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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寄宿在她体内的东西
雨色幽暗,滂沱的大雨拍打着窗户。狂风疾走,发出尖锐的声音。 光死去的夜晚,也是这般狂风暴雨。 光就是落入河水暴涨的激流中,不用多久便被吞入其中,被冲至远方。 上天似乎特意准备了一个一如那日的舞台。 (花里和小紫还没找到吗) 从朝衣发来联络以后,就一直是只有等待的苦闷时间,是光的心脏好似被尖锐的利爪抓着。是光不停思虑着,未散到底为什么,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情做出这种事情,而紫织子是否依然安好。 狂风拍在窗上发出哐当的声音。是光惊得伸直了腰。 美琴似乎是在和搜索紫织子的人们进行联络,离开了房间。房间里只剩下是光和藤乃,还有幽灵的光。 藤乃依然坐在沙发上,悲伤地低沉着头。暗淡的灯光,还有暖炉中的炉火,微微照亮了藤乃透澈白瓷的肌肤,一同化成藤乃脸上苍白的神色。 瘦削的臂膀上披着围巾。围巾之上,藤乃那款款而落的薄茶色柔发依然彰显着一种让人窒息的美丽。静静低垂的脑袋让洁白的脖颈露出,长长的睫毛在悲伤的双眸里洒下阴影。 光也低着头。 就在是光的身边,光低下美丽的眼睛,紧锁双唇,神色悲痛,傻傻站着。 (这家伙,现在在想些什么呢……) 是在担心紫织子的安全吗。还是在为心爱的女人的不幸,感到撕心裂肺的痛苦呢。 如果是以前的光,只要有女性在自己眼前发出悲哀的叹息的话,就一定会上前拥抱、相依、用甜美的话语竭尽全力去安抚吧,哪怕自己无法触碰到她。 但是在藤乃面前,却无法正视她。 两人的表情就像是镜面反射般的相似。 有着血缘关系的外甥与姨母,两人的长相本来就相像,不过光和藤乃之所以这么相似还因为他们相同的表情,与散发出的相同的气场。 他们皱眉的模样,抿唇的样子,还有他们垂下眼睛的姿态,慢慢抬起头的方式都是相同的。 光在生前就是这样吧。 光曾经说过,他在生前多次追求着藤乃,多次被藤乃所拒绝…… ——从小时候起,就一直一直喜欢她。一看到那个人的身影,心里就变得甜蜜变得温暖,只要那个人一个微笑,自己便仿佛身处天国。 ——我也曾经想过,要是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和她存在就好了。真的是,只要是她的一切我都喜欢。 ——不,这份感情已经到了连“喜欢”都无法表达的程度,让人思恋,让人爱慕使我无法自已。 ——但是……她却和别的人结婚了。 ——她成了父亲的后妻的时候是我上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变得痛苦,上了初中,我就搬出了那个家。 在光向是光告白长久以来掩埋在心中的秘密的那天,光也是这样低垂着视线。 那时候还不知道藤乃和光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戚。 不过那份痛苦,那种无法忘记成了自己义母的人的心情还是传达到是光的心中,让是光的心一并作痛。 ——分开之后,就变得更喜欢了。也曾一度,犯下了过错。 那天光向是光昭告真相之沉重,给是光带来了更大的冲击,让是光的吐息变得艰难。 光曾不断地对自己说,跟藤乃的关系只有那一次。 是在何种情形之下,光并没有说。 不过他说,只有那一次,之后两人便不再发生任何关系。 ——也只有那一次……真的,只有那一次。在那以后,那个人就一直避着我,在大家面前和我的对话也只有最低程度的打招呼而已。温柔的话语再也没对我说过,也没有什么能让我继续抱有希望的言语。仿佛就是想要把那时候的事情忘掉一样,不,是当做没发生过一样。 藤乃又是以怎样的想法,和自己的外甥犯下了那样的错误呢。是无法抗拒光的那份激情,还是说藤乃自身也期盼着那种事呢。 藤乃那低伏视线,静静地垂着头的姿态看起来就像修女。是光无法想象,光栩栩如生的话语中那份情热。 藤乃的心思比光还要难以猜透,看不到她的真心实意。光去世的那一晚,藤乃真的没有用信件把光叫出去吗。 是光的话语,并没有让藤乃露出丝毫动摇。 不过。 光在那个夜晚告白的事情,现在再回想一遍,便能察觉到光的话中,有着些许暧昧不清。 ——在坠河的那一天——那个人用信把我叫了出去。明明就一直不肯看我一眼,但是却忽然说想要见我……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心里十分的不安……但是既然是那个人期盼着相见,那我就一定要去…… 光说了,是风雨夺去了视野,身体一个踉跄,脚下一滑便掉入了河水大涨的激流中。 ——在坠河前的一瞬间……有谁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想要把我拉住。那手的触感,我还清楚地记得。 ——还能有谁,不就是你的义母吗? ——因为是在夜晚,雨又下得很大……不是……看的很清楚。不过因为那双手的触感的确是女人的感觉,一定是…… 抓住光的手过于纤细无法支持,光随即被激流卷走,十六岁未满的性命便就此陨落。 ——我是因为自己的失误坠入河中,这是毋庸置疑的……那个人没有任何责任……但是……要是抓着我的手的是那个人的话……我就又让那个人背负起了一份痛苦……因为我对她的爱,就足矣让她遍体鳞伤了…… ——我好怕啊,是光。我好怕知道那个人的内心……现在,就在这个时刻,那个人到底在思考着什么,她到底是怎么看待我的……往后她又会怎样想我……好怕……好怕……快怕得受不了了…… 颤栗的光。 寄来信件的是藤乃吗?还是其他的什么人?如果是藤乃的话,在那样的暴雨夜,不得不那么做的理由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要掩埋这件事呢。 暖炉中的柴火发出爆响。拍打在窗上的雨声愈发变得激烈。房间之中,只有风和雨和火的声音。 放在床边的小刀的刀鞘反射着房间内的照明光。 光垂下的双手紧紧握拳,头还是依然低低地垂着。藤乃也是低着头,一动不动。 房间之中,只有满腹哀愁揉搓着内心生出阵阵刺痛。 (话说回来……藤乃为什么要召见我呢) 她不仅回避了我对光生前的问题,还宣告说哪怕在光死了之后,她对光的事情也是一无所知。 那么,她特意通过美琴来接触身为光的友人的是光,不是很奇怪吗?如果腹中的孩子真是和光的父亲所生,那么她应该更为谋求忘记掉关于光的一切才是。 是光回想起刚到达这个别墅的时候,出来迎接是光的藤乃眼中透露着些许期待的神采,还有那满是焦虑的声音。 『我一直在等待……等待着你,赤城君』 这时,藤乃紧闭的双唇轻轻打开。 「赤城君……」 是光的心扑腾一跳。 光也惊得双肩轻跃,看向藤乃。 藤乃美丽的双瞳沁着忧虑。凝视着是光的她,脸上的表情和诉说悲伤的光相似。明明就是想要抚平心情,冷静地诉说,但是眼里,唇边还是静静地流露出哀愁——就是这么淡薄而又缥缈的脸色。 从藤乃苍白的唇角,静静的声音流淌开来。 「你和光君……是什么时候交的朋友」 正襟危坐的是光,因为藤乃的口吻跟正常人家的母亲、姐姐,询问自己儿子、弟弟的友人时的语气并无两样,忽然间就乱了阵脚。 光那僵硬的表情稍微变得柔和起来。 被美若天仙的女子以透明的眼神注视着,是光忽然变得紧张并支支吾吾地说。 「我是……在入学光所在的高中之后,在黄金周的前日,被光搭话说能不能借他教科书」 「教科书?」 「古典文学的——说是忘了带。不过我那天并没有古典课,并没有带书」 是光想起月夜子也说过这样的话。 或许藤乃和月夜子一样,想要听一听光生前的事情也说不定。 或许只是为生前无法为其倾注爱情的义子,在死后为他的悼念罢了。 对于是光没有携带光想要借的教科书一事,月夜子只是开朗地一笑说『调查不足呢』,藤乃却感到不可思议问道。 「黄金周……今年的?」 她的声音细如私语。 「啊,虽然和光的交谈只有那么一天,不过还是约定好了要做朋友——虽然只有一天,却好像一同度过了十年似的」 是光慌忙说。 明明只有一天交情的朋友,会在夜里向对方发送关于自己隐私的短信吗?是光担心被怀疑,提心吊胆的。 片刻之间藤乃的眼神似乎是在凝视远方。她用寂寞而又清透的声音,静静低语道。 「也有这样的事情呢……明明只是一瞬间,却好像决定了一生……」 湿润的眼眸闪烁着悲伤的光芒。这悲伤的美丽让是光忘记了呼吸。 光和藤乃的邂逅是否也曾如此。那年的光五岁,如果藤乃是在大学毕业之后就立刻结了婚,算起来也有十五岁了罢…… 光的眼神也和藤乃一样,凝视着远方。 ——从一开始……就没有把她当成过是小姨。 想起光那声痛苦的低语,是光内心揪疼起来。 人在五岁的时候,会恋爱吗? 如果是和命运之人相遇了的话,也许会吧。 (这种事情我不是很清楚。再说了,人五岁的时候,不还只是个流着鼻涕的小鬼头吗……) 是光想起自己忍受剜心挖肺的疼痛,渴求着那个不断哭泣的母亲给予自己母爱的过去。 所以,是光明白就算是孩子也会渴望着他人的爱,也明白那份痛苦和悲伤。在那个年龄所抱有的强烈情感,哪怕是在成长之后也是特别难忘。 藤乃再次低声问说。 「你好像自称是光君的代理人呢」 「因为我和光约定好了」 「约定……」 美丽的眼眸露出淡淡的动摇之色。 就好像内心,被『约定』一词紧紧握住了一般。 「光拜托我,不要让花儿们枯萎。那家伙,把女人们都比作花,说要小心地呵护。看他那么认真我才答应了他。」 藤乃的眼里渗出的哀伤,透明而又痛苦。 「在你看来……光君是怎样的人」 藤乃为什么会如此痛苦呢?光明明已经不再这个世上了,为什么她的眼神片刻都无法忘记悲伤呢? 「虽然看起来很开朗,不过是个寂寞的人。看起来很轻浮,其实意外的认真。」 对于是光来说,光就是这么个复杂的少年。秘密很多,不向他人露出真心。总是想靠近自己思念之人,总是想为其奉献一切。 「在你看来,光又是怎样的人?」 藤乃又一次伏下头。 长长的睫毛低伏着,藤乃默不作声。不久后,她用细小的声音说。 「光君——是个可悲的孩子」 声音里充满了痛苦。 侧耳倾听着藤乃话语的光,他眼里同样也浮现出深层的哀伤。 「从孩童之时起,他就遭遇了很多辛苦的事情……但是他还是一直笑着」 藤乃悲痛的声音,让光的眼神变得悲痛——让是光的心也变得悲痛。 「啊啊。那家伙好像和母亲约定好了。就算是遭致悲伤也要一直笑着」 ——无论何时你都要笑着。这样一来,大家都会爱上你。 这是体弱早亡的母亲给,独自留在世上的儿子的教诲,也是守身之法。 不管有谁欺负你,也要满心爱戴,一直微笑。 光一直拼命遵从着这些话语吧。 哪怕欺负他的东西正是『命运』本身。 藤乃湿润的眼眸沁着痛苦,她低语道。 「如果他能哭出来的话,就好了……」 这话语让光在一瞬间流露出了被刀子捅入心脏的表情。 不过光立刻就压抑住感情,紧紧闭上的双唇微微扬起,眼神变得柔和,化作一个温柔的微笑——美丽的微笑。 那是悲伤到无以复加时,光脸上会浮现出的淡淡的微笑。 光无法哭泣。 所以只能笑。 看着这样的光,是光紧紧地咬住下唇。 ——流泪时,人到底是怎样的心情呢。 一声旧话充满了憧憬,现在听来却满是悲伤。 「光他……」 明明感性就数倍于人,却无法哭泣的友人。为了他,是光得说些什么。 就在是光思索着言语之时,门外忽然传来了骚动声。 好像起了什么争执,一个女性的喊叫声想起。 然后,一串足音向着这边接近。 藤乃轻轻邹起眉头,光也不安地看向门。这时候,一个披着黑色毛皮大衣,身穿靓丽的绯色连衣裙的女人破门而入。 藤乃站了起来。 「弘华小姐……!」 发出紧迫声音的人是光。 (弘华,好像是——) 想到眼前这个吵闹来客的身份,是光也不觉一惊。 此人正是一朱的母亲,光的父亲的前期——头条口中「不会让葵嫁到,有着那样刚烈的婆婆的家」的右楯弘华,只见她高高吊起双眉,眼中冒出激荡的火花,一边盯着藤乃一边叫道。 「自己的丈夫都快死掉了,还和高中生幽会?真是让人咋舌的女人!」 是光哑口无言,只是傻傻地看着那个用高亢的声音单方面责备藤乃的女子。 这就是传说中一朱的母亲,弘华吗? 画着眼影扑着腮红的脸算是美貌却看不出年龄。作为一朱的母亲,年纪应该有四十了,但是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是二十几岁的女人。身长,胸挺,腰细,摆着外国女明星般的姿势。虽然可能也有妆画得太好的原因,她端正的五官十分清晰。 略带红色的头发华美地弯卷着,弘华任之肆意披散。 不愧是月夜子的亲戚,两人很是相像。不过,跟月夜子散发出的明快氛围不同,弘华在保有同等的艳丽同时还有一种刚强的印象。 如果说月夜子是艳丽绽放的,优美的绯色垂枝樱花,那么弘华就是带刺的真红玫瑰。 (这个阿姨说我和藤乃勾搭上,是来找茬儿的吗?开什么玩笑!) 在是光从沙发上站起身的时候,追随弘华而来的美琴站在一个可以掩盖是光杀伐之相的位置上,用冷静的口吻说。 「弘华小姐,赤城君是我带来的,藤乃小姐的客人。弘华小姐方才口中所说之事并不是事实。藤乃小姐之所以在这个别墅静养,是总帅对即将出产的藤乃小姐的思量。请务必理解」 「就是那个总帅,昨夜病危的消息应该传到你耳中了吧,藤乃小姐」 光好似受到冲击似的,大睁着眼。 是光也放下紧握的拳头。 (光的父亲,病危!) 之前就听说他的身体状况不好。 所以,才会有后继者之争。支持前妻弘华和支持藤乃的派别已经在暗地里展开了激烈的攻防战。 不过那个斗争,因为弘华的独子一朱露出了无可厚非的丑态,而使得藤乃一派的胜算大大增加。现在弘华闯上门来的原因,似乎并不是对之前斗争的复仇。 「你为什么不回到那个人的身边!那个人的妻子不是我,而是你哦,藤乃小姐。反正不管是你还是我,对于那个人来说都不如那个生下了可憎之子的桐世小姐,只是其他女人罢了!桐世留下的孩子也死了,那个人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可爱之人了吧,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让他留下迷恋的东西了吧。那个人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一直深爱的就只有桐世一人!不过,你至少能做个桐世的替代品吧!」 弘华的叫喊声高亢得就像带火的穿云箭,撕裂了充满了哀伤的空气。 就连是光也被她所压倒。 藤乃和光都静静地且又痛苦地听着弘华的言语。与充满了生命力的弘华相比,藤乃愈发的像是个死人。 「你和那个可憎的女人简直是一模一样!藤乃小姐!那个人把你娶进门的时候,我还吃惊地以为是他在哪个实验室做了桐世的克隆人呢。你对于那个人来说不过是个桐世的替代品而已。不过这点在你嫁入帝门家之前就应该很清楚吧!就算这样,你还是做了帝门总帅的妻子吧!那么快去完成你最后的职责啊!在那个人的枕边,装成桐世的样子,跟他说话啊!如果桐世说让他活下去,就算是身处地狱他也会爬回来吧!还是说,他会以为桐世来接他,就这么死翘翘了呢。不过那样对你来说也很不错吧」 弘华把感情宣泄在藤乃身上,而藤乃只能默默地低着头。是光知道,藤乃这样的反应只会煽动起弘华更大的怒火。 「我……不会回去的」 藤乃低声说。 弘华竖起双眉让脸色变得狰狞,大喊道。 「为什么?!你有什么不能见他的理由吗?是因为你腹中的孩子,是和那个恶魔生下的吗?」 显而易见,所谓恶魔指的正是光。 光用撕心裂肺的声音大喊。 「那不是我的孩子!」 是光也站到藤乃身前。 「喂!虽然我是光的朋友,但那腹中的孩子无疑就是光父亲的孩子!因为光的义母,几乎就没搭理过光啊」 是光觉得弘华大概是看到那些中伤藤乃的邮件,脑子充血无法判明是非就找上门了吧。 不过弘华用看着野狗一般的眼神看着是光,说了。 「我收到了邮件说藤乃腹中的孩子是那个恶魔的孩子。本以为是无聊的中伤,慎重起见我还是调查了一下」 弘华把视线移向藤乃。 「藤乃小姐。你三月呆在这个别墅的时候,那孩子也来找过你吧」 藤乃一动不动,低着头,脸色阴暗,就这么站着。 「确实那时候我是为了见她而来。不过那是我无法压抑心中感情,独断前来罢了。她并没有让我进入房子里」 光忘我的诉说道。 「虽然光来到了这个别墅,但是他说了他并没有被允许进入这个房子!所以藤乃腹中的孩子和光无关!」 弘华看也不看是光一眼,说。 「对。你把他赶走了,藤乃小姐。但是在那之后你有跟踪了他,还在教会里与他共处了一夜!孩子就是那时候怀上的!」 (什么!) 是光仿佛遭到天雷一击。 光的表情僵硬,一脸惊愕。 被藤乃拒绝的那个夜晚。光说,他到教会是为了去见那个曾经安抚过自己心灵的女孩。就在那儿,光和那个女孩——空,再会了。在那个月光暗淡的夜晚里,为她所拥,共度了一夜。 「在那一晚……和我……呆在一起的人……应该是空才对」 颤抖的话语,从光的嘴里断断续续地传出。也许是在回想那一天的情形吧。 难道说——。 一边做出惊人的猜想,一边却又不能完全否定。光的心中泛起疑惑,恐怖与绝望的波澜。 是光也失去了反驳的话语。 那种事情,怎么能发生呢。没错,那是不能被允许的事情。 脑袋里的绞痛,吼中梗塞的气息,让是光的视线迟缓地移向藤乃的腹部。 虽然被披肩所掩盖,不能看的很清楚。不过现在在那腹中,确实孕育着一个生命。说不定还是光的——。 「这不是光君的孩子」 藤乃低着头轻声说。 「光君和我……并没有发生那样的关系」 虽然声音细小,确是果断的否定。 苍白的脸上渗出苦恼之色,双唇微微颤抖。藤乃口中那所谓与光没有丝毫关系的话语是谎言。因为上了初中二年级的光曾经和藤乃一度结合。 所以藤乃的否定不是对事实的否定。 孩子不是光的话语,说不定也是谎言。 弘华眼中生怒,耸起双肩吊起双目,脸色通红。她从所持的包包里抽出纵长的信封,投向藤乃。 信封准确命中了藤乃的脸。 美琴一惊,光也吓得探出身。不过藤乃在被信封砸到的瞬间只是闭上了眼睛,随后低下了头。白净的脸被信封的尖角化开,一道细细的血丝渗透出来。而藤乃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孩子生出来后,只要随便一查很快就能弄清楚。就算如此你还主张孩子是那个人(总帅)的孩子的话,就请贯彻到最后。如果你敢说生出来的孩子,是那个有着血缘关系的外甥的孩子的话,我一定不放过你。那样的孩子我不会让他出生,就算生下来了我也会绞死他。如果桐世小姐当初生出那个恶魔的时候,我这么做就好了,真是后悔啊」 赤色的头发轻舞,弘华离开了房间。 美琴低头恭送。 在弘华的脚步声远去了之后,美琴走到藤乃身边,捡起掉落在藤乃脚边的信封,顾及到藤乃的心绪美琴把抓着信封的手置于身后说。 「请让我为你治伤」 随后,美琴带着藤乃走出了房间、 在那之间,藤乃低下眉头,紧锁双唇,一脸空虚的表情低着头。 房间里只剩下是光和光两人。 被弘华的声音所掩盖的风雨声再度主张起自己的存在,潮湿的窗户啪嗒作响。 房子里明明生起了炉火,但是室温还是急转直下。 光像个被抽了线的人偶,跪倒在地上。 「喂——」 虽然对幽灵说振作起来的话,会有点奇怪,不过光的面色苍白,身形通透,手脚双唇都不断地颤抖着。 「为什么……没有注意到呢……」 嘶哑的,断断续续的声音阴暗,病态到了让人生寒的地步。 「那天夜里……空一直抱着我……空的臂膀是如此的温暖……如此的舒适……我在途中……就睡着了……夜,是那么的深……睡醒之后……空低头看着我……我呼唤着『空』,向她伸出双手……空也回抱我……就这样……我们……到了早上……空的身影哪儿都看不到……我身上包裹着……洁白的披巾……那个披巾的材质很好……是高额的物品……不是省吃俭用的空会拥有的东西」 柔软的头发贴在光的脸上,遮住他痛苦的表情。 但是声音中渗透出的绝望和痛苦,却不能够隐藏。 「那一夜……安慰我的……是空。不过,和我结合的……并不是空……」 和最爱之人的幽会本来应该是让人欢喜,让人祝福的事情。 不过,那结果却让不被期待的生命寄宿在对方的腹中。 有着血缘关系的,外甥与小姨的孩子……。 「那人……腹中的孩子……是我的……孩子……吗?那样的孩子……可以出生吗?」 光的苦恼灼烧着是光的身体。 这和空怀孕之时光的坦白不一样。 如果藤乃的孩子的生父是光的话,那孩子就是一个不义之子,是近亲相奸所孕育的忌讳之子。 不论是藤乃,还是那孩子,她们的一生都将背负着十字架。 被不断说是如果没有出生就好了的光,在世上留下了一个不能出生的孩子。 藤乃应该也知道,这是一种罪孽。 (为什么在赶走光之后,还要跟踪他,还要装成空的样子和光相拥呢) 那种事情决不能发生。 那种事情会遭致不行。 明明知道,那为什么! 光抬起头,抱着是光。他的手,他的腕都穿透了是光的身体。就算如此,光还是抬头仰望着是光,以乱糟糟的脸庞大喊道。 「怎么办,是光!那个人打算生下来!一定不管谁反对,都会把孩子生下来!我该怎么办才好!我明明就已经死了——」 是光也因为事件的沉重而不能作答。 被光的手所穿透的身体,不安地颤抖起来。 朝衣担心的事情,正在变为事实。 (怎么办才好。如果孩子出生了,这家伙还有藤乃将无法被救赎) 光是否发了狂。 是否就会这样徜徉在这个世界上。 藤乃是否就会像个行尸走肉,无法欢笑,无法喊叫,就这么低着头度过一生。 是光的想象像刀刃切碎了是光的心。 这时候,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是光单手取出,确认了来信人。 又是匿名邮件。 邮件附带着被胶带拘束横躺在地上的紫织子的画像。 『给光。 今夜,在那天的相同时间,来你背叛我的那个地方』 内容如此。最后还署上了『藤乃』的名字。 沉浸在深渊之底的光就这么抱着是光,保持着这个姿势的是光咬着牙瞪大眼——看着那邮件的内容还有那被拘束的紫织子。 (花里。你到底怎么了!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 确信光还活在赤城是光身体之中,是在是光说了未散像橘之花之后。 ——花里。 那低沉的声音呼唤着未散的名字。 ——你就像是橘之花。虽然平凡不起眼,却散发着香味,让人感到怀念。我觉得这样很不错。 是光用认真的表情如是说。 这和光曾经说过的差不多相同的话。那是在小学的时候,光把自己比作橘之花说了喜欢。 是光的话让未散感到震撼却又同时让未散感到惊奇。 是光是如此粗暴,本来就连花的名字都不知道。 ——小帆,赤城君他喜欢花吗? ——诶,没有啦。他大概只喜欢能吃的花吧。啊,不过…… ——什么? ——香,香水草之类的……他知道这种不常听说的花的名字呢……说是有朋友教给了他。 据未散所知,赤城是光没有朋友。在进入平安学园高中部之前,也是一直被周遭的人所规避。 是光对葵,对朝衣都主张说自己是帝门光的友人。 光和是光之间却没有一点联系,两人相知相遇的机会大概就只有黄金周前是光开始上学的那一天罢了。 虽然那样的是光出席了光的悼念会让自己感到惊讶,不过那个时候的是光,也是一副不该来的样子紧紧闭着嘴,看起来并不像是来悼念一个交情很深的友人。 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是光就和光成为了朋友。 而且一开始还一直无视是光存在的葵,最后还开心地和是光交谈,光生前时常前往拜访的那个奏井夕雨的公寓,是光也开始前往,受光援助的紫织子最后还被是光家收养,光那最为华美的情妇月夜子也对是光产生了信赖。在观察之中,未散就做出了一个猜想。 然后,当是光向自己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未散知道了。 光的灵魂附身在是光的身上,而且还拥有意志,还存活于这个世上。 是光之所以知道只有光知道的事情,两人的身形之所以重合在一起,一定是这个原因。 光还没有死! 光还活着! 这份确信让未散接续了对那个伤害了自己的爱人的憎恨,把另一个未散唤醒。 那个未散十分喜欢光,不,应该说是爱得深沉。 十四岁的春天,居住在信州别墅的未散听说,光也在附近别墅的家族里静养。 未散去往帝门家名下的别墅,满怀着能不能看一眼帝门光的紧张情绪未散在别墅四周游荡,这时候光走了出来。 这让未散十分开心,随后的每一天,未散都跟踪着光。 某天,未散看到了那个美丽而又悲伤的情景。 那是在薄紫色美丽的花枝簌簌而下的,野生紫藤花棚。 光,立于其中。 白色的肌肤,薄茶色的头发,在辉煌的光芒下泛出闪闪金光,周围薄紫色的紫藤花飘下瀑流般的花瓣。光向着它们伸出了细长的双臂。 不断凋零飘落的花瓣,光爱怜地将其用于怀中。 花瓣又接连不断地从他的臂膀中滑落,飘落。 即便如此,光还是紧紧拥抱,他的侧脸盈满悲伤。 在光离去之后,一个和光一模一样的美丽女性,像是避人耳目般地出现了,在堆积的紫藤花瓣上蹲下腰,用洁白的双手捧起光曾触碰过的那些薄紫色花瓣,然后在花瓣上留下了怜爱而又悲伤的一吻。 白净的脸颊上珍珠般的泪珠划出一道泪痕,坠至地上。 好一阵,她就好像沉在瀑布深渊的底部,在那些花瓣之中蜷缩着身体,一动不动。 薄紫色的花瓣无声地飘落,在她消瘦的手腕上,胸上,喉部,脚上堆积。 秘密的恋爱——。 未散的心跳加速,不管是脸是耳还是脑袋都像燃烧般的发烫。 痴迷连眨眼都忘记了的未散,把这件事当做特别的保护,珍藏在心底。 那两个人是相爱的。 但是,就算避开了闲人的耳目,两人依然无法相会,无法言谈。 就算如此,未散还是知道。 只有那藤花,才是光的最爱——。 未散也有了自觉,自己是个无法停留在光视线里的,平凡无趣的小女孩。 不过只要保持内心的清纯,总有一天光之君会找到我。就跟对我说喜欢橘之花的那时一样。 “表”之未散是这么期盼的。 但是“里”之未散却说那只是白日做梦,早已放弃。 所以,未散才会对藤乃和光之间那不能饶恕的关系,产生了强烈的憧憬。 配的上美丽的光的只有同样美丽的藤乃。 但是在这世上,两人却无法相爱。 这是如何的悲伤。 又是如何的甜蜜。 想要看两人相互思念的样子,又想要接触更多那两人的世界,未散悄悄地跟在光和藤乃之后,一直窥视着。 在帝门相关人士汇集的派对上,未散也观察着两人的样子。 光和藤乃绝对不会在人前交谈。不过,在周围都没人的时候——。 藤乃触碰过的香槟玻璃杯,光会将其握在手里,然后落下一个悲痛之吻——藤乃坐过的椅子,光也会用手抚摸然后用湿润的眼神低视。藤乃凝视的会花,光也用悲伤的眼神注视。光俯身闻香的那束蔷薇,也为藤乃所抚摸。藤乃将蔷薇的刺刺入自己的手指,旋即低下头以满是罪恶感的神情含住那根指头。 目击到这样的场面,让未散的憧憬高亢起来。 然后开始想象,总有一天自己变成藤乃,和光一起共享禁断的爱。 明白这是不健全的妄想,并为这种想法感到羞耻,未散将其深深的埋藏起来。 不过,另一个未散却作为“藤乃”徒增对光那不可饶恕的思念。 不管是光在人前不与自己交谈,还是光在女孩子之间戏耍,玩乐,皆是真正的恋情无法言语。 光真正爱着的是藤乃。 这样的想法,却讽刺地给“表”之未散带来了救赎——光之所以不把自己当对象,是因为光隐藏之下的那颗对藤乃的恋心。 只要这么一想,光不曾注视自己的事实所带来的那份悲惨就消失了,光和其他女孩子的亲密往来也就变成了自己甜蜜的痛楚。 就这样,“表”之未散和“里”之未散,相互交换相互依存。 未散清楚另一个未散是自己的幻想。 不知道从何时起。 又有一个自称“六条”的女性,向自己搭话。 ——呐,你还记得我吗? 那是小时候,在右楯家宅的祠堂前遇到的穿着红色衣服的女人。 虽然容貌和身形已经模糊不清,不过那身红色的连衣裙,以及祠堂前一摆一摆的朱色花的样子深深的烙印在自己的脑海里。 让人恐惧,高贵,有着力量的女性——。 蜘蛛的化身——。 ——我一直寄宿在你的心中哦。把那花折下,把我从这里带出去吧。 ——如果你能那么做,我就把蜘蛛的力量交给你。那是把所爱之人掌控于手,杀害,吞噬并永远的作为自己的一部分的力量。 剧毒的朱色之花一晃一晃,一摆一摆。 未散将那花朵折断。 从那以后,“里”之未散便能听到“六条”的声音,并能使用六条的力量。 ——如果喜爱的人不能回爱自己,那么就吞噬掉那个人的最爱,将其替代就好了。哪怕要吞噬的是喜爱的人本身。 ——你将要吞噬藤乃,取而代之。 慢慢的,花里未散就消失掉了。 但是无所谓。因为从来就没有人觉得未散是必要的。谁也不会呼唤未散的名字。就算是家人,也很少呼唤那个名字。 对家教十分严苛的母亲,会立刻打未散的手心,会将未散与能干的姐姐作对比,然后叹息说,姐姐能做到的事情,你做不到的呢?对于父亲和其他女人生下的弟弟,母亲总是不隐藏她的敌意,她说,就算对方是男孩子,情妇的孩子总归还是情妇的孩子,你们姐妹两是父亲的嫡出,一定要比情妇的孩子更为聪慧,更为高贵。然后为未散聘任了几位家庭教师,不过未散还是无法展示出什么特别的才能。知道未散只是个平凡的无法雕琢的孩子后,母亲似乎总算感到了厌烦,于某天叹息说,「唉,算了」,之后不再叱责未散。 唉,算了。 未散不被抱任何期望! 唯一把未散叫做『未散』的帆夏也是从名门平安学园的幼稚园之时起,就对毫不起眼的未散感到悲哀,然后放在自己身边当作她的衬托。 所以每当帆夏唤起『未散』的那个名字的时候,自己的心里总会觉得难受感到疙瘩。 每当帆夏在意起是光,变得踌躇,变得害羞的时候,自己的内心果然还是感受到不适。 是光在文化祭的时候,为自己实现了和光的约定,达成了未散的愿望,应该不会在对帆夏感觉到劣等了才对。 但是,未散错了。 对于帆夏,未散感受到的不安与焦虑与怨恨都未消散,内心感受到的那种针扎似的感情还没有消失。 为什么?我应该已经满足了! 我应该开心了! 我应该幸福了! 这时候,六条开口了。 ——不。未散没被满足,“藤乃”还没被满足。“藤乃”和光的约定还没实现。在那愿望实现之前,你一直都会这么悲惨,也一直会被式部帆夏当做劣等的人,被同情。 「我……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把我当傻子」 用醒悟的眼神看着发出黑暗光芒的黑色保险柜,未散低声道。 在不久前还能听到门的另一侧的踹门声,现在已经听不到了。 窗外,风雨还在肆虐。 一如那夜。光和藤乃都背叛了自己的那一夜。 重新来过吧。 然后不再让那个世上最为光彩耀人的少年落入帆夏,落入任何人之手。完成那至纯的爱恋。 关闭电器,拿起一个手电筒,未散打开了小木屋的门。 风雨以撕碎门框的劲头,吹了过来。 雨粒落在未散脸上,柔软的的头发被吹起。被风吹得快要倒下的未散依旧穿着学园的制服,迈步踏入黑暗的暴风雨之中。 「来实现我们的约定吧……光」 ◇◇◇ 朝衣等人收到一个关于像是花里未散的女高中生带着一个小学女生乘上了出租车的情报。在确定了那个出租车司机的所去之后,时辰已经将近午夜。 司机并没有记住未散,反而记住了她身边那个出众的美少女紫织子。未散当时的解释好像是,接下来要去亲戚家,妹妹累了所以睡着了。 再向是光的手机发出自己将着手紫织子的救出行动后,朝衣和头条等一行人乘上车去往未散所在之地。 (花里未散的状态并不普通,在她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前一定要阻止她) 而且,要是紫织子受了什么伤,自己也没脸面去见是光了。 滂沱大雨让车子不能如预期般潜行,就在朝衣的怒火慢慢累积的时候,手机里传来了联络。 是雏打来的。雏说,未散两天前在大型电器店购入了一个保险柜。送货地址是在信州未散某个亲戚的小木屋。而那个亲戚现在正在海外,现在无法回日本。这和出租车司机的证言一致,未散潜伏地一定就在那儿。 但是在感到安心前,未散购买了保险柜这一事实让朝衣内心生起一阵恶寒。在知道保险柜的尺寸刚好能装下一个小学女生的时候,那阵恶寒又沿着脊背游走。 在车内一起倾听电话内容的头条和葵也一定想起了那个事件,两人的表情一同变得僵硬。 那事件并没有在社会上引起骚动。 那是朝衣她们身边的圈子里发生的一起,小学女生被锁近保险柜里窒息而死的,让人心痛的事件。 因为受害人年龄和自己相近,每当和葵以前经过自宅的保险柜前,葵都会紧紧地抓住朝衣的手腕。 那个女孩子,是未散一家——花里家的亲戚。那么未散一定也记得那个时间才对。 「难道说……花里小姐把小紫给……」 头条抱过忽然颤抖起来的葵,想要给予她勇气。 朝衣用严厉的声音说。 「得赶快」 ◇◇◇ (呼吸好困难) 紫织子知道她越是乱动,空气就会越少。她弯折身躯,以一个不自由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呆着。 不过,界限快要来临,已经无法支撑太久。 (救救我,是光哥哥!) ◇◇◇ (那个夜晚你也是这样在暴雨中走向河川吗?光) 虽然风力已经减小了不少,不过雨还是以刺穿大地般的势头倾泻着。脚边的泥土变得泥泞,手中的伞则像是起不到任何作用似的。 在这样的大雨中,是光和美琴,藤乃一起走向光死去的那条激流。 美琴和藤乃都穿着有连衣帽的罩衣。大粒的雨珠接连不断的打在连衣帽的边上。藤乃低着头前行,将脑袋深藏入连衣帽之中。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不过手电筒的光芒还是照亮了她苍白的脸颊和嘴唇。 在出发之前,藤乃用忧虑的眼神看着放在床边的小刀,然后将其收入衣服之中。 看到她的举动后,光忽然惊得双肩一颤,脸色变得惊惶起来。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是光说。 ——你要带走那个?太危险了,别那么做。 藤乃的回答毫无生气。 ——这是……护身符。 她那淡淡的话语声,让是光感到了讨厌的预感。 美琴只是用她那带着清凉感的眼睛看着藤乃,并未阻止藤乃随身携带小刀。也没阻止临盆在即,本该静修的孕妇出走在这样的暴风雨之中——。 随着渐渐靠近河流,河水发出的咆哮声越来越大。仿佛整条河流都出在盛怒的状态之中。 (在这样的夜里外出,本来就很危险了,还特意走向河川,简直是自杀行为) 在生命终结的那一天,光是以怎样的心情走向那个地方的呢。 把光叫出来的藤乃到底又有着怎样的心思呢。 在知道藤乃腹中的孩子有可能是光的孩子后,是光愈发不能理解藤乃的心思了。 藤乃的行动到底是基于怎样的思考呢。 明明避开了光,却他孕育了一个孩子的行为,到底又是为何。 藤乃把脸隐藏在连衣帽里,低着头。 光也是一脸痛苦。两人就好像走向刑场的犯人。 (可恶,前面的路看不清。在这样的大雨中,花里到底想要做些神恶魔) 最初发来紫织子照片的那封邮件,写着要他来实现约定。 要求的对象不是是光,而是光。这是一封寄给光的邮件,看了文面就知道了。 但是光已经死了。 (难道说,花里的眼睛也能看到光的存在吗?) 就算如此,送信人的名字却是“藤乃”,如果说未散的愿望是实现“藤乃”和“光”的约定的话,那是不可能的。光在离开别墅前这么对自己说过。 那是再也没有余力去叹息的,绝望,疲惫的脸色和声音——眼里充满了苦恼。 ——因为我和那个人在孩童时代订下的约定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两人永远在一起。 那种事,从很久之前就无法实现了,现在我死了以后就更加绝对不可能了。 确实正如光所说,只要光不能复活这个约定就无法实现。 不,还有一个方法可以达到。 只不过那个方法太过于草率,是光决定不去思考它。 (总之先要会一会花里) 这时候,沿着河岸生长草丛里,是光看到一个犹如鬼火般摇曳的光点。 将手电的光束移过去,便可看到大颗的雨粒显现在橙色的光芒中,光柱的另一边,是穿着学校制服的未散,她的头发被吹散。手里没有打伞,被大雨淋的一身湿。贴在脸上的头发还有她嘴边浮出的笑容,让她彰显出一种诡异的氛围。 没错,仿佛就像那个戴假发,着女装的一朱一样——。 然后用与一朱相似的口吻说。 「时间正好呢,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