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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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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击文库] 完全校对版顶楼放出 「联合翻译」灼眼的夏娜XVII 轻之国度日翻组最速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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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7 23:1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corgen 于 2009-2-12 12:15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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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
由于第一,二章放出得比较匆忙,未能进行仔细校对。
请所有将本贴内容复制后放出下载版的网站注意,请重新修正第一,二章的内容。谢谢













===============================

监督&校对:clsxyz  图源:kvtkvt  修图&镶字:Macroth

序章                —— clsxyz
1章 半夜的战斗 —— 机械魔导士 chaineryu
2章 炭火的地板 —— hiiragiyukito clsxyz
3章 回答的所在 —— aptx007 紫色砂 泠音 乙烯
4章 赶赴战场  —— alicksplus Nogizaka angel_kira
尾声       —— 泠音
后记       —— lich84

轻之国度日翻组发布
https://obsolete1.lightnovel.us/index.php
感谢漫画组友情支援
请不要刪除以上信息
-未经许可,严禁转载-

===============================

序章

永远、永远、不断回旋。
两人在黑炎所编织的封绝之中。
手起刀落,释放着红莲业火,将巨拳具现化,不断战斗的自己。
号称『红发灼眼的杀手』的火雾战士。
名字是,夏娜。
那是与之战斗的少年给予的、名字。
用剑挡下太刀,以结界防御火炎,甩动漆黑的龙尾,走来的少年。
神的真名——冠以「祭礼之蛇」的「米丝提司」。
其名为,坂井悠二。
二人,在黑炎编织的封绝之中。
永远、永远、不断回旋。
激战,却不彼此伤害。
(不明白)
少年的行为,不明白。
(为什么?)
倘若是少年的心愿,那么能够理解。
(为什么,悠二?)
少年的愿望清楚明了。谁都知道,无可动摇……跟随与自己合一的强大神灵一起,将这个世界的至理,给改变。
(不过,为什么,悠二?)
自己是为了守护世界平衡的异能者·火雾战士。发誓为这使命而生,绝不反悔。无论是用语言还是力量。
然而。
(为什么——要向我伸手,悠二?)
明明被抓住,只会一味抵抗到底。
明明谁都知道,
少年,还是伸出了手。
(不对)
接近的手掌覆盖了视野。
(住手,悠二——)
自己的一切——
「——!」
就在这时,醒来了。
盖住自己视野的是,自己。
仿佛遮住双目般,蒙着双臂。
「……」
手臂下,一次两次地开始深呼吸,调整荒乱的呼吸节奏。
随后终于回想起来,自己的身体如同埋入沙发似的,睡在一张带顶篷的柔软大床上。自己被软禁在敌本部据点的一处房间中,已经过了数天。
感觉格外沉重的手臂让人烦躁,受不了似的挥动起来。
在昏暗的照明下,手腕上的手镯状物品,边缘闪着钝光。
由细细的锁链编成的这东西,并不是单纯的装饰品。它是能封印自己火雾战士力量的特别宝具。夏娜是这么听说的,另外,这东西还让她只能发挥普通人程度的力量。
失去了炎发,灼眼,还有红莲的光辉,变得漆黑而冰冷。
神通无比的大太刀『贽殿遮那』被人收去。
也无法披上自己的黑衣『夜笠』。
最重要的是,自己脖子上没有挂着「克库特斯」。
将与她契约,并赐予她异能之力的「红世之王」魔神「天壤劫火」亚拉斯特尔的意志表现出来的神器——精心打造的金色轮线交差在黑色宝石上的项链,没有了。
现在的自己,孤身一人。
再一次,闭上眼,睁开。
一切,都不是做梦。
现实,就在眼前。

[ 本帖最后由 轻之国度日翻组 于 2008-11-12 21:32 编辑 ]

评分

参与人数 13轻币 +190 +25 收起 理由
?坏ヤρì滊 + 10 支持夏娜酱~~
ckx000 + 20 + 5 工作辛苦
hylhell + 20 + 10 工作辛苦
borisxiao + 10 工作辛苦
unasf948 + 20 工作辛苦
breaker + 10 工作辛苦
goodzfy + 10 工作辛苦
ClairAKB48 + 20 工作辛苦
Godoflygon + 20 工作辛苦
tianshen + 20 联合日翻速度还真快啊!工作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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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7 23:15 | 显示全部楼层
  1章 夜半的战斗

  中国,上海以西约一百公里。
  江苏、浙江两省的交界之地。有一处即便在中国,其面积也能排入前三的淡水湖泊正位于此。
  它的名字叫太湖。
  这是一个水位较浅,波澜不惊,岛屿四布的风景秀丽之地。
  而在它的西岸,那片有着平缓起伏的广阔丘陵群的深处尽头,则坐落着一座顶端陷落的山峰。那座山虽然也算是一个眺望美景的好去处,可是由于位置与风景重心的湖泊实在相隔太远,而且山岩表面缺乏树木遮蔽,怪石嶙峋的地形也十分不适宜居住,因此不仅没有任何的观光设施被安置在那里,环顾四周,甚至连一户居住人家都找不到。
  此刻,随着黑暗夜晚的来临,那高耸的山峰看起来,就像是已经融化在黑暗的彼端一般,而周围的环境,也似乎逐渐变成了某个人类无法知晓的幻境,只有那带着寒冬冻气的山岚,依旧像是山林深处的信使一般,不住地向着山脚的方向呼啸而下。
  此刻,在那彼端更加遥远的地方,在那覆盖着薄薄冰霜的荒凉土地上,正存在着一个由许多物质构成的圆环。
  山顶上空留出来的圆形场地,其半径大概只有投掷一块石头所能到达的距离那么远,其他广阔的山体表面则全都密密麻麻地挤满了由许多奇形怪状之物所组成的大军。
  他们有的是以人的身形穿着刀枪甲胄之类的武装,有的是拥着各式各样的野兽姿态的东西,有的是看起来像在神话传说中所提到的妖魔鬼怪一般,甚至还有些怎么看都只像是道具似的东西。它们此刻全都宛如雕像一般安静伫立着,将视线投向了圆环中间的那片空地。
  在那之中,某个人正慢慢地向前迈开着步伐。
  那是一个有着整齐的铂金色倒梳发型,鼻梁上架着完全将视线遮蔽的墨镜,穿着深色西服套装的身材高挑的男人。在他的右手上,正随意地握着一把巨大枪刃的长枪。
  带着仿佛无所畏惧一般的笑容,那个男人走上了顶端的圆台,仰望起了此刻阴云密布的天空。
  随后,他从容地将手中的长枪大幅-----无论是他的动作的力度也好,还是长枪此时的体积也好-----一挥。
  那仿佛足以贯穿不远处天空一般的巨大化长枪枪刃,在与之相应的巨型手臂的握持下,以尖端向着地面突刺而去。一阵胜过雷鸣的地动之声,向着视线可及的天地之间传了出去。
  这个除了手臂之外什么都没有动过,只凭臂力就释放出如此惊人一击的男人,慢慢地将握住长枪的手松了开来,回复到了原来的大小。而那柄被他立起的长枪,则如同一根不可动摇的支柱般矗立着。男子隔着太阳镜,看向了那根长枪、长枪之上的黑色云层,还有那云层之上的某物。
  不知不觉,环绕在周围大军中的那些异形军队,也都纷纷抬头仰望起来,仰望他的视线所注视的地方。
  无数的眼睛,最先捕捉到的变化,便是那穿透黑云的点。
  如同沙粒一般细微,又仿若针尖一般锐利的,闪闪星光。
  那并不是,透过黑云缝隙所倾泻下来的小小光芒。
  而是在云层的中间,打开了浑圆的一个小点。
  在缓慢流动的云层中打开的那个混然不动的小点,在众人注视之中,逐渐由点扩散成了一个圆。一直扩散到足够把聚集在山顶的异形大军围起来,让他们都照耀在晶莹星光下的大小后,就不再变化了。
  山上,连一点惊讶叹息的只字片语都未流露出来。
  因为他们谁都知道,头上所显露的这种怪异现象,正是自己所属组织的大本营,被阻碍视觉的外壳外包围的移动要塞到来的正常现象。更何况,现在根本不需要对于这种琐事多费唇舌。周围的这些嘴巴,接着就快要开口了吧……又或许,是应该开口,是想要开口,也正是因为这种期待所带来的压力,才让大家按捺着本应发出的声音,默默积蓄吧。
  接着,这一期待即将被实现。
  在仰望的过程中,忽然察觉到了。
  地面上有星辰?大家都朝那边望了过去。
  此刻,某种令人眩目的光芒,在这片开阔的广场之上,慢慢的闪耀着浮现了出来。
  颜色,是银色。
  密度逐渐增加的微粒,慢慢地将山顶一带全都装点上了银色的光芒。那些微粒就像星云一般,逐渐填满了每个空隙,形成了一片光的原野。
  这种现象委实太过不可思议,大军之中终于渐渐飘出了一些惊叫。
  接着突然间,
  在他们头顶,有什么东西带着令人战栗的压力缓缓降临。
  那是像暴雨一般沉重之物。
  那是像日光一般灼热之物。
  那是像雪崩一般恐怖之物。
  可是,将视线下移向那仿佛覆盖了整个地表的银色光芒的他们,却逆着那正侵入身体的沉重感、灼热感和恐慌感,随着心中积蓄的那些期待和欲求的指引,再次抬头仰视了起来。
  与戴着墨镜男子的动作相同,他们仰视着,静静地感受着这一切。
  前方,似乎有什么黑色的东西,正张开双手冉冉地降了下来。
  黑与银,整个天地似乎都被包含在这两者之中了,那降下的身影不住的散播着这种错觉。
  咚,
  那个黑色的东西,向着原本该是迎接自己的矗立之物,巨大长枪的护柄之处,落了下来。
  瞬间,
  长枪----这个在异形大军中每一个人的目光和心底,都烙上了刚硬无双印象的不破宝具,钢枪「神铁如意」-----就如同易碎的工艺品一般「嗖」的一下,简单地弯折了,轻易地卷曲了。
  在屏声敛息的他们面前,长枪变成复杂而又优美的曲线。
  现在的长枪,看起来像是用未知的制造方法所构建的祭坛,又像是一个将身体摆出镰刀型的巨大蛇型雕像。
  此刻,在那带着挑衅意味的镰刀型蛇像之前的寸许之地,正站着那个原先挥舞着长枪,戴着墨镜的男子。
  而在俯视他的镰刀型蛇像之上,一个如同这条大蛇踩在脚下的主人似的人物,正伫立于长枪护柄的顶端。
  那是,长着一副少年模样的某人。
  他背对着拨开的云层,展开着广阔的银色之身影,身披赤红色的铠甲衣装,如同漆黑龙尾般的头发一飘扬在脑后。虽然这套装束,对于环绕周围的那些异形来说,并不值大惊小怪。可是,那种全身充溢的存在感,让他们不由得体会到一种绝非寻常的巨大。
  如同被迫站在高耸的孤牢前,某种麻痹般的安心感,支配了大军。
  「…」
  只有站在不远处的那个男人,浮现出了稍带困扰的笑容,伸手摘下墨镜。
  视线虽然尖锐却并不危险。
  他就这样一边对着这个「貌似少年之物」无畏地笑着,开口道:
  「该说是久违了,还是又见面了呢?」
  「……恩」
  眼前这个身体中的核心,以及少年的外貌,男人对很熟悉。
  核心的存在不用多说,乃是将自己作为眷属给创造出来的伟大神祇。
  而少年的外貌,则是在边远之地的战斗中,鲁莽地挑战自己的人类残渣。
  面对这个有一半以上,是自己行为所引发的巧合所致的结果,他仔细地打量之后,泛出理解却困扰的笑容。轻轻俯下身。接着,
  「您的衣服真别致呀,我们的盟主大人。」
  如同戏谑般的话。
  虽然事先,已经听说关于这个「貌似少年之物」的说明。不过,少年的自我意识,或者说留念,还有多少残留在其中呢?对此,他打算用自己的方式来确认一番。
  这个究竟是披着少年外壳的他们的盟主呢?
  还是摆出他们盟主架势的普通少年呢?
  回答是,
  「你不是讨厌时兴款式吗?」
  悠然的微笑,坦然从容的言辞。
  男子困惑的笑容,变得有些不自然。
  「……确实。」
  这种略微洋溢着诙谐风韵的言辞,以前也曾经体会过。
  无法形容的怀念,不由得勾起令自己一败涂地的巨大震撼,而这个被唤起的震撼,又使得那火焰一般的争斗心熊熊燃烧了起来,而熊熊燃烧的争斗心,又被使命感赐予了方向性。沿着这些路径而变化的感情,让他人类的皮囊中斥满强烈的力量,终于,他做出了作为眷属所该有的行为。
  哄然一声,带着仿佛连山顶的岩盘都会一并压碎的力度,他单腿跪在地上,行到臣下之礼。
  「请您给予我参加敕令的许可,我们的盟主。创造神,祭礼之蛇,坂井悠二。」
  一边说着,一边深深垂下了头,所有异形大军们,同时效仿起他的动作。
  闪耀着银色光辉的山顶,被这同时落下的膝盖分量,猛烈一震。
  背对星空的他们的盟主,朝自己的部下们宣告道:
  「平身。来的正是时候,我的将军---「千变」修德南。」
  他们的上方,用来收容大军的宫殿桥梁,正从不可视的要塞之中缓缓放下。

  这个世界,横行着一群被称为「红世之徒」的存在。
  那是从一个被认为「无法到达的邻界」异次元世界----「红世」穿越而来的种族。
  他们为了使自身能够存在于这个异世界,同时为了获得能够实现自己愿望的力量,而啃食人类。他们通过将存在于这个世界所必需的根源力量------「存在之力」分解吸收,来达成目的。
  被啃食的人类会成从未存在过的东西,周围人的记忆,自身留下的痕迹,所有一切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被啃食的人类,其原本在某个地方会对这个世界所具有的影响与关联,也会就此终结,就此扭曲。
  存在于「红世」之中的一部分魔王们,基于对于这种歪曲迟早会造成巨大灾难的担忧,对自己的同胞们敲响过警钟。
  但,那种事还从未发生过。
  这,便是「红世之徒」们的想法。
  不,他们甚至想都不曾想过。

  作为这个世界上存在的「红世之徒」之中最大的集团,而威名远扬的「化妆舞会」。
  在强大「红世之王」『三柱臣』的领导下,作为互助共生组织而稳固地位的他们,目前其行动开始渐渐活跃起来。
  作为表面行动,他们对于那些给讨伐「徒」的具有特殊能力的『火雾战士』提供情报的支援组织外宿界,发动了场一气呵成的大型作战。
  首先,把作为头脑控制整个组织运行的领导层尽数歼灭,使得总方针策划以及突发状况的应对变为不可能。其次,将各地联络部的主要据点全部攻陷,使得不同地点间的协作完全崩溃,最后,通过在中国上海本部进行的大会战,一次性的将敌方所有在东亚地区的战力全都一扫而空。
  另一方面,又秘密地以宝具『零时迷子』为目标,为了将他们「化妆舞会」的盟主从放逐之地回归,暗中安排了一系列复杂的计划。
  那即是通过,把被称之为『大命诗篇』的特殊自在法,打入每到午夜零时便会将消耗的存在之力尽数回复的宝具『零时迷子』之中,从而将处极远之地的盟主意识映射,进而构成假想意识总体,然后将之转变为代行体,并将今后的指挥权交付给他。
  到目前为止,被他们称作『第一阶段』的准备工作中,虽然包含了几个不确定的因素,但从整体上来说,总算是按照原定计划顺利进行。紧接着的『第二阶段』,则是以上述的成功作为基础,进行更为困难的,竭尽组织全力的大规模作战行动。
  现在,他们「化妆舞会」分散在世界各地的,经营了数千年的成果,无数的组织成员们,正全部向作为总据点的「星黎殿」聚集,这个过程也即将顺利的结束了。
  这个移动要塞,内部结构都被具有隐匿效果的外壳『秘匿圣室』所包围,上部分乃是由城壁和尖塔所构成的城池,下部分则是覆盖了一道道掩体的岩石块,总体来说便是这样的构造。而作为关键枢纽的秘密设施,则主要是隐藏在下部由岩石所覆盖的区域深处。
  「-----以上,便是我原本的计划。」
  传出这个声音的位置,乃是构建在岩石中央部分,缺乏美感的巨型卵状房间『祀灶阁』。此处既是「星黎殿」的司令部所在,也是执行某些重要决定时的商议场所。
  「具体的进攻路线与实际行动的次序,可能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看法。不过,还请先就关于整个行动的大框架,重新商议一遍。在将军带回来的那些人与原先已经在进行行动的人员之间,在基本方针的执行方面,最好不要产生什么不协调的地方才好。」
  目前,此处正在履行它的第二种作用。即被用来当作,为即将到来的战斗进行准备而召开的,将帅和部队长级别的「徒」的作战会议室。
  「现在的状况就是,我们已经将各个方向的防卫线全都布置的稀稀疏疏,以此来诱使火雾战士们前来……但话虽如此,仍有必要仔细研究一下这次行动中是否存在疏漏。如何按照预定方针,攻击敌方集结残兵进行防御的据点,以及迎击各个方向来犯的敌人,这两点是此次作战的关键之处。」
  这个房间的地板是,以漏斗状同心圆向下延伸每一级的宽阔台阶。在四周台阶上,数十个极富威容的人正不规则地散坐着,这个小团体中的每一位,不必介绍,都是能以一敌百的强者。
  而在台阶底部,房间中心处,有着一个向上开口的巨大炉灶,宝具『下品之无』正是被放置在那里。满满的灰尘,把他们即将前往的战场,以凹凸有致的立体地图形式,显示出来。
  「请各位在这些基础之上,进行协商。」
  一边站着的,乃是刚做完开场发言,三眼中的右眼被眼罩所遮住的妙龄美女。灰色紧身礼服上携带者各种各样的装饰品。身体四周,漂浮着长长的锁链。
  三柱臣中的参谋,「逆理之裁者」贝露佩欧露。
  盟主不在期间,实际上掌握组织运作的「王」……或者说让火雾战士阵营最为忌惮的神机妙算的女怪,在代行体回归的现在,依然处于指挥作战的地位。
  而在大炉灶所形成的地图的另一边。
  「在各个防御地点,等待火雾战士们进行集结时给予猛烈一击,瞬间使防御圈扩大展开,将侵入的集团各个击破或捕捉,吗……。虽然这确实是符合防守战的常识,不过还真是一点都不有趣的方针呢。」
  将钢枪扛在肩膀上的男人,三柱臣中的将军「千变」修德南,罕见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可是语调中却露出了一种感到无聊的态度。
  「明明聚集了如此众多的人马,你也实在太过慎重了吧?既然在兵力上我方有压倒性优势,与其等着敌方集结兵力的时候袭击他们,还不如先发制人,对预测的对方兵力集结地展开雷霆一击。在你的计划生效之前,便已击溃敌军不是更好么?」
  他的提议,绝非是鲁莽的装腔作势。而是建立在大量的实战经验-----譬如最近外宿界首脑们的歼灭与上海会战的完胜-----基础之上的明确判断。
  另外,他之所以第一个跳出来唱反对意见并不是出于针锋相对。将军是为了让他手下的将帅们能各抒己见,才向参谋提意见的。只有经过争论,才能让让全体成员的意见凝聚起来。这个过程是如同仪式一般的东西。
  仿佛是与上司心有灵犀般,黑衣男子整了整姿势,发言道:
  「根据前提来看……事实上,那些玩具(火雾战士)在刚刚经历上海惨败之后的目前,很可能会选择集结兵力,以军对军的方式来战斗。就好比「革正团」覆灭时那样,一旦让他们采取最小单位的广域渗透战术,完成兵力集结,到时我军会有陷于被动的危险……」
  这个看起来一本正经的青年,乃是「徒」中,被称为「狞暴之鞍」的奥鲁哈斯。
  虽然其个人拥有十分强大的战斗力,可是由于本身在至今为止的战斗中并没有立过什么大功,因此并没有获得「王」的称号。但他优秀的能力,让众人一致认为,在这场战争中,他一定可以获得这个称号。
  同样出于促进讨论的目的,一位白衣的女性反驳道:
  「说反了。正因为有上海全歼的前例,他们一定会选择固守。倘若剩余的重要据点再次失陷的话,他们的支援体系便会土崩瓦解?毕竟他们的敌人可不止我们一个,他们不得不去固守剩余城池哟,呵呵。」
  用这种总觉得像在吃人般的语气说话的,乃是「胧光之衣」莱拉依奥。
  她与奥鲁哈斯,同是身为修德南副官的自在师。本身的能力自不用多说,最可贵的是,她拥有能够体察现场气氛变化并巧妙进行周旋的才能。
  仿佛是受到了这二人触动一般,从台阶中央传来了一个平淡的声音。
  「说得对。假如,敌人打算从四面八方来入侵,就如刚才将军大人所言,数量占上风者胜。并且完全掌握地形优势的我们,不可能被敌人包抄后路。此外,区域防御计划中的搜索部队的索敌布置业已完成。」
  说出这番话的,乃是让人总联想起稻草人的「炀煽」哈勃利鲁。
  头上总带着让人看不见他脸的双头防毒面具,身上披着破披风,包住身体。虽然拥有公认的强大实力,但在组织大本营「星黎殿」中很少见到他的身影。其出名之处在于,他是个问题站在战斗最前线的实战派「王」。
  接着,贝露佩欧露后方也响起一个大嗓门。
  「哼哼。在中规中矩的落子布局方面,我们参谋阁下的计划,已万无一失!而我们现在应该讨论的是,万一出现超出计划的不测风云,该如何灵活处理。」
  这个挺着厚实胸膛的人,是『蓦地祲』利贝扎尔。
  他是个有着大象般庞大身躯的直立三角甲虫,乃是一个异形之「王」。四只胳膊的下面两中,正交叉盘在一起,上面缠着水晶念珠,他是贝露佩欧露直属的,勇猛敢言的巡回士。
  这样的他,突然被聚光灯般的光线照到,发出铁色的反光。
  「嗯?」
  「这种担心,没有意义。」
  新加入的,这个不怎么带有感情的低沉声音,来自利贝扎尔对面远远漂浮在半空的自在式。如同人形般大小的圆形之中浮现着一个五芒星,而在那之中,则是一个像是半闭眼睛似的纹章。
  「只要有我在此处。无论是中规的落子布局,还是不测风云,都能如同磐石一样应对自如。」
  「戴卡拉希亚!」
  对于照在自己的身上的强光,以及对自己的反驳,利贝扎尔并没有什么感觉,反倒是对方的那种模样让他大光其火。
  「这可当着两位阁下的面,想发言的话,就别躲准躲躲藏藏的,你这个无礼者!」
  半闭着的眼睛,好像很沉重似的睁开了眼皮,反瞪着指责者。
  「无礼?不对。刚才的发言是针对你的」
  「你连御前会议的意义都不知道吗!这个一点礼貌都不懂的,泥鱼!」
  「……」
  呼地一下,自在式消失了,而在台阶宽阔的另一面,同样颜色光芒的波纹却缓缓扩展开来。少顷,在令人产生宛若水面一般错觉的地板上,「淼渺吏」戴卡拉希亚将头浮现出来。
  他身披毫无光泽的鳞片,其上还斑驳地缠绕着藻类,这条细长的大鱼把头弯成了镰刀状。
  毫无情感的眼中,只有目光的焦点所在。
  「参谋,「逆理之裁者」贝露佩欧露大人,将军,「千变」修德南大人。对于我行为的无礼,在这里至上深切的歉意……请大人恕罪」
  他着下方的两人道歉。
  被指责不懂礼貌的礼貌道歉,不过,语气与先前相比,并不多大区别,不带什么感情色彩。这种不自然举动中的嘲弄意味(旁观者尤其能够理解),让利贝扎尔不由得愤怒地攥紧双拳。
  「你这家伙……!」
  「别闹了啦,利贝扎尔。你难道忘了这是御前会议吗?」
  站在一旁的,是一个看起来像是穿着肥大浴衣的小孩,『蛊溺之杯』皮尔索因。他慌忙地阻止了两人即将开始的下一轮争吵。
  而戴卡拉希亚那边,则同样闭上鱼型嘴巴,沉默下来。地板的表面能够看到咕嘟咕嘟地冒起的泡沫。
  
  

  打破这种险恶气氛的人,是修德南。
  「戴卡拉希亚,虽然你已经道歉。但稍微注意点别人的感受。你也站在为你们分配任务的我们的立场上想一想,别让无聊的争吵妨碍了敕令的完成。」
  虽然声音很轻,却强而有力,内容也值得反思。
  「是,在下一定以此为戒。」
  戴卡拉希亚如此说完,便向着地面沉下了鱼型的身体,当波纹完全消失之后,比先前更小的自在法,再一次出现在了人们的面前。这似乎便是他接受教训的证明。
  贝露佩欧露在小声嘀咕了些什么后,笑了起来,用额头与左眼环视了一圈。
  「那么,既然现在气氛逐渐回来了,开始尽情讨论吧。」
  整齐回应的声音,在『祀灶阁』中响了起来。

  漆黑水晶所构造的地面上,反射出相反的身影。缠着锁链的贝露佩欧露与抗着长枪的修德南正并肩而行。
  无法看透的深邃黑暗充斥于这整个茫然的空间之中,只有银色微粒形成的两排柱子,勉强指示作为道路的方向。
  这条走廊,并不是作为物体而存在的地点。这是重组『星黎殿』内部空间,连接相远离地点的移动略化装置『银沙回廊』。
  简单来说,形成漫长走廊是为了(如同紧急时,向不同地方打开窗户或门一般,能够直接连接不同的空间),让使用者有走路的感觉,而设置的舞台道具。
  走廊中,正朝着某个方向运送着两人。
  在结束了数小时的作战会议后,两人的步伐丝毫不见疲劳。或者说反而比平时更显得有力。
  「哼」
  感觉到自己的心情,修德南半自嘲地说道:
  「没想到,我竟然也有一天会用跳舞似的步伐,在这个阴湿的隐蔽通道中行走」
  「啊呀啊呀,您真性急呢。将军,对我们来说,以后的路还长得很呢」
  贝露佩欧露带着特有的微笑说。
  两人前方,可以看见作为『银沙回廊』出口象征的银色拱门。
  前方等待着的绝非美妙壮丽的光辉,而是险阻重重吧。修德南太阳镜后的眼睛,眯了起来,嘀咕似的说道:
  「贝露佩欧露」
  「什么事?」
  对方轻微的声音意外地强硬,贝露佩欧露带着惊讶的表情转过脸。身旁的将军,注意到步伐的放缓后,也配合发放慢了步子。视线依旧望着前方,嘴角的微笑也没有消失。
  「是作战,还是将士」
  再次,用自己的推测问到。
  「不」
  否定的回答后,走了两、三步间,修德南开口道:
  「是盟主的事」
  「嗯……」
  这次轮到贝露佩欧露沉默了。
  「应该已经从斯托拉斯那里听说了吧」
  「是的,『目前没有迹象表明会成为完成敕令的妨碍』」
  这些话,表示事情还有待确认。
  [化妆舞会]现在的盟主是名为「祭礼之蛇」的代行体坂井悠二。
  在真名之后加上的通称『坂井悠二』,也就是身为少年的那部分,在组织推行的计划中原本并不包括,可以算是误算的存在。
  本来,只需取出少年所寄宿的[零时迷子],并将其作为核心,放入完全人造的躯体,并且这具被称为代行体的身体将成为 [盟主之傀儡]。
  然而,在[零时迷子]中徐徐形成的假想意识总体,不是其他正是他们真正的盟主,对作为自身宿主的少年———被「徒」啃蚀本体,为了维持世界的平衡,作为缓冲而塑造的残渣[火炬]———的思考产生兴趣。这让本来一帆风顺的计划,产生了微妙的偏差。
  他,盟主「祭礼之蛇」,却将原本只用于寄宿宝具用的火炬「密斯提斯」,与自己的假想意识体以融合的形式,实现了临时显现及回归。
  再次降临的盟主言行,一如他过去的本体,并且对于曾经定下的远大目标———[敕令]的热情与霸气丝毫不减。
  然而,在附加着原本少年意识的状态下,却让事情变得复杂了。
  在双方的同意下与「密斯提斯」合两为一,虽然平添了对「存在之力」的敏锐感知力,这种意外收获,但从结果来看,却让计划的偏差变得更为巨大。
  具体来说,就是将火雾战士[炎发灼眼的杀手]俘获,这一行动。
  这名杀手,本与其他的火雾战士可比,可以称为似是而非的存在。
  与她契约的「天壤劫火」亚拉斯特尔,是在「红世」之中真正的神,并且是与对违背世界之理降下天罚的破坏神。与[化装舞会]所奉行的盟主.创造神「祭礼之蛇」同格的存在,所持有的[审判]与[断罪]之权能,恐怕是唯一能够妨碍他们的东西。
  ……简而言之,那是个可以干扰、杀死创世神的麻烦存在。
  是故,潜在的威胁必须事先予以排除。
  但这个一眼看上去似乎是妥当的预防措施,却由于单纯,或者说肤浅的感情而搁浅。是的,不得不搁浅。
  与创造神融合的少年。
  与破坏神契约的少女。
  少年对少女抱有明显的爱慕,或者说爱情。
  少年期望以『敕令』的成就改变世界,从而切断少女在战斗中陨落的命运。少年公开表明自己的心愿,而与少年一体的盟主不知出于何意,最终帮助少年将破坏神的契约者捕获。
  两者异想天开的行动过于危险。
  盟主与少年没有对此多说过一句。表面上每天致力于『敕令』的完成、每天运筹帷幄的姿态,让人分不清到底他到底是盟主还是少年。
  「如果现在止步不前,麻烦就大了」
  将军『千变』修德南简洁地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大型组织『化妆舞会』在未能看透盟主与少年的核心的情况下,以猛烈的势头消耗着历时数千年的积累。现状尚且处于不明之中,所以作为组织里兵权的掌权者,修德南必须向他人敲响警钟。
  对此,
  「确实、像你所说的那样」
  作为组织的治理者、参谋『逆理制裁者』贝露佩欧鲁同样也给予简洁的回答。接着,说出了在考虑盟主当前状况后,所得出的见解与方针:
  「不过,我并不打算用现在时机紧张作遁词,束手旁观。会不会出问题,我会马上着手调查」
  「方才戴卡拉希亚带来的客人。或许,他家伙适合……」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停下了脚步。
  眺望着不远处的出口,贝露佩欧鲁说道:
  「不仅如此,如果那个『米丝提司』真的藏有对『敕令』不轨的企图,盟主不可能会坐视不管。只是,那位大人的性格让人无法捉摸,不明确向我们说明这点……稍微有些不安」
  足智多谋的贝露佩欧鲁竟也会抱怨,真是世间少见。
  修德南轻轻一笑,
  「一切并不尽如人意、吗?」
  「哼」
  对于自己的常用词被将军抢先的贝露佩欧露,少见地嗤之以鼻。前方的那片拱门,注视着另一头可能存在之物,她继续说道:
  「本来就天意难测……不过应对和奉献就是我们的使命。面对变故的心理准确,你我都一样」
  「明白了」
  修德南爽快地断言。
  「你是谋而后动。我则是以力破巧。而我的赫佳特走的是平衡路线。这就是我们,伟大「祭礼之蛇」眷属的『三柱臣』呢」
  太阳镜中映出的是,与身旁之人同样的银色拱门。一想到那另一头可能存在之物,
  「所以——」
  忽然,表情变得有些暧昧。
  「我们盟主殿下连军事会议也不出现,正在干什么呢」
  「?」
  贝露佩欧露一瞬间为这不着边际的话而感到奇怪,但下个瞬间就看破了他话中的脉络,又一瞬过后再次泛出古怪的笑容。
  「呵呵,赫佳特正在进行最终坐标调整哟。不可能与盟主在一起,放心了吧」
  就看被看穿了般,不过修德南还是表情模糊地答道:
  「……是吗」
  「不会还在嫉妒吧?真难看」
  无言以对,只是肯定。
  「……是啊」
  「那孩子与我不一样,对于回归并不是那么露骨地感到高兴。对她来说,只要是能听到盟主声音的地方,能与盟主交谈的地方,都是最好的吧」
  声音中有些自嘲。
  「对于纯粹严肃的那孩子来说,现在的状态不过是为了达成敕令,往前踏出的一步。她不可能对容器什么的有兴趣」
  「……」
  不等回答,修德南再次往前走去。
  自己找到的完成敕令的关键宝具『零时迷子』,还有容器「米丝提提司」的少年,现在所带来的超乎预计的现状,让自己心中充满困惑……而且还一不小心,露出口风,让善于察觉他人想法的同辈给注意到了。真是后悔莫及啊。
  (因为终于见到盟主的感慨与兴奋有些淡了,所以才会产生思考其他东西的从容……不,应该是缝隙,吗)
  无视身旁,跟来的脚步声。
  果然察觉到了,明知画蛇添足,但贝露佩欧露还是追加说明道:
  「毕竟,盟主本人……正确来说,是与盟主同体的那个人,对于炎发灼眼有着异常的执着。光靠警觉是徒劳的」
  当然修德南对此采取无视。
  呼
  冰冷的风吹抚过头发与脸颊。
  前方,拱门的彼岸,吹来了风。
  出于让对方收敛一下捉弄语气的目的,再次开口确认道:
  「『秘匿的圣室』打开了吗?」
  「由于坐标特定,只有从天顶部的三分之一」
  这下贝露佩欧露也不开玩笑了,如同忘记刚才的事一般,简明扼要地回答。
  这在平常来说,是绝无可能的。冷硬强烈的风中,两人逆风而上,走入『银沙回廊』出口的银色抠门。
  眼前,『星黎殿』最高尖塔的阳台,唐突地铺设着。
  一旁手持燃烧火把的男人,深深地躹了一躬道,
  「果然,晚到了呢」
  散乱的头发上长着尖角,背后展开着蝙蝠翅膀,尖锐的抓子,利钩的尾巴,穿着金属皮带,手提弯刀……穿着西装,一幅穷酸相的中男男子。
  这个怪人就是「岚蹄」费可鲁。从他低调的态度很难想像,他就是守护『星黎殿』的强大「红世之王」。
  看着这位忠实的心腹,贝露佩欧露把煞费苦心的会议结果告诉了他,
  「是啊,毕竟光是单方面军就有屈指可数的史上最大动员人数与交战领域。不算细节部分,光是建议就有数百条。虽然大致都交给各军的指挥官……」
  「他们随便哪个都是每隔数百年就会跑出来闹事的家伙,集团战斗经验丰富。就算是全规模的大型战斗,只要配合的得好,就不会有多大问题。也是为此,才把戴卡拉比亚给拉上台的」
  修德南接着补充。
  「原来如此。就是说万事俱备呢」
  费可鲁稍显软弱的答话,没有其他的意思。
  不必拐弯抹角地对话的人,而且还是并非无能的强者,这种人才可贵之处,在将军与参谋经过刚才的会议后,更深有感触。
  「那么,这边的工作怎么样了?」
  对于贝露佩欧露的提问,费可鲁低头回答道:
  「是。现在距离目的地已经非常接近了。大御巫现在正亲自进行引导,已经进入了坐标的最终调整阶段了。」
  他的视线仍旧保持着低伏的样子,望向阳台外。
  另两人也把视线移向,在高远上方耸立的『星黎殿』中的至高尖塔。
  那并非是通常城池中出现的那种尖塔。
  而是一个豪迈巨大的石碑,浑然一体的一座石塔。
  在刺向天际的碑尖顶部略下方,有着一组向三个方向均等延伸,样式优美的阳台。这座塔,并非是让人进出的建筑物,而是一个让人乘坐的御座。
  而现在,正有一个少女脚尖悬浮在空中,于其中一个阳台之上,仰望着星空。
  那是身穿随风摆动的巨大帽子和披风、手上举着一把尖端成三角形,挂着几个游环的锡杖的『红世之王』。
  她就是三柱臣中的巫女,『顶之座』赫佳特。
  她所凝望的,并非是平时覆盖着『星黎殿』隐蔽躯壳『秘匿的圣室』内侧所投射出来的那些虚拟影像。而是如贝露佩欧露刚才所说的,打开外壳上部三分之一处才可以看见的真正的星空。
  明亮的水色瞳孔所专心注视的方向,是只有她能够看见的某处,她借此引导着化装舞会,前往那高声呼唤神明的场所。
  她小巧的嘴角边,正挂着一缕隐约的微笑。
  那是仿佛思慕着亲人般的无垢少女的微笑。
  看着这个身为组织永恒指针般的身影,贝露佩欧露也泛出了满足的表情,向身旁的那个心腹命令道。
  「费可鲁,给我联系一下教授。」
  「是!」
  费可鲁屈着背,轻轻转了转手上的那个火把——『银沙回廊』的诱导装置『托利拜雅』——将它在空中挥舞了一圈。
  随即,两人刚才经过的道路出口变成了银色烟尘组成的颗粒物,四散了开来。这些颗粒又在两人面前组成了一个小窗口大小的漩涡,漩涡中呈现一片空白。
  那里已经同另外一个空间联结了起来。
  在要塞的下部有一个秘密的区域,而其中最最深处——有一个『红世之王』正在其中进行重要作业的机关底部,现在便正是与那里联结在一起。
  咚咚咚咚,铁锤敲打的声音、
  嘎吱吱吱,削尖什么的锐利声响、
  嘎嘎嘎嘎,重物移动的声音。
  各种各样的激烈声音,从银色的小窗户中漏了出来。
  「能听见么?坎哈特·多米诺?」
  贝露佩欧露先找上了那个男助手——比较容易说上话的那个(费可鲁也只是接受联系教授的指示,在他的附近构筑了『银沙回廊』的大门)
  『能够听到的说,军师大人!』
  他说着参谋的旧时称呼,干脆地回答了。
  透过小窗口,能够看见对面那个双眼由发条和齿轮组成,头顶上则插着螺母的机械组成的脸。这是具有高度的自我意识的『燐子』,正式名字是『我学之结晶第28号——坎哈特·多米诺』。
  贝露佩欧露轻声说道。
  「现在进行到什么程度了,能够问一下教授么?」
  『遵命的说!教授——军师大人询问工程的——』
  正说着的时候,从画面外伸来一把金属钳子,夹住了多米诺。
  『——进行状况的说,疼疼疼!』
  从小窗外抓着钳子的那个方向传来了一个声音。
  『多-米-诺!?竟然在偷懒么!现在现今如今!你不是该好好拼命努力地给我工作么!』
  尖锐又疯狂的叫喊声回响着。
  多米诺一边被钳子抓住,一边向自己的主人回报。
  『教,教授,不是这样的,是军师大人。』
  『嗯嗯?』
  有一个脑袋从钳子伸过来的方向出现了。那是带着厚厚的眼镜,用皮带绑住头发,非常消瘦的人的……脑袋。
  以强大『红世之王』闻名世界的怪人,作为『假面舞会』的客人,也是负责执行赦令的技术支持『教授』——「探耽求究」丹塔里奥。那个头向身体的方向缩了一缩,对贝露佩欧露抱怨着。
  『到底有什么事啊——贝露佩欧露。我现在,正是最最忙碌的时候,这点你应该是最最明白的才对吧——?』
  「赫佳特已经进入了坐标的最终调整阶段了。你再不快点准备好,赦命第二阶段的发动时间就要来临了哟。有什么问题吗?」
  听到她这么一问,教授的身体向前一倾,接着又挺起了胸口。
  『第-二阶段发动的必要作业已经早就,完成终了complete了!!现在,我在忙的事情,是为了出现「这种事情也会发生么!!」的情况时而准备的特殊设备的搭载作业……』
  接着,他的表情起伏突然消失,爆发出了欢喜的笑声。
  『……终于终于!到了向「久远陷阱」出手的时候了!!连神明都可以埋葬的不归秘法,观察研究实验解明!!真是让人太exciting了』
  问明白了必要的事情以后,贝露佩欧露抬了抬手,让费可鲁关上了『银沙回廊』。
  「……」
  抬起头,修德南已经不见了。
  她看向了费可鲁,对方抬头向上指了指。
  「……哦。」
  贝露佩欧露看了看上方,嘴角露出了点暧昧的微笑。
  不知何时,修德南已经来到直指天际的高塔三御台之一,也就是赫佳特左面的那个位置上。在这个要塞中,撇开一个地方——盟主御座所在的石塔尖端——这里可以算是最高的地方。从此处向下俯瞰,对他来说也已经是久违的乐趣。
  (呵,虽然觉得这里只是无聊的神龛而已……但是这么看看的话也不错嘛。)
  从打开的『秘匿圣室』外吹来的猛烈强风,掠影而过的大地起伏之形,还有散落着满天星辰的夜空,这些不禁让人感觉有些失神。
  「委派的八个任务,我已经准时完成了呦。你可以原谅我反抗眷属本义之事了吧?我可爱的『顶之座』赫佳特?」
  彼此沉默地对视了数秒。
  「烟。」
  「嗯?」
  赫佳特轻声呢喃,嘴边依旧挂着微笑。
  「还是没能戒掉吧。」
  「虽然我没有把这个问题看得比盟约轻啦,但是怎么也——呐。」
  修德南耸了耸肩,笑了起来。
  不等他继续开口,赫佳特说道,
  「还有,我并是你的东西。」
  「是么,那还真是可惜呢。看来我还是追不上你的要求呀。」
  朝着说得很开心的修德南,赫佳特再次开口,
  「我原本就是不是个宽恕的人……欢迎回来,将军。」
  「!」
  「接下来,就只剩一同完成赦命这件事了。」
  「咳、咳咳。」
  修德南震动着肩微微漏出了忍耐着的笑声,他挥着手中的钢枪『神铁如意』在空中转了一圈,咚的一声把它抗在了肩膀上。接着就爆出了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哎呀哎呀。」
  贝路欧佩露也不知何时站上了那个剩下的御台,站在了赫佳特的右边。
  「明明总是小心翼翼地不认账,可一旦到了当事人的面前,却很大胆嘛。」
  对这两人不屑不顾,赫佳特只朝星黎殿的前进目的地,投入三分之二的注视。
  「你说的是什么?」
  赫佳特的视线一动不动,嘴边带着隐约的微笑。
  「哼,什么都没有。」
  修德南同样看向前方,露出了无畏的笑容。
  「嗯,究竟是什么呢~」
  贝露佩欧露说着混淆的话语,含蓄的笑着。
  并吞了三柱臣各自不同的心情,明朗星迹,依旧扩展着她无边的胸怀。
  从赫佳特口中,
  「无论是辽远,还是陌生,这次——我都会跨越。」
  轻声细语就像在挑战无边黑暗一般,传了出去。
  她的笑容中,闪过了一丝阴影。


  在这个要塞的另一处,有一个少女正带着与他们迥异的表情,看着这同一片星空。
  她就是被囚困的『炎发灼眼的杀手』夏娜。
  被抓捕到这个要塞里来的她,既没有被关进什么黑暗的格子牢房,也没有被绳子或者锁具锁住。她现在只是一个人站在这石制的阳台中。身穿薄薄睡衣的身影,一点都没有囚俘的惨淡感觉。脸上的表情,也非常的镇定。
  只是,就事实来说,这完全是幽禁的状况。
  她能够自由行动的区域,只有包含这个阳台在内的,一间大房而已。
  连着华盖的大床、一整套的桌椅、比她个子还高的梳妆台、还有浴室、厕所,就连墙壁上都装饰着古老挂毯和武具等等。
  身边的小事,也有两个不知道是『燐子』还是『徒』的人来负责照顾(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甚至连看破她们身份也无能为力)。
  虽然物品和待遇一应俱全,但原本作为待客室的这个房间,现在已经俨然是牢笼了。如果能够平静地接受囚犯的身份在这里生活的话,或许心情就不会那么糟糕了吧。
  当然,夏娜此刻的心情非常糟糕。
  不仅仅是因为,现在被囚禁在到处是『红世之徒』的敌据点中所感到的危机感;也不仅仅是因为,被限制行动自由地关押在狭窄地域中所感到的封闭感;更不仅仅是因为,与坂井悠二战斗败北进而落入眼下这种状态所感到的屈辱感。
  她最最无法原谅的是,只能保持这种被幽禁身份的自己。
  就算是不得不落入这种状况。
  (真是不中用)
  吱,她的手用力握紧了阳台的石制扶手,但握着的那只手马上吃痛了。
  她看了看右手手腕上挂着的细细手链,那是一个限制火雾战士力量的宝具。
  明知什么尝试都没用。她还是去做了。第一天打算用装饰在房间里的剑切开手链结果割伤了手腕,还麻烦了那些照顾她的人。第二天想要探查一下这个城堡的构造,正想从阳台爬上屋顶的时候,却被巡回的『徒』发现又带了回来。其他还有很多,她做了可以做的事情,思考了应该思考的东西,但最终却都撞上了同一道墙壁,渐渐失去了继续尝试的动力。
  这道壁障,就是眼下只有普通人力量的自己,永远无法战胜『徒』的这一事实。
  就算拥有智慧与运气,但腕力比之过去,犹如云泥之别,仿佛是两个不同的种族。就连现在照顾她的那两个『徒』或者『燐子』,也肯定拥有把她放倒的力量。
  不是「大概」
  而是「肯定。」
  平时的自己,总是无意识的活用着身为火雾战士力量。也因此,现在才更加清楚地意识到普通柔弱少女,与世外之人之间的差距。
  这副无力的样子,不由得让她回想起了订立契约前,身为普通人类的自己。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既没有向囚徒的询问,也没有与什么稀客会面。独自一人呆在房内的孤独感,自然地增加了夏娜思考事情的时间。然后,
  (连还是人类的时候,也不曾有过啊。)
  她终于察觉到了,这是她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情况。
  在这十数年的人生中,还从来没有过这么长时间无所事事的经历。
  (像这样,一无所能的情况。)
  她松开了手中剩余不多的力气,轻轻地靠在扶手上眺望星空。这就是现在的她所能够做的事了。只能在眺望的过程中,任自己的思绪毫无目的巡回着。
  御崎市中度过的,安稳日子、
  成为火雾战士,追逐『徒』的日子、
  从幼时起,努力学习和锻炼的日子、
  一个一个的光景在眼前飞过,无论在哪个时间中,都会感受到一些东西、获得一些东西、思考一些东西……而像现在这样,在悠长的时间中却什么事不做的情形,从未有过。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可以做的都已经试过了,对于自己努力思考之后迎来的空白,只有感到困惑。
  她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前,那里已经只剩下物理上的空白。
  (连亚拉斯特尔,也不在了。)
  只要询问他就会给出答案,也会在混乱之中,下达成为行动契机的指示,而且最最重要的是他能够正确地说出身为火雾战士所最需要做的事情,能够做到这些的「天壤劫火」亚拉斯特尔,以及作为他意志显现的挂坠『库克斯特』现在都已经不在这里了。
  (孤单一人。)
  她再次思考着这句话,不由得感到了一阵寒峭之意。
  成为火雾战士以来,这还是第一次。
  因为那个宝具所产生的现象,夏娜现在感觉不到亚拉斯特尔的存在。也正因此,让夏娜不禁觉得世界的压力变得更加巨大,而自己的身躯好像变得更加渺小一般。
  在这个广阔的『星黎殿』中,藏匿着众多『红世之徒』,而站在这个能够一望星黎殿全景的阳台上,更是让人明确地感受到这股巨大的压力。但即便如此还要继续站在这里,也只是因为不想就这么逃开,以及自身的矜持。
  (这里是不是有那么点,和天道宫有那么点相似呢?)
  在思念着亚拉斯特尔的时候,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成长起来的那个地方。
  建筑方法和运用方法都完全不同的这两个宝具,因为思念亲切之人而让夏娜产生了略微的既视感。同时,也有那么些许的不知开心还是寂寞的感觉,掠过了她的胸口。
  与这里成对比,那是个总洒满阳光,洋溢着温暖心灵与人们的故乡。
  移动城塞『天道宫』。
  (还是人类的时候,呢。)
  还没有定下火雾战士契约的时候,就算祈求也不会得到答案,还是完全独自一人的那个时候,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呢?也会有像现在这样的心情么?在一边思索着这些问题的同时,夏娜脑中开始了回忆的连接。
  (对了,真正孤单一人的,就只有那次……)
  在与负责养育她的三人(虽然正确来说是四人,但是在她离开那里之前都还不知道这件事),亚拉斯特尔、威尔艾米娜、小白一起度过的那些既严厉又幸福的日子里,她曾经有一次走进了『天道宫』中的某个陌生地域,最后在里面迷路了。
  那里是属于仓库的一部分,当时虽然离出口只有五十米不到的距离,但当时夏娜还只是个孩子,在那种黑暗的仓库里,又找不到出路,感觉就好像离出口无限遥远一般。
  (为什么会跑到那种地方去呢?)
  时至如今,已经不记得了。
  现在还记得的东西,就只有当时她已经知道亚拉斯特尔不能离开自己镇坐的地方。而威尔艾米娜则是为了买东西而出门了。所以,只有自己孤单一个人再也回不去了的这种想法,在她的脑中不断扩大,害怕得不得了。
  (那个时候,狠狠地哭了起来呢。)
  一直哭着哭着直到哭得累了,一个人蹲坐在货物阴影里的时候,他出现了。
  (……小白)
  穿着破布的骷髅,同时也是教导这个没有名字的少女体术的老师,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突然袭击过来,而是就这样出现在她的面前,接着又转身走了出去。
  他并没有伸出手来,也没有帮助她站起来,更没有上前抱住她。只是简单的出现,然后又继续走了出去而已。
  所以,她就自己站了起来,跟了上去,最终找到了出口。
  接着,他就这样继续走着,最后在一棵菩提树的树荫下,像是要睡午觉一般的躺了下来。她则是跟了上去,和白背靠着背坐下,在阳光中非常舒适地睡了一觉。从那时起,那棵树的树荫就成了她最最喜欢的地方,后来回来的威尔艾米娜看到这个光景的时候还大吃了一惊,连这些事情也一一浮现在了夏娜的回忆中。
  (……)
  接着又想起现在的自己,孤独且走投无路。
  而那个时候突然出现的小白,也已经不会再来了。
  他已经被自己亲手,杀死了。
  与竭尽所能的他战斗,然后自己获胜活了下来,而他则失败死去了。
  (……)
  那个艰辛、但是又炙热且让人怜惜的别离光景又人脑中浮现。在逐渐崩溃的『天道宫』中,站在横躺着的他的身边,互相握住双手时说出的话,那个光景——
  这时
  (——「   终有一天   」——)
  突然,就如同在那个光景中爆出了什么热流似的,
  (——「   你要靠自己   」——)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那个回忆场面中蹿出来一样,
  (——「   找到   」——)
  有什么东西鲜明地苏醒了,连接了,就在这时。

  咚咚

  谁敲响一下房间的大门。
  切断思绪回过头,夏娜走入房间。
  由于室内只有最低限度的照明,房间显得有些偏暗,描绘着黑色长蛇的挂毯消融在黑暗中,而铺着白色床单的大床,却鲜明地出现在视野中。
  反正肯定是负责照顾她的那些穿着白衣服的人把要把食物送进来吧,她这么想着,采取了一直以来的无视方法,准备让她们自己进来。
  但,又一次。

  咚咚

  谁又敲了一下大门。
  这是不曾发生的事,夏娜立即察觉到了其中的意义。虽然察觉到了,但仍旧闭紧了嘴唇,保持着沉默。那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也不知道如果开口的话自己到底会说些什么。
  稍微过了一会儿。
  「夏娜大人。」
  身为负责照顾她的人,实质上狱吏的女性声音,穿过门扉传了进来。
  可是接着又传来了——
  「好了,接下来不用你带路了。」
  另外一个,非常熟稔的声音,带着厚重的语气响了起来。
  「……!」
  仅仅因为如此,夏娜全身上下都紧张地绷紧了。正在她呆站在房间中央的时候,那个和刚才一样的声音,但是带着和刚才明显不同的开朗语气,又说了一句。
  「夏娜,我进来了哟。」
  稍微等了几秒之后,那扇厚重的木门就向内侧打了开来(并没有上锁)。
  咚,让人感到有些沉重感的一步,踩上了房间里的地毯。
  进来的人果然是那个非常熟稔的少年,同时也是个陌生的人物。
  穿着绯色的铠甲和衣服,脑后垂着一根漆黑的长辫,他就是坂井悠二。他确认了房间中穿着睡衣的少女的身影后,不由得因为那可怜的样子眯起了眼睛。
  「好久不见了。」
  就像是在确认什么似的,慢慢开口到。
  「比起以前的分别,这几天的分别反而让我觉得更长久,这是为什么呢?」
  在这么说着的他的身后,大门渐渐关上了。
  夏娜没有回答,只是紧绷着身体和表情,瞪视着这个以少年的姿态出现的人。
  悠二带着微笑看着那少女的模样,接着把视线转向了自己的胸口。
  「你不用这么瞪着我吧……亚拉斯特尔你也是,不说些什么么?」
  「你这家伙,还真是厚颜无耻。」
  从他胸前,发出了如同远雷般的愤怒声音。
  对于挂在悠二脖子上的项链,就是她的神器『库克斯特』这件事,夏娜用安心与紧张各掺半的声音问道,
  「亚拉斯特尔?」
  「没出什么事吧?夏娜。」
  与自己契约的火雾战士说话的,正是『天壤劫火』亚拉斯特尔,也是对于夏娜来说亦师亦友、亦父亦兄的『红世』中真正的魔神。
  「嗯,没什么大事。亚拉斯特尔也是,没有被他们折磨吧?」
  悠二的笑容里混进了一股苦涩的感觉。
  「折磨什么的可没有哦。不管怎么说也是自愿式的陪陪我而已,绝对不是强制,我想这点你们两人也已经很清楚了吧?」
  正如他所说,亚拉斯特尔现在正处于自愿被捕的这种奇妙立场。
  作为火雾战士的一部分,以契约者希望的形象所存在着的器物,即与『红世之王』交流的装置这一『神器』,原本只要契约者和『王』希望的话,就会立刻回到契约者手中的器物。就算是夏娜的力量被封印的现在,亚拉斯特尔也可以随意地回到他原来所在之处。
  而「库克斯特」仍旧保持着离开她的原因,是由于悠二……或者说『祭礼之蛇』说过的一句咒缚般的话语。

  

  「『天壤劫火』……吾个人的意思是,想要给你仅此一次与吾同行,收集情报的机会。同吾在一起,与吾一起看看吧,看看吾等『假面舞会』的所作所为。」
  与盟主同行,或许是侦察到他们图谋核心的绝好机会。所以他无法受感情驱使,不屑一顾地拒绝。更何况,在附加了「仅此一次」这个条件之后,亚拉斯特尔也一直踌躇着是否应该回来。对于亚拉斯特尔来说,在状态没有发生戏剧性转变之前,他不得不与之同行。
  不管这是「祭礼之蛇」还是悠二想出来的主意,毫无疑问的这可以说是非常狡猾的手段。
  夏娜更加用力地瞪着这个站在眼前的不知是谁的人物。
  「夏娜,有什么困扰的事情么?」
  「身体行动不方便,把这个给我去掉。」
  她把加在右手手腕上的手链伸出来,如此回答。
  看到这位少女一如既往的强硬与率直,悠二不觉感到有些感叹和欢喜。但是,他的回答却毫无余地。
  「那可不行哦。关于你的处理方法,就你的地位来说已经是很不容易了。不管怎么说,现在这里集中的无数『徒』之中,肯定也存在对你有深仇大恨的人吧。让你随意四处游荡是很危险的。」
  至今以来由专横少女说教的注意点,这次轮到少年来说了。
  而且,所说的话里也有相当的合理性。就算这是建立在现状之上所说的话。
  夏娜也仍旧努力鼓起气势,和他对峙。
  「那么,还特意把我捕捉起来不是非常不合理的做法吗?」
  「让你逃走,或者杀了你么?你想要问吾这个问题吗?」
  悠二已经明白了。
  她并非破罐子破摔式地胡乱说话。而是在挑衅,想要通过待遇来观察情况的变化、还要从悠二的回答中收集情报,甚至可能还想要让悠二产生一些精神上的动摇。不管是哪一种,都是忠于身为火雾战士使命的做法。
  悠二觉得她这种直率的做法着实让人有些爱怜,也对让她这么做的那种使命感到厌恶。他的视线朝向同时证明了这两种说法的,她伸出的手腕上的那个小小伤疤。
  「真是的,你总是这样平淡的干出蠢事呢。」
  据报告称,她曾经把装饰在房间里的细剑架在桌椅上,在把剑尖穿过手环,押上身体的重量想要把这个手环切断……结果,在锁被切开之前那些古董桌椅就毁坏了,剑刃也非常危险地擦过她的手腕,据说是这么回事。
  事后只有一个基本不会留下伤疤的轻伤,虽说已经治疗了,但当事人既然会作出这种事情来,谁也不知道下次会不会发生什么更严重的事情。悠二非常担心。
  突然,有些冲动地——
  「……」
  想要看看那个伤口的治疗情况,悠二伸出手。
  接着,就像是被弹开一般,
  「!」
  拒绝了伸出来的那只手,夏娜的身体向后退去。
  不仅是悠二,连夏娜本人都感到了震惊,两人面对面的呆了数秒。
  「夏娜?」
  这么说着,悠二向前踏出了一步,夏娜也同时后退了一步。
  那双黑色瞳孔中,刚才的那种坚强已经消失不见,视线也从少年的身上移开了。
  看到这副不可能出现、难以置信的样子,一步、又一步,悠二再次向前去了过去。
  「夏娜。」
  「……」
  然而,夏娜还是缩着身子,又后退了一步。那双藏在裙摆下看不见的双脚,仿佛随时都要孱弱地跌倒一般。
  悠二不明白,她突然变化的意义。
  他怀疑,难道刚才为止的那种强势姿态只是装出来的?
  就像是被逼到绝路一般,少女的后背已经靠上了大床帐幕的柱子。
  她纤弱的模样,让悠二内心涌上了一种伴随着悔恨与悲伤的复杂感情。
  再次伸出手,仿佛想去捉住某种透明之物般。
  「夏娜。」
  「啊!?」
  想要从他的手中逃离的夏娜,后背从柱子上滑了下去,仰倒在大床上。从上方笼罩下来的黑影,以及少年宽阔的手掌,让夏娜脸上露出害怕的表情,身体再也隐藏不住地颤抖起来。
  悠二伸出的手放在她的脸颊旁,像是要压在少女身上一般看着她。
  「夏娜,你到底怎么了?」
  「还不住手,坂井悠二!!」
  亚拉斯特尔的制止声也无法传到他的耳中。
  「仅仅因为这一次的败北,应该不会让你变成这样的。为什——」
  这么说着的时候,他看了看少女手腕上的那个封印火雾战士力量的宝具。仿佛急躁地想要谴责她一般,握住了她的手腕。
  手上稍微多用了点力,夏娜的眉头立即皱了起来。
  「呜!」
  「难道说,是这个东西的错?不对……即使你没有了力量,也应该不会改变对别人的态度。如果是你的话——」
  「不要随便说得好像对我了如指掌似的!!」
  「!?」
  不由得松开手的悠二,才总算察觉了自己刚才的暴行。他看向刚才握住少女的,现在正微微颤抖的手掌。自己也对于这突然涌现的猛烈热情感到了一阵惊讶。
  向下方看去的话,他发现夏娜如同保护自己身体般用手腕遮着脸,反抗他。
  在松了一口气的少年·坂井悠二身后,传来一个老年男性的声音。
  「真没想到,豁出去了的我却只得到如此惨淡的迎接呢。」
  「哦」
  亚拉斯特尔发出了一阵难听的声音。
  悠二早已把来到这个房间的真正理由,招待那位请来的自在师的事也忘了。直到听见本人的声音,才想起对方还等在房间外的这件事。
  门扉的内侧,正站着一位『徒』。
  消瘦的身躯上披着古典西装与帽子,身旁还拄着一根拐杖。十分惊讶地摇头的样子也分外有气质,与老绅士这一形容词相彰得益。
  「因缘的十字路还真是意外地容易交汇呢,『炎发灼眼的杀手』夏娜。」
  总算直半挺身的夏娜,看到这个曾有过一面之缘的老绅士,不禁对于他在这里出现所代表的意义感到非常惊讶。
  悠二像是掩饰什么似的,转向他那边,说道,
  「这位是刚与吾会合,吾之赦令的协力者。再次介绍一下吧。这位是『拾尸者』拉米……不,是『螺旋风琴』丽雅兰·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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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7 23:16 | 显示全部楼层
  2章 炭火的地板

  日本。
  位于其一角的城市——御崎市,不为人知地呈现出风暴过后的虚脱与凄惨。
  所谓的风暴是数天之前,来自『祭礼之蛇』坂井悠二——曾经生活在这个城市、曾经努力保护众人的少年的袭击。
  走在表面上一成不变,风平浪静的街道上。
  (就连那个,也是遵照他计划的行动吗)
  火雾战士『万条之仕手』 威尔艾米娜·卡梅尔默默心想。
  在他离开之后,才终于恢复了能够推敲对方行动的冷静,这真是讽刺。以前偶尔才与他共同行动时,所感受到的那种异于常人的存在感,如今回想起,觉得格外沉重。
  (本质不在感情的层面,少年)
  走在眼前这条,穿过住宅区的公路旁的人行道,脑中浮现出曾经出现在这里的少年,以及他身上的龙尾与绯色铠甲。
  与创造神『祭礼之蛇』的融合后——或说是被洗脑后,他回到了城市。偏偏还向『红发灼眼的杀手』——吸引并思念(自己不得不默默承认)自己的少女挑战,胜利后带着她离开了。
  这么做的理由,大致有所察觉。
  在他到来时
  (——「大战即将来临」——)
  如此说。
  就算指责他傲慢的语气,
  (——「为了实现夙愿,这点程度的自信、投入都是必要的」——)
  他如此作答。
  前所未有的大战……由创世神率领的世界最大级别『红世之徒』集团『化妆舞会』挑起的战争,即将开始。
  (不,已经开始了)
  世界范围内,作为火雾战士的情报交换的支援设施外界宿一直处于混乱之中。前些日子从那传来了重要的请求与极度不利的消息。
  那是上海大本营的陷落与东亚地域火雾战士主力的消失。
  『化妆舞会』已经开始了肆无忌惮的攻势,将对抗力量最重要的部分予以排除,使其瘫痪。
  (连季重、虞轩也……)
  失去了众多故交,但,这才刚刚是前奏。
  创世神一旦再次现世,连威尔艾米娜也只在代代口承相传中听过的原始战乱、不惜弑神的火雾战士与『徒』之间的壮烈死斗必将重演。
  坂井悠二为了保护将会在这场死斗中身先士卒的『红发灼眼的杀手』夏娜,于是把她接走。
  同时也为了控制与『红发灼眼的杀手』定下契约的天罚神——唯一能灭亡创造神的真正魔神『天壤劫火』亚拉斯特尔。
  前者是少年的心愿,后者是创造神的意图。
  两者合二为一时,御崎市的火雾战士便——
  (完败了)
  即使对手是对她们了如指掌且头脑聪明的少年,作为火雾战士的自尊心还是被完败的事实给打击了,想要恢复并不那么容易。
  眼前的信号灯转为红色,威尔艾米娜停下脚步伫立于马路一旁。
  「灾祸余幸」
  少见地,发带型神器佩尔苏娜——与她定下契约并赋予其异能的『红世之王』——『梦幻冠带』蒂雅玛特发话了。
  感谢察觉到自己失落情绪却对此巧妙避开、挑起新话题的搭档,威尔艾米娜努力抚平心情。
  「确实。未让夫人劳心,现状乃幸福……是也」
  刚说完,便察觉到自己的不当用词,句尾稍稍停顿了下。
  蒂雅玛特没有持续会话,不再出声。
  沉默让人难以忍受。
  (不必纠正、么)
  威尔艾米娜再次消极起来。
  信号灯转绿,无精打采地穿过冬季萧条的道路,感受背中空包袱有如装着铁块般沉重。
  二人一体的『万条之仕手』,刚探望完友人回来。
  那是去坂井家的问候与告别。
  与境况更糟糕的是,悠二的母亲坂井千草。
  作为一般人的她对城市中的『红世』一无所知,失去了有关自己儿子的全部记忆。而且,就连已经是家人般存在的『红发灼眼的杀手』少女,她也忘记了。虽然火雾战士会因消亡而引起此类现象,但盟主亲自出马捉拿的话,夏娜的性命应该没有危险。
  (这样的话,可能是以某种自在法切断了联系)
  虽然这么分析出原因,但自从完败就预测到的结果——忘却的事实,却让威尔艾米娜遭到莫大的打击。
  对于少年和少女,自己和千草可以说是同为母亲的关系,现在却因失去那关联,使得自己与千草缺少了『相识』的过程但却『熟知』。当然,两人的关系还是和夏娜被带走之前一样。对威尔艾米娜来说算不幸中的大幸。
  尽管如此,会话间还是无意中就谈到了少女。
  (——「夏娜?」——)
  这一句疑问果然让听的人心里难受。
  虽然同样的事遇到过多次,但历经沙场的威尔艾米娜从来不愿失去在御崎市逗留时的回忆。那是无可替代的,对最重要的人的养育经历。
  威尔艾米娜就以『夏娜』这个对自己来说有着特殊意义的通称,仿佛想要唤起千草回忆一般,将自己对少女的思念告诉千草。
  (——「我也会像威尔艾米娜一样,为自己的孩子感到骄傲而努力的」——)
  千草和蔼地笑着作答。
  她目前正在怀孕。
  肚子里的是悠二的弟弟或妹妹。
  对这样的她威尔艾米娜无法说出真相,只好唐突地向千草道别。
  因为工作的关系暂时要离开城市,并且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登山专用的背包中塞满了离别礼物——内衣、牛奶、玩具等各种幼儿用品,而千草为了不让自己感到离别的寂寥而努力微笑的表情,至今烙印在心头。
  (——「记得回来看我的孩子呦」——)
  当然了,本来就有此打算。
  只是,回来的路凶险无比。
  因为秘密作战的成功率,几乎为零。
  然而,以目前准备不充分的情况下,离出发的日子越来越近。
  威尔艾米娜停下脚步抬头仰望。
  「……」
  栖身于全员死于非命的平井家不到半年的时间内,与少女一起生活的回忆,正以一座公寓的形式,出现在眼前。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生活了吧。
  冬季流过的寒风揭示着离别,将自己淹没在惆怅中。
  「速回房间」
  「……知道」
  再次被搭档催促着,威尔艾米娜踏出了脚步。
  打开邮筒取出信件,然后坐电梯上楼,进入房间。
  「……」
  再也不用说『我回来了』。
  因为只有空荡荡的家迎接着她的归来。
  脑子里不断回放着「不要想太多」,但越是强调越是心如刀绞。
  房间里还是保持着夏娜还在时的模样,看不出任何主人将要远行的痕迹。无视着这幅光景,威尔艾米娜迅速走入旁边自己的房间。
  「书信确认」
  「了解」
  自己的消极又被看穿,威尔艾米娜背着空背包坐到椅子上。
  在办公桌上摊开多达十几封的信。
  大半是不知以何渠道得知住址的推销广告。
  确认为杂物,丢进纸张粉碎机旁的分类用废纸箱。
  然后就是有两封外界宿寄来的信。上面没有贴邮票,所以应该是直接派人送来的。
  里面没有以往混入「无此收件人」的附件通知,这并不是说发件人已经改掉了送来大件废物的愚蠢,而是证明对方已经没有任何时间上的从容了。所以她手里的只不过是内容简洁的请求信罢了。
  这也是坂井悠二所挑起的『大战』影响——凭依于他的创造神,或是凭依于创造神的他所招来的大浪、将一切无差别卷入其中的证据。
  保持世界平衡的唯一前线外界宿,正由掌握其中枢的『震威之结手』佐菲·萨伯莉淑领导着,动员一切可能的力量倾注于暴行的真凶——『化妆舞会』。
  具体方针就是,采取慎重的手法,在勉强维持的势力圈的东西两端——东部是从日本到东亚岛群,西部是从东欧到埃及——安置警戒线司令部,然后在势力圈内反复进行小规模扩张侦查,逐个建立桥头堡。经过上海陷落的大败,失去后方支援的火雾战士无法采取更积极、更具风险的作战方式。这就是现状。
  当然,除此之外,世界各地还在为决战,召集残存的精英,加以军事化编制组成『兵团』。上一次『兵团』的出现是在数百年前,十六世纪初爆发的『大战』中。
  然后,在那次大战取得『战技无双』的英雄——威尔艾米娜,接到了希望她「担任军团一翼指挥」的请求信。
  记不得是第几次了,这封信和以往的有着同样的信封、同样的书写格式。暂且读一下吧。
  「这次是与丽贝卡联名」
  非手写稿的页面上,不仅有成为外界宿指导者的故友·佐菲的正式请求,还有其他旧知的联合署名。众人已是无暇顾及脸面,一旦爆发大战的话无论如何都想要『万条之仕手』提供战斗力。这么想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现在连考虑信上内容的时间都不允许,威尔艾米娜直接把它扔进废纸箱。
  自己并不是站在可以被说服的暧昧立场上,所以无法回应佐菲的请求。无视佐菲的她所关注的是秘密作战。
  这是,夺回『红发灼眼的杀手』的作战。
  (请务必见谅是也)
  虽然是暗中策划的方案,但把考虑到对手的实力,只能算是个无谋的企图。
  作为火雾战士的搭档、经常制止契约者的冲动、并将其拉回冷静的蒂雅玛特,这次对此无条件同意了。不愧是一同经历了数百年的光阴,作为『万条之仕手』的二人之间的默契已经不需要用任何多余的语言。(她也是出了大力,默默培养夏娜的亲人之一,威尔艾米娜这么认为)。
  是故,现在她开口道,
  「下一封」
  仅此一句。
  威尔艾米娜点头,拿起另一封信。这次是与上封对照般的手写地址,并盖有印章的封蜡。
  打开西式信封。
  不带线条的信纸上是德语书写的流畅笔迹。
  看着最后的署名,威尔艾米娜不由得叹息。
  「果然希尔格尔的帮助也希望渺茫啊」

  

  这封是发给自己故友的火雾战士、请示帮忙夺回作战的回复。
  答复是,不行。
  信中说明了自己由于管理着整个警戒网所以无法参加夺回作战,再就是郑重的道歉。然后在另一张纸上是关于战况的详细说明,表示自己即使不能一起作战也会尽全力提供帮助。
  威尔艾米娜在胸中感受旧知的关心。
  「人员枯竭」
  「目前战况下无法轻易得到援助,早已是理解事项」
  但即使理解,自己也还是寄希望于友谊而寻求救援,虽然已经预料到了否定的回答。当然,预料成真并不能让自己更好受些。
  「不可能请求身为总大将的佐菲参加个人名义的作战。纳姆婆婆、皮埃特罗和季重都不在的现在没有其他更好的手段。八方碰壁——」
  察觉到这不过是自己陷入困境的泄气话,威尔艾米娜不由自主地摇摇头。
  到目前为止的数十封作战参加邀请被悉数回绝。
  因为数百年间一直呆在『天道宫』,能与自己出生入死的新交几乎没有。而在此期间,旧友中又有数人倒下,使得自己更加孤立。离开『天道宫』后,一直与『约定的两人』这对特殊的组合一起行动,与其他的火雾战士拉开了距离。而目前火雾战士们正投身于世界危机的处理,根本就无暇顾及其他内容都不明确的作战行动(威尔艾米娜在信上仅写有「请求协助」)。
  理由自己都明白,但得不到丝毫援助的现状让心情不由得黯淡起来。
  (虽然明白……可是情势紧急……)
  回复威尔艾米娜请求的信,希尔格尔的已是最后一封了。
  无论有多么强大,对于一个人去完成作战的状况,持有乐观与自信,自己做不到。只是作战时机在一天天的迫近,没有胜算也只好下定决心一人前往。
  「就此束手观望的话,『万一』的成功率也只会更低……果然还是得按照预定,在此数日内出发么」
  「肃然前行」
  终于,是时候下决心赤手空拳单刀赴会了。
  自己能做到的,作为结果悉数摆在眼前。但即便如此也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在御崎市能为她提供援助的、曾无数次击退『徒』入侵的迎击体系已瓦解了。因为袭来的,正是以前以冷静头脑,提供支援的坂井悠二本人。
  此次袭击的危害不仅是带走了『红发灼眼的杀手』夏娜,就连可以看破企图与行动的监视用宝具『玻璃坛』都被收回(据说原本即为『祭礼之蛇』所有),以此进行监测的少年们从本质上被剥夺了战斗力。
  同时,持有能获得强大救援宝具的少女也被击垮,失去了提供帮助的最根本理由而脱离了现在的战场。
  然后,最大的损失在于御崎市的另一位火雾战士。
  「至少,玛琼琳·朵还建在的话」
  「……」
  虽然明知光说是无济于事的,但依然感到可惜。蒂雅玛特的沉默正是她在犹豫是否要叱责搭档——玛琼琳·朵的退出造成的损失是非常巨大。
  火雾战士『悼文吟诵人』玛琼琳·朵。
  缠绕着炎之衣『托卡』、精通自在法、世界首屈一指的自在师。
  作为与自己肝胆相照的知己,她是在战场上可以信赖的女杰。即使是战斗以外的场合她也是自己的支持者,同时是一起喝酒的朋友。
  ……她还活着。
  但却是处于卧床不起、拥有永恒生命的空壳状态。
  在与坂井悠二的战斗中她失去了行动的原动力,以及成为火雾战士的生存意义。以现在的活死人状态却没有迎来战士的消亡,不得不说是绝无仅有的奇迹。
  她无法重新站起来。
  威尔艾米娜还没有放弃希望——正确说来是微小不可靠的『希望性质的推测』,但前提是建立在自己的出发上,因此从时间顺序上得到玛琼琳·朵的帮助是不可能了。
  (即使烦恼事态也不会好转……转换心情、准备出发行李是也)
  这么思考着威尔艾米娜再次站起身来,然后,
  「?」
  视线扫过旁边的架子,然后是床,最后是桌子底下,不由得歪过头。
  「背包放在哪里了?」
  「背上」
  「……」
  没有回答蒂雅玛特而直接背着背包在地板上开始了作业。久违的旅行准备,寂寥感再次将自己包围,那重量仿佛是直接压在了自己的心头。
  「婴儿会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祈愿平安」


  御崎市东北部,旧地主阶级们的庞大宅邸以围墙连成一块独占的区域。
  被称为旧住宅地的那里尽是豪宅,而佐藤的家就在其中。
  与家人关系不和且分开居住、在此过着单身生活的佐藤启作是这个家的真正家主。而现在,他正为了某件事去了东京,不在这个家里。
  不仅如此,
  与他的联系都中断了。
  (那个笨蛋,到底怎么了啊)
  佐藤的好友、与坂井悠二还有夏娜一起就读与御崎高校的同学——田中荣太,深深地叹口气,体格健壮的身躯仿佛缩小了一整圈。现在的他悄悄走在佐藤家的走廊里。
  (出发时还意气风发,一上来就出这种事)
  不出声的谩骂并没有恶意。
  只有切肤般的悔恨。
  羡慕他的出风头,谴责自己的窝囊,无法像他那般潇洒地走自己的道路。
  还有就是厌恶自己留在这里的犹豫不决,虽然自己也是在替他善后(尽管这么说不大光彩)。
  田中对屈服于对『红世之徒』的恐惧的自己产生了自我厌恶感,到现在都认为自己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然而他更为目前佐藤家的唯一房客、御崎市的火雾战士而苦恼。
  (要不是这样,哪能厚着脸皮呆在这……)
  这么思考着,田中敲了敲主人不在的佐藤私人房间的门。
  「我进来了」
  「进来吧」
  听到随意的回答后进入房间。
  里面的状态与佐藤还在时大致相同。
  塞满杂志的书柜、互相搭配的沙发与大尺寸电视、教科书与笔记本杂乱堆放的书桌、同时挂着数件外套的衣架,各种物品乱七八糟的分布在房间里(这还是田中适当收拾之后的状态)。
  唯一不同的是,以前从没来过这个房间里的女性,正横躺在床上静静睡着。
  栗色的头发微微凌乱、不施朱粉的美貌双眸自然地闭着。
  她就是在先前的战斗中,自身存在的关键被重伤从而陷入沉睡的美女。
  『悼文吟诵人』玛琼琳·朵。
  本来作为佐藤家的食客,她从来都是睡在沙发之上的。然而考虑到她重病的身体,田中有想过让她在豪华的客房休息。
  然而把她安置在佐藤的私人房间里,是因为一个少女的主张。
  ——让本身与这个世界的连接来留住面临消失的她。
  「尽量地……靠近佐藤」
  自那以来,玛琼琳一直在此沉睡着。
  佐藤的私人房间向来禁止外人进入,而与他有着数年交情的田中是例外。在此藏匿人事不省的火雾战士,应该是个正确的选择吧。
  这时,从房间的里面,
  「哈~哈,每天的定时催促,辛苦你了!」
  被竖着放置在床上、画板大小的书本形状神器『格利摩尔』,无视被压抑的静寂氛围随意向田中说道,
  「这次的,怎么样啊?」
  与玛琼琳定下契约并赋予其异能的『红世之王』、『蹂躏的爪牙』马可西亚斯,并没有把话的意思说得很直白。
  而与他相处时间较长的田中,摇了摇头,
  「果然还是不行啊。呃呃、嗯……」
  田中回忆起都已经习惯了的回答。
  「……就只有『来访记录并没有如您所说的那位客人,是不是弄错场所了呢』的重复。而今天是对方那边挂断的电话」
  「呀~哈哈哈哈!可怜可怜」
  在这几天里,田中不仅是在照顾着玛琼琳,还每隔一段时间就拨打威尔艾米娜给的电话号码。
  当然,这号码是佐藤作为玛琼琳的使者前往的东京外界宿支部的电话。目的在于确认音讯全无的佐藤的行踪。
  数日前,就在坂井悠二袭来的那天,佐藤与此事插身而过。然后为了通知他这惨淡的结果而拨打了他的手机,却怎么也联系不上。
  虽然有可能是为了更好的守护自己与玛琼琳的约定、完成交给自己的任务而关了电源,但完成任务后的汇报、确认这边的战况的电话不可能一个都不打来。
  自此,音讯全无。
  从距离上来说,就算是在御崎市到东京的路上迷路了,花半天的时间也能搞定。把玛琼琳的书信交到指定场所,快的话第二天就能回来。
  然而,直到现在佐藤还是不见人影。
  可以确信的是,他在外界宿的支部遇到了什么麻烦。
  正是由对方的闪烁其词,威尔艾米娜在悠二袭来的第二天就看破了他们的把戏。
  「若真是佐藤未去拜访、或是已踏上规程,对方应该会对我的询问作出直接的说明、避免多余的误会」
  「举动可疑」
  「对方显明是在故意装糊涂,为的是不落下把柄,从而使我方主动采取行动。应该是有什么秘密的打算吧,恐怕以后电话里的回答还是同样」
  威尔艾米娜的推测丝毫不差。
  这几天的接触下来,田中了解到对方的态度真是坚决而彻底。
  今天也是同样的结果。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感到做什么事都碰壁,心情就像是自己吞了铁球般的沉重。仿佛是要把那份沉重甩开一般,田中坐到床边的椅子上。
  「电话还是不行啊,这下子就只能拜托卡梅尔小姐亲自去一趟了」
  田中知道威尔艾米娜决心实行夏娜夺回作战并且就快要出发的事。
  当然,自己并不打算一起前往。虽然担心夏娜的安危且对悠二的所谓怒火中烧,然而事态已不是仅仅靠着少年的勇气与干劲就能解决的,残酷的事实不容许自己再上去拖后腿了。对此他心里一清二楚。
  现在能做到的,就只有拜托即将出发的威尔艾米娜顺便把佐藤找出来、与玛琼琳和马可西亚斯一起等着他的归来。
  马可西亚斯被田中的话启发,喃喃说道:
  「呣~,难道、那些家伙——是这么一回事啊」
  声音混杂着微量的尖锐。
  田中也嗅到到了言语中的不安味道。
  「这么一回事、的……什么意思?」
  「你看,眼下正是大战迫近的关键时刻,而『万条之仕手』却无视一切外界宿的召集请求」
  怎么觉得这个偏离了话题。
  「不是关于佐藤的事吗?」
  「别插嘴,给我听着」
  面对性急的少年,马可西亚斯详细地说明:
  「简单来说,东京支部的想法是将启作当作人质,等『万条之仕手』去要时就对她展开说服攻势」
  「人质……」
  听到这冰冷的词语田中忍不住浑身打颤,想不到自己尽然会有面对这么危险现实的一天。
  这下真的是一切都不顺利了。
  以机智的头脑打开局面的悠二成为了敌人。
  共同守护城市的夏娜被抓走。
  能为自己指引道路的玛琼琳目前沉睡中。
  可以提供说明与帮助的威尔艾米娜也即将离去。
  自己曾今憧憬着的外界宿却又在这个关头耍手段。
  而可能被囚禁在那的佐藤在大战在即的混乱状况下能否平安都不知道。
  「但是,佐藤回来的话……就会醒过来吧?」
  田中仿佛是要把世间的沉重寒冷赶走、给自己找出希望一般,如此说。
  视线所及之处,看不出安稳还是苦闷的,昏昏沉睡。
  犹如时间静止,看不到汗水呼吸微弱的,绝世美貌。
  保持着形体却拂不开数百年的失落与疲倦。
  她的一切,是不是为了等待佐藤的归来而储存起来了呢。尽管明白着这只不过是胆小的自己的逃避,但还是期望着这位能够扫除世界沉重寒意的女杰快点醒来。
  对怀着憧憬的少年,马可西亚斯付之一笑。
  「哈~哈哈!那、怎么办呢,首先献上王子的热吻吧。只是,那小子要是知道这个幸运王子是谁的话,就算对方是火雾战士,他也照样会杀无赦地赶回来了吧。」
  田中仿佛觉得自己被马可西亚斯的这个玩笑拯救了一般。
  同时,听到玩笑中提到的预定计划,自己的心还能保持着平静。自己,果然是这样啊。
  心中五味陈杂,但也强打精神接过话题。
  「比起幸运王子,那家伙要是听到玛琼琳睡在自己的房间,会不会大吃一惊地溜回来?」
  「哈~哈,年轻人的房间有秘密、吗?哈哈,那小小姐不愧是因恋爱而大彻大悟呀,对于这种情理的微妙深有了解呀」
  「喂喂,她要是听到会生气的哟」
  同学少女的心思还真被他说中了,田中苦笑。
  马可西亚斯丝毫不在意,
  「求之不得吧。最近好久没有被训斥,快要发狂了吧,那个小小姐的温柔责备不正好让你康复一下吗?呀~哈哈哈!」
  「康复、吗」
  田中的视线移向自被搬过来就没动过的美女。
  袭击御崎市的风暴过后,马可西亚斯丝向拯救了契约者的二人说明了大致经纬。
  她所陷入的虚无并不是睡脸上能看到的那么简单。
  (康复过来……再次、战斗吗)
  在她本是人类的时候将她的一切啃噬、杀死、破坏、夺取的迷之存在『银』,是她一直以来的复仇目标。然而在与坂井悠二的战斗中得知了『银』的本来面目后,她崩溃了。
  自己数百年间历经大小无数次战斗所追赶的『怪物』(从旁吞噬一切的怪物)本身居然完全没有自我意识,仅仅是自己的感情与意志的投影物而已。
  怪物只不过是在代替她啃噬、杀死、破坏、夺取,即使是烈焰中转向自己的嘲笑,也不过是对自己暗暗的欢快的写照。
  然后,她意识到了。
  复仇早就就完成了。
  而新的复仇完全没有意义。
  历时数百年的旅程只不过是梦幻泡影。
  全部,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一切,都是徒劳。
  即使自己消失也没关系了。
  所以,玛琼琳·朵陷入了沉睡中。
  将自己关闭,一直沉睡。
  (即使佐藤真的能让她醒来……对她自己来说真的好吗)
  其实田中听到了她在得知真相后的狂乱绝叫。
  把自己伤害到那种地步,已不是『讨厌自己』这种程度了。将这样的火雾战士从沉睡中唤醒、让她继续在战火中生存下去,这真的是正确的选择吗。
  对于不到二十、刚刚摆脱作为生物的暧昧反射性本能的少年来说,这个难题过于沉重了。
  看着忧郁中不知不觉闭上嘴的田中,马可西亚斯说道:
  「到现在为止,消沉的状态不止出现过一次」
  「嗯?」
  竖立着的书本的声音安静而沉稳。
  「但是,不同于以往的『让我休息、不要管我』胡搅蛮缠,这次是沉默了。因为吵闹起来也没有意义」
  并非是在试探少年。马可西亚斯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寻求少年的理解。
  「荣太啊,明白了没?」
  「……」
  田中就像被催促了一样,再次瞥向玛琼琳的睡脸。
  看上去像是在等待的样子,为了那个人而安心、高兴——稍微感有些嫉妒。
  将嫉妒连同回答一起吐出,
  「……真是的,佐藤这混蛋,怎么现在还不回来」
  「嘛,干着急还不如先休息着。我的美丽酒杯,今后的自己如何是好、何去何从……到时再决定吧」
  两人仿佛为了不妨碍到她的睡眠,小声地笑了。



  「——混蛋!」
  佐藤启作今天都已经踢了几十次门了,又给它来了一脚。
  「痛……!」
  然后,与前几十次相同的麻痹让佐藤流着泪抱脚跳起来。
  仔细看的话,门的木质表面仅仅有些擦痕而已,本体与结合部一点动摇都没有。看上去只是精致的木门实际就是牢房的铁栅栏,踢几脚当然是纹丝不动了。
  自此被困在这里的几天来,只要有这心情佐藤就会变着法子去踢几脚,到现在也算是把握了这门的本质。但即使如此,今天还是做了同样的事,自作自受。
  即使明白,也有忍不住的时候啊。
  至少当事人是这么认为。
  (我在搞什么啊!)
  这么想着,佐藤再踢了一脚,不过是轻轻地。
  被囚禁在这房间都进过一星期了。
  虽然不及自己家那么宽敞,这里的装修也是相当不错的。床很大,浴室洗手间更是不用说,要洗的衣服只要放在指定的地方,第二天就干干净净地被送回来了。只是,窗户是栅栏、饭菜是通过门下方的洞送进来的。
  日用设施一应俱全,而问题仅仅在于一点。
  那就是,被关押的当事人不想在这里过日子。
  而这房间的锁只有外侧有。
  「!」
  外面走廊里响起了轻微的金属碰撞声——是餐车来了。
  佐藤立刻摆好不自然的踢门准备动作,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然而声音马上远去了。看来不是到他房间的。
  「哈~」
  自己都不知道是在安心还是泄气的叹息。
  要说安心也是当然的,被囚禁的人当然会恐惧了。
  泄气的话,是自己喜欢热闹的性格使然。
  意识到这两点的佐藤不由得自嘲,
  (我白痴啊,到现在还……)
  谁来都可以,就算是来扫除的大妈我也会把她当作人质,然后从这里逃离——佐藤在心里不断地煽动自己。
  (正是自己的犹豫不决,才会犯那种愚蠢错误吧)
  佐藤痛苦地回想起自己被软禁的经过。
  离开御崎市以后,正好错过了『红世之徒』对御崎市的袭击。然后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迫不及待地赶往东京。接着,那就开始了。
  根据玛琼琳给的地址——具体说是一张印有企业地址的传单,初来乍到的佐藤在迷宫般的都会徘徊辗转许久,终于在傍晚于目标车站下了车。后来想想,要是一开始有向站务员问路就好了,但当时被危机感与焦躁感逼迫着,连这点空闲都没有。
  背对着车站旁边的不知是水渠还是河流、佐藤走过缓缓的坡道,穿过乐器店街道与混合着出租房的大学校舍,那家看上去就像是承办文化活动的企业终于出现在眼前。
  入口的一端,自动门几乎占了企业门面三分之一的面积。
  (这就是外界宿么!)
  陷入兴奋状态的佐藤对即将到来的灾难毫无知觉。
  四周没有哪里标出了公司名,若非事先知道的话还以为是隔壁公司的侧门呢。
  (嗯,进去吧!)
  此时的自己就好像是接受面试的毕业生。而令人惊奇的是,里面连接待客人的柜台都没有。空荡荡的大厅里只有煞风景的电梯。
  一边确认着传单,佐藤的手指按下第七层的按钮(也就是说,这座楼内的其他的企业仅仅是下面几层,上层全部是外界宿)。
  必须尽早地把任务完成然后确认一下御崎市的状况,可能的话希望对方派出援军。还有就是自己不能做傻事而给玛琼琳大姐出丑。佐藤在电梯里一一确认着,等待了十多秒。
  没有提示音,门直接开了。
  正面是一个穿着西服的西方人。
  「哟」
  就好像是特地在此等候着似的。
  皮肤白皙且眉清目秀,但没有柔弱的感觉。茶色眼睛目光坚毅,金色短发与一米九几的身高,彰显着自身的活力、散发出强烈的存在感。胸前的口袋里插着一支人造花。
  佐藤尽量使自己适应于那深邃的气息,在使命感的帮助下,终于紧张僵硬地开口问道:
  「你、你好……请问是火雾战士……吗?」
  「……」
  男人没有回答,将手朝向走廊摆出带路的姿势,
  「佐藤启作君、对吧。请跟我来」
  低沉音色的流畅日语。刚说完就迈开了步伐。
  (知道我的事……日语这么流利,好像是『达意之言』吧)
  回想着以前曾听过的翻译用自在法,跟了上去。
  穿过仅靠着电梯的应急门,然后走上屋内的逃生楼梯。
  男人一脸清凉的继续带路。
  (怎么回事,突然就……还是说,要把我带到连接外界宿的秘密大门吗?)
  这么想着,但逃生楼梯让自己觉得有些不安。
  不久,来到了一扇门前。
  男人打开门走了进去。
  (终于、到了啊)
  然而,感到吃惊的是,
  那里和刚才一样仅仅是走廊而已。只不过,应该是电梯的地方不知为何只有墙而已。
  「那个……」
  「快到了」
  男人打断了质问,走了出去。
  两人来到了一扇玻璃门前。
  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很牢固。男人掏出胸前口袋的磁卡打开电子锁,然后自然地走进去。
  佐藤慌忙跟上,在门未关上以前跟了进去。玻璃门果然很厚。
  接着通过一扇同样的玻璃门,转过一个弯进入另一道走廊——类似与饭店,两旁都是门的走廊。这与印象中的外界宿大不相同。
  然后男人在一扇门前停下,用磁卡打开。
  「请」
  「啊、哦……」
  被催促着走了进去,佐藤发现这是一间豪华饭店般的房间。
  就在自己刚想问这是怎么回事时,背后的门关上了。
  然后终于,
  看到门的内侧没有锁、窗口是栅栏,意识到这里只不过是牢房。
  从那时起就一直呆在了这里。
  即便是第一次来外界宿而紧张不已,自己也不该大意到这种程度,哭的心情都有了(刚要进入这个房间时,男人让佐藤交出了手机还有玛琼琳的自在法书签)。
  好不容易玛琼琳能给自己这个表现机会,现在既看不到也听不到,就连感觉上的连接都被妨碍了。不仅如此,自己还落得个被囚禁的下场。这下自己开始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而来的。
  都到了这个地步,对自己的未来和命运都不在乎了。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啊!!)
  碰、
  再次踢向门板。
  「——可、恶」
  忍受着再次袭来的疼痛,由于自己重要的人陷入紧急危险事态而在心里咆哮。
  (御崎市到底怎么了啊!?)
  离开故乡的那一刻,与另一辆车上迎面而来的『红世之徒』擦身而过之后,从结果上看就自己一人脱离了紧接着到来的战斗。虽然有拜托慌张的好友通知大家这个消息,但最关键的战况却到现在还是一无所知。
  双方的战斗在封绝中进行,一切联系都会被切断。即使电话能接通,自己也只是让肩负监视任务的朋友分心而已。而且玛琼琳有严肃强调过,不用去管其他事专心完成自己的任务,所以佐藤没有马上就打回电话。
  到现在为止都击退过这么多的强敌、保护了城市,佐藤对三个强大的火雾战士充分信任。
  (先不管他们关押自己的理由,作为玛琼琳的使者,万一她出了什么事肯定会告诉我的。应该就是这样)
  不这么推测的话,自己哪有心情在这踢门。其实,刚来的第一天大闹了一场,把房间里的东西搞得乱七八糟。
  然后发现房间居然又完好如初了,太惊讶了。——后来冷静下来思考后才明白,自己只不过是在被封绝静止时移到了别的房间而已——无谓的徒劳还是放弃为妙。
  总之,外界宿的那些家伙什么都没说。
  把仅仅是普通人的少年关起来有什么好处啊,莫名其妙。最初几天还把手机还给了佐藤(无法与外界连上),佐藤对着手机干吼了半天以上。
  让那个火雾战士(已经确认)来见我,其他的负责人也行。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我知道你们在听,现在事态紧急,我没空呆在这里啊。仅仅是把我关着的话为什么不让我回去?至少让我知道御崎市怎么样了啊……!
  出生以来第一次这样大吼大叫,却没换来任何东西。
  接电话的柜台人员坚持着『您的问题并非由我方负责』,话里完全听不出有任何感情。那至少把玛琼琳委托的亲笔书信递过去吧,可这也被冷漠拒绝了。
  对方最终把线路都切断了,如今的手机只不过是装饰罢了。
  能做的只剩下踢门。
  (要是漫画的话,这时候就是趁敌人不注意而逃走的情节了)
  怀着不能结果的妄想,佐藤如同运动锻炼一般对门挥脚。
  万一门真的被踢破了,自己也不见得可以逃出生天。
  用不着火雾战士出马,来三个保安的话仅仅高中生的自己(不太想承认)就必定毫无作为了。
  说起来,这里作为软禁用的房间不可能没有监视摄像头。自己不老实就被转移到了别的房间的事,就是证据。既然来的时候那个火雾战士的男人在电梯口等待自己,那么对方的监控范围肯定是覆盖了整幢大楼。
  再者,即使能跑到走廊,那两扇厚重且无疑很坚硬的玻璃门还在等着呢。根据进入房间前的观察,走廊里不存在窗户。连电梯的入口都没有,这里是只能走楼梯才能进出的楼层。
  (而且,就算干得再漂亮,玛琼琳小姐的书签被夺掉了,封绝一张开就完蛋了)
  结果,在进入建筑的那一刻,就已决定了胜负。
  (嘛,但也不能就此放弃!)
  这次小心翼翼地轻轻踢了踢。
  踢声过后。
  「……嗯?」
  走廊中再次传来了声音。
  (除了我以外,难道还有其他哪个倒霉鬼被抓了吗)
  这次不是手推车的金属声。
  明显是对话的声音。
  而且还是怒吼。
  「——蠢货!)
  听起来像是女人的怒吼。
  「!」
  佐藤不禁,停下了身体。
  (与刚才的不同)
  这种预感让他忘记了刚才徒劳的努力,集中全部精神竖起耳朵。本想把耳朵贴在门上,但考虑到万一门打开的话,会很麻烦。所以还是放弃了。
  幸好是在大喊大叫,才能轻松地听到对话的内容。
  这次轮到一个熟稔的男人的声音。
  「所以说,冷静点!」
  (是那个火雾战士的声音!)
  预感变为确信,佐藤暗暗屏住呼吸。
  就在这时,那两人走了过来。
  这次是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你叫我冷静?竟敢擅自用我的名义给威尔艾米娜写信,你还有脸说这种话!就因为会有这种事,所以我才讨厌在正式信件中用手写以外的方式!」
  (威尔艾米娜!?)
  这不可能是完全与他无关的事。
  佐藤对这突发状况,思量该如何应对……结果,只是为了能随时行动,把鞋带重新系紧了。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争吵的声音已经来到门外。
  男人似乎在辩解。
  「不过,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御崎市的状态糟到不能再糟。眼下孤立无援的她只有过来吧?到时,打通萨伯莉淑总司令的热线,她就不得不——」
  「烦死人了!!」
  别一个女人尖着脖子叫到。
  「啊!雷、雷贝卡小姐,别那么生气嘛……」
  「布里基德,就因为你这么软弱,才会让这个丑八怪欺诈师混蛋得意忘形做出奇怪的举动,你这也算是「红世之王」吗!?」
  「可,可是,弗利塔君,拼命努力也是为了大家——」
  「不对,关键在于这件事需不需要这么拼命」
  这次传来了那个悠闲地把话拖得长长的男人的声音。
  语气中充满了火药味的女人声音继续说道:
  「以为我被塞到东京总部,就可以随心所欲了吗?不凑巧啊,希尔达对我说『你去配合一下在附近的她」,所以我会好好盯着,看看有没有人去妨碍」
  男人态度冷静,一点也不受影响地回答道:
  「女人的友情固然宝贵,但集团的集结地点选定,已经进入最终讨论阶段。接下来,你想让她那种战斗力的人继续无所事事地游荡吗?」
  听着他们对话的佐藤,对话中的内容感到动摇。
  (御崎市的状况糟到不能再糟?)
  特别是,
  (卡梅尔小姐,孤立无援!?)
  听到这句话,他甚至感到心跳都紊乱了。
  没有思考,便舍弃了所有计划,朝着大门乱敲起来。
  「玛琼琳小姐呢!?玛琼琳小姐怎么样了!?」
  咚咚咚,就像要把阻挡自己的东西全部撞开般,拼命敲门。
  「请告诉我,求你们了!!」
  门外,在惊讶与困惑的数秒寂静后。
  「是那个玛琼琳的仆人少年!很好,你先离门远点!」
  女人笑着说到。
  「不好,快躲开佐藤君!!」
  男人大叫。
  瞬息之间,佐藤做出的判断是,
  「!!」
  他反射性地朝房间里跳去,是长久以来在赌场中穿梭往来练就的可以称之为战场直觉的东西。
  在他的身体还在跳跃在半空之时,大门处传来强烈的闪光,爆炸了。
  数秒。
  或者是数十秒。
  耳中金钟狂鸣之后,终于发现自己还活着。跌倒擦伤的隐痛,慢慢从全身传来。
  耳鸣中,似乎听到男人怒吼的声音。
  「你这炸弹狂!这个孩子要是被杀了,可就都白干了!!」
  「只是试试他的运气,别那么生气嘛」
  随着几声大笑声,有谁踏着房间的瓦砾走了进来,摔到在地板上的佐藤,带着朦胧的意识朝上望去。
  某人从白烟中露出脸,笑着说道:
  「很好,一跟胳膊腿也没少。对于好运的家伙,我会给予相应的招待哟」
  短发加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脸上的笑容给人恶作剧般印象的女性,极不公平的是,在白烟之她毫发无损地站着……但被消防头给一浇后,立即变得不高兴了。

  


  在落日西沉的天空下,细雨无声,隐约绘出风的身影。
  教室的窗户上,模糊地倒映出城市的景色。
  吉田一美停下了回家的准备,呆呆地眺望起这片幻想般的景致。
  (看起来,真平静)
  带着远离现实的感想的周围,放学后市立御崎高校一年二班的教室中,匆忙热闹的少年少女们来来往往。
  「啊~啊,忘记带伞了」「回家前雨会停吗」「中午开始下的雨最讨厌啦~」
  晴天雨天都会叽叽喳喳的男孩女孩们。
  「小藤田,咱可以用这把备用货吗?」「嗯,那把东西,从上个学期开始就一直放那里了」「啊,那是我的猎物呀」「切,那就只好奔回家了」
  之类的对话,讨论着是否要冒着浓雾般的大雨回家。
  这些吵吵嚷嚷很快,消失在如正月寒峭般渐渐小起来的不可思议的雨中。
  「一美,听见了吗?」
  绪方真竹声音,终于让她缓过神来。
  「唉?什么事,绪方?」
  「所以说啦,模拟考的事情。不是说好了,今天课上的要点归纳借我抄一抄的吗?」
  「啊,对不起……这就给你」
  接过笔记的绪方,大致看了一通内容,肩膀突然垂了下去。
  「叹~出题范围太广啦。假期之后明明两周不到,就要搞模拟考试,简直是逼着我们在年底和正月都要待在家学习呀。而且还亲切地连社内活动也一并给关掉了」
  「不过,大部是第二学期期末的复习呦?」
  看着刚才不知在想什么,总之现在配合地回答的吉田主,绪方笑了,垂下的肩膀,故意似的耸了耸。
  「嗯,你似乎不明白呢,吉田一美君。能够做到好好复习的孩子,从一开始就不会为模拟考试而烦恼呢」
  「那个、是吗」
  吉田微微笑着回答。
  面对面笑着的绪方脸上,突然出现阴霾。
  「要是能像夏天时那样」
  她的视线朝着教育的某个方向转去。
  「大家一起开个学习会该多好呢」
  「!」
  吉田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在已经人迹稀疏的教室中,一眼能看到,寂静地伫立着两张座位。
  不是取消的座位,而是存在,却空着的,两张座位。
  「佐藤准备转校,田中也因为家里有事要远出,玛琼琳小姐听说也要去海外工作……真寂寞呢」
  「嗯」
  吉田——负责把那三个人的虚假情报向周围散播的任务——所以她只能暧昧地点了下头。
  佐藤啓作的缺席并不是因为准备转校。
  田中荣太的休息理由不是家中有事。
  玛琼琳当然也不可能因为工作而出门活动。
  并且,那两人……少年与少女,也不在。
  已经不在,失踪了,却没有人注意。
  「……」
  就像是为了隐藏真相般,把脸转向周围,只见最后一个学生在道别之后离开,教室中只留下她们两个。走廊中其他班级学生的声音,似近似远地传来。
  「…………」
  凝视着这些,被绪方的话牵引着,露出依依不舍的念头。
  就像是在填埋空白般,那些人的身影浮现出来。
  少女一脸认真地吃着菠萝包和点心。
  少年时而笑时而困惑地在旁观望。
  佐藤戳穿每天的笑料来源。
  田中在旁露出喜怒哀乐。
  绪方的责备,还有自己也加入其中。
  池的解说总结大家的发言。
  那曾经快乐的光景,再也不会有了。
  曾经,曾经那么快乐的事。
  无可替代的重要之物,已经失去了。
  这里谁也没有注意。
  「………………嗯」
  只是如此颤抖着回答。
  绪方吓了一跳,看着友人的脸。
  吉田忍着泪水在眼中打转,朝友人点点头。
  「嗯,有点寂寞呢」
  「对不起,是不是我说了什么不好的话」
  「该对不起的,是我……动不动就会这样」
  像是在岔开话题般,吉田收拾起东西准备回家。
  绪方什么也没说,去拿起自己的书包。
  就在这时,池速人打开门,走了进来。
  「啊呀,你们还没回去?」
  手上拿着教育的钥匙,他似乎是来关教室门的。
  绪方努力微笑着回答道:
  「在讨论模拟考的事情」
  「哦,那还真少见的热心呢」
  大致能把握自己成绩的池,一边随口说到,一边开始确认窗户锁好了没有。
  「少见这个词是多余的!」
  强势地说到,绪方盖上了书包。她当然知道这是朋友无恶意的玩笑,所以并不生气。
  心情终于恢复平静的吉田也出声道,
  「池君,今天要去学生会?」
  「嘛,反正也被留下来了,干脆替值班生检查门窗情况」
  这次边拉着窗帘,池边回答。接着看了看讲台里,确认有没有教师忘记把东西带回去了。一如既往,干净利落。
  看着他的样子,吉田觉得很高兴。
  与他的关系,在圣诞节的那件事——池的告白与吉田的拒绝——以来,暂时处于紧张之中,不过在学校的两周之中,两者不知是谁主动,彼此间的芥蒂渐渐消融了。原本就不是哪方不好,并非决裂或分道扬镳之类的行为而产生的『不愉快』,在彼此(还有周围)的努力下,渐渐淡去了。
  当然,并不是完全恢复了以前的关系。
  如以前那样,忘记彼此是少年少女关系般的冒失接近不再有了。少年也不在过保护般地帮助,少女也不再天真地找他商量。
  (不过,这样也好)
  吉田心想。
  无法把感到辛苦、难过的事情当成没有发性。因为正如同曾经感觉愉快、高兴的每一天一样,从中得到的东西,连接着现在的两人。
  (那是,最重要的)
  如此心想。
  与那些平安过着每天生活的人一样,作为常人很少使用,但火雾战士却时常时常的那个词……『世界』,她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印象。积累着理所当然的每一天,与普通人交往,能够拥有这些的美妙真实感。
  诚然这份『美妙真实感』中也包含着辛苦与难受。
  (我是否也有一天,能在这份感受中,找寻到什么……?)
  一种无法治愈的伤口,深深的楚痛,渗入少女胸口。
  难以割舍过去的回忆,为保存至今而痛苦,明明白白残留在那里的思念。
  只凭数天时间所无法改变的烦闷,现在用力摇头甩开它们。
  朝另一边看去,池正勤快地,把黑板角上的日期和值日生名字给换成了明天的。很快完成一切后,一刻不停地朝两人说道:
  「那么教室要关门了哟,你们带伞了吗?」
  在关门前,池确认到。
  真像他的作风,一丝不苟的仔细。
  「带了」
  「嗯,谢谢啦」
  两人挥了挥手上的折伞回答。
  教室的灯熄灭了。
  意外到来的黑暗,让吉田想起了不可视空虚的侵蚀。
  不久在人迹稀疏的玄关大厅。
  「那么,明天见」
  「再见啦,池君」
  轻轻说完,与池分别的两人,撑着伞朝校门走出。
  犹如浓雾般的蒙蒙细雨,不知何时小了起来,在晚霞中如同窗帘般摇荡。倘若不在意,完全可以不撑伞在雨中漫步。
  绪方高兴地哗哗旋转着伞。
  「哇啊,好漂亮」
  「雨,原来也能这样下呀」
  吉田倾斜着伞,抬头望向天空。
  红色夕阳透过薄薄的云层,将朦胧的雨帘染得一片绯红。
  耳中,
  「刚才,对不起了,一美」
  传来绪方轻轻的声音。
  「唉?」
  看去,她的伞微微倾斜着,遮住了脸。
  「那个,在佐藤转校前……叫上田中和池君,当然还有玛琼琳小姐,大家热热闹闹地开个聚会吧?」
  声音中,带着想连接改变之物的心愿,吉田怀有的『美妙真实感』之一,确确实实地显露出来。
  「嗯,绝对要开」
  「绝对……恩,绝对哟」
  绪方小小点个头,啪的一声举起伞,露出百分之百的笑容。
  「那么,明天见!」
  大声地,精神十足地跑向远方。
  雨幕盖住了她的背景,包裹着无法联想到落日的光辉。
  不禁眯起眼的吉田,也百分之百地大声回答道:
  「好的,明天见!」
  为自己着想的友人的温柔,眩目耀眼的光景,这些让她感到——
  绪方与池因为什么也少不知道才能如此生活的,这个世界的重要性。
  就潜伏在身边,只能被无法抵抗的存在给蹂躏的,这个世界的残酷性。
  (是呀)
  她迈开步伐。
  在雨中,独自。
  (坂井君也为了守护这里,在做些什么)
  思索着离开的人们。
  (我……被留在这里的我……又该做什么才好呢?)



  接着。
  就像在准确数时般。
  一个身影,在雾雨中显现。

  她很熟悉那个身影。
  (……)
  就像以前相遇时的那样没有改变,那个迈着悄无声息步伐的人。
  在产生想逃的话就能逃掉的错觉的雾雨之中,静悄悄地。
  不受冬季的束缚,带着草帽,岁数并不大的小个子少年。
  右肩上架着的是,裹着布,比身材高数倍的大棒。
  如同贯穿彼此距离的存在感,异常巨大。
  (——)
  吉田的腿,如实地反映着真心,犹豫着是否进退。
  抱着皮包的手,压在胸口。
  那里,吊着一条希腊十字项链。
  那是曾经用来尝试自己,却早已失去尝试意义的,回忆的残骸。
  宝具『希拉卢达』
  为什么,要握着它。
  (——) 
  视野中,出现奇妙的景象。
  少年,站着,不断接近。
  不,是吉田,走向了少年。
  (——果然)
  夏娜被他带走了。
  要求帮助威尔艾米娜也遭拒绝。
  对任何事帮忙都没有意义。
  (果然)
  怀疑,占据了少女的心中。
  已经不理会自己在做什么了。
  原以为这样就好,这样选择,结束掉一切。
  (我,正在前进)
  雾雨之中,少年的身影,如此清晰。
  她送的草帽,裹着塑料。
  眼睛隐藏在帽檐之下,只能看见一条纵线般横卧在嘴唇上的旧伤。
  (没什么改变)
  回想起与少年初见时的情景。
  与那时一样,少年嘴唇冉冉开启的样子,清晰可见。
  与那时一样,希望却又害怕的东西,就在那里。
  不过,
  「别来无恙,卡姆辛先生,比希莫特先生。」
  这次、先开口的人,却是吉田。
  有什么已经改变了。

[ 本帖最后由 轻之国度日翻组 于 2008-11-12 21:30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08-11-7 23:17 | 显示全部楼层
  3章  回答的所在

  煌煌照耀着黑夜的月光之下,『星黎殿』静止在空中。
  巨大的球体漂浮在临近地表的低空,隐蔽的外壳——『隐匿圣堂』也维持着打开上部三分之一左右的状态。从外面只能看到耸立在要塞周边的尖塔群顶端,即像是不该存在之夜的海市蜃楼,又像是无人能目睹的仙境,只见它漂浮在半空中。
  其下方展现出,由绝壁成形的刺穿云海的岩峰群。被零星的松树点缀的那些岩峰,纤细且弯曲,粗壮且蜿蜒,默默地刺入天际。
  广阔的中国中南部,没有闯入者的迹象,这深山幽谷之地正是『星黎殿』的目的地,[化装舞会]暗中决定战斗的策源地。
  盟主——“祭礼之蛇”坂井悠二代替三柱臣站在石塔之顶端。
  没有风,冷澈月夜的绝境铺天盖地,可他的目光却没有落下,只是向上,凝视着圆月与星辰所支配的空中的一隅。他纹丝不动的伫立着,看上去像是神秘影子的那个身姿中,唯有黑色的瞳孔,充斥着无尽的欲望,捕捉着存在于超越圆月与星辰彼岸的某物,并吸噬着光芒。
  时间,正走向零时。

  石塔和另一面 ,占据『星黎殿』下半部分的岩塊部深处的隐匿区域中,有四个人影站在那里。
  包围住四个人的是立体浮现的自在式。就仿佛把淹没在黑暗深处的错综复杂的机关最底部,给绘制出来般的银色自在式。
  站在中央,手杖插在地上,两个手掌放在其上的人是“拾尸者”拉米。
  「原来如此,概况我大致理解了。话说回来……“密斯提斯”坂井悠二的意识本体竟跟[勒令诗篇]有关。把“祭礼之蛇”的那一套应用在两重存在的『暴君』系统上且并存这点,还真是像阁下的做法,很独特的方式。」
  在他右面旁边,刷一下垂下肩膀的是教授“探耽求究”丹塔里奥。
  「不是我的本——意!我的话,阿啊——啊我的话,是这——样的脆弱!使——用曾经不确定要素爆满!的本源体什么的!没——错没错,随便改造的追加自由机能!的『暴——君』明明都说可——以准备的啊!如今沦——落到使用那——种多重显现功能——的辅助武装阿是……多么的让人悲——哀啊!」
  在他的更右面,摆弄着连接在地上的机器的是坎哈特·多米诺。
  「啥?那个米丝提司加了多少战斗力?那个我拼命改造的结果,就是现在的盟主大人代行体的各种能力呀哈哈哈哈哈哈!」
  拉米的左旁边,毫不理会他们脱线对话的,“逆理之裁者”贝露佩欧露说道:
  「不是其他,只要是我们盟主的圣谕,无论是怎样的方式,我们都是不会说不的。既然事已至此,只有以万全的保障对应如今的事态了……坎哈特·多米诺,把构成的本谱显示出来。」
  「金樽名林(谨遵命令)箁箁箁!」
  被教授掐着的多米诺操作着手边的机器,这时,在他们的前方出现了光点。
  光辉凝缩成炫目地犹如燃烧般的银光。停留在半空数秒后,仿佛爆炸似的膨胀起来,这是把机关最底部,高高的天花板到地板为止,都能填满程度的巨大球状自在式。即精密又细微的法则,粗看之下是不可能解读的庞大纹路。
  「喔……」
  拉米朝着这片无法形容的威容,摘下了帽子。只见他视线锐利地,观察着表层的花纹的流向,并向教授申请能读取更深、更本质的操作许可。
  「丹塔里奥,只是在这里有的影像就好,能让我摆弄看看吗?」
  「备份我让『吟咏炉』做——过了!你怎么想就怎么弄吧,问题No——thing!」
  大拇指嗖的竖起来,之后教授从挂在胸前的诸多的物品中取出记事本。
  「我——的感——觉记事本也,准——备OK!像平——时一样的提——供优秀的参考资料喔,你——想要吗?」
  拉米摇着头,把有关影像的操作解析交给多米诺处理。
  「那么,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者,轻轻地把一只手挥向前方。
  贝露佩欧露静静眺望着动静巨大的对话,微微地笑了。
  (为什么这个不会碰撞啊。)
  省去麻烦帮了她个大忙,他们两个是老朋友的关系。有时是互相影响,有时是互相困扰。这样互相弥补的渡过了数百年,以自在法『封绝』的发明为开端,双方将各种各样的成果和惨祸留名在历史中。胸中怀着看上去正相反的本质和志向,或者该说就因为如此,很自然的双方都彼此尊重对方的存在方式。
  (要说天才,也是有很多种的阿。)
  视线的前方,自在式像要裂开的银河一般向全方位分解开来。
  膨大且纤细的花纹,让那个所谓集合物的内在都暴露出来。
  乍一看,就像是蜘蛛丝无缝般织成的行星。
  而且不只是成圆形,各个地方都添加关联的连接着,不规则的曲折持续着变化,是无法比拟的漫长且复杂的块状。这个形状本身就可以看作是至高的艺术品。
  拉米再次叹息道。
  「就算是创造神“祭礼之蛇”的意向,说是成为他之手的式……没想到竟然是将如此膨大的量连接在一起组装,想要动用的力量之多是可想而知的。这不就是等同于用细沙描绘大陆,并将每一条小路都诚实再现吗。」
  紧接着进一步详细分解。
  贝露佩欧露避开比喻般的评论,只以微笑回答。
  拉米目光停留在分解着的第一区域,只有那里还在分解、计算。
  「丹塔里奥,这里设定了相当多量的『吸收』式吧。似乎与驱动中枢及显现功能有着联系,可用途是什么?」
  「嗯嗯——那——个是在转移目的地实——体化,为了维持自——由的行动的捕食功能的一部分——呢?」
  在教授回答的间隙,拉米将最初显示出来的自在式,代形体“密斯提斯”坂井悠二的组成表中,自己看上的部位,在便于观看的位置像幻灯机一样投影在四周。
  贝露佩欧露讯问道:
  「你有什么在意的部分吗?」
  「虽然有你的事先说明,但与感知敏锐气息的能力不同……对式的调和,我感觉到从头到尾的不自然。」
  与“准备妥当后才行动”这样做法的技术者教授不同,作为看透其中存在的意味及流向的艺术家而言,拉米的目光捕捉到了奇妙的一片。
  「果然……代行体存在合成一体前就开始活动的迹象。」
  面向露出怪异惊讶表情的一行人,为了说明,他让自在式发生了变化。
  「就是、说。」
  拔除掉数个式将密度减小,整理并压缩。
  其中一部分像是在显示什么操作似的,顺序亮起,展示流程。
  「曾经镶嵌在『零时迷子』里的本源体核心,只存在『暴君I』的时候,这个功能确实运行成功了。但是作为采集转移到世界各地的人格镜像的『暴君II』,却应该是毫无必要的功能才是、啊?」
  教授连同拿在手中的记事本一同,猛地扭曲了脖子。
  「确——实很奇——怪啊啊—?『我学之结晶优——秀的13274———暴君I』以及『我学之结晶 优——秀的13274———暴君II』是以合——1为前提的同位体,所以姑——且让两台都附加了这种机——能————多—米—诺!?」
  「是的谨遵命令的说!」
  察觉到主人的意向,多米诺开始用手边的机器检查起拉米指出的部分。
  「这个是……“坏刃”萨布拉克将『勒令诗篇』打入『零时迷子』,让宝具内部构成『暴君I』的核心,在那个计划阶段,为了通常不运作,明明将指定的功能设定成休眠才对的说。」
  贝露佩欧露,为了不让他人察觉她的想法,表情变得极为平静。
  「明明应该休眠的功能在运作了……?话说教授,你还记得吗?」
  「嗯嗯——?」
  目光离开记事本,教授抬起头为了确定而寻问道:
  「合体前片刻,我们这边『暴君I』的监视器运作之时,作为本源体的“密斯提斯”的“存在之力”是常人所无法想像的庞大吧?」
  这么一说,教授刷刷的翻起记事本,终于目光停留在了一点。
  「嗯—恩恩恩,确实那——样的预测——之外的现象被发——现,上面这样写着呢?多—米—诺!将运行的模型No.37760显——示出来!」
  「是的谨遵命令的说!」
  再次根据多米诺操作,新的图表在浮现在众人面前。给简略化的人型上色,各部分用长条或圆形之类,把作为本源体“密斯提斯”的坂井悠二“存在之力”的总量,用时间推移方式显示出来。
  「这——个,是把附加记事本读取得结果————[先是『暴君』的暴走,出现意料之外局面,同时,发现了吸收功能。结果,与之接触的“彩飘”的力量被附加进去是可想而知的]————以上。呃——,再追加————[之后第三天,由盟主自身证言,追溯到数月之前的当时,最初接触的“千变”的胳膊也被吸收进去]————以上。」
  贝露佩欧露借由那份报告与图表显示的计算,总结道:
  「虽然我认为连修德南的胳膊都被吸收是很怪异……总结来说,本来应该休眠才对的功能由于错误操作启动了,能被如此的解释呢。」
  拉米点着头并说着当前的见解。
  「简单来说,就是这样。作为核心的宝具『零时迷子』由于和事先别人施下的『戒禁』相互干涉,发生错乱的可能性极高。将这个错误操作的周边筛选出来的话,就可以找出,如此中断波及整体的异常原因的线索了吧。同时,也调查一下你要求的,纠缠宝具的不确定要素。」
  用表情掩盖内心,贝露佩欧露数秒间对那个不确定要素————就算地发现了也不是能轻易除非的东西————进行了思索后,点头说道:
  「……足够了,这儿就拜托你了。我们这边不得不去准备勒令的第二阶段了,为代替,我留下几个人做你的助手。」
  对着本应不需要帮助的最高自在师“螺旋的风琴”,却还要给他摊派助手,显示不是用来作为帮助用的助手。原本拥有教授等级的头脑,就算来帮忙,也是连打杂都派不上用场的存在。就是说这个指示是为了他们自己不在时,让他不能做出可疑举动的算盘。
  当然,拉米本人是早知道自己所处的立场之后,才来到这里的,所以没有感觉到特别的不满。作为表面上的态度,他戴上帽子依旧服从指示。旁边,「这个不能解开的——式的探求!勒令第二阶段——的执行!哪个都是充满兴趣的题目,被迫二选一的我是多么的——hardluck呀!?」
  「刚才还在为第二阶段发动的出动准备而乐坏了,严格挑选手头的器材的说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托趁教授与多米诺吵嚷的福,帽檐下方的锐利视线,纹丝不动地注视着式。


  移动要塞『星黎殿』的一角,休息场所兼集会场所的酒吧。
  现在那里一个百年不遇的奇妙宴会正在召开。
  百年不遇的意思是,有位贵客是平常从不接近『星黎殿』的三柱臣将军“千变”修德南。奇特的是,在他突然出现在酒保前面,痛饮之时,酒吧内,不知何时起就挤满了各种强大的身影。
  加上要塞中原本就集结在此的士兵们和凯旋的远征军,出击前的紧张,烦躁等待的热量,少数的恐怖之类的东西,让现场无论是外表和气氛都达到了饱和状态。
  酒保那里是最能体现这些的舞台。
  昏暗的照明掠过每个人,随便点燃的五花八门的火焰,厚厚老地毯上坐着巨大的身躯,年代样式也各不相同的椅子以及桌子上满满地摆放着料理和酒杯,无论是声音还是动作,在一个制约或者说是许可之下,开始尽情放纵。
  那就是『别惹将军的不高兴』。
  修德南坐在宽旷酒吧的一端,墨镜遮挡着表情,节奏沉稳地,从容地将装着无色酒的酒杯送到嘴边。
  他旁边坐在地上,全身覆盖着兽毛的异型鸟男,布告官“翠翔”斯托拉斯说道:
  「上次来这里喝酒是何时的事了,将军?」
  将酒杯里装的鸡尾酒送入口中,品味着说道。因为这句无礼的发言,语气中的殷勤感多少被冲淡了。不过,故意似的坐在地上引来视线,还真是像他的风格。
  被问到的修德南貌似无趣的又喝了一口酒。
  「天知道。不过我记得,这里的酒跟以前一样难喝。」
  放下空空如也的酒杯,马上又就重新注满了。从一端的座位……能把酒吧全部收入眼底的位置,视线穿过太阳眼镜游,走观察着充斥空气的骚动。
  柜台那边的奥鲁哈斯和莱拉依奥说道:
  「来,不管了,你再给我喝!这是为了今天特意留下的酒!」
  「怎、怎么这样,不行的……我、已经,醉了……」
  双方都赤红着脸碰杯着葡萄酒。
  正中间那里,皮尔索因用手支撑着利贝扎尔。
  「住住住住手啊利贝扎尔,危危危危险啊!?」
  「哈哈哈哈!你看我的高速飞行!!」
  嗖嗖地在玩空中飞人。
  另一处,骚乱的人墙中。
  「队长,俺很高兴!终于迎来了今天————」
  「请让我死在你的身旁可以吗?」
  「你丫的到底在期盼什么不吉利的事啊!」
  「……不要把酒洒了,离出阵也不远了。」
  哈勃利鲁话很少,在防毒面具的两个吸气口各插上一个吸管,喝着冒泡的香槟。
  另处也是,乐师“笑谑之聘”洛弗卡雷抚着鲁特琴唱起歌声。
  「为了寻宝寻求火焰,蔷薇的坡道纵身跳起……」
  乘着曲调的高大男人意气风发地嬉戏,目光凶狠的少年阴气地附和,戴面具的骑士默默打磨着剑,美丽的狮子跟衰老的骆驼倾谈,闹腾的满脸胡须将黑衣两人组卷入其中……人的姿态以及异样的外形,喝与不喝,骚动与否,以各式各样的行为活动着的情景,就在眼前。
  无论是谁都在轻浮。
  同时也在煽动轻浮。
  以保护之责为宿命的眷属,统率着大集团[化装舞会]的将军,根据兴趣偶尔接受别人的各种委托。修德南身为“王”,同时还擅长观察别人的感情。此时,他在这盛宴场所所感受到的是————
  (不安、吗。)
  那,不只是对战斗的担忧。
  无论谁,顺从创造神既是面临『世界变革』,都会感到本质性的不安。那是只有自觉“自己存在着”才能维持生存的生物“红世之徒”,才会拥有的巨大不安。
  修德南向玻璃杯中倒着酒,并放出声来。
  「抱歉。即将到来的最大战斗,我身为将军却不在。」
  斯托拉斯虽然知道这些话不是针对自己的,但脖子……没有,全身都颤动起来。
  「我们留在此地是为我们应做之事,眷属们是为了前往他的身边,实现眷属们的本愿。将军您不必要意。或者说,虽然您去那边助阵非常可靠,但只能让您一人去帮忙,实在是万分的抱歉。」
  两人正背后,酒吧真正的一端的墙壁处,一个“王”背靠在墙上。仿佛融入黑暗般的黑斗篷,脸被绷带缠绕覆盖着的是“坏刃”萨布拉克。
  「原本三只眼的女怪就要求我要帮忙到这个阶段的。而且我身为杀手的力量也不擅长应付不确定地点的广域、大规模的战斗。这不过是将合适的材料用在合适的地方而已。」
  对于没有啰里八嗦地回答的他,斯托拉斯采取无视,并继续说道:
  「总的说,在此地战斗的我们,就像是保护被勒令招去的三柱臣一行的后背,作为盾一样的存在。那个立场在我们看来就是种荣誉,怎么可能是负担。」
  「……」
  接受了这种模范的回答,但修德南果然是想从当事人那里得到回答。他轻轻地把桌子下面的东西踢飞了。
  像硬币般跳跃的那个,在坐于地上的斯托拉斯的视线高度处停住,然后咕噜咕噜的旋转的是个小小的自在式。不用说,这自然是「淼渺吏」戴卡拉希亚的东西。
  「什么事,将军“千变”修德南阁下。」
  没有感情的声音,让人无法把握真实意图般,他询问道。
  修德南轻轻地,再次确认下军议决定的方针。
  「敌人的侦察部队渗透到我们的势力范围内还要费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就算大军犯上,有『秘匿的圣室』保护的『星黎殿』也不会轻易地被发现。可是……战斗中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反复重申,小心行事。」
  「作战方针我已了解,既然交由我统率,你务须担心。」
  戴卡拉希亚没有让人看出一丝感情的气馁,简单的请命了。
  和修德南料想一样的对答让他不禁叹息。
  「不要让士兵做无谓的牺牲。」
  还有一半酒的酒瓶被自在式举起,然后扔在地上。
  酒瓶落在地上但并没有碎,咕的一声只留下铁色的波纹,沉了下去。
  不久,旋转的自在式的轴心开始紊乱。只有声音还是一成不变————
  「开始阶段是进行攻势,遭到反抗后转为防守————只需留意到达『星黎殿』的敌人。」
  毫无感情的回答。
  「就是这样。总之,撑到我们的返回。」
  说着,修德南踢了一下自在法,它回到了桌子下面。
  「我去拿代替品。」
  「不,不用了。」
  阻止将起身的斯托拉斯。这次叹息的意义和刚才又有不同。
  「反正也没有想和我一起喝酒的家伙,再喝下去就烂醉了。」
  知道那句话意思的古株的布告官回以同情的微笑。
  「确实,在这种场合是没有愿意陪你喝酒的人的。」
  「是啊。」
  回以短短的抱怨,目光再次面向酒吧里的激烈的骚动。
  「随、他们便了。」
  从他口中漏出了不透明的喃喃声。
  「无论结果如何……保护最后结果的,还会是我。」



  事后感觉非常不爽。回想起与悠二的再会,夏娜将脸沉在浴盆里。
  (为什么,你会……)
  稍微地动摇了,果然还是找不到除此之外的话,因此认定自己有罪。
  (难道,我在害怕你吗?)
  所以想要获得与敌首脑一对一对对局的一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状况的变化,获得的各种情报,打破洗脑,这些都白费了。
  没错,照常理想的话。
  (不对。)
  在澡盆中拍拍脸。
  (无论怎样做都会是徒劳的,大概。)
  那样忍耐了数秒,猛地抬起头。大口地喘着气,扰乱的心与悸动,能靠意识感觉到。让自己激烈动摇的事物,总是自然地想起来。
  「是那个。」
  悠二伸出的,手。
  不由自主的害怕那个的缘由。可是,要是抓住那只手的话,就好像有什么会被夺走一般……从身体中只是涌出不得而知的危机感。
  「真没出息。」
  现在的她被悠二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个入浴也是为了参加『某个重要仪式』的准备。浴室外的仆人们,为了给她穿上新的晚礼服,应该正在等待着。这使她感到,最无法忍受的愤怒,是被别人左右自己行动。
  但,现在比起那个。
  (我该、怎么办才好?)
  这样的疑问更加强烈。
  明明只是手掌而已,为什么我会害怕到那种境界呢。
  那种平凡的动作中,哪儿来的那么强大的力量。
  一片热气中,为了探索那个理由,她也一样伸出右手。
  伸直胳膊,张开手掌。
  (其实,我是想这样做的。)
  坚实握紧的拳头。
  (悠二……想要抓住我的手。)
  对于他的行为造成的后果,夏娜突然的察觉了。
  (这个————难道是。)
  再次张开,坚实的握紧,确认着那个意义。
  (不对————不是这样。)
  再次张开,这次是柔柔的、软软的握紧拳头。
  (没错,就是这样。)
  这样,这个做法所需要的力量,她确实的掌握了。
  曾经,她这样握紧过一个男人的手。
  一直在一起,只是在最后时刻,做过一次。
  非常、温暖的手。
  (存在于那里的东西是?)
  烙印在心中深处的话语,鲜明的复苏了。
  (————「诞生出连“红世之王”都可以一击俘虏的力量,这个世界中最强的自在法」————)
  同样在心中又有别的东西,同那个联系上了。
  (————「其他我什么都不要了……只有我……只有我和约翰就好」————)
  回忆的断片,一个接一个,连接上了。
  (————「此事无人可以阻挡,此事无人可以否决」————)
  回忆不断围绕着诱因,强大。
  (————「我能实现兄长大人的愿望,兄长大人由我来守护,此乃我的全部」————)
  连接、围绕,所有的一切……强大。
  (————「在这里得到的一切力量,就算全部使尽,也要让你醒来」————)
  时而坚定无比,
  时而不讲道理,
  时而静如止水,
  时而激荡无比,
  时而撕心裂肺,
  全部是,强大。
  (————「没错,是爱」————)
  夏娜到如今才了解,从她的话语以及姿态中受到冲击的真正理由,并将其找了出来。
  那时的自己窥视到却无法知晓的『强大』,就在眼前。
  不是疯狂,也不是道理,无法算计的压倒性『强大』的真面目,仿佛要被其制服了。
  自己的唇,将她的话语,缓慢尝试着。
  「没错,是爱。」
  终有一天,他会长高,当最爱的男人迎来最后的时刻,对他倾诉的话语。
  (————「我也,一样爱着你」————)
  可是现在,脱口而出的实感,却和那时的不同。
  (————「恩,要是那件事的话,我也一样」————)
  他知道,他温柔的微笑,是给予天真的使用那个话语的『女孩』的答案。
  「爱。」
  由于自觉地说出来,她终于找到了答案。
  他为天真的女孩留下的话语的意义。
  为了某一天与女孩的相遇,握紧手为她留下的那个。
  (————「请记住。存在于这里的某物,能诞生出连“红世之王”都可以一击俘虏的力量,是这个世界中最强的自在法。终有一天,你要自己发现它」————)
  与注视着自己,并将手伸向自己的少年的话语及姿态,联系起来。
  (————「夏娜,同你一起行走,一直是我梦寐以求的。就像你期盼的一样————我变强、变强大了————所以,现在……我开始同你一起行走,为了保护你而战斗」————)
  夏娜再一次,这次是将手抵在胸前,一下子握紧了。
  (小白……我,发现了喔。)
  身为无垢的少女而离巢的『炎发灼眼的杀手』,历经了数年的光阴。
  (最强的自在法,就在这里。)
  得出养父留下问题的答案,
  理解了少年所思念的对象是自己。
  然后几分钟,或是几秒钟,她只是伫立着。
  水蒸气变稀薄的空气抚摸着肌肤。
  「……?」
  终于,夏娜从思索中清醒,摆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在这里躺下和起来的数天来。每次入浴结束后,在外面等候的“徒”与“燐子”的女性们都会出现并照顾她,为她梳头、吹干是经常的事。没有熟悉这一类工作的夏娜,觉得反正也是顺便监视自己,便毫无顾忌的使用她们。日常的照顾,还有在『某个重要的仪式』前一直放任她不管,关于这些的缘由,她一直想不通。
  要说为什么,浴室里没有替换的衣服。没办法,用第一次穿的肥大浴衣(她并不知道浴衣这个词)包裹住自己,夏娜走出了浴室。
  「————」
  瞬间,貌似丧失感的、怪异引力走遍了全身。被那个引导着,她的视界中飞现出,从地板中吐出来像是晚礼服的衣服、内衣、鞋子等等。
  同样的,女仆人们也被吐出来了。
  从蒙面及白装束的裂口处窥视到的不是有血有肉的身体,而是碎裂石像般的剖面。陌生颜色的余火微微冒着烟,不久连同装束一同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卷起些许火星,从阳台的窗口中吹来猛烈的大风。
  「!!」
  夏娜反射性的回头。
  (难道,是救兵吗 !?)
  一瞬的乐观在回头的途中被否定了。
  连肌肤都能感觉到的锐利且强劲的杀气。
  那根本就不是救兵,而是正相反的某物。
  视线的前方,是背对着星空伫立的一人。
  白帽子披着斗篷,明亮水色瞳孔的少女。
  “顶之座”赫佳特。
  夏娜伴随着战栗将力量注入身体的深处,摆出了架势。
  紧张着的前方,只见赫佳特的嘴唇中,喃喃吐出一句,与她细巧的嘴唇不相匹配的充满杀意的话来:
  「你是————不需要的。」


  ‘祭礼之蛇’坂井悠二在尖塔的顶端抬头望向天空,缓慢的闭上双眼。
  「……很好。」
  溢出黑夜的光之下,有零星的欢快之声,身体深处开始充满溢出力量。仿佛是交相呼应似的,黑色的火焰开始在他的周围飘荡。
  「不愧为吾的巫女……做得好,将这个坐标传达给『星黎殿』,引导吾。」
  冉冉说出的话,如同要停止所有动作似的。
  「在此地,有什何物吗?」
  从挂在他脖子上的“克库特斯”里,“天壤劫火”亚拉斯特尔提出疑问。
  悠二先是作为少年苦笑着。
  「这是这数日间第几十次的疑问了?你是为了夏娜而收集情报吗,还真是忠诚呢。」
  然后是像神一样深沉的回答。
  「没什么,并不是什么复杂的事。只是现在开始将『门』制造出来而已。」
  「门……难道是通往世界缝隙的入口!?」
  亚拉斯特尔对[化装舞会]的计划,大概能猜到几分。
  怎么说它也是作为神的眷属的核心,世界最大级别“红世之徒”的组织,不可能一直潜伏在代形体这种假冒之物的身体里……一定会从『久远的陷阱』里召唤回被放逐的真正盟主创造神“祭礼之蛇”。
  一个人站在夜空下的坂井悠二,如今正像是去完成那个任务的执行者。
  可是,就算知道会是这样,亚拉斯特尔也不得不去再度质疑。
  「怎么可能,竟然是不归的秘法!?就算身为真正的神,作为出生在“红世”的存在而言,没有道理能返回的!」
  秘法『久远的陷阱』。
  对象物是这个世界和“红世”,施行放逐到两界的缝隙里的究极栅栏之刑。
  说是秘法、究极,也只是指大费周章地准备所需的时间罢子。原理本身并不是很难的东西。只是平常的“徒”和“红世”来到这个世界之时所使用(无意识)的术『渡过狭间』的应用而已。
  通常,这个『渡过狭间』是来到这个世界时的『普通人的感情』,反过来返回“红世”时是『同胞们的凝聚力』。以各自的共振作为坐标。
  这些共振或是作为暗夜灯台,或是粗粗拉绳,将海=两界的缝隙变得狂暴,指示着游者到达前方。是一种坐标般的存在(当然,就算有灯台或拉绳,在狂暴的海中会遇难也是常有的事)。
  可是『久远的陷阱』在阻断了这些共振之上,还使得对象物被转移到两界的缝隙里。这样的话,就会变成蒙着眼在大海中迷失方向的状态。在两界的缝隙里,并不存在物理性的距离与位置关系。持续的没有共振,被转移去人只能永远持续彷徨在广大无边的彼岸……这是『久远的陷阱』被称为不归秘法的缘由。
  将那个。
  「不,有的。」
  被放逐的“祭礼之蛇”本人,坚决地否定到。
  「有道理可循,审判者“天壤劫火”啊。吾以及吾的眷属门做了明确的计算并准备好了。没错,数千年前,在完全料想不到的地方秘法发动了,从那个瞬间————」
  再次的,寄宿着炯炯黑色的眼睛睁开了,缓慢地将双手举起。连明亮的星际都能涂抹的力量,作为创造神的证明般的黑色火焰,从手掌中溢出,盘旋着。
  「哼哼……这个『零时迷子』,做为本源体的“密斯提斯”,双方都是方便使用的好棋子。跟预定计划一样,把『暴君』作为本源体的话,为了得到足够完成这个目标所需要的“存在之力”,大概会浪费掉,所吞噬的以万为单位的人,如此冗长的时间吧。」
  「嗯……」
  亚拉斯特尔,无论如何,都不会对此感到侥幸和喜悦。
  「祭礼之蛇」也没有想征得他理解的意思。带着如烈焰般高涨的自身——被放逐者的道理,欢喜地说道:
  「火雾战士们想必谁也不知道吧。在吾被那秘法吞没之前,比起吾的军师、吾是先获得了那作为分身的『旗標』之后,才被放逐的。」
  欢喜转化为笑容,伴随着全能感,充满身心。
  「被分享的两份缘,由吾的巫女进行操纵,代为下达神谕,并不断传授给她,能代吾使用力量的代行体的自在式」
  巨大的力量从体内涌现出来,将天空染成一片墨色。
  「其名曰……『大命诗篇』」。
  黑色的火焰,已经吞噬了头顶的天空。有别于乌云、又不同于黑暗风暴一般的黑色漩涡,不由自主得使在场者的眼中和心中染上深深的阴影。
  「为了方便捕获那些在吾周围,无论远近与否的彷徨存在,故决定架设狭间之路;能随着时间让吾的力量不断延伸的道路哟」
  高举的手臂收回到胸口,握着拳头,仿佛做给下方的亚拉斯特尔看似的。拳头中蕴含了连钢铁都能轻易粉碎的强大力量。
  「就这样数千年来,虽然当初的计划一点一点地改变,变成奇特的形式……但代行体终于完成了。代吾在这世间展现创造神的力量、创造出连通两世之『门』的代行体。」
  「原来如此。为了到达这条通道,就不得不取回本体吧。」
  「诚然。在吾之巫女的引导下,将『星黎殿』带到此等偏远之地,也是为了创造相连之『门』。此地,曾经由于『久远的陷阱』的发动而产生了微小的扭曲。光阴似箭,这里已是世上与吾最接近的地点。不可视的扭曲如今……就在吾等的头顶。」
  向亚拉斯特尔毫无保留地宣告后,悠二仰头望向天空。
  在消磨时间的同时,不知不觉就到了创造的时间。
  「……」
  吞噬天空的黑色火焰,向大气传送着低沉而有力地悸动。
  配合着这份悸动,悠二向紧握胸前的拳头,倾注了全力。
  「——」
  黑色火焰的悸动与时间的纹路同调。逼近的预感,转变为确信。
  顿时
  「——吾令——」
  拳头、
  「——『神门』哟,开启——」

  一指朝向苍穹。
  睁!
  悸动愈发强烈,连大气也产生了共鸣。
  黑暗躁动的火焰,朝着指向天空的一点溃然收缩。猛烈坍缩成一点的现象,并没有向漩涡一般席卷一切,只是大口地吞噬着黑色的火焰,月朗星晴的夜空依然健在。
  最后聚变而成的,是一个如同漂浮在宇宙中的要塞般的漆黑球体。
  被赋予创造的东西,缓缓地漂浮在空中,异常的静寂只维持了一瞬、
  从它的轮廓处,迸发出银色的火焰。
  耀眼夺目的燃烧火焰,一时间就像被压抑了躁动一般凝固起来,化作装裱着水银泻地般美丽银色边框的工艺品,球状的外形也慢慢地变成了平面。「祭礼之蛇」所命名的「神门」的全貌,是一扇吞噬了所有倒影的、巨大漆黑的镜子。
  「——告成!!」
  悠二的脸上,绽放着欢喜的神情。
  「呵呵……呵、呵、呵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月朗星晴的夜空下,他为身为创造神的自己所创造的奇迹而肆意狂笑起来。
  接着又一次,像是要证实什么似的,在眼前攥紧了拳头。
  经历了一次巨大的爆发后,充斥于其中的力道却没有丝毫的改变。
  「不愧是,名副其实的号称『零时迷子』的宝具。绽放了如此巨大的力量后,顷刻间便能恢复如初!!」
  时间正好是,午夜零点。
  凭借着永久装置「零时迷子」的运作而当即补充消耗的存在之力,代行体的米丝提司才能在之前释放出全部的力量,展现创造神的奇迹。
  「这样,第二阶段达成,所有的准备都已齐全。」
  黝黑的双眼,满意地看着自己这只制造了「神门」的手。
  「终于要开始了吗,恢复吾自身的……旅途」
  有如日全食一般漆黑的镜子,岿然屹立在安静的星空之中。


  赫佳特,从与阳台相连的大窗处,缓缓走向房内。
  与她相对的是,被封印了火雾战士力量的夏娜不断后退。作为本能的习惯,早已把了敌人的长相和举止深深地印在了脑中。
  以前如影随形的锡杖,现在不知怎么,却不在手中。
  表明战意的,只有从那副一直表情单调的脸上散发的杀气。

  (就算发现了她,眼下的我根本……)
  被剥夺了陪伴左右的神通无比的太刀「贽殿遮那」和寄寓着自在法的黑衣「夜笠」,火雾战士的能力一点点也无法使出。从只是一个常人、一个少女的角度来考虑的话,毫无击倒「红世之王」的胜算。
  这么思量着、
  (不好,在这种地方)
  夏娜毅然驱散了心中的怯懦和消极。
  (就算死到临头,我也决不放弃)
  有着必然的使命,无论如何都要达成。即使对方的杀意毕露,绝对不放弃,生的希望。
  可是,以当前的状态,又能做到什么。
  (不过,也只有放手一搏了)
  本来就不擅长、在与人交谈中讨价还价的夏娜,还是开了口。
  「不需要我了,是怎么回事?」
  事已至此,只好孤注一掷了。

  

  这里也失败的话就等于全盘皆输、总之这也是最大的赌博了。
  到底会回答,还是不回答啊。
  赫佳特开口道:
  「将军『千变』修德南说」
  这么回答道。
  「说你、不过是一个用来尽兴的附属品罢了。」
  无论如何都以为又会是零几率的回答,奇迹般地攀升到了百分之一。
  (好极了)
  夏娜内心暗暗点头。能让占据压倒性优势的对方开口,连自己都不敢置信。当然,对方的话听起来一点都不友善。
  (活路,只有一条吧)
  作为岿然不变的事实,想要打倒对手是不可能的。
  必须以此为前提,计算抵抗的手段。
  身上还裹着一块薄布真是万幸了。万一,从床上掉下来时穿的是喇叭似的沉重礼服的话,身体就不能流畅活动了。
  这一点,很快被证实了。
  赫佳特伸出手指,
  「!」
  从那前端迸出一个,天蓝色明亮的光弹朝自己射来。
  条件反射般,夏娜飞快地后撤。
  霎时,背后摆放花瓶的台子破碎,燃烧起来。
  (这样就破坏了「磷子」)
  因为以前交手时曾经见过的这种力量,再加上时刻神经紧绷地注意着,所以勉强躲过了一击。
  「好烫」
  被封印了力量的身体,对原本火雾战士可以无视的伤害,产生了反应。和置物台一起飞散的、类似火星的天蓝色碎片,紧擦脚边而过。身体不由自主地就后跳了两步,接着又后跳了一步。
  站立的地方,再次射来光弹。
  骤然亮起的房间,让自己下意识地靠近和自己瞳孔颜色相同的火焰旁。
  「参谋『逆理制裁者』贝露佩欧鲁说」
  总算赫佳特接着自己的发言说下去了。
  「即便无法理解盟主的天真,但接受忍耐便是我们的使命。」
  夏娜背靠着这宽敞房间中的一堵墙仔细地听着。这样的姿势,就好像靠近这宽敞房间的对面就会聆听到死亡的宣言。
  墙壁上挂着的是用来装饰的武器,大部分都是相当沉重的,以自己现在的力气能挥动的实在是没有(当初进入这房间时,确实都可以做到挥洒自如)。而且就算拿着一两把开口,也不可能把「王」给怎么样。
  因此,只有考虑武器以外的对策了。
  (为什么、不啃食消失我?那明明是最简单的方法……难道被封印了力量,还能身为火雾战士吗?难道说她施展了封绝后,我还能行动?)
  在缓缓地移动之间、
  (或者说……有什么别的,使得她不施展封绝,或者是拒绝施展封绝的理由呢?)
  思考高速运行。
  (对于我这个不足称量的对手,我并不觉得必要用谈话作为诱饵,来攻我不备。)
  小心翼翼。
  (所以,在她结束谈话之前,不会不顾一切地捏碎自己。)
  观察着敌人的一举一动、
  (要是在谈话时继续攻击的话,我就死定了。她肯定是这么想的。)
  悄然地加快了脚步。
  然而赫佳特并没有追上来,只是走到房间中央处。
  「不过,我并不同意那两个人的意见。」
  说罢,向背靠着房间墙壁试图开溜的『敌人』,狠狠地瞪了一眼。
  「你,对于盟主的使命来说是不必要的存在——不必要的。」
  伴随尖锐的声音,从指尖而来的东西划过空气径直射向自己。
  对这渐趋膨胀的杀气,夏娜下意识地纵身躲避。
  砰、天蓝色的光弹把墙上的挂毯破开一个大口。这攻击不会粗鲁地击碎墙壁,只保持着置人于死地的威力。
  从弥漫的烟雾中站起来、
  「你只是一个祸害、危险的存在。」
  像是要弹劾一般的声音质疑着自己。
  冲击中过度麻痹而僵硬了脸颊的夏娜,半倒的身躯像杂技师般一样敏捷地起身继续前行。不久身后又传来炸裂声,爆炸的惯性使得身体大幅地向前跌倒。
  (到了!)
  那里就是,目的地。
  因为跌倒而咕噜滚动着的身体,终于找到一个能用来遮掩的屏障,那只是一个徒劳的带有华盖的床铺。
  当然,以这种东西作为盾牌想必也不能抵御多久。或者说,即使有盾牌在手,想要抵挡赫卡蒂光弹的威胁依然充满了危险性。即便如此而已,现在目光所及,也只有这唯的一一条活路了。
  在最初的一击到来之前,夏娜开始先发制人。
  (这家伙最初做的,是抹杀作为仆人的「磷子」的存在。)
  一把抓住铺在床上的床单。
  (光弹的威力,并没有特地集中到某一点上。)
  背水一战般地用力把床单扔出去。
  (再加上迄今为止所说的话……不会错。)
  当然,这什么都不算的攻击,很快就被袭来的光弹一一命中,燃烧着变成了空气中飘洒的灰烬。天蓝色的火星像下雨一般、而且还是倾注了热量的大雨般、用火焰吞噬着所及之处。
  躲在床铺阴影下的夏娜,紧握着手中最后一张的赌注。
  (还剩一次攻击了,稳住!)
  在下次能确实粉碎床铺的攻击到来之前,只要自己的设想没错。
  砰砰!
  强烈的冲击使得周遭一切都在颤动,紧随而来的爆风轻易地袭卷了全身。
  「可恶!!」
  毫无还手之力的火雾战士,被粉碎的木头碎片打在身上,如同洗礼在天蓝色的火雨之中,终于使出了最后一招。只见她把被烧得惨不忍睹的绒毛毯朝着石头地板上砸去。
  「咳,咳!?」
  呼吸被呛到,视野也变得模糊了起来。
  在这模糊的光景中,赫佳特的身影渐渐地接近。
  「危险——就该被消灭。」
  听到这死刑宣告后,夏娜断断续续地,终于确认了她的意思。
  (也就、是……)
  双方彼此间,还有不到二十步的距离。要是赫佳特越过床铺的残骸,在那里释放光弹的话,一切都结束了。
  (我知道了。她不想让这场骚动闹出动静……这是独断专行的……暗杀……)
  在用完了手中所有能用的东西后,夏娜这么判断到。
  而且即使到了现在,她依旧没有放弃,没有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对手的打算。
  在因伤倒下之前,都要等待行动的时机,以能做什么留到以后再说。
  只是,不祥的念头,一直萦绕在持续思考的脑袋里挥之不去。
  赫佳特终于又抬起了手指、充满杀气的、想要释放光弹的时候。
  正在这时、

  两人之间,黑色的力量刹那间劈开穿过。

  「!?」
  赫佳特吃惊地向上看去……
  「……」
  明白了这和意料的一样后,夏娜无力地将视线转过去……
  在与尖塔一起被粉碎的天花板相离遥远的上方,浮在那星空中戴着黑色眼镜的身影居高临下。
  身后摆动着将屋子撞裂的漆黑龙尾,那是‘祭礼之蛇’——坂井悠二。
  他的表情,似乎既有悲伤,又含着愤怒。
  正如夏娜的观察和推测,想擅自将身为妨碍敕命的火雾战士秘密杀掉的赫佳特,毫不犹豫地把脸别开了。然后,视线所及处,一样东西停留在眼中。
  「!」
  那是滚落到能眺望外面景色的阳台上的,枕头。
  可以称得上是她炎之证明的东西,在过于闪烁的水色中燃烧。在连灯光也稀疏的“星黎殿”中,放出一点耀眼的火光,仿佛是坐标似的枕头。
  阳台并不是偶尔处在枕头滚动的位置。本来赫佳特选择那里做自己的侵入路径,就是为了尽可能不让光线外泄,把对手赶往房间里头。
  结果枕头却在那里燃烧了。
  作为招来目击者的记号。
  在绝望之下,这已经是夏娜最大的对策了,而且也是冒险的赌博。
  如果赫佳特从一开始就真想杀了对手的话,作为一个力量被封印的火雾战士,一切应该都在瞬间终结的,不过实际上并没有那样。
  比起冷静彻底完成既定目的,她更重视的是,向对方吐露真心,听从对方的吩咐,身为三柱臣巫女的自己。
  结果被那份天真救夏娜,夏娜的破局成功了,这一赌正中头彩。
  看到那火焰而前来仲裁的人,是最好最适合的人。
  赫佳特用怒惊交集的目光看着倒在地上的夏娜。
  「你……!」
  比起被无力的敌人逃脱,自己的盟主被当作自卫道具来利用的事,更让她强烈愤慨。
  眼前的盟主“祭礼之蛇”——坂井悠二。
  「啊……」
  赫佳特的表情中,愤慨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动摇。向前还是向后,那脚步仿佛毫无目的方向似的蹒跚着。
  面前的悠二和先前一样,一脸似悲似怒的表情摇着头。
  「好了,这样已经够了」
  宽恕了她的独断专行,这是宽容的话语。
  「……不好」
  但赫佳特由于危机感,以平常绝对不曾有的反抗态度回答到。
  「才不好呢!这个火雾战士是“炎发灼眼的杀手”!!」
  「!」
  「掌管审判和定罪,连神都可以杀的神——名为“魔神”的灾难化身!!」
  巨大的冲击和痛苦,以同一种形式刻印在她的头脑里。
  四百年前,布罗肯的山顶,在地动山摇中站起来的那个。
  隐藏在狂乱隆隆作响的漩涡红莲深处的黑暗中,显现的巨大暴戾身影。
  将无法破坏的“完全一式”——创造神 “祭礼之蛇”的招数“大命诗篇”,只一握便将之摧毁的——破坏神“天壤劫火”亚拉斯特尔。
  那暴戾的招数,也许会被现在身旁的这个火雾战士再现出来。正是这种切实的恐怖,推动着离神最近并称得上眷属的“顶之座”。
  「应该杀了她!必须消灭她呀!」
  对于那近似于大喊大叫、同时也是恳求的进言,
  「呵呵」
  可悠二只是轻轻苦笑着回答道:
  「你还真是很被讨厌呢,“天壤劫火”」
  「……」
  被招呼的胸前的神器“克库特斯”,无言地沉默着。
  「我的巫女哟,你的忠诚值得赞扬。」
  身为盟主的悠二说着,看向那水色摇曳的眼眸。
  「不过,轻视“魔神”的人可是你」
  「哎?」
  看向陷入迷惑的巫女的是毫不动摇且强烈的黑色视线。
  「我之所以选择了捕获‘炎发灼眼的杀手’这个做法,并不仅仅因为,作为本源体的‘密斯提斯’坂井悠二所怀有的恋慕之情。」
  悠二转身,向在墙边蹲着的夏娜走近。
  「根据现状,最应该忌惮的昏着是将主导权从掌中失去,使危险向无法驾驭的方向发展。譬如,眼下在此将“炎发灼眼”杀了,你觉得会变成怎样?」
  「……」
  这次轮到赫佳特沉默了。
  「拼尽最后的力量,魔神“天壤劫火”现身,在刹那间将吾讨伐,做出这种轻率莽撞的赌注?」
  悠二不是作为“祭礼之蛇”,而是作为坂井悠二这样断言。
  「你错了哟」
  仿佛想让胸前的神器也听到似的,响亮地继续说道:
  「这个绝对忠实于自己使命的男人,绝对不会采取那样不确定又毁灭性的行动。他肯定会先回“红世”。回去后马上着手订立第三次契约」
  同样,这也让倒在地上却暗中考虑下一步对策——万一巫女暴走时的准备——的不屈少女听见。
  「冒着在两界的间隙遇难的危险,远道而来。签订契约之人,无论是多么器量狭小与“炎发灼眼”称号不相配的凡人,也照旧订立契约。而且,一旦得到契约就会在最坏的时候现身,挑起“天破壤碎”」
  并不说“应该”什么的。
  犹如既定事实般的确定。
  亚拉斯特尔果然还是默不作声。
  确实,虽然不曾考虑过,不过如果被问到的话,他肯定会采取和刚才所言一样的行动。这是存在的本义和情况使然。
  悠二单膝着地,将夏娜抱起。应该是在准备回答的力气的少女,并没有显出抵抗的举动,不过却紧紧闭着眼的事,让他惊讶了一下,随之又微笑着继续说道:
  「一旦失败,再选择下一个契约者。不适合之人就更是如此,一味向前,赌那万分之一的成功。如果失败的话,又能选下一个契约者。比安然地杀死掌中的小鸟,我们常常畏惧着那将一切抹去的勇猛身影吧」
  背对着赫佳特,边说着边将脸靠近夏娜。无视那小身体紧张地绷紧着,很近很近地,对她说道:
  「趁着如今“炎发灼眼”在此的好机会,我决不会白费。对于达成敕命最大的障碍,能将一切颠覆的魔神,和离我最近的契约者共存的好机会。」
  说着转过身,并非对着伫立的巫女,而是朝她身后看去。
  「!」
  赫佳特这才刚刚发现,回头看到小声低语的修德南。
  「这样的结果吗……也好啦……」
  「真是的,总是用那种很酷的方式呢,赫佳特」
  听到不同的声音而吃了一惊的是悠二身后站着的贝露佩欧露。
  由于他们两人本身就是无论怎样失败都决意守护,无论怎样失败都竭尽全力,不会指责独断专行的赫佳特。何况她刚刚说的话,也是因为盟主自身就是个谜,虽然可以认同她的妥当性,但无法无条件地肯定。
  即便如此,悠二朝着三柱臣的眷属,以及炎发灼眼和魔神笑了。
  「这值得庆幸的命运,吾心甚欢。这样的平息,这样的同行,这样的试炼。不正仿佛是备齐了祈求与宽恕般……!」
  闭着双眼的夏娜,无法判断那句话是谁说的。

  大约一小时后。
  为了迎接某个仪式,夏娜重新净身,接受服侍,穿上新的礼服,被带到某间房中。
  这里似乎是某幢塔的中层,煞风景的房间。
  没有窗户,粗壮的石柱贯穿着石壁的四方。进来的大门正对面,连宽大的阶梯上面也铺设着没有一丝皱褶的红地毯,格着地毯的两列篝火,闪烁着没有热度也没有声音的淡红色火光,描绘出独处一室的静寂。
  不知何时养成的习惯,摆弄手腕上的锁链,伫立在那儿。二、三分钟之后,“砰砰” ,背后传来两下轻轻的敲门声。
  不知为何事到如今,夏娜却心悸了一下。
  「我进来了哦,夏娜」
  声音仿若少年般的盟主进来了。
  夏娜回首之处站着的,果然是与声音不同的,身着绯色上衣和铠甲,身后伸着漆黑龙尾的“祭礼之蛇”坂井悠二。
  在他之后没有别人进来。
  在屋里,算上亚拉斯特尔,只有三人。
  不知道是怎么建造的,悠二刚站到房间中央,大门就关上了。
  一如既往,垂在胸前的神器“克库特斯”开口道:
  「身体没大碍吧」
  「没事」
  夏娜简短地回答,同眼前的少年面面相对。
  带着连自己都觉得惊讶的平静,站在他的面前。
  明白了自己感受到的恐怖是什么,理解一切之后,凝视和确认。
  悠二也凝视着半步之遥的少女。
  他为原本惧怕自己的她,能坦率面对自己而感到高兴。
  「很适合你呦」
  「……」
  这次,却是欲言又止。
  满是疼痛的身体,穿着和在刚才的骚动中燃尽的衣服所不同的礼服。没有过度的装饰,优美却并非过于华丽的设计。伸延至手套的长袖,较长的下摆,为了隐藏身体各处包扎的绷带,而尽力减少身体露出的部分。
  颜色搭配是红和黑。
  长过腰的黑发梳成辫状,和装饰发带一起下垂,着装整体上看来与少年似乎蛮般配。
  一方对着另一方,轻轻伸出手。
  并非想要抓紧,似乎是在邀请。
  「夏娜,一起来吧」
  另一方看着那伸出的手,
  「去哪儿?」
  仿佛在确认般,尖锐却又平静地问到。
  悠二稍微想了一下,完全如实地回答道:
  「现在的话,去上面」
  夏娜将视线从伸出的手上移开。
  「……嗯」
  不知是否算回答,轻轻点了点头,脱去了手套。
  不明白少女行为的意思而迷惑的少年。
  「?」
  「嗯」
  用仍留有擦伤的手握住那双手。
  仿佛拥抱似的温柔包着。
  不是弱弱地拜托时贴住,
  也非握手时强烈的紧握。
  为了共同迈出一步,而用不同的手,握住。
  「夏娜!」
  察觉到其中含义的悠二,喜悦地抬起头,携起同道者的手。
  不过奇妙地,夏娜在此种情况下,仍可以感觉到些许的抵抗。
  数秒,
  「......」
  看着交握着的手,迈开步子。不带有任何苦恼与踌躇的沉重,直视前方。
  感觉到少女奇妙的态度而有些疑或的悠二,很快回过神来,了解到自身状况,改为先导。
  正面,如同终于得偿所愿般,二人踏上红地毯所铺就的阶梯。
  手紧紧相连,但心却未相通。
  「夏娜,吾就此要直指远方,前行」
  悠二话语中的意味,有重大宣言般的味道。在之前希望自己能参加[某个仪式]的话中,夏娜就已察觉。
  「......[久远的陷阱]?」
  「正是。两界的狭缝之中,将吾之本体取回」
  一方面,也有不愿直面的问题。
  「创造神的本体归还之后,悠二的身体会怎么样?」
  「没关系」
  并行的步伐,没有混乱也没有迟疑。
  首先,是作为「祭礼之蛇」,
  「此‘密斯提斯’坂井悠二的可用性,并不仅限于藏匿[零时迷子],可以说是值得大书特书。简单地用毕即弃,作为难得的棋子未免可惜」
  接下来是作为坂井悠二,说道。
  「然后,对了......虽然说是以防万一说在前面,我可没有为了改变世界而作出自我牺牲的打算,放心就好了。和你一起同行.......是我愿望的全部」
  夏娜保持着不知如何作答的状态,暧昧地颔首作出回应。
  就这样,保持着数度的沉默,最后小声地,悠二低吟。
  「是的————                               」
  「!」
  吐出话语的强烈,让夏娜不禁瞠目而视。
  二人的前面,可以看到敞开的大门。
  寂静的彼端,可以感受到伴随着开始预感的灼热空气。
  巨大的变故正在拉开帷幕,如同此种沸腾般的空气。
  不知是否被这种预感而压迫,悠二胸口的亚拉斯特尔开口道。
  「夏娜,虽说是不言自明的,我也会一起去[久远的陷阱]」
  「恩,亚拉斯特尔回来后,为了能让情报得到有效利用,我也会做好准备」
  火雾战士[炎发灼眼的杀手]夏娜,没有一丝迷茫地作出回应。
  悠二对于自己胸口与身旁来往的反叛约定,不禁苦笑。一边苦笑,却并没有将手松开依然紧握,走完过于短暂的道路,步上阶梯。
  寒冷的夜风呼啸,狂乱翻弄着二人的头发。
  步行的尽头,是设置在高处的半圆形露台。
  感觉触手可及的天空中,被满天的繁星点缀,漆黑的镜面镶以银边的[神门]漂浮其中。
  在其射落阳台的阴影之中,三人的身姿等候在那里。
  肩扛着钢枪[神铁如意]的「千变」修德南、
  携带着锡杖[三角锡杖]的「顶之座」赫佳特、
  饰挂着拘锁[地狱锁链]的「逆理之裁者」贝露佩欧露,
  作为创造神「祭礼之蛇」的护卫、辅佐、眷属的[三柱臣]。
  朝着迎接盟主,打开前进道路的他们,悠二信步走去。
  身边陪伴着如今只是迈步而行的少女。
  贝露佩欧露,依然表情略带严峻,轻轻拍了拍赫佳特的胸口,走上前来。盟主的正面,稍微与夏娜错开的位置,优雅地行之一礼。
  「全体,静候大人的圣谕」
  「好」

  


  潜藏之前少年的音色,声音明晰地昭示着盟主的地位。
  与在台阶时相同地握着夏娜的手,走上为了谒见而设置的细而短的突出部半圆形的露台前端。
  随着前进而不断在视野中展现出来的要塞全景,让[炎发灼眼的杀手]哑口无言。
  (————!!)
  战斗经验尚浅的夏娜还情有可原,
  (竟然有这么多、数量.....!)
  甚至连曾经经理过古之[大战]的亚拉斯特尔,都未曾经历过聚集着如此大规模的「红世使徒」。
  夜之光与暗之渊,蕴藏无尽之力,整装待发的大军势。
  鳞次栉比的塔尖的窗户与屋顶,要塞的城郭与城壁上,甚至连岩块边缘,目光所到之处,目光难以企及之处,尽数被「红世使徒」占据。异型的人形,大小强弱各不相同的「徒」全体屏息凝神,潜藏炙热的气氛,抬头仰望着他们的盟主。
  汇集众人视线于一身的「祭礼之蛇」坂井悠二,重重地吸了口气,
  「汝等之心,预感到否?」
  他面向士兵,傲然与燃烧着的喜悦相互交织,化作声音扩散开来。
  「汝等之躯,在战栗否?」
  声音波及之处,没有叫喊,没有吼声,沉重的回想直及天际。
  「此乃,与吾前行者之证也」
  三柱臣一排并列地站在露台突出端的背后,守护着盟主。
  「吾,将亲自,实行敕令的第二阶段。即乃头上,穿越创世之[神门],将在彼岸之[久远之陷阱]中等待着的另一个吾......创造神‘祭礼之蛇’之身体,取回!!」
  沉重的声响终于逐渐地突破紧张,逐渐绽露出兴奋之情。
  「吾将就此,由最低限度且最重要的数人陪伴。即,吾之眷属三柱臣,以及‘探耽求究’、然后是作为护卫之‘坏刃’......因此,对留下之汝等命令」
  虽然一时响起掺杂着嫉妒和不甘的骚动,但很快因为需要聆听受命,而重归寂静。
  「在吾归来之前,誓死守护这座[星黎殿]!因此,挥舞起磨砺已锋之剑,显露出利爪獠牙咆哮吧,燃烧炙热滚烫之炎,展现汝等之智勇冲锋陷阵吧!!存在,显现存在之身为证,全体奋起!战斗!战斗!!」
  面对被气势压倒而寂静的全军,深呼吸,为了下一个行为而积聚高涨的情绪。
  「若然,敕令之最终阶段,世界的变革将由吾之手实现———这次,必将!!」
  一只手握着夏娜的悠二,将另一只手如同抓住野心般高高举起。
  一拍、
  空气如同爆炸开来的欢呼之声沸腾起来。
  「  ————创造神‘祭礼之蛇’万岁————!!  」


  此时,仅仅就此齐声的一言。
  之后的声音已经不能称之为语言了。化做意气轩昂的咆哮,将心中的狂热转化轰鸣之声,[化装舞会]的「红世使徒」们,不知疲倦地不断高亢呼喊。
  在震耳发溃的叫喊声中,贝露佩欧露的一旁,向不知何时出现的立方体———因为一些原因而无法显现姿态的绯格尔———,轻轻抬起手。
  「我们走后之事,就摆脱你了」
  「是,开放[秘匿之圣室],将[神门]从内部隔离、隐蔽」
  插于立方体之上的松明,作为[星黎殿]中枢作用的宝具[多利维亚]的火焰,如同做着准备动作般微微摇曳。
  「因吞入空中的静止物,[星黎殿]将失去移动能力,但相反的作为世界异物的[神门]之不协调感,也能将其隐藏吧。还有恶灵的问题,之后的事情就交给在下」
  贝露佩欧露微笑着,对忠诚的心腹点了点头。
  突然,背后的地面卷起银色沙砾的漩涡,竞相出现二人的身影。
  「恩恩——?真——是相当——吵闹——呢——?」
  「观测分析班,出发准备完了的说」
  正是背着如小山般的奇怪机械的教授与多米诺。
  「叔父大人」
  赫佳特走了过来,催促似的抬头仰望[神门]。
  「不测状况的对应,就多多拜托你了」
  「恩——呵呵呵!lo——ok here」
  教授笑着,仅上半身转了一圈,让背后的机械展示给众人观看后,开始解说。
  「no——thing需要担心!所有发——生的异变全部!让这——个[我学之结晶—excellent252546—争论之背箱]与[大命诗篇]进行照——合!就能实现随时随地的对应!!只要有这——个,就能和那些无用的护卫说la——ng goodbye!」
  自身,身为眷属担任护卫之职的修德南,耸了耸肩向一旁说道。
  「哦,是这样吗?」
  如同理所当然地,悄悄出现的萨布拉肯,‘哼’地发出笑声,
  「吾之依赖主是三眼之女怪,同时也是盟主。此两者对此次的前去皆判断为需要护卫同行,像那种可疑的铁块,根本就没有资格说三道四」
  碎碎念念地不知是不是回应的低语,从口中吐露而出。
  「直到心驰神往的彼方,旅程的羽翼在此展开......」
  不知为何,乐师洛弗卡雷抚着鲁特琴吟唱起奏歌。
  这些人,面对准备踏上征程的人们,悠二携着夏娜走了过去。离他们数步,突然停止保持距离,只有夏娜一人又前进了数步,为了前进而拉着的手,分离。
  如同先前一般,可以认为是看作对于行动抵抗的手,轻易地分开了。
  「......」
  「?」
  不知少女此时在想些什么,少年相对地前进数步,朝着「红世使徒」侧走去。站立于他们的中心,龙尾与外衣翻卷,回转身与少女相对而视。面对留下的少女,踏上旅程的少年,作出暂时的告别。
  「我去了哦,夏娜」
  「......」
  黑暗的深渊,将咆哮轰鸣的「徒」之军势为基础,
  周围,将世界混乱的「王」们携于麾下,
  外形一如少年的创造神,如同夸耀一般张开双手,神敕般的话语响起传向四周。
  「如今吾之意志之下的变革————向世界的各个角落昭示,传诵吧」
  其身体,缓缓向空中浮起。
  除了绯格尔,三柱臣、教授与多米诺、萨布拉肯、洛弗卡雷都紧随其后追随上去。
  明白征途已经开始的军队,以尽其所有的欢声送行,被欢送的一行,也如同乘着欢声的风帆一般突然发力,迅猛地飞舞而上。
  夏娜与浮上夜空的少年......仅仅是作为一名少年,目不转睛地互相凝视
  穿过大门之前,他所说的话语,在眼神与眼神之间相通。
  (——「是的——我是什么人都没有关系。该做的事,就要去做」——)
  与他交握的手,夏娜用力紧握拳头。
  似乎是为了确定在那里的东西,紧握拳头。
  (我的自在法,还是太弱小了)
  感受到完全不同次元的无力感,紧握拳头。
  自身,如同探求着不确定的某种东西,紧握拳头。
  直到最后一人消失在[神门]为止,用力,再用力,一直紧握拳头。

[ 本帖最后由 轻之国度日翻组 于 2008-11-9 14:13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08-11-7 23:18 | 显示全部楼层
  4章 赶赴战场

  黎明之前的东京。
  一名女性正沿着市中心的大道阔步前行。
  准确地说,一名少年与一名女性并肩前行(再说的准确点,应该还有一名才对),并没有让人觉得充满威严,也不会让人感到有强烈压迫感。其中的那名少年,真要说的话,看上去完全是多余的存在。
  那名女性有着一头漂亮的短发和纤细的身材,是个十足的美女,可惜那看起来有点过于夸张的眼神与嘴边挂着的恶作剧般的笑容,让她令人望而却步的程度多到了有些浪费的地步。邋遢的衬衫下摆与微微露出来的热裤还有厚厚的皮夹克和大号的长靴,这种不协调的感觉大大地助长了「她绝不是普通人」的印象。
  那名女性正是『辉烁之撒手』雷贝卡·利德,多出来的那个少年——佐藤启作,犹犹豫豫地问道:
  「我说,那样真的好吗?」
  「你指的是什么?」
  雷贝卡用一副似乎真不明白的样子回答。虽然只是眼神比较凶恶而已,并没有散发出恶意与威压,但感觉上却像是被锐利的眼神瞪了一下,至少这个时候的佐藤是这样认为的。
  此时,她右手手腕上晃动着的手镯慢悠悠地以男性声音说道:
  「可能,是指把支部炸掉的那件事吧」
  这个看起来似乎在闭目思考的手镯就是神器『格尔瓦哈』,与雷贝卡签订契约,给予她异能之力的「红世之王」『糜碎裂皆』的意志体现。
  这么一说,契约者才终于反应过来。
  「啊啊。嘛,应该没关系吧,估计也没人受伤来着」
  (还估计,这也……)
  佐藤感觉背后冷汗直冒。
  眼前的信号灯变成了红色。

  佐藤软禁的可怕遭遇中被解救出来并被直接送往医务室进行治疗这件事情,就发生在昨天的午后时分。
  那个时候,他才终于从相关部门的人员口中得知御崎市发生的一切是谁为了什么目的而干出来的。
  面对初见的『外界宿成员』,他不禁感慨万分。
  「玛琼琳她」
  「给我睡觉」
  随后他就被雷贝卡架了出去,直接揍到昏倒……
  等到佐藤再一次醒来的时候,窗外射来的夕阳余晖已将房间染成了一片霞红。
  环视一圈,雷贝卡早已不在。在他寻找带自己带来的外界宿成员时,她已经与那个男性火雾战士——貌似叫『骸躯之变手』阿涅斯特·弗利塔来着——就东京外界宿总部的方方面面进行会谈与协商了。
  虽说要他在会议结束之前都老老实实地呆在医务室里,
  (玛琼琳大姐都陷入昏迷状态了,我怎么能老老实实地安心等下去)
  一想到此,他顿时不由得坐立不安起来,这对他来说也是理所当然的。
  话说回来,这种状况跟之前被软禁也基本上没什么区别。
  唯一不同的就是,在被软禁的地方,若是没有来自外界的帮助,连人身自由都没有,只能一味地对自己的无力感到愤怒,仅此而已。
  而这第二次的软禁,让他有机会重新认识到自己在这种立场下有能力做到的事,也使他有机会审视自己心中越来越争切的想要有所行动的那种焦急。
  无法办到的事情,想要办到的事情,能到办到的事情,对于在这夹缝中徘徊的自己,人类·佐藤启作坐在床上睁大眼睛,思索着。
  在连时间也忘记的思索之中,终于脑中灵光一闪。
  (我一定要去)
  从如此下定决心的他的耳中,准确说来是从肌肤上,
  铮—
  传来了一声似近似远的钝响。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就在他立马翻身躲到床底下的瞬间。
  「唔哇啊!?」
  天花板处射来与日光灯完全不同的光芒,猛然炸开。
  「哟,让你久等了」
  是雷贝卡,说完她就抓住了躲在床底双手抱头的佐藤衣领,将他像拎小猫似的拎了起来。
  「要让不同意的家伙同意,稍微浪费了点时间呢」
  一道喊声从她头顶上白烟弥漫的数层楼上传来,
  「等,等等!雷贝卡·利德!这可是比对『革正团』的战争和『内乱』还要规模巨大的战争啊!我说你,到底明不明白这事情的严重性——」
  「这可不行哦,弗利塔君!你也应该是明白的吧,雷贝卡的宣告绝不是危言耸听!!」
  从上面赶下来的人里面,有很耳熟的声音。
  「好了,该出发了」
  雷贝卡摆出一副我不认识你的表情将带来的佐藤的随身行李全都扔了出去。
  「走……咳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由于脖子被勒住,房间里尘土飞扬而咳嗽不止的少年,雷贝卡微笑地凑近了他的脸。
  「虽然很麻烦啦,不过还是得到友方的支援啦,接下来也该让你回……御崎坂市是吧,也该让你回去了」
  不过接着被自动灭火器给浇湿的她,立即变成了一脸不爽的样子。

  于是乎,佐藤现在才会不知不觉间,回到了已经破晓的东京,并朝着车站走去。即使这个时间,道路上还是有相当数量的车流量。
  「说起来我还得要感谢你啊,佐之字」
  雷贝卡用一种奇怪的略称喊了他一声,随即抿嘴一笑。
  「虽然明知道贽殿遮那在御崎坂市被夺走,威尔艾米娜需要帮手,可是如果随随便便就赶过去,我的立场就会变得麻烦了呀」
  她是威尔艾米娜数百年来的知己,在来到御崎坂市之前也曾与夏娜并肩作战过(似乎她的外号就是根据当时的自称取的)。
  「不过释放你这件事,终于能让我和总部那些家伙决裂了」
  「这样行动起来也就不会有顾忌了,这可是我出的主意呢」
  「我知道啦,多谢多谢!帮我省掉说明的工夫」
  手镯一边说着,雷贝卡一边摆摆手。
  佐藤既对于被别人的行为所左右的自己着实感到很不爽,但另一方面又感到高兴。
  「我,还是能给大家帮上一点忙的……虽然」
  「你这个说话吞吞吐吐的家伙,有话快说」
  「是,是的」
  佐藤一脸认真地朝着这个带手镯的火雾战士说道:
  「弗利塔不是说了吗,可能会有一场大战,通过控制我,把卡梅尔小姐找来,不也是为了这场战斗吗?」
  「是吗?,那又怎么样?」
  「呃,所以说」
  照这个样子沟通都有困难,面前这人可与过去那个当参谋的头脑清晰,冷静沉着的四眼少年不一样,佐藤蹩脚的理了理说明的条理,才开始陈述自己的意见。
  「既然接下来马上会有一场大战,你却跑来帮忙不会有问题吗?」
  「那,我就回去好了?」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看着这个慌张的少年,雷贝卡突然大笑起来。
  「唔哈哈哈!我说你啊,真是个拐弯抹角的家伙」
  巴拉鲁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出声建议到。
  「佐藤啊,跟雷贝卡说话不要有顾虑,就别再兜圈子……呃,应该说兜圈子根本就没用。要是老老实实地想到什么就说出来的话,估计对话结束得还会快些。」
  佐藤感激地点了点头,
  「哦啊,多谢了,巴拉鲁先生」
  「应该用『是』才对吧」
  「是」
  在这场听从雷贝卡的话而展开的回程之旅中,少年深深感到自己还是太菜太嫩了。
  「话说回来,周围人想太多,反而把事情复杂化了」
  应该是比较成熟的火雾战士说道:
  「你是想见自己的女人,我是想帮自己的友人,所以才来的,仅此而已不是吗?如果把别人也一起牵扯进来,就另当别论了。但只是自己一人的话,不管做什么,都轮不到其他人来指手画脚」
  「……」
  不,不对,那可绝不是自己的女人——估计就算解释也没用。
  佐藤如此心想,并决定以后老实地听从她的话,接受她的帮助。只是,对于这份恩情的内疚,让他回想起来时的旅程。
  在拂晓前的天空中,高高耸立的大楼顶层,灯光依旧暗淡。
  「不过,你似乎被很多人依赖呢。感觉有点不好……」
  「什么啊,那个啊」
  雷贝卡再次摆了摆手
  「我啊,原本就不适合,使唤别人战斗,或是跟别人配合战斗之类的玩意儿。以前答应当部队长,也是因为皮埃特罗这个大混蛋来求我的关系。」
  她的声音中,初次听到些许的寂寥。
  雷贝卡不爽地瞟了一眼满脸讶异的佐藤,下巴朝前呶了呶。
  「好了,我们到了」
  不知不觉间就来到车站前。头班车才刚来,这时候的车站连半个人都没有。跟建在山沟里或者河堤上的车站不同,这个车站建得比道路还要低,因此从入口处是看不见电车的,只能听见早晨的冷风吹在车轮与铁轨上发出的刺耳尖啸声。
  「你这小家伙快点给我滚回玛琼琳那里去吧」
  「唉,不是你要带着我一起来的吗」
  雷贝卡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锐利起来,刷的一下就贴近了吃惊的佐藤。
  「我说佐之字啊,你打算在一个女性面前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回家么?」
  「哈?不,那个……」
  「啊—哈哈哈,开玩笑的啦,开玩笑而已!」
  逗弄这个少年,让大他几百岁的年长者乐得哈哈大笑。
  「威尔艾米娜的话我早和她联系好了。我们也已经定好了要进行夺还作战地点会合。再说,比起去参加,沦落到必须依靠软弱男人的玛琼琳,还是跑去逗逗那个连贽殿遮那都被夺走的家伙,看看她那咬牙切齿的表情要好笑的多」
  「……」
  佐藤敏感地察觉到雷贝卡话语中隐藏的真实情感。
  这时,电车那刺耳的行驶声从两人之间响起。
  在临别的时刻,雷贝卡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枚巨大的信封递给了佐藤。
  「拿着这个,纪念品」
  「这是什么?——啊」
  从信封里倒出来的,是把他被没收的电话和书签捆绑一起的文件。
  「这东西,是外界宿那边将威尔艾米娜的报告归纳后的日语版。自己体验过的事,自己停留的地方,还有怎样才能被他人所接受,这些问题你边读边想吧」
  在契约者说完后,巴拉鲁接着说道:
  「还有,关于这场即将开始的战争的作战计划也在里面。这东西就算是去了一趟外界宿的战利品吧。接下来你们的行动都可以用这个作为参考」
  感动不已的佐藤,就算是为了她们的恩情,努力露出了一个坚强的笑容说道:
  「你不是很会使唤别人战斗吗?」
  雷贝卡则是用鼻音笑了笑,下巴再次朝车站的方向呶了呶。
  「好了,去吧」
  「是!」
  朝前迈出步子的佐藤,突然意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有做。于是停了下来,认真地鞠了一躬。
  「雷贝卡·利德大姐,巴拉鲁先生,我这就回玛琼琳大姐那儿去了,对于卡梅尔小姐的帮助,感激不尽!!」
  两人一体的『辉烁之撒手』开心地笑了起来。
  「恩,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啦」
  「在因果的交叉路上再会吧,佐藤启作君」


  在遥远的欧洲,瑞士——苏黎世。
  今夜,在苏黎世湖畔风景绝佳的丘陵地带中,耸立着一栋古式大宅。在它深深设置于地底的,装备最新锐设备的大会议室里,
  「是吗,我明白了」
  被推举为火雾战士阵营总司令的「震威之结手」佐菲·萨伯莉淑深深叹了口气。
  「也就是说,那个麻烦的假小子,撇开东京总部跑到威尔艾米娜那边去了,是吧」
  《是的,非常抱歉。我们竟然使用那种手段》
  从放置在一张嵌着厚重玻璃的大桌子上的通讯扬声器中传来了弗利塔带着些沉痛的声音。
  《佐菲酱,请不要生气呀!弗利塔君也是为了军团着想,才会想请威尔艾米娜来的呀。而且,雷贝卡酱都说了『不让开道的话,我就用会给外面造成影响的威力,炸飞你们』,她都那样说了,咱不可能不让开呀!》
  布里基德也在拼命为自己的契约者辩解。
  佐菲前额上绣着的青之星苦笑着回答道:
  「冷静一点,『应化伎芸』,谁也没有说这是他的错」
  这是通过神器『多那』与佐菲签订契约,给予她异能之力的「红世之王」『拂之雷剑』建御雷神的意志体现。
  「那种手段确实不值得赞扬,不过既然你们都无法制约她,其他人就更别提了。不过,其他讨伐者里面有没有赞同雷贝卡想法的人?」
  《不,没有》
  弗利塔回答到。
  这时过保护的「王」又立刻插花道:
  《弗利塔君已经尽力了哟!正是因为他一直强调东京总部是东部方面的最终防卫线,大家才没有怨言的呀!》
  《行了,布里基德。雷贝卡·利德也不是那种轻重不分的人。她也有留言说她将会在其他地方继续战斗,叫我们也不要离开自己的战场》
  对于弗利塔明确的报告,身为总司令的佐菲点了点头。
  「好了,既然内部管理没有出问题的话,也就没有必要特意去处罚谁了。再说,由于我们这边经济状况恶化的缘故,也不能给威尔艾米娜什么帮助……」
  「不是有句俗话说得好,叫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么」
  建御雷神无力地笑了笑,紧接着气势陡然一变,下达指示。
  「弗利塔,东京总部的指挥由你来接手。作战计划维持不变。如果追踪乃至监视到那个少年、雷贝卡或是威尔艾米娜踪,只需留下维持御崎市最基本戒备的人手就行了,其他都撤回来吧」
  一秒钟后,弗利塔就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回答道:
  《是,我明白了。详情我会稍后递交书面报告》
  《佐佐,佐菲酱啊,我们会努力的!》
  布里基德惊慌失措的声音一下子就中断了。
  佐菲扑哧一笑,按下了通讯器的开关。
  在她正面,大约有五米左右长的桌子末座同样传来了一阵笑声。
  「呵呵,真是匹悍马啊……果然就算是由你这样的女杰来统领,要是到了世界规模的话,难免还是会有漏洞呀」
  双手抱腕坐在那儿的,是一个背挺得笔直的壮年男子。
  在开着空调的室内还穿着一件硬领直襟的外套,双手上带着皮手套。为了遮挡眼神,还带了一顶没有任何记号的将校用军帽,只露出了下半张脸。其左脸上海遍布着可憎的伤痕,帽檐下面的眼睛只有右边是炯炯有神的。
  面前的桌上放着一个拇指大银杯的男子,用沙哑的声音提醒道:
  「德曼迪乌斯,这样对总司令说话太无理了」
  「是吗,这样的话」
  男子像是确认一般看了看银杯一眼,松开了环抱的双手。
  「和你打交道的时间太长了,开玩笑就没分寸了呢,不好意思啊,总司令」
  佐菲对他郑重其事的话,反而吃了一惊。
  「好了,你们两人都就此打住吧」
  「说得对。让你们尽早到来,却被看见这种不像话的场面的我们,才该感到脸红。虽然感谢你们表示出的敬重,但过分的敬重,会妨碍到正常沟通」
  建御雷神也向数年不见的旧友们忠告到。
  不知他们能否明白呢。
  「是吗」
  「是呢」
  男子再次与银杯交错了一下声音后。取下帽子夹在腋下,露出了一头花白的头发,正了正自己的目光开始自我介绍。
  「因为上次联络中断的缘故,请允许我再做一次自我介绍。我们的美丽圣母『震威之结手』佐菲·萨伯莉淑总司令官以及『拂之雷剑』建御雷神」
  「我乃『犀渠之护手』扎姆维尔·德曼迪乌斯与『吾鳞之泰盾』吉尔尼多拉,本人不才,是火雾战士军团的统领」
  佐菲表情复杂地轻叹了一声,停止了关于两人态度的话题,转而进行欢迎致辞。
  「欢迎你,孤儿。你能过来真是太好了」
  孤儿
  这个别名,是过去还是人类的时候,扎姆维尔·德曼迪乌斯在所属佣兵集团中被人取的外号。契约以前就一直在战争中度过每一天并迎来壮年的他,在成为讨伐者后,始终热烈关注与『红世之徒』的战斗。他的独特性格使他很出名。
  在欧洲这个火药桶地带,率领过大大小小的军团,取得大量的功绩。在曾经是史上最大的战斗『大战』中,在空前规模的大型火雾战士军团的人员集结和后勤物资调配上拥有重大功勋(因为某些缘故,他本人并未出现在战场上),在后来的集团作战中也数次凭借个人的勇猛,激励了一大批火雾战士,他是个可以称之为历史背后英雄的男人。
  这个永不动摇的勇士微微摇了摇头。
  「哪里哪里,与其说是事情处理得当,倒不如说是在交通和通信都发达的现代,收到请求立马就能做出回应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自己耽误时机而导致失去优秀的战友这种重蹈『革正团』战争时的覆辙,当然要极力避免才是」
  说完之后,以自我反省的姿势带上了帽子。
  吉尔尼多拉的声音继续用银杯中传来。
  「为了不让大家失望,必当竭尽全力」
  佐菲能感到举止粗鲁的他们,正为曾经在战斗中失去副官们的自己而担忧。对此,她感到高兴却又感到沉重。最后还是不动声色地,用肯定的语气回答道:
  「嗯,很多事情都要靠你了。」
  看着如果自己不开口,就站在那里的两人。佐菲伸手催促他们入座。等他们入席后,佐菲开始了说明。
  「大致战况相信各位都已经了解了吧,我们的敌人正是那个『化装舞会』。正如之前你说的那样,这场规模……至少是以欧亚大陆各地为舞台的战争,已经打响了。你先来看看这个吧」
  通过操作大桌底下的装置,一幅巨大的世界地图映在了墙壁上。
  扎姆维尔用仅有的一只眼睛细细打量着面向自己的战场概览。
  全图的范围东起于日本,西抵于美国。
  在这里面,有一条从日本开始,穿过台湾,菲律宾一直到婆罗洲的斜跨东北与西南的线。
  欧洲方面有一条穿过波兰、罗马尼亚、希腊、埃及的南北走向的纵线。
  两条主要的防卫线都用青色表示了出来。
  建御雷神作报告的声音明显充满了苦恼。
  「真是惭愧啊,划这两条防卫线已经是很估算的很乐观了。欧洲方面核心的外界宿区域大半都在前几年失陷了。亚洲方面随着年初时上海总部的陷落,也损失了一大半战力」
  在那些地方都有不少旧识的扎姆维尔,表情明显僵硬了起来。
  建御雷神接着说道。
  「显示出来的这两条主要的防卫线实际上并非是跟敌军交战后维持下来的,这其实是为了防止敌人继续进攻而划定的固守区域的界限,也就是警戒线」
  在线的内侧,从中东一直到亚洲都全被涂成红色了。
  望着这令人绝望的广大地域,扎姆维尔和吉尔尼多拉禁不住出声道。
  「仅仅在半年内就得到这份漂亮的战绩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化装舞会』的总战力……除了『逆理的裁者』的周到准备之外还有『千变』的力量吗,还有这个无比精通带兵之道的将领助阵么。」
  「那个三眼女怪为了有一天能够开展这种世界规模的决战,居然通过让自己的组织自发的停止大规模战斗的方法来养精蓄锐啊。那些家伙为何从数千年的沉眠中觉醒的理由,不用你说明我都能猜到」
  「创造神『祭礼之蛇』……」
  那个在火雾战士间消失了许久的名字,再次被佐菲提起。
  「根据威尔艾米娜的报告来看,成为他代行体的人已经出现了,并且他也再次开始了行动。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他的意图,不管是谁用屁股都能想出来」
  扎姆维尔立刻回答道:
  「古时的讨伐者历经千辛万苦才阻止的那个『大缚锁』阴谋吗」
  「正是如此」
  建御雷神声音里的苦恼更深了。
  「那在今天的早些时候,在东西防卫线上感知到的那次极大的世界扭曲估计就是这事的预兆了。可以这么说,现在的形势已经到了危急存亡之时了」
  「虽然啊由于上海的陷落,才总算是全权掌控了整个外界宿,但组织的体制却随着『库贝利克的交响乐』与 『蒙特贝迪的航路』的丧失而从混乱状态直接变成了几乎完全要散架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也是完全没有办法进行决战的」
  佐菲说完后,仿佛表示事态的严重般,双肘架在桌上,像是祈祷般把手掌合在鼻子前。彼此间,一种凝重的沉默降临了数秒。
  「展开,决战」
  在悲观的说明中,找到了对策的线索。
  「都这么说了,应该已经在哪里做好准备了吧,为此而预备的兵力」
  「是的,确实有」
  从佐菲合在一起的双掌之中,如此断言。
  「已经下达指示了。只等命令出现,兵团就会在攻击开始地集结。当然,我们也在攻击人员的名单之列」
  对于并没有询问过当事的这件决定,扎姆维尔没有什么动摇。既然来到这里,觉得这种事是理所当然的。所以开他开口询问的是,关于实际的行动。
  「攻击开始地是哪里?」
  建御雷之神用声音显示了自己的烦恼。
  「很遗憾,还在讨论中。其实关于敌人的策源地,根据威尔艾米娜?卡梅尔的相关情报,来推测,可以把范围缩小到某一程度。不过……可能是敌区域的地方,从中东到亚洲,这种程度本身过于广大」
  扎姆维尔再一次抬头看向墙壁上的地图。
  「这样一来,运用普通攻势,一边筑固地盘,一边展开搜索的长期作战,只能对图谋不轨的[化妆舞会]有利。那么我们所该采取的对策就必然是——」
  在契约者背后,吉尔尼多拉继续说道:
  「想要迅速突破敌防御线,捕捉攻陷敌策源地……怕是移动要塞『星黎殿』。只有此路可行。必需做的是,正确的位置情报、事先的佯动、还有,运气吧」」
  面对即使再反复检讨再多次,也不会有所改变的险峻事实,吉尔尼多拉嘀咕到。
  「嗯,图谋之物越是不小,隐蔽也就越是困难。捕捉对他们并非不可能……但对手是拥有声名卓著的谋士与勇将所率领的,数量庞大久经战火的部队,而且还拥有可移动的策源地,真是至难应付的对手」
  不过,佐菲斩钉截铁般说道:
  「非干不可」
  作为被众推举出来的外界宿的总司令,作为以消灭「徒」为使命的火雾战士,作为活在这世上的人类,都非干不可。
  「幸好,如今与过去不同。多雷尔留下的组织,和各位人类成员,能为提供有力的后方支援。目前,先努力解决战斗成员集结地的问题吧。孤儿,想让你们帮忙的是,截至目前所提到的成员的最优化配置」
  边说着,墙壁上的地图变成了配有照片的名簿。
  建御雷之神继续说了下去。
  「如此说来,在这最紧张的时候,雷贝卡·利德这计划外的离开,还真让人头痛啊。虽然还有卡尔梅尔·威尔艾米纳提议的那个夺还作战,但我们也只能祈祷它能够间接的对我们有所帮助吧,佐菲·萨伯莉淑君?」
  「比起祈祷来,还不如为了能在与她相遇的时候,有脸见她,先趁现在把能够做的事情全部解决才比较好吧,建御雷之神氏?」
  这时,扎姆维尔好像意识到什么似的转过头来。
  「说到人员问题,萨莱·哈比布鲁克和基亚拉·托斯卡那又在哪里?」
  对于代替分身乏术的自己,而派去的秘藏的两位强力杀手,吉尔尼多拉也询问道:
  「好像也没有和先头的主要成员回合吧。我记得他们应该在一周左右以前,就已经先我们一步,去收拢多雷尔团那些残余人员了。」
  「唉,唉唉,他们已经来了?我还以为他们现在应该就在地中海的附近……」
  「地中海?」
  佐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闪烁其词,建御雷之神只好代为回答。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他们俩在我这里逗留的时候,又发生了争执,萨莱夺门而出。于是……基亚拉像往常一样去找他回来,也这样一去不回。记得吵架的原因应该是要不要剃掉那看上去给人以颓废气息的胡子……」
  说到这里,从会议室外面传来一阵刺耳的呼唤铃的声音,将建御雷之神的话打断了。
  佐菲(放下觉得更加莫名其妙的犀渠之護手两人)按下了通话键。
  「有何要事、弗朗索瓦?」
  「出、出大事了!总司令官。」
  「又不是大难临头」
  从扬声器里传来惊慌失措的青年和冷静地对其吐槽的女性声音,紧接着自动门打开,两位当事人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邋遢的长发伸到前额遮住了眼睛,瘦高的身体上套着如同探险家们穿的那种猎装夹克。腰际挂着几个鼓鼓囊囊的袋子、而最惹人注意的是青年背着的巨大的壶——那正是与青年签订契约、赐予其异能之力的红世之王「布置之灵泉」格罗伽哈的神器「斯普莱特」。这是一位仿佛将「怪诞无稽」这个词给画下来一般的奇怪青年。
  他的名字是「姿影之派手」弗朗索瓦·奥利克,和佐菲自大战以来就认识了,现在担任军团的副官。
  青年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从不断开阖的嘴里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不、不、不——」
  「因为惊吓过度连话都说不好了」
  格罗伽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在一边加以说明。
  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弗朗索瓦终于平静下来,向佐菲报告说。
  「大、大地四神中的一位刚刚大驾光临了」
  不仅是佐菲,连扎姆维尔都瞪大了眼,一副吃惊的样子。

  和完全为了商谈要事而来,所以直接前往佐菲所在会议室的扎姆维尔不同,那位人物被领进了为接待贵客而准备的会客室。佐菲急匆匆进入会客室时,对方缓缓地站起身迎接她。
  「你好,天空之槌、静谧闪电」
  用仿佛在街角遇见熟人时的方式与佐菲打招呼的是一位,浮现出温和微笑、身穿笔挺西装的中老年男人。
  棱角分明的面容,挺拔的鼻梁,不屈地竖立着的黑发,虽然身材略矮,但壮硕的胸膛,挺立的双肩,以及那虎虎生威的站姿。这一切都让老人散发出一种非同寻常的威严感。
  从挂在老人皮带上,呈四角状的石制奖章中传出青年轻描淡写的声音。
  「我们偶尔也想尝试一次主动来访」
  佐菲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仿佛不敢相信老人会出现在这里、半秒之后
  「快请坐、桑塔西鲁」
  这才回过神来,慌忙地请两人落座。
  佐菲用普通的礼节接待来客。之所以没用作为火雾战士的称号「皓露之请手」或是红世之王的真名「殊荣之鼓」称呼对方,是因为佐菲知道他们「大地四神」不喜欢别人使用自己的这种名称。
  再一次向佐菲投以关切的微笑之后,被称为桑塔西鲁的火雾战士坐上沙发。等佐菲在对面坐下来之后。
  「关于此次变故,我有一些想法」
  「不知能否在你的阵营中为我们准备一席之地」
  老人和以神器「特奥多鲁」表达自身意思的多拉洛库一起将谈话转入正题。
  听了两人这全然出乎意料的请求,建御雷之神的声音如同水面荡漾的涟漪一般动荡不安。
  「就是说这次战役能得到二位的协助?」
  如果真是如此,实在是求之不得。
  大地四神。
  那是从远古时起就一直守护着南北美洲大陆的,四位强大的火雾战士。
  守护生养自己的大地以及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的同胞们,这对他们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使命,在这一使命的驱使下,他们曾经经历了漫长的战斗。也正是因此,在美国成立的过程中,他们选择了与其他讨伐者兵戎相见的艰辛道路。然而虽然引发了那场「内战」,由于历史的潮流无法抵挡,他们终于不得不在状况没有任何好转的情况下,放弃了自己贯彻的信念。
  他们被这一难以承受挫折所击倒,对任何人都失去了战斗的欲望,现在只是作为设立于南北美洲大陆主要城市的外宿界的管理者而存在——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原本应该坐镇后方,如同泰山般岿然不动的四位具有怪物般力量的战士一旦参战。能大幅提高火雾战士军团即将面临挑战的胜机,是不言而喻的。就连平时总是保持一副冷静态度的建御雷之神,也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说话的声音。
  可是桑塔西鲁极为干脆地摇了摇头。
  「不、我只是代表其余「四神」,来确定一下情况而已」
  「确定一下我们应该参加战斗的时刻是否真的已经来临」
  多拉洛库冷静地加以补充。
  建御雷之神却无法理解两人的话。
  「关于是否应该参加战斗这一点,还有讨论的余地吗?」
  「……」
  从桑塔西鲁那黝黑的脸上浮现出不置可否的温和笑容,使得建御雷之神也难以看穿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们「大地的四神」以及订下契约的四位「王」,与其他的火雾战士相比,思考方式有很大不同。这并不是指他们视野开阔或是思维缜密之类的问题,而是根本性的不同。虽说如此,他们也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恰恰相反,一般人会感觉到障碍而犹豫不决,无法轻易做到的事,他们这些彬彬有礼的君子(虽然有一个人是例外)却能以独到的伦理和质朴的理论为根据,毫不犹豫地加以实行。
  经过内战的挫折,担任外界宿的管理者之后,他们变得很少露面。佐菲觉得自己再一次目睹了他们的本质,虽然仍然无法理解其想法,总之先试着用作为火雾战士的基本理念去说服对方。
  「敌人是世界最大级别的「红世之徒」集团,他们拥戴的盟主正企图将魔掌伸向整个世界。对于为阻止他们而战斗这一点,为什么还会感到犹豫呢?」
  佐菲的话可谓极其正确,然而桑塔西鲁对此却未加赞同。
  「我们并没有犹豫,只是还不清楚」
  他只是平静地注视着佐菲的眼睛,开始诉说。
  「我们「大地四神」的称号原本是指沉睡于体内自称为「红世之王」的存在。最初是我们四名契约者注意到他们的呼唤,跨越了无数的艰难险阻,从南北各地聚集到这片大地心脏之所在。经历试炼和修行之后,为了保护我们的世界,被授予「四神」的伟大力量。我们原本只是一介普通的神官。」
  「……」
  桑塔西鲁那双如同湖水般平静的眼眸正笔直地望着自己,佐菲甚至感到了一丝怯意。
  古老的神官看穿了一切,继续说明。
  「对我们来说,以「多拉洛库」为首的四神毫无疑问就是真正的神明」
  「更准确的说,我们是与当时人类头脑中神的概念相符的存在」
  给予他力量的「神」补充说道。
  桑塔西鲁将手放在那个石制勋章上,说出自己内心的感想。
  「神明们所指示的使命……消灭啃食人类危害世界的恶灵「红世使徒」,必然使我们深刻感受到我们是世界真理的一部分这一自觉,反过来说,我们是作为世界真理组成部分的存在。于是、我们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佐菲的怯意渐渐变成了恐怖。
  「作为神和我们订下契约,或是作为恶灵在这个世界肆虐的「红世之徒」们,从太古时期起就一起参与构成了这个世界。所以我们想,这是否就是真理的一部分呢。正如我们的大地那样,曾经被暴虐所蹂躏,看上去支离破碎的世界现在仍然存在于那里,只是换了一副新的姿态」
  虽然这番话对作为欧洲人的佐菲来说极具讽刺意味,甚至可以理解为指桑骂槐,但他的话里毫无阴霾。这是经历无数苦难的人才能领悟的,简明浅显的理论,所以也是可畏的,毫不留情的观点。
  「所以我们前来确认那些「红世之徒」里被冠以「神」之头衔的使徒究竟意欲何为。如果那位「神」想要改变这个世界的真理,就更需仔细确认」
  建御雷之神目瞪口呆地总结对方的想法。
  「就是说、只有知道了「化妆舞会」的真正目的之后,才会清楚地表明自己的立场、是吗?」
  「可是……」
  佐菲也想要反驳这种可能会从根本上颠覆火雾战士军团战斗理由的说法,但却发现自己没有辩驳的根据,变得完全哑口无言。
  桑塔西鲁看着不知所措的佐菲,露出一副从心里觉得过意不去的表情。
  「这说到底只是存在于我们「大地的四神」中浅薄的共同见解。而且除我以外的「四神」关于是否参战而动摇不定这一点也是事实」
  多拉洛库也略带自嘲地继续说明。
  「凯兹阿鲁格亚特鲁和「遍阅繁星的男人」打算谨慎地静观事态变化,泰斯卡特利波卡和「指引死者道路的男人」准备先了解对手的底细,加鲁基威多立克艾和「起舞于波涛之尖的女人」则整天哀叹不已、……总之谁也没有打算采取积极行动的迹象」
  「而无论采取行动也好,静观其变也罢,催促他们尽早做一决断的,就是作为周旋于天地海三者之间,邀请其动向的雨之神,多拉洛库神官的我「涉雨前行的男人」的职责。
  他们对现在存在于此的世界并没有很强的执念。
  所以并不打算立于风口浪尖之上去左右当前的形势。
  得知这一冲击性事实的佐菲仍然赌上最后一丝希望说道。
  「并不是今后发生任何事态我们都袖手旁观,而是为决定以后的行动方向来观察。如果这样,今后还是有协助我们的可能对吗?」
  桑塔西鲁用微笑回答,佐菲点头表示领会。
  「明白了,我们的大本营始终欢迎你们的到来」
  「只不过那将是在进攻敌人大本营的最前线。不仅没有悠闲地坐下休息的时间,甚至可能会抱着椅子四处奔走。这样也没问题吗?」
  听了建御雷之神这像是挑战似的询问,神和神官——
  「正合我意,只是在下很长时间不战斗了,可能会有一些紧张」
  「而且这虽然只是我个人想法,我也希望能在友谊的名义下助你们一臂之力」
  对方一副温和镇静的样子微笑着作答。

  冬天的清晨,虽然天已然大亮,而且还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但气氛仍然使人感到几分昏暗。
  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在窗帘紧闭的平井家,打扫整理完毕后的光景完全隐藏在一片黑暗中。保持着日常生活的样子,仿佛进入了沉睡。
  「……」
  火雾战士「万条之仕手」威尔艾米娜·卡梅尔花了一些时间将放在玄关,对她来说较为精简的背包背上。琐碎的日用品和换洗衣服之类没有带去。并不是丢下不管,只是没有带去。接着又花了一些时间穿好鞋。回头巡视了一眼在沉睡于微暗之中熟悉的光景。
  夏娜的个人房间……可能因为同是火雾战士的关系,对于仍然留在这个房间里的各种物品,只在能看得见的地方做了做基本打扫,除此以外完全没碰房里的任何东西。来到这个城市后才第一次知道,夏娜是个出人意料地想要保有只属于自己秘密的孩子。
  而自己的房间原本就只有床和被子、放着相同服装的衣柜、办公桌和椅子,以及书架。除去个人物品和衣物之后,剩下的大概就只有那个象棋棋子大小的人偶(夏娜送的)。把文件全部处理丢弃之后,屋子看起来格外宽广。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吗)
  她的房间原本就是以前住在这里的家族中夫妻二人共用的双人房间。姓平井的三口之家被袭击这个城市的「红世之王」啃食,消失了。
  夏娜挤进了这家人的女儿、平井缘的存在,把这间屋子当作在这个城市的据点和休憩场所。之后又因为威尔艾米娜的到访,这里就成了她们临时的家。
  (非常感谢)
  在这里度过了一段温馨而快乐的日子,威尔艾米娜对原本住在这里的一家人表示感谢。这时从头饰中传出了她的搭档「梦幻冠带」蒂雅玛特的声音。
  「奔赴战斗」
  「明白是也」
  威尔艾米娜发誓一定要和夏娜,连同各自的契约者一起平安无事地再次回到这里,之后毅然推开了大门。
  在眼前无限延伸的天空与昏暗阴霾昨天完全不同,是一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这时离上学或上班还有一段时间,但在寒气逼人的走廊里已经有着与以往不同的人在那里等待。
  「啊、早上好」
  「全都准备好了吗?」
  背着用布包裹的铁棒,戴着草帽的少年、火雾战士‘仪装之驱手’卡姆辛,以及和他签订契约给予力量的红世之王‘不拔之尖岭’比希莫特。
  离集合时间还有五分钟,但令提前出发的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们已经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站在那里等候,甚至让人怀疑是不是整个晚上都在那里。
  「早上好」
  「风和日丽」
  威尔艾米娜在打招呼的同时也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你们一直以来究竟在哪里?家里已经做好了让你们住宿的准备是也」
  他们一赶到御崎市就马上拜访了威尔艾米娜,商量完作战行动之后,只留下第二天出发的时间,就不知消失到何处去了。
  卡姆辛用帽檐遮住视线,简单扼要地回答。
  「入夜前稍稍和吉田一美聊了一下」
  「这之后就是经过调率的城市事后调查,有充分的时间可以慢慢进行」
  比希莫特也是用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说到。
  就是说和吉田谈过话之后,似乎是一直在御崎市巡视直到天亮。
  这两人离开御崎市时,威尔艾米娜才刚刚到来,所以并不清楚他们和吉田之间发生过什么。对方既然没有详细说明(大概这也是因为他们自身并不是擅长向他人说明情况的类型),再追问也就不太礼貌。
  「原来如此」
  只说了这一句,之后回身将门锁上,「咔嚓」,在上锁的触感传来的一瞬间,威尔艾米娜感觉思绪好像被什么所牵动,她飞快地转过身向着卡姆辛说道。
  「让你久等了是也,出发吧」
  「出发前进」
  将思绪留在此处,不带半点踌躇,威尔艾米娜迈出了脚步。
  威尔艾米娜可以感觉到身后的卡姆辛稍稍点了点头作为回答,有协助者跟在自己背后,威尔艾米娜觉得心里踏实了很多。昨天白天压在自己身上的孤独感和无力感——虽然那么说有点利益化——因为一个人的来访和另一个人的联系,减轻了很多。
  就是说昨天午后‘仪装之驱手’的来访,深夜又接到「辉烁之撒手」的联系。而且两位都答应协助「炎发灼眼的讨伐者」的营救作战。
  虽然事前接到过佐菲的通知,说是「几天后会有一位持有机密情报的联络员到你那里,请想方设法拉拢他,助你一臂之力」。但没想到会是这位经验丰富的古老火雾战士。向他寻求帮助时、「啊、我并不介意啊」,很简单地答应下来。威尔艾米娜猜想是不是因为以前拜访过御崎市使得他那么痛快的答应,但并没有刻意去问。
  而在那一天夜里,旧时的好友,身经百战的讨伐者雷贝卡,带来佐藤安然无恙的消息之后,像是顺带似的用轻松的口吻说「这一次该我来帮你了」。和卡姆辛相反,因为是老朋友,所以威尔艾米娜详细询问了事情经过,得知是佐藤启作这一无意间投入的石块产生的涟漪所导致的偶然结果,对于被投入的石块的本人佐藤,以及倒下后仍然带来帮助的玛琼琳却没有任何感谢的话。
  当然,即使原本只有一人的战斗力增加到三人,情况依然不容乐观。事实上,对于威尔艾米娜的作战计划,二位与契约者一心同体的讨伐者是这样评价的。
  「啊、这不是缜密的作战计划,只是大致的行动纲领吧」
  「唔、不是说「我有个好计划」,而是直接让我们「就这么做」」
  或是
  「啊哈哈!这又是个无视对手冲入敌阵的计划呢」
  「好像没什么胜算,不过你既然决定要做我一定会帮助你的」
  非常不被看好
  即使如此他们还是决定鼎力相助,这并不是因为营救的一方和被营救的一方都是自己的知己这种处于情意的考虑(特别是卡姆辛)
  而只是因为被捕获的少女是「炎发灼眼的杀手」……天罚神「天壤劫火」的契约者,恐怕是唯一可以消灭失去控制的创造神的存在。如果能救出她不仅能增加己方战斗力,说不定还会成为决定胜负的关键。眼睁睁看着这样一个重要的人物成为敌人的俘虏是非常愚蠢的做法(如果不考虑作战的难度)。
  虽说如此,被救出的少女能否下手消灭创造神的代行体仍然是摆在这个计划前的一道重大难题。关于这一事实,卡姆辛虽然知道但采取无视,雷贝卡则并不知情,而威尔艾米娜也不知该如何处理,所以暂且搁置。
  前途充满了未知。
  但这一切也都只是成功率大约只有万分之一的救援行动成功之后的话。
  两个人都把这种最好的打算暂时放到一边。只是作为放眼现实的战斗者,希望能起到护卫从正面挑起战斗的佐菲,以及扰乱敌方别动队的作用。他们是这样看待这一作战的。
  对于威尔艾米娜来说,只要他们愿意合作,无论基于什么理由都不是问题。
  两人从公寓出来后,向着御崎市车站走去。预定在威尔艾米娜指定的距离稍远的地点和先来一步的雷贝卡汇合。
  上午佐藤应该也会回到御崎市,但可惜的是因为时间关系可能无法和他碰面了。关于促成雷贝卡参加的事向他道谢,以及更为实际的,在他的帮助下等待玛琼琳的复原,这些事在时间上已经不允许了。
  恳切地请田中传达感谢的话语,告知马可西亚斯复原之后赶过来的方法。这是现在的她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的关照。顺便一提,那两人也为了送行来到了车站。
  (说起来)
  威尔艾米娜想起另一名应该会来送行的少女。微微地把注意力转向走在自己身边,以少年身姿存在的使命感的化身。
  「嗯、有什么事吗?」
  「唔、如果有在离开这里之前还有想去的地方,我们也并不会介意」
  ‘仪装之驱手’很快觉察到了对方视线,如此询问到。
  「不、并不是这样……只不过」
  那位少女持有呼唤某位「红世之王」的挂坠。
  如果‘仪装之驱手’知道了那个道具的价值,大概会理所当然地把少女一同带往战场吧。
  他们刚才所说的,和吉田一美的谈话,会不会就是这件事呢。
  马上要去的地方会不会有收拾好行装的她在等待呢。
  作为被所爱的人抛弃,深深地遭到伤害,然后又被无情利用的人。
  「是关于吉田一美小姐…」
  不知是不是听出了威尔艾米娜话中明显的不安,草帽下传来自嘲似的声音。
  「啊、看来我们被当成非常冷血的家伙了呢」
  「唔、不能肯定地说不是这一点还相当头疼呢」
  两人互相说笑,可是从声音里却感受不到一丝的感情。

  昨天吉田一美与卡姆辛和比希莫特两人的重逢不知究竟对哪一方来说更加令人意外,场面非常平静。
  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
  夕阳渐渐西斜,蒙蒙细雨将两人的身影描绘得愈发浓郁。
  「自从夏天分别以来,已经半年未见了吧」
  「是啊、上次来到这个城市是在七月下旬,所以差不多有半年了」
  「唔、我倒是说过希望不要再相见……可是现在却由说出这话的我主动来见你,实在是没有志气」
  连同红世之王一共三人,没有目标地缓缓向前走。
  「不、我也——」
  话说到一半,突然想到比起自己,玛琼琳的事更为重要,于是改口问道。
  「这一次是为了玛琼琳的治疗而来的吗」
  卡姆辛仍然望着前行的方向,并没有扭头去看这位心地善良的少女。
  「啊、虽然非常于心不安,但那不属于我擅长的范围,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唔、我们说到底也只是为了战斗而存在。除此以外实在是令人诅咒般的无能啊」
  吉田注意到了比希莫特的言外之意。
  「那么……和卡姆辛先生?」
  对于感觉敏锐的少女,两人——
  「是的、我被派来的表面理由是充当信使,可是「震威之结手」……我们火雾战士的总司令官好像另有打算」
  「唔、好像是想让我们和「万条之仕手」合力,共同参与营救。想让我们在这个城市与他们有关的事件中负起责任来」
  开诚布公地说出了自己重要的真正目的。
  之后他们又说出了一个顺带的目的。
  「啊、关于我们离开后在这个城市发生的一切,我也听说了」
  「!」
  伞下的吉田微微吃了一惊。
  「唔、关于很快就要出征的两个人,你还有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比希莫特不是以「想对两人说什么」、而是以「关于那两人有什么想说的」的方式提问(当然不可能是作为听取抱怨的人,询问她有什么话想向自己倾诉)。
  也就是说,这并不是代为传话,他们的到来只是为了从少女口中引出对自己有利——能用于动摇对方内心或是诱降对方的话语。
  好过分、过去的自己也许会有这种简单的想法,但现在的吉田却不这么想。不仅如此,甚至可以理解到这种行为正是他们独有的关心方式。
  明明无需多言,放着自己不管就可以了,然而对方却特意来听取派不上多大用场,已经被排除于事件之外的自己的话。吉田能够理解为这点小事来找自己的两个人的用心。
  (真像卡姆辛先生会做的事)
  吉田甚至这样理解。
  只是关于对方询问的「想说的话」本身,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
  既没有因为满腔的热情而喷涌而出,也没有因为全身颤抖而哑口无言。只是在寻找,在考虑是否有着自己应该说的话,是否还有可以说的话留给自己。然而最终的结论是「没有」。于是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不……没有,不好意思」
  卡姆辛和比希莫特终于注意到这些话给少女带来的变化。
  「啊、是这样吗」
  「唔、好像问了些蛮不讲理的问题」
  虽然注意到了,但为了确定其真伪,又向对方提出更加过分的问题。
  「啊、你明明知道我们很快就要去和他作战,却不阻止我们吗」
  「唔、或者是相反的,也没有要求我们帮助他」
  吉田心里反射性地涌起一阵感情的奔流——如果可以的话、确实希望那么做——吉田感到心里涌现出这样的想法,可是真的应该说这样的话吗、吉田一边考虑一边向前走了几步,终于开了口。
  「我说不出那种话」
  这是她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回答。
  卡尔梅尔先生和基亚玛特先生,卡姆辛先生和比希莫特先生,被带走的夏娜同学和亚拉斯特尔先生,大家不是都相信那是守护世界的行为,为此拼上了自己的一切吗,那么,我根本没有阻止的权利和资格」
  接着吉田又话锋一转
  「坂井君在那里……在向我告别的那个地方」
  吉田曾为他努力表现出最真实的自我,可是却没有回应自己心意的那名少年的背影,伴随着内心的疼痛一起复苏。同时他的声音、他的身姿,以及他为了完成想做的事而坚定不移的样子也在心中膨胀。
  「那个确实是坂井君,如果他真有自己应该做的事,想要将其实现的话……我同样说不出「帮助他」这种傲慢的话」
  「啊、原来如此」
  「唔、这还真是多管闲事呢」
  发问的两人在少女原本充满激烈感情的眼眸中发觉到了出自理性之坚强的萌芽,将隐藏在帽子下面用于观察对方的视线转向前方,开始自我反省。
  (是不是太小看她了)
  (真是士别三日 当刮目相看呢)
  吉田曾经烦恼过该如何面对自己满溢而出的感情,又该如何表现在行动上。
  吉田曾经迷惑过该如何面对心仪的对象,又该如何传达自己的心意。
  原本只想着这些问题的少女现在正在考虑自己以前不明白的事。
  这是满溢而出的情感终究得不到回应这一悲伤结果的使然。
  两人就这样在夜空下走了几分钟。
  不知何时两人的身影攀上御崎大桥旁边湿漉漉的石制台阶,来到了真南河的大堤上。
  对岸,笼罩在细雨和暗黑的帐幕之下的,正是她得知坂井悠二真实身份时所在的河边广场。
  「卡姆辛先生、比希莫特先生。我也可以提一个问题吗?」
  虽然悲伤的样子使吉田身姿显得弱不禁风,但声音却因为其思绪而透着坚强。
  和吉田站在一起眺望风景的‘仪装之驱手’将帽子微微抬高,望着身边。
  「啊、是什么事呢」
  「唔、虽然不知我们能否回答」
  吉田下定决心似的点点头,双手将伞和书包握得更近。
  「因为是你们二位我才想问的、秘密的事」
  「……洗耳恭听」
  卡姆辛简短而又认真地回答。
  「仪装的驱手」已经觉察到,对方并不是因为自己嘴严不会泄露秘密才问自己的。如果希望保守秘密,恐怕威尔艾米娜也可以作为商谈的对象。如果是关于自己心中的想法,在学校分别的女友们应该也可以作为商谈对象。

  也就是说,那是,并非是想让这边知道以后对其加以关心,也不是单纯与恋慕相关的事情。
  是在对现实的无情与严酷做好充分的觉悟之后,抛开顾忌,来探问与「红世」相关的事情。
  果然正如他们所料,吉田问道,
  「关于这个宝具,你们知道些什么吗?」
  她将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链坠展示给两人。
  那是个硬币大小,纵横长度差不多的,基督教十字架。
  名为『海拉路达』。
  是过去曾袭击过御崎市的「彩飘」菲蕾丝交给她的宝具。
  她说过,发动这个宝具的话,可以将身为强大的「红世之王」的她召唤过来。但是,将其发动的代价,却是宝具使用者的「存在」。
  也就是说,一旦使用的话,吉田一美,将会死掉。
  存在过的痕迹,甚至他人记忆中的自己,作为人存在过的证据都将全部消失,从世上彻底消灭。
  而且,这个发动条件,除了吉田和菲蕾丝以外,谁也不知道。
  到目前为止,以当坂井悠二遇到危险的时候自己去使用这个宝具为前提,吉田一美从没有将发动条件的事情告诉过其他人。因为要是告诉了其他人的话,这个人可能会因为对她的关心,而将宝具夺走,或是妨碍宝具的发动。
  但是现在,
  在一个人烦恼着的她面前,『仪装之驱手』卡姆辛和『不拔尖领』比希莫特出现了。虽然在一起行动时间非常短暂,但是自己已经可以充分的明白,他们是将一切多余的东西都从身体里面剥落,可以说是使命感化身的火雾战士。
  在早先出现在御崎市的时候,正是他们因为一定的必要性而向作为一无所知的一般人的她,告知了『这个世界的真实』,并且要请她协助。从此打下了了解坂井悠二真相的契机。
  完全不考虑自身内心感觉的好恶,只是为了完成身为调律师的使命,维持世界的均衡而行动着的两人。正因为他们是这样的人,吉田才能够将从未向他人提起过的事情和盘托出,向他们咨询意见。
  当卡姆辛和比希莫特听完关于宝具『海拉路达』的事之后,
  「啊,情由我们都明白了」
  「嗯,还真是可怕的宝具啊」
  说着伸出手,接过那个会唤来死亡的宝具。不知是不是在与自己悠久远古的记忆中的知识相对照,仔细的研究着……但是,终于还是摇了摇头。
  「啊,真是抱歉。关于这个宝具的事情,我也不大清楚」
  「嗯,不管怎么说这也是由本人的愿望具现化而成的宝具呢。愿望这个东西本身就是很特殊很个人化的东西,本人只要不到处宣扬的话的确很难传开呢」
  「是……这样的吗。真是谢谢你们了」
  吉田接过递还回来的『海拉路达』,再次细细看了起来。
  在黑暗中,链坠发出的微光形成一个模糊的轮廓,
  (但是,宝具的正体什么的怎样都好……比起那个来)
  结束了前述的吉田继续说道,
  「我想问的是,关于菲蕾丝小姐给我这个宝具的意义,作为火雾战士的卡姆辛先生,您是怎么想的呢?」
  这样进入了正体。
  对于这个问题的意图,卡姆辛稍微露出了些许疑惑。
  「怎么想……的吗?」
  「是的」
  吉田将『海拉路达』挂回胸前,说出了这几个月,一直困扰着自己的疑问,
  「菲蕾丝小姐,为了取回自己最重要的约翰先生,而协助了小夏娜她们……为此,她也将这个托付给了我。但是,她却连如果我使用的话我就会消失,绝不可能愿望成真这样的事情也告诉了我,然后离开了」
  以及实际上得到的结果,
  「更重要的是……要是,坂井君没有选择我的话……」
  一边忍受着悲伤与苦痛胀满胸口,一边努力的说道。
  「我可能会因此沮丧,而失去了那份驱使自己使用这个宝具的思念。明明是为了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人而设的安全网,明明是必须要发动的宝具……她却将宝具交给了不知道是不是一定能够愿意使用它的人,甚至还告诉对方一些可能会打消使用念头的话……菲蕾丝小姐所做的事情,实在是太乱来了」
  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结果吧,意见整理的十分清晰。卡姆辛将手顶在鄂下,对此思量起来。
  「啊,的确,完全不像是一定想要让对方发动宝具的人所采取的措置。但是,也不可能试着实际去发动一次……这还真是个难题呢」
  「嗯,『万条之仕手』也跟我们说过,虽然这是除了吉田一美小姑娘之外谁都不能使用的宝具,但是也不可能把她一同带到战场上去,所以这次的作战就放弃考虑菲蕾丝的助力吧……」
  觉得吉田是在「必须要战斗,必须要使用」这样的强迫观念下做出行动的比希莫特,想借告诉她不能够成为战力这个刻薄的事实,来间接打消她的念头。
  但是,吉田却微笑着,摇了摇头。
  「不,卡梅尔小姐本来说的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我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
  「啊,那么为什么,还要继续考虑这个宝具的事呢?」
  「嗯,到了现在,明明已经没有硬要使用它的必要了」
  对于两人在理的疑问,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再度,摇了摇头。
  「只是,菲蕾丝小姐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我想知道那个理由」
  视线,再度投向那无法看透的暗黑的彼岸。
  「我想大概,现在的我,是没有办法使用这个『海拉路达』的。但是,那并不是因为那将使用我的存在之力什么的理由。那个时候……」
  猛然,理智的坚强为感情所动摇。
  「坂井君的喜悦,和我的喜悦,已经变成了不同的东西。明明,想一同去分享喜悦,只是这样而已的,现在却已经变的,那么的遥不可及」
  像梦幻似的,向着黑暗中消逝的背影。
  (——「能够回去的话,还是回去吧」——)
  从那里传来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虽然现在,还什么都没能改变」——)
  的确是少年的声音,说道。
  (——「比起在这种地方,那样的话要好得多」——)
  无数次在脑中回响,无法知道是否在苦痛着的声音。
  「但是,我却不能就像他说的那样,就这么回去」
  现在的吉田,明确地表示了拒绝。
  「呆在这里,以及变成这样的情况,都是我认为更好而自己做出的选择,都是我存在的证明。我没有打算让任何人把它消除,就算是坂井君也好……」
  在帽子下面,虽然只有那么一点点,卡姆辛露出了笑容。
  (人类这个东西,还真是很赞呢,「不拔尖领」比希莫特)
  (正是因此,我们才有战斗的意义啊,卡姆辛·尼布哈瓦)
  完全不知道自己让两人如此感服的吉田,还在为了表达自己的意思搜罗着语言。
  「现在,我为了去理解菲蕾丝小姐,需要更多的材料,不管是什么样的东西都好」
  对于少女来说,感情上的后援啊,动听的鼓励什么的,都已经不再需要了。
  在背后推一把,或是让她抽身这样左右她想法的助言,也已经没有用了。
  自己,能对她说一些,并非左右她,而是对她有用的话吗?
  这么想着而在记忆中探寻的卡姆辛,决定去直面一件,数千年生涯中,一直埋藏在自己心底的一件往事。在于他来说很难得的,犹豫了数秒之后,他张开了因为受伤而留下了一道纵疤的嘴唇。
  「啊,吉田一美小姐。我曾经跟你提起『过去的事』,你还记得吗?」
  「诶,记得是……」
  吉田对于这个突然的话题稍感疑惑,但是还是立刻想了起来。他所说过的每一句话,少女都作为无上的格言铭记在心。
  「炎热之国的王子的故事呢」
  「啊,正是如此」
  这么回答之后,稍微沉默了一会儿,卡姆辛将那段回忆从心底拽了出来。
  比希莫特沉默着,什么也没有说。
  留下疤痕的嘴唇,再次张开。
  「在某个炎热的国家,有一个被称作神童的王子。王子对于那个在他的故乡肆虐到处吃人,同时也是让自己被作为父亲的国王以及人民所遗忘,并且被投入了无尽战斗的命运的元凶怪物,打从心底,憎恨着」
  「……」
  吉田为了不漏掉任何只言片语,而在一片雨声中竖起了耳朵。
  与之相对的,卡姆辛只是平静的,讲述着。
  「但是,王子,曾经深爱着那个怪物」
  「……!?」
  无视吉田的惊讶,继续说道。
  「怪物也深爱着王子。王子被王的恶妾陷害并投入狱中,又被刺客袭击而身受重伤。把他救出,悉心看病,并且带出牢笼的,正是这个怪物。怪物,为了自己深爱的王子,将妨碍的人,都一个一个吃掉了」
  「但是,在被怪物看病的期间,逐渐能够感受到「存在之力」的王子,却因为逐渐展现在自己面前的世界的真实而感到恐惧。无视王子的阻止,怪物将国王的军队,敌人的军队,都渐渐吃掉了,直到年少的王子出阵……悲剧的时刻便来临了」
  「怪物,准备连国王都一起吃掉。面对着,给了自己国王所没有给予自己的一切的……给予了自己性命,温柔,笑容,教育,王位继承权的怪物,王子隐藏在自己内心的恐怖终于爆发了。为了保护唯一属于自己的父亲,挥刀斩向了自己曾经深爱的怪物」

  「怪物……只是为了实现王子的愿望而行动的怪物,在震惊中暴怒无比,差点就杀死了王子。而王子……在濒死的重伤中,依靠与火雾战士结立契约所取得的力量,赶走了怪物。但是,不论是怪物对王子,还是王子对怪物,都还是深爱着对方」
  「怪物,好不容易得到的和王子在一起的世界,却经王子之手破灭了。王子也被告知,自己好不容易才保护了的父亲,因为契约的关系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两人都受到了深深的伤害……但是,两人,却都还深爱着对方」
  「怪物从王子身边逃走了。时而她会给王子布下陷阱,时而她会引诱别的怪物来杀他。而王子也追逐着怪物,为了知道她的所在,为了杀掉怪物,不管遭遇怎样的险境也毫不放弃。尽管如此,两人,还是深爱着对方」
  「就这样过了数百年,两人终于再度相遇了。明明是不想遇见的,两人却都为了再会而欣喜。结果,在一场结果是一方死去了,另一方仅仅是没死掉的战斗之后,王子终于消灭了怪物。一直到最后,怪物对王子,王子对怪物,两人都还深爱着对方」
  「在怀里化为粉末的最心爱的怪物,杀死她的人正是王子。而让最心爱王子负下只差一口气便会绝命重伤的人,正是怪物。两人都觉得这样的结果就好,尽管都明白对方的后悔,尽管都知道自己深爱着对方,尽管如此,两人还是厮杀着」
  卡姆辛深深的说道,
  「爱」
  像是要去确定自己的心意似的,呢喃到。
  「是的,对于相爱的人来说,违背,愤怒,咒骂,战斗,都不足以成为否定。何止如此,真正强烈的爱,反过来还会被这些东西所加速。认为爱就是无条件的利他感情的话,就像是看到大地的夏天,就不去想像同样地方的冬天一样,片面的看法」
  听完卡姆辛话的吉田,
  「……」
  在花了几分钟去理解他的话之后,终于说出了自身对此的解释。
  「……也就是说,菲蕾丝小姐也会做不是为了约翰先生的事,也会做让约翰先生为此生气的事情……把这个『海拉路达』交给我就是交给我而已,我不去使用而放在那里也是可能的,是这样吗?」
  完全没有考虑过这样的事情,为了『永远的恋人』约翰,应该会毫不犹豫的献上自己生命的「彩飘」菲蕾丝……她,或者说她所为自己铺设的新的可能,让目前为止知识见识还很贫乏的少女感到混乱。
  自己本应已经知晓的『爱情』概念突然急速膨胀……就像是以为自己已经看遍了宽敞的房间,结果拿掉墙壁和天井,周围突然变成了广阔的大平原一样的感觉。
  对于稍微有些性急想要去理解的少女,比希莫特宽慰她道。
  「嗯,也就是说首先不要被禁锢在固有的观念中,要放宽视野」
  那之后是数秒的沉默,只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
  「啊,举了稍微有些极端的例子呢……这之中的意义,请慢慢的考虑吧」
  用不知为何给人感觉有些含羞的语气,卡姆辛结束了这个话题。
  「是,非常感谢您」
  吉田用不含笑的认真表情,颔首回答。

  在卡姆辛没来由的回忆着昨晚发生的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御崎市。
  似乎还在担心着少女事情的威尔艾米娜,望了一眼会合地点的卖票处之后,很明显的安心地吐了一口气。
  「……」
  和比希莫特一起淡然的环视了一眼的卡姆辛,在他眼前,
  「早上好」
  是当然没有在做好旅途准备的吉田一美,以及……
  「哟,这就是所谓的风和日丽?真让人羡慕啊,嘿嘿!」
  「您早!」
  将「格利摩尔」夹在腋下的田中荣太正等候着。
  「早上好」
  「不送远行」
  威尔艾米娜和蒂雅玛特答道。
  「啊,特别过来送行,真是谢谢你们了」
  「嗯,好像可以带着好心情出发的样子呢」
  卡姆辛和比希莫特也这样像这边打了招呼。
  背着大包裹穿着女仆装的女性,和肩上扛着不相称大棒的少年。这样的二人组在已经开始上班上学的车站中自然引人注目,但是已经和她们相处很久的吉田和田中他们,丝毫也不感到胆怯。
  田中用手机确认了一下时间,好歹报告了一下。
  「刚才,佐藤打过来电话,说再有一小时左右就能过来这边……不过,看来结果还是没有赶上呢」
  「算了,下次再见,再好好寒暄吧」
  马可西亚斯,用别具深意的话接了下去。
  「那么,就是这样了。再会了,田中荣太氏」
  威尔艾米娜点了点头,鞠躬行礼。
  「请转达佐藤启作氏,至今为止一直受他照顾了,另外,玛琼琳·朵的看护,也拜托他尽心了是也。另外当然了,您也是」
  「多多感谢」
  在她头上的蒂雅玛特也开口了。
  「那,那个,请不要这样说……」
  竭尽全力忍住泪水的田中,情不自禁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虽然我没有资格要求您怎么做!但是,他们的事情……就拜托了」
  作为回答,深深的低下了头。
  「嘿 嘿 嘿!表现的很不错嘛,荣太」
  从他的腋下,传出了马可西亚斯的笑声。
  「算了,反正会赶上去跟你们合流的。多少给我留点猎物啊」
  听到在轻浮的语气下暗藏的坚固誓言,威尔艾米娜再度弯腰,向两人回礼。
  「我了解了是也」
  「日后再见」
  事到如今,吉田也无意再说些自己没派上用场什么的话来搅乱旅途的气氛。
  「卡梅尔小姐,蒂雅玛特小姐,我不会说我会在这里等待的。事关世界是否会发生变革的战斗的话,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当事者……所以,至少」
  将现在的自己所被允许的,虽然轻如鸿毛但对自己来说却是寄托了最大思念的话语,送给她们。
  「愿你们,好运」
  「这句话……我充满感激的收下了是也」
  「良缘欣怀」
  计算着再度深深鞠躬的威尔艾米娜抬起头的时候,

  

  「啊,那么,我们走吧」
  「嗯,那边蕾贝卡还等着呢」
  卡姆辛和比希莫特催促道。说话间两人已经开始向检票口走去。似乎觉得自己不是会收到特别临别赠言的人。
  对着这样的两人,
  「就多拜托你们了!」
  「虽然觉得说了也没用,不过你们也别太勉强了啊,嘿嘿」
  田中和马可西亚斯说到。
  「卡姆辛先生,比希莫特先生!」
  吉田也对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我会继续思考的!直到我找到什么为止……直到我找到了,并且能够做些什么为止!!」
  以平时的她来说完全不能想象的大声,她喊道。
  威尔艾米娜对着已经茁壮成长的少年少女,再度行礼以后转过身去,
  而卡姆辛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的挥了挥手,消失在了检票口的对面。
  少年和少女,一直目送着他们的背影。

  这时,苏黎世的外界宿总司令部,佐菲的办公室里。
  「大事件了!大事件了!总司令官!!」
  这已经是,从昨天以来,弗朗索瓦带来的第几个急报了呢。
  从他背着的壶『斯普莱特』中出来格罗伽哈的声音,
  「很难得的,是个吉报呢」
  听到这简洁的吐槽,佐菲终于抬起了因为精神疲劳而有些呆滞的脸。
  「吉报?」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呢?」
  连建御雷神的声音都变得这么胡乱的原因,自然是因为那些堆积如山的文件签署(虽然可以交给后方支援的人类成员,但是最终裁定果然还是得交由责任者来做)和无法如意推行的兵团进发的最终调整,正同时进行着。
  弗朗索瓦带着像要把桌上的文件都全部掀翻的气势,
  「是这个!!」
  将带来的一张纸片拍在佐菲的眼前,
  「如果这是真的话,我们也会有胜算了……」
  「如果是真的话……呢」
  再度遭到格罗伽哈的无情吐槽。
  在阅读其内容之前,佐菲和建御雷神首先注意到了这个文件形式上的奇妙姓氏。
  「这个,是电报吧?」
  「嚯,居然还在用这种方式传递信息啊」
  被称为带来吉报的东西,是在折叠的厚纸中央用简素的文字列记录的形式。虽说纸和印刷都是新品,但是这种服务本身可以说已经是古董品了。
  佐菲打开很久没遇上过的电文配送,注意到印尼已经脱落了。看起来弗朗索瓦已经先拆开过信封的样子。包含着一点情报搜查意味,她问道:
  「从哪里来的?」
  被这么问道的弗朗索瓦,露出有些暧昧的表情。
  「啊那个,虽然有些奇怪……是从夏威夷来的」
  佐菲并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在夏威夷,也当然有外界宿。
  「从那里来的,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诶,就是说……」
  对于理所当然的提问,弗朗索瓦开始了说明。
  「因为发过来的是电报这种东西,就试着查问了一下火奴鲁鲁支部『为什么会发这种东西过来啊』,结果,却被告知『我们没有发过那种电文』」
  「原来如此……」
  虽然仍然不大明白,总之佐菲试着去读了一下电文的内容。
  「……???」
  变得更加的不明白了。
  最初想看个大要的时候,完全没有明白意思也是当然的,因为电报上所记录的字母和数字,完全不能连贯成意思。
  「难道这是……到了现在还有人用暗号电文啊?」
  建御雷神用比起疑惑,恐怕惊呆的比重更大的语气给出了正解。
  不知为何好像很得意似的挺起了胸膛,弗朗索瓦点头道,
  「正是如此。连解析班都笑道『这还真是关于古典的学习啊』。好像是一百多年以前所使用的原始机械式暗号什么的。大概是跟我们和[革正团]战斗的时候用的乱七八糟的那个差不多吧」
  「比起这个,快说正题!」
  被格罗伽哈所催促,他从怀中取出另一份文件。
  「啊,是是,这个是解读结果」
  「我倒是希望你一开始就把这个拿来……」
  建御雷神念叨了一句爱绕圈子的副官,和契约者一起看了起来。
  接着,之后的数秒,都沉浸在熟读和沉思当中。
  「……」
  「……」
  不像弗朗索瓦那样单纯的露出喜悦,而是结合至今为止的情报,由此得到的推测,加上自身的直觉,一边眺望着墙上挂着的世界地图,一边深深的思考着。
  终于,佐菲呢喃道。
  「对此,你怎么看?建御雷神氏?」
  「和你所想的一样吧,佐菲·萨伯莉淑君」
  对建御雷神的回答锐利地点了点头之后,刚才的沉思就像是开玩笑似的,佐菲兴奋地跳了起来。
  「现在立刻把大会议室空出来,让扎姆维尔以下的幕僚团全部集合!!」
  「对,这可是头等急事哦!!」
  连建御雷神都大喊起来,看来,吉报带来的效果实在在预想之外。
  「是!了解了!!」
  弗朗索瓦飞起来答道。两人同时露出的反应,对他来说无疑正是吉报属实的证据,于是他也开心地蹦了起来。
  副官离开以后留下的静寂,被佐菲自己的笑声打破了。
  「呵呵,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 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正因为读过威尔艾米娜·卡梅尔的报告书,才会有如此的说服力啊」
  面对装作一本正经的建御雷神,她又笑了起来。
  「绝望到头了,是不是就会物极必反呢?」
  「首先是进一步的验证,要高兴的话等那之后吧……希望,真的是如此」
  眼中寄宿着滚滚的力量,『震威之结手』站了起来。
  闪亮的眼眸,似乎已经看到了将在战野上燃烧的熊熊兵火。
  感觉就像是在前进的路上,终于有人点燃了起死回生的灯火。

[ 本帖最后由 轻之国度日翻组 于 2008-11-10 22:03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08-11-7 23:19 | 显示全部楼层
  尾声

  一方面,是发现。
  幸运,算是吧。虽然并不是期望的、只是突然急转的结果而已,无论如何,姑且也是被拯救了。至于为什么要拯救,就又另当别论了。
  一方面,是困境。
  无力改变,可能吧。但是,无论向哪边伸手又都是必要的。无论发现与否,都只是时间的抉择。而离揭晓的那刻还有多久,尚且未知。
  只有一点,仍旧挣扎着不愿屈服。
  说是矛盾,也不尽然。其实无论何时发生,无论结果怎样,都不是所能预想的。再者,它本身就包括了尝试的部分。不经历这段命运的话,奇迹的出现也无从谈起。
  渴望的一切,皆在眼前。
  只是,也有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理由。
  那是反复掂量过命运的天平后的毅然。
  未来会怎么样……自己也不知道。
  没错,无论是谁的都不知晓的,未来。


  依然寄予着希望的各人,竭力地向彼岸奔跑。
  充满纷争的,时间彼岸。
  世界正悄悄见证着,这即将来临的战斗,这万籁俱静的彼岸。



  后记(略微紧凑版之四)

  各位新朋友,初次见面。各位老朋友,好久不见。
  我是高桥弥七郎。能再次出现在大家视野中,实在是不胜感激。

  说到本作,这是一部痛快娱乐的动作小说。本卷里,大家都不是用行动表达自己的心意,就是突然告白后跑开。不过在下卷里,战争的序幕即将拉开。
  描写性上,主题是‘觉知与进发’,而内容性上就是‘发觉’这样。至今为止还作为理所当然存在的舞台,人物,想法,一切的一切都会迎来一次大的转变。
  责任担当的三木先生是个喜欢满世界转的人。因为兴趣是旅行,所以工作经常在海外进行。对于本卷里,海外戏份的长度,自然起到了推波助澜作用(以下略)。
  负责插画的いとうのいちご老师,是位画风柔和的画家。在上卷中,将夏娜与威尔艾米娜,约翰与菲雷斯之间羁绊融入插画中真是了不起。不才的拙作如此成就,与您的帮助是分不开的。
  依县名(地名)50音序列为准:爱知的M君,无名氏君,石川的Y田君,茨木的K木君(加油哦)岩手的M野君,爱媛的K君(还是S君来着?)鹿儿岛的S冥君,埼玉的A部君,岛根的O原,台湾的K尚,千叶的M原君,东京的S久间君,Y琦君。栃木的K谷君(AI现在依然保密哦)兵库的K高君,M下君,Y田君。广岛的K保君,福井的G名君,福冈的h谷君福岛的s名君,香港的P君,宫崎的h川君,山形的O山君,和歌山的H君,住所,姓名不详的各位,残暑中前来拜访的各位朋友,常常寄信来的各位朋友,第一次寄信的各位朋友。不停给与我勉励的各位朋友。真的很感谢你们。字母顺序中字母是指姓氏第一个音节,而县首字发音相同时使用字母排序。
  众多读者朋友当中,因各种原因有的未无法及时回信,希望能在这里让你们知道你们的每一封来信我都有认真地看。
  那么,这次就到此为止。
  一如既往的,对手持本书的读者予以无上的感谢。
  衷心期待着再次见面。

  二零零八年八月  高桥弥七郎

  大家好,我是いとう。
  这次是久违的主线剧情,感觉故事渐渐接近高潮,作插画的我也感到心潮澎湃呢。
  我与作为新角色登场的单卡拉比间,经历了一段艰辛的斗争(笑)。
  雷贝卡是画的最开心的一个。这种性格大大咧咧的角色我最喜欢了。
  友军大集结的展开。真是激动人心,今后会怎样发展呢。
  那么,这次的后记就来讲一下今年夏天去香港与粉丝们见面的故事。
  当时从粉丝和工作组人员那里收到的宝物附上(图)。
  不能全部放上来真的很遗憾。啊,对了,菠萝包也收到了许多哦。
  见到了在台湾有过一面之缘的朋友。这次的工作人员也都是很热心的人。。。真的是非常感谢大家。
  这次活动,因为与漫画出版也有些许关联,所以才得以参加。弥七郎老师没有来吗,这样感到遗憾的人一定也有很多吧。今后有机会弥七郎老师也一定。。。因此,还请大家继续为我们加油。委托交给弥七郎老师的礼物已经由我送达了哦。真希望能再次与大家见面。
  虽然后记被香港之行占去大半,不过先前秋叶原召开的电击文库秋之祭典上也与各位粉丝见面了呢。前来的各位谢谢你们。未能参加的各位,下次请务必来参加哦。
  那么,让我们下次再见面。
           
                            いとうのいぢ

  

  

[ 本帖最后由 轻之国度日翻组 于 2008-11-10 20:3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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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人数 1轻币 +20 收起 理由
蓝祈 + 20 速速放出下载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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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7 23:19 | 显示全部楼层
C大动作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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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人数 1 -1 收起 理由
corgen -1 字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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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7 23:19 | 显示全部楼层
哦 这么快么
先谢谢汉化了
发表于 2008-11-7 23:20 | 显示全部楼层
好快啊…
夏娜17…等了多久了呢…快遗忘了…
发表于 2008-11-7 23:22 | 显示全部楼层
出现17了,虽然依然像散金,不过这次还是用公款好了,等完了后开红包楼
发表于 2008-11-7 23:23 | 显示全部楼层
啊,很期待的一本呢..........
囚禁啊.........
调教啊........
无敌呢
发表于 2008-11-7 23:23 | 显示全部楼层
很有愛~~日翻組加油!
有個OO插樓了........
看彩圖
U2你那髮型真不適合你
夏娜好弱氣樣
发表于 2008-11-7 23:24 | 显示全部楼层
实在是太棒了~~在下的内心真是雀跃不已
发表于 2008-11-7 23:26 | 显示全部楼层
终于来了么,话说封面那是谁,换了装还真的认不出了
发表于 2008-11-7 23:27 | 显示全部楼层
先顶一个,马上去复习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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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人数 1 -1 收起 理由
corgen -1 很抱歉,请注意回复需在十字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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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7 23:27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个联合翻译搞得还真够夸张啊,动用了一大半的翻译组成员
发表于 2008-11-7 23:30 | 显示全部楼层
无条件顶起啊~~希望最后完美收工
发表于 2008-11-7 23:30 | 显示全部楼层
等待良久的第十七卷!在最没有料到的时刻出现了!翻译的大大GJ!! 
楼上的遥远之彼很XE呢...干得好。调教...调教....嗯嗯嗯嗯

哥特夏娜萌!deredere夏娜萌![s:07]

[ 本帖最后由 Wolflance 于 2008-11-7 23:40 编辑 ]
发表于 2008-11-7 23:31 | 显示全部楼层
经过长久的等待。。。。夏娜17终于出现~~~这一刻我泪流满面..............
发表于 2008-11-7 23:32 | 显示全部楼层
都1年了  夏娜17卷终于出了~
兴奋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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