女。
“我是末真和子。曾经与您通过一次电话。”
“啊,你是那时候的…嗯,我记得出你的声音。”
“我想和衣川同学谈谈,可以吗?”
“稍等一下哦。”
她的母亲回到了病房。
“你的朋友末真同学来了。要见她吗?”
“末真同学…?”
“如果你太累了的话,我也可以让她回去。”
“呃,不用…我想见见她。让她进来吧。还有,妈妈…”
“嗯?”
“能让我和她单独聊聊吗?”
她的母亲稍有些惊讶,但立马“好好,知道了”地答应了。
她离去的同时,末真和子走了进来,关上了门。
“身体如何?”
她首先是走了探病典型流程,问候了一遍。语气十分和善。
“嗯,没问题。”
“那就好。”
末真露出了微笑。
那毫无隐瞒的温柔笑容,使得琴绘安心了。
“想,想不到吧?落得这样的下场…”
她不情愿地说着。
“是呢,虽然是有些出人意料。”
末真的说话方式无比平静。
“但是之前要更加惊人就是了。”
“之前?”
“从大家那里听到对你的评价的时候。”
琴绘低下了头。
“肯定被说了各种各样的话吧…”
“老实说,都说的很过分呢。”
“我猜也是呢…”
“嘛,你的英勇事迹传开之后,风向肯定又会转变的了。传闻就是这么容易被改变的呢。”
末真点头笑了笑。。
琴绘打从内心深处感到一丝暖意。她最初的猜想没有错,这个人确实愿意接受任何事。
“谢谢。所以…那个,你是来给我打气的吗?”
“不,”
末真摇了摇头,
“是想从你这直接问出来”
“什么?”
“操控了你的究竟是谁?”
***
我单刀直入地对琴绘问道。
我知道这跳跃幅度有点大。但是我对此十分确信。
突然被这么一问,琴绘瞪大了眼睛。
但是我没有退缩。我已经习惯被人当成怪人了。
我默默地盯着她。
数十秒过去了,她开口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
这解释起来有些困难,但不说出来她肯定不会愿意回答的吧
“怎么说呢,我也没法清楚地说明…人总是会遵从特定的规律。我不是指像‘那个女孩很漂亮了,所以气质肯定也很好吧’之类的。我是指人人都有表里侧。他们对某些事情十分敏感,对有些事情又漠不关心……我们都有着某种类似平衡一样的东西。”
过去,在差点被杀掉之际,我意识到了这件事。想要杀我的人从社会角度上看只是个普通人。倒不如说简直普通过头了。我思考过那个人为什么想要杀我,但只能想出一种解释。
他太普通了。
仅此而已,恐怕没有别的理由。
我认为就是那样的平衡。
“所以你的平衡,并不符合你变化的方式。我认为就算你要变,也不会是以这种方式吧。虽说我也不是很确定。”
每当我这样说话的时候,我总在想会不会才是最奇怪的那方。
虽然这么说,但我从来没有觉得因为琴绘是个‘好孩子’她就不会做任何怪事。
只是,就算她要做奇怪的事,那也肯定是其他的事情,我是这么认为的。
“……”
琴绘的眼睛依然瞪得大大的。果然她没有听懂吧。我甚至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理解,所以想想也正常。
“简单粗暴地说,就是你比较迟钝,并没有意识到像你自己一样既漂亮又有钱意味着什么。所以我并不觉得你会因为这种原突然发生变化。”
“…!”
琴绘倒吸了一口气。
“抱歉,只是…只能这么想了。”
我满怀歉意地说道。
琴绘耷拉着脑袋,陷入了沉默。
我也语塞了。
“但是…”
琴绘开口了。
“嗯?”
“但是…我记不太清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
“之前,你跟我打过一次电话吧?我觉得那时我还是正常的。那之后不久…我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
她用缓慢但确信的声音说道。
这孩子真坚强。
我对她了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她居然就这么全部接受了。
“是紧接着打电话之后吗?”
“不…在那之后还过了一会。你叫我不要和仁哥哥见面,然后我记得我有些吃惊…。”
“对,对不起…但那是…”
“不,别在意。然后……对了,有个地方我每次失落的时候总是会去,我记得自己在那里注视着天空…思考着一些傻事,像是‘会下雪吗?’之类的。这就是我记得的最后的事了。那之后一切都变得奇怪了起来。”
她看起来十分难过。
“那地方在哪?”
“ペイスリー(Paisley)公园。那个没能完工的游乐园。那里有座塔,叫做‘梯子’。你有听过吗?”
“嗯,我知道。你的父亲与其也有关联吧?”
“对,我有钥匙…并不是因为有钱才去那里的。”
她的声音里带有一丝忧伤。
“对,对不起。请不要在意。”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在想,我真是笨,真是幼稚…”
她低着头颤抖着。
“我隐约记得…仁哥哥和我说过再见。”
“……”
“我们并不合适,什么的。我明白的,那种事情…我真是幼稚,像个笨蛋一样…”
她的肩膀稍稍地,无比微弱地,寂寞地颤抖着。
“衣川同学…你依旧喜欢飞鸟井仁吗?”
我问道。
她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已经不明白了…但是…但是…”
她抓紧了床单。泪水滴落在她的拳头上。
“但我想要再见他一面。见面了之后,我想他像以前一样说‘琴绘真是天真呢’之类的话来嘲笑我。我想要和他争辩…然后我想他因为我太当真而笑话我…”
那之后,她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我走到她的身边,拥抱了她。
我静静地抚摸着她的头。
“没事的,没事的。我会想办法的。我和你约好了不是吗?我会想办法的。”
她的孤独随着身体的颤抖一并传达给了我。
到达医院一楼大厅的时候,和我同行的好友宫下藤花向我跑了过来。
“如何,她还好吗?”
“藤花…抱歉,但是你可以先回去吗?”
我用严肃又冷淡地声音说道。。
“怎么了?”
她有些惊讶地问道。我没有关心她的心情的余力。
“有个我不得不去的地方。”
我有些粗暴地回应道。
“去哪里?”
“去找‘梯子’”
不能再呆在这了,我现在就要去。
不得不去。
我现在正怒火中烧。
这个只见过一面的男人让我火冒三丈。
我想在飞鸟井仁的脖子上拴个绳子然后把他拉到琴绘面前让他和她道歉…!
“末真,等等…!”
将惊慌失措的藤花丢在身后,我冲出了医院,在夕阳下奔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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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2-11 12:1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gundam793 于 2019-1-3 15:01 编辑


在结尾恐怕没有任何东西等待着你
——雾间诚一(VS幻想者)




第七章


“…还差一点”
飞鸟井仁的身后站着一名少女。
少女的身体若隐若现,几乎没有人能看见。
就连以前能清楚看见的飞鸟井,最近也看得模糊不清。
“……还差一点了。”
少女的双脚浮在半空中。
不管在哪里,只要是人站着的地方,她永远都以离地数厘米的姿态现身。
离下方只有极小的间隙。
“还差一点点……就能突破了。”
她的声音无法传达给任何人。
又或者她最初就从未期望能传达到。
“嗯…?”
飞鸟井仁正带着织机绮走向‘梯子’的上层,他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久违的声音。
他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
依旧被铐着的织机绮有些困惑地望着他。
“…要在这里杀了我吗?”
她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
飞鸟井摇了摇头,继续推着她前进着。
他开始觉得那少女的幻象果然只不过是他的错觉而已。他自己潜意识下捏造了这个假想的‘咨询人’来帮助自己发现这份能力。
自从他以自己的意识开始行动后,几乎就再没见过她的幻象了。
“四月飘雪”这个关键词,仔细想想是他以前从学生那听来的。恐怕是女学生间集体的潜意识中的某样东西让她们梦见相似的东西,随后影响了自己。
所以,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没有人能帮助他。
他作为幻想者,必须做好觉悟。
已经做好了,他在心中对自己点了点头。
“准确说,我不会杀了你,”
他低声对绮说道。
“我只是会取走你的心。恐怕你将不再会是你自己,而是变成甚至无法被称作人类的存在。”
“……”
面对那怪异的声明,绮面不改色。
“这样的话…”
她小声嘟哝着。
“嗯?”
飞鸟井没有听清。
“你说了什么?”
“……”
她没有回答。
飞鸟井有些不满,但没有追问。
绮本来想说的是,
这样的话,我本来就不是人类啊…
“还有一点时间。现在还是傍晚,人们多数都还在外活动。可能会造成恐慌,得等到大多数人消停下来,午夜比较好。”
飞鸟井语气平淡地说道。
“在统和机构注意到斯普奇E没能定期报告,派其他人来回收这个区域的设备之前应该还有一些时间。”
“……”
绮开始想着,自己已经没被算进去了吧。
“用你的心做成的‘种子’的效力只能影响到这个区域的人。但是足够了,只要能将他们和统和机构送来的人区分开来。至于下一个‘种子’,被植入了种子的人中肯定会有合适人选的。”
“影响……会有多强?”
绮静静地问道。
“没多强。他们甚至不会注意到。他们的痛苦只会不知不觉突然消失不见。”
“这样啊…”
那就好。
那正树肯定就可以忘了她。
接着,两人到达了‘梯子’的顶端。
这个能够从上方将都市状况尽收眼底的地点,本来被斯普奇E选做用来散布‘消毒剂’的地方。
天空正在急速变暗。
光芒彻底消失后,绮仰望天空,想着自己的存在将变得不再有意义。
“夕阳真是漂亮呢!”
她仿佛听到了正树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那是在她们相遇后不久,一起漫步时的事情。
这些回忆令她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已经足够了。
“……”
飞鸟井仁无言地看着她。
这份面对自己的死期时的镇静,正是他所需要的。
这时,他胸前口袋中的电话响了。
“怎么了?”
打来的只有可能是他的同伴,所以他立即作答。
“有人正在接近。”
“什么人?”
“之前的那个他——那个扮成不吉波普的少年。”
“这样啊…”
飞鸟井皱了皱眉,心想“果然来了呢”。
但他的声音依旧冷静。
“照计划解决掉他。”
“了解。”
电话对面的人挂了电话。
绮没有听到他们间的对话。仿佛已经没有其他值得关心的事情了一样,她对飞鸟井的那通电话也毫无兴趣。
“告诉她的话…”
飞鸟井凝视着她那空虚的侧颜,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如果告诉她,她会又怎样的反应?”
有那么一瞬间,他变得好奇了起来。
当然,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心中反复揣测着这个问题。



***
摩托车在半山腰上耗尽了油。
“…可恶!”
我把车丢在一边,徒步走在山路上。
虽说是山,但周围几乎看不到绿色。植物早已被清除,取而代之铺上了柏油路。
写着“ペイスリー(Paisley)公园建设预定地”的巨大标识进入了我的视线,标识后的是各式各样的塔和其他建筑,在夕阳下不吉利地拔地而起。
工地被巨型栅栏环绕着。
想要翻越过去似乎很难,太高了,而且是栅栏是用一排排光滑的直杆做的,没有落脚点。
“可恶,可恶!”
我焦躁地沿着栅栏走着,试图找到入口之类的东西。
本期待着靠猛烈摇晃能让栏杆歪曲,结果连一分一毫也没能挪动,明明这些建筑应该已经有一定年头了。
我再次失去冷静。
“混蛋!”
我不断地踢着栅栏。
这时,在约十米外的地方,我听到什么东西在吱吱作响。
我沿着声音找去。看来,栅栏的一部分是类似紧急出口的地方。那里的门正在缓慢地朝外开启。
(是我踢坏了锁吗?)
我冲了向了门的位置。
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咔叽”的一声,我立马停了下来。
有人在这里…?
“……”
我继续慢慢地,谨慎地接近。
声音还在持续着,数量渐渐增多。
我咬了咬牙。
门是人为打开的。他们想要引我进去。
常识告诉我现在应该撤退。
但是,如果我有一丝这种想法,最开始就不会过来了。况且,有人在这等着我就说明我猜中了,织机果然在这里。
所以我非去不可。
“……”
那一瞬间,我脑中闪过了“要是有那个就好了呀”的想法。在心里苦笑着。
要是有那套衣服就好了。
穿着那东西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更能沉着应对异常的事物,就像现在的状况一样。该说是更加容易集中精神呢,还是通过心理暗示获得了勇气呢。
但那东西已经不在了。
现在我必须靠我自己的意志来行动。
“…好!”
我小声给自己打气,钻过了栅栏,溜进了ペイスリー(paisley)公园。
未完成的只有框架的建筑群在夕阳的斜晖下,在地上映出一层层复杂,不详的图案。
仅仅是走在这些这些线条上,就给我一种醉酒一样的不适感。
骑车疾驰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风已经变得相当的大。
“…织机!”
我的叫声被风吹散,没能传到任何地方。
这样的话,只能把这些建筑全部找一遍了。
正当我开始动身的时候。
身后的传来了踩在堆积于柏油路上的沙堆的脚步声。
嘎吱,嘎吱……不止一个人。
“……”
做好了觉悟的我转过头去…
顿时大惊失色。
“什,什么?!!”
在那的五个人影分别是……
……熊
……熊猫
……企鹅
……猫
……恐龙
全部穿着布偶装。
他们朝我的方向接近。
“这,这是打算做什么?!”
完全搞不清状况的我大叫着。但他们迅速朝我袭来,我只好急忙躲开。
“……!”
虽然他们穿得像是在开玩笑,但身手却一点不马虎。
他们的拳打脚踢都极为精准。
“唔…这家伙…!”
后退的同时,我对着企鹅的肚子来了一脚。
但是布偶装作为缓冲吸收了冲击。
反倒是我扭到了脚。
我这才恍然大悟。
他们穿成这样并不是为了戏弄我,是为了防御。而且,和我一样,他们也以此来集中精神。这些布偶装可能是在这里的仓库被找到的吧。某种程度上,自己打扮得越有病,做起异常的事来往往也越容易。
(也就是说,里面的都是普通人?)
我到底在被什么东西袭击呢?
我一脚将熊绊倒,为了搞清状况,暂且还是走为上策。穿着布偶装的人应该很难跑起来吧。
但是,我的去路这次被一群小丑挡住了。
“饶,饶了我吧……”
我理解其中的逻辑,但被这么一吓对心脏可不好。
我改变了方向,接着逃跑。
这时,打扮成各种奇妙造型,把脸涂成千奇百怪的颜色的人一波又一波地出现在我前方。
“哇啊啊!!”
我拼命地推开他们。
“没有什么好怕的,不吉波普君。”
他们中的一个人对我说……人数太多了,没法分辨是具体谁说的。
“没什么好怕的。”
“什么可怕的事都不会发生哦。”
其他人渐渐加入了进来,简直像是传话游戏和接力赛一样。
“别,别过来!”
我发现自己被包围了。
“没有什么好怕的,不吉波普君……”
他们不断重复着同样的话。
“你很快就会明白了……”
不管我用拳打,用脚踹,他们仍旧接二连三地迫近。简直像是不知道胆怯为何物。
“停,停下…!”
我一拳正中刚出现在面前的家伙的脸上,但那家伙却咧嘴一笑。
“……!”
化妆的背后是女孩子的脸。看上去还只是高中生。
一时间不知所措的我停了下来。
几个人趁机从后面压了上来。
“可,可恶!放开我!!”
我用手肘敲打着他们,但是他们都穿着布偶装,打击系的攻击根本起不了作用。
“别害怕……”
“很快就会结束了……”
我的四肢分别被至少三个人摁着,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
“可,可恶!”
在我挣扎的时候,一名小丑装扮的男性正拿着什么东西朝我走来。
是注射器。
里面装着某种药品。
“……!”
我倒吸了一口气。
“别担心,不吉波普君。醒来之后,你就是我们的中一员了……”
说罢,他讲针头刺入我的手臂。
“不!!!”
我尖叫着。但小丑用手指将注射器的末端毫不留情地一口气推到底,液体流入了我的手腕。
(织,织机……!)
在愤怒与绝望中,眼前的世界渐渐失去光彩。
这时,手腕处传来了一阵剧痛。
我立即恢复了视力,发现仍插在手腕的针头被工整地切成了两半。
手里空空如也的小丑一脸惊愕。
注射器的一般还残留在我手上——而另一半正在漂浮在我胸前的半空中。
“……诶?”
接着,注射器被某种东西扯飞了。
我超着那个方向望去……
注射器掉落在了一个人影的面前。在我意识到那是什么之前,不知怎么的在思考着,
(哦…原来是这样。刚才把注射器拽出来的是某种极细的弦,所以针头才会断成两节,其中一节飞了出去……)
嗯,就是这样。
为什么我突然能够这么冷静地做分析?恐怕是因为我的大脑正处在极度恐慌的状态以至于我不知道该思考什么好了。
要说为什么的话,那个人影……
站在那的那东西看起来比起人更像是根“长筒”,像是从漆黑的地面直接升起来的一样。我对这个造型再熟悉不过了。太熟悉了,以至于我现在反倒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了。
我知道那东西吗?
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副模样,我一直以来都在……
“你,你是谁?”
小丑惊叫道。
黑色帽子下的人影静静地回答道,
“我是谁,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才对。”
那是让人无法分辨性别的声音。
他从斗篷中伸出手。手里拿着某样东西。是秒表。瞄了一眼后,黑帽子开始倒数,
“3,2,1……”
然后挥起了手。
ペイスリー(paisley)公园内响起震耳欲聋的声音。
那是……






***
我,末真和子,正骑着父母为我买的小型摩托走在傍晚的山路上。
一开始他们连我考执照都反对,但我开始上补习班之后,因为不得不晚回家,就轻松地以有交通工具走夜路会安全一点这个理由取得了同意。我过去曾经在这一带遭遇过危险的事情,所以有充足的说服力。
当然,我的本意是想拓宽自己的行动范围,为此需要一个代步工具而已。我想见识与了解各种各样的事情,正是这份念头在鼓动着我。
“咦?”
我在路中央发现了一辆被舍弃的摩托车。
我立马停了下来。用手摸了摸,引擎还是温热的。
估计是没油了所以才被丢下了吧。
而摩托就这么被横放在地上,说明司机应该相当的急。
“……果然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
我咽了口唾沫。
正当我回到自己的小型摩托,准备再度上路的时候,远方传来了音乐。
“……?”
我仔细聆听着。
我对这首曲子有印象。即便是对音乐没有什么了解的我也听过,说明是首名曲。经常被用在电视广告之类的地方。
“额…是瓦格纳么?”



***
“纽伦堡的名歌手?!(曲名)”
突如其来的夸张巨响令飞鸟井仁目瞪口呆。
音乐是从游乐园内各种还没调试好的扬声器传出的。
这里本不该有电力,但声音却如雷贯耳。
“怎么回事?!”
飞鸟井拨通了他的电话,试图弄清楚下面的状况。
但没有人回应。
没有电力只是因为被断路器截断了,而线路本身应该还是连接着的。但这就说明有人把断路器又打开了。
游乐园内应该有提前布置看守才对。可是……
“……?”
面对这如洪水般袭来的异常吵闹的音乐,织机绮也疑惑地眨了眨眼。
作曲家以过度冗长又激烈的曲子闻名。而那其中最花哨,最嘈杂的一曲,给这死气沉沉的游乐园带回了一丝生气。



***
眼前的景象摇摆不定。
刚刚被注射的四分之一左右的液体已经进入了我的体内。恐怕是麻醉药。
“唔……”
景色在摇晃着。
而在那其中,事件正如幻象一样进行着。
打扮成小丑模样的人们冲向了黑帽子…
他仅仅是挥了一下手,小丑们就接连摔倒在地…
倒下的人在地上滑动着,像挤馒头游戏一样堆在了一起。
简直像魔法一样…
黑帽子开始行动了。
恐龙装扮的人跳了过来。
他再次挥动了手,明明没有触碰到,恐龙就这么摔倒了。
……不,这肯定是某种戏法。
那家伙在操纵着某种丝线,肯定是某种极细但是强度极高的钢丝。
道理我都懂,但是……他几乎没有移动,仅仅是径直站着。他抓住那群人的腿,击倒他们,再用丝线将他们吊起,明明对方有压倒性的人数优势,却彻底占上风。在我看来只可能是魔法使一类的东西。
不,不是魔法使。
是死神…
与我不同,不管对手是女孩子还是什么的,他从不手软。
音乐在他周围狂乱地轰鸣着。
摁着我的人们见他们的同伴被干掉后,自己也冲了上去,但结果是一样的。
黑帽子来到了我的面前。
“哟,总算见面了呢。”
那家伙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像是在嘲讽我的,奇妙的不对称表情。
“我本不打算现身的,但如果不快点做个了断的话,某个多管闲事的冒失鬼会把自己牵扯进来的。”
“……”
我没法回答。
谈话期间,又有一批小丑和狮子装扮的人攻了过来,但黑帽子依然站着不动,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们全部击飞。


他配合着曲子的节奏与旋律行动着,像个管弦乐队的指挥者一样。
“音乐这种东西有扰乱人心的效果。就像他们的化妆一样。但音乐能对多数人同时起效果。令他们动摇,夺走他们的理性行动力。”
他像个神父一样静静地解说着。
而我自己就正受到那个效果的影响,只能哑然地看着他。
药的作用导致我连站都站不稳。但就算没有药效,我也会因为吃惊而瘫坐在地吧。
“这,这种…”
我能感受到自己的牙齿在打颤。
“我一直以来……都在假扮成这种东西么?”
怎么说来着…不自量力,不知畏惧。
“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真货”点了点头说道。
“毕竟你被洗脑了。”
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以至于我一时间没听明白。
“我被…什么?”
“在你与织机绮的共同行动中,应该至少有一次的记忆是模糊的。斯普奇E就是在那时麻痹了你的‘恐惧感’。”
他用理所应当地语气说着。
“……!”
丢下一脸惊愕的我,“真货”重回了战斗之中。
回过神来,所有攻击他的人都已经倒在了地上,一动也不动。全员都失去了意识。“真货”回到我面前。甚至连气都没喘。确实……不像是人类。
“你也是时候把那注射器拔出来了吧。这种程度还是能动的吧?”
被这么一说,我这才注意到注射器的一半还刺在我的手臂上。
但现在不是顾及这个的时候。
“什么意思?!”
“嗯?”
“洗脑?是怎么回事?!”
“就是字面意思”
“真货”耸了耸斗篷下的肩膀。
“那种事…!”
“你有头绪的吧。”
他冷静地说道。说的没错。
可是…
“可是…那样的话,那样的话…我…”
我不是出于自己的意志而行动的?
那我的这份感情也是假的吗?
“我…我喜欢织机…那也是谎言吗…?”
过度惊讶的我脑中一片空白。
周围雷鸣般的音乐还在持续着。
“你至今为止都思考过些什么?”
突然被这么问了。
我不解地抬起了头。
或许是因为药的作用,在我眼里他的形象左摇右晃的。
“你有做过任何你能百分百确定是出自于你自身意志的事吗?”
“……”
“让自己适应社会这件事本质上也可以被理解成为了满足社会的要求而将自己洗脑。和你的状况相比唯一的区别只是没有一个明确定义的洗脑者而已。完全没有被洗脑的人类在这世上是不存在的。”
“问题在于,在你那被洗脑过的,没有自由的精神中,你最珍视的是什么?被世界紧紧束缚着的你,在渴求着什么?”
“……”
(我…)
(我…)
音乐以更具压倒性的音量回荡着……



***
……然后声音戛然而止。
(怎,怎么回事…?)
飞鸟井仁拿出了一副望远镜,在“梯子”上扫视着整个游乐园。
园内已经一片漆黑,很难看清任何东西。但他发现无数倒在地上的人,看来都被打到了。
“怎么会…?!”
难道那个“不吉波普”能有这种能耐?
接着…他正朝这个方向过来。
“发生什么了?”
织机绮问道。她正被绑在屋顶中央的一根柱子上。
“看来已经没时间磨蹭了。”
飞鸟井背对她说道。
“我必须现在就处理你。”
即便是被这么说了,织机仍旧面不改色。
“这样…那就快点完事。”
她用平静的口吻说道。
“嗯”
正当飞鸟井准备回到绮所在的地方的时候,
“……!”
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没能赶上。
那个人影已经站在了织机绮的身后。
但是……样子有些不对劲。
人影比他说知道的谷口正树要矮。
“…你是谁?!”
听飞鸟井这么喊道,绮朝身后望去。
她的表情僵住了。
“难,难道……?!”
人影看上去是直接从黑暗中升起来的。他开口了。
“没什么好惊讶的吧,卡米尔君,你一直在找我不是么?”
“……”
“什,什么?”
飞鸟井看了看绮的反应,就立马意识到这个人影绝不是她的盟友。
“那,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你应该是知道的。”
人影静静地说。
飞鸟井感到一片混乱。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完全没法搞清状况。
但是…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他并不打算让任何人妨碍他。
“…接招!”
飞鸟井掏出了藏在口袋里的手枪,那是他之前从衣川琴绘手里偷来的。
他毫不犹豫地开了一枪。
人影轻松地避开了。
但趁这段时间,飞鸟井已经跑到了绮的身边。
“给我老实点!这样我就留她一条生路!”
飞鸟井一只手抓着绮,另一只手持枪对着人影。
“还真是博爱呢,幻想者。”
人影说道。
“既然你连这个名字都知道了的话…!”
“知道的话?就不能放过我了?”
“……”
“这都无关紧要。什么都好,你想做什么就快点做吧。”
人影做出了意料之外的发言。
“你说什么?”
“我说你要是想做什么,就做来看看啊。”
“……?”
“前提是你能做得到就是了。”
人影的话中带有一丝嘲笑的意味。
飞鸟井瞄了一眼身旁的绮。
她吓得面色发青,果然对她来说这个人影是敌人。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家伙……不,岂止是没见过,
(胸,胸前没有“幻象”…!)
这个存在本身超出了飞鸟井的能力范围。
(明明是第一次…明明是第一次见到…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感觉自己以前就认识这家伙?)
就像是曾经见过什么类似的存在…不,那不可能!
“怎么了,事到如今还在犹豫么。动手啊。”
人影催促着。
“快快,赶紧动手吧…”
简直就像是在等着看笑话…但在某些决定性的地方却没有笑。
“唔…!”
飞鸟井从这正面的凝视着绮。
她“啊!”的一下从恐惧中回过神来,回看向飞鸟井。
然后闭上了眼睛。
“…唔!”
飞鸟井将手伸向了她胸前的花。
但他的手就这么穿透了过去。
“……?”
他又试了一次,觉得可能只是自己目测错了。
但是他的手又一次越过了那“幻象”,无论如何都没法抓住。
“什,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飞鸟井开始慌张起来。
这种事情已经轻松做过无数次了。但对她却做不到…!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狼狈地惊呼。
绮睁开了双眼。
她的表情带着些许寂寞。
“…我就猜会是这样。”
她用低沉的声音地说道。
“什么?什么意思?!”
“你,打算对人类做些什么对吧。为此你需要我……我就猜这是行不通的。”
“怎么回事?!”
“……因为,我不是人类啊。”
她说道,声音中透露着深深地无奈。
“……!”
飞鸟井的表情抽搐着。
人影开口了。
“原来如此……不管怎样,你都已经输了。”
人影慢慢地接近飞鸟井。
“唔…”
飞鸟井离开了绮,摇摇晃晃地后退着。
“这,这是……怎么回事?”
“在遇见这名少女的瞬间,你的败北就已经注定了。我虽然不是孙子,但是正如他所说‘早在战争开始之前,胜负就已经决定了’。”
“但…那种事!”
“不管你与这名少女有着怎样的邂逅,不管有多么讽刺的无法解释的命运。这种事情我不知道,但你已经输了。”
人影用冰冷的声音宣告着。
飞鸟井识图回忆起自己是什么时候,以怎样的方式遇见织机绮的……但他不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怎,怎么会这样…”
他摇摇晃晃地退缩着。
人影迎了上去,从织机绮面前经过,逼得飞鸟井节节败退。
“如果只顾未来的话,事情就会变成这样,幻想者……如果你认为自己才是唯一的可能性,那么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的其他可能性,会在不经意间令你猝不及防。”
但是,人影的目光并不在飞鸟井仁身上,而是在他身后的某物上。
“啊啊啊啊…!”
后退着的飞鸟井撞上了背后的某样东西。
七个散发着不详的黑色光泽的桶状物。
飞鸟井突然反应过来。
他向桶状物上的阀门伸出了手。
“这样的话……!”
他叫喊着,想要释放储存于其中的“死亡”…
但他的手怎么也无法继续移动。
“唔……”
他的手在颤抖。
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没用的哦,幻想者。”
人影安静地说着。
“没用的,这家伙是没法突破的。”
人影不知道在和什么人交谈着,但他的声音第一次听起来有些许悲伤。
“果然,你能做的只有坠落。在你面前,不存在其他的可能性。”
“唔…”
“即使雪真的在四月降下,也不会堆积,只会在春季的日光下融化而已。幻想者……!”
“唔……!”
飞鸟井的双脚失去了力气。
这时,塔顶吹来一阵强风。
“……!”
风大到就连被绑在柱子上的绮也要用力支撑着站稳。
人影不为所动,而飞鸟井被完全吹倒。
他栽了个跟头,就这么滚向了塔的边缘。
“啊……”
飞鸟井露出了空洞的表情。
可能已经彻底放弃了吧。
塔还没修建好,所以边缘没有安装护栏。飞鸟井滚下屋顶之际,在半空中伸出了手。那手究竟在伸向谁呢……
“……”
他张开了嘴,却什么也没能说出,就这么坠落着。



***
钢丝闪烁着。
无数根丝线以令人畏惧的速度飞舞着,在坠地前一瞬间将物体缠住。
钢丝承受住了物体的重量,将其停住了。物体在半空中悬吊着…
……然后停了下来。
“…唷”
戴着黑帽子的人影放出丝线,将物体捆在了附近的管道上。仅此而已,并没有打算把他拉上来。
“……”
绮瞪大了眼睛。
“……你,你在做什么?”
“嗯?”
“那个人…死了吗?你把他杀了吗?”
“啊……让我想想,嘛,短期内可能会因为挥鞭伤而困扰吧。”
“……为什么要救他?”
“因为没有做到那种地步的价值。”
黑帽子语气平淡地说。
“没到要杀的地步。”
“……”
绮语塞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没有了幻想者,他还能剩下几分的能力?至少他变回了过去的自己这点可以确定。已经不能算是我的敌人了。”
“……”
绮倒吸一口气。
黑帽子的敌人…那是指。
“也就是说…”
绮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也就是说,如果是你有明确的敌人的话…就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没错。”
黑帽子短暂地将手收回了斗篷内,然后很快又伸了出来。
这次,手里握着一把小刀。
绮咽了一口唾沫。。
黑帽子朝她的方向靠近。
和刚才不同,这次绮没有闭上眼睛。不如说是她没法闭上。
黑帽子的双眼正直直地盯着她,将她死死钉在原地。她连思考都做不到……
黑帽子正站在她的面前。
手起刀落。
“……!”
绮看见那刀尖捕捉到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
“啊……!”
她有一瞬间叫了出来……但那声音很快就被随即而来的物品断开的声音盖过了。
小刀同时切断了她手铐上的链子和将她绑在柱子上的绳子。
“…诶?”
无视了哑然失声的绮,黑帽子看向了那七个桶状物。
“那边放着不管也行吧。用不了两三天,统和机构肯定会来处理掉它们。解铃还须系铃人呢。”
他用像是在装傻的语气如是说。
“为…为什么?”
绮盯着自己重获自由的双手,然后看向了黑帽子。
“嗯?”
“我…我不是你的敌人吗?你为什么要帮我?”
“你为什么会是我的敌人?”
“因为…我…我不是人类…”
“啊,刚才说的那件事吧。那个的话没有关系。”
人影语气平淡地说道。
“没关系?”
“飞鸟井仁没法伤害你的原因,和你的体质并没有关系。毕竟,他打败了斯普奇E。他的尸体还倒在那呢。单说体质的话,那个怪人的威胁比你要大多了。”
“但,但是…”
“飞鸟井仁似乎对他自己的能力有着致命性的误解。我并不了解细节,但似乎他能看见物质化的人心。然而所谓的人心并不是自成一体的,才不是那种通俗易懂的东西。所谓的心只不过是与人之间交流的产物罢了,和独一无二的‘自我’是有根本性区别的。飞鸟井仁没能理解这点。不管你在多大程度上改变一个人的心,那都只是暂时性的,其最终还是会回归原本的姿态”
“所以打从一开始,对于飞鸟井仁本人,我就是无视的。不管他对人们的心做些什么,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即使你真的被他取走了心,也终究会恢复。因为在内心深处,有东西在保护着你。”
“诶…?”
“正因如此,飞鸟井仁的这种片面的能力是没法对你造成影响的。”
听到这里,绮将手放在了胸前。
她能感受到温暖。
一想到这里,她就充满了勇气。她能感受到那东西确实存在着。
但是……
“但统和机构不是你的敌人吗?我……”
“统和机构本身并不是我的敌人。他们对此的态度是怎样的我就不知道了。只是他们手下的人有时触发了我的行动条件而已。”
他耸了耸斗篷下的肩。
“……”
绮无法反驳,她已经搞不懂了,这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对了对了,如果你无处可去的话,离你不远处有个古怪的家伙叫炎之魔女。去和她谈谈就好。她肯定愿意帮你。和我不同,她没这么无情。”
绮抬头看着他。
“但,但是……”
她还有一个不得不问的,最后的疑问。
“如果你在无视飞鸟井…那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要救我呢?”
“啊…”
人影露出了一个不是该说是在笑,还是在装傻的,奇妙的不对称表情。
“这就说来话长了。不过,话说在前头……打算救你的并不是我。我只是被人拜托了而已”
“是,是谁…?”
黑帽子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你,真的不知道?”
“诶……?”
这是,又一阵强风吹过。
绮再次抓紧了柱子。
当她再次抬起头时,眼前已经没有人了。
只有强风在吹拂着。


***
“…唔,可恶……!”
拖动着因药物作用而麻痹的身体在ペイスリー(paisley)公园里匍匐前进着。
我连站都站不稳,头脑也不清醒。光是保持意识就已经竭尽全力。
“真货”就这么将我抛下,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我焦急地咬牙切齿。
“可恶,可恶……!”
我的手不小心滑了一下,下巴磕到了地上。
“唔唔……”
一边与自己渐渐淡去的意识抗争着,我继续前进着。
接着,我注意到自己眼前有一名少女。
她正双膝跪地,手掌支撑在地面上。但仔细一看,她并没有触碰到任何东西,而是以稍稍离地的高度漂浮着。
是个非常漂亮的人。
“……”
我有些呆滞地看着她。
那肯定是我的幻觉,她的身体是透明的,我可以看到她身后的景象。
不知为何,她在哼着歌。那是一首宁静的曲子,但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那本来是个更加冗长,嘈杂的音乐,只有少部分乐章是安静的。像是暴风雨中的一瞬间的寂静。是首无比优美的曲子。
“……到此为止了呢。”
她低语道。
那是如释重负的,爽朗的语气。
“飞鸟井老师太过纠结于心的残缺了。我明明知道的…但残缺仅仅是为新事物的诞生提供了余地,并不足以作为突破的力量。”
她的声音很小,但不知为何,我却能清晰地听到,像是她就在我耳边低语。
随后她朝我的方向看了过来。
“你……真了不起呢。”
她用仿佛认识我的口吻说道。
“……”
我没有回应。
“我就到此为止了,前方什么都没有……但只要有像你一样强的人,我相信能够‘突破’的人总有一天会出现的。”
她露出了微笑。
那是令人难以置信的明朗,充满了希望的爽朗笑容。和刚才的“真货”的表情恰恰相反。
接着,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从上面压碎了一样,她的幻象崩塌了。
“……?!”
目瞪口呆的我,跌跌撞撞地爬到她所在的地方。
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残留的只有像是将地面染白了的某种痕迹。
仿佛是只存在于那一处的薄薄积雪。
“……”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
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虽然说不上来原因,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从那一刻起,某件事情迎来了决定性的结局。
全部都结束了。事件已经走向了终结。
“……”
这时,背后传来了脚步声,有什么人正在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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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2-11 12:1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gundam793 于 2019-1-3 14:40 编辑


在我眼里,你既高洁又善良。
拥有赐人以水的权利的王哟。我所有的朋友,所有的敌人,都在通过你向我走来。
但在这世上我已没有任何敌人。

——安托万·德·圣·埃克苏佩里(人的大地)




第八章

“这,这是怎么回事……?”
当我骑车赶到ペイスリー(paisley)公园后,现场状况的异样令我难以用语言形容。
地上躺满了人,而且全部都穿着布偶装,化着小丑的妆。全员都失去了意识,还被捆了起来。
每当说道古怪的事,大家就会说找末真和子,但即使是这样的我,这般怪异的事还是头一次见。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怎么办才好…?…”
尽管如此我还是畏手畏脚地前进着,顺着人们倒下的方向走去,心想着没准能找到事发原因。
“但是…难道…?”
我的周围鸦雀无声。
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但难道这已经是事后了吗?
又是这样?
奇闻异事又一次在我身边发生,与我擦肩而过?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我在心里叹息着。
继续深入之后,我注意到了一个还有意识的人。
“唔……”
发出了呻吟。
我急忙赶了过去,那个人似乎没有被捆住。
“你没事吧?”
他是个男孩子。我犹豫了片刻,然后将他扶了起来。
见到他的脸之后,我吓了一跳。
我认识这孩子。
“你…你是正树君?”
他是我熟人的弟弟。
“啊…你是,末真小姐。”
他看向我,焦点却并不在我身上。
“发生了什么?正树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有些焦躁不安,用力地摇晃着他。
“啊,你的话可以信赖……那个,这附近应该有个女孩子…帮帮她…”
他的话语渐渐变得含糊不清。
“等等!正树君?!”
“拜托了……”
他低下了头睡着了。不管我怎么拍他,晃他,他完全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真是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我大声说道。
虽然知道世界是不合理的,但我面前总是只有一片混乱。
有一点可以确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正树君叫我去救一个女孩子。
如果这是个童话故事的话,那他就是王子。去拯救公主,献上祝福的亲吻,应该是他的工作才对。
为什么一定要把这种事推给毫不相干的我?
为什么他会睡着?
这帮像是在搞化妆游行的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有人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完全不能接受,我应该担当怎样的角色才好?
我想起雾间诚一的书的一小段……
“问题在于不顾简单易懂的解决方案与结论而选择去探求的你的毅力的薄弱。这是幻想者肆意蔓延世界的最大理由。结局什么的,每个人按自己的意愿决定就好。不然的话,不管经过了多久,也什么都无法开始。”
过去我读到这一段的时候,以为自己理解了。而现在事态发展成这样,我是多么渴望一个简单易懂,令人信服的happy end。真的……
我叹了口气,脱下了自己的大衣,盖在正树君的身上。
我拭去他额头上的汗珠,确认了他没有发烧。放他在这里应该也没问题。
“可是,说是女孩子……到底是哪个女孩子啊?谷口君真是…”
正当我对自己抱怨着,突然…
“那个女孩子在名叫‘梯子’的在你左侧的那座塔的顶层。”
听到了奇妙的声音。
单从那声音没法分辨是男还是女。
“谁…是谁?”
“是谁并不重要,总之你要去‘梯子’,然后将她——织机绮带到这个男孩的身边。你正在寻找的飞鸟井仁也正被吊在那里。”
“等…等等!”
我环视四周,但并无法找到声音的来源。
而且,织机?……我记得我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才不是这样呢!”
我大声叫唤道。
“为什么会发生如此异常的事,不搞清楚的话会很困扰的吧?!这些躺在地上的人又会怎么样啊?”
“不会怎样。他们到头来又会像从前一样,再次适应那平淡无奇的生活。否则他们一开始也不会被幻想者吸引。”
“诶?”
“别管他们了。他们醒来之后,就会意识到他们只能回归原本的世界。”
我无法理解。大脑一片混乱。但是,即便如此…为什么呢?我从那声音中感受到了奇妙的亲切感。明明这应该是我第一次听到才对…
“你的真诚的态度本身是很出色……但还是不要害周围的人太为你担心为好。”
“你…你到底是谁?!”
我大声喊道。
从黑暗之中,传来了像是在笑,又像是在装傻的奇妙气息。
“我是谁,你应该是知道的。”
随后,像是溶进了漆黑之中一样,气息消失了,留下我独自一人。

VS幻想者 Part2 完



……一名少女走进屹立于昏暗世界的塔中。不一会儿,被吊在塔上,摇摇欲坠的男子被拉了上来。接着没过多久,另一名少女从塔内走出。
她跑向在路旁沉睡的少年。
她在他的身旁坐下,温柔将手指伸向他的脸颊。
“唔…嗯……”
听见少年在睡梦中发出了声音,少女脸上浮现出发自内心的幸福微笑,静静等待着他苏醒的时刻。





(译者:后记翻得很仓促很渣,见谅)

后记——VS幻想,什么的。
(都是在胡说。所以读的时候请别太认真)

有个说法叫“美丽的事物是污秽不堪的,污秽不堪的事物是美丽的”(真的有的!)
当我不记得是听到还是读到这句话的时候,就想毫无根据地着“说的真对啊”。可能普通人比较难理解,恐怕这句话是指,有些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的东西,恰恰是我们不管怎样都该原谅的。而有些大家都认可的看似美丽的东西,恰恰是必须去否定的。有时候我就在想着这种事情。“恨的背后其实是爱”之类的陈腐的言情剧台词一样的东西,反过来说爱不就是一种恨吗?只是随便想想,并没有什么证据就是了。

说起来,我很喜欢所谓音乐这种东西。但是被人问道“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时候,我总是“这么说呢……”地,没法回答。因为我喜欢各种各样的音乐。但其实我在学校的时候音乐课什么的完全不擅长,甚至很讨厌。我连竖笛都没法吹好。手指没法好好动。而且我连乐谱都读不了。那些蝌蚪一样的音符是怎么代表声音的,根本搞不懂。因为我比较笨,这也是个原因。嘛,因为这个原因我一直都不擅长音乐。后来不知怎么的流行起了“懂音乐的人好帅气,品味肯定很好”的常识,让我总是有“那我……告辞”然后立马转身逃走的想法。能开始好好听音乐应该是毕业后接近十年之后的最近的事情了。老实说我感觉这是一大损失。和品味好坏没有关系。老老实实享受音乐就好了……那种“常识”让我火大。学校的“音乐教育”之类的还是啥的我也不懂,但感觉是在做多余的事情。老是这样呢,我。

当那些了不起的人说着像“想象力很重要!”或是“别忘记追梦的心!”之类的鸡汤的时候,为什么总是会这么让人反胃呢?只会让我想着“吵死了,别多管闲事!”或者“谁管你想象力什么的!”
见到“积极思考的想象力”这种主题的时候,简直让我想用炸弹炸飞他。我深知自己不擅长那些明朗快乐的东西。其实我挺为难的。看到大家开开心心的样子,我反倒总觉得好像遇到了什么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我也可以和大家一样“啊哈哈”的笑着,但这样一来自己看起来才是最吓人的。唉~

但恐怕这才说明,不得不承认“污秽的事物是美丽的”。就算遇到了令人害怕的事,也还是有不得不做的事的吧。但是啊……这样一来,我得找好好给“美丽的事物是污秽的”找个证据才公平呢……越这么想,越想要这么做,今天也这么活着。

其实大家其实远比想象中的要单纯和简单吧。虽然明知这一点,却还是单纯地一头撞进眼前的事物,但是不知怎么的还是能安然度过,我们的世界就是这么一回事。果然还是令人困扰啊。
(你这家伙,其实根本没想好好写后记吧?)
(嘛……没所谓啦)

BGM: “THE GOOD LIFE” by NEW POWER GENER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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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人数 1轻币 +12 收起 理由
达闻西 + 12 工作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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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2-12 20:27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小说挺不错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看下去  自己没时间还是小说没吸引力
发表于 2018-12-12 20:57 | 显示全部楼层
居然有人翻譯这本书了
发表于 2018-12-13 10:35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看到nagi出场第一反应就是跟踪正树的人完了,正树也完了2333
发表于 2018-12-13 11:41 | 显示全部楼层
发出快乐的尖叫
因为动画化的原因补了小说,波长太合适了,已经是上远野老师的形状了
感谢大神翻译,能看到第三卷,活着真是太好了
发表于 2018-12-13 13:42 | 显示全部楼层
没想到居然还能再看到这本小说
发表于 2018-12-13 15:35 | 显示全部楼层
很有名的小说,刘明
发表于 2018-12-13 21:31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大佬终于来轻国开楼了
发表于 2018-12-15 14:59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8年前的坑于此再开(激动)
发表于 2018-12-15 20:57 | 显示全部楼层
楼主居然翻译了这本书,没想到还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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