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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灼眼的夏娜S2 高桥弥七郎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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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9-23 21:4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高桥弥七郎
插画\いとうのいぢ
精品堂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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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自录组录入
图源:Exia
录入:树精灵
校对:树精灵 Ex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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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录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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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居所

1 可以的萌芽

2 不安的追逐

3 不允的忧愁



思慕

1 威尔艾米娜于西域遭难、

    与「约定的两人」邂逅

2 威尔艾米娜陷入大苦恼,

   [百鬼夜行]斟酌遁逃之策

3 威尔艾米娜于后悔中起舞,

    「约定的两人」在愉快中舞动



西洋镜

Charper1

Charper2

Charper3

Charper4

1

可疑的萌芽

  万条巧手”威尔艾米娜•卡梅尔同为火雾战士的炎发灼眼的杀手”的夏娜,在平井家的公寓里面已经住了一个多月了。
  为了维护世间的平衡,她们两个人均背负消灭活跃在世界黑暗面的“红世使徒”的使命。虽说现在她们只是在这个地方暂住,但因为发生了很多突发状况,她们才在这个地方住了这么久。而且,她们也已经很久没有在同一个地方住这么久过了。
  自从在移动城堡“天道宫”一别数年以来,这是她们第一次的共同生活。渐渐地习惯以后,两人之间竟也能生出一种固定的模式来。她们两人又都是勤劳忠诚又老实的性格,虽然身怀异能,却从不自我堕落。因此她们共同度过的每一天,都像是有着行程预定表一样地严密紧凑。
  就在这样一种规律的生活中,有一天,威尔艾米娜突然感到她们的生活有一些微妙地脱离了规律。那是在一个夏末的黄昏——
  “点灯照明。”
  在威尔艾米娜的头上,通过发电型的神器“PERSONA”来表达意志的,赐予威尔艾米娜异能的红世之王——“梦幻冠带”蒂亚玛特对她催促道。
  “……原来已经这么晚了啊。:”
  由于心里隐隐涌起的异样感,威尔艾米娜顿了几秒,才发现周围已变得黑暗。看来在她埋头整理书籍的时候,时间爱你已不知不觉地到了傍晚了。她随即按下了桌边的遥控器,屋子里霎时一片光明。
  在明亮的日光灯的照射下,大概可以看到房间里除了桌子以外,还摆放着摆满书籍的箱子,排成一列的整理架,小小的衣柜和简单的床铺。这里是威尔艾米娜的私人房间,也是她的工作室,完全实用至上的风格。
  突现的光明更是衬托出房外的黑暗。她看了一眼黑乎乎的房外,终于察觉到了心中那隐约的异样感的来源。然后,威尔艾米娜和蒂亚玛特开始了她们之间不带主语的对话。这是只有在她们专指某个特定人物的时候才使用的惯例。
  “回来的好晚啊。”
  “有什么要事吧。”
  这个特定人物不是别人,正是夏娜。她虽是火雾战士,但同时她也在上学。虽说这只是为了她便于监视盘踞于城市的“红世之王的“诱饵”的东西而进行的暂定措施,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已经成为她生活的一部分了。
  虽然在她们两个人重逢以后,威尔艾米娜曾经提出过另外一种建议——取消这种大部分时间都被约束的状况(上学),改为让夏娜可以立刻对突发状况进行处理的自由状态——但是从那之后发生的种种事件,还有和别人的几种劝说所交涉的结果——再加上几次看到夏娜带着笑脸述说学校一天发生的事情的样子——威尔艾米娜还是一点一点地接受了夏娜上学的事实。
  而就在她们周而复始的生活中,唯一被允许有常量余地的时间段就是夏娜的放学时间。
  “连续一周,每天都有突发事件要去处理吗,这也有点太奇怪了吧。”
  威尔艾米娜自从和夏娜一起住开始,夏娜也有几次很晚回来的情况。但是连续晚归却是从来没有过的。而这次却是连续一周的晚归……这确实可以称之为她们规律生活的小脱轨。
  “学校有活动?”
  蒂亚玛特用她新学的词问道。
  威尔艾米娜颔首,瞟了一眼放在一旁的粗糙纸张上印着的内容。
  根据学校发下来的长约一个月的行程表来看,名为“清秋祭”的大活动将会在半个月后,也就是下个月才举行。现在开始准备的话似乎太早了点。
  “好像不是因为那个原因呢。”
  威尔艾米娜抱着胳膊仔细想了想,还是得不出答案。
  “我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夏娜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
  只见她关上门,把门反锁好,再插上链条锁,接着脱下她的鞋后把它摆放整齐。就在这一系列的动作间,威尔艾米娜已经像往常一样走到玄关迎接她了。
  “欢迎回来。”
  “一直在等你回来。”
  蒂亚玛特直接说出了威尔艾米娜刚才所做的事情。
  就算在生她养她的“天道宫”里面,到最后的最后她也没有机会和这位沉默的“红世之王说话。就算是这样,夏娜还是很快地理解了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在等我?”
  “有什么急事吗?”
  挂在夏娜胸前的坠子——镶着金边的黑色宝石的神器“古修多斯”中——传来赐予夏娜异能的红世之王天壤劫火”亚拉斯特尔的问话。
  威尔艾米娜摇了摇头。
  “没有什么特别的急事。”
  “呃?”
  听到威尔艾米娜有点奇怪的说法,夏娜有点不解。亚拉斯特尔直接开口问道:
  “什么意思?”
  威尔艾米娜稍稍在心中整理了一下她想说的话,随即开口问道:
  “最近你好像经常很晚回来呢。:”
  “所为何事?”
  蒂亚玛特也少见地开口继续问道。
  这两个人一般是不会这样追问的。因为她们培养的火雾战士就算没有人强行追问,也是会率直正确地交待去处的。
  但是——
  “…………?”
  夏娜欲言又止。
  “因为……我有很多事情要做啊。”
  一句带有暧昧色彩的,毫无意义的解释。
  而威尔艾米娜她们的反应却令人出乎意料。
  只见那两人不知所措地失声问道:
  “很多事,是什么事?”
  “丝毫不明确。”
  听到接连而来的质问,夏娜有点为难地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这时亚拉斯特尔插了一句:
  “等一下嘛。我们也不要一直站在玄关这里说话吧。”
  “是不是应该先让她放下书包,然后换个衣服什么的。而且吃晚饭的时间也快到了吧?”
  平常亚拉斯特尔说话一向是很慎重的。但只要他一面对威尔艾米娜,就会变得格外的饶舌。这是因为他在认识夏娜之前的数百年之间,他和威尔艾米娜他们,既是在天道宫不断共同摸索的志同道合的同志,也是共同在战场上战斗的战友……但是,在现在的情况下,他的口气听起来只是试图帮夏娜蒙混过关而已。
  就在他即将因为这样的态度而被威尔艾米娜斥骂之前——
  “……就是这样啦。”
  夏娜先一步开了口。她从威尔艾米娜她们的旁边迅速走过,逃进了她的房间。然后在纸拉门的里面传来了她努力隐藏着情绪的平淡声音:
  “我现在要做习题了,如果饭好了就叫我一声。”
  “……
  “……
  由于夏娜明显不想回答的态度而大受打击的“万条巧手”只能呆呆地站在走廊上,一时反应不过来。


  在隔天午后——
  “就是这么多。”
  威尔艾米娜说道,
  她正坐在在夏娜经常出入的坂井家的内客厅。
  “那之后,不管我怎样追问,她都是顾左右而言他,就算是那个‘天壤——”
  她发现自己不小心说出了亚拉斯特尔的真名,随即急忙改口道:
  “——也就是我打电话去找他商量的朋友啦,他都是一直不断地护着那个孩子。”
  “这样啊。连亚拉斯特尔也——”
  在摆放了两杯茶和两组馒头的茶几对面,一位面容大方稳重的女性颔首说道。
  她叫坂井千草。
  她是一名全职家庭主妇,受只身去海外工作的老公所托要照看好坂井家。
  这位女性并不知道任何有关“红世”的事情,她只是一位普通人而已。但威尔艾米娜却经常来找她商量。这不仅仅是因为她很有见识,还因为她很了解孩子心里的想法。所以凡是有关夏娜的事情,威尔艾米娜已经从她那里接受过好几次有用的建议了。
  而今次的商谈似乎更为急迫。
  千草准确无误地说出了和往常不同的,让威尔艾米娜感到非常焦躁的主要原因——
  “你非常不安吗?”
  “!!”
  一针见血。
  “那个死心眼的小缘——”
  千草没有叫出“夏娜”这个“某个少年”起的名字,而是喊出了她的本名(这只是千草认为的本名,其实是假名)小缘——
  “突然来找你商量心事也是理所当然的啊。”
  千草浅啜了一口茶,一副胸有成竹地样子说道。
  威尔艾米娜也取过了茶杯,品尝着自她来到这个城市才开始喝的绿茶,那淡淡苦涩的味道一如她现在的心情。
  就在这个时候,
  “我也……
  千草非常自然地再次开口说道:
  “自从和那个孩子接触了半年多以后,渐渐地开始了解了人性这个东西了呢。”
  “嗯。”
  威尔艾米娜神色平静地赞同道。这样的神色就是她正在听取千草意见的证明。
  像是得到了对方的同意一般,千草微微地施了一礼(她只有在经过了这样一个过程之后,才会进行下一步的话题),然后才开始慢慢陈述她的意见。
  “缘小姐是一个有着直率心灵的孩子,她堂堂正正地顽强守护自己的心,从不允许自身出差错……也就是说,她本来不是一个会因为某件事说出来对于自己不利,而就此试图隐瞒,蒙混过关的孩子。”
  “不错。”
  一点都没错。威尔艾米娜带着一脸自豪和欢喜的表情微微颔首。
  但接下来千草就其话中的“本来”两字开始了进一步的分析。
  “卡尔梅尔小姐你正是因为深知她这一点,尊重她这一点,才会在发现她出现与此不同的作风的时候感到不安的吧?不知道她是将要转变其本性,还是已经转变了本性。”
  “……是的。”
  对于千草那一针见血地解说,威尔艾米娜情绪低落地应声,态度和刚才截然不同。虽然她的表情没有多大的变化,但她的声音却泄露了情绪的落差。虽然她试图隐藏,却隐藏不了。
  由于威尔艾米娜曾找她谈了好几次心事,所以面对烦恼中的威尔艾米娜,千草表现除了她的理解。
  “但是,正是因为缘小姐有着那样的性格,所以呢,如果她会隐瞒什么事的话,也正是表明了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听完千草那出乎意料的分析,威尔艾米娜一脸困惑。面对这样的她,千草再接再厉地说出了她的见解。
  “所以不要急着得出结论,不如在观察一阵子好了。”
  “……
  这样绝对不行——这是隐藏在威尔艾米娜心中的想法。但这次她却沉默了。
  不知道谁才是不听话的孩子呢——在这样的女性面前,千草感到为难似的笑了笑。笑着笑着,突然说道:
  “要不就这样办好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妙计一样,她拍了拍手掌,提议道:
  “如果你真的这么担心的话,就更应该不动声色地问啦——”
  太阳仍是高照的黄昏,威尔艾米娜的样子——
  (就算是那位夫人的提议,这样做也太……·
  (承认妥协)
  街道一角。这里可以看见零零散散的正在回家的学生们的身影。
  在这一旁,有一个少年正以紧贴墙面的奇怪姿势,缩着身子笨拙地前进着。他的名字叫坂井悠二。
  就在放学回家的路上,他突然被威尔艾米娜半途拦截。
  “是你妈妈的命令。”
  听完这句令他难以违抗的话,他就被迫和威尔艾米娜一起走了。
  实际上,不用明说,对于威尔艾米娜来说,这当然不是她乐见的发展。
  这个,称不上是人类的少年……而且还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特殊存在——经常对夏娜造成不好的影响——她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在大约一个月前,由于她自身复杂的情况,她甚至做出了超出常理的举动——消灭他。在那个时候,她就和夏娜有了激烈的冲突。虽然最后仍是得出了威尔艾米娜当面不得监视他的结果,但在没有得到根本解决方法的现在,存在于他们之间的紧张气氛还是依然存在的。
  “不管怎样,也没必要偷偷地跟在她的后面吧。”
  悠二从墙角处窥视着前面拐弯的路说道。
  “我直接去问她不就行了吗。而且妈妈她大概也是这个意思吧?”
  “愚蠢的接触和询问只会让她的态度更为强硬。这样就没有一点意思了。”
  威尔艾米娜边注视着前方边说道,她的跟踪手法比悠二老道利落得多。
  在她头上的蒂亚玛特也简短地讽刺道:
  “莫轻举妄动。”
  “哦。”
  对于悠二来说,就算他有什么异议,也是不敢反抗的。差点被威尔艾米娜杀掉的这个事实所带来的恐惧,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里了。在千草和夏娜的面前,她不会杀掉他——这纤细而又强韧的希望之线,是他目前可以依靠的唯一。
  而创造这根希望之线一半的人,正在离他们监视方向稍远的正前方,慢慢地往前走。
  她拥有着一头随风飘扬的及腰秀发和娇小的身形——是夏娜。
  她刚刚放学,威尔艾米娜正和悠二一起跟踪她。
  “不要说什么‘哦’了。现在重要的是注意她的行动气息。”
  “专心致志。”
  “是。”
  悠二一本正经地答应,接着就开始搜寻起夏娜的气息来。他那比火雾战士还要敏锐的感觉,现在正被用在跟踪夏娜这件事上。而他因为顾忌到自身的安全,不但把他和夏娜之间的关系弃之脑后,连对自身能力被当作雷达用也没有表示出丝毫的不满。
  “再离远点也没关系哦。”
  不仅如此,他还尽力地向威尔艾米娜显示着自己的能力。
  实际上,如果一直死死地盯着夏娜瞧的话,很有可能被她发觉。如果不是处于异常的警戒状态的话,对于那些不含杀气和恶意的视线,火雾战士通常是采取视而不见的态度的——虽然威尔艾米娜曾对悠二说明过这一点,但尽量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接近还是有益无害的吧。
  看着夏娜离她们越来越远。可能是为了打发这一段时间威尔艾米娜再次开口询问:
  “她在学校里的态度有没有什么变化?”
  悠二马上摇头。
  “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应该不是你忽视了吧?”
  “这我就不清楚了哦。因为我到现在为止还一直没有发现夏娜——”
  娜——一不小心说出了自己帮她取的那个名字,悠二一阵咳嗽。
  “咳,咳!没发现她有什么隐瞒的事情或者是抄小路去别的地方这样的事情的。卡尔梅尔小姐不也看到了吗?她今天也是在平时和我分头走的那个地方……先是和我告别后……那个,再故意向相反的方向折回来的。这就是她也隐瞒我的证据啊。”

“嗯。”
  虽然悠二说话没什么底气,但是他的解释还是条理分明的。威尔艾米娜也不得不哼声同意了他的话。
  (看来,千草夫人选的人还是比较正确的呢。)
  (因才施用。)
  两个人强行把结论扭曲到称赞千草夫人很有眼光这点上来。因为少年的存在,事情才出现转机这个事实,理智上她们是很希望的,但感情上她们又是不希望的。没有直接向悠二打听的理由,除了刚才的理由以外,她们的心情也是很大的一个因素。
  (最坏的也只不过是我们利用他的异能,然后避开他不正常的那一部分而已。)
  (隔离掉。)
  站在她们眼前的“坂井悠二“,
  “但愿不是我杞人忧天……只有她,我不想……
  这个正在喃喃抱怨的男孩,在她们的眼中,却不仅仅是“附在夏娜身上的害虫”这么简单的。
  他还是一个“火炬”。以前红世之王“一昧”袭击御崎市的时候,为了获得足够的存立于这个世界的力量根源“存在之力”而吞噬了真正的坂井悠二,而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只剩下残渣的道具。
  但是,本来应该成为“火炬”的身体,在每夜零时的时候,体内被消耗的“存在之力”却会自动恢复——他体内有着叫做“零时迷子”的宝物,所以,他是一个“密斯提斯”(有宝贝寄宿在体内的火炬)。
  更甚者,在那个“零时迷子”中还封印着其前主人“永远的恋人”中的约翰。在那宝物转移的瞬间,被某种奇怪的自在式所干扰,造成了异样的变质,生成了谜样的种子——也就是现在的悠二。
  而就火雾战士的使命来说,他就是一个让人无法置之不理管的危险存在。就威尔艾米娜个人来说,他的体内还寄宿着是朋友又是恋人的“永远的恋人”中的一人,极有可能成为召唤另外一个人靠近的原因……同时,根据夏娜的说法,这个人除了他比较危险的那一面以外,若能善加利用的话,还是很有利用价值的。
  坂井悠二同时是两种存在的混合体——和威尔艾米娜扯上关系的“密斯提斯”,威尔艾米娜不想让其和夏娜扯上关系的少年。这样的坂井悠二对于“万条巧手”威尔艾米娜来说,是一个凝缩了命运的捉弄和残酷的存在。因此,她怎么可能会对悠二抱有什么好感呢。
  而少年本人却完全没有察觉到以上这个事实(对于威尔艾米娜她们来说是这样的)。
  “偶尔去一下别的地方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吧,我想……
  威尔艾米娜板着脸,没表情的脸上最大限度地显示出她的愤怒,接着,她眼神锐利地瞪着悠二一眼。
  “这种看来平常的‘偶尔’极有可能要了她的命。
命运是纤细的。”
作为一个差点就被她们杀掉的人来说,悠二真的是实实在在地打了一个冷战。
  “是……这样吗。”
  “如果现在这样的生活会造成她敏锐的神经变得迟钝的话,那我就要再次重新考虑现在这种日复一日的行程了,包括现在她在这里的现状。”
  “你说重新考虑她在这里的现状……也,也就是说你要让她退学吗!?”
  听到这意想不到的答案,悠二不禁讶异地叫道:
  这让威尔艾米娜再次瞪向了这个“密斯提斯”。
  “你只有在这个地方脑子才会转的特别快呢。果然是充满了惰性。如果你要保护‘宝具’的话,最好给我换个样子来做吧。”
  “你……
  悠二泄气地垂下了肩膀。
  (……?)
  威尔艾米娜对于身边这个少年的反应有一种异样感。
  像他这么血气方刚的年纪,在这种情况下不是应该顶嘴的吗。面对激变的事态,他很惊讶;听到她的指责的时候,他又很泄气;而面对不讲理的强权的时候,在他的脸上又可以明显地看到反抗。但是,他既没有发泄出内心的心情,也没有辩驳她的话,也没有试图鲁莽地冲过来试图对她动手。
  突然,威尔艾米娜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就在她第一次出现在御崎市的时候,曾经说过些许关于宝具“零时迷子”的真相。那个时候,悠二曾经反抗似的不断提出质问,不断从她说的话里找出线索,然后深刻地切到了谜题的要害。那个时候他的态度近似勃然大怒,但思维却又清晰地异常。
  在应该感情用事的时候却不感情用事,在需要理性思索的时候却又要鼓起勇气插进来。看起来是个普通人类,但对于发生的事情的处理方法却和普通人有些不同。
  (这个少年……
  (是异类。)
  刚才她感到的异样感,再加上以前他曾有的态度,有一些共通的地方……她有一种感觉。而现在她抓住了那感觉的一角。
  该不会,他其实是“很合适”的吧?
  这种本来根本不会出现在她心里的想法突然掠过她的脑际。为了抹去这种想法,威尔艾米娜对着眼前看起来很消沉的少年提出了继续行动的要求。
  “好了,闲聊到此为止。我们该追上去了。”
  “好的…………!?”
  悠二一脸认真地颔首,但很快他的脸色又出现焦急惊讶的神色来。
  威尔艾米娜两人到了他这种心情转变的冲击,迅速紧张开口说道:
  “怎么了?”
  “紧急情况?”
  该不会在现在这种时候探测到了红世使徒的气息吧。
  僵硬了数秒,悠二转身面向威尔艾米娜两人,表情为难地说了句。
  “对不起……我跟丢了。”
  刚才才稍稍上升的好感,毫不留情地一下子跌落到最低点。
2

不安的追逐



  在夕阳血红的余晖下,坂井悠二和威尔艾米娜·卡尔梅尔一起站在位于御崎市东部的一所旧宅子——佐藤家那豪壮的门前。
  “能让她做出这种事情的原因只有一个。”
  “这样的推测却是很顺当。”
  不管悠二怎样的大意,他本身拥有的能力是不可能出什么大差错的。
  刚才发生的,并不是夏娜的气息渐渐远去直至消失这种情况。而是夏娜的气息像被什么遮住了似的突然一下子消失了。这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很明白。这意味着不是悠二跟丢了夏娜的气息,而是夏娜切断了自身的气息。
  悠二的不平静,就算是走在他身边的威尔艾米娜都能很明显的看出来。这是她们担心过头啦;反正现在是绕到休息一下,自己被当作现行犯狠狠瞪一眼也就结束了——他心里也就大概只会想着这些事情吧。
  但是,因为夏娜气息的消失而不得不放弃跟踪这件事,意味着情况更加严重了。
  真的一点都不像夏娜平时的作风。
  威尔艾米娜不禁更为担心,内心更显焦灼不已。
  (她不仅仅感觉到我们在跟踪她,还想了办法来对付我们……这也就是说,她完全不是好玩的心态了,而是处于备战状态……而她想要对我们和这个“密斯提斯”隐瞒的事情,竟能让她做到这一步……
  (状况危急。)
  而大概和她们有着相同想法的悠二终于恢复了他正常的表情,做出了该有的行动。他在跟丢夏娜以后,经过考虑后,最终把她们带到了佐藤家。
  虽然不知道夏娜做出这种行动的理由和目的,但是她做出这个行动所用的方法还是可以推测的。
  要隐蔽自身的气息,除了用“自在法”以外别无他途。
  作为一个“红发灼眼杀手”的火雾战士,夏娜对于这个能够自由操纵世间所有现象的法术并不是很擅长。可能也是因为她还是个新手火雾战士的缘故,除了“自在法”一些基本法术以外,她能使用的独特法术是屈指可数。
  而在这样的前提下,她之所以能够成功隐去自身的气息,当然是使用了自在发——而且恐怕是使用了含有这个自在法的工具——当然是有人提供给她的。而有这种能耐的人,在这个御崎市里面,只有一个。
  不用说,就是那个红世之王“蹂躏的爪牙”马可西亚斯的火雾战士——“屠杀的即兴诗”玛琼琳·朵。
  而她们现在正住在悠二的同年纪同学佐藤启作的家里。虽说是白吃白喝白住,但也不过是在御崎市的旧地主阶级那连绵不断的土地上所建的豪宅中,占据了其家中一个酒吧作为据点而已——这在现实中来看是有些离谱的。
  而崇拜玛琼琳的强大的佐藤同学,自认她的小弟后,就拉着他的好朋友田中荣太日夜练习一些奇怪的招式来自我锻炼,一备不时之需。而且,他是一个人住的,除了他以外,会来这里的就只有每天定时来进行保养管理并且打扫这栋豪宅的清洁工了。而在那些清洁工下班后,也就是傍晚的时候来这里的话,出来迎接的大概也就只有田中和佐藤这两个人了。
  来这里的途中,悠二简短地向威尔艾米娜说明了所有这些她知道和不知道的事情。
  但是——
  “咦,今天田中怎么没来啊。”
  “嗯。他今天家里有点事。”
  今天出来应门的只有佐藤一个人。
  对于这么罕见的情况,悠二难掩其讶异。另外他还是就事论事地问了佐藤:
  “玛琼琳小姐在吧?我们有点事想要问她。”
  悠二并没有向佐藤询问玛琼琳在不在的问题,因为他已经很明显地察觉到了玛琼琳的气息。
  而佐藤早已熟知悠二的异能,所以在这一点上并没有责怪或者是追问他。只是瞟了一眼威尔艾米娜,苦笑着说道:
  “这个嘛……
  “今天她在白天的时候就警告过我了……除非是红世使徒出现了,否则要是叫醒她的话她就会杀了我。你们的事情非常的紧急重大吗?”
  “嗯——很紧急啊,好像也不是那么……
  “很紧急。”
  “立刻要和他面谈。”
  威尔艾米娜两人的回答盖过了悠二的声音。
  “卡,卡尔梅尔小姐……
  看着她似乎想要马上闯进去的样子,悠二急忙出声阻止。为什么他只出声却不动手呢——如果不小心去拉拉威尔艾米娜的袖子什么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反击的。(不久前,在某个事件以后,悠二曾经被她这样反击过,随后他当场就昏倒了。)
  当然,就算只是出声阻止,也遭到了威尔艾米娜的瞪视。
  “你有什么意见吗?”
  “不容你置疑。”
  “那个……
  悠二颤巍巍地答应着,然后稍稍地从门口走开了一段距离。
  “卡尔梅尔小姐。”
  威尔艾米娜靠了过去,悠二好像要和她说一些悄悄话。
  “你在踌躇什么啊。就算‘屠杀的即兴诗’真的在睡觉,问‘蹂躏的爪牙’也是一样的……
  “等一下。毫无疑问玛琼琳小姐就是帮助她截断自身气息的人,因为除了她没有人可以做到。虽然这样说有点难听,但实际上她们已经是共犯了。”
  “嗯。”
  威尔艾米娜渐渐察觉到了悠二想要说些什么。
  “这两个人平时是绝对不会联合在一起的。现在出现这种情况,除了感到怪异之外,也说明她们之剑早有万全的准备。而在感觉到她截断自身气息之后,我们也一定会找到这里来。这一点她们当然也早就预料到了……所以就算现在我们能见到玛琼琳小姐,她也只会以说谎来隐瞒过去。这样反而会搅乱我们的调查。”
  “嗯嗯嗯。”
  一是不高兴悠二的推测是正确的这个事实,二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还不得不听他的。在这样双重的不甘心之下,威尔艾米娜只能不断地以“嗯”来回话。
  而且从少年刚才的话中可以看出,他完全具有看穿“红发灼眼的杀手”的潜质。这一点让威尔艾米娜更郁闷了。简单来说,这是双重打击。
  而悠二完全没有察觉威尔艾米娜面无表情底下的波涛汹涌,继续说道:
  “而且……
  他们又说了大约十几秒钟,才再次来到门口。
  “什么意思嘛,在我的面前说悄悄话。这样感觉很不好的。”
  “不好意思不要意思。我们刚才只是在商量要不要真的把玛琼琳小姐叫起来见面。但如果我们这样做的话想必她也不会给好脸色的,所以今天就算了……
  悠二本来是没有打算说谎的。
  听完他们的解释,佐藤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说道:
  “这样啊,那你们不如告诉我你们找她什么事情好了。她起来我就转告她。”
  “说得也是。”
  悠二无视于背后威尔艾米娜为难的神色,把到现在为止所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然后拜托佐藤去问问玛琼琳知不知道“自在法”是谁发出的。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我会转告她的。”
  佐藤一脸轻松地答应了。然后,他又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那你们心里有一些人选吗?”
  悠二点点头,坦白回答了他。
  “嗯,据我们所知,她绕道来的地点是——”



  太阳已经落山了,黑夜降临。这是,悠二和威尔艾米娜正在御崎市中心的旧依田公寓的高层。
  “我们还是来这里看看比较好。”
  “你不用提醒我第二遍。”
  两个人靠着威尔艾米娜指尖点燃的那簇淡红色的火焰前进着,然后又停止了前进。
  现在在他们周围堆积如山,而且还一直向前延伸的东西,是以前试图吞噬这个城市的红世之王的遗留物……无数的玩具山,和巨大的庭院式盆景模型。
  而这个精巧的模型很明显就是以御崎市为蓝本制作的。这个模型由各种各样的玩具组合而成,细致到连红绿灯,地上的一条路都有详细的模仿再现。而在这个模型里唯一缺少的东西,就是人类。
  这样一个模型,在黑暗中静静地伫立着,除了让人感到精巧之外,还有种让人觉得像是废墟一样的毛骨悚然的感觉。
  模型的名字叫做“玻璃坛”。
  这是魔王为了让“某种东西”在这个城市里遍布而设下的宝具。
  不久之前,悠二曾过来这里搜索有没有可以使用的宝具,但最终仍是空手而返。想到这个,他不禁长长的叹了口气。
  “还是不在啊。”
  “她能思虑周密到截断自己的气息了,找不到也是不奇怪的。”
  “理所当然。”
  这三个人原本就没有期待夏娜会在这里。他们来这里,是作为悠二提议的方法的一个前戏,也是为了做一个小小的确认(确认夏娜在不在这里)。
  而悠二选择了确认后者。
  “要移动它们吗?”
  “这些东西还难不倒我。”
  威尔艾米娜回了一句,接着就从她指尖上的淡红色火焰中飞出了几枚碎片,灌入了“玻璃坛”中。
  这并不是多么难控制的宝具。 就在那轻微的力量注入的同时,“玻璃坛”震动着发出钝响,以能够看懂的方式发动了它的一种机能。
  模仿了整个御崎市的模型中,现在只有一个地方是发亮的。
  就是坂井悠二所在的旧依田公寓。
  “……
  悠二步入“玻璃坛”中,仔细地看着每一个部分。
  而威尔艾米娜也飞身上了高层建筑物,准备开始下一轮的确认。
  就在这个时候,一句话轻轻地飘入了她的耳朵。
  “——太好了。”
  什么太好了?她一回头就对上了悠二的眼睛。
  悠二察觉到自己不小心说出了心中所想,不由挠挠头,说道:
  “我不是说我们现在做的确认工作啦,而是说……在‘调律’了以后,就没有出现过我以外的东西呢,虽然‘调律’是不大好的。”
  “嗯,确实。”
  他们所说的,是火炬的事。
  大约半年前,人们在御崎市人为制造了很多的火炬,世界因此被扭曲,而为了调整这种扭曲,大约两个月前,调律师来到了这里。结果,调律师消灭了大半的火炬。留下来的那些火炬也随着事件的流逝渐渐燃尽了。只剩下体内寄宿着永恒机关‘零时迷子’的悠二。
  而对于这件事,悠二说了句“太好了”。既没有带上自身得到保全后的庆幸,也没有带上对真正的自己已经死亡这件事感到的悲哀,也没有带上对这个无情的世界的憎恨,也没有带上对别人的羡慕。
  超级平静而又平淡的话——“太好了”。
  (为什么要这么说?)
  威尔艾米娜再次想起了和她同行的时候她所感到的异样感觉,少年表现出来的奇怪差异。难道他果真是看起来平凡,其实并非如此的存在?
  她也曾经从“红发灼眼的杀手”那两个人口中听到她们对他的评价——在危机关头头脑就转的特别快(当然其中也有一些为悠二辩护的成分在内)。当然不仅仅如此,她也实际上看到了他不一样的那一面——在对她解释怎样进行对抗作战的时候:在他使尽了浑身力气对她挥动大刀的时候。那样子的他和平时的他,有着许多的不同——渐渐的,一个类似于代表少年形象的东西浮上了威尔艾米娜的脑际。
  (难道不仅仅在危难的时候……·就算是平时,他也是这样的吗?)
  坂井悠二这个人 ,难道本质上是根本不感情用事的,而是拥有着特殊人格的人吗。他聪明的头脑并没有很明显地显示出来,而是平时就是那样,只是对眼前发生的情况……也就是说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他表现地就像一个普通人,一旦有什么危机的情况,就马上能够随机应变。而由于他这样的做法造成了不一样表现的两个他。
  (而且只要面对日常那些需要用感情来处理的事态,他就会特别的粗疏,特别迟钝……
  (下结论还太早。)
  蒂雅玛特说出她的感想,然后威尔艾米娜接了下去说道:
  “不错,我们的确不能急着下结论。”)
  而现在她们谈论的这个少年正在攀登者模型里的高楼。
  候着他爬上楼顶的大概时间,威尔艾米娜她们也开始令“玻璃坛”开动它的另一个功能——显示自在法发生的地点。就算夏娜的气息消失了,但自在法的发动一定会被这个宝具所捕捉到的。
  “好了,就算是‘屠杀的即兴诗’所发动的自在法,也无法逃过这个宝具的耳目——!?”
  威尔艾米娜的话突然停住了。
  这已经不仅仅是找到了自在法发动所在地的程度了。
  在模型中的所有街道上,至少有一两百个同样的自在式的纹样在路上移动着。这个数目已经多到完全无法推测哪个才是让夏娜气息消失的源头所在。
  面对意想不到的情况,威尔艾米娜两人呆住了。
  “这些是玛琼琳小姐散布的吧……
  没想到要费这么大的劲,悠二已经惊讶地呆住了。
  威尔艾米娜也同意地说道:
  “看来是这样呢。而且……快到她回来的时间了。”
  “时间到。”
  正如蒂雅玛特所说,只要她们寻找的那个人回家,自在法就会立即停止,这样也就没有继续搜寻下去的必要了。花费了他们半天时间进行的追踪就这么无疾而终了。
  但没有结果也只是现在而已。
  加上今天在佐藤家门口前发生的事情,悠二又提出了新的点子。
  “明天我会在学校里问她。我想她应该不是在做什么坏事的,就算她想保密的话,就和我表达一下这样的意思也好啊。”
  悠二的声音充满了迫切和寂寞。这是因为关于夏娜面临着退学这样的危机的时候,她一句话都没有告诉他。为此他感到很困惑。
  威尔艾米娜看到他说话时的表情后,只是稍稍的表现出了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但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几个星期前也曾经发生过这样的情况,那时候她可是连那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都没有表现出来呢,看来她还是老样子呢。



  隔天放学后。在御崎高中一年级二班的教室里。
  “喂,夏娜。”
  悠二开口叫道。
  同学们都在忙着收拾书包回家。夏娜也不例外。只见她急急忙忙地把书不断地塞进书包里,看起来像是急着去某个地方似的。听见了悠二的叫唤后,头也不回地回答道:
  “什么事?我现在很忙。”
  今天一天她都是这个样子。早上晨练的时候,她坚持要“废话少说”。晨练结束以后她却一直和千草说话,不然就是装作跑出去做什么事情等等,摆明了就是不给悠二说话的机会,躲避地很明显。
  (看来她还是知道了我参与卡尔梅尔小姐她们的调查这件事情。)
  悠二他们在开始跟踪夏娜的时候,就知道迟早会被她发现的。但没想到她会有这么明显的反应。但没关系,反正他们回家的路是一样的。在没有外人的地方再认真问她吧。而且他和埋伏在校外的威尔艾米娜她们也早已约法三章:只要他做出暗示以后才能现身和他们合流。否则轻举妄动的话只会让夏娜放抗的态度更为激烈而已。
  而这样的约定在另外两位少女到来后,完全变得无效了。
  “夏娜,准备回家了吗?”
  “好了,快点走啦!”
  这两个人是吉田一美和绪方真竹。
  她们不断催促着她们共同的朋友夏娜。大方稳重的吉田,举止活泼的绪方。两个人带着各自的笑容,散发着各具特色的可爱气息。
  “嗯。”
  夏娜也回她们一个充满英气和天真的灿烂笑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而自然地碰了个软钉子的悠二急忙叫住她们说道:
  “等一下,夏娜——”
  “不行不行!夏娜今天要陪我们去逛街的!”
  “我已经和她们说好了的。不好意思,坂井君。”
  然后绪方和吉田又再次强行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她们一起从背后推着夏娜的身体,拉着她的手把她带出了教室。一副急急忙忙的样子。最重要的是,她们都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她们俩联手做出的一系列动作,让悠二连追上去的机会都没有。
  而就在这时,悠二的背后想起了一个声音。
  “哈哈,什么呀,连一起回家都不给机会了啊。”
  收拾完书包的池速人笑着说道。
  “夏娜今天一天都好像在避着你呢。”
  不愧是班委,感觉敏锐的眼镜男,这么快就察觉到了。
  悠二甚至没有反驳的力气,只能耸了耸肩,说道:
  “算是吧。她好像有什么秘密似的。而且好像还不方便给所有人知道。”
  说着说着,悠二环顾整个教室,今天和夏娜态度相同的两个人……佐藤和田中也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两人都感到了一种阴谋的味道。
  悠二和池同时看向了佐藤和田中那空空的位置。
  “哼,秘密啊。应该不是跟上次吉田同学生日的时候,所计划的那个‘惊喜’生日会一样吧?”
  “我还没有到生日啊……——”



  悠二心里一凛。夏娜原本要隐瞒的人并不是自己啊。
  (啊!?难道是卡尔梅尔小姐她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岂不是成了糟蹋夏娜心意的不解风情的家伙了吗?)
  糟了,这回遇上棘手的事情了——
  (不对,等一下?)
  悠二想到了一个疑点。
  (那为什么她不和我说这件事情呢?)
  参与者有帮助她截断自身的玛琼琳,还有佐藤和田中,从刚才发生的事来看,吉田和绪方都有参与。那为什么她不请我帮忙呢。
  (难道是担心我一被卡尔梅尔小姐逼供,就会乖乖招供这件事吗?)
  悠二感到前所未有的打击。他一向以和夏娜之间经过多少次战斗培养出来的那种信赖感而自负,如今,这些都一瞬间破成了碎片。
  (还是不对啊。)
  悠二不死心地想从那堆碎片中重拾一点信心。
  (我确实有过差点被卡尔梅尔小姐杀死的经历……如果我知道了的话,可能会被严刑拷问逼供……难道她是因为担心这个……


  夏娜会担、心、这、个?——
  悠二试图无视心里涌起的怀疑。
  (——什么啊,嗯,一定是这样……还是不能完全确定她的秘密就是开什么惊喜生日会。)
  那夏娜隐瞒的事实是什么呢?——
  这原本才是悠二该查明的事情,但结果也被他无视掉了。
  (如果可以的话……现在我要首先去问的就是卡尔梅尔小姐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这件事情。)
  但一想到威尔艾米娜那面无表情严肃拒绝的样子,悠二就有点泄气。是假装不知道地等到那一天来到好呢,还是打破沙锅问到底,使事情明朗化好呢。到底哪边的损害会小一些呢——悠二在心里衡量着。而当他正烦恼于这个的时候,站在他眼前的人打断了他的沉思。
  “喂,坂井,你怎么了?”
  悠二心知无望却还是一样问道:
  “池你没有从别的人那里听到些什么吗?”
  “你说呢?”
  池伸手抬了抬眼镜,眼中掠过一丝精光,迅速地让人捉不住。他脸上的微笑成了唯一可以捕获的表情。
  “如果我知道她们的秘密的话,就不会像他们那样明显地避开你了。我反而会更接近你,顺便套你的话说给夏娜听哦。”
  “……
  这话从眼镜男嘴里说出来,就是丝毫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感觉。


3

被拒绝的焦虑



  一会儿过后,坂井悠二就和威尔艾米娜·卡尔梅尔她们来到了离高中稍远的超市外面。
  “好像就如她们所说的,她们只是来购物而已呢。”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悠二和威尔艾米娜在学校外面很快就汇合,然后跟着夏娜尚未完全消失的气息追踪到了这里。这两个人仍和昨天一样,藏身在角落里,监视着超市唯一的出入口。夏娜只要和吉田一美,绪方真竹在一起,就意味着她不能使用超常的逃跑方法。
  就算是被威尔艾米娜问道的悠二,面对眼前的情况也感到有点意外。
  “就算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我也认为一般女生所说的购物,大概就是买衣服或者首饰一类啦。”
  他也没想到吉田和绪方带夏娜去的地方竟然是超市。
  “那么强硬地拉着她出去,竟然只是为了带她来这种普通的地方购物……
  威尔艾米娜对她们怎样来这里的过程一点都不感兴趣。只有一点——
  “她们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呢。我要你说清楚来龙去脉。这对于我们来说,这可能是在暗示些什么,或者是扰乱我们……
  她只关心眼前的情况。
  相对于悠二来说,他并没有什么解释的欲望。
  “目的,不就是购物咯?”
  “作为必需品的食物或者是生活上用到的杂物都是我在买。”
  “各种东西都有。”
  和火雾战士人物不相关的东西都是多余的,没必要去买——威尔艾米娜光明正大地表示着这个意思。甚至忽略掉了“夏娜只是陪着朋友来卖点东西而已”这个可能。看着她自信满满的样子,悠二只是笑。
  威尔艾米娜责备似的瞪了他一眼。问道:
  “为什么?”
  “不为什么。”
  犹豫了一会儿,悠二继续回答道:
  “我只是想起刚和她认识那个时候的她哦。”
  “嗯。”
  “那个时候的卡尔梅尔小姐……好像只希望夏娜成为除了关心和火雾战士有关的东西以外,什么都不管的人呢。”
  有时候悠二的敏锐直觉真的让人受不了。
  (不错……应该不是说不错,应该说是确定。)
  威尔艾米娜在心里赞同地想到。
  她过去的确是想把夏娜培养成“完全的火雾战士”……一个只和在战斗中死去的友人的誓言结晶——心无旁骛,只为了使命而生存的单纯的纯在。
  而当她和夏娜重逢的时候,看到夏娜的激变,她愤怒地和她大动干戈。结果,她终于明白了把她培养成“完全的火雾战士”只不过是她一个人的妄想而已——因为她所面对的人,是被称为“红发灼眼的杀手”的少女。但最终她尝到的并不是无法达成心愿的悲哀,而是全然的喜悦。
  在她和友人的誓约下长大的少女,超越了他人加于她身上的桎梏,以自己的意志选择了走成为火雾战士这条路,并且,以后都不会改变。而培育出这个少女的她,完全可以抬头挺胸的表达出她内心的骄傲。
  直到现在,这种喜悦仍充满了她的胸口……然后,夏娜却现出了她的另一面,那根本不是一个火雾战士会做出的行动。这让威尔艾米娜不得不感到有些什么因素在影响着夏娜。其实她明知道她对夏娜输入的观念还在起着作用,但直觉却告诉她一定还有着一些别的什么在影响着她。
  而让夏娜做出异常举动的元凶,正是眼前这个准备开口询问的少年。
  “她在小时候也是那个样子吗?”
  “当然。她一直都严于律己,真挚地对待自己的使命,日夜勤练——”
  忍不住得意而开口回答的威尔艾米娜突然清醒似的住口,瞪了悠二一眼。
  “这和现在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询问无效。”
  蒂亚玛特也和威尔艾米娜一起出口斥责悠二。随后,两人的视线又再次回到了超市门口。
  “哦……
  少年无精打采地回答。但接着,他又一副什么也没有感觉到的样子,迟钝地问道:
  “还有……
  “卡尔梅尔小姐和她住在一起的时候,好像都会穿上现在身上的这件衣服,这其中有什么原因的吗?”
  怎么又问道她的身上来了。威尔艾米娜皱起了眉头,再次横了悠二一眼。
  “没什么特殊的原因。我只是觉得就算像我现在这样隐藏起来也很惹人注目的……所以干脆就不想再换别的装束了。”
  悠二又硬是绞尽脑汁想了些别的话题开始说起来。
  刚受到她们的警告,又开始磨磨蹭蹭地搭话了。一副完全没有把她们的警告放在眼里的样子——对于这样的悠二,说实话,威尔艾米娜是有点吃惊的。这到底是他的本性如此呢,还是根据现在他的立场作出的态度呢。他是一个感情白痴——这样的想法开始在威尔艾米娜脑中动摇起来。总之,她现在还是认为悠二是因为心情不好而在制造话题——
  “只有现代的做法才会注意贵人身边侍从的穿着。但这样做也是有着一定的用处的。自从我出了天道宫后,就渐渐明白这个道理了。”
  威尔艾米娜甚为温和地回答道。
  说完,威尔艾米娜就再次把注意力放到了超市的门口。但她的回答并没有让悠二止住话题。威尔艾米娜的耳边再次响起了悠二的声音:
  “那就你们两个人的时候……不对,是四个人,在一起生活的时候,每天不会感到很无聊吗?比如说在春节或者是节日的时候……啊,外国人过的是圣诞节吧?”
  “我们是五个人。”
  在发怒之前,她首先纠正了悠二语句里的错误。
  “哦,那这样——”
  “然偶你给我闭嘴。”
  “闭嘴。”
  “是……
  悠二总是回答得口齿不清。
  本来在威尔艾米娜心里渐渐上升的好感,再次落到了谷底。
  就在这个时侯——
  “嗯。”
  就在他们可有可无地闲聊的时候,那三个人从超市里出来了。
  这是非常普通的一个画面。少女们手中提着白色的超市购物袋,高兴地聊着天。夏娜脸上的微笑和吉田,绪方两人一样,没有丝毫的异样感。
  威尔艾米娜在那个笑容里感到了她所爱护的那个女孩的幸福。然后,她尽力压下内心因为少女的笑容而涌起的喜悦感,试图恢复冷静。
  (这样下去不行。)
  (力持镇定。)
  她的伙伴也开口提醒她了。威尔艾米娜努力地让自己保持着一个火雾战士应该有的心境。
  就在这时,她们一直监视的少女,那个没有一点火雾战士该有的样子的少女站在那里,和随行的另外两人说了几句话,就把手里的购物袋递了过去,这样她身上就只剩下书包了。
  “她真的是只为了陪吉田同学她们来逛街吗?”
  就在悠二疑惑的时候,夏娜已经挥手和吉田她们道别了。
  然后,她突然毫无征兆地朝威尔艾米娜他们所在的方向走过来。
  “啊!”
  悠二急忙环顾四周,但他身边并没有什么可以藏起来的地方。他正要叫他旁边的那个人——
  “卡尔梅尔小——啊!”
  从威尔艾米娜的腰间飞起来的缎带绑住了悠二的脖子,迅速地把他扯进了一旁公寓的围墙内侧。接着把他扔到了房子的角落里——手法干净利落,刚好避开了周围所有行人的视线。
  “再怎么样也不用故意绑住我的脖子拉过来吧!”
  “闭嘴。”
  “不要让我再说一遍。”
  对不断咳嗽着的悠二发出警告,单膝着地的威尔艾米娜就像是冬眠的野兽一样隐藏着她的气息。在围墙的另一侧,可以明显感觉到夏娜的气息。
  “……
  隔着数公分厚的混凝土墙,双方都可以轻易地感觉到对方的气息。但夏娜只是先接近后,就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为什么他们三个人都好像听到她在哼着歌呢,虽然哼地有点差劲。
  如果再次让她截断自身气息的话,这次的跟踪就没有意义了。
  威尔艾米娜在短短三十秒内站了起来,再次用缎带绑住了悠二——这次绑到了腰上——然后用力一跳。
  “这次我们要用肉眼跟踪她。我们从上空跟踪。”
  “只要你不绑我脖子,要怎么样都没关系。”
  悠二虽然很不高明地回讽了威尔艾米娜一下,但他很快就被脚下掠过的景色给吓的直翻白眼——因为他们跳得很高,所以他看到的尽是长满青苔的屋顶,屋顶的储水箱,卖鱼店的卡车,民家的瓦片屋顶等等。
  他身体内的“存在之力”虽然无穷无尽,但他的身体并没有得到特别强化,所以面对和火雾战士同样的运动量,他还是很受不了的。
  当然威尔艾米娜并不是故意要飞这么高——原因是走在她们前面夏娜不知道什么时候越走越快,甚至开始小跑步了。
  (为什么她要做到这种地步。)
  明知道她在跟踪她,还跑这么快。看着夏娜的背影,威尔艾米娜毫无道理地感到阵阵寂寞和悲伤。她并没有发现自己才是那个赌气的一方。
  同样的话语,出自被威尔艾米娜的缎带绑住的“密斯提斯”的口中。
  “为什么,她要做到这种地步?”
  “其实我并没有那么的,不信任她啊。”
  少年说出的动摇的话语同样让威尔艾米娜感到激烈的动摇。咚!她停到了电线杆的顶部,发出沉重地足音。
  “作为火雾战士的使命…………·啊!”
  悠二的声音突然中断了。他首先环顾四周,在确定了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以后,再次重申心里涌起的疑惑:
  “她,她并没有不重视……你应该明白的吧?那为什么你还要这么固执呢?”
  受到指责的威尔艾米娜感到了心里传来的微微的疼痛,这种痛,曾被千草命名为“不安”。像是要驱逐这种感觉似的,威尔艾米娜再次飞了起来。她追着那已经离开了一段距离的小小身影,脸上一直伪装的温和表情终于脱落——她呢喃着说道:
  “隐藏着是会后悔的。”
  “啊?”
  那带着痛苦的呢喃让悠二不禁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隐藏着,是会后悔的……我不想让她感受到那种痛苦。”
  “卡尔梅尔……小姐?”
  在悠二的眼中,威尔艾米娜战斗时所带着的假面和现在她的表情重叠了。
  终于吐露的心声,不是声音而是像是别的什么一样,继续吐露着:
  “在我遇见‘约定之二人’的时候,”
  “!”
  听到意料之外的名字,悠二震惊。
  “零时迷子”的前主人,现在封印于零时迷子中的“密斯提斯”——“永远的恋人”约翰。和不知所踪的,深爱着约翰的红世之王“彩飘”菲蕾丝。
  对于威尔艾米娜来说,他们是和她一起度过了数年的朋友。
  “我曾经有一次和她们绝交过。”
  她以前为了消灭悠二,甚至不惜和夏娜一战的理由,大部分是害怕有可能会与希望约翰再次出现的菲蕾丝进行某种决定性对峙的缘故。
  不错——是可能。
  “我隐瞒的事情才是真正绝交的原因…………·在面对能够同生共死的战友也是这样。我没有说出我心里的怀疑,就任性地离开了。之后当我明白过来的时候,我才满心懊悔地回来。”
  而当她回来的时候,那两个人仍是微笑着迎接她的回归——没有说一句不该说的话,只是对她举起了酒杯的约翰;和温柔地牵着她的手翩翩起舞的菲蕾丝——不知什么时候,他们成为了她可爱的朋友。而她的朋友们在受到刺客的袭击后,就各自产生了异变,最终迎来了辛苦和绝望的离别。
  这也只不过是半年前发生的事情而已。
  “那个孩子,还好吧?”
  威尔艾米娜终于明白了她那多余的拘泥感和心底微微感到的疼痛是什么了——那是因为重逢的少女——“炎发灼眼的杀手”的行为而苏醒的——崭新的分离和尚未痊愈的旧伤口。
  “就算是隐瞒很小的事情,也会让人尝到隐瞒的痛苦……
  她并不是害怕夏娜对她有所隐瞒。
  而是害怕夏娜尝到那种隐瞒某种东西的痛苦。
  一旁,被威尔艾米娜的缎带卷住的悠二,仿佛不忍看到那面无表情的面具下所隐藏的波涛汹涌的感情,把目光转到了她们正在追踪的少女的背影上。
  “老实说……和刚遇到她的时候相比,她变了呢。”
  悠二仍是看着少女的背影,寻找着发生变化的原因。
  “但是,我并不认为她是变得软弱了。虽然难以用言语表达,但在这里生活着的她,比以前更……
  在感情方面迟钝的少年绞尽脑汁地想着形容词。顿了数秒,终于很谦虚的开口说道:
  “更成熟了。”
  “……
  威尔艾米娜没有回应。她不知道是该同意少年的话好呢,还是反对好呢。而少年像是停不住似的说道:
  “所谓的成熟,并不是卡尔梅尔小姐你所担心的那样……而是有了各种各样的心情,然后从那些情绪里面感悟到了什么的一种说法。就算是现在,她也一定——”

  “晚——上——好!”
  就在他们的眼前,“屠杀的即兴诗”玛琼琳·朵突然出现了。
  就在他们还在不断地从一个屋子的屋顶跳到另一间屋子的屋顶的时候,玛琼琳就像是故意堵住他们的去路一样,从天而降。
  扎着栗色的长发的漂亮火雾战士穿着深色的夹克和宽大的女裤,一身粗率打扮的美女俏生生地站在夕阳的余晖里。
  “昨天你们好像在我睡觉的时候来拜访过是吧?”
  在玛琼琳右腋下,夹着一块和画板差不多大的书本型的神器“古利摩阿”。赐予她异能的红世之王“蹂躏的爪牙”马鲁克西亚斯轻浮地大笑,使得神器不断地摇动着。
  “哈哈哈!该不会是你烂醉的时候做的梦……啊!”
  “闭嘴,笨蛋马鲁克。”
  重重地打了一下“古利摩阿”,玛琼琳制止道。
  威尔艾米娜一边做出应对的状态,一边越过她的肩膀看着前面少女的去向。
  “啊……”
  晚了。夏娜从她的视线内消失了,气息也感觉不到了。在威尔艾米娜面无表情的脸上,加入了一丝懊恼的情绪。随后,她开始责怪出现的太过碰巧的交往好几年的酒友。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啊?”
  玛琼琳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有点刻意地说道。
  被威尔艾米娜放下来的悠二在屋顶站稳以后,不问玛琼琳为什么要妨碍他们,反而问起了昨天的事情。
  “那个……消去她气息的自在法……是玛琼琳小姐交给她的吧?”
  “她?”
  听到这个称呼,玛琼琳的表情变得有点奇怪。她还没有回答,马鲁克西里斯就开口嘲弄般地说道:
  “啊,给啦给啦。因为她说很想要啊。放学后想瞒着家长去玩似乎是现在的年轻人常用的做法呢,哈,哈!”
  “废话少说。”
  “为什么像你这样的人,却帮她做这件事?”
  对于“万条巧手”两人的质问,“屠杀的即兴诗”两人毫不相让地说道:
  “而像我这样的人,现在就刚好想这样做——啊——”
  “只不过给了一张带着自在法的符咒而已,我们还没有因为这种小事而被人责问的经历呢,啊哈哈!”
  玛琼琳若无其事地假装不知地把头转向一边。果然,是故意的。
  悠二小声地对失去追问立场而变得沉默的威尔艾米娜说道:
  “卡尔梅尔小姐,你知道他们是想蒙混过关的吧?所以我们还是参照昨天的做法,先抓住她们共谋的证据再来让他们无处可逃。”
  悠二说得很小声,但威尔艾米娜不可能没听见。对于悠二来说,这次的谈话也是他冲着威尔艾米娜不是火雾战士而在寻找她的默许。
  威尔艾米娜为了打开眼前的僵着的局面,点点头说道:
  “下次再让你们好好解释。”
  “勉强放过你们。”
  “也,也不用跳得这么急……啊!”
  悠二再次被缎带卷住,随着威尔艾米娜飞远了。
  “悠二竟然也会使眼色,真是够努力了呢。”
  “咦哈哈!我开始期待看到这场笑剧的终场啦。”
  留在原地的两人愉快地交换了一个会心地微笑,目送他们远去。

  “——啊!”
  “唔,唔哇!!”
  威尔艾米娜正带着悠二飞速地,直直地朝御崎市的中央飞过去。
  她连让悠二做好心理准备或是退缩的时间都没给,就这么超高速地飞了过去。
  而被她的缎带卷在身边的悠二的心情,和美国西部电影里被马强行拉着到处跑的罪人心情差不多,而且,他还没有资格抱怨。因为造成现在这种后果的人正是他自己。威尔艾米娜是听了他的作战计划才做出这样的举动的。
  不到一分钟,他们就到了昨天他们来过的地方——旧依田公寓的上层的隐藏空间。他们从火雾战士用的秘密窗口里窜了进去。接着,威尔艾米娜飞过玩具山,以常人难以置信的速度降落在了模型“玻璃坛”上,顺手把悠二也放下来。
  他们没有像昨天那样,先去佐藤启作的家里泄露行踪,二是一口气从远处来到这里,当场抓个同谋和监视的现行,让他们无话可说……他们的计划,就是这样。
  由于他们忽然的出现,在启动中的“玻璃坛”里面传来了惊讶和犹豫交错的叫声。
  “唔哇!”
  在“玻璃坛”内旧依田公寓的模型上面,坐在悠二专用的位子上的,是一个少年。是和悠二的同学佐藤一样,都自称是玛琼琳的小弟的人——田中荣太。
  还在腿软的悠二在看过模型里面显示自己存在的,和昨天一样的光电以后,终于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
  “果,果然,你们是根据和卡尔梅尔小姐在一起的我,来确定我们的位置的吧?”
  虽然宝具“玻璃坛”有监视的作用,但它只是显示人类和火炬,还有自在法的存在位置……也就是说,它是测不到身为火雾战士的威尔艾米娜的位置的。正因为如此,和她一起行动的“密斯提斯”悠二,才使得他们的监视变得容易。这就是夏娜她们的作战计划。
  正如他锁预计的发展。悠二调整了一下他的气息,接着又叹了一口气。
  (也就是说,劝卡尔梅尔小姐带上我的母亲也是帮凶之一啰。)
  正是这样,悠二恍然大悟。难怪母亲早晚都要问他“今天到底干了什么事情”,“今天怎么样”等等了。当然,是他把母亲的话传给卡尔梅尔小姐的,当然,他也是很担心夏娜的。因此,他说给母亲的话等于是全部泄露给了对方。
  (想想其余参与这件事的人,再加上连母亲也参与的话……这件事……)
  这件事就是要隐瞒着进行的。悠二越来越觉得是这样。他开始烦恼该怎么向威尔艾米娜解释,或者是干脆隐瞒这件事比较好呢。悠二对着终于从大厦上面爬下来的朋友说到:
  “你们很不够朋友哦。你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啊?”
  “没什么,哈、哈哈。”
  听到悠二没什么责怪意味的问话,田中挠挠头回道。然后立刻把脸凑近悠二,以门神样站在悠二后面的可怕的威尔艾米娜听不见的声音安慰道:
  “真是不出小夏娜的所料呢。”
  “啊,田中,你刚才的叫法是——”
  比起田中说的话,悠二首先注意到的是那个称呼。
  “——训读(按日语读汉字的读法)?”
  悠二顿了半秒才迟迟反应过来,立刻追问。
  对着这样的悠二,田中说道:
  “不错。时间……嗯,大概差不多了吧。”
  田中点点头,从怀里取出随身携带的表确认着时间。然后,他突然猛地朝威尔艾米娜的方向低下头,说道: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到现在为止的所有一切问题,亚拉斯特尔都会和您说明的。然后希望你和坂井一起步行回到平井家!”
  “亚拉斯特尔会说明?”
  不仅是悠二,这回连威尔艾米娜都非常地惊讶。
  “在平井家?”
  “目的可疑。”
  但是在田中目前的态度上,丝毫看不出有共同做了坏事以后的良心不安的表情。
  (难道不是惊喜生日宴会吗?)
  面对着面带惊讶的悠二,田中抬起头笑着说了一句更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代我拜托她带土特产给我哦。”


  这是从一星期前,吉田一美犹犹豫豫的一句话开始的。
  “作为上个礼拜的宴会的回礼,送些什么给卡尔梅尔小姐好呢?”
  吉田有点胆怯地对走在她旁边的夏娜说道。她们都正赶着回去上课。
  吉田在九月初,在她的生日晚会上收到了威尔艾米娜送的一件很棒的礼物。向来都很诚实的她决定给这位夏娜的守护者回礼。因为她觉得威尔艾米娜是半路出席她的生日晚会的,可能没怎么吃到好吃的东西。(顺便说一句,她犹犹豫豫,还胆怯的原因是因为她收到的礼物不是别的,是和她们两个都很关心的那个少年有关的东西。)。
  “如果她有什么喜欢吃的东西的话,我倒是可以做给她吃,你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吗?”
  夏娜率直地接受了好友的好意,但她很快就陷入了沉思。
  “平时她只是会帮我泡茶,还会买来温热的饭食……亚拉斯特尔?”
  和她做了数百年好朋友的魔神也“嗯”了一声,开始说道:
威尔艾米娜·卡尔梅尔几年以来都是那样对食物不怎么关心的……啊,想起来了。”
  亚拉斯特尔想起了过去记忆中的一件事,他慢慢地说道:
  “她只有一个可以称得上是喜欢的东西……但是那可称不上是什么料理哦。”
  然后,以上的对话传到了佐藤和田中的耳中。然后这件事的本来的宗旨就有了些微的改变。
  “反正都要做的,干脆办一个回礼的惊喜晚会好了!怎么样?”
  “但是目的单单是回礼的话就有点太简单了。卡尔梅尔小姐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啊?”
  夏娜摇了摇头,她听都没听过。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
  “虽然不是生日……但以前我听她说那是‘很重要的日子’,这个日子就快要到了。”
  这就好了嘛。她们开始骚动起来,这时候,绪方插了进来。
  “但是,卡尔梅尔小姐是那种喜欢被很多人包围的宴会的人吗?”
  “让那个人最高兴的事情,恐怕莫过于夏娜向她表示庆贺了。”
  接着池又参与了进来,根据他精辟的分析,她们做出了一个根本上的计划。
  “为什么我要做这样的事情。”“这样还可以拿到跑腿钱啊,不是很好嘛,哈哈哈!”
  最后卷进来的是玛琼琳他们,计划就这么被实行了。
  当然,如果是平时的话,悠二一定也会参加的。这次之所以没有叫他的原因,当然是夏娜有所企图了。



  不久,威尔艾米娜就和悠二走路来到了平井家的大门口。
  “我们绕了一个大圈子呢。”
  “是啊。”
  (但是,如果是为了卡尔梅尔小姐而举行的晚会的话,为什么连我也要隐瞒呢?而且连知道我底细的母亲也帮着隐瞒我。)
  撇开仍百思不得其解的悠二,威尔艾米娜正准备按上门铃的时候——
  “嗯?”
  她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顿了一下。
  “怎么……了?”
  悠二也感觉到了。
  有一种非常好闻的香气从里面传来。
  威尔艾米娜皱起了眉头,越发感到可以。但是她还是毫不介意地一把推开了大门。
  那香味立刻迎面扑来。
  “我们打扰了,卡尔梅尔小姐!!”
  吉田和绪方两人站在狭窄的选关口,穿着制服,围着围裙迎接了他们。
  “!?”
  惊讶的威尔艾米娜来回看着两个女孩脸上明亮的笑脸,提出了一个理所当然的问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吉田首先向她行了一礼,说道:
  “上次谢谢你的礼物了。”
  说完,绪方就催着他们进去。
  “因此作为回礼呢,我们就做了今天这场惊喜……应该算是吧……不管啦,总之先进来嘛。坂井君也进来啊。”
  威尔艾米娜和悠二对于两人那过分有礼的态度而迷惑不解。
  (难道真的是……)
  他们被带到了位于走廊深处的一个厨房兼餐厅的地方。
  里面整齐地摆着一张桌子和一排椅子。
  而在桌子的正中间的大盘子里,放着一个既像披萨又像面包的东西,那正是那阵阵浓香的来源。在正面对着威尔艾米娜他们的椅子边上站着迎接他们的,是穿着制服,围着围裙的夏娜本人。

  “欢迎回家。”


  因为她们在一起生活的每一天都是有严格的行程安排的,所以威尔艾米娜从来没有从少女口中听到过这句话过。
  看着眼前这个让她想起“共同生活的每一天”的人,威尔艾米娜呆住了。
  一旁,靠在墙上扑哧一声笑出声的,正是玛琼琳本人。
  “要瞒着你做事,不管是好是坏都很辛苦的啦。所以呢,一旦你开始怀疑的时候,我们就设计悠二待在你的身边,由他来报告你的行踪,然后在一个恰当的时机被你看透所有的一切……这就是我们的计划啦。怎么样,我们之间的合作是不是很无间呢?”
  看着面前酒友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轻微的动摇,玛琼琳再次大笑起来。接着她狠狠敲了下腋下忍笑忍到整本书都颤抖起来的“古利摩阿”,示意他安静,然后接着说道:
  “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我要拿走我那份报酬了哦。消除气息的报酬呢,就是这个——”
  她从厨房的推车上拿了一个包裹——恐怕就是和桌上的食物一样的东西——拿了两个后,就离开了。
  绪方和吉田也满足地相视一笑。
  “那我们也走咯。”
  “嗯。”
  在同样的推车上分别拿了包裹后,分别说道:
  “我帮田中也拿一份。卡尔梅尔小姐,夏娜这次很努力哦!从头到尾都拜托了一美做指导呢。”
  “也没有啦,因为她帮我回上次的礼啊,应该是我说谢谢才对……我只是选择了食材,然后提醒她不要烧焦而已。啊,我帮池君也拿一份。”
  两个人说完后,对威尔艾米娜有礼地颔首后——
  “果然,那家伙也参与了……”
  绪方拍拍阴沉着脸喃喃自语地悠二,说道:
  “好了,坂井君你也该回去啦,回去啦!”
  “咦,我吗?”
  “是啊,这是坂井君妈妈的份。”
  吉田递了一个包裹过来。
  悠二到现在为止还不是很清楚事情的真相。虽然为此他有了些许的抵触情绪,但他心中那小小的悬念还是没有敌得过他背后的空气中弥漫的和谐氛围。但至少他还是要问一直和他在一起的人一句话。
  “那个,有关学校的事情……”
  听到这个问题,威尔艾米娜首次感到了自身的坏。她尽量不动声色地说道:
  “你在说什么事情啊?”
  只此一句,就这么一句话,悠二瞬间有了一种所有的付出都有了回报的感觉。虽然不明所以然,但他仍有一种所有的怀疑和悬念都消失不见的感觉。
  “……!谢,谢谢!卡尔梅尔小姐!”
  说完,他也被那两个女孩给拉着往外走。
  悠二也离开了。
  现在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不应该说是四个。空气里一片寂静。
  首先开口的,是已经坐下来的威尔艾米娜。
  “这是烤蛋糕吧?”
  她只看了一眼,就看出来我做的食物是什么了,夏娜满面笑容地说道:
  “嗯。我急忙回来赶出来的。”
  她说着今天的状况,丝毫没有提及她为此花费了整整一个礼拜的努力和心血。
  欣喜于夏娜的心意的威尔艾米娜在同伴的声音下恢复了理智。
  “目的何在?”
  “嗯。”
  重新摆正态度,以不怎么强硬地口气问道:
  “今天的计划,为什么要让那个‘密斯提斯’也牵扯进来……让他一个人先回去真的可以吗?”
  如果是先前那段日子的话,恐怕杀了悠二她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的。看着现在的她,亚拉斯特尔觉得所做的一切都有了价值,放心地回答道:
  “没关系。让他一个人回去反而是为了他好。”
  “……?”
  面对迷惑不解的威尔艾米娜,是两人又是一人的“红发灼眼的杀手”说道:
  “威尔艾米娜你和悠二也不能就这么一直关系恶劣下去啊。”
  “以后,为了对付朝着我们来的危机,我觉得你们之间应该要有最基本的信赖感。我们都这么认为。”
  通过几个解释,终于表明了这次计划的最终的目的。
  这并不但只是“关系变好”就可以了。威尔艾米娜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带着这样一个情报出现在这个城市的——悠二体内的“零时迷子”可能会引起下一场动乱。作为一个火雾战士,她当然有必要圆滑地去和对象做一个合作和意思沟通。
  而之所以没有这样做的原因,完全是因为威尔艾米娜个人不快的心情所致。由于之前差点杀掉悠二的事实,在她和悠二之间形成了一个隔阂。而夏娜和亚拉斯特尔为了消除他们之间的那个隔阂,就设定了这个强迫他们共事的这样一个局。当然,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以同伴的眼光对悠二做一个严格的检查。
  “以你来看,坂井悠二是个怎样的人?”
  阿斯特拉鲁问出了夏娜问不出口的问题。
  “……”
  对于威尔艾米娜来说,她并不是因为个人的感情而要把坂井悠二放在身边的,而是她确实有这样一个价值——这是夏娜他们的主张,而威尔艾米娜的个人的感情上来说的话,是不想同意这句话的。但是从昨天到今天,他们一直在一起,从她看到的事实来看,坂井悠二这个人其实……
  “……真是个奇怪的少年呢。”
  这个回答很中性,一点都不像威尔艾米娜的作风。
  但是比起马上否定或者拒绝回答来,这样的答案算是很好了。
  这已经够了。夏娜她们接受了这个评价,眼前的盘子映出了她的笑脸。
  “那请慢用,威尔艾米娜!”
  “炭烧的奶酪,以前也应该在野外经常吃啊。”
  正如夏娜所说,威尔艾米娜爱吃的那个牌子的奶酪,现在正铺满了整个烤蛋糕的上层。
  所谓的烤蛋糕,就是在用小麦粉做成的食物胚子的里面和上面加入各种各样的配料。其实就是西洋式的杂样煎菜饼,是威尔艾米娜也很了解的乡间小吃。由于它的做法并不是很难,所以对于不是很擅长做饭的夏娜来说,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当然,其中也有短期特训的功劳。因此,向威尔艾米娜回了礼的吉田的功劳是最大的。
  从她面前这个少女的笑容中,威尔艾米娜可以感觉到参与这次事件的人员的广度和相互之间的紧密联系。感觉到这些的威尔艾米娜的心里顿时有些寂寞。而为了掩饰这样的心情,她把烤蛋糕切开,塞进嘴里。味道浓郁的腊肉。松松软软的口感,香甜的奶酪,再加上少许的葱姜胡椒,形成了鲜有的美味。很久没有尝到过了,威尔艾米娜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怎么样?”
  面对着探出身子的夏娜,威尔艾米娜率直地说道:
  “很好吃。”
  虽然存在她心中的隔阂没有那么容易消除;而现在她的心情到底是看见了夏娜的成长后的满足呢,还是看见她幸福的样子时的妥协呢,她自己也分不清楚了。
  但是,刚才她的叹息,的确是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令人羡慕的大餐。”
  听了蒂雅玛特那不甘心似的感想,夏娜回了她一个微笑,开口问道:
  “威尔艾米娜,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啊?你不是说过今天是‘重要的一天’吗?”
  “!”
  面对这位让她爱怜的少女记住了她只说过一次的话,并且还在这一天做出了这样的美味食物来答谢她——威尔艾米娜的心中再次涌起了感激。但她并没有在脸上显示出来,二是微微鞠了一个躬,以不成调的声音说道:
  “原来你还记得啊。”
  “嗯。”
  夏娜没有多说什么。
  亚拉斯特尔也没有说什么。
  在以前她们一起居住的“天道宫”里,就在那中央部的圆形楼梯上,夏娜曾做过一个公然的恶作剧。她在建造城墙的木匠所做的尤里乌斯历史的装饰面上……用手工加了一个修正表——一个在她完成了一整天的训练,准备沉睡在亚拉斯特尔的火焰中之前,慢慢地,一点一点地用手刻出来的东西。那曾经成为她一段时期的例行功课。
  然后一个星期后,当这个修正表完成以后,威尔艾米娜被那个发誓一定要成为火雾战士的少女问了一个问题。她问她有什么想要加上去的纪念日或者是节日。
  威尔艾米娜很快就回答了她,然后少女就开始了她一心一意地工作。
  现在猛地想起来,仿佛还依稀记得拥有红莲火焰的身体的亚拉斯特尔那微笑的气息。
  还有一旁,在广场的出口处,搭着背双手抱胸的白骨。
  同样的,也想起了那个时候说出那一天的很可笑的自己——想到这里,威尔艾米娜笑了。
  都是这么遥远的事情了。
  丝毫没有变的对以前的浓厚思念充满了威尔艾米娜的心。她慢慢地回答道:
  “这一天是你来到我们身边的第一天。”
  说到这里,她笑了。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这次的笑比往常的笑要灿烂了一些。


  过去的日子和现在连了起来。
  就像触动了哪根思念的弦一样。
  而现在她们度过的每一天,也总会和哪里连起来的。


1

威尔艾米娜于西域遇袭,

邂逅“约定之二人”

  二十一世纪初,中央亚细亚。
  一条自古以来行人不断的道路贯穿了从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到吉尔吉斯坦、哈萨克斯坦为止、东西全长2500公里的天山山脉南麓。以前这条路被称作天山南路,或汉北路,是欧亚大陆的主要通道。
  前者的名称是因为沿天山山脉南麓的缘故而来。后者亦是同样,来自于经过中央亚细亚的宽阔不毛地带、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北边这一点。
  虽然只是一条横贯荒凉山野间的宽阔大道,但长久以来左右国家、民族兴亡,以及物品、文化往来的这条通道,现在正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所号召的“西部大开发”的建设下,作为经济和流通的动脉被注入了新的生命。

  在大型卡车不断驶过的这条通道旁,到处是跟天山山脉相连的丘陵,好几百条地面褶皱连绵相接。陡峭嶙峋的岩石之间,两辆奇怪的巴士正向东驶去。
  两辆都是同一型号……发动机部向前突出,款式老旧的巴士。经过风霜洗礼的年月,从原来的涂漆颜色褪尽的车身可以看出。在寸草不生的酷热岩石面上滚动的轮胎,毫不留情地把震动传至整个车身。
  搁置在驾驶席上的看板上用五个繁体字(以前使用的没有被简化过得汉字)写着的,不是路线,看上去似乎是车名。
  “大人君子号”和“温柔敦厚号”。
  另外,两只巴士的发动机盖前端,有着跟车子外观极为不相符的吉祥物。不是伸展着银色翅膀的精灵像……而是木质的有角兽,样子十分古怪。
  不过,只是这种车型和装饰的话,还不足以称之为奇怪。
  让看见它们的人觉得奇怪的是车子的行驶状况。
  首先,巴士现在行走的路面连山间小道也算不上,前后皆是岩石的斜面。而且,斜面还是超过五十度的陡峭角度。但轮胎却能够紧紧贴着斜面,既不掉落,也没有滑下,简直如履平地。而乘客们也同样气定神闲地坐在座位上谈笑风生。
  “咦,你是第一次来到东洋这边么?”
  “是啊,因为印象中都是肮脏不堪的都是和偏僻荒凉的乡村。”
  “是有点杂乱,不过习惯了的话就会觉得很有味道了啊。”
  在以不可思议的高速行驶着的奇怪巴士里,基本上坐满了车子的奇怪乘客们,勉强算是有着人类的形态。这是搭乘巴士的人们必须遵守的规则。
  “不过,真是感谢你让我坐这趟车。那些道具们的气息已经有一个星期没动了。”
  “呵呵,就算是新手,这也太不上进了。卡修噶尔是那些家伙经常聚会的地方呢。”
  “你说话真不留情啊,小姐。不过,你那身体还真是奇怪。那是火炬吗?”
  相对在这片土地上奔驰的巴士而言,车中的乘客组成可以说十分少见,没有看上去像是一家大小的团体。其中也没有老人的身影,年龄段都是处于十多岁到壮年。不过人种却是各种各样,除了当地的亚细亚人种以外还有很多外国人,服装方面也从完全不适合在干燥地带穿着的厚实大衣到造型夸张的裙子,甚至还有盔甲这种让人目瞪口呆的打扮。
  “咦!大叔,你在‘大战’里参过军?”
  “当然了!在那场峨眉山的战役里,我可是跟着单枪匹马冲破敌阵的‘大拥护’默雷克大人冲锋陷阵,用手里的这把刀砍下了几十个火雾战士的首级呢!”
  但是他们却对彼此的装束打扮毫不介意,仿佛要用声音显示自己的存在似的,不停地聊着。由此至终没有插一句话的,只有两辆车上的司机而已。
  “虽然我们最终是战败了,不过也杀了很多很多有名的敌手……哼,算是让他们也尝试一下被砍的滋味吧。尤其是,对于我来说,打败那个‘万条巧手’可是费了大力气啊,嗯。”
  “哦,那个称号我曾经从流浪的药师所听来的故事里出现过呢。听说好像不是一般的厉害啊。”
  同样是司机,不过前后两辆车子上的却相差甚远。
  坐在走在前头的“大人君子号”驾驶席上开车的司机,身穿在各个观光风景区随处可见的白色制帽制服。从帽子下面、领子和缠在嘴角边的围巾缝隙、以及手上戴着纯白色手套袖口中,可以窥见一点幽鬼般的稀薄阴霾。
  当然,乘客们没有为这么一点小事而大惊小怪。
  如果有谁大惊小怪,那也是因为自己正在谈及的话题。
  “不单只是这个,那些道具在新大陆上产生内讧时发生的‘毁约事件’,我也参加哦。当我们出现的时候,那些操纵道具的家伙们的脸色真是有趣极了。我就这样挥着手中这个宝具‘斯格雷普’,向着那些还沉浸在休战协议中的家伙砍过去——别说有多威风了!”
  “喂,就算有刀鞘封着也不要这样子挥来挥去啦,很危险的。”
  跟在后面的“温柔敦厚号”根本就是无人驾驶。放倒座椅,把一双细长纤细的腿搭在方向盘上的,是一个看起来二十来岁的女子。乱蓬蓬的头发,身穿一身和风打扮,不知为何环在胸前的双手中抱着一把破旧粗糙的十字镐。挂着黑眼圈的眼睛紧闭着,一动不动。
  在她的身后,一个体型壮硕的男人正在跟一个青年吵嘴。
  “现在久经战阵的勇者亲自来给你表演呢,你害怕什么……唔?你自己不也有一把剑的宝具么?来,给我看看。我来教你用剑的诀窍。”
  “不要,这个我可是刚刚花了很大功夫才从火雾战士那里抢过来的。”
  “为什么?人家可是好心要教你啊。老老实实——”
  “喂……我不是叫你住手了吗!”
  青年的叫声和刀锋出鞘的声音,以及紧跟着的乘客们的骚动,响彻了倾斜的车厢。
  “唔哇!?”“拔出来了呢!”“啊?打架吗?”“这只蠢猪!”“哼,竟然跑掉了!”
  看着逃到座位间的通道上,拔出了剑的青年,男人不禁目瞪口呆。数秒,他绷紧了脸,从座椅上弹了起来,也跟着拔出了自己的剑,发出了有点分量不足的怒吼。
  “你这家伙,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吧!?本大爷可是——”
  砰!
  他的话被一声沉重的撞击声中断了。
  挂着一滴冷汗的男人的脖子旁边的窗框上,深深插着一把十字镐,那是驾驶席上的女子反手扔出的。T字形的手柄口器部位正像断头台一般压着男人的脖子。
  “请把车名念一遍,客人。”
  女子没有抬头也没有睁开眼睛,依旧以慵懒的姿势说道。
  “哦、‘温柔……’”
  “‘敦厚、号’……”
  被压着脖子的男人,嘴唇一边绷紧一边颤抖着说道。
  女子粗鲁地一把拔起十字镐,抱在怀中,然后再次开口了:

  “请您坐回座位上去,再说一遍。”
  两人乖乖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挺直背梁喊道:
  “‘——温柔敦厚号’!!”
  “很好,那么,请继续愉快的旅程吧,‘红世之徒’的各位。”
  静的连一根针都能听见的车内,回荡着口吻虽然恭敬,语调却异常冷淡的女子的声音。
  通过这场骚动,巴士、尤其是因为被击穿的痛楚而感觉到这一切的某个人,不禁叹了口气。
  (哎呀呀,又开了一个洞了……)
  走在前面的“大人君子号”中戴着制帽制服的司机如此想到。
  “赛米娜小姐的处理一向迅速而有效,可是却很暴力,真叫人头疼啊。”
  他的这句话并非向着特定的某个人说,但语气却像在跟人聊天。
  “有时我甚至会怀疑她是不是已经忘记这些巴士是我的‘磷子’这件事了。真的担心‘温柔敦厚号’会不会因为痛楚而跳起来掉下山崖呢……”
  “不要这样说嘛,帕拉。”
  回答他的,并不是正在车中谈笑风生的乘客,而是装饰在发动机盖前端的木质有角兽的吉祥物。双方之间虽然有前挡风玻璃和巴士中的噪音阻隔,但这一点距离似乎并没有让他们太过在意。
  “最近她说话已经客气很多了啊。”
  “做的事还是一样就是了。”
  名叫帕拉的这个司机摇晃着肩膀笑了起来。笑完之后,视线落到了身旁的地图上。
  “不过,希姆尔夫那家伙还真是有够晚的呢,老大。已经快到选定路线的休息点了。”
  “嗯,的确是晚了点。”
  发动机的吉祥物啪嗒啪嗒地动着嘴巴回答。
  “虽然说是用完就丢的探路人,不过临时雇佣还真是靠不住啊。该不会是自顾自跑到镇上吃人去了吧……不管怎样,到休息点为止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当然,安全驾驶,安全运行,这可是我们‘百鬼夜行’的座右铭啊。”
  载着奇怪乘客的奇怪巴士卷起连绵沙尘,一路沿着陡峭斜面向东驶去。

  并非人类,——从“无法步入的相邻之地”而来的客人,在这个世界的阴影之中横行霸道。
  一个古老的诗人为他们起名为“红世之徒”。
  他们借以吞噬“存在之力”,人类赖以生存的根源力量来让自己显现于这个世界,并且创造出各种匪夷所思的神奇现象。
  被他们吞噬的人类,将会变成从来不曾出现过的存在。周围相关相连的一切,就会因为这个存在的消失而变得扭曲。
  这种眼睛无法看见的世界的扭曲现象,正随着“红世之徒”们的日渐活跃而变得越来越大。
  终于,在他们的故乡“红世”之中,“这种扭曲将会给两界带来巨大灾难”的呼声越来越高。有着危机感的“红世之王”们开始了一个痛苦行动。
  ——也就是讨伐歼灭那些肆意掠夺存在之力的同胞。
  而变成他们的代行者,或者说是道具的,则是发誓要歼灭“红世之徒”的人类。
  把自己的存在按照契约奉献给“红世之王”,取而代之得到了异能之力的复仇之鬼。
  他们的总称,就是“火雾战士”。


  “万条巧手”威尔艾米娜·卡尔梅尔正忍受着一波又一波的痛楚。惊愕和焦躁感犹如火花一般掠过脑内,剧痛和脱离感仿佛泥沼一般包围着身体。
  “呜……”
  拼命忍受这些的同时,开始慢慢打量周围的世界。
  “唔……?”
  映入微微睁开的眼帘之中的,那是粗糙古旧的石造天井。
  自己似乎是睡在一个阴暗而狭窄的房间之中了。脸颊上感觉到一点重量以及温暖的湿气,应该是浸湿了的手帕吧。她缓缓地、浅浅的吸了一口气,几乎让人作呕的热度和沙子的气味便充满了整个肺部。
  (我究竟……)
  吐了一口气,开始转动头部。
  突然——
  “!”
  之前一度中断的记忆,开始接二连三地涌了上来。
  在中央亚细亚这里不得不完成的、作为火雾战士的任务。
  追踪发现的“红世之徒”进入狭隘的溪谷。
  突然从那片溪谷之中涌出来的茜色的怒涛。
  向着奄奄一息的“红世之徒”和自己灼烧、砍击而至的无数刀刃。
  然后,把这一切吹散的琥珀色的大龙卷。
  最后看见的,是一个长发的美女,以及线条纤细的少年——
  “——唔、呜……”
  再次涌上来的剧痛打破了记忆,威尔艾米娜缩起了身体。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旁边伸过来挡住了天井。
  “啊,醒来了呢。”
  一个长发的美女探身看着自己,跟失去意识的时候一样。
  “!”
  从浑身飘荡的气息看来,绝对是“红世之徒”没错——是火雾战士应该讨伐的敌人。想到这里,威尔艾米娜反射性地撑起了身子。
  但另一个从身旁发出的声音却先发制人似的制止了她。
  “不能立刻起来哦。”
  跟美女相对的床的另一边,同样是之前见过的线条纤细的少年也探身看着她。随后还伸手拿起了铺在她额头上,此刻已经滑到眼睛上方的手帕。
  “痛!——……”
  就连这么一点点接触,对于威尔艾米娜而言也似乎难以忍受。她再次卧倒在床上。
  “啊,对不起……”
  少年道歉道,把手帕浸到了面盆的水中,轻轻扭了一下水,再把它敷到了威尔艾米娜的前额上。
  那冰冷的感触,让威尔艾米娜的紧张有了一丝放松。
  也许是注意到了这一点了吧,美女也露出了笑容。
  “不要紧的,我们什么也不会做,所以你好好睡一下吧。”
  “对,对,我们真的什么也不会做的。”
  少年像是要强调这一点似的,也跟着笑了。
  他们两个人不要说是恶意了,连紧张感也完全看不出半分。脸上的笑容也不是那种一般的“红世之徒”经常会有的那种以自我为中心、喜欢压制他人,亦或是,只顾沉浸在自己的快乐中、对他人完全不屑一顾的笑。反而是十分罕见的,想要安慰别人,不让别人担心的笑容。
  威尔艾米娜趁着这缓和的一刻放松了精神,好不容易把紊乱的记忆整理了一遍,终于得出了眼前的这两个人是把自己救出升天的救命恩人这个结论。
  面对身为“红世之徒”的美女,完全没有半点害怕,以对等的态度相处的——
  (这个、少年……)
  定眼一看之后才发现,少年不是“红世之徒”。
  不过,也不是人类。
  他是“火炬”。
  所谓的火炬,是用被“红世之徒”吞食的人类残渣所创造出来的、能够暂时缓和和世界扭曲而布下的替代品。随着剩下的“存在之力”的消耗,会渐渐失去曾经拥有的职责、容身之所、以及存在感……最后消失。
  不过,少年的身份似乎不是这么简单,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尤为特别。
  “互相猜忌实在太麻烦了。我就干脆自我介绍一下吧。”
  面对威尔艾米娜脸上怀疑的神色,少年说道。首先是向着美女那边开口了——
  “她是‘彩飘’菲蕾丝。”
  美女也向着少年,满怀自豪地说出了似乎很理所当然的话:
  “他是‘永远的恋人’约翰。”
  威尔艾米娜因为太过惊愕,全身掠过一阵痛楚。
  “难道你们就是——”
  “‘约定之二人’。”
  简短而明确地道出两人身份的,是放在威尔艾米娜身边的一个破破烂烂的头巾……也就是跟她定下了火雾战士契约、给予她异能之力的“红世之王”、“梦幻冠带”蒂雅玛特。
  被说中的两人并没有露出羞赧的表情,反而十分爽朗地笑了。
  “很好笑的名字是不是?这是我们两个自己取的。”
  “呵呵,把它宣扬开去可是花了上百年呢。”
  在威尔艾米娜头顶上以温柔目光彼此相视而笑的,是“约定之二人”,能够呼唤飓风的“红世之王”“彩飘”菲蕾丝,以及赫赫有名的自在师“永远的恋人”约翰,他们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非同一般的一对恋人。
  说他们非同一般,一是因为能够纵横世界的“红世之王”,跟只不过是道具的“密斯提斯”竟然可以成为恋人这一点;二是在这样的关系之上,却还能保持对世界不构成任何的坏影响。
  这些都是因为约翰的体内存在的某个宝具才得以成立的。
  秘宝“零时迷子”。
  那是一种能够在每夜的午夜零时让一天之中消耗的存在之力完全恢复的永久机关。寄宿着“零时迷子”的火炬——寄宿着宝具的火炬,被称为“密斯提斯”——将会从转瞬即逝的命运中被解放出来,变成事实上不灭的存在。而“红世之王”菲蕾丝因为能够从“密斯提斯”约翰那里得到“存在之力”,所以也不用以吞食人类来维系自己的存在。
  对于火雾战士而言,对世界并不构成威胁的“红世之徒”。作为守护者,也就没有歼灭的必要了。既然不吃人,那么也就谈不上兴趣或者怨恨,也成不了他们这些复仇者的目标。
  另外,对于“红世之徒”们而言,只不过是恢复存在之力的“零时迷子”。也跟自己的欲望扯不上直接关系,更加没有必要为了它而跟强大的“王”以及实力相当的自在师挑战。
  他们出现之后的数百年,从来没有人主动跟他们过不去,反而任由他们不停的四处出没,创造属于自己的传说,也都是因为两大阵营都有这种想法的关系。
  不过威尔艾米娜之所以会觉得震惊,并不是因为之前听到过的这些传闻。
  “你们、还活着吗?”
  “啊,果然会这么想。”
  “算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两人在此相视而笑。近百年来,基本已经没有人见过“约定之二人”了。由于之前的他们那种活跃奔放的印象实在是太过强烈,所以熟悉他们的人都觉得,对于这两人而言,沉默就代表死亡。
  “都是外人胡乱猜测的吧。就如你所见,我们还活的很好呢。本来我们就没有宣扬‘我们还活着’的打算,当然,相反的也没有想过隐瞒。”
  “只是跟遇到的人报上我们的名字罢了。不过恐怕要花上一百年才能传开吧。”
  气定神闲地笑着的两人,突然似乎对自己所救的火雾战士起了兴趣似的弯下了腰。
  “那么,你叫什么名字?”
  “你会告诉我们的吧?”
  “……”
  威尔艾米娜一瞬间烦恼要不要告诉他们,不过既然知道他们不会加害自己,而且还救了自己一命,照看自己,总觉得对此表示出一点谢意才行——她压制着对两人抱有好印象这种个人感情——以理性判断过之后,开口了。
  “……我是‘万条巧手’威尔艾米娜·卡尔梅尔。这是——”
  说着,她的视线移向身旁的头巾。
  “‘梦幻冠带’蒂雅玛特。”
  她的拍档主动回答道。
  听到他们的自我介绍后,两人的反应跟预料的敌对、恐惧、警戒、怀柔都不一样,可以说出乎意料——
  “好厉害!!”
  他们发出的,是这么一声感叹。
  约翰再次望向吓了一跳的火雾战士。
  “什么嘛,你才是那个跨越了四个世纪后突然出现的人呢。想不到那场杀龙大战中的英雄竟然还活着啊。”
  菲蕾丝也双手合十表现的非常兴奋。
  “我也知道哦,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战技无双的舞踏姬’对吧?难怪你会在受到沙布拉克的突袭后仍然能够活着了。”
  威尔艾米娜因为他们那太过天真的反应不禁有点不知所措,不过她还是没有听漏他们的话中所提及的情报,连忙问道:
  “沙布拉克……难道,就是那个‘坏刃’沙布拉克吗?”
  追逐着那个像鸟又像龙的“红世之徒”而来到的狭窄峡谷。然后突然从那里涌出来的铺天盖地的茜色怒涛和无数剑锋。被吞噬,灼烧,乱砍,附上了濒临重伤的自己。大叫着“坏刃”这个名字的另一个“红世之徒”不停旋转而至的情景,再次作为记忆的残片在脑海中掠过。
  “嗯,就是那个沙布拉克。最近一直冲着我们来呢。”
  约翰十分简单地肯定了。
  菲蕾丝则是有点困惑地耸了耸肩。
  “他总是出现在我们要出现的地方,然后就那样子突然涌出来破坏一切。好几次真的很危险呢——所以呢,你看——”
  菲蕾丝说着伸出了手。自在法犹如旋风一般出现,数秒后就消失了。
  “这是约翰设置的隐蔽气息的自在法,平时都用这个来阻止别人靠近。不管是敌人还是朋友,我们都尽量避开了。”
  “……”
  听了他们的话,威尔艾米娜总是觉得有哪里好像不太对劲。
  传闻中性格奔放的“约定之二人”竟然说他们会避忌他人。不单如此,那个他们口中冲着他们而来的“坏刃”沙布拉克,是接受其他“红世之徒”的暗杀命令的杀手。如果那个喊出他真名的“红世之徒”是委托人的话,那么有什么理由让他要把这两个主动避世的人赶尽杀绝吗?
  (如果不是因为某种必要性而动杀机的话……那么,是因为“红世之徒”之间的纷争么?)
  看着一脸惊讶的她,约翰笑着道歉道:
  “悄悄行动也很愉快,而且也已经习惯了,我们自己倒是不介意……不过看来这次把无关的人也卷进来了,真是抱歉。”
  他说的这些话并没有半点讽刺的意思,眼中充满了诚意,威尔艾米娜微微摇了摇头,回答:
  “不……是我自己失态,一时疏忽大意了。请你们不要在意。不过,沙布拉克的委托人应该已经死了吧?”
  两人随着龙卷飘舞而下的时候,那个喊出了真名的“红世之徒”已经被压碎消失了。
  不过,菲蕾丝却摇了摇头。
  “那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好像是第二次的时候吧,我们也勉强杀死了跟着他的‘红世之徒’,不过那家伙却并没有因为这样而停止追杀。”
  “看来是某个组织在追杀我们了。是因为某个重大理由,还是因为强烈的怨恨……也许是我们在不知不觉之间干了什么了吧。不过,这种事情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要怎么样防范那家伙无法预测的突袭。”
  约翰再一次尽量小心不碰到威尔艾米娜的伤,轻轻拿下了手帕,浸到水里,又放到了她的额头上。他的动作太过自然,让人无法拒绝。
  让人惊讶的是菲蕾丝竟然毫不在意,把脸凑了过来,静静地看着威尔艾米娜身上包着的绷带上的血迹,观察了好几秒后,点了点头。
  “嗯——太好了。果然‘圣痕’的影响消失了呢。”
  她所说的“圣痕”,是“坏刃”沙布拉克所使用的自在法,因为他的攻击而受的伤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扩散,是他作为杀手的一个特征之一。
  “看来已经不在效果范围内了呢。沙布拉克这家伙不会长时间逗留在同一个地方,我想应该没有问题了。强大的火雾战士的话,应该休息半天就能好起来了吧。”
  “为什么……你们要救作为火雾战士的我?”
  约翰和菲蕾丝似乎这时才发觉似的对视一眼,低头想了一下后,露出了笑容。那笑容跟刚才为止的爽朗感觉有点不一样,似乎在隐瞒着什么。
  “也许是赎罪吧。毕竟你被误认为是我们才会受伤的。”
  “如果是卖个人情给火雾战士的话,说不定以后会有用……”
  两人故意露出狡猾的表情,用跟他们不太相称的声音说道。
  也许是打算以问答问吧,约翰反问:
  “对了,你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看你好像在追赶别的‘红世之徒’。那家伙跟沙布拉克,或者其他委托人之间有没有什么关系?”
  “那个‘红世之徒’是……”
  说道这里,威尔艾米娜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任务,不禁打住了。
  尴尬的沉默持续了数秒。
  “不对,要是真有关系的话就不会那样子出来破坏了吧。”
  “我们现在也知道沙布拉克不在这附近,所以暂时还是会在这里待上一阵子的。”
  不知道是一开始就不期待回答,还是看出这内里的情况不便说明,菲蕾丝也轻声安慰了一句,站起身来。
  威尔艾米娜目送他们两人走出去。从出口处能够窥见笼罩着一抹淡黄色烟尘的荒野。她的视线穿过这石造的狭窄房间,漫无目的地游移在那广阔的天空之上。
  两辆旧款巴士停在了山间的洼地上。周围都是车辆无法行驶的陡峭斜面和悬崖,所以这里对于他们而言是最为合适的停泊地点。
  巴士上下来的数十个客人,有的懒洋洋地伸着懒腰,有的干脆躺倒在不会颠簸的地面上,有的则把自己的食物等摊开来,各式各样的休闲方式,不变的只有谈笑风生依旧继续。
  在这中间,就在乘客们看不见的巴士与巴士之间。
  “希姆尔夫还是没有回来呢。”
   绿色的司机,帕拉,看了看在袖口的阴霾中浮现出来的手表说道。
  “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他有被吃掉的危险了?”
  在他身边双手环胸的女子赛米娜,睁开了带着黑眼圈的眼睛。
  “那家伙本身的安全倒是无关要紧……问题是不知道他死前有没有供出我们的运行情况以及线路。久奇先生,不如按照我的搜索先向前走吧。”
  “等等。”
  随着声音响起,发动机盖前端的吉祥物消失,接着覆盖着两辆巴士的某种透明的物质开始慢慢现出颜色,显现出来了。就像是西洋的床单幽灵,或者东洋的舞狮子一般的异性的“红世之徒”。长长的脖子前端,有着跟刚才的发动机盖吉祥物相同的,用木雕成的有角兽的脸。嘴巴一动一动地说着话。
  “希姆尔夫没有回来的话,我们就更应该谨慎行事了。还有,赛米娜,你是我们的主要战力,也是最后的救命稻草。现在是我们在这片土地上遇到的第一个麻烦,你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这样啊……”
  赛米娜似乎有点不服地沉默了,不过嘴角却露出了似乎无所谓的笑容。
  这时候,帕拉开口了。
  “这件事就先不要管了——”
  他拿下了帽子,抬头看着天空。防风眼镜以及围巾中的暗淡阴霾受到透过飞舞沙尘投射下来的阳光照耀,似乎稍微变得稀薄了一点。围巾因为那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声音而颤动。
  “在乘客面前,我们不能逗留太久。你看怎么样,老大?”
  被问及的所谓老大,也就是久奇,以高亢的声音放声道:
  “什么怎么样。我们搬运公司‘百鬼夜行’的座右铭是什么?”
  帕拉明确地说出了答案。
  “安全驾驶,安全运行!”
  赛米娜平静地接了下去。
  “一旦遇到危机,立刻撤退。”
  这就是他们公司的口号(?)。
  “就是这么回事。”
  久奇点了点头。
  “就像平时那样,先把握当前形势,然后在决定怎么做吧。我先去看看情况,你们就让乘客原地休息半天吧。”
  命令完毕,那身影便一下子变得稀薄,消失在风中了。


2

“百鬼夜行”让威尔艾米娜烦恼了一番后,

想方设法逃走


火雾战士“万条巧手”威尔艾米娜·卡尔梅尔直到几个月前为止的很长一段时间,都在移动城堡“天道宫”中生活。她花了数百年的岁月来成就某件大事,可以说是赌上了自己的一生。

  在那件事终于完成的时候,她同时体会到了满足和喜悦,伤心和哀切。

  本来应该采取的行动……因为她那太过严谨以至无法容许自己沉浸在空虚之中、因为太过理性而无法自暴自弃的性格,结果却只能回到最初,重新执行起自己作为火雾战士的使命,歼灭破坏这个世界平衡的“红世之徒”这个任务来。

  就算当初她在“天道宫”中过着闭锁生活的时候,也会偶尔到火雾战士进行情报交换的支援设施外界宿去找寻资料,以了解表里的世界形势变化。不过,实际到了要实行以自己的双腿走路,跟他人接触,跟敌人对战等等的行为时,适应现代社会却还是要花不少的精力。

  对于本人而言,一向闲散混乱的内心也因为这个艰难的目标而镇定了不少。于是她十分热心地浪迹天涯,投身到歼灭“红世之徒”的工作中去。

  本来她就是非常优秀而强大的杀手。很快,她的回归便在火雾战士之间传开了,连外界宿的中枢也承认当初的英雄依旧健在(得到承认的只不过是现在得出的成果,关于大战的话很多人都只是知道一点传闻而已)。

  而这个“战技无双的舞踏姬”接受意大利北部港湾都市热那亚(GENOVA)的招待,是在中央亚细亚遇难前的一个月。

  面向夕阳西下的里格勒海(MARE LIGURE SEA)的路甜咖啡座上,男人露出了十分甜蜜的笑容。

  “你就像是绯红色的蔷薇一样…………·美丽,却带着危险的味道。”

  他把手撑在铺着白色蕾丝桌布的圆形桌子上,托着脸颊,投以灼热的视线。

  材质高贵的淡紫色套装,黑底红线的条纹衬衫,白银镀边的领带和靴子。这种脱离常规的服装,夕阳的光景,黑发与胡须梳理整齐的垂眼美男子,将这些要素一一叠加,所谓的“花花公子”便诞生了。

  对面,女仆装的威尔艾米娜挺直了腰,板着一张脸。

  “原来如此,与女性的初次见面一定会先用这句话作为开场白,这个情报似乎准确无误呢。‘无穷闻者’比埃特罗·蒙特威尔第。”

  被这么说道,托着的下巴抬了起来。

  “什么啊,原来你已经知道了。是阿鲁玛告诉你的吗,还是说是雷维卡、修尔达?”

  “哈哈哈哈!求爱无数却悉数未遂后,变得臭名昭著呢。”

  放在桌子上的怀表,发出了开朗奔放的女性笑声——这又是一个和某本不合时宜的厚书本一样聒噪的红世之王。

  “伊达男”比埃特罗,微微耸了耸肩,答道。

  “在身败名裂之前我会继续努力的,我的母亲大人‘珠链清韵’辛蒂娅。”

  “那么——”十指交叉后,脸上浮现出了与刚才一样的笑脸。

  “再次,欢迎你们来到我的‘格罗’,‘万条巧手’威尔艾米娜·卡尔梅尔,‘梦幻冠带’蒂雅玛特。”

  因受到介绍而倍感荣幸,咖啡厅一旁的古朴的窗边,几个不知是佣人还是工作组的人,一同施了一礼。他们的白色制服仿佛融入了夕阳中,完全没有妨碍到既是二人也是四人的会谈。

  毫不在意受了一礼的蒂雅玛特和平时一样的,单刀直入。

  “有话直说。”

  比埃特罗深深的叹息,表现出无奈。

  “嗯——下次的会面必须更有情调才行呢。”

  毫无意义的附加了一句后,总算是切入了正题。

  “不过,首先是这次的事——”

  那双手像是用献花一般熟练的动作,将一些文件放上了桌面。

  似乎是在理解了文件名的日语涵义后,“万条巧手”不禁发出了惊叹。

  “什么‘百鬼夜行’那些家伙,还活着?”

  哑然呆然。

  对于在期待中的反应,比埃特罗回以苦笑。

  “不仅如此,生意似乎还很好呢。”

  商场上的竞争对手,就是这么活跃的东西。

  世界各处,都分布着供火雾战士的进行情报交换的外界支援设施“外界宿”。

  它的主要业务就是将从世界各地得到的情报概括整理,积累到一定程度后在根据个人需要分配。还有,就是为在世界各处奔波的火雾战士提供最快捷的交通手段。

  前者合法而又社会性地维持着组织的运营——具体来说,资金的调度,领地的确保,设备的保管维修——一切都由深具影响力,有一定指挥权的幕僚团‘库贝利克的交响乐团’负责。

  包括他“无穷闻者”比埃特罗·蒙特威尔第在内的运营管理者的一团“蒙地亚哥的格罗”,负责接受后者的委托。

  数百年之前,即是对于人类社会来说也是交通要道的从地中海沿岸前往北太平洋的航路上,他曾作为统治数十个较为强大的“外界宿”的“摆渡者”而存在着。

  但是,因为近代后出现的异才杜雷鲁·库贝利克(现任幕僚团的指挥者)的一大事业,所有的“外界宿”都经历了协力、提携、合并等各种各样的阶段,现在,已经发展为从提供火车、船只、飞机到公车、汽车、骆驼、马无所不能,为讨伐者提供一切本土资源的交通专业部门。

  当事者比埃特罗他们,在多是彪悍勇者的火雾战士中是属于罕见的开明和气的类型。所以也没有对组织的待遇有所不满。原本他们“格罗”就是由一些完成了复仇的人为了帮助后辈而组成的集团。这样的背景,也多少决定了他们的处事方法。总之,他们正悠然自得的为全世界的火雾战士配备最合适的交通工具。

  然后和他们一样,在完全相反的境地里,由一个很久以前就开始工作的“红世之徒”三人组。

  “真是的,还以为‘革正团’那件事之后,他们都消失了。”

  “没想到他们这次改在荒无人烟的中亚工作。”

  由头目“深隐之柎”久奇,保镖“坤典之隧”赛米娜以及司机“輿隶之御者”帕拉构成的三人组——“百鬼夜行”。

  他们,乃是搬运专家。

  作为拥有优秀的隐秘、遁逃能力的“红世之徒”,从很久以前就展开将为躲避火雾战士而四处逃窜的弱小“红世之徒”送到目的地,或者为大人物的逃脱提供协力之类的工作。

  对于负责交通的“蒙地亚哥的格罗”来说,他们就像是眼前的蟑螂,头顶上飞来飞去的苍蝇一般的家伙。

  称之为组织其规模又过小,除赛米娜外没有战斗能力的他们,能够延续至今的理由,比起能力,更在于他们的行动原则。

  总之,就是擅长分析敌人的心理,用技巧与敌人周旋,一旦潜伏下来就立刻展开行动,一旦被发现就马上不择手段的逃跑……比起任何事,战斗第二,逃跑优先,一直持着这种心态。虽然为了满足自身欲望而活的“红世之徒”多少都有些避免战斗的倾向,但像他们这种不惜使用一些头脑和能力,用复杂的方法来这么做的人,并没有很多。

  现在的威尔艾米娜她们,曾和被称为当代最强的战友一同追捕过这个组织,但最后仍以失败告终。给人以“只是一些小人物,被逃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令人无意识间松懈的印象,是她们对“百鬼夜行”的评价。

  “既然掌握了他们的所在地——那么,对我们的委托是……”

  “全党歼灭。”

  对着同时说出口的“两个人”,另外“两个人”同时摇了摇头。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袭击他们的秘密输送路线,断绝他们的希望就足够了。别误会,我可没有小看你们的意思。在你们窝在天道宫的几百年间,我们这边可是尝试过数次,并且悉数失败。就是鉴于这种情况而确立的战略,希望你能明白。”

  威尔艾米娜并没有表现出不快,只是平静的和搭档一起答道。

  “只要受到一次袭击他们就会老实很多年,至少不会再去做没有把握的工作,是这样对吗?”

  “正是如此。”

  听到经验丰富、手法老成的合作人那无需置疑的回答,比埃特罗满足的站了起来。

  “好了,为我们准备的乌鲁木齐国际机场直行专机明早出发,天亮之前,要不要培养下感情呢?为了欢迎你们这些特殊客人,我可是连舞池和乐队都准备好了。”

  长身瘦躯的“花花公子”,像某个电影中的场景一般缓步走来,优雅的伸出了手。火热的动作与火热的话语在暮色的天空衬托下显得异常有情调。

  “想要无尽的舞蹈下去也好,单纯用餐到天明也好,将心声化为歌曲尽情唱出来也好,只要能陪在你身边,我就别无所求了。”

  “……”

  威尔艾米娜毫不犹豫地抓住了伸来的手,反手一扭,投了出去。

  完全没有强硬的感觉,从旁人的角度来看两人仿佛就像是正在舞蹈一般。比埃特罗以无双的优美身姿向一旁的椅子摔去。

  “喔,好险——”

  一个令人惊异的完美着陆后,他用头按住了额头。

  “哼哼,看来一味热情、露骨的邀请不起作用是吗?那么,接下来换深沉的战术试试看好了。”

  “哈哈哈哈!就是因为总是在对方面前说这些话,别人才一直对你抱有戒心啊!”

  跟称为母亲的“红世之王”一起,比埃特罗也大声地嘲笑起自己来。

  那是一个月前的委托了。

  从那时的回忆中回到现实的威尔艾米娜耳边——

  “……?”

  响起了平时未曾听过的,轻妙洒脱的弦音。

  声音从房间外面传来。

  她用终于恢复活力的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看了看自己身上残缺不整的女仆装,以及缠绕在衣服上的绷带。

  “蒂雅玛特——”

  “了解。”

  简短而又明确的指示过后,

  瞬间,蒂雅玛特将她的全身用樱色的火焰包裹起来。那是火雾战士常用的,清洁与消毒的自在法“清洁之焰”。沾满煤灰与沙尘的身体立刻得到净化,又一瞬间过后,绷带下面,已经变成了崭新的衣服。

  像是为了确认身体的状况般,在手足上试着用力后,威尔艾米娜决定走出房间。

  从外面传来了男女说话的声音。

  “这里,合音不对哦,约翰。”

  ‘啪啦’的一声响起。

  “是这里吗?”

  ‘啪啦’又是一声。

  走出房间,如诗一般的场景,伴随着音乐展现在眼前——

  在篝火边快乐的演奏乐器的“约定之二人”,“彩飘”菲蕾丝和“永远的恋人”约翰。从两人背后的悬崖向前,延伸着无尽的褐色,那是压倒性的大地和山谷。与此相反,夹杂着沙尘的天空反而异常昏暗,难以辨别方向。

  威尔艾米娜睡着的地方,是一间没有任何装饰的石造房屋。低矮的圆柱形不禁令人想到受到风沙侵蚀的古代佛塔遗迹。黄土色的炼瓦缝隙中填满了沙子,整体看来就像是屹立在悬崖上的无明灯塔,或者是已经圆寂风化了的坐禅高僧。

  对处在困惑之中,忙于确认自己所在的她。

  “你醒了啊,体力恢复的怎样?”

  菲蕾丝问完,开始了弹奏。

  “那边的锅里有我学着做的手抓饭,不介意的话就盛一点吧。”

  约翰说完,也跟着弹奏起来。

  两个人抱着的,是外形如同小型吉他一般的乐器。与背景格格不入的两架四弦琴,互相朝着对方奏出和睦的音符。

  面对这种“红世之徒”所特有的与世界的违和感,威尔艾米娜一时间哑口无言,过了一会,终于,作为火雾战士的使命感促使她开了口。

  “你们,到底在这里做什么?”

  完全是根本性的问题。

  被询问的两人,也完全理所当然的回答。

  “做什么?你应该看得出来吧。”



  “我们陷入了苦战。”

  为了合音,两人尝试了数次。

  在威尔艾米娜准备好下一个问题前,两人又开始了演奏。

  “那么,开始吧。”

  “好的。”

  比起吉他还略低一两个声调的弦音零星响起。这种起拍给人一种将不适合乐器本身的曲子强行演奏出来的感觉。

  不过即使这样两人也仍然欢快地、充满朝气地继续着。

  在不知过了多少小节后,又回到了最初的节奏。

  “——徘徊世间的人啊,请你绽放笑颜,独自一人的哀叹,是名为愚蠢的苦难——”

  “——困难重重,险阻不断,但也请你起舞啊,因为世界不会只因你我而停止旋转——”

  按菲蕾丝在前,约翰在后的顺序,歌声不断延续着。

  这是一场无论是笨拙的技巧还是乐器的不足统统以歌声来掩饰,十分乱来的演奏。

  “——欢乐的容颜,悲伤的面孔,即使身为红世之徒,也会向遥远的梦境追寻不断——”

  “——若是自在法编制不好,至少应该起身,品味华尔兹的美妙——”

  既便如此,二人欢乐,朝气的弹奏仍未停止。

  “——今日幸福 永不再来 喜悦蔷薇 即将褪色——”

  “——继续舞吧 不要停止 舞下去吧 就在此处——”

  作为仅有的一处合拍,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后,不约而同看向了唯一的一位观众。

  “你,是欧洲出身吧?”

  “刚才的演奏,觉得怎么样?这是我们在一百三、四十年前听到过的。”

  即使被如此询问,威尔艾米娜也只有感到迷惑。

  “那个,我对新式音乐歌舞剧的素养……”

  “旧态依然。”

  “咣”的,为了让搭档闭嘴,威尔艾米娜狠狠地敲了自己的头一下。

  看到这场景,菲蕾丝不禁笑了出来。

  受此影响,约翰也随后笑了起来。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风沙停止之后才结束。

  “对于你们在危险之中的出手相救和殷勤招待,我深表谢意。”

  一边道谢,威尔艾米娜一边又开始提问。

  “话说回来,看样子两位已经在此停留很久了……”

  这是根据综合分析佛塔之中的补给品、水和食物的残量,两人身边篝火周围的燃料残渣以及搭建在篝火旁边的简易石灶的清洁程度而得出的结论。(虽然与原本是人类的密斯提斯不同,‘红世之徒’并不需要作为生物摄食,但出于享乐的目的,也有一些‘红世之徒’喜欢把和人类一样‘进食’作为自己的嗜好)

  “既然正在被人追杀,为何还要长期逗留在这种荒地之中呢?”

  并非作为试探,二是向对自己完全没有恶意的两人的,单纯的询问。

  (既然盯上他们的此刻曾经是在不远处刚刚有所行动,那么尽快转移滞留场所才是上策……明明如此,为什么他们依然还留在这里不走?)

  对于被卷入“坏刃”沙布拉克的袭击而丧命的“红世之徒”,她并没有一味盲目追寻。

  到达乌鲁木齐后,借助当地人员的协力,她立刻开展了以周密的调查、取证为目的的搜索行动。

  经过数日的亲自勘察后,成功将其作为“看似侦查兵的可以人物”而捕获,并通过勉强不致死的酷刑迫使其成为前往真正目标“百鬼夜行”据点的向导……但这一计划,因为途中“茜色的怒涛”出现而毁于一旦。

  然后,就被眼前的两人,碰巧救了出来。

  是的,完全是碰巧而已。

  她不禁怀疑起自己的运气。

  的确,在受到袭击时,被认为是“坏刃”的委托者的红世之徒已经死亡……很难想象这两个人会有所企图。

  自己也不愿意这么想。受到这种心理影响,才得出这种分析结果。

  (但是,像那样准确的时机,真的会有如此凑巧的事吗?)

  在自己身边潜伏着作为目标的“红世之徒”。

  成功的捕获到其侦查兵。中途,侦察兵被杀,自己的性命垂危,又恰好有救兵出现。

  (说不定一切都只是为了迷惑我们的谎言而已……他们才是作为‘百鬼夜行’真正的联络员,甚至是作为协助者来监视入侵者,没有这种可能性吗?)

  两人看起来完全没有恶意的表现,某种意义上也是最能让人放松警戒的武器。无论是被卷入袭击的看作是“坏刃”沙布拉克的委托人的“红世之徒”,还是之前就已经丧命的作为侦查兵的“红世之徒”,都不是三人组的成员。

  (对于一些情报他们有所隐瞒这一点,一定不会错的)

  如果委托人和沙布拉克间的事件只是偶然的话。

  (的确,那个“红世之徒”曾说过“上面”这个词……但是,并不能因此认定这是指从“上面”下来的两个人的意思)

  以侦查兵的死为契机尝试接触,并以怀柔战术探听搜索方的情报掌握状况……这真的不是以偶然事件作为伪装的,精心策划的阴谋吗?

  被沙布拉克追杀,如果二人的这句证言是虚假之词的话,在他的活动地点附近长期逗留的行为,便也可以解释了。

  从身边的两人身上感到了略微可疑的瞬间,怀疑和警戒便涌了上来,铸成了心灵的壁障。即使对方是救命恩人也一样。为了能存活下去,为了能继续战斗下去,绝不放过任何疑点,也绝不轻信任何人。

  (这就是,火雾战士——)

  自我保护的意识越强烈,两人的友善表现就变得越加可疑……对于这种矛盾,威尔艾米娜明确的理解并因此苦恼着。

  内心中想要为其辩护,也不过是因为自己的空虚被短暂的喜悦填满,受伤的心灵在一瞬间得到了维持而不由自主的想法而已。

  即使明白了这一点——

  正因为明白了这一点——

  所以纵然痛苦,但也只能为了保全自己,不断加固自己的内心。

  堡垒,只有拥有了石墙的坚固,才可以作为堡垒存在。

  (正因为如此,才被称为火雾战士……)

  询问,像是充满了犹豫和苦闷。

  “为什么会冒着生命危险,继续在这不毛之地逗留呢?希望你们能够由一个合理的解释。”

  对火雾战士这觉悟的一问,菲蕾丝和约翰即刻回答了出来。

  “要问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作画啊”

  威尔艾米娜混乱了。

  当久奇回到公车的停泊地的时,已经是半夜过后了。

  “嘿,我回来了。”

  从漆黑的夜色中,现出了一个如同长脖子舞狮人一般的身影。

  “欢迎回来,老大。”

  挺直了背坐在驾驶席上等待着的帕拉从公车上跳了下来。

  “比预定时间晚了很多呢。”

  不远处,睡在吊床上的赛米娜也醒了过来,准备迎接自己的老大。

  长脖子顶端上木质吉祥物一样的头“哼”的发出了鼻音。

  “稍微,多做了一些连锁调查来,所以花了点时间。你们这边怎么样?”

  帕拉用手翻阅着载满运行记录的手册答道。

  “是,有两名左右在停泊时,根据他们的委托中途下车了……都是些弱小之辈,逃跑用的路线已经指示给他们了,应该不会再对我们有所妨碍。”

  “不错,不要留下拖后腿的就好。”

  久奇含有深意地点了点头,扭头看向了一边的平地。

  视线的前方,有作为乘客的“红世之徒”数十人,他们全然不知现在的变故,正围着篝火,享受着夜宴。像平时一样的毫无戒备,篝火映照出的轮廓四处摇摆,由于削弱了“人化”自在法的功效……这些“红世之徒”显露出本性的气息。

  确认客人的注意力不在这边后。

  终于,久奇小声地将真相告诉了仅有两人的部下。

  “希姆尔夫那家伙,看来还是被吃掉了。这几周来一直有强大的火雾战士搜索附近的地区,现在已经离开城镇向山里进发了。应该是比埃特罗那家伙搞的鬼吧,毫无疑问,我们的存在已经被发现了。”

  帕拉挺直的后背抖了起来,遗憾地说道:

  “在此地东西奔走三十余年,这一天终究还是来到了。我们‘百鬼夜行’中亚细亚快递业务就要到此为止了吗?这实在是一条不错的路线啊,山野壮阔威严,民风质朴虔诚……”

  站在一旁的赛米娜也把十字镐放到一边,理了理衣襟,说:

  “这次能干就已经很不错了。怎么办,要放下他们不管,我们三个现在就逃跑吗?”

  “不。”

  久奇把长脖子伸得更长了,声音压的更低后说。

  “看来,这次的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入侵者,并不是只有那个火雾战士。”

  “?”

  “……”

  两个手下交换了疑惑的眼神。

  他们的头目,从像是空心鬼一样的肢端处,“咻”的伸出了一只木质的手。手指间夹着的,是他说明时常用的兵棋棋子。

  “首先是我们‘百鬼夜行’和乘客。”

  翡翠制的马拉战车,‘咚’的立在了岩石上。

  “然后是,数日前出现的强大火雾战士。”

  同样是翡翠制的步兵,被放到了战车一旁。

  在第三颗棋子放下之前,帕拉似乎注意到了什么。

  “难道说,是‘化妆舞踏会’的那些家伙?对于那个自大的光头,我们不是以情报为代价,约定了相互不干涉吗?”

  “说对了一半左右。”

  下一个被放下的棋子,是象。

  认为了解了巨大“红世之徒”组织“化妆舞踏会”的真正意图的赛米娜开口了:

  “就是说,虽然的确是‘化妆舞踏会’没错,但目的与刚才正好相反。目标,是那个火雾战士吗?”

  “这也只对了一半。这次他们进山,是在火雾战士出现的数日之前。没有选择与我们接触,而是直接从城镇上分散的进入。说是追击和包围,比起杂兵配备的又都是些搜索猎兵,而且没有一个巡回士这一点也令人不解。”

  搜索猎兵负责情报搜索,巡回士负责战斗,“化妆舞踏会”的各个兵种都有明确分工。

  通常就连只动用单一兵种的行动都十分罕见,更不用说一个巡回士也没有了。

  帕拉和赛米娜都用手扶住下颚,“唔——”地冥思苦想起来。

  “的确,不像是以火雾战士为目标呢。如果是捕捉强大猎物的话,巡回士一定会随行,至少会待机。”

  久奇将剩下的一个棋子在手中玩弄了一番。

  “无论怎么想,他们的意图都不明确。要是通过他们搜索周围这样的行动来推测的话……倒是有一个可以作为目标的东西存在。”

  终于将最后的棋子,马,放了下来。

  “从东边来的,两个旅人”

  赛米娜看了看地面并排的四个棋子后,问道。

  “两个旅人……什么人?”

  “虽然详细情况并不清楚,只知道他们和‘化妆舞踏会’的搜索猎兵以及火雾战士发生了三方会战,在轰平了一个溪谷后,‘化妆舞踏会’选择了撤退这件事。”

  将手掌反转,久奇的指尖又出现了一张照片。

  不知为何,狭窄的溪谷两侧,发生了规模不凡的崩塌,四处散布着焦土。

  看着这画质并不清晰的照片,帕拉说道。

  “从谷的深度和山的样子来看,应该是最南端的路线吧,希姆尔夫就是在那里被卷进三方会战了吗?”

  “或许吧,作为结果,我发现了两件不可忽视的事情。”

  木质的手指将象拨开,把步兵和马划到了一起。

  “其一,火雾战士正和那两个人在一起”

  对于这句话的意义,两人各有不同的见解。

  “那两个人也是我们事先调查过的‘外界宿’的管理者吗?要说附近的管理者……好像只有和蔼可亲的南无婆婆和她的手下啊。”

  帕拉着眼于过去的经历。

  “哼,对我们的搜索终于要开始了吗?”

  赛米娜则是对未来的展望。

  随后,久奇又徐徐地——

  “其二,是关于那个火雾战士的事……”

  为了能让二人更加冷静的分析现状,将一直隐藏着的决定性的情报说了出来。

  “是‘万条巧手’威尔艾米娜·卡尔梅尔”

  “什,什么?”

  “还……活着吗?”

  无论是帕拉还是赛米娜都没有隐藏内心的震惊。

  那也是理所当然。那是让从数百年前开始就持续舍命逃亡的他们‘百鬼夜行’真正陷入了一次大危机的两个罪魁祸首之一。大战以后,因为一直没有传出消息,“红世之徒”间便流传着他们已死的消息……

  “是啊,那个数百年前的亡灵,现在真的又缠上我们了。”

  过去三人所体会到的恐怖,使这场单纯的推测气氛开始恶化下来,逼迫而来的身影化为实像将他们整个包围起来。

  思维敏捷的他们将所有的思考速度都用在加深“万条巧手”的恐怖印象上,不断传递着危机感。

  然后,得出的结论和以往一样。

  “要逃跑吗?”

  帕拉点燃了导火索。

  “嗯,逃吧。”

  赛米娜表示同意。

  “好,要逃了哦。”

  由久奇定下决策。

  与彼我强弱毫无关系,对于他们来说这是金科玉律。

  只是,这种场合下,逃跑的手段偏向了更加积极,更富攻击性的形式。与往常不同的,对于巨大敌影下隐藏的二人,他们没有多加考虑。

  总之。

  “首先嘛……”

  “嗯……”

  “噢……”

  三人开始了筹划。



3

   威尔艾米娜于后悔之中起舞,

‘约定之二人’在愉快之中跃动


  荒野中的正午,给人以无可奈何的倦怠与绝望的感觉。

  眼中所能见的,是布满裂缝褶皱的凹凸不平的岩与沙。

  那是连一根草生存的余地都不剩的,异常高温与干燥。

  浑浊的空中只有苛烈的太阳,不会落雨的云层和沙尘。

  目不转睛的强迫着自己望着那远处的雪白色山岭,虬曲的线条看上去就好像是地平线的尽头所产生的波浪一样。

  ……只有这样,才是心平气和静下来的唯一方法。

  威尔艾米娜·卡尔梅尔——火雾战士“万条巧手”。

  “……”

  作为这样的一个存在,她并不会受到生物上的制约与束缚。具体来说,她完全不会感觉到饥饿或者干渴这类的感觉。就算不摄取饮水或者食物这类东西,她也能够生存下去。就连流下的汗水,也只不过是还作为人类时候所拥有的,肉体的残留物而已。

  “…………”

  就算立于高耸的悬崖之上,被这样灼热的太阳长时间地晒烤着,也不会发生脱水症状或者热射病之类的事情。她背靠着已然枯萎的胡杨树,以几乎呆滞的样子望着前方。

  “………………”

  在她视线的前方,站立着所谓“约定之二人”中的“永远的恋人”约翰和“彩飘”菲蕾丝。

  “这样,如何哪?”

  “嗯,这样就编织的很漂亮了。”

  就像是在玩翻花绳一样,两人的手掌之间,正编织着琥珀色的自在式。

  在这个世界中产生不可思议现象的术式,自在法。

  而构成自在法的原理和表示其力量流动的波纹状的东西,就是自在式。

  虽然为了在发动自在法时有所增幅和辅助,威尔艾米娜已然不知多少次见到过这种鲜艳的波纹。

  但是却不会像这样在没什么事情的平日里,特意展开这些自在式。像这样频繁地看到它的出现,也几乎是第一次。

  听两人说,作为一个强力的自在师(菲蕾丝所说),约翰基本上是因为自己的兴趣,才会进行这样子的研究的,目前的课题,就是针对一直追杀他们的杀手“坏刃”沙布拉克所使用的能够使对手的伤势扩大的自在法‘圣痕’,所开发的应对手段。

  自在式上面满是奇异的文字列以及诡异的记号,主要是由约翰来维持这一构成原理所具现化出来的波纹,并且由菲蕾丝确认着,这一状态已然持续超过了一小时了。

  这两个人是完全不知道无聊为何物的类型。

  至少在威尔艾米娜看到的这段时间里,两人有时会在冰冷荒野的夜间鸣弦哼唱,会在飘着蒙蒙沙尘的早上一起在佛塔中制作早饭,吃完饭以后又会玩起陀螺,上午则开始修复被大风吹坏的炉灶。

  在这酷暑之下,威尔艾米娜不禁怀疑他们会不会突然询问这身上的女仆装的由来,现在他们则是趁着运送食品的本地老人来到之前的这段时间里,练习构筑自在法。

  不管什么时候都显得那么明朗开心,随时都会欢乐地跃动着。

  (不管怎么说……实在是太异想天开了。)

  (破天荒。)

  在翻弄着自在法的两人的对面,断崖的边上,放着一个象征似的东西。

  那就是即使明知这里有着遭遇袭击的威胁,也要留在这个荒芜之地的理由。

  那是一幅画。

  正确来说,是用来代替作画用的画布的东西。

  细看之下发觉那竟然是一块厚厚的纯金板。

  “我们是想把偶然在这里看到的那美丽的黄金色黎明画下来呢。”

  “所以,我们才会在那个黎明再度来临之前,一直等在这里的。”

  两个人之前这么说了。

  因为没有什么颜料和画具可以画出如此美丽的黄金色,所以干脆就用黄金来当作画布了。现在那块画板像是随时会落下去一般,被放在那个断崖绝壁上。

  用铁棒组成的画架支起来,上面用绳子缠上了好几圈后盖上了麻袋,然后就这么放在日晒风吹之下。

  那简单的过了头的理由也好,那常人无法跟随的跳跃式的想法也好,那不以为然单薄危机感也好。

  只要是拥有常识的一般人的话,都会一直的做出这样的评价;这两个人实在是太傻了点。

  寄宿着宝具“零时迷子”,能够永远的生存下去的“密斯提斯”和靠着这宝具的力量,不再需要啃食人类的红世之王,这两人间这种随意的生活方式。让靠着火雾战士的使命生存下去的威尔艾米娜,受到了剧烈的冲击。

  现在也正开心明朗地操弄着自在法的“约定之二人”。

  (从那以后,也丝毫没有什么奇怪的行动或者试图从我这里套取情报的言行。)

  这样的人会有什么背后的企图之类的事情是根本不可能的,这样想才比较自然吧。

  (就连现在这样商量着对“坏刃”沙布拉克的对策……果然他们至今以来的行为都是真是的么?)

  但每当她这么想的时候,猜疑心就越发的强烈地涌了上来。

  (或许,这全部都是为了先获得我的信赖而表现出来的虚假的现象,这种可能性也是有的。)

  然后,作为火雾战士的她只要产生了疑问,两人的那些直爽态度,以及表现出来的好意,都会让她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还是继续观察一下吧,带着这种令自己讨厌的感情,威尔艾米娜询问着。

  “你们平时真的经常会这样展开自在式,还特意操弄它么?”

  (真是有种恩将仇报的感觉,但是该做的还是要做。)

  “我们也经常被说这样很少见呢。”

  约翰的声音中一点都没有隔阂的感觉。

  “因为我并不是那种天才式的自在师,总是需要事先多做些准备的嘛,而且我生前也曾进行过类似的研究,不过或许这只是天性而已吧。”

  “是……研究么?”

  完全不能跟上节奏,威尔艾米娜只能含糊地重复着对方的语言。

  就算面对这种暧昧的问题,少年也和他的恋人一起,平静的回答着。

  “嗯,大部分的‘红世之徒’和火雾战士都是凭着自己的直觉来构筑自在式的,基本上他们都不会深入思考其中的原因吧?他们只是把瞬间涌起的感觉,直接构筑成自在法并且将其发动,不过这也是比较重视实战的结果呢。”

  “像我们这样的‘红世之徒’以及像你这样的火雾战士,都是把自在法当作实现目的的道具来应用的,只要掌握方法并且习惯了的话,就会觉得这样就足够了呢。而像这样没什么目的就展开自在式,还一点点地操弄它这种情况,要不是怪人或者闲人的话肯定不会这么干吧。”

  就在对话的时间里,两人中间的自在式也仍旧在那里变化着。

  “不过,虽然听起来好像很伟大的样子,其实我们两个像这样操弄自在式的习惯,也是在最近的百年左右的时间里,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而已啦。在那之前,也只会在找到有趣的课题时,才专门花时间集中在自在式上。”

  “嗯嗯,就连她也这么老是跟我啰嗦呢——‘遇到危险的时候请一定要做好周全的准备。请尽可能慎重的考虑。’——虽然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隐藏行动了,但是已经习惯了就这么一直持续下来了吧?”

  说话的口气中一点都没有恶意的感觉。

  虽然如此,但威尔艾米娜仍旧——

  (最近的百年左右?)

  对于话语中混杂的词句产生了反应。

  (隐藏行动?)

  她一直追寻的运输工“百鬼夜行”,作为疯狂集团“革正团”的双足,在欧洲开始以隐秘行动而活跃的时候,也正好是世纪初的时候吧……正好是一百年前左右的时候。

  他们能够突破外界宿坚固的警戒网和严密的巡逻,把集团的成员运送到策源地,把暗杀者送到指导部,他们才是隐藏在大事件背后的影子人物。

  如果在这华丽的暗中活跃的背后,有着“约定之二人”的力量的话——

  自己所遭遇的幸运,果然还是“百鬼夜行”所计划的阴谋吧?

  但威尔艾米娜仍旧不想让自己对这两个人的好感被这种怀疑的心情所捕获,伴随着猛烈的自我厌恶的压迫感中,她想到了一种可以突破僵局的办法。

  (对,像他们这么直爽的人,只要我问了他们这一百年潜伏的原因,也一定会回答吧……)

  随即,

  “概述理由。”

  搭档蒂雅玛特代替她,说出了她想要问的话语。

  如果那两个人可以说清这一问题——就像到刚才为止那样饶舌地,甚至添上一点不必要的东西,明快的,开心的——否定自己的怀疑的话,所有的问题都能解决了。如果这样的话,对于这个世界无害的这两人,就能够与他们一起同行并守护着他们来报答之前的恩情了吧。

  虽说如此,但是这个时候——

  “理由,就算你这么说……呐,菲蕾丝?”
  “嗯——发生了很多事情呢,对吧?”

  约翰与菲蕾丝的话语中,首次透出了不明不白的感觉。

  威尔艾米娜的心间,如同渣滓一般,积上了一些厚重的、深沉的,比什么都要沉重的疑念。

  搬运专家“百鬼夜行”三人组,一直以来并没有被称为“红世之王”。

  原本“王”是用来代指拥有并且统驭着大规模的“存在之力”的红世之徒。这规模越大的话,能够对世界所产生的干涉力的规模也就越大……说得简单点的话就是“王”应该更加强大。

  只要把这一力量付之于行为,让世上众人了解到他的强大的话,“红世之徒”们自然就会称呼其为“红世之王”了。

  话说回来,久奇、帕拉、赛米娜这三人所统驭的存在之力,其实已经达到了那种规模的强度。

  他们各自所持有的已经特化了的自身能力,再加上自古以来就一直持续磨砺着,这也是当然的结果了。

  然而,他们仍旧没有被称为“红世之王”。

  个中理由非常简单明快。

  因为他们并没有向世间夸耀自己的力量,并且在大多数的情况下都不会选择战斗。而且相当少见的,就算他们遇见了与名誉相关的战斗机会,也会拼尽全力避免,因此别人也不会将他们评价为真正的强者。

  只要有委托的话就去运输。

  发现危险的话就立刻逃走。

  以上这两条被他们奉为金科玉律的行动原则,绝对不会做出例外的情况。

  原本应该是为了夸示自己的存在,将自己的姿态显示出来的“红世之徒”,究竟是如何性情乖张的人才会做出这样的行为呢……或许,他们本人一点也不觉的自己性情乖张吧,他们只是以快乐和有价值的心情,遵守着他们作为搬运专家的天职,每天都诚心诚意地努力着吧。

  话时这么说,但毕竟只靠热情是不能把事情办到这种地步的。

  他们所拥有的自在法,比起那些知名的强大“王”来说,肯定是处于相当劣势的。

  然而,这样的他们,能够从多次的危机和绝境中逃脱,在这漫长的岁月中,随着时代的变化利用各种各样的道具(上世纪初的“革正团”骚动末期,他们甚至还使用过军用的大型飞艇),履行着他们的天职,这全都是依靠他们自身所拥有的,寄宿在他们人格深处的才能。

  利用人类的这种才能。

  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这也是当然的,由于他们并非是想要依靠自身力量的那种普通的“红世之徒”,所以自然就会去大量利用人类这种在力量上具有决定性劣势的存在。

  对于运输专家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情报的收集作业了,而他们在这方面也并不使用自在法。而是独力组成了由纯人类构成的情报网,在这个中亚所使用的,就是利用村里的人们,还有往来村见的卡车司机、商人,还有苦行僧和巡礼者之类的人所建成的。

  无论是火雾战士还是“红世之徒”,在人类社会中都非常的显眼。

  大部分都是些与当地社会不相称的人种,而且又全身漫溢着存在感,又经常会无视各种社会常识。而且还大都操着流利的语言,拥有和体格不相称的怪力,偶尔还有带着不自然的大量金钱。甚至还会表现出一幅绝对不会失败的气派,被人跟着的话肯定会把他打散,有人上来吵架的话肯定会打回去,有时还会干干强盗的行为,甚至会杀人,然而在骚动之后又会立刻消失。

  但是谁也无法证明他们的存在,也正因为如此使得他们更加无顾虑地进入人类社会,而这个特质加上本身所具有的优越性,使得他们更加难以隐藏自己的行踪。

  就算不知道任何与他们有关的知识,一个普通的人类,也能够在某种程度上判断出他们的存在。也正是如此,靠着如此而来的片段式的情报,并根据不同的状况进行取舍选择之后,他们“百鬼夜行”就能够避免大多数的祸事。

  以上的各种作业,也会与具有他们相反目的的火雾战士的组织——外界宿进行竞争的。

  对于外界宿来说,利用人类来发现“红世之徒”的情报网并且予以扫灭,也是讨伐者们自古以来的理所当然的重要任务。随着近年来,外界宿渐渐向近代式的组织转变,已经有很多古老的“红世之徒”的组织被其瓦解,也是其将情报重点化后所产生的重大成果。

  而在这种时代的激流下,“百鬼夜行”仍旧能够生存下来,并且继续着他们的活动。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或者说是证明了人类这一存在,是可以与“红世之徒”所匹敌的同等存在——这个三人组,特别是其头目久奇所依靠的“利用人类的手段”,已然胜过曾经是人类又或者现在是人类的外界宿一方了。

  因为他们真正理解人类。

  他们并不像普通的“红世之徒”那样,只是利用人类那些情绪、欲望与自己的同调感。

  他们并不是作为那些怀抱异类感情的人类个体所会依赖的精神上的共感者。

  他们是把人类作为社会性动物的性质,冷静地研究、平静的观察、寻找人类感情发生变动的价值以及导出这个变动的方法,作为一个异质的利用者,理解着人类。

  不管是多么仔细的调查,也难以把握他们的行踪。因为他们在与情报提供者接触的时候,并不会特别展示自己身为“红世之徒”的一面。

  他们的手段是仔细调查,把握住对方是否会因为金钱而背叛、或是否应该在契约之外利用朴素的人情加以约束。

  依靠这些方法才能正确的利用情报人。

  虽然外界宿那边仍旧不知道这些事,但是他们一旦退出之前使用的路线之后,一定会有数年,乃至于数十年的时间,完全消失踪迹,这并不只是为了隐瞒自己的讯息,也不是已然在极秘的什么地方展开了新的路线。

  而是在开业之前,他们都会一个一个的挑选、培养着为了搜集构筑新的情报网所需要的人类。

  而在这中亚地区开始工作的这三十年来,以及终于被发现了踪迹的现在,它们仍旧依靠着自己身上的才能和作为“红世之徒”的能力,还有与相应的运气,至今还非常有精神的存活着,且为了保住自己生命并成功逃走,实行着某些计策。

  这些计策的导火线,只是区区的一个老人。

  而他的效果非常明显。



  第二天早上,沙尘遮天蔽地。

  “至今为止都打扰了是也。”

  威尔艾米娜这么告诉了“约定之二人”,低了低头。

  过了数秒——

  “也就是说你要告别了么?”

  “那么快?”

  约翰回问了一句确认了现在的事态,而菲蕾丝则只是就时间发表了感想。

  两人都没有询问其中的理由。

  这种反应,是他们俩平常的态度呢,或者只是经常漂泊的人的心得?亦或是有什么隐瞒着的事情而装出的姿态呢?威尔艾米娜终究没能想明白,她只是对两个人都点了点头。

  “是的,不仅把我从危机中救出,还在此叨扰了好几天,已经是过于妄为了。实在是太让我于心不安了是也。”

  对于沉痛的道歉,菲蕾丝只是单纯地笑了笑回答。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啦,本来也就是我们两个擅自做的事情而已。还有——”

  接着看了看她表情明朗的恋人。

  约翰则看了一眼自己放在佛塔中的背包,耸了耸肩。

  “本来想说药师那幅画完成了的话,就可以喝一杯了,我连酒也准备好了呢,真是可惜了。”

  “……是吗。”

  看着从心底觉得可惜的少年,威尔艾米娜只得沉重地回答。

  “精励使命。”


蒂雅玛特严厉的斥责了一声。同时也说明了面对这样的二人她也仍旧得踏上旅途的理由。

面对不能说出详细的情况,但又要切断对话的场合,这是她常用的手段。
 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她的搭档,那个火雾战士,肯定又会说出多余话,问出多余的问题,让她自己进一步陷入烦恼之中。威尔艾米娜总是在内心严格要求着自己,以一个严格、模范的火雾战士为标准来行动,而蒂雅玛特为了减轻这样的想法对她所带来的负担,特地的使用这种快刀斩乱麻式的方法。

在结果上来说,这种方法总是最好的。
 就如同蒂雅玛特所想的一样,威尔艾米娜已经如同模范的火雾战士所应有的一般,开始仔细地观察起分别时“约定之二人”所产生的反应。
 随之而来的困惑和心痛的感觉全都被她隐藏在了平静的表情之下,数秒后,她才缓缓地道了谢。

终有一天,会报答此恩情的是也。”
 “后日报恩。”
 约翰和菲蕾丝在离别的时候,仍旧是一副明亮的笑脸。
 “真可惜,原本还以为好不容易交到好朋友了呢。”
 “再见了,‘万条巧手’威尔艾米娜,以及‘梦幻冠带’蒂雅玛特。有缘的话,还会再会的吧。”
 明亮的,但绝不是快乐的,而是带着点寂寞的笑容。

 已然是晚上了,天空依旧被厚重的沙尘遮蔽着。
 这样的天空之下,连夕阳西下都无法看见,只是周围阴郁的环境渐渐暗下来。
 正在升起的夜晚,慢慢侵蚀着这个地平线起伏丰富的荒原戈壁。而缺水土地所特有的,昼夜交替之时的极大温差,已经作为夜晚降临的预兆发生了。
 在一座山阴间浅浅的峡谷中,有一个连旅行必须品都不具备的,旁人看起来十分怪异的穿着女仆服饰的女性——威尔艾米娜正在谷间行走着。
 动作并不流畅,内心自然也无法安宁。
 “这样做真的好么?”
 像是自言自语的这一对话,被蒂雅玛特无视了。
既然已经下了决定并且实行了,现在再说好不好也没有什么意义,搭档通过她的沉默回答了这个问题。蒂雅玛特是一个尽可能节约话语的人,不必要的东西绝对不会说出来。
 明明自己也是明白,但仍旧说了出来,威尔艾米娜不禁有些羞耻的感觉。
 我告别的时候,那两人的举动中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焦虑和动摇。)
 如果是想要从我这里套出什么情报,或者是有什么别的企图的话,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就让我离开的吧。应该会用或刚或柔的态度想把我留在那里,或是在当场撕破脸打起来,又或者会为了了解我的目的而跟过来的……威尔艾米娜所有的猜测,全都落空了。
 太好了,果然这对两边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啊!威尔艾米娜这么想着。
 (果然,那个老人说的话只是搞错了什么而已。)
 昨天白天,来给约定之二送粮食和饮水的维吾尔族老人,对虽然穿着有点奇怪,但是一个帮忙把东西搬到高台上的好心女子”这么说过。
 “上面的人,今天只有那两位么?”
 “平常的时候,虽然是这种荒凉的地方,但总是有很多人往来这里呢。”
 “上次我来运东西的时候,他们还因为拿到的谢礼而开心的聊天来着。”

会到这种荒凉地方来的,只有“红世之徒”了。
 而且不是别人,这里正是“他们”出没的区域。
 让两人为之开心的谢礼,是宝具么?还是人类的珍品?
 这段证言包含了不容忽视的信息,就算不加思考也能发现,约定之二百鬼夜行之间的关系了。果然这两人是他们的协力者,在基于何种约定之上进行行动的么……?
 暗怀疑惑的威尔艾米娜采取了当然的措施,她坚定的告诉了那个老人,让他不要再对任何人说出刚才番话了。老人也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
 (如果这个证言只是老人搞错了的结果的话,肯定有什么其他的理由让他会这么认为的吧。)
 和两人分别了的现在,威尔艾米娜并非是毫无目的的彷徨。她要到老人所居住的小镇上,探寻那个证言出现的原因。
 但是她并不知道,这些全都在百鬼夜行计划之中的行动。
 当然,老人的那段证言,完全是事先准备好的虚假话语。
 久奇在靠些许谢礼的拜托下,使给三人居所运送食物的那个老人,在和威尔艾米娜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说出了那段话。
  老人听到是有时会和同伴一起来拜访,还买走了家里小山一样西瓜的给人印象很好的先生奇和帕拉会转变成必要的人形,塞米娜会穿上符合当地的服装一起来,他们在伪装上的功夫是毫不吝惜的。)所拜托的事情,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里面多少有些原因啦,大爷,拜托了哦。”
 久奇他们只是这样说着而已,但这已经就足够了,老人丝毫没有怀疑。当然,并不是对谁有恶意才会这样做的,先生肯定也有些自己的原因吧,这不过是帮别人传一句没啥内容的话语而已,而且他给的那些报酬都够让我今晚喝到美酒了,要不再给孙子们带点土产去吧……对于老人来说,这一切就是这么大的一丁点儿事而已。
 平时总是处于火焰飞旋的战场,对手也总是红世之徒所引发的直接的攻击或者阴谋,火雾战士也因此常常警戒着这一类事情的发生,而对于毫无关系的一般人所说的不带恶意的谎话,完全没有防备和抵抗。
 而想要察觉这种无自觉的谎言,就必须对这里人类的总体状况有所了解,而对于刚来此地没有几天的威尔艾米娜来说,她根本不可能了解到这种整体概况。而且,对手还是这种依靠平时就开始养成的信赖关系而把握形式的高手。她就更加没有对抗的手段了。
 而现在,威尔艾米娜也仍旧被蒙在鼓里,一个人沉溺于矛盾的思绪之中。
 (这么快就判断他们没有问题,虽然是有些性急了……但不管怎么说,他们是救了我性命的恩人是也。)
 在不为蒂雅玛特所知的心底,产生了些许的喜悦感。
 在与这两人面对的时候,不管个人的好恶,作为一个火雾战士的自己是必须与他们战斗的。
 因此才会在变成那种情况之前,下了最低限度的判断,并且逃离了那两个人。
 如果从火雾战士的使命来看的话,这种行动只能够说是妥协。
 不知不觉间叹了口气。
 (我究竟是多么愚昧的人哪。)
 离开他们,是为了确认两人的清白。
 也就是说,自己必须离开那清白的两人才行……
 (但是……不,果然,这样做就是最好的是也。)
 叹息中混入了一点安心的感觉。
 (既然我已经离开了,那我现在追查的事件也不会再将那两人卷入了。)
 既然现在已经下了判断并且将之实行了,就算发表一点对已经完结的事情的感想也没关系的吧……她一边对自己这么说着,心中的天平也慢慢倾向于他们两人并无祸心的一端。
 (还是再从头开始搜索一次吧。)
 这么想着的时候。
 “……?”
 在她前进的方向上,出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事物。
 夜晚的山谷中,根本没有光亮,这一带载满了深沉的黑暗,那是对于平常人来说就算眼前有一道山壁也发现不了的,漆黑的帐幕。
 而作为火雾战士的她,则可以一直无视这黑暗前进着。但现在,她眼前出现了不可思议的炫目光亮。这是离街道尚远的此处,不应该出现的东西。而且,山谷间还响起了沉重的引擎轰鸣声。
 那是一辆老式的前盖巴士。
 它的车头灯正对着威尔艾米娜照着。
 发现的时候,背后也——
 ”……”
 像是要堵住退路一样的另外一台相同型号的巴士,也用车头灯照着威尔艾米娜。
 用手档着光线,呆站在原地,细细眯起眼睛的威尔艾米娜迎上了这种异常的事态。
 没过多久引擎的声音就停了下来,前后的两扇门以及窗户打开来。
 “好,上吧!”“杀了她,杀了她。”“总算轮到我登场了。”“喂,快点出去!”“切,不要推我啊蠢蛋!”“不要堵着这条道了啦。”“啊啊?谁啊,竟敢这么说?”
 散播着骚动声音的乘客从巴士下来的那一瞬间,突然涌现了“红世之徒”的感觉,陆续从两辆巴士中走出来,或者是飞出来的影子的数目,逐渐增加着这种感觉。
 “哼,这家伙就是目标么?”“火雾战士,我要杀了你!”“呵,让我们这么多人出动,我还以为敌人有多少个呢。”“嘿嘿,只有一个嘛。”“还穿着套奇怪的衣服呢。”
 乘客们不断出现在车头灯的另一侧,其中一些有着巨大奇怪的轮廓,一些还拿着武器,还有一些甚至从掌中口中喷出了各色的火星。简直是如同她所追寻的百鬼夜行字面意思一般,异样奇怪的光景。
 威尔艾米娜从这两辆车出现的那一刻起,就丝毫没有移动过。
 坚毅的脸孔和眯起的眼睛也保持着原样,只是安静的旁观着这一事态。
 在围住她的数十个身影中,有一个顶着一根角的蜥蜴形状的异型走了出来。拔出了挂在腰中与其毫不相配的装饰华丽的大剑,他说了。
 “哟,火雾战士,真是个黑暗的好夜晚呢。”
 “……”
 威尔艾米娜没有回话。
 “都是因为你们在这周围搞来搞去的,还害得我们被运输专家们要求支付这种麻烦的路费,真是麻烦事。就是这样……那就请你去死吧。”
 “……”
 威尔艾米娜仍旧一语不发。
 “呵,难得有这么多人围观,不要傻愣在那里了。不过要是一直那样呆着的话,很快就会结束了哦。我会用这把连‘万条巧手’都杀掉的名剑‘斯库雷普’温柔割开你的头颈的哦。”
 “……”
 威尔艾米娜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啊啊,难道在害怕么?”
 这只角蜥蜴更是向前迈了一步,剑尖向着僵直在原地的火雾战士的鼻尖刺了上去。
 “你就安心吧,害怕也只有现在这么一会儿了。马上就不会寂寞了哦。你很快就会在人类所说的那个天国,和你两个同伴相会——”
 角蜥蜴的话到此就划上了句点。
 刹那间,从威尔艾米娜的眼中放出了,
 “……”
 决强的杀气,贯穿了那个轻率发言者的全身,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呜——
 他发出了不成语言的呻吟,角蜥蜴手握的剑尖也咔嗒咔嗒起来,就好像腰间失去了力气一样,他脚下不觉向身后的同胞们移动了一步。
 “呵,呵呵,就算现在你再怎么愤怒也——”
 “……”
 咚的一声。
 “——哎?啊?!”
 他们感受到了恐怖的压力,其实只是那无言的身姿擦着地面向前迈了一步而已。那已然红世之徒”们刚才侮辱的那个样子完全不同了。
 不知何时,角蜥蜴的周围,前后的所有人,都因为这放射出来的杀气而绷紧了全身,站立的位置都微微向后挪动了一些。他们自己终于察觉到了这一事态。
 就好像是踩中了某个不知名的恐怖怪兽的尾巴一样,他们感受到了这样的让全身汗毛倒立的感觉,好像自己才是弱势这一方的感觉,在人势众多的“红世之徒”中飘散了开来。
 在他们之中,那只角蜥蜴用越发大的声音叫了起来。
 “我们这么人,还,害怕她一个人么?一瞬间就能干掉她了!对吧?”
 剩下的人都发出了有些心虚的赞同声。
 “哦哦。”“是,是这样的。”“当然了啦,对吧?”“嗯嗯……”
 空洞稀松的声音在空中散去。
 前后包围着火雾战士的形体奇异的“红世之徒们,虽然有着数十人但是毫无例外地都凝视着那个被车头灯照亮的女性。

情非得已的感觉到了——
 无法逃脱的破灭之兆。
 而让他们感到这点的正是那个美丽的——现在才发觉这一点——火雾战士。
 “……神器‘PERSONA。”
 终于开了口,用手扶上了头顶的发冠。
 “了解。”
 听到了定下契约的“红世之王”的回答,她把手向下一挥。
 在麻痹的愣在原地的“红世之徒”们看来,犹如舞台般的光线中,发冠四散成了无数的丝带,混夹着樱色的火粉,编织成了新的形状后膨胀了起来。
 数秒后。
 在低空中漂浮着的火雾战士,脸上带着一张略显尖锐的,看上去像是狐狸一样的白色面具

它的边缘散发出无数条纯白的丝带,如同鬃毛一样四散漂动着。
她的周围,则飘散着如同花瓣一般的樱色的火粉。
 这些颜色组成的不可思议的图景,让看着的人不禁有所错觉……那就好像是寄宿在美梦之中的人一样。
 面具的里面,传来了带有平静的愤怒感觉的声音。
 “准备完全。”
 “了。”
 随着这平静声音的响起,“红世之徒”们也终于从美梦中惊醒了。
 而向着刚刚醒来的他们袭来的,是冷酷无情的现实。
 “吾乃——‘梦幻冠带’的契约者红世之王’蒂雅玛特的火雾战士。”
 理解了那话语中的意思的“红世之徒”们,被战栗感侵蚀着整个身体,微微的颤抖着。
 从角蜥蜴开始,那前前后后的数十个身影,都显出了恐惧的感觉。
 “称号——‘万条巧手’。”
 在车头灯照耀的中央,被誉为“战技无双”的舞蹈,开始了。
 对于他们来说,这就等于是死亡和破灭的代名词的一句话——
 “名字是——威尔艾米娜·卡尔梅尔。”
 让人映在心间的优美舞姿,自然的向前跃动着,
 停在了正面对她的角蜥蜴的旁边周围数人的身体和武器,在不知觉间已经被樱色的缎带缠了上去。
 “唔,哇?!”“你个家伙!”“什么!”“噢噢?!”
 突然间,毫无感觉地就被接近了的“红世之徒”们,惊愕的转过了身来,使起各自的宝具、爪牙、自在法或者蛮力,一齐向火雾战士包围了上去。
 “哇啊!”“啊嘎!”“噢哈!”“哦哦啊!”
 然而,这冲上前去的杀意和力量却落在了他们自己人的身上,使得他们被击碎,被贯穿,被灼烧,被击溃。这全都只是绕在他们身上的缎带微微动作的结果,也是他们当然的归结。
 从旁边看来,就好像是“红世之徒”们突然内讧了起来一样。
 只是在那个中心,有一个戴着面具的讨伐者在优雅的舞动着而已。
 然而这优雅之上,更是表现出令人恐惧的一面。
 “红世之徒”们终于渐渐在她周围悉数倒下,化为各色火粉消失了,角蜥蜴也包含在其中。到底哪一声吼叫是他最后的声音呢,已然没有人能够分辨出来了。
 话说回来,对于剩下的“红世之徒”们来说,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那些人刚刚经历过的那种美丽的暴力,马上就要降临到自己的身上了……这种冰冷的实感才远为重要。
 无言的恐慌在“红世之徒”的中间散布开来。
 剩下来的所有人,都凶猛的冲向了站在原地的女性讨伐者。
 他们对于自己的行为完全没有自觉,连喊叫声都没有,就这么无言的冲了上去。
 如果,不能现在马上将这个破灭的化身消灭的话,自己就将被消灭。
 这种压迫的感觉,完全支配了剩余的数十个“红世之徒”。
 这中本能的冲动,从一方面来说是正确的,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是错误的。
 不杀了对方的话自己就会被杀,这种认识本身的确是正确的。
 然而,他们想要杀害的那个对手,却不是这样。
 威尔艾米娜面对这种仅由内心的恐怖感所驱动的狂热的冲击,只是简单的从他们的空隙之间轻松的跃出了包围网。
 并不是为了逃走而跳出来。
 而是为了不让他们逃走。
 在眼前的,正是照亮这个舞台的无人巴士。
 威尔艾米娜挥出尖锐的缎带,直接插进了引擎前盖的内部,白色缎带的表面亮起了自在式,如同导火线一般向着巴士高速燃了过去。
 自在式到达巴士的瞬间。
 爆炸。
 一边的亮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照亮山谷的樱色火焰。
 那辆老旧的巴士(虽然威尔艾米娜可能还没有发现)是一辆有着“大人君子号”这样车名的“磷子,它在火焰中向四周爆散着碎片,渐渐变成了焦黑的残骸。
 到了这时,“红世之徒”们才刚刚发觉他们包围网中心的女子已然消失不见了。而当他们回过头往向那爆炸的地方时,那个带着长长鬃毛和面具的身子,已经飘舞于他们的头顶了。
 他们察觉了、焦急了、迷惑了、再转过身去,经过这些步骤以后,反对面的另外一辆巴士,  
 磷子温柔敦厚号”也同样在樱色的火焰中爆破了。
 事已至此,“红世之徒”们终于明白过来了。
 首先破坏这两辆巴士,是为了掐断“红世之徒们借助可以遮蔽自己的气息的运输工具,再次逃跑的可能性。这也意味着,自己并不是来追杀的那一方,而是被这个散发着在黑暗中慢慢消失的樱色火焰的,美丽的讨伐者所追杀的那一方。
 这时,威尔艾米娜自己也同样宣言了。

这样,你们就没有办法再逃走了是也。”
 特意再这么说一下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想让敌人连思考作战的余地都没有,直接陷入混乱。首先就夺走了对方逃走的可能性,还让敌人得内心都一起混乱了,她的行动本身就是模范式的火雾战士。
 但是,她仍旧有所焦虑。
 (刚才讨灭的“红世之徒中,还有现在剩下的这些人里面,都没有那个三人组。)  
 虽然他们这种立刻逃走的反应是一直以来的了。但是刚才所说到的两个同伴的话语,表明了这些“红世之徒们的确对刚刚和威尔艾米娜分开了“约定之二人抱有杀意。
  再者,刚刚和那两人分开没多久,就出现的这个袭击的时点也让她有些在意。从百鬼夜行以往的慎重行为来看,未免显得太粗糙了点。要是再多等一段时间的话,威尔艾米娜和那两人之间的距离也会更加遥远,他们应该等到两者间的救援完全来不及的时候才会进行袭击吧。
 (这么说来,这还真是轻率的袭击是也。)
 即是说,"百鬼夜行"认为并非威尔艾米娜的那一方——即是那“约定之二人”——并不是什么特别大的威胁。也正是由于这一轻视的缘故,那个三人组已然去袭击那两人的可能性非常高。
 (难道说,他们根本不知道那两人的事情么?)
 以这些乘客把“万条巧手”拖住的数分钟为代价,趁机将那两个人收拾掉,这就是"百鬼夜行"所想要策划的事情,也就是现在的状况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结果我还是将那两个人卷入这件事情里了是也。)
 猛烈的,让她不能再原地站下去的悔恨感,袭向了威尔艾米娜。
 虽然世间著名的“约定之二人,就算遇到他们也是输的可能性也不大,但对手是非常善于隐秘行动的狡猾的三人组。不知道他们会弄出怎样乱来危险状况。而且,就算不会对他们造成生命危险,袭击本身就是将他们二人在一起的安宁、等待目的的思念给践踏了。这比什么都要令她觉得痛苦。
 (我一定要早点回去。)
 对两人的担心还有对自身的愤怒,使得她的内心焦虑着。而此时,正如身为火雾战士的自己所计划的,已然错乱的“红世之徒们的齐力攻击也来到了。
 (快些,到那两个人的身边——!!)
 没过多久,山谷间的骚动声便消失远去,回归平静了。
  
 在佛塔所在的那个断崖的前方,一条急峻坡道上。
 (老板,“大人君子号”和“温柔敦厚号”好像都被干掉了。)
 听着帕拉用沉痛的声音报告着,久奇重重点了点头回答道。
 (的确如此呐,那家伙马上就会回来了吧……我们也得赶快搞定才行。)
 (唔嗯,发出信号吧。)
 塞米娜向在周围呆着的五个“红世之徒举手发出了信号。
 他们将乘客中比较厉害的几个人,都带在了自己的身边。而另外一边的——针对“万条巧手”的袭击组,原本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的弃子而已。
 其实这边一队才是真正的,安全的逃脱组。那边强的可怕的火雾战士就先靠那些弱者把她拖住一会儿,而自己几人只要把负责收集情报的那两个同伴干掉就可以逃走了。
 久奇就是如此叙述着他们认为的事实,说服那五人跟着自己的。不过,因为连三人组都一起行动了,还是很容易取得他们的信任的。
 当然,对三人组来说,这五人也不过是发生万一时的保险而已,不过是根据形势而定的替死鬼,自然这些事情是没有告诉那五人的。
 (果然那边的气息并不是很强大啊……是我们小心过头了么?)
 (是一个隐藏着气息的强大火雾战士,这种可能性呢?)
 (要是如此的话,追击他们的化妆舞踏会”应该会派出巡回士才对。)
 在三人组的推测中,这两名同伴的真面目应该是为了帮助威尔艾米娜·卡尔梅尔在本地搜索他们行踪的,先行进入此地的外界宿的潜入调查员。
 而且如同塞米娜所说,化妆舞如果对上强力的敌人的话,肯定会为此而出动作为战斗要员的巡回士,以及形成包围网所必需的大量杂的。
 然而,实际上进入山间的,只有数名作为侦查要员的搜索猎兵而已。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两名同伴的战斗力肯定就是问题外的力量了,得出如此结论也应该是妥当的。只要有他们三人,加上比较强力的五人的话,应该可以很容易的解决掉那两个人吧。
 并非神明的这三人,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些表象事态的内部的真正主角,是一个极力隐藏起她那可怕力量的“红世之王”。无论是谁,也只能在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范围内进行推测,并且进行行动的。
 而现在的状况对于他们来说,看起来是进行的十分顺利的。
 老人的那个谎话已经产生了效果,“万条巧手”威尔艾米娜·卡尔梅尔不知是为了了解两个同伴的背后关系还是因为对两个同伴产生了猜疑心,已经同他们分头行动了。
 虽然这最多只是暂时的分离,但这段时间也已经足够他们将这两名同伴所收集的情报以及所有的痕迹完全抹消了。这样的话,那个恐怖的火雾战士的追击,也可以简单的避免了吧。如果顺利的话,或许还可以将化妆舞在这里出现的原委问清楚呢。
 由于他们所感受到的这些想法、恐惧、和欲求,使得他们……平时一定会立刻逃走的他们,选择了并不符合他们风格的攻击性手段。
 正因如此。  
 他们现在正从相当远的距离眺望着围着篝火坐下的那两名旅人。一男一女的两人肩膀靠在一起,好像在聊些什么事情。
 (恋人么……根本不知道自己就要被干掉了,还真是悠闲啊。)
 久奇伴随着微微的怜悯感觉,解开了笼罩着已然是攻击势态的“红世之徒们的他的自在法“仓蓑笠”。披着他们全身,如同包袱皮一样的力量,渐渐的消失了。
 这一能够隐藏自己或者复数的他人,施展范围可大可小的隐蔽气息用的自在法“仓蓑笠”,就是他作为“红世之徒所拥有的特性。再加上,可以把任意物体变为“磷子”的技巧者帕拉,就使得他们百鬼夜行的日常活动得以成立了。而塞米娜则是为了非常时期……即是现在这种情况所准备的。
 现在解开隐蔽的这五个“红世之徒其实只是诱饵而已。如果只用他们就能够把那两人解决掉的话当然很好,但如果那中间还混杂着相当的强者的话,就由一直隐蔽着气息的塞米娜偷偷接近,进行突然袭击了。
 当然了,对于他们来说完全没有理由和余裕考虑到是否卑鄙这种问题,这只是一个作战,就是如此。
 (接着,到底会怎么做呢……)
 作为外界宿的关联者(应该),他们身上肯定有着“红世之徒出现时的应对用装备吧。是把场面搞乱后趁机逃脱,还是反而冲上来呢,抑或是当场陷入恐慌么?
 然而。
 (……?)
 围在篝火边的两人,并没有采取上述的任何行动。
 只是望向了“红世之徒们表现出来的气息这边,呆呆的坐在原地。
 五个“红世之徒为了封住那两人逃跑的退路,一口气冲了上去。篝火的前面,佛塔的屋下,佛塔的门口,两人的背后,还有身旁,五人堵住了所有的方向。
 “好啊,两位。”“哈哈!”“晚上好。”“……”“虽然对不起你们,但是请去死吧。”
 然而。
 两人却轻松的看了看围住自己的怪物们。
 (这两个家伙,到底是……)
 久奇如此思虑着,那两人相互看了看对方的脸,一副平然的样子。
 “这五个人,都不是自在师。”
 “那么,就把他找出来吧。”
 他们非常简单的,就看透了事情的重点。
 (——这些家伙——)
 久奇听到了那两句话之后,他从事运输业多年积累下来的危机察知能力在他脑中当当的鸣响了危险的警钟,连身体也开始颤抖起来。
 (——不妙了——!!)
 作为对这个直觉的反射行动,他马上向身边的两人发出了撤退的命令。
 这时,他的耳中——
 “!?”
 听到了兹的一声什么东西出现的声音。
 保持坐姿的那两人中的女性,旅行装的双肩上,突起了一个奇妙的物体。
 看起来像是口器的那个东西,开始向外喷起了气流。
 不对,应该是肩膀上的那个东西,从周围吸进了大量的空气才对。
 (风,这样的话——难道是!)
 被危机感所驱动,久奇立刻用身体上那根长长的木质手腕抓住了身边的两人。
 (老?!)
 (久奇?)
 他顾不上两人传达过来的疑惑,立刻向后快速飞跃着。
 (连我们都已经有近百年没有听说过他们的消息了……竟然还存活着嘛!!)
 之前的“万条巧手”也好,今天这个日子还真是容易和这种很久没有出现的恐怖人物相遇啊,久奇咂了咂舌头。一边急跑的时候,一边还回头看着刚才所在的地方。
 “你们俩,从刚才开始就在干吗啊?”
 “自在法么?”
 “呵,这是什么搞笑的玩意儿阿。”
 无法理解眼前正在发生的事情的五个“红世之徒,对那个女人这么说着。
 “这种温柔的小风,对我们来说可是不痛不痒的哦。”
 第一个遭遇到的,是站在两人背后的,披着铠甲的大个子鬼怪。他正想用手搭上坐着的那个女子的肩膀的时候。
 “喂,你在听么?”
 嘎!
 “唔啊嘎!?”
 撞击的声音,还有破碎的声音响起,那个鬼怪以不自然的姿势倒了下来,整个头部的盔甲都陷入了身体之中。就好像慢了几秒发现自己的死亡一样,他的身体化作火粉飞散了。
 在飞散的火粉中,有一个男人——或许更加幼小一些,有一个身材纤细的美少年了起来。用拳头指向天空,悠悠的说道。
 “抱歉,这种情况下还是这种方法解决的比较快呢……菲蕾丝?”
 “后方三百米的地方,有人正逆风向北面逃走呢,怎么办,约翰?”
 有些愣住的四人,明白他们话语中的意思(他们并没有想到,菲蕾丝和约翰,就是这百年间暂时消失了一般的那两个有名的人物。)后,显得非常愤怒的样子。
 “这个临别礼物还真不错哪。不过,要是让他逃了可就麻烦了。”
 约翰把伸直的手臂横向用力一挥。
 一瞬间,以放在断崖口上的那个黄金的画板为中心,到“红世之徒们所在的佛塔,甚至连周边一带的地表,卷过了琥珀色自在式的细微波纹,像是守护一般的盖在了上面。
 “可以了哦。”
 “嗯。”
 菲蕾丝回答着,像是站在风中一般轻轻浮了起来。
  同时,一直用来隐藏她气息的自在式,也消失了。
  就像是破局的前兆,感受到她那让人身体颤抖般的强大的“红世之徒们,向悠闲的两人身边冲了过去。而另外一边,远处后方的百鬼夜行三人组,也为了拉开更多的距离而拼命奔跑着。
 然后这一切,全都被大风从旁边吹起了。
 “自在法‘喀拉布兰’——这名字怎么样?”
 “黑色的暴风啊,不错哦。”
 伴随着惊愕的喊叫声,混杂着沙尘的暴风肆虐在荒野之上。但是只要是被约翰的自在法所覆盖的地方,却完全不受到暴风的影响一动不动,就连一颗小石头,也安静的呆在了原地。
 不久,往侧面望去的时候,能够看见伏卧于大地的巨大龙卷风正在肆虐,而久奇和其余两人也意识到了自己正在这狂风之中。同时,这狂风的漩涡也带着明显的意图渐渐歪曲,将他们几个人向中心急速拉去。
 “这样下去不行,塞米娜!赶快用‘地驰’!!”
 “不行久奇,现在离地面太远了。比起这个,还是赶快为帕拉的那玩意儿——争取点时间!”
 “哦,交给我了!”
 久奇和帕拉抓住了塞米娜扔下的一根长长带子的一头,塞米娜就凭着自己的意志跃入了暴风之中,她的头发发出啪啦啪啦的声音敲打着脸颊,她向着暴风的方向,漩涡的中心看了过去。
 塞米娜咬紧了牙齿,用力笑了笑。
 “那就是……‘彩飘’菲蕾丝啊。”
 一边笑着一边把在风中飘动的长发收拢了一下,接着她握着十字镐的手柄,用力横挥了一下。

目标和时间都毫无问题,向着暴风中心所在的“红世之王”的头颈,从旁边挥了过去——但没有中。
 菲蕾丝向着塞米娜相反的方向轻轻转了一个身,她的手臂以及拳头,与十字镐的尖端擦身而过,其威力直接击向对方。
 连狂风都为之震动的巨大声响在漩涡的中心迸发,顺着原本的姿势,双方擦肩而过。菲蕾丝带着约翰,塞米娜带着久奇和帕拉。另外的四个“红世之徒只能在暴风中无力的翻弄着。
 突然间,肆虐的龙卷消失,全员都被扔向了高台和荒野上方的空中。
 在荒地上吹过的真正的微风,不禁让大家感受到了一种冰冷的感觉。
 在最高的地方,被琥珀色所缠绕的“约定之二人飞在那里。
 “今晚似乎能看见很多星星呢。”
 “嗯,如果这样的话,搞不好会出现呢。”
 他们看着头顶的满天星空,握紧的双手轻轻摇晃着,两人交换着甜蜜的语言。
 用呆滞的表情看着他们的久奇,依靠握着的带子传递着听不见的声音。
 (如何,塞米娜?)
 (不行,实力完全不同……而且非常善战。)
 塞米娜的话很得百鬼夜行真谛,既不会一味的夸赞自己的战力,也不会非常相信它。
 听到这个答案之后,老板久奇对帕拉说着。
 (帕拉,西斯之种准备的如何了?)
 (虽然我已经撒下了很多,但因为风的缘故散得很开,不知道能不能很好的控制住……嘛,总是要干的么,交给我吧。)
 这么说着的司机的身体——正确的说是空空的制服——已经只剩下了头部以上了。
 久奇点了点头,发出了号令。
 (加把劲吧……从这里开始才是重要的地方呢,上吧!)
 天空中,除了“约定之二人百鬼夜行之外,还有悲哀的被卷入的四个“红世之徒,在空中各处漂浮着,其中的一人——
 “什,什么!?”
 他看到三人组正直接朝着他冲了过去。
 “你们——想要干——?”
 他发出愤怒声音的这一瞬间,整个视线就被布状的自在法“仓蓑笠”覆盖了。他感到了一瞬间覆盖全身的违和感。
 (遮蔽气息的自在法么,为什么事到如今还要?)
 他惊讶的挥动着双手,然而他眼前的那只手腕显得有什么不对。那不是他自己得手腕,而是变成了一只木头做的奇形怪状的手腕。
 (怎,怎么回事啊!?)
 就连只剩头颅的帕拉和画着浓妆的塞米娜都漂浮在他身边。他思考混乱的看了看周围,剩下的三人也同样的,变成了另外三组百鬼夜行,浮在空中。然而真正的本人,第五组的百鬼夜行却已然不见了,连气息都消失了。
 (想,想用我们几个作替罪羊么?)
 虽然他焦急的想要如此叫喊出来,却发不出声音。
 取而代之的,是从虚假的嘴中发出的久奇的声音。
 “真没想到,如今竟然还能看到‘约定之二人!”
 就连并非真身的帕拉和塞米娜,也慌忙的隐蔽起来,扭曲着脸孔。
 另外的三组化身也同样说出了适当的话语。
 面对这一奇怪情况的“约定之二人,在风中正确的捕捉到了隐藏起身形想要逃走的第五组三人的位置。
 “首先还是从比较大的目标开始吧?”
 “嗯,我们也上吧,约翰。”
 话音刚落下,牵着双手的两人就如同炮弹一样向前猛冲着。
 “——哈!”
 作为那弹头的菲蕾丝的拳头,击向了看不见身影的第五组人马。
 “唔啊啊啊啊啊啊!!”
 从看不见得地方飞散除了无数火粉,被这一击所消灭的,只有一人。
 约翰终于明白了那看不见的一组才是真正的诱饵。而那四组替身中,才隐藏着调整了身上气息大小的真正的百鬼夜行
 “假的!”
 “还真行啊!”
 在菲蕾丝的叫声之后,他们俩回头冲向了另外一个目标——但这已经迟了一步。
 散步在眼下地面上的各种巨大的岩石块,就好像在坡道上滚动一般向一个地点集中了起来。当中的每一个岩石上,都有着帕拉的身体组织所化成的黑色碎片,依靠操纵事物的自在法“西斯之种”生长在岩石之中。数十上百块的岩石,突然集中了起来。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随着空中传来的巨大喊声,岩石组成了一条巨大的岩蛇。
 (就是现在——我要使用“地驰”了,久奇,帕拉,抓紧那根带子啊!!)
 (噢噢!)
 (了解!)
 在想当然以为这是攻击而警戒着的“约定之二人面前,
 啪咕一声。
 大蛇将浮在空中的真正的百鬼夜行三人组吞了下去。
 ……”
 ……”
 呆愣在原地,但仍旧等待着大蛇进攻的两人,把周围仍旧漂浮着的三组人员身上的伪装去掉了。
 当他们发现地面上塞米娜的遁走自在法所残留下来的大洞的时候,
 才终于明白自己让那个三人组逃走了。
  
 两人望着地平线彼端渐渐出现的光亮,在高台上呼吸着荒凉清澈的空气,感受着这一绝景中留下的余韵。
 ……”
 感觉到了不知何时站在背后,好像十分抱歉的火雾战士的气息。
 虽然感觉到了,但他们仍旧没有转身和她说话。
 约翰本身就是一种毫不在意的性格,受到这种袭击在他看来也不过是时常发生的事情而已。
 而且又没有什么开口说话的机会,于是他仍旧保持着沉默。
 菲蕾丝则是感觉到了恋人愉快的心情,因为这些就觉得很满足了。
 现在则由于恋人也在沉默着,自己也就同样保持着沉默。
 威尔艾米娜则是因为把毫无关系的两人卷进了这样的骚动而感到很自责,也紧闭了嘴唇。
 她把这个沉默看作了加于己身的惩罚。
 蒂雅玛特则更是绝对不会让自己成为这个场面的导火索了。
 几个人谁都不先开口说话,无言的氛围流淌在他们之间。
 打破这个由于各自的原因而沉默着的场面的是——光芒。
 地平线的一点上,闪现了刺眼的纯白色光芒,夜晚开始破晓了。
 大家都眯起了眼睛,看向了那点光亮。
 那清澈透明的,无限延伸的青空,让人无法想象这里与沙尘肆虐的时候是同一个地方。
 连一株草木都没有的这一视野,更加纯粹唯一的展现在人们眼前的——大地。
 为这个压倒性的风景所吞没的威尔艾米娜感觉到了,积郁在自己心中的沉淀物——在胸口不断起伏的那个感情,在焦躁中度过的夜里的战斗——就好像突然间消失不见了一样,简直像要为自己的好心情而感到害羞的程度。这种感觉让她更加难以开口,连那一直木讷的脸庞都低了下来。
 这种辛苦的时间究竟持续了多久呢?
 “就是这个!”
 约翰突然发出了开心的大叫声。
 吓了一跳抬起头的威尔艾米娜,不觉间发出了失去了声音的惊叹。
 已然度过了黎明的白色,又在荒野的颜色被照亮之前的,那一个短短的瞬间。
 眼前被染成一片太阳的金色。
 “就是这个颜色,我等你好久了!”
 他挥开盖在画板上的布头,金色的晨光中混入了黄金的颜色。约翰挥动着画笔和颜料在那之上游走着,将浮现在金色晨辉中的大地的凹凸轮廓都描绘了上去。
 作画只花了短短的数分钟。
 也就是这一金黄色的光景消失前的短短时间。
 威尔艾米娜终于察觉了,不知何时那两人都面向了她。
 约翰手中拿着一个杯子,递向了仍旧低着脸孔的威尔艾米娜。另外一只手上,则握着为了庆祝终于完成的图画而准备的酒瓶……最重要的是,脸上带着的笑容。
 好像因为恋人的笑容而满足的菲蕾丝,也把手伸向了“万条巧手”。她拉起了好像还在犹豫着是不是要接下那个酒杯的威尔艾米娜的手,带着她跳了舞。
 看着她们的样子。
 “哈哈!”
 约翰开朗的笑了起来。
 “呵呵。”
 菲蕾丝也同样开心笑着。
 “……”
 威尔艾米娜则是在被带动的舞蹈中,感觉到无论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而保持着沉默。
 于是她只是带着我真是没用的表情,还有就像要哭出来了似的微笑,总算以此回应了他们两人。
 还有理所当然的,蒂雅玛特仍旧一句话都没有说。

 道路互相重叠,牵起双手,旅途开始了。
 在危险中相遇,在平稳微笑中持续的,这一旅途。
 道路再次分离,松开双手的那一天,尚是未知。
Chapter.1


 东欧的一角,位于广场前的古老教会。
 从左右不对称的双子尖塔顶部,不知何许人飘然落下。那是个穿着轻薄的夹克和宽松的裤子,头上扎着漂亮的细绳,给人以奇妙感觉的青年。
 切,怎么突然就来找我的碴......”
 令人感到奇妙的,并非是他的身形姿态,而是他一边嘴里吐着咒骂的话语,一边从倾斜角度巨大的屋顶向更上方看去;是从他头顶上的天空中落下之物;是在他的两颊旁、伸展在铠甲之前的手指,戴着看似让手难以弯曲的十枚指轮;以及,那覆盖着双手正熊熊燃烧着的象牙的火炎。
 “看外表还是个小孩子嘛!”
 青年一边骂着,一边将双手从火炎中抽出,大幅度地向两旁挥舞着。
 在火炎散去的同时,十枚指轮全都被抽了出来。闪闪发光的宝石深处闪亮着象牙的光芒,迅捷地飞舞在天空中。然后,随着他手臂向上挥舞的动作,指轮变为了数十枚子弹。
 “去死吧!!”
 青年叫喊道,往头顶上飞去。
 他的头上却不是理应存在的那满天星空,而是被红莲火焰的阳炎之苍穹覆尽数盖着。在这如同地面的天空中,红莲的火线描绘出来的奇怪的纹章图案燃烧奔驰着。这简直就像是异世界似的空间。
 一个背负着阳炎的身影飞跃下来。
 外衣像是翅膀似的随风撑开。
 巨大的太刀像是爪子似的突出。
 头发和眼睛都闪耀着红莲的光芒。
 少女。
 “......”
 对于不断逼近着,仿佛要贯穿自己的身体似的那十枚指轮形成的子弹,少女用红莲的瞳孔定睛看着,然后在身前微微摇晃了一下突出着的大太刀的柄。
 咻,咯,耳边接连不断的响起刺耳的摩擦声。
 描划着小小圆圈的剑尖,将指轮纷纷弹开。
 少女并没有花多余的功夫将所有的十个指轮弹开。只有飞行轨道与少女下落的路线交错的那几个被弹飞开来。她的手法真是神乎其神。
 “呜哇哇!?”
 青年发出惊愕的感叹声之际,那个令人不得不感到恐惧的少女毫不停歇地向她目标的头顶袭去。紧接着弹飞指轮的动作,向上举起的巨大太刀憋足了全身的力气斩击下去。
 “着!”
 “啊!?”
 好不容易才闪躲开来的青年的左臂被砍下,飞向空中。从肩膀处被连根斩落的断臂上,象牙的火炎立刻化为灰烬,散落开来。
 那光芒还未消失之际。
 “哈!”
 着落到倾斜屋顶的少女,神速地向上空跳去,使出了第二击逆袈裟斩。
 “啊!”
 噌,从左腰到右肩的一条直线,刀刃的轨迹飞速滑过,青年再也招架不住,向着旁边那座尖塔,贴着后背飞速逃去。
 “切。”
 少女对于第二刀没能砍中敌人咂了咂嘴,飞跃出去紧追着他。
 在她的脚下,
 (——
 少女刚刚落脚的屋顶上,一个并没有飞起而事先放置在这里的指轮在青年的命令下点着了火焰。
 (——就是现在!)
 乓!
 “!?”
 爆炸声响起的同时象牙的火炎在塔上四溢,将少女完全吞没。
 “逮住了!”
 青年垂下了仅剩的那只手臂,敲击着屋顶。
 作为回应,十只指轮从上空飞舞下来,向火焰中一口气冲击下去。剧烈震颤着的塔楼在指轮引发的新一轮爆炸之下,一下子倒塌下来。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青年笑看着剧烈的暴风在空中吹拂。双足像是被象牙的火炎汹涌包围着的车轮似的,缺少了一条手臂的身体静静地落在教会前的广场上。
 “愚蠢的火雾战士小子!”
 被象牙的火炎照亮的脸庞,由于痛苦而使得表情有些扭曲,青年按住肩膀处的断面哀嚎着。
 “竟然敢冒犯我‘驱掠之砾’卡夏大人也算你的气数到头了!!”
 拥有异能的青年卡夏向前行进着,手掌离开了伤口,溅出的并非血,却是火焰的粉末。
 “回来,‘暗杀天使’!”(注:原文是‘コルデー’,语源シャルロット
コルデー(Marie-Anne Charlotte Corday d'Armont),其被后世称为美貌的暗杀天使)
 接到指令的十个指轮形成的宝具——引发不可思议的奇迹的器物——从火炎中返回到主人身边。半数的指轮套进了手指上,发出响亮的敲击声,而剩下的半数追寻着无从找到的手臂,在理应处于手掌周围的地方毫无目的地漂浮着。
 卡夏对着那光芒说道。
 “哼。为了养好这伤,我要吃多少人才好呢?”
 浑身充满了打败了天敌的愉悦眺望着四周。
 “用这样劳无功的战斗来增加新的歪曲吗。火雾战士就是干这种事的吗?”
 这时,从穿过手掌所见到的那破灭的光景中。
 “这种事不可能——
 漆黑的块状物体似的炮弹向自己飞来。
 “——不可能!?”
 在那化为圆锥般布块的大衣中的少女,重复着太刀横扫攻击的毫发无伤的少女,一踩地面猛地突进过来。
 卡夏向前伸出了仅有的那条手臂,向着宝具“暗杀天使”发出了新的指令。
 “啊!!”
 在那之前,少女已经向着他身后穿过。
 巨大的太刀只是在一闪之间被挥舞了下。
 在教会燃烧崩落的轰鸣声中,停滞了数秒。
 卡夏的象牙火炎像是溶化似的成为灰烬,消失殆尽。
 喀喇,喀喇,喀喇,失去了主人的十枚指轮零落地掉在地面上。
 “——呼”
 少女终于吐了口气。

 从某个异世界“红世”,即所谓“杂沓中的伽蓝”而来的人们——红世之徒”,在这个世界上的日光下和阴影里横行跋扈。他们为了吞食所谓的“存在之力”,也就是人类存在的根源之力而显现自身,并施展出了各种不可思议的能力。
 被他们吞食了“存在之力”的人类会就此消失。这些人类理应与周围世界互相产生的影响全都由于这失落而产生歪曲。被吞食的人类越多,世界的歪曲就会变得愈发严重。  
 
 察觉到同胞异变的,是一部分在‘红世’居民中拥有强大力量的“红世之徒——“红世王”们。邻界的扭曲,必然也会对的‘红世’造成影响,最终将导致现世和“红世”的共同毁灭……对这种大灾难抱有危惧感的他们,做出了一个苦涩的决断。那就是对那些入侵现世肆意啃食人类存在的同胞进行讨伐。作为其尖兵而被选中的,就是通过“契约”把自己的整个存在作为器皿奉献出来,容纳“红世王”自身,借此获得异能的人类——火雾战士
 弥漫着战斗余韵的异界。封绝之中、
 炎发上飞舞着红莲火粉的少女身后,
 “原来如此……”
 传来的漫不经心的女性声音。
 “炎发灼眼的战斗,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了……不过,最多只能打五十分吧”
 随后响起的,是佯装正经的男性声音。
“的确,这样的话,难免会被人指责作为讨伐者还尚未成熟呢”
“……”
 少女,带着少许僵硬的表情,向后转过身去。
 视线前方,背靠在雕塑底座上的女性站了起来。从略圆的脸来看,年龄似乎四十有余。那是一位身着黑色贯头衣,头戴纯白面纱的修女。
 “我亲爱的战友、伟大的魔神‘天壤劫火’阿拉斯托尔。对于你从实战中学习必要经验的教育方针我虽然十分赞成……但是从一张完全的白纸起步,会不会有些太过严格了呢?”   
 “嗯……虽说如此,但距我上次离开‘天道宫’已经过了数百年的时间”
发出像远雷一般沉重深厚的声音的,是挂在少女胸前,环绕着两道金环的黑宝石吊坠。这就是可以将赋予少女力量的‘红世王’‘天壤劫火’阿拉斯托尔的意识表现出来的神器‘克库特’。
 “无论是世界还是人类,都改变了不少。正因如此,我们才在此承蒙你们的好意,「拂之雷剑」建御雷之神、「震威之结手」佐菲·萨瓦莉淑
 “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修女打扮的佐菲苦笑着用手扶住脸颊。
 通过刻在面纱前额部的青色五星,她的神器‘多娜’,与她签订契约的‘红世之王’继续着。
 “总之,无论在任何时代都不会改变的战斗手段……或者说是我们火雾战士的常识,关于这一类的东西,你的契约者完全一无所知。如果只是一味厮杀的话,‘磷子’也能做到”

那个五星,控制着佐菲的手指敲了自己一下。
 “嗯……说得有点过了吗?”
 在两人眼前的,作为火雾战士的少女,样子看起来有些困窘,失望。
 (你的指责越是严正,就越给人一种辛辣的印象。不知对于这一点,你可有所自觉,建御雷之神氏?)
 (那么,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用温柔的语言让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大意,松懈下去吗,佐菲-萨瓦莉淑君?)
 对于正处于无声交谈状态的两人,少女询问道。
 “刚才的战斗,哪里不尽人意?”
 紧皱的眉头,并非是因为自己遭到指责这种微不足道的事。那是将火雾战士作为自己的生存道路的决意,对倾尽全部心血养育自己的人的感恩以及双方所固有的自尊所表现出的……不允许自己作为火雾战士尚未成熟的心。
 所以,对于自己失误与不足的一切指责,少女都会欣然接受并改正。(虽然这与指责方是有着「震威之结手」称号的佐菲·萨瓦莉淑也有一定关系)。若没有那种外溢一般的强烈存在感的话,应该是有着看起来十分可爱的表情的少女开口问道。
 “是两次斩击间空隙过大而给了敌人反击的机会这件事吗?”
 “不是”
 佐菲立即答道。
 “刀技毫无瑕疵,单看近身战的话应该接近满分吧”
 建御雷之神也作出了点头的指示。
 “应该说,正因如此才是五十分。面对以高超逃脱技术闻名的‘驱掠之砾’,能连喘息的余地都不留就将对手讨伐的速攻手法,应该可以作为模范了”
 “真是搞不懂,那么,到底那里不完善?按照近年来的做法,封绝的学习她也已经完成了,使用应该没有缺陷才对”
 从少女的吊坠中传来了阿拉斯托尔,不可思议的询问。
 ,佐菲叹了一口气,环视四周。
 “关于那一点也完全没有问题。虽然看起来还不能使用其他的自在法,不过这个封绝的确是掌握的十分熟练”
 将包括教会在内,从广场一直延伸到街区一角的区域全部包裹在内的巨大阳炎圆环,以及在地面奔走的上奇异火线构成的纹章,这是切断与外界因果流动,使内部处于静止状态的因果独立空间‘封绝’。在使用‘存在之力’产生奇异现象的术法‘自在法’之中也属于十分普及的种类。(虽然阿拉斯托尔说是近年来的做法,不过实际的发明利用从近代……百年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那么,到底不足在哪里?”
 “为什么,我会要求你把至今为止的‘战斗’演示给我看,你难道不知道吗?”
 对于佐菲的反问,少女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战斗,分为战斗本身和战斗之外两部分,因为前者一百分,后者零分,所以共计五十分”
 “像刚才的例子,首先应该报上自己的名号,然后再通过对话来确定对方的意图,可能的话,再以次分析出的人的行动原则,大概就是这样了”
 “要和敌人说话,吗?”
 听到佐菲合二为一,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回答,少女从心底里感到了震惊。
  看到这将内心暴露无遗的表情,佐菲笑了出来。
 “说起来,那匹烈马,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这种习惯”
 “那么,没有教过这种事情也可以理解呢,对吧,‘阿拉斯托尔’?”
 对建御雷之神毫无恶意,率直的确认,阿拉斯托尔抱怨的回答道
 “……哼,这也是提前上路的不良影响之一。所以我才做出了要事先了解世间风情的判断”
 对于少女所处状况有所了解的佐菲,将胸前合拢的十指,‘啪’的竖起了一根。领会了这个暗示后,建御雷之神开始了说明。
  “那么,我就把先前列举行为的意义按顺序说明吧。对了,能不能拜托你先将封绝的修复完成呢?”
 “嗯”
 少女一改困惑的表情,用手指指向阳炎的一个顶点处。首先,是要感觉封绝内是否存在被刚才的卡夏啃食掉‘存在之力’而剩下的火炬。
 (找到了)
 并非眼前,而是在两条街以外的小巷中。最初捕捉到卡夏的地点处,有一个和少女看似同龄的少年……正确地说,是保留了少年生前姿态的残渣静止在那里。然后,是要把握其中残留的存在之力是否足够用来修复被战斗破坏的教会。
 (嗯,足够了)
 其间,建御雷之神已经开始了讲解。
 “首先,以对方的偷袭为前提……在遭遇之后立刻报上名号,决不会是过时的仪式、样式。如果是盛名远扬的讨伐者,此举一定会挫败弱小‘红世之徒’的士气,在心理上取得优势”
 少女一边像是聆听金玉良言一般注意着建御雷之神的讲解,一边继续着修复工作。连接与外界因果断裂所产生的断层,修复受到战斗破坏的物品,从远处的少年火炬身上,将所需份量一一削去。
 虽然火炬被削弱到即将消失的地步,但那原本就是连尸体也算不上的,由‘红世之徒’设置的存在的,没有任何自我意识的残渣而已。
 “这个,遭遇时的对话可是把握敌人的性格和战术倾向,并借此决定对策的重要机会……同时,也是遇到不应与之作战的强敌时思考逃跑策略的犹豫时间。决不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将削取的‘存在之力’制御,并集中到指尖。几秒的时间,化作红莲萤火的‘存在之力’,向着手指前方聚集过来。
 (将因果的断面,与外界接合)
 被封绝的壁障所隔绝的内外世界,在将内侧世界与外界接合的同时……内部的一切便会修复至原本的状态。将这个概念现实化的动力,就是指尖上的‘存在之力’。
 “当然,‘红世之徒’也并不会都像傻瓜似的把真实的东西全部告诉你,不过那些表现出来的假象,换一种角度来看的话也是能够看到真实的一个侧面的。通过‘红世之徒’的言行来判断其存在的形态、倾向、和特征的真伪……某种程度上,对于讨伐者来说是比战斗更重要的技能”
 受到修复指令的‘存在之力’化作无数的火粉四处散开,从受到与卡夏战斗的波及而面目全非的尖塔开始,熄灭窗户上尚在燃烧的火焰,把支离破碎的炼瓦墙壁和路面上被踢飞的石板一一恢复至与外界相同的程度。
 “再有,‘红世之徒’会如我们所愿,战斗到死的情况通常来说极为罕见。通过战斗看清他们原本的欲望对象,持有的企图……对方逃跑时,这些信息自然会对追击有所帮助”
 被火粉包围的一切,都开始为了与外界的整合而行动。尖塔自己站了起来,窗户上的玻璃回到原处,墙壁上的孔洞被重新填满,路面的碎石向着原来的位置滚动过去……缓慢的,如同将录像回放一般,一切都复原了。
 看到这项作业完成,表示满足的佐菲最后又添了一句。
 “如果一味向刚才那样,那么被敌人逃走后便毫无对策,只能眼看着他们达成自己的目的,对世界平衡造成不良的影响。他们的欲望可不只限于享乐,其他类型的目的也是存在的”
 “嗯”
 将理论上的说明全部理解后,少女以严肃的表情点了点头。作为火雾战士的思维,因为新的钻研愿望和尚未尝试的行为而交错着。
 “不过,与敌人对话什么的……况且”
 其中,之前的疑问涌了上来。
 “即使撒谎,‘红世之徒’也甘愿把对自己不利的情报说出来吗”
 “嗯”
 佐菲笑着回答。
 “在这边为所欲为的‘红世之徒’,大抵都是些多话的类型哦。毕竟他们都是为了实现欲望而不遗余力的家伙”
 “不过,其中也有只给你数秒空隙的例外。这种时候,就要靠平时磨练的直觉了……你明白吗?”
 “嗯”
 “很好”
 少女第三次点了点头以后,建御雷之神的讲座也宣告了结束。
 与此同时,覆在他们头顶上的火焰色的圆罩以及地面上的火焰纹路也都渐渐的消失了。
 少女异能的证明,那双红莲色的眼睛也渐渐变成了黑色,黑色的大衣式的外套也不知消失于何处。不久后,站在那里的人已然不是火雾战士“炎发灼眼的杀手”,而只是穿着大大的罩衫和短裤,看起来很有东洋风格的让人怜爱的少女而已。
 佐菲·萨伯莉淑说着。
 “对了,阿拉斯托尔。”
 她向着隔了数百年不见的旧友,提了一个建议。
 “唔?”
 “称呼火雾战士的时候,要首先说出契约者的名号,接着才是‘王’的名号,这种顺序比较好哦?自从革正团的骚乱以来,大多数的讨伐者都已经变成这样的了呢。”
 已然解除封绝的广场上,一点都看不见激烈战斗的痕迹,仅仅为深夜的寂静所包围着。
  
 在火雾战士之中,有一个流传广泛特别响亮的名字。
 她的称号是“炎发灼眼的杀手”,名字则是玛蒂尔达·圣米露。在中世纪的欧洲,也是史上少有的火雾战士与“红世之红世之徒”激战的地方,她被讴歌为当时最强的存在。
 “佐菲·萨伯莉淑,你把多少关于我们的事情告诉了外界宿那边了?”
 “基本没什么。我只是告诉他们——有一个新的火雾战士正在接受训练。”
 玛蒂尔达在迎来那场激战的最高峰的“大战”中,离开了人世,而与她契约的“王”——“红世”的真正魔神“天壤的劫火”阿拉斯托尔则留在了这个世间,为了寻找新的,强大的契约者,和同伴们呆在移动城堡“天道宫”中,在不停的尝试中度过了数百年的时间。
 “现今的谍报技术已经非常发达了,无论是书信还是无线电,都不知道会被偷听了。毕竟魔神的契约者‘炎发灼眼’的名字,实在是太过强大了。”
 面对面的长形座椅,还有头顶上的行李架,这里是普通列车的一个房间。
 “总之我先用了给那个火雾战士进行基础教育的名义,现在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这件事比较好呢。至少也要等到那个孩子熟悉了我们的常识再说。”
 作为那漫长岁月的果实,被精心挑选的那个少女,作为新一任的“炎发灼眼的杀手”与阿拉斯托尔定下契约时,也不过是数月前的事情。
 “无论是敌人还是同伴,都会有想要利用那个名字的人物出现的。‘以挥剑产生火焰来战斗之外’之外的方法,她还尚未学会吧……我没有说错吧?”
 同时,由于当时发生的战斗,他们也失去了容身之所“天道宫”。因此而作为火雾战士独自踏上旅途的少女,与在“大战”时同玛蒂尔达和阿拉斯托尔并肩作战的佐菲·萨伯莉淑相遇,也不过是两天前的事情。
 “多谢你们如此操心。”
 萨伯莉淑对面的座位上,放着项链“克库特斯”。
 “毕竟在那个时候,我也根本没有帮上什么忙,现在的这点小事完全不用介意。”
 看到少女自己出去想要看看风景的时候,佐菲便说让她自己一个人去吧。
 “……没有的事。”
 在十九世纪初发生的与结社革正团的战斗以后,佐菲就从战斗的第一线上退了下来,过着半隐居的生活。为了不让周围的人察觉不会老去的火雾战士的怪异之处,她以十年为单位变动着住所,而这次正好在她向新住所移动的旅途上,遇到了新任的“炎发灼眼的杀手”一行两人。
 这时,少女打开了房间的大门,走了进来。
 “阿拉斯托尔,已经可以看到城镇了。要是顺利的话,今天就能够和那个叫做‘羿鳞’尼迪卡的‘红世之徒’接触了吧。”
 “唔。并不是直接追寻‘红世之徒’的气息,而是基于即时的情报,利用铁路先一步到达红世之徒的目的地。外界宿也有了很大的进步啊。”
 察觉到并不具有普通的火雾战士所具有的那些作为一般人类的常识和基础的——而是从小开始就作为一个单纯的火雾战士被养育大的——那个少女身上特有的危险的感觉,佐菲和建御雷之神决定要利用这短短的旅途中的时间,教会她作为讨伐者所应有的诀窍,以及为了进入人类社会所必需具有的基本常识。
 “因为有时会正好,在附近就有红世之徒出现的情报。所以不要忘记了和外界宿的联络方法哦。就算平时不大会用到,但要是连基本的使用方法都不知道的话可就麻烦大了。”
 佐菲从行李架上拿下了可以随身带着走的老旧行李箱。
 “对了对了,说到名字……就算时间不太长,但是我想在人类社会里活动的时候,还是需要一个用来称呼的名字的。不是‘炎发灼眼’这个称号,而是更加通用一点的称呼你有了么?”
 她也知道这问题有些多管闲事,但是这个提议也是希望她并不只是那么单纯的存在而发出的。
 “不需要。”
 但少女仅仅说了这一句话。
 
 张开了灰色的封绝,在其中尽情享乐的“红世之徒”——“羿鳞”尼迪卡突然察觉了,有一个气息正在接近这里,于是抬起了自己一边的翅膀。
 “哼,这次本来就没能轻松搞到金币,现在连捣乱的人都来了啊。”
 看起来像是翼龙的巨大身躯渐渐浮上了空中,那双翅膀挥动着,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巨大推力,尼迪卡从古美术店最深处的金库,滑行飞进了店外的大街。他的身体、翅膀、尾巴上的,如同鳞片一样覆在上面的无数金币,发出了哗啦啦的奢侈噪音。
 然后,他又拍打起翅膀,在像是电影中才会出现的,有着平整的街道和整齐房屋的美丽小街上,开始了低空滑行。
 (上方好像被堵住了……要不就先带着她绕绕圈子算了,嘿嘿。)
 头顶的空中,有一个身影在街道左右两边的屋顶上来回跳跃追逐着、挡住了他上升的路线。

那个身影,闪耀着红莲色的光芒。
 (是讨伐的道具么。)
 (出现了!)
 身为火雾战士“炎发灼眼的杀手”的那个少女,火红头发上飞散出无数的火粉,黑色的大衣也随着跳跃飘扬起来,追逐着在狭窄街道上以傲慢的姿势低空飞行着的尼迪卡。虽然好不容易有机会报上名号却没法实行让她觉得有些不满,但现在比起那个来,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她的心底被更大的疑惑所占据了。
 尼迪卡根本不向这边进行攻击,也没有想要打开向上逃窜的通道的意思,只是在狭窄的街道上张开羽翼,沿着道路持续低空飞行着。
 (就算想要逃跑的话,这样咕噜咕噜的绕圈子又有什么用——)
 “……!?”
 尼迪卡用覆着金币的翼端摩擦起周围的民宅,破坏开始了。
 “呼哈!哈哈哈哈!”
 在高速的拖动中击碎墙壁的巨大身体发出了哄笑声。
 在飘散的粉尘中,倒坏的房屋、静止的人们、车辆、道路都被不断破坏着。但是在事后可以进行修复的封绝中进行这些破坏也是没有意义的。这只是对于在空中跳跃的那个人的,挑衅而已。
 当然那个少女并没有因此被挑拨。
 (是想要诱惑我冲上前去,进而作出向上逃窜的间隙么?)
 她看着“红世之徒”采取的这种绕圈子的行动,而且还不敢正面和自己对抗的敌人的这种一无是处的作风,作为讨伐者也不禁产生了一点点愤怒的感觉。
 但是少女并不认为逃跑这种行为有什么不对的。
 因为那并不是消极的方法,也不是怯懦的行为。对于那些为了自己的欲望而活着的“红世之徒”们来说,和火雾战士之间的战斗只是顺便的事情,逃走只是因为他们并不想纠缠入其中而已。这仅仅表示了他们为了忠实于自己的欲望而继续生存下去的意愿而已。
 因此,“羿鳞”尼迪卡所选择的这种方法也不能让她产生讨厌。
 少女的眼下,覆盖在巨大翼龙身上的金币,突然发出了灰色的火焰。
 (什么!?)
 她凝起了灼眼仔细一看,便发觉构成封绝的火焰纹路,开始逆向向着低空飞行的尼迪卡收拢了起来。
 “这是移动式的封绝!”
 阿拉斯托尔喊叫道。
 “!”
 当她察觉的时候,火焰的纹路已然全部移动到了金币鳞片之上,固定在这个小镇上的封绝,已经被再构成为了以他自身为中心,半径数十米的小型封绝了。
 (街道怎么样了!?)
 虽然被尼迪卡封绝所包围的少女既不能听见也不能看见封绝之外的事情,但那些事情仍旧是很容易便能够推测到的。
 比较糟糕的是,与前两天同卡夏的战斗不同,现在正是白天。被缩小了的封绝之外,肯定满是破碎的街道和车辆,还有被杀害的大量行人,他们就这样保持没有被恢复的样子同外界的因果相连,将这一惨状暴露了出来——!!
 就算继续追上去,被害者也只会继续扩大。
 改而由自己建立一个范围更大的封绝?
 继续攻击尼迪卡,停住他的脚步?
 她把握这现状,想出了两个相关的对策,并且考虑着究竟以何者为先。
 (该怎么办?!)
 思考花去了一拍时间,
 接着少女马上张开了覆盖周围数公里的封绝,然后狠狠踏下了脚底向前加速冲了过去。
 (要打倒那家伙!!)
 行动又花去了一拍时间,
 这对于尼迪卡展开他巨大的羽翼来说,已经有足够的时间间隙了。
 这是为了展开羽翼逃走而争取来的间隙。
 “就是这么回事啊,哈哈哈哈!!”
 再次响起的哄笑中,巨大的羽翼拍打着空气,低空中的巨大身躯转过了方向。在快速飞跃过来的少女身下高速通过,逃了开去。
 “啊!?”
 接着的场面,变成了尼迪卡与少女朝着各自朝着想反的方向,以猛烈的速度互相远离的样子了。可以说,能够阻止那个飞翔的身姿逃向天空中的时间,已经没有了。
 “唔!”
 少女自出现以来,首次露出了动摇的表情。她用自己能够做到的最快的速度改变了姿势,脚下再次蹦出爆发性的力道,踏上了某幢房子的墙壁,向逃跑的尼迪卡跳了过去——
 “——!!”
 但,已经赶不上了。
 在少女的眼中,已经拉开距离的尼迪卡更加用力的挥动着翅膀,到达了最快的加速度,向着毫无阻碍的天空之种脱走而去。
 (就算这样也要追上去!)
 从已经可以称为固执的这个身影的后方,
 出现了贯穿了整个街道上空的,
 “——哒啦吓——!!”
 眩目的紫色雷光。
 “!?”
 少女正转身到一半的时侯,缠绕着雷电的“震威之结手”佐菲·萨伯莉淑脚下的雷光飞了上去,在状绝的雷鸣和电光中,尼迪卡被打成了粉碎。
 在救护车、消防车和警车的警报声中,人与人之间的骚乱和聚集起来的悲鸣与惨叫的混乱充满了这个白天的街道。
 既是两人也是四人的火雾战士,在远处的屋顶上眺望着这边发生的惨剧。
 “……”
 一旦脱离了封绝的效果范围之后,就算再次张开封绝也不能再让被破坏的东西复原了。虽然她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仍旧那么做了。
 “……”
 她反思着自己的战斗,持续思考着。
 “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一塌糊涂的惨剧啊……和那种一心想要逃跑的‘红世之徒’战斗,应该是第一次吧?”
 “还有,遭遇移动式封绝也是吧?”
 声音象是重叠了一半的佐菲和建御雷之神质问,由阿拉斯托尔回答了。
 “两边都是,而且这种利用封绝外的被害者来令她混乱的手法也是第一次。”
 “……”
 少女仍旧一动不动的看着还没有停息骚动的远方。
 阿拉斯托尔继续说着。
 “当然,大体战况的应对方法,是作为知识而学习过的。”
 “果然,还需要更加多的实践经验,就是这么回事吧?”
 “‘面对这种突发的,而且又是初次面对的情况,出现一些迷惑和疑虑也是正常’的意思吧。”
 就像是确认什么一般,“震威之结手”两人这么说着,一边盯着少女的反应。她仍旧看着远方,肩膀的线条显得有点僵硬,一动不动。只有屋顶上的风,轻轻吹动着她的长发。
 与卡夏那次不同,这次明显是战斗中的失态……如果没有佐菲那如同迅雷一般的攻击的话,尼迪卡肯定会就那样顺利逃走了吧。
 (难道说,丧失自信了么?)
 (无论谁都会有失败的,要不跟她这么说一下?比如,对了……某个刚刚缔结了契约的火雾战士,用自己放出的雷电把屋顶的十字架,而不是眼前的“红世之徒”给破坏了的事情?)
 佐菲用手指顶了顶头上的星星,让自己的同伴沉默了下来,接着转而面向了少女。
 “这次对策及手段的失败之处,你有没有从现在的这个结果里学到什么了?”
 这次并不是能够由阿拉斯托尔代替她回答的问题了。这是要让那个一动不动的少女,就算勉强也必须回答的质问。
 “……放任那个家伙继续破坏下去,才是最正确的手段。”
  少女的样子,并不是能够感到虚张声势的那种“逞强”,而是用带着重厚坚固的真实的“强大”的声音,确定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只要不理会那些狼藉,毫不在意的追上去的话,那家伙安排好的手段就行不通了,而且他知道对手不会行动的话,就一定会思考新的对策,并为了将其实行而露出破绽的吧。”

 佐菲用带着点疑惑的心情,无声的同伙伴商量了起来。
 (建御雷之神……?)
 “的确,那是非常正确的答案。”
 怀抱着同样感觉的建御雷之神,用声音回答了少女和自己的契约者。
 少女仍旧看着远处的喧闹,一边点了点头。
 “嗯。”
 佐菲和建御雷之神所感到困惑的,并不是因为少女的答案中所包含的对于人类被害的无视之情,也不是因为少女一定有些动摇吧这个预测没有猜中的缘故。
 刚才的战斗实在是不值一提的东西,而犯下了如此失败的那个少女,却表现出了完美的火雾战士所应有的坚强的姿态。
 受到了严重挫折的话,就要努力变得更加强大。
 犯下了很大错误的话,就要改得更为正确。
 (但是……)
 (不过……)
 平常的话,这种态度绝对是应该夸奖的,或者说应该赞美她也不为过,但看到这理想式的火雾战士的样子时,两人都感到了一种难以言表的违和感。
 虽然这个少女一直以来都在接受最高级的养育者所定下的英才教育,但是交换契约以来也不过几个月而已,她还只是如同其外表一般的少女啊。然而,她却有着……如同经历了千年光阴的讨伐者那样的精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奇异——这个少女已然可以这么评论了。正因为两人已是经历过漫长战斗的火雾战士,才会觉得在少女所散发出来的可靠感之上,更是让人心中感觉到一种不自然的不安感觉。
 (这段旅程再延长一点也好吧,建御雷之神?)
 (我也正想这么说呢……我也同意啊,佐菲·萨伯莉淑君。)
 要教会她在这世间生活下去的最低限度的初等教育,在这个表面的目的之下隐藏着的——想要看到少女产生的这种违和感和不安感的真正原因,这才是自己两人与他们同行的真正理由。此时,“威震之结手”两人,才终于确定了下来。
 身旁的少女,仍旧在坚强的,看着自己犯下的错误所造成的街道中的喧闹。
 然后,那小小的嘴唇中,
 “这样下去,可不行呐。”
 吐出了轻轻的声音。
 “因为我是‘炎发灼眼的杀手’。”
  

    Chapter.2










Chapter.3


  铺洒在东欧的阳光显得尤其明媚耀眼,柔和的春风拂过颊。
 在这样的阳光与微风中,气势十足的叫卖声和观光客的只言片语、从相熟好友间的欢谈笑语到驱赶只看不买的怒喝声——以西斯拉夫语构成的各种各样的声音,充斥着这条挤满商铺的小巷子。
 这个地方,是一个市场
 在苹果和甜菜、火腿和奶酪之类的各种食材中还杂乱地摆放上生活用品、人物肖像画、土特产等商品的露天摊档正一家挨着一家地挤在一起,熙熙攘攘的人潮几乎毫无遗漏地填满了各个摊档的前面、侧面和通道的路面。人潮整体上在不断流动,局部上有所停留,再加上吵闹得几乎令人厌烦的喧嚣声。白天的市场所呈现出来的热闹场面,无论在哪个国家和地域都没有什么不同。
 当然少女作为刚订立契约没多久的“炎发灼眼的杀手”,似乎并不具备这方面的常识。在你推我挤的人潮中,她以怪异的表情向走在前头的修女打扮的“威震之结手”佐菲·萨伯莉淑询问道:
 “这个,到底是什么样的锻炼?”
 佐菲听了这个问题一边对人们投向圣职者的注目礼作出回应,一边想道:
  (锻炼吗……
  从跟少女相遇的那天算起已经过了好几天,然而她这种专注于使命的态度却从来没有显露出片刻的松缓和动摇。从她若无其事地表达出自己对履行使命的真挚态度就可以看出,那并不是勉强硬撑出来的举动,二是她天生的认真性格使然。
  佐菲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火雾战士,思考着自己到底能为这样的少女做些什么事。但是在思考之后——
  “对,如果勉强要这么说的话……就是穿越人堆的锻炼吧?”
  却好像突然灵机一动似的,以随便的口吻说道。同时,她顺手牵起走慢了一拍的少女的小手——
  “啊?”
  “来,你试试不依靠别人当开路,自己走来看看。”
  硬是让她跟自己并肩而行。
  在跟人类所在世界相隔绝的环境——移动城堡“天道宫”中,只由几个养育员(而且拥有正常人类姿态的就只有一个)抚养长大的少女,对“人群”这种东西完全不熟悉。虽然最主要的理由是“搞不懂为什么要特意穿插在人潮中前进”,不过从单纯的情绪角度来说,对“无秩序的繁杂群体”感到厌恶这个原因也很突出。
  正因为如此,在拜佐菲为师之前,她从来都没有主动靠近过人群,在城市里都基本上选择夜间行动、或是通过建筑物的顶部进行移动,以求极力避免混入其中。
  可是现在却突然要面对“太白天的市场”这种极端嘈杂拥挤的场面,她不禁流露出一丝动摇的神色。感受到从自己前后左右流过的人群——简直有如因果交错的实体化现象般的、充斥着热浪和混沌的浊流,她不由自主地握紧了佐菲的手。
  “好痛好痛。”
  “!”
  听对方这么说,少女才发现自己所做的是一种依赖性行为——同时也是作为火雾战士不应该有的行动,于是慌忙放开了手。
  “对不起。”
  “行啦行啦。”
  为了让佐菲的微笑而受伤的自尊心(没有体察到微笑是怜爱的表现、同时也没有被伤害的受害者意识)恢复过来,少女马上展开了勇猛果敢的突击。面对拥挤不堪的人群,她仿佛丝毫不在乎其他人的存在似的,以快步向前迈进。
  “咦!?”
  把正面的白衣女性推开——
  “呜哇?”
  强行从身穿军服的青年面前穿过——
  “哎呀,啊?”
  用额头推着前面那位修女的背后——
  “怎、怎么了!?”
  再把身穿西服的女性整个人挤到旁边。
  无视了一切的叫声和抵抗,沿着直线勇猛向前迈进。
  佐菲不禁一脸茫然地目送着少女的背影。
  “哎呀呀。”
  “穿越人堆的锻炼——这的确是名副其实啊,佐菲·萨伯莉淑君?”
  从刺绣在头巾额头上的蓝色星状神器“顿那”中,传出了与她订立契约并赋予其异能力量的“红世魔王”——“拂之雷剑”建御雷之神讽刺地说道。
  “我是不是应该说成是‘混入人堆的锻炼’更恰当呢?”
  他们的对话混杂在喧闹的市场中,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虽然我觉得结果恐怕都一样……啊,要快点阻止她才行。这样下去的话,说不定会引起不必要的摩擦啊。”
  “的确是呢。啊啊,对不起。”
  佐菲急忙把倒下的人们扶起来,一边向他们道歉一边追了上去。
  在这种旁若无人的突击持续了几分钟后——
  “好,到此为止。”
  “!”
  终于被抓住肩膀而转过头来的少女,一双湿润的眼镜睁得大大,脸颊也在不停地颤抖。跟“使徒”战斗时的威凛勇猛已经荡然无存,那是一幅已经受不了似的表情。
  怀着轻松的心态而怂恿了她的行动的佐菲,也不禁产生了一丝歉疚感。
  “对不起,刺激似乎强了一点呢。”
  说完,就把少女抱了起来。
  额头上的建御雷之神(稍微以转嫁责任的口吻)责备道:
  “就算是不懂世事,这也不是太过分了一点吗,‘天壤劫火’?”
  “唔……
  从挂在少女胸前的、设计成黑色宝石上套上金环这种样式的吊坠——神器“库克特斯”中,传出了跟她订立契约的“红是魔王”——“天壤劫火”亚拉斯特尔的深沉呻吟声。
  佐菲再次牵起了少女的手,从拥挤人潮的主流转进了旁边——也就是在古旧帐篷中之摆放着水果蔬菜箱子的露天摊档的夹缝位置。
  “在幼年期订立契约的火雾战士不会主动接触世间——这个也是普遍的现象……你似乎也是其中的一个呢?”
  “难道在获取在世间生存所需的各种物资的时候,也没有通过商店的买卖,而是通过暗中强夺的方式吗?”
  “…………
  “…………
  听了建御雷之神进一步的指摘,少女和亚拉斯特尔都仿佛被完全说中了似的沉默了起来。
  对于少女的这种彻头彻尾的不识世事,佐菲不禁露出苦笑。
  “真是的,就算是在幼小时代订立契约,缺乏人类经验到这种地步的火雾战士还真是少见呢。”
  建御雷之神那边则完全没有变化,依然以一本正经的态度列举着对方的失分点。
  “好像连火车票的购买方式也不知道吧。如果不预先理解人类世界的构成方式,对混迹于其中行动的‘使徒’进行追踪、或者进行状况分析的时候,也都会出现障碍喔?”
  身为少女养育者之一的亚拉斯特尔完全无言以对,只能向幸好遇上的老朋友简短地拜托道:
  “对不足部分的补充,就拜托了。”
  (也没必要……这样说啊。)
  对于他的谦虚态度,少女稍微感到有点不服气。她明知道这并非出于理性、而是出于逞强的感情,却还是不得不发出反驳的声音。
  “没有什么不足。必要的东西,我都很好的学到了。”
  正因为她是在逞强,所以就把“最低限度”这个字眼省去了。为了以自己的行动来跨越这种自觉到的不成熟,同时也为了想佐菲她们证明自己是一个没有缺陷的火雾战士——
  “那边的经营者。”
  她试着向旁边的露天摊档进行商品买卖。
  “啊?”
  面对有生以来第一次被这么称呼而感到疑惑的店主——
  “这个,我要了。”
  少女从放在面前的箱子里拿起一个蔬菜(她虽然从没有吃过没有包装的食物,但也从书本上了解到这是食用蔬菜),同时支付了相应的纸币。买卖成立了——虽然实际演练这是第一回,但总算是顺利完成了。她心中自负地想着:我干的还不错。
  “好、好的,谢谢!”
   大概是因为紧张吧,对于店主正在为面额过大的纸币准备找零、以及之后还要收下找零的钱等事情,少女都完全没有在意。
  (真是的,还是个不肯认输的人啊……
  佐菲察觉到少女的突发性行动正是源自于她的自尊心和对自己的养育者所怀抱的体贴,不禁对她的纯真感到欣慰——
  “……?”
  却在一瞬间后,对少女接下来的不经意行动加以喝止。
  “等等,那个是……!?”
  “喀唰——”少女若无其事地向那“理所当然可以吃的食用蔬菜”一口咬了下去——
  “——!!——!?”
  不由得马上蹲了下来。
  那种蔬菜,根据少女所拥有的知识,是包含着挥发性的硫化丙烯基、以埋于地面下的鳞茎作为食用部分的百合科多年草,其学名为“Alium cepa”——说白了就是洋葱。


  由四人组成的两位火雾战士,来到接近大马路的一家既不算贵也不算便宜的酒店下榻。
  这几天来,佐菲都一直在对少女进行着各方面的教育。首先从对“使徒”的应对方法开始,继而又发现第二个“使徒”的行踪——因此,这次投宿对个人来说也是久违多日的、第一次可以算是休息的休息了。
  除了两张床之外,房间里还摆放着古旧的立地式灯座和衣架,还有一整套桌椅。这都是一些除了干净之外就没有其他特点的摆设。
  佐菲把右手上提着的陈旧旅行箱放在床边,然后转向站在入口处一动不动的少女,催促她进来。
  “虽然以你的外表来看,恐怕很难一个人到酒店投宿,不过只要掌握交流的窍门,就可以应用在其他方面。在酒店订房的方法,你学一学也是有利无害喔?”
  “目前的方针就是——在前往我们的目的地的同时,让你变得能够以正当的方式进行在商店购物、办理住宿手续、利用交通机关这三方面的活动。明白吗?”
  “嗯。”
  “唔……
  听了建御雷之神的确认性发言,对刚才在市场的失态感到丧气的少女,还有除了答应之外别无选择的亚拉斯特尔,也都只作出简短的回答。
  佐菲为了让两人——自作自受的魔神只是顺便而已,主要是针对少女——打起精神来,于是就把左手捧着的包裹放到了桌面上,里面放着的是从其他露天摊档买来的东欧饺子。
  “还有,特别重要的就是‘食物’。”
  大概是被那种诱人食欲的芳香吸引了吧,少女终于走进了房间。
  “以你的情况看来,最低限度也应该首先学一下不经过烹调过程也可以食用的东西。”
  走进来之后,仿佛为了掩饰阴沉的表情似的,少女随手把上衣和鞋子扔到一边。
  “我们就算不吃东西也不会饿——这个只不过是‘机能’上的问题。”
  少女一边听,一边把手按在自己的短裤上。
  “如果真的接受这种机能来过生活的话,就会连睡觉、上洗手间和沐浴等行为恶斗觉得不需要,被平淡无趣的活动所吞没,最后就会丧失身为人类的自觉。”
  少女以浅淡的点头作为回应,接着就手脚麻利地脱掉了短上衣和袜子。
  “为了不变成那样,我们就必须有意识地保持着……跟人类同样的生活——”
  最后,她就像扔垃圾一样随便就把内裤扔到了地上。
  “——等一下!你到底在做什么?”
  听了佐菲的大声喝问——
  “换衣服。”
  脱光了衣服的少女却若无其事地如此回答道。
  “亚拉斯特尔。”
  “唔。”
  在吊坠传出回答声的同时——
  嘭!
  少女的全身马上被炽红的火焰所包裹。无论是身体还是地板都没有烧焦的痕迹,火焰在一瞬间消失了。
  这是火雾战士最常用的净化自在法“洁净之炎”。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经常要强行赶路和露宿等活动特征,同时也因为自在法具有的简便爽快特性,在讨伐者之中也有许多人以此来代替沐浴。
  少女虽然也是其中一员,但是即便如此,刚才的行动对佐菲来说,却存在着“作为女性感到头晕”的部分。
  “————”
  在她的面前,少女让同时作收藏库的自由变形黑衣“夜笠”显现出一部分,从里面拿出了五个大箱子。那些都是装有跟刚才穿的衣服一模一样的衣服……看起来应该是从仓库整个拿走的想子。就好像做着什么机械作业似的,少女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套衣服,撕掉外面的塑料包装纸,然后又重新把箱子收好,让黑衣消失,再把衣服穿上——
  “——亚拉斯特尔!!”
  “!?”
  “怎、怎么了!?”
  听了佐菲的一声大喝,少女和亚拉斯特尔分别以跳动的身体和动摇的声音表达了内心的吃惊。
  看着手拿内衣光着身子呆站在那里的少女,以及若无其事地挂在她胸前的吊坠——佐菲并非以前辈火雾战士的身份,而是以年长女性的身份严肃斥责道:
  “你到底用的是什么样的养育方法!!”
  “你、你到底在激动些什么啊,佐菲·萨伯莉淑?”
  面对那似乎真的完全不明白的“红世”魔神,身为同胞的“红世魔王”建御雷之神不禁以叹息的口吻指责道:
  “激动是理所当然的。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为了女性。你也应该知道……好像还是理解不了呢。”
  “你说是女性?讨伐者还有什么性别——”
  “你给我住嘴!”
  佐菲不由分说地封杀了他的反驳。
  “让她通过经验来学习一切知识,和因为怠惰面对幼稚不成熟的她置之不理,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连最低限度的常识也不教会她,就这样把她扔到人类社会中来,你难道以为这就能很好地履行使命了吗!?”
  “唔!?呜!?”
  这样一来,亚拉斯特尔也就只能在宝石上散发出困惑的光彩了。
  “真是的……虽然我想应该不至于这样,不过你该不会平时就是这样随便找个地方浑身脱光的吧?”
  “唔,嗯。”
  “咦?那个……嗯。”
  少女这种微妙的吞吐回答,正是“对他人的目光不怎么在乎”的证明——身为“威震之结手”的两人都清楚地感觉到了。想起来,光是从白天的那件事来看,就可以清楚了解到她几乎完全不跟他人发生接触、而且根本就不会靠近别人了。
  “至少要让她意识到‘让别人看到裸体时应该是值得羞耻的事’吧,佐菲·萨伯莉淑君?”
  听了几百年来的搭档发出的无奈声音,佐菲也不禁皱起了脸摇了摇头。
  “的确是这样,建御雷之神。如果要补充一句的话,把亚拉斯特尔挂在胸前,在教育上也不会有好处。”

  然而,对自己惹得对方生气到这种地步感到莫名其妙的“红世魔神”——
  “但是,如果作为讨伐者没有什么障碍的话,也应该没必要特意改善吧?”
  却根据自己的“常识”作出了反驳。
  “就是你的这种粗线条的态度,对这孩子的情操造成了恶劣的影响!!”
  “也没必要连这种毫无淑女气质的一面也弄得这么像那位女骑士吧!!”
  不仅是佐菲,就连建御雷之神耶以怒喝作为回答。
  “怎、怎么!?”
  “?”
  面对眨巴着眼睛、依然光着身子观察这番对话的少女,佐菲终于把视线转了过来,说了一句话:
  “立正。”
  “咦?”
  少女对佐菲的指示感到莫名其妙。她先是看了一眼手里拿着的内衣——
  “我叫你立正。”
  “……嗯。”
  听了第二次发出的指示,少女才终于摆出立正的姿势。
  依然是全裸。
  “……”“……”“……
  默默地注视着她的佐菲,施加着无言压力的建御雷之神,被封住了反驳的亚拉斯特尔,还有莫名其妙的站着的少女。
  没过多久,对这种状况感到难耐的少女——
  “……还没行?”
  “还没行。”
  提出了疑问,却马上又被迫闭嘴了。
  “……”“……”“……
  一位修女正在以锐利的目光注视着全裸直立的少女——这种奇妙的情景一直持续了好几分钟。
  “……”“……”“……!”
  感觉到少女仿佛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
  “要立正。”
  “到我们说停为止,你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吧。”
  佐菲和建御雷之神又再次加以制止,强迫她继续保持不动。
  在流水般的亮丽黑色秀发中,包裹着一张残留有稚气的容貌。
  “…………
  在她的脸颊上,逐渐开始浮现出迟来的朱红色,那几乎让人认为是世间奇迹的秀丽身体曲线,在保持立正姿势的同时,开始有点忸怩地蜷缩了起来。
  至今为止的少女,正如佐菲所说,从来没有对羞耻心有任何特别的感觉。因为在她土生土长的移动城寨“天道宫”中,就只有从婴儿时开始就照顾自己的严肃谨直的同性养育员威尔艾米娜·卡尔梅、从来不会用物理现象表达感情的体术之师白骨·小白,还有甚至不会让人把他当成是“那种对象”的、以火焰姿态出现的亚拉斯特尔这三人,是一个彻底与外界相隔绝的环境。
  “…………
  即使在作为火雾战士从那里出道之后,这种感觉也还是没有发生改变。从身边穿梭而过的人类们,对她来说只不过是实行使命的线索,或者是体现出自己应该守护的世界平衡的存在——她就只具备这些抽象性的印象,而佐菲更是她在出道之后遇到的第一个同业的火雾战士。对于作为敌人的“使徒”,她则理所当然地仅以兵刃和火焰相交错的方式来打交道。
  “…………
  到了现在这一刻,少女才第一次自觉到自己正站在“别人的视线”面前。身上什么都没有穿的事实、以裸体暴露在别人面前的现状,会给人带来一种不同于愧疚、恐惧、痛苦、悲伤、劣等感、烦恼等任何一种感情的、出于本能的难耐感觉……“羞耻感”,此时终于萌生在少女的心中。
  (看来,对其他人的视线感到在意的羞耻心还是有的呢。)
  佐菲作为女性感到一阵安心,随即转身背对着脸红得几乎快要哭出来似的少女,并做出了许可:
  “你已经可以穿上衣服了。”
  少女仅以点头向两人的背影作出回答,好不容易才通过搓揉脸颊来掩饰住(虽然就连本人也不认为成功地掩饰了过去)那脸红发热的感觉和湿润的眼眶。然后,她以不同于刚才那种大大咧咧的举止,一边用手掩藏着身体,一边想要把衣服穿到身上。
  这时候,又轮到建御雷之神发话了。
  “对了,挂在你脖子上的东西是什么,你应该知道吧?”
  “…………
  听了这句话,少女马上把视线投向自己的胸前。平坦的胸口中央,以金环交错地套在黑色宝石上的吊坠——亦父亦兄、亦师亦友的“红世魔王”用以表达意志的神器“克库特斯”——正突兀地挂在那里。
  “唔,怎么了?”
  亚拉斯特尔发出了讶异的声音。
  原来,少女把吊坠从脖子上摘下来了。
  “你先在这里呆一会儿吧。”
  “什么?到底是怎么——”
  他发问的声音,在中途忽然变得含糊不清起来——那是因为少女把它塞进了旁边床上的枕头下的缘故。
  光凭气息感觉到了少女行动的两人,同时发出了满意的沉吟声。
  “很好。”
  “作为即时性的临时教育,这也算是相当不错的对应了。”
  换完衣服之后,看似两人的“三人”,就围着餐桌吃起晚餐来了。
  放在碟子上的东欧饺子,正散发着微微的温热感和奶酪的香味。
  “虽然我还不至于叫火雾战士去洗衣服,但是至少也要把脱下来的东西好好收拾起来。睡觉的时候也要把头发束起来哦?”
  “嗯,啊唔。”
  少女一边听着佐菲对自己进行的最低限度的训示,一边用叉子叉起东欧饺子塞进嘴里。包裹在厚厚的饺子皮中的、由白色奶酪和肉丝构成的饺子馅,还保持着非常充分的热度,就连身为甜食派的她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脸。
  身为“威震之结手”的两人正满怀爱怜地注视着一脸满足的少女,却忽然听到一个稍带不满的含糊声音说道:
  “……我到底要在这里呆多久啊?”
  “关于究竟是自己的什么导致了现在这种状况……你现在就先在那里好好反省一下怎么样?我们伟大的魔神‘天壤劫火’。”
  听了建御雷之神一本正经的回答,少女也不知不觉地露出了率直的笑容。
Continues to "Zoetrope"chapter 4




















猎人的法力亚格尼Ⅲ

  “猎人的法力亚格尼!!”

  “任意问题提问箱——!!”



  玛丽安(以下简称玛):“各位,大家好~!”

  法力亚格尼(以下简称法):“本栏目是由我和我可爱的玛丽安为各位读者回答有关《灼眼的夏娜》的问题和质疑的、历史悠久的专栏!”

  玛:“能再次见到大家,真的非常高兴喔!这几年来,我们出差到各种地方,甚至还作为真正的人偶实现立体化……不断扩展着我们活跃的舞台。”

  法:“呵呵,这完全是跟‘历史悠久’的形容词相吻合的展开吧。这都是多亏了给予我们大力支持的各位读者的厚爱。我在此就借这个地方来表达一下感谢之意吧。”

  玛:“各位读者,真的非常谢谢你们!”

  法:“那么,这次我们也加油干吧,玛丽安。”

  玛:“是的!那么,首先是第一封来信……”



  Q:“为什么不是制作‘磷子’,而是要做成战斗用的‘密斯提斯’呢?”



  A:“因为本来身为人类的‘密斯提斯’,可以保证最低限度的条件啊。”



  法:“没想到第一个来的就是我最喜欢的问题呢。”

  玛:“信上问的是‘能按照制作者的意愿去构造的磷子不是比密斯提斯更好使用吗?’这个问题。的确,以人类制作出来的‘密斯提斯’,有时候也会出现反过来向制作者发起攻击的可怕人物,还是绝对忠实于主人的‘磷子’更……”

  法:“的确,如果做得好的话,就会是这样的情况。”

  玛:“是什么意思呢?”

  法:“只要看看在第0卷的‘序曲’中登场的‘缠玩’乌科巴克这个例子就容易明白了。他所制作的‘磷子’,完全不能为战斗提供协助,是个最多只能帮忙干些杂货的拙劣产品吧?”

  玛:“这么说起来……也就是说,有很多‘使徒’都制作得不太好,是这么回事吗?”

  法:“完全正确呀,我可爱的玛丽安。的确,‘磷子’基本上都是绝对遵从其主人‘使徒’命令的奴仆。可是,如果要让他们进行某些高精度作业的话,那么身为制作者的一方耶必须拥有相应高明的技能,在制作之后的维持问题上,当然也需要随时消耗与其高精度成正比的大量‘存在之力’作为代价。”

  玛:“率领着众多‘磷子’的法力亚格尼大人,对这两方面的条件都能完全满足呢。”

  法:“呵呵,说得没错。要创造出能够操纵宝具的这种高水平意志总体的话,光凭门外汉说一句‘我想要’是根本不可能跨越那道技术上的门槛的。虽然过去也曾经有很多人强行制作出一些代步用和攻击用的强力魔兽,但是随着人类文明的发展,也已经出现了不少代替品,所以就自然而然地减少了。”

  玛:“我们在此就不得不认识到,人类的影响力大的有点出乎意料呢。”

  法:“存在于现代的大部分‘磷子’,要不就是布置复杂机关的组成部分,要不就是纯粹打杂的奴仆——似乎就是这样两个极端的状况。以我的情况来说,就是为了把像你这样有意识的存在制作得更加完美而进行多次反复试验,不知不觉地就做出了那么多种类和数量的磷子……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喔。”

  玛:“法力亚格尼大人……”

  法:“玛丽安……”

  天目一个:“强者啊……”

  玛:“呀啊啊!?”
  法:“呜哇!?,别吓我啊。我知道,只要把话题转回到‘密斯提斯’的说明上就行了吧?正如最初的回答中所说的那样,制作原来身为人类的战斗用‘密斯提斯’的优点,就在于无需介由高度技术也能使其具备能操纵宝具的高度意志总体这一点上。”

  玛:“不过,如果意志总体越高级的话,被背叛的可能性也会越大吧?”

  法:“那是当然的啦。毕竟‘密斯提斯’的制作,是强迫对方变成非人类存在的行为啊……因此,在正篇中拥有重大意义的‘戒禁’之类的东西,就是由此而派生出来的技术了。”

  玛:“那么,为什么会诞生出像12卷中约翰先生所列举的‘异形的战轮使用者’那样的、连制作者也要杀掉的‘密斯提斯’呢?”

  法:“这就意味着要在这个世界上混可不是那么简单啦。正如他在那时候讲述的那样,优秀的‘密斯提斯’所保有的‘存在之力’也会很大,也存在着像他那样具备自在法适应性的人。”

  玛:“啊,难道!”

  法:“没错,被变成‘异形的战轮使用者’的那个人,正是具备了能被看上的能力,拥有能够破除控制程序的适应性啊。因此他就把愤怒的矛头对准了把自己变成这种存在的‘红世魔王’们,向他们挥舞起复仇之刃,直到自身力量耗尽为止。就是这么回事……在各种意义上说,这次时间都是一场悲剧呢。”

  玛:“拥有适应性的存在会具备更高的性能,但是相对应的,其叛变的危险性也会越高。我终于明白战斗用的‘密斯提斯’没有被随意滥造的原因了……这样说的话,你觉得如何?”

  天目一个:“——强者啊——”

  玛:“他好像终于满意了。”

  法:“真没办法。顺便一提,他……‘天目一个’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而主动变成‘密斯提斯’的怪胎。作为同类,在正篇中还有详细讲述过的‘永远的恋人’约翰呢。”



  Q:“神和恶魔的真面目,是不是就是拥有这种通称的‘红世使徒’呢?”



  A:“有时会是这样,不过有时却并非如此。”



  法:“虽然我想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了,我们的通称,基本上都是来源于神话和传说传承中登场的神和恶魔、天使和怪物、妖怪、精灵、妖精等等。作为一个参考性的倾向就是,历史悠久的人有很多都采用神的名字作为通称,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似乎越来越多人使用其他的命名方案。”

  玛:“其实,为什么要是神和恶魔呢?”
  法:“也不是有什么深沉的含义啦。看到拥有超越人类极限的强大力量的同胞们,人类就会为他们起一个异名,同胞们则认为这是自己耀武扬威的证明而以此自称,这就是通称的起源了。”

  玛:“听说如果是自我显示欲强烈的人,甚至会自己主动取名呢。”

  法:“例子可以说是多种多样啦。首先是看到‘使徒’发挥力量的人类为其起名,并对其敬畏有加的情况。另外就是在他们的文化圈内正好有相应的神和恶魔,于是被冠上这些名字的情况。还有本来是为其他‘使徒’准备的名字,却被另外的使徒擅自挪用的情况;在本人死后被编入神话体系中,之后新的‘使徒’就被冠以那个称呼的情况;同一‘使徒’在不同的文化圈拥有不同的名字这个情况,有时甚至会出现因为心血来潮而改名的情况呢。”

  玛:“有这么多的可能性,我的脑子都混乱了~啊,不过身为‘使徒’的各位,如果死去的话就会丧失自身的存在,那在这种情况下,具有相关记载的神话体系也会整个消失不见吗?”

  法:“如果是很正确、很认真地记载下来的话,的确会这样。”

  玛:“嗯?”

  法:“在第15卷中的‘吠狗首’杜古的记录本中的那个故事就是很好的例子。我们在很大程度上渗透在人类世界的传承之中。那大多数都是由‘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的人记载下来的、完全不正确的误传。可是,正因为这样,那些记录才没有消失,一直保留在世界上。”

  玛:“嗯,那个……‘只要文字和含义的关联性能够偏离到能够越过世界夹缝的话,就会有可以流传到后世的可能性’,是这样一回事吧。”

  法:“就是说,这也是我们‘红世使徒’隐约可见却似是而非的足迹之一了。”

  玛:“说起来,法利亚格尼大人的通称,是怎么样定下来的呢?”

  法:“我吗?我是由一些以命名为爱好的家伙们起得名字啦。也许就是因为有那些家伙,所以总是会有很多古老的神和恶魔的名字呢。”

  玛:“不过,我最喜欢的就是‘法利亚格尼’这种音韵了。”

  法:“谢谢你,我非常高兴哦。”



  Q:“杀手‘坏刃’萨布拉克的欲望是什么呢?”



  A:“现在的话,据说正为了获得完成委托的快感而采取行动喔。”


  玛:“您说‘现在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法:“他并没有什么能够象征自身存在的特别欲望啊。”

  玛:“咦,但是各位‘使徒’大人,不都是为了某个目的才来到现世的吗?”

  法:“这句话还有修正的余地吧。我们‘使徒’,是想要在现世自由自在地生活才来到这里的,然后再在这种自由中找出自己欲望的对象。本来世界的法则就已经不一样了,除去观念性的东西之后,当然就会变成以这边作为主体来考虑啦。”

  玛:“听您这么说,的确好像大半部分都是只有在这边才会成立的欲望呢。”

  法:“我们在这个世界上,将会获得新的愿望和力量。虽然这应该称之为成长……不过以萨布拉克的情况来看,他却完全不具备那种明确的方向性和热忱。”

  玛:“但是,他毕竟是杀手吧?”

  法:“事情其实有点复杂。比如说,同样是以接受委托为工作的‘千变’修德南,只是以‘为他人作护卫’作为本来使命和生存目的的代替行为,而萨布拉克却并没有把‘杀死别人’作为自己本质性的愿望——反而正好相反呢。”

  玛:“相反?”

  法:“对他来说,杀手这个职业,只不过是因为自己的存在状态‘碰巧’适合做这种事而已,纯粹只是自然而然形成的结果。也就是说,他是属于从自身的身形和战斗手法也能体现出来的‘潜藏于阴暗中’的类型。就是这么回事。”

  玛:“那么,对剑的收集呢?”

  法:“的确,剑对他来说毫无疑问是很重要的东西。不过,那只是像对待烟酒一样的嗜好品——”

  萨布拉克:“虽然只是单纯的嗜好品,但也不是说完全不需要。我一直追求的那些锋利的铁块,的确能让我感觉到吸引我灵魂的魔性。或许应该说,对于这种只为了砍东西而被研制成的存在,就好像我的存在方式一样,使我对它产生了共鸣吧。”

  法:“这种感觉,并不是不可或缺的欲望对象。的确,他作为杀手获得的报酬是剑,但是就算弄坏了也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也不会为此而做出非理性的行动。”

  玛:“啊,又出现了部分串线的现象……”

  法:“不过,拥有如此强大力量的人,在没有被任何人强迫的情况下作为杀手四处彷徨……他也许是在其中发现了什么欲望的碎片也说不定呢。”



  Q:“‘使徒’基本上都是自我为中心的,但为什么会从属于组织之类的呢?”



  A:“跟人类一样,似乎是根据各个成员的内情决定的。”



  法:“虽然对单独活动的我来说非常难以理解……不过似乎有许多同胞都对从属于组织没有任何抵抗感。”

  玛:“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呢?”

  法:“大体上可以分为三类。

  赞同组织所提倡的目的。

  利用组织来达成自己的欲望。

  出于从属于组织者的个人感情,怀有提供协助的愿望。0

  当然,这些因素在很多情况下都会发生复合,或者是后来才产生的。像三柱臣那样,也存在着这种从出身开始就注定了从属于组织的特异例子。”

  玛:“比如说隶属于[化装舞会]的各位……”

  维涅:“是说我吗?我是打算首先在大组织中积蓄力量。学会在世间闯荡的方法。虽然途中也对摩托车之类的……唔,还找到了其他可以作为生存目的的东西啦。”

  比佛伦斯:“只要为我——准备好杀戮的目标——我就——没有怨言了——”

  玛:“接下来就是[葬式之钟]的各位……”

  乌利克坶米:“我领悟到,为主人粉碎所有挡路的障碍——是我的天命啊——”

  摩洛:“我也一样。为了找出能实现我们主人愿望的最短道路,并为之开拓、为之照亮,是我等‘九垓天秤’的——啊,这也不是我可以随便自以为是地说出口的话呢,哈哈……”

  玛:“最后请[革正团]的各位……”

  萨拉卡埃尔:“那当然是为了实现我的理想了,不过作为思想结社的[革正团],其组织可以说是有等于无。既没有获得过什么协助,也没有打算苛求他们这样做啊。”

  杜古:“因为头儿——不,是因为同志萨拉卡埃尔加入的缘故。”

  玛:“大家都真的是千差万别呢。”

  法:“如果对实现愿望有好处的话,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同时也存在着因为情到于组织中的某个人物而把自身的愿望搁置一边的情况,就是这样吧。另外,还有因为各自的目的和志向相一致而走到一起的[宝石一团]和[百鬼夜行]之类的家伙啊。”

  玛:“这些人与其说是组织,也许称之为意气相投的伙伴比较合适吧?”

  法:“应该是啦。如果是这种程度的话,古往今来也存在着无数聚散离合的例子。他们之所以特别有名,也只是因为在一起的时间很长而已啦。”

  玛:“也就是伙伴间的关系要好而获得的奖励吗……啊,法力亚格尼大人,分配给我们的页数似乎已经差不多用完了。”

  法:“真没办法,明明隔了这么久,难道就不能来一次‘大增四十页!’的特典吗。”

  玛:“我们下次继续努力就行啦,法力亚格尼大人。”

  法:“是吗,说得也是……那么,最后就是例行公事,让我们来一口气把问题回答完吧!”



  Q:“夏娜虽然很喜欢甜食,但辣的东西又如何呢?”

  A:“从她拼命伸出舌头叫苦连天(据千草所言)的样子看来,应该是受不了的吧。”



  Q:“请告诉我御崎高中一年二班的各位同学的成绩。”

  A:“那么我要一口气说完了哦,坂井悠二是中等偏下的水平,夏娜除了极少数科目外都是处于上上水准,池速人则是全科目都是上上水平,吉田一美的擅长科目为上上水平,其他都是中等偏下。佐藤启作正在拼命努力中,位于中中~下下的水平,田中荣太和绪方真竹在体育方面属于上上水平,其他则是中偏下和中下水平。藤田晴美有大半部分是属于上上水平,可是不擅长的科目却是下中水平,显得相当极端。中村公子整体上都是下偏上的水平……呼。”



  Q:“蒂雅玛特是怎么向威尔艾米娜说明契约事项的呢?”

  A:“从本人发来的回答看来……上面写着‘一气呵成’……这几个字呢。”



  Q:“这次完全没有教授出场的机会吗?”

  A:“因为没有关于他的问题啦。请等待下一次机会吧。”



  Q:“虽然经过了好几年,但是‘血染原稿’还是没有任何改善。到底该怎么办呢?”

  A:“经历了好几年的到的回信中……只写着‘等待奇迹吧’这几个字啊。”



  “各位读者,这次到这里就要跟大家道别了——嘿!”教授:“呜噢!”多米诺:“哇!”

  “哎呀,继上次之后,这次也成功阻止了他们的串场吗?”


  “反正我想着他们肯定会在最后关头跑出来抢镜头的。”


  “真是慧眼识人啊,我可爱的玛丽安。”


  “不、也没有到那种程度啦……咳嗯,那么重新再来一遍,各位读者朋友!”


  “我热切地期待着有一天能再次让大家看到我和玛丽安的热烈欢谈喔。”





[ 本帖最后由 树精灵 于 2008-9-24 09:2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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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潇竹影 + 1 还要编辑吧,图片居然是复制文档里的,路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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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9-24 05:05 | 显示全部楼层
捧S2也出來了

說起來16卷好像還沒看..
17卷何時出來..不出來的話..16卷吃不下去
发表于 2008-9-24 07:43 | 显示全部楼层
呃……
s2已经出了…17卷在哪里挖…
被吊在半空了…
可恶的高桥…
>.<
发表于 2008-9-24 07:51 | 显示全部楼层
图全挂了么?我看到的全是叉
发表于 2008-9-24 08:14 | 显示全部楼层
s2都出来了 我s1还没看呢 想等17卷出来后再说
发表于 2008-9-24 08:20 | 显示全部楼层
在等待17的日子里,幸亏还有S2可以看
发表于 2008-9-24 09:36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觉应该有人发过
是错觉么?
发表于 2008-9-24 10:47 | 显示全部楼层
原来S2已经出了 这个进来浏览
发表于 2008-9-24 11:06 | 显示全部楼层
前天是零之使魔 今天是灼眼夏娜
Lucky 九月的礼物啊
后面的漫画很不错
发表于 2008-9-24 11:15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个很早以前就发过了吧~~~怎么又再发一次,晕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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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rgen + 1 注意台版与翻译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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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9-24 11:16 | 显示全部楼层
這麼快就出了S2了.....
自己連第1版也沒有看完....
算了吧..正如各位大大所說...好像16卷還沒有出來..
還是慢慢期待吧~這套S2就留下來吧.
thx大大的努力~
发表于 2008-9-24 12:36 | 显示全部楼层
前几天发布的S2下载是台版的吧  

下载先出  在线后出??~
发表于 2008-9-24 15:40 | 显示全部楼层
台版也出了 最近东西看不过来了 支持下
发表于 2008-9-24 17:10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个是新的吗貌似以前看到个啊
发表于 2008-9-24 17:37 | 显示全部楼层
高桥小声告诉你一声:零使又出新的正传一卷罗
头像被屏蔽
发表于 2008-9-24 17:57 | 显示全部楼层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发表于 2008-9-24 22:16 | 显示全部楼层
近排回顾了下灼眼的夏娜小说,追了这么多的小说没有一部是完结的,感觉有点郁闷,希望灼眼的夏娜能快点完结。。。。。
发表于 2008-9-28 10:56 | 显示全部楼层
看来把下载出了以后在线就没多少人注意了呢,其实坐电脑前的话,还是看在线来得舒服啊~~
夏娜大好~~
发表于 2008-9-28 15:25 | 显示全部楼层
完全都沒有注意到這本出了呢
翻譯真快
謝謝分享囉
发表于 2008-9-28 15:30 | 显示全部楼层
还是等第17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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