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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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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击文库] 付丧堂古董店[ 御堂彰彦][第二卷][自翻][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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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5-26 22:3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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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dily85325
修图:clsxyz

https://obsolete1.lightnovel.us/bb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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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付丧堂古董店里也充满着布谷鸟的鸣叫。好不容易到来的客人也由于态度冷淡的少女的怪异接客方式而立马离开了。
  但是,奇妙的事件总是会出现。追求寄宿着不可思议力量的〖Antique〗的人们络绎不绝。消除映照出来的世界的声音的镜子〖明镜〗,覆
上就可以做出完全一样的另一个自己的假面〖masquerade〗——。
  乍看之下很便利的东西如果使用方法不当的话就会变成很大的麻烦。可是他们仍然飞扑向〖Antique〗……。
  你会如何使用这些不可思议的东西呢?

  
  
  
  

  第一章 寂静
  第二章 自己
  第三章 死目
  第四章 化妆

  
  

  这个世上又被称为〖Antique〗的东西。
  不是有年代的古董品或是古美术品。
  是指有力量的古人或是魔术师制作出来的拥有特殊能力的道具,或是长时间在人类的怨念和自然的灵力寄宿下拥有了力量的东西。
  比如说召唤幸运的石头,一到夜里就长头发的人偶,映照出未来样子的镜子,到手就会降下火焰的刀。
  这些东西大多数都作为传说或是故事登场,又有谁会知道它们存在于这个世上呢。
  但是人,往往把没看过的事情认定成是假的,或者出现在了眼前也会不在意,就算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情也只看成是偶然。
  然后,把那些东西作为与自己无关的东西,认定为是想象的东西。
  但〖Antique〗其实比人类所知的更接近人类,存在在人类的身边。
  至于所带来的影响是好是坏,则要看得到它们的人怎么决定了。


  第一章 寂静


  被问及安静的场所和热闹的场所哪个好的话,你会怎样回答呢?读书,学习的时候安静的场所好吧。
  和朋友一起游玩,吃饭的时候热闹的场所好吧。
  根据用途,改变场所的氛围为好。
  但是就算合了用途,过于安静的话还是会觉得很沉重,过于热闹的会觉得很烦人。
  即是说安静和热闹都该有个度。
  只是要说问我喜欢哪个的话,我还是更喜欢安静。
  要问是为什么的话,我想是因为我在安静的空间里呆惯了吧。
  总之我想说的就是。
  付丧堂古董店今天也很安静。

          ◆

  硬要举例的话这就像是在羊水里打着盹。
  摇曳着放松了的心灵和温柔的包围着我的寂静。
  我蜷缩在那里面,身旁的水泡在上浮。
  我触摸了那个水泡。
  水泡反弹。
  发出了〖Re〗的音。
  又一个水泡上浮了。
  我触摸它。
  水泡反弹。
  这次发出了〖Fa〗的音。
  水泡接二连三地上浮。
  一个,两个,三个,更多个。一百个,两百个,三百个,更多个。更多。更多。
  一个一个的音随着我的触摸连续不断地破裂。破裂的水泡发出了声音。发出的无数的声音,最终演奏起旋律化为了乐曲。

  这里是在沉睡着音符的母体内。
  我是被获许进入这个领域的少数人类。
  集合这些出生的音符,把它们带到外面去是我的职责。
  这里只有我和音符。
  只有我和出生的音符。

  「————」

  外面混入了什么东西。
  就好像是进水的气球被刺破了的感觉。
  结果就是破裂。所有的东西都四散了。
  蜷缩着在羊水里的打盹,寂静全部被破坏掉了。
  出生的音符也不知道跑到了哪。在我手上七零八散。
  然后意识回归。
  这里是我平时的房间。
  桌上的乐谱,写着几个音符。
  把沉浸在音符的世界时到手的音符,无意识地记载在乐谱上了。
  这就是我的作曲。不需要使用乐器。只有我才有的作曲法。
  但是乐谱在中途结束了。音符扭曲,破碎了。闯进来的异音的错。因为这我到手的音符死掉了。
  这间屋子从天花板到地板都做了隔音处理。虽说外面有没有声音进来还是个问题。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这里是人烟罕至的幽灵地带,附
近只有我家一个建筑物。
  那为什么还要隔音机能呢,这是为了不让外面的声音进屋里。
  一切都是为了不妨碍到我的作曲活动。
  但是隔音只能起防范作用,并不能完全地消除声音。
  像刚刚那样的外面传来的声音,就侵入了音符母体的这个房间,让异物混进来了。
  异物让我的映像烟消云散。导致了结束。本该存在于我周围的音符不知道窜到了哪,我的曲子死掉了。
  明明再过一会……
  我愤怒地推开门,从底下的工作间出来走向一楼的厨房。
  在那里我的助手,少女芽衣伏在桌上正睡着。地板上滚落着茶杯。刚才的声音是这家伙睡着了翻身时被桌子打到了头的声音,还是杯子掉
下来的声音。随便了,就因为这我的音符被杀死了,一想到这我就难以忍受。
  一般来说这种设置了隔音设备的房间,是听不到这种小杂音的。但是我的耳朵是即使是细小的声音也能捕捉到的特别的耳朵。所以,我告
诉她平时就要注意声音。
  「喂!」
  在我的怒吼下,芽衣吓醒了。
  睡眼朦胧的看到是我,了解到状况后清醒地端坐着问道。
  「工作结束了吗?」
  「因为你化为泡影了」
  芽衣看到倒在地板上的茶杯后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吧。畏惧地颤抖着身体。
  「心情不好。出去一会」
  我把她抛下,出了门。

  我的名字叫门仓荣治。三十二岁。职业是作曲家。许多曲子出自我的手,有着与人气、知名度相对应的自信。要问是什么风格,比如说治
愈系音乐。但最有名的是向某著名小提琴手提供的乐曲吧。那虽然是古典的,不过,近来古典音乐有些回升,创造了销售量突破百万的记录。
今天也是正在创作一周后就要截止的曲子的时候,但被她打断了。
  一度烟消云散了的曲子的映像找不回来了。
  虽然还有一些残余在脑海里,但要把这曲子再一次重组,总觉得很假,所以放弃了。
  就像是搭积木的时候快要倒了,慌慌张张用手按住试图恢复平衡继续搭,结果才搭了一会会就塌了。就是那样的感觉吧。
  又如在缝纫衣服的时候发现布料不够了,在途中把同样的布料缝合在一起,接缝处露了出来变得很难看,这种感觉吧。
  总之曾一度破坏掉了的曲子是无法重作了。
  我无法忍受满是缝补过的曲子。
  又要再重头创作一次。
  明明离截止期没多少时间了。
  我一路飞车,来到了常去的咖啡馆。
  那是一家坐落在地下氛围很安静,我很喜欢,给我带来心情平静的店。
  不知道是哪里的旅游者,十几个人的团队挤在店里。光是在店里那就算了。重要的是这些旅游者把这当成了酒吧在大声喧哗着。
  老板注意到了我,充满歉意地低下了头。
  看起来就像是在为这场景说对不起。
  强忍着对毫无礼仪的客人的怒气,我对老板点了点头,就走了出去。
  越发的焦躁,连平时可以忍受的街道的嘈杂都变得格外刺耳。
  车子开在路上的引擎声,喇叭的尖锐声。走在街上的学生们的在和谁说话的大声喧哗声和粗俗的笑声。白费时间的招揽客人的店员的声音
和低俗的音乐声。
  每样都刺耳。
  为什么世上满溢着这么多的噪音和杂音。
  不是在工作,不要求有完全的寂静。但是我无法忍受在这么多的噪音和杂音中生活。为什么大家都没感觉呢。
  我好几次抑制下自己想要怒吼出「吵死了」的冲动,逃进了巷子里的小道。
  远离了大马路后噪音变得小多了。也不是完全听不到,但噪音在遥遥的远方的话,可以忍耐。我开始往这条小巷子里面走。
  「不知道有没有咖啡馆……」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家古香古色的小店。
  那家店从外观来看不知道是什么类型的店。想到要是是咖啡馆的话就可以稍微休息一会,于是打开了店门。
  店里响起了告知客人来临的铃音。
  让人心情舒畅的铃音。合格了。但遗憾的是这里不是咖啡馆。架子上杂乱的摆放着东西。壶啦器皿啦杯子啦这类的陶瓷器具,日本人偶啦
西洋人偶啦还有铁皮机器人。连照相机这种东西都有。大概是古董品店或是中古杂货店吧。
  稍有兴趣的在店里走一下,
  「欢迎光临」
  响起了声音。柜台里坐着一位全身被黑色衣服包裹着的美丽女性。看起来比我年纪小一些,但却酝酿出有些大人气的氛围,给人以神秘感

  「请问您在找什么?」
  在找安静的地方。这样看来这里就蛮好的了,但这样说似乎有点嘲弄。
  「这里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吗」
  我适当地回答道,装得很感兴趣的来回看着架上摆放着的商品。
  「有什么想要的吗?」
  她仿佛是看透了我的内心般说道。
  「有的话请说。你所渴望的东西有可能会到手哦」
  「都问过了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不是问我有没有哦。而是你想要什么呀?」
  「呃?」
  「光想要的话什么都得不到。不想要的说不定就能得到哦」
  不知道是不是在玩文字游戏捉弄我,还是看穿了我打算嘲弄到底。或许是想让我情绪暴躁。这种情况真让人恼火。
  「有的话请一定要卖给我」
  「好的。请问要什么?」
  「我想要完全的寂静」
  女性有些为难。我开始反省自己孩子气的话。早知道应该老实回家,或是说个适当点的东西的。
  「对不起。那东西不在这里」
  「当然啦。我才是应该说抱……」
  「那个在类似姐妹店的店里哦」
  怀疑自己的耳朵。马上怒气涌上心头。
  被戏弄的是我。什么叫「不在这里」。
  「去姐妹店的话就可以到手?那么请告诉我姐妹店的地址呢。但是前提要真的有完全的寂静」
  「遮断外界声音制造出完全的寂静的〖Antique〗——〖明镜〗」
  「〖Antique〗?〖明镜〗?」
  「虽说是〖Antique〗,但不是古董品或是美术品这类的东西哦?一般被认为是有力量的古人或魔术师制作出来的魔法道具和持有着寄宿了
人类的怨念化为的自然灵力的力量的诅咒物品。
  经常会听到吧?召唤不幸的石头,诅咒的稻草人,映出死亡的三面镜,这种的东西听说过吧?〖明镜〗也是其中之一。但是那东西现在不
在这里哦」
  在说着什么让人听不懂的话啊。虽然听说过使用的道具寄宿着灵魂这种迷信话,但以这种形式出现真让人受不了。
  「开玩笑也请有个限度。的确我并不是想要买东西才进这个店的。但也不至于戏弄我吧。〖Antique〗?〖明镜〗?请停止这种煞有介事取
名的愚蠢事情」
  「哎呀,不相信吗?」
  「当然。不可能有完全的寂静这种东西吧。我的家里设置了完全的隔音设备。就算这样还是能听到声音」
  「因为那是隔音啦。但是〖明镜〗不一样。是遮断声音的哦」
  「适可而止……」
  「这里也很相似哦」
  然后一下子意识到了。
  现在,这家店里没有声音。
  确实我和这位女性在说着话。也不是没有声音。但是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在进这店之前还能听到的那遥远的噪音一点都听不见了。
  竖起耳朵来听。把耳朵朝向店门外。
  但没有任何的声音。
  这里不管设置了什么样的隔音设备,都不可能一点都传不到我的耳朵里。
  我要是停止和她说话的话,这里就是我所渴求的完全的静寂了。
  「……这是怎么回事?」
  「这里也有特别的东西。可是这东西不能制作出完全的寂静,只能让外面的噪音无法传进来。但〖明镜〗可以制作出完全的寂静哦」
  「你说姐妹店里有的吧?」
  我的心情很是振奋。现在这世上最吵闹的噪音或许就是我急躁的心灵。
  「去那里的话就可以得到〖明镜〗吗?」
  「我可不能做主哦。要看那家店的老板。但想要的话就一定能得到哦。〖Antique〗会传到适合它的主人手上」
  我从她那里收下了写着那家店的位置和营业时间的便条,走出了店门。
  「————」
  在那一瞬间,声音回归了。
  刚才还消失了的声音,在走出店门的同时回归了。
  就像是做了场梦。
  突然,手机响了。我接了,是助手芽衣打来的电话。她说家里有拜托作曲的公司的人来了。
  忘了。今天是约好的日子。
  我回话说一小时之内回来,说完向停车场走去。
  她最后说的话很让人在意。
  请记得开机。
  似乎是打了好多次电话了。但是我的手机没有关机。那家店也不在地下这种圈外。
  感觉到寒气想回头看那店,但身体却不听使唤,我离开了那个地方。
  一回到家,就被她问到刚才去了哪里。
  我回答不出来。虽然记得店里的事情,但那是在哪里的店,女店员是什么样的人,不知为何却想不起来了。
  只有残留下来的便条,诉说着那不是一场梦。

          ◆

  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
  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
  「吵死啦—!」
  响起了这家店的老板摂津都和子小姐的愤怒声。在这声音下满室噪音的威力也半减了。
  形状很好的眉毛,很有主见的眼瞳,不知混乱和阴郁的一头艳丽的及腰乌黑秀发。平时那样子的她今天很少见的眉头紧锁,眼睛不高兴地
半眯着。被抓过无数次的头发蓬乱地翘起。
  「光发火没用」
  我——来栖刻也趴在柜台上说道,都和子小姐夸张的用手捂着耳朵反问道。
  「你说什么?」
  我用震耳的声音大声喊道。
  「光发火没用!」
  「吵死了!不要那么大声说话!」
  「我不大声点的话你能听到吗!」
  「你们两个安静点。我书都看不下去啦」
  和我一起打工的舞野咲淡淡地发着牢骚。
  沐浴在阳光里的淡银色的头发长至后背,通透雪白的肌肤和身上穿着的形成对照的黑色花边衬衫跟黑色长筒皮靴,全身一律是黑色的。
  和高中男生平均身高的我相比差不多矮了一个头,身体瘦弱仿佛一折就断。比高二的我低一个年级,容貌和年龄相符,但从周遭空气来看
比实际年龄大一些且很稳重。从没有浮现过如同花朵般绽放的笑容,总是面无表情,完全的名不副实。
  那样的她今天看来也有些焦躁。
  但是咲,那不是我和都和子小姐的错啦。
  今天起一周内都要进行大楼的装修工程。事前通知过了,但没想到会这么吵。
  昨天前天还很安静的,只能听到布谷鸟鸣叫声的店……
  这家店〖付丧堂古董店~Fake〗,正如名字所示是家处理〖Antique〗假货的店。
  只是虽说是〖Antique〗,却并非美术品或古董品。而是有力量的古人或魔术师制作出来的魔法道具,或是持有着寄宿了人类的怨念化为的
自然灵力的力量的诅咒物品这类东西的总称。
  故事或奇闻或传说中作为〖拥有力量的道具〗出现。
  比如说呼唤幸运的石头,一到夜里就长头发的人偶,映照出未来的镜子,拿在手上就会放出火焰的刀。
  又有谁会知道这一类的东西存在于世呢。
  可是人们,往往把没真正见过的东西认定为虚假的东西,或者就在眼前也没意识到,就算发生不可思议的事情也只觉得是单纯的偶然,认
为这些东西跟自己没关系。
  但〖Antique〗在人所想之上的,更接近于人。
  我也是最近,有了和引起偶然的摆子,使生命活性化的像,写了后就不会忘记的笔记本,当天的工资不用完就会消失的钱包这些东西接触
的机会。
  遗憾的是那些〖Antique〗都没摆在这个店里。刚才也说到过了,这个店里处理的东西都是假货。老板都和子小姐进货时以为是真货带回来
的假货都摆放在这个店里。
  当然来店里的客人基本不知道什么是〖Antique〗,以为这里仅仅是古董店或是中古店才进来的。摆放着奇怪项链啦,样子很恐怖的人偶啦
,不动的时钟啦,平淡无奇的石头盖在那,在那些客人看到这毫无规则似乎是库房的地方后,会实际感觉到这是浪费时间和选择失误,什么都
不买就回去了。
  错了,能够进来算是不错了吧。经常一整天都看不到一个客人。
  「店里休息一个星期不好吗?」
  「销售额不会上升吧」
  「反正也没什么客人来」
  「你说什么?」
  「反正也没什么客人会来吧!」
  「啊啊,反正也没人来!」
  「你想否认吗!」
  「说了叫你们俩安静。都不能集中精神看书了啦」
  都说了那不是我们的错了。哎,算了。我和都和子小姐就不提了,连咲都无法全神贯注了,似乎都对这噪音束手无策。
  
  「哎呀,我的头都疼了。混蛋—。有什么东西可以解决这个噪音吗。喂,都和子小姐,有没有消除噪音的〖Antique〗?」
  「对付这种场合的……有哦」
  「有?」
  都和子小姐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走进店里面去了。正在看书的咲也从书本中抬起头来看着这边。
  「就是这个!」
  都和子小姐从里面仓库里拿出了一面镜子。镜面上挂着紫色的布。镶嵌在镜子周围的木框就像涂了漆一般闪现着光芒,有撑脚可以立起。
  「那个就是可以消除噪音的〖Antique〗?」
  「嘛,看着」
  说完,都和子小姐一下子拉掉了紫布。

  在那一瞬间,声音消失了。

  哐哐哐激烈的工程中的声音消失了。
  不是听不见。而是没了,是这种感觉。不仅是工程中的声音。比如说外面通行的人和车声,客厅里电视机的声音,全部的声音都消失了。
  「         」
  到底怎么了?试着发出声音——本打算的。但却听不到我的声音。
  再一次,试着发出声音说到底怎么了,但果然是听不到。都和子小姐听不到。连我自己的耳朵也听不到。不对,不是听不到。而是我的声
音消失了。是那样子的感觉。
  都和子注意到了朝着我不知叫喊着什么,当然我听不到。
  到底怎么了,这次用嘴形传达。
  都和子小姐夸张地用手捂着耳朵表示听不到。
  总之请先恢复原状,这次打算这么说,改变了嘴形,不知道懂没懂,都和子小姐眉头皱了起来。
  我手明显地指着镜子,用嘴形说着「请恢复原状」。
  都和子小姐焦急地越来越大声——地说着把嘴睁开到极限,把布盖在了镜子上。
  突然,之前消失的声音复苏了。
  工程的噪音,远处传来的车声,都和子小姐走近的脚步声,
  「都说了我听不到啦!」
  然后摩拳擦掌的声音。
  你说你听不到我这边也听不到啊!刚想说脑门上传来的疼痛让我短时期内什么都说不出了。
  「……但是,真的是什么都听不到呢?」
  「我之前就说过了吧。这面镜子映照出来的世界的声音都会消失。完全遮断外面传来的声音,映照在镜子里的世上任何声音都无法产生。
也就是说可以制作出完全的寂静」
  「但是这样一来什么都做不了啦」
  没想到无法传递声音会让沟通如此不便。
  「沟通可以用笔谈啊」
  「哈。但是比起吵闹来,觉得太安静了」
  稍微缓和了一点的工程噪音让一般对话可以进行了。这样一来就觉得刚才的寂静更让人不舒服。
  「而且要是那样子的话客人来了就不妙啦」
  「反正也没客人上门吧?」
  「喂」
  「你对刚才的事情怀恨在心吧?」
  「没什么。反正平时就这样」
  「喂」
  「算了,我想确实很少有人来」
  「你也稍微注意下呀」
  「喂」
  「连你自己都承认了」
  「就算我承认,你也不许承认」
  突然,脑袋被敲了,我和都和子小姐被强制性推到了门口。
  「客人」
  在咲淡薄的语言指向的前面,站着一对男女。


  「都说了不行」
  「拜托了」
  「不管怎样都不行」
  「钱的话要多少我都付」
  「不管给多少钱都不行」
  从刚才起就一直重复着这样的对话的是,都和子小姐和男性客人。一个高大的穿着西装的三十几岁的男性,自始自终看来,是非常想要那
面镜子。呆站在门口的他,在回过神后,就和都和子小姐在商谈着那面镜子的买卖问题。
  相对的是都和子小姐一直在拒绝。她说不管给多少钱也不卖,态度很坚决。
  事实上,都和子小姐至今为止都没卖过〖Antique〗给其他人。这家店里摆放着的都是〖Antique〗的假货,并不是〖Antique〗。她不希望
〖Antique〗到其他人手上。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那么想要那东西?」
  他报出的金额非常高。能够简单推想到他是个很有钱的人。
  「那个人……」
  突然,咲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走了进去,拿着刚才在看的书回来了。
  「果然」
  咲展现的那本书,印着现在正在和都和子小姐交涉的男人的照片。还写有人物简介,名字叫门仓荣治,职业一栏写着作曲家。
  原来如此。作曲家的话,就能理解他为什么想要安静环境的心情了。
  「但是,你为什么连这种书都有?」
  「我认为接待客人和创作曲子是相通的」
  「就语感来说的确很相似呢」
  「别开这种玩笑」
  「不对吗?」
  「提供人所期望的曲子和提供人所期望的商品这不是很相似吗?」
  的确,咲不是喜欢开玩笑的人。而且咲对待工作很认真,平常就在想如何才能更好的接待客人,读了各种各样的书。
  所以〖这样子你也能成为作曲家!〗这样的书虽然我认为和接待客人没什么关系,但却不能这么跟她说,这是经常的事情。当然说了她也
不会赞同。
  「总之没有卖的打算。不要说了」
  都和子敲着台子说完,就拿着镜子走进店深处了。
  「等等!」
  「抱歉。这前面不是店里了」
  这家店,深处是都和子小姐和咲的住所部分。差点就要走到深处的住所部分了,没办法退了出来。
  「我没话和打工的说」
  这话让人稍稍恼火。
  「我们也没话和你说哦。不想买东西的话就请回」
  「我说了我想买东西」
  「不想买东西的话就请回。这里是商店,没有卖除商品以外东西的义务」
  门仓先生正说着牢骚话,身边的手机铃声在店里响了起来。门仓先生没办法取出了手机,看着显示屏眉头啧啧。
  「……工作的电话。没办法了」
  「不期待您再次光临」
  「我还会再来的!」
  「不用了」
  耸了耸肩膀,那位添麻烦的客人离开了。
  「总之是回去了啦」
  向着里面的都和子小姐说道。都和子小姐一脸不高兴地说了句「是嘛」。
  「卖给他不是蛮好嘛。那么多钱……」
  都和子小姐用锐利的目光瞪着。
  该怎么说呢,都和子小姐讨厌把〖Antique〗给他人。大概自己是收藏家也是其中一个原因吧,更重要的是因为她清楚很多人在获得
〖Antique〗后导致了毁灭。
  从那样的她手上获得了〖Antique〗,我是不是应该为这稍许的信任而自满一下呢。
  「那个……」
  一个女人,被咲带了过来。和门仓先生一起来的人。
  「门仓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真是对不起」
  大概是门仓先生的助理之类的吧。年龄看起来跟我相差无几,但感觉上却是个很出色的OL。
  「要是你改变主意了请和我联络」
  那个人把名片拿了出来。上面写着门仓荣治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但是,都和子小姐没有收下那张名片。败给了这个看都没看这边一眼的人,我代替她收下了。
  都和子小姐紧盯着我。似乎是想要说别收下,既然这样的话在收下之前就告诉我呀。
  「那么就此告辞了」
  女人行了个礼后就从店里出去了。
  「把那名片扔了」
  「就算你这么说……」
  我刚要回头看那个已经走出店门的女人——

  正在这时我的脑海里噪声四起,头疼起来——
  没有见过的地方。
  可以确定是某个地方的室内。
  看到了墙壁。
  然后看到了关着的门。
  引人注目的是门上如同乱写的无数线条。怪模怪样的门。
  视线往下,看到了门的下面。
  那里倒着一个女人。
  穿的飘飘然衣服的女性身体缩成一个小团,倒在那里。
  那个女人是——

  「怎么了?」
  都和子小姐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惊讶地看着呆滞的我。
  「看到了?」
  察觉到我样子的咲一语道破。
  刚才噪声四起的头疼之后看到的是,我拥有的〖Antique〗展现出的未来的映像。
  我的右眼是义眼。取代真正的眼球埋在那的,是都和子小姐给我的被称为〖Vision〗的〖Antique〗。
  看到未来的一瞬间,就好象电视的噪音一样脑袋里会噪音四起,未来的映象就挤进现实看到的视线里播放着。
  但并不是所有的未来都能预料到。象彩票和比赛的输赢或明天的天气这样的事情我就不知道。我不能看到打算好了的未来。
  但是有一种唯一的一定会让我看到的未来。
  那就是能让我看到自己或者是自己身边的某人,近期未来的死亡。
  我刚才看到的就是某人死亡的未来。
  「刚刚的女人……会死」

          ◆

  「混蛋!」
  把雪白的乐谱揉成团扔向墙壁。就那样如同脱力般倚靠在椅子上。像死了一样倒在椅背上,天花板映入了视线内。
  今天不是因为她的失败才回神。只是无法集中。今天早上时还能集中的。对无法集中很是懊悔。那个原因……不对,和那个没关系。状态

  好的时候那种程度还是可以集中的。
  陷入低潮。都快要截稿了,还没有感觉。这种低潮多久没有过了呢。
  ……是的。在离家出走不久后。
  那个时候曾住过几十年房龄的公寓。只为了避开噪音,所以住在了偏僻的地方。现在虽然不再神经质了,但在离家出走后,不安和环境的
变化下,就快被压力所击溃,完全无法作曲。
  那个时候是如何变得可以作曲的呢……。
  想不起来了。发生了很多事情,从莫名的低潮中逃脱了出来。不对,那个时候虽然无法作曲,却未曾陷入低潮。
  是的。这次也不是低潮。
  只是有些无法集中罢了。
  只要集中的话就能像平时那样作曲了。
  我闭上眼,深呼吸,平静心情。
  想象。像平时那样想象音符的世界……
  ——哐啷。

  从上面传来了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
  想象断开了,集中力烟消云散。
  又来了……。又来了吗……。
  「混蛋!」
  要是听不到就好了。为什么会听到。
  过了一会,这次是敲门声和震动侵蚀着室内。我继续无视,但敲门声却不停。敲门的话五次以内肯定就知道了……。
  「吵死了!」
  我气势汹汹地打开了门。听到了小小的悲鸣声,芽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没打算道歉。
  「干什么?」
  「啊,是的。有工作的电话打来」
  「告诉对方晚点打」
  「那个,似乎很急……」
  「晚点!」
  我故意很大声的把门关上。那声音还回响在我耳边。
  想要完全的寂静。
  这样一来肯定就能写出曲子了……。
  我脑海里闪现出那面叫做〖明镜〗的镜子。

          ◆

  「欢迎光临寒舍」
  出来迎接正在抬头看着眼前豪宅的我们的人,是那个和作曲家门仓荣治一起来过的女人。
  她说她名叫做大桥芽衣,照顾门仓荣治的起居生活。不知道能不能作为证据的是,她穿着女仆服。不同于来店里时那出色的OL印象,反倒
有些轻佻的感觉。
  被她接待的我和咲,还有都和子小姐来到了这个家——门仓荣治的住宅兼工作场所。
  这个家在远离城市中心的郊外。被称为都市开发失败的幽灵城。只建造了公寓,所以在车站前都没有商店和人影。这个家更是在远离车站
的地方,只能坐上稀少的计程车到了这里。总算到了,这么觉得。老实说,真没想到有名的作曲家会住在这种地方。
  大概是为了逃避都市的喧嚣才选择了这种地方吧。
  「请走这边」在芽衣的领路下,通过了在都市很少见的广阔庭院,然后通过了无意义的广阔正门口,走过数十米的长廊后到达了客厅。暂
时请坐在沙发上休息一会,芽衣小姐说完后就向厨房走去为我们端茶。
  就像是轮流般门仓先生走进了客厅。
  「你们好。终于来了。我等了好久啦」
  门仓先生很焦急地张开双手迎接我们。应该说他等的不是我们吧。
  「东西带来了吗?」
  都和子小姐一脸勉强的从包里拿出了被紫布包着的镜子。
  门仓先生笑容满面。
  我们来这里的原因,并不是为了把〖明镜〗让给他。
  是为了防止我的〖Vision〗展现出的未来,即是为了防止芽衣小姐死亡的未来。
  本打算正面突入说「我看到了你死亡的未来所以请小心」,却被咲阻止了。的确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况下发生的,但如此轻易的宣布
死亡也太莫名其妙了。所以我们要尽可能的接近芽衣小姐,为了不让那样的未来发生只能监视了。
  
  然后我们为了接触芽衣小姐,就向门仓先生提出个建议。
  不卖〖明镜〗,但可以借几天给他。但是在此期间我们要和〖明镜〗在一起。
  门仓先生接受了这个条件。恐怕他以为我们提出这个借镜子的交换条件,是为了想到有名的门仓荣治家里玩吧。
  一开始都和子小姐是反对这次作战的。我们的行动,或许就会成为芽衣小姐死亡的原因。但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芽衣小姐也有可能会迎来
死亡。那样的话,比起什么都不做还不如尽可能做点。
  幸运的是学校的创立纪念日和星期六,星期天合在了一起,所以是三连休。〖Vision〗不可能看到太远的未来。我想有三天的话起码可以
获得一两个线索。
  「久等了」
  芽衣小姐托着个装有茶具的托盘回来了。红茶的香味在房间里扩散开。
  咲闻到那香味后眉毛抽动了一下,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红茶。没有瞪大眼睛,也没有讲话。仍然是没什么变化的表情,但咲的确是很惊讶。
这红茶如此高级吗。
  芽衣小姐没有注意到咲的惊讶,首先把茶具放在了桌上,在大家面前按顺序摆放好茶杯。那个茶具是连我都知道的某高级品牌的东西。
  正在想要是破掉了的话就不妙了吧的时候,突然芽衣小姐把茶杯掉落在桌上。
  响起了哐的声音,茶杯把手一下子就折断了。
  静悄悄的场所,
  「啊啊!」回响起芽衣小姐的悲鸣。
  「对,对不起,对不起。我现在就去拿备用的」
  捡起没了把手的茶杯和碎了的把手,芽衣小姐慌慌张张的打算回厨房,在途中砰一声砸了门仓先生的头。不对,只是偶然用托盘砸到了。
  「混……」
  「啊!对不起对不起」
  「算,算了快去拿备用的」
  门仓先生看起来没有发火,冷静的对毛毛躁躁的芽衣小姐那样指示道。估计是已经习惯了。
  「抱歉。该说她是粗心大意呢,还是没用呢……」
  「呀啊!」
  芽衣小姐的悲鸣从厨房传出,有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庆幸的是没有持续传出破裂的声音。
  「抱歉吵到你们了」
  ……门仓先生想要制造寂静的〖明镜〗的一个重要原因应该就是她吧。
  「久,久等了!」
  芽衣小姐拿着备用的茶杯飞奔回来了。
  在不祥预感的同时,正在摆放茶杯的芽衣小姐的膝盖一下子碰到了桌脚。被碰到的桌子摇晃着,托盘倾斜了。想着要翻倒了的一瞬间,咲
扶正了托盘。之前从未有过的迅速。红茶的高级,或许让咲的速度都提高了。
  「对,对不起,对不起」
  芽衣小姐点头哈腰地道歉,满怀感激的紧紧握着咲的茶具。
  「别说了快点去拿毛巾来」
  门仓先生指示她去拿毛巾擦拭有些翻出来的红茶后,芽衣小姐又慌慌张张地去了厨房。
  不清楚她的性格,但她「能干的OL」形象已经完全烟消云散了。
  「十万分的对不起。都说了多少次了还是那么毛躁」
  门仓先生代替芽衣小姐对我们道歉,看着咲苦笑。
  「要是像你这样沉着就好了呢」
  我略微看向边上的咲。
  「不烫吗?」
  「还好」
  咲平淡地回答道,悄悄地磨蹭了一下手。

  离吃晚饭还有段时间,我一个人在门仓府里走走。当然不仅仅是随便看看,这是探索。
  在〖Vision〗所展现的未来——即芽衣小姐死亡的映像中,她倒下位置那里的门很有特征。
  有着无数线条的奇妙模样的门。
  要是能够知道那门是哪里的东西的话,就能让她远离那个地方,排除接近那个危险东西的可能,就可以救到她了。我是这么打算的。
  门仓府,一楼是宽广的客厅和厨房,二楼是好几个卧室。是门仓先生他们和客人用的。
  这个家里有地下室。那里是装有隔音设备的门仓先生的工作室。他经常在那地下室进行作曲活动。
  我来到地下,向那间工作室走去。
  已经逛过一楼和二楼了。但是只看到一般的门,却看不到通过〖Vision〗看到的门。剩下的只有地下了。
  楼梯很长,拐了好几次弯。看来造的很深。是为了尽可能远离外面的声音吧。楼梯上铺着消声的毛毯,不会发出走动的脚步声。
  在走到了地下的我的面前出现了工作室的门。
  但是——」……不是这个吗「
  一瞬间,看到了和〖Vision〗展现出的同样的门。看起来是一样的形状。但那道门上没有线条。不是我透过〖Vision〗所看到的东西。在
地下的门只有这一个。
  「或许不在这个家里吧」
  这样一来果然只能注意芽衣小姐的动向了。现在咲肯定正在她身旁帮忙做家事。
  我打算返回一楼监视她,于是回头走向楼梯。
  「噢!」
  「呀!」
  不知道什么时候芽衣小姐站在了那里。本以为没人的,我吓的大声喊道,被那声音吓到了的芽衣小姐失去了平衡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我慌忙去扶芽衣小姐,但没有做好准备,一起倒在了地上。
  「没,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
  「没,没事,我让你受惊了……」
  趴在我身上的芽衣小姐又开始道歉了。看过多少次她道歉的样子了呢。
  「在这种暗处干嘛呢?」
  抬头一看,咲正在用冷漠的表情——话说回来一直是这样的表情低头看着我。
  「什,什么都没做。你看了就该明白了吧?」
  「不是那意思,我是说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但是你这样卖力解释,好假」
  「对,对不起。舞野小姐,我不是故意和您的男朋友抱在一起的!这只是偶然。所以请不要生气」
  听了这话的咲长时间保持了沉默,但仍然象平时那样面无表情,
  「不是,不是这样」
  断然否定了。
  芽衣小姐回头看着我。
  「呃?不对吗?我以为是我让您生气了」
  「是的。你搞错了,她没生气。她就是这样子的」
  「是吗?」
  芽衣小姐这次怀疑地看着咲的脸。的确从这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吧。
  「嗯。正如刻也所说,我平时就无表情无感动不亲切。所以请不要在意」
  咲爽快地说道。我大概多心了吧。看起来似乎有些生气。觉得自己稍微有些懂这家伙不形于色的感情了,但似乎是搞错了。
  「不说这了,快点把东西搬过去吧」
  「这是什么?」
  「啊,是荣治大人工作时候饮用的矿泉水。稍微补充点」
  芽衣小姐指着自己和咲捧着的小纸箱说道。
  但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这衣服」
  「……芽衣小姐叫我穿上的啦」
  对格外喜欢黑色衣服的咲来说很少见,居然穿着纯白色女仆服风格的围裙。大概是为了帮忙被硬逼着穿上的吧。穿在黑色的连衣裙外面是
她本人的最终妥协吗。
  「很合适哦。来吧,咲小姐,到这边来」
  芽衣小姐打开了工作室的门对着咲招手。
  咲走向楼梯从我身边走过,在途中踩了我的脚。
  「好疼!」
  「哎呀,抱歉」
  咲说完后,就走进了房里。
  果然生气了。芽衣小姐说对了。但是,完全不明白她在气什么。
  出于对芽衣小姐的监视,我也随着咲走进了房里。
  房间有十几张塌塌米那般宽敞。虽然一个乐器都没有,却在桌上跟地板上散落着好几张乐谱。感觉得到这一带是音乐相关者的工作场所。
有电脑,所以大概没乐器也能作曲。
  「咲小姐,请到这边来」
  芽衣小姐手指着深处一个小冰箱指示道。她把散落在地板上的乐谱收拾整齐,开始整理起喝剩下的宝特瓶和垃圾桶里的垃圾。我在想她要
是再发生一次泡红茶的时候的事情该怎么办,但看来动作很敏捷。
  我斜眼看着在打扫卫生的芽衣小姐和在补充着矿泉水的咲,把开着的门关上了。如字面的意思,房间密封了。
  虽然能听到咲和芽衣小姐的工作声,但外界的声音却被遮断了。当然原本外面就没人,而且又在地下,听不到外面有什么声音,但却能感
觉到是隔音设备的效果。
  有这样的房间的话,根本就不需要〖明镜〗吧。
  「打扫结束了吗?」
  突然,房门再次被打开。进来的是门仓先生。
  手上拿着〖明镜〗。从都和子小姐那借到后大概打算尽早试一下吧。
  「马上就好」
  「稍微弄下就可以了」
  心不在焉的门仓先生环视着房间。大概是在考虑把〖明镜〗摆放在哪吧。
  「好棒的设备啊?隔音不是很完美了吗?」
  我一问完,门仓先生就苦笑起来。
  「的确花了很多钱完善了设备呢,但却并非完美。就算关上了门工作,还是可以听到杂音」
  「是吗?」
  虽然我不知道隔音设备能防备何种程度的声音,但我想能传进这个房里的声音该是相当大的。
  「啊。比如说芽衣在上面摔杯子的破裂声」
  门仓先生有些故意地说着,芽衣小姐害怕的又道歉起来。
  「那种声音也能听到吗?那不就是有缺陷了嘛?」
  「一开始我也是那样对安装的人说的。但似乎一般人都听不到,除了我以外。不是幻听哦」
  「其实以前,安装的有关人员过来和荣治大人一起呆在这个屋子里调查的时候,荣治大人说一楼有杯子破裂的声音。但似乎其他人都听不
到,只有荣治大人能听见,为了确定而上去到了客厅……」
  「正如我说的那样,芽衣在一楼的客厅里弄倒的茶杯碎掉了。安装的人都说我耳朵尖」
  意思是说,他的耳朵是特别的吗。
  「无论如何都听得到的话,为什么老是听到芽衣的失败引发的声音」
  「真是不妙的耳朵」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自言自语」
  老实说,比起这个话题来,我更在意这两个人的关系。
  起初以为是雇主和助理这种工作关系,但感觉太随意了。而且不管她是如何的失败都没有被解雇,也没有真正因为她很多次的失败而发怒

  「差不多该走了。工作请加油。来栖们也走吧」
  芽衣小姐对门仓先生行完礼,拿着垃圾袋走出了房间。我和咲紧随其后。门仓先生就要进入创作中了吧。
  紧锁着的沉重的房门,遮断了他和我们。
  回一楼的路上,咲对芽衣小姐说道。
  「和门仓先生是怎么相遇的?」
  「呃?」
  「感觉不像是雇主和助理的关系」
  看来咲跟我想的一样。
  「我原本是门仓家的佣人」
  「佣人?」
  「荣治大人家里经营的是医院,是医生的名门世家。我有缘得以进入门仓家工作。和荣治大人就是在那里认识的」
  「但是门仓先生却走上了作曲家的道路呢」
  我指出后,芽衣小姐苦笑起来。
  「恩。正如您所说,老爷非常反对。或许在进医大之前做作曲家的话也未尝不可。结果荣治大人没有改变自己坚定的意思离家出走,走上
了作曲家的道路」
  「芽衣小姐跟随了门仓先生?」
  「是的。如您所看到的,我很没用尽是失败,好几次差点被开除。但是,每次都是荣治大人帮了我。我无法想象在没有荣治大人的房子里
工作」
  有些意外。应该说很意外。打算强行得到〖明镜〗,所以对门仓先生的印象不是太好。以为是获得了成功的人常有的高傲蛮横性格。但看
来不是那样的。
  「虽然因为顽固,常被误解,但那个人其实是非常温柔的人哦」
  大概是说了个头吧。芽衣小姐继续说道。
  「因为我的妨碍,最近工作不怎么顺利,好像陷入了低潮。但是,以前就算没有隔音设备也能作曲,我想只要时机到了就一定会没事的。
那面镜子肯定就是那个时机。真的非常感谢你们借出了镜子」
  芽衣小姐停下脚步,深深地鞠了个躬。
  「那么我要去准备晚饭了。请在客厅好好休息」
  目送着芽衣小姐的背影向着厨房走去,我对旁边的咲说道。
  「希望能救她啊」
  「不就是为了这而来的嘛?」
  咲咚一声敲了下我的后背。

          ◆

  晃悠晃悠的松弛愉快感和温柔地包围着我的寂静。
  照理说应该和平时一样的,却和之前的明显不同。
  在那个〖明镜〗所制造出来的寂静中,声音的世界崩溃了。
  仅有的不同,却让一切都看起来不一样了。
  该怎么说好呢。
  不过是一个扭曲的东西,变成了完全的球体吗。
  还是说粗糙的表面,不用摩擦就变光滑了。
  或者是说从小小的一潭浑水中,去除掉不纯物质变成纯水。
  即是说,很完美。
  这是我所渴求的完美的场所。
  从这里出生的音符会是怎样的东西呢。
  马上就进入作曲状态吧。把笔和纸……。
  「哇啊!」
  睁开眼视线一角一个人影掠过,我吓的从椅子上跌了下来。
  站在那的是摄津小姐。是在几时进房里的呢,一点也没注意到。
  她走到镜子跟前,把它轻轻地按倒。
  在那一瞬间,世界改变了。就像按下了开关,无声世界的声音回来了。
  「我打扰到你了吗?」
  「没。我还没有开始作曲」
  「干劲十足啊?连房门都忘记锁上了?」
  看来慌忙中,忘记锁门了。但没有注意到她进屋子。听不到声音就算了居然连人都感觉不到,〖明镜〗的力量真是强大。
  在此之前,不管多好的隔音设备都无法完全的遮断声音。
  别说是芽衣敲房门的声音了,我的耳朵连芽衣站在楼梯上的声音都能听到。安装的人是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我的耳朵就是听得到。
  我的耳朵比其他人好太多,不管怎样要求安装的人都无法给我造出能让我的耳朵获得真正寂静的设备。
  完全放弃了。要不是偶然和这面镜子相遇的话肯定放弃了吧。这就是神的引导。
  「试用过镜子后感觉如何?」
  摄津小姐用手指描绘着倒下的镜子的边缘,看也不看我一眼的问道。
  「非常棒哦。难以置信居然真的可以把这些多余的杂音都遮断掉。只要有了这个,那我就可以一直埋头于我的音乐世界里了」
  「连我进来的事情都没有注意到呢?」
  「嗯。什么声音都……」
  「连一点气息都没注意到吧?」
  「呃?嗯,是的」
  「不管有没有人进来,但没有注意到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不就是太入迷了嘛?」
  「不是的哦。是因为这面〖明镜〗。这个呢,不仅仅遮断了外面的声音。应该说是遮断了镜子外面的整个世界」
  「?」
  「声音是那样,连气息和电波这样的东西也都被遮断了。所以我在旁边都没注意到。不只是听不到大声的呼叫,连电话声都听不到。还好
不是遮断空间,还能像今天这样从外面进来呢」
  「原来如此。要是锁上门的话,你进不来,我或许就会持续无意识的工作到明天早上吧?」
  摄津小姐被我的玩笑话逗笑了。但是,那绝对不是好意的笑。
  「要只是这样子就好啦」
  「呃?」
  「我不瞎说。这东西最好少用用。事出有因才借给你的,仅此而已啦。这不是你能掌控的东西」
  摄津小姐留下这句话后,就离开房间走了。

          ◆

  迎来了新的一天。
  第一天没有找到线索。今天一定要找出点什么来。
  走出分配到的卧室,一个巨声迎接了我。
  声音的出处是在厨房,芽衣小姐原因不明地脸朝下倒在了地上。还是说没有原因呢。
  在客厅的门仓先生,似乎没怎么留意正在收拾被芽衣小姐倾倒一空的勺子和叉子的咲。过了一会似乎恢复了意识的芽衣小姐站了起来,青
着脸连声说着「对不起」。
  「早上好」
  「啊,早上好」
  客厅里看新闻的门仓先生抬起了头。眼睛血红。
  「没怎么休息吗?」
  「在工作的,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好久没有可以这样集中的工作了啦。多亏了那面镜子。也听不到芽衣的失误了」
  明明听不到了,却还是以失误的事情为前提来发言,我回以苦笑。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为什么会雇佣她呢?」
  我以芽衣小姐听不到的声音问道。
  「据说门仓先生很会照顾人,以前就是那样子的」
  「以前?听芽衣说的?」
  「啊,是的。一点点」
  「真是个没办法的家伙啊。我也不算是特别照顾她。我家是医生家庭,她是佣人的事情知道吗?」
  「知道」
  「她是我的曲子的第一号FANS」
  门仓先生把报纸放在一边,稍许远目。
  「父亲对我的兴趣是作曲没有报以好脸色。他说有那时间还不如多学习学习。所以家里人监视着我有没有作曲,要是发现了的话就报告父
亲。但只有芽衣即使发现了也不说。不仅如此,她还很喜欢我的曲子。说想要听到更多的。在我和父亲冲突的时候,试图说服我,在我决定离
家出走时因为担心不会做家事的我,说要和我一起走。因为她才有了现在的我」
  没和她本人说过吧,门仓先生说话时有些装轻松。
  「话说回来摄津小姐怎么了?」
  是有点害羞了吗,门仓先生转换了话题。我也顺着话头说下去。
  「还在睡吧?那个人早上起不来」
  「起床了哦」
  骗人的吧,都和子小姐居然回了话走下了楼梯。
  「睡得好吗?」
  「真是柔软的好床。和普通的不一样呢」
  「是吗。那太好了」
  「睡的我背有点疼。好怀念家里的床啊。工作进展怎样了?看来是工作到很晚吧?」
  都和子小姐从红着的眼睛中那样指摘道。暗含着想早点回去的意思,不是很好的印象。
  「很遗憾,不是花时间就能有进展的,还早呢」
  「是嘛。完成的话告诉我。我们不能在这久居」
  「干嘛那么慌张呢?」
  「遗憾的是我的店还关着呢。总不至于一直休息吧?」
  「那样的话把镜子留下来也没关系哦。之后会好好送还……」都和子小姐的脸色变得很严厉。
  「开,开玩笑的啦。当然会在回去的时候返还」
  「这是肯定的。不管你说多少次我也不会把那面镜子让给你的。我打算明天就回去。在那之前完成曲子吧」
  「知道了。已经很努力啦」
  门仓先生对芽衣小姐说了声早饭送到工作室去,就走去地下室了。
  「干嘛?」
  都和子小姐注意到我的视线,投以倦意的目光。
  「没什么,我在想还真是带刺啊」
  「当然。我又不是因为想要来才来的,也没打算使用〖Antique〗。话说回来你这边有没有进展?」
  「没有」
  「快点想办法解决。我刚才说过了,我不打算在这里久居」

          ◆

  关上了地下工作室的门,确认过只有自己一个人后,
  「混蛋,那个女人!」
  真正的心情不由得流露了出来。
  往桌子上面看过去,留意到了乐谱。那上面写着好多个音符。
  已经完成工作了。
  从未有过这么快就完成曲子。
  和陷入低潮没有关系。在完成的时候才惊讶地意识到集中力对工作进展是多么的重要。当然完成后很满足。
  我看着倒放着的〖明镜〗。
  不言而喻。这份成功来源于这面镜子。
  但摄津小姐却说当我完成工作后就要带着这镜子回去。
  我明白。这面镜子不是我的。这只是从她们那借来的。
  但我已经无法离开这面镜子了。
  要怪就怪借我的人。
  怪让我实际感受到这面镜子的优异之处的人。
  知道了这面镜子的优异后,怎么能够轻易放手。
  反正,她们也用不到这面镜子。只不过像之前那样用它消除噪音罢了。
  别开玩笑了。这面镜子不是这么用的。
  应该给更需要它的人使用。
  比如说我。
  我只要有了这面镜子,就可以写出无数多的好曲子。送给世人。
  那样子的话这面镜子也会觉得幸福吧。不对,这面镜子肯定也渴望着能够那样。
  放在仓库深处,只有偶尔为了消除生活中的噪音时才使用它。它肯定不希望被那样对待。
  但怎么做才好呢。
  怎么做才能把这面镜子弄到手呢。
  怎么做才能说服她呢。
  到底该怎么做……。

          ◆

  已经是来到门仓府上的第二天的午后了。
  都和子小姐打算明天回去了。比起店里的休息,果然更像是无法忍耐把〖Antique〗借出去的状况。我也要去学校了,不能一直呆下去。
  但是这攸关人命。找不到线索的话,不能回去。
  「来栖君,可以稍微停一下吗?」
  在门仓府上打转的我被门仓先生喊住了。
  「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可以吗?」
  「什么事?」
  「我想让你帮我送一下这个」
  门仓先生递给我一个手提包。看到里面放着三张CD。
  「一张是我完成的曲子,剩下的两张是我借来的工作资料。希望你能帮我把这送到客户那里」
  「曲子写好了?」
  「算是吧。只是要在今天等待评价。看来不得不把〖明镜〗借给我直到明天了呢。客户要是对这个不满意的话还需要重写」
  要是在重写的时候没有〖明镜〗的话,门仓先生会很困难吧。
  「我要开始进入下一个工作了,希望能解决掉。抱歉把这么麻烦的事情拜托给你,可以吗?当然会付给你跑腿费的啦」
  也不是不心仪于那个跑腿费,只是现在不是做那事的时候。话说回来,到明天为止这事还是我们提出来的,所以也不好意思拒绝。
  「到那个客户那里,来回要多久?」
  「来回大概两小时吧?」
  两个小时吗。也不是很远。在此期间只要咲监视着的话应该不会有事。
  「知道了。那么我这就送过去」
  「谢谢。开车送你去车站吧。芽衣,芽衣在吗?」
  「那个—,难道说芽衣小姐开车?」
  「啊。没事的。别看她这样,也是有驾照的哦」
  这是肯定的。我可不打算让没有驾照的人开车。只是就算有也很不安,所以才问的。来的时候是做出租车来的,所以这次也打算打的去。
  脑海里浮现出稀里糊涂发生了事故后正在道歉的芽衣小姐的身影。
  值得庆幸的这不是〖Vision〗展现出来的未来的映像。

  握着方向盘的芽衣小姐变了一个人——这是不可能的,还是平时的芽衣小姐。
  那样也很可怕。一下子变得神经质也不好。
  「抱歉,突然拜托你做事」
  芽衣小姐朝着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我道歉。本来这似乎是她的工作,但门仓先生觉得不能让她丢下客人不管。
  「没事」
  往旁边看去,会发现开车的人一点也不紧张。反倒是副驾驶位置上的我很紧张。
  「怎么了?」
  「恩?啊,那个,你换衣服了呢?」
  不能说是担心你的开车水平,一下子就说了个谎。当然芽衣小姐换衣服了这不是谎话。她不是穿的女仆服,而是换成了黄绿色的连衣裙,
外面披了件白色对襟毛衣的普通装束。
  「那种样子不能出门吧」
  的确第一次在店里见到时也是普通打扮。
  我又一次回想起〖Vision〗的映像。
  她倒着的光景。努力想着有那个特征的地方。突然,又发现了一个特征。那就是她的衣服。那件飘飘然的衣服没看错的话就是女仆服。
  「那个,平时外出时肯定会换衣服?」
  「当然啦。那种打扮只会在家里」
  只会在家里?也就是说芽衣小姐死亡地点是在家里吗?
  「就算是在市中心的家里也不会那副打扮的哦」
  「呃?市中心的家里是怎么回事?」
  「啊,这里是工作用的家,在市中心还有公寓。但是似乎很在意公寓里其他房间发出的噪音,为了专注于工作而把这里做为了工作室」
  「那个,那个公寓是什么样的?」
  「咦?」
  「啊,那个,我很好奇作曲家住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哎呀,是专业设计的吗?家里和门上都涂满了涂鸦」
  「我觉得是很一般的公寓……啊,难道你看了之前杂志上的采访?」
  芽衣小姐像是理解了似的点了点头。
  「之前是有过一次那样子哦」
  「有过什么?」
  「呃?就是那个嘛?突然想到了好曲子,在找不到乐谱的时候就直接在墙上打线条写音符的那事情。不就是那事情吗?」
  「啊,是,是的。没错。就是那事情」
  是嘛。或许那个线就是门仓先生画上的取代乐谱的线条。
  「弄干净很辛苦哦,真的」
  芽衣小姐苦笑着,不知怎的突然急刹车停下了车子。汽车咔嚓一声摇了一下。
  「那个?怎么了?」
  面对我的提问,芽衣小姐面有难色的看着我。
  「……对不起。似乎开到沟里了」

  真惨。
  轮胎陷进沟里了一动不动,只能在后面推车。
  芽衣小姐留在车里踩着油门,我在后面推车。本以为从沟里出来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但满天飞沙。如同字面上所说的那样连我的嘴里都是
刷拉刷拉的。
  到车站的时间比想象中花的多,电车正好开走了,约定的时间迟到了。
  往返两个小时送东西跑腿费是一万元,真是个好差事。接下来只要交出CD,回家就行了。到车站时芽衣小姐会过来接我。
  到了客户的公司跟接待处说了有快件,就让我在类似接待室的地方等待了。等了一会就听见敲门声,有人走了进来。一身西装的三十岁左
右的男人。周末还要上班真是辛苦。
  「久等了。门仓先生说了」
  「啊,是的。这就是要给你的东西」
  我打开公文包取出了CD。但——
  「这是?」
  包里的两张CD不见了。我把放那两张CD的包放在台上确认里面的东西。但还是没有这两张CD。
  「这两张CD是我给门仓的。虽然还不还都没关系,但似乎是把重要的东西忘掉了吧?门仓先生也真是不小心啊—。还是说是平时帮忙的那
孩子的错误呢?算了,反正离截止还有些时间,下次再送过来也没关系哦。我会打电话给门仓先生的。那么,我还有工作就此告辞了」
  那个人碰了碰我的肩膀,像是说辛苦我了,然后就走出了房间。
  不可能的。拿过来的时候确认过里面了。肯定CD就在里面。这到底是……?
  「啊!」
  这算搞什么。……公文包破了个洞。

  回到门仓先生家里时已经是晚上了。
  为什么没注意到包上破了个洞。CD是掉了吗。但是没听到有东西掉落的声音。大概是没注意吧。
  从车站到客户的公司往返了好几次,但是什么都没找到。从车站到家的路上也找过了,果然没掉。这是当然的。因为我是坐车去的。回到
家时才想起这事来。
  一回到家,就被等待多时的门仓先生带到了地下室。
  「从客户的电话里听说了。这是怎么回事?」
  声音充满着压抑,但还是传达出愤怒。
  「那是因为包上破了个洞……」
  「掉了?」
  「……大概」
  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包上破了个洞不是我的错。但既然接受了送东西的任务,就该好好的确认。
  「为什么会这样!」
  「对不起。我明天会再送CD去的。会拜托都和子小姐,让她再把镜子多借出一天」
  「不是那个问题啊」
  门仓先生激动地摇着头。
  「那张CD仅有一张。没有备份」
  「怎么会……」
  「完了。没时间了。要被对方催了。截止是明天,还以为来得及的,没想到居然掉了」
  「不能再重新创作一次吗?」
  一说完,门仓先生变得很是不快。
  「别说的那么容易!同样的东西再做一次——把我自己做过的东西再重新制作一次,不是那样简单的。作品在完成的时候就是完美的了。
不可能完美地再现出一样的东西!」
  「……对不起」
  「说对不起有用吗?而且要是掉落的CD被谁捡到作为自己的东西卖出去怎么办?要是再作出同样的东西就会被当成是盗版吧。你明白这意
思吗?也就是说那个曲子已经没用了!」
  态度骤变的门仓先生一点一点逼近我。
  「你要怎么负责?」
  「……该怎么办?」
  「要求损失赔偿的话,高中生的你能付得起吗?」
  门仓先生说出的数额,不是我能付得起的数额。
  但是只有这一条路的话,只能那样了……。
  「我也可以用个条件来交换」
  「呃?」
  「我说个交换条件。很不巧我的钱够用了。用金钱来解决问题的话毫无意义」
  「交换条件是什么?」
  这时候的我就算不知道交换条件也有些动摇。
  「镜子哦」
  就像是把手翻了一个面,之前还很盛的怒气一下子就没了,门仓先生说道。
  「把〖明镜〗让给我。这样的话就当今天的事情没发生过」
  「————!」
  被骗了。马上就想到了。
  被拜托的事情。破了个洞的公文包。没有备份的CD。
  全部都是对方设计好的。全部都如对方料想的顺利进展着。一切都是为了得到〖明镜〗而朝着有利方向进展着。
  「那么,怎么样?反正那面镜子你们也没什么用吧?这样子就能解决问题的话算是很便宜了吧?」
  「……我去找」
  「什么?」
  「我去找CD」
  「你……」
  「说过很多次了,没有打算把那个给他人。都和子小姐说了不给的话,我没资格说给吧」
  「不到黄河心不死,真是的。你想去找的话也没关系,你能在截止之前找出来吗?要是找不到的话……」
  「要是找不到,我不管是损害赔偿还是其他的都会给。用一生去偿还!」
  「说的好」
  从门那边传来的声音让我和门仓先生转过头来。进来的是都和子小姐。咲跟在跟面,还看到了芽衣小姐,似乎正在阻止那两个人。
  「摄津小姐,其实我……」
  「不用说了。我不打算听你的蠢话」
  都和子小姐来到我跟前,哐一声戳了一下我的头。
  「真是的,这么轻易就上钩了」
  「对不起。一定会找……」
  「没用的。肯定找不到。为了把镜子弄到手全部都是计划好的,那些东西肯定没掉」
  「别胡说八道」
  门仓先生盯着都和子小姐。
  「强盗都很有理。哎,算了」
  都和子小姐走到〖明镜〗跟前,把它随手向门仓先生扔过去。门仓先生为了不让它落地慌忙抱住镜子。
  「接下来好好地对它」
  「呃?」
  「我是说把它让给你了」
  都和子小姐的嘴角讽刺般地上扬着,目不转睛的看着门仓先生。
  「如你所说,这面镜子我们拿了也不会有效地利用。但是不给你的理由只有一个。这面镜子会给你们带来不利」
  「这面镜子会给我带来不利?」
  「给你?你听到的是这?算了,无所谓。我不会再说第二遍。要是听漏了的话,以后肯定会很后悔。虽然我不是预言者。但是这个进展,
真的跟我想的一样哦」
  都和子小姐转身,走出了房间。咲也跟在后面,我对于要不要跟着走很迷惑。
  到这里来的目的还没有达成。
  我看向芽衣小姐。芽衣小姐和我四目交接,立刻瞥了过去。
  就连不清楚事情的她,也不知道该怎样和被门仓先生侮辱了的我们说话吧。
  我追上了都和子小姐她们。但无论如何都忍不住了,只是说了一句话。
  「请不要靠近有线的门前。会发生不好的事情的」
  芽衣小姐是以什么样的表情听着的,我看不到。

         ◆

  留下了乱七八糟的话后,她们回去了。
  没关系。完全没关系。只要〖明镜〗留下来的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无法抑制的笑意直涌上来。多久没有这样笑过了呢。比我的曲子被认可,CD发售的时候更加欢喜。
  笑了一阵子结束后,注意到芽衣正在看着我。
  「怎么了?进展顺利啦,你也笑笑呢」
  「……是」
  虽然回了话,但芽衣却一点都没笑。
  「干嘛一脸悲切的表情?你也能理解吧。比起让那些人拥有这面镜子,还是给我更适合」
  「……是的」
  但芽衣还是没有笑。
  「算了。拿出来」
  「……是」
  「快点把CD拿出来!」
  「啊,是的」
  芽衣回过神来,从口袋里拿出了CD。当然是刻有我曲子的CD。
  命令在芽衣送他去车站的路上,随便找个理由从包里把CD拿出来,再把包弄个缝隙。当然没必要把CD送过去。只要把数据送过去就行了。
  这一切都是为了获得〖明镜〗。
  回想起告诉我有关那面〖明镜〗事情的女人的话。
  虽然印象不深脸也不太记得了,但只有说的话还记得。
  只要你想要就一定会获得。〖Antique〗会到适合它的主人手上——
  想来跟她的相遇是拥有这面镜子的契机。不对,这一切都是我获得〖明镜〗的必要条件。
  「那个……」
  一看,仍旧一脸不开怀的芽衣走到了我跟前。
  「干嘛?」
  「那个……随便,随便是什么时候。在走出低潮的时候一定把这面镜子还……」
  隔音的房间里,回荡着嗜杀的声音。
  芽衣扶着被打过的脸颊,倒在了地板上。
  「你比较重视那些家伙吗?不袒护一直在一起的我,而是袒护那些只不过见了几天的家伙?」
  「没有袒护。只是毕竟骗人……」
  「啰嗦!」
  我一把抓起芽衣,把她赶出了房间。
  「别说了。我想一个人呆着。到上面去吧。别打扰我……不对,不管你怎么笨手笨脚都没关系了。我有〖明镜〗呢」
  我关上了门,掀掉了盖着已经是我的东西的〖明镜〗的布。
  然后完全的寂静来临了。

          ◆

  我们乘坐电车在回家途中。
  比预定早了一天回家。
  在途中,都和子小姐要我把事情经过说明一下。我说出了接受了门仓先生工作的事情,芽衣送我,到了客户公司发现CD不见了的事情,还
有回家途中怎么找也找不到的事情。
  「原来如此啊」
  「但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光凭这些我不明白」
  都和子小姐一边看着窗外一边打着哈欠说道。
  「这种事情不是明摆着嘛。那个女仆盗走了」
  「怎么会……」
  「怎么会?你的包也就只有在那个时候离开过吧,这样想不是很妥当吗?」
  不认为有偶然掉了的可能性的都和子小姐的话,会那样想也正常吧。
  「那个女仆为了门仓那小子的话什么事情都做得出吧?」
  是嘛。刚才眼光移向一旁是因为罪恶感吗。
  「刻也」
  突然,一直沉默的咲对我说道。
  「什么事?」
  「通过〖Vision〗看到的地方,知道是哪里了吗?你好像对她说了些什么」
  「没有,只是告诉她别靠近有线的门」
  结果一点证据都没找到。而且恐怕那个有线的门,接下来会在某处被画上。虽然没有证据。
  「别担心了。就算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是自作自受」
  都和子小姐十分干脆地决定了。的确好心借出了〖明镜〗,却被那样对待,根本不需要同情他们吧。
  但是我无法像那样子想。
  就算被那样对待,还是祈祷着芽衣小姐能平安无事。
  ……只能祈祷根本无济于事。我很懊恼。
  就算可以看到未来,就算知道谁要死,却什么都做不了。
  为什么救助他人是如此的困难呢。
  「刻也,离下一站还有五分钟了哦」
  咲突然这样说道。
  「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只是说出还有五分钟就要到达下一站的事实罢了。意义就由你自己猜吧」
  意义?有意义吗。
  我从这里下车,有什么意义吗。
  只是下车是没有意义的。但是,接下来要是做了什么的话就会有意义了。
  至少不是就这样回去的意思。
  「想救她不是吗?」
  脑海里掠过〖Vision〗的映像中看到的芽衣小姐的死亡。
  为什么要去那里呢。不就是为了救她吗。只不过犯了错误就软弱了。要放弃现在还早。没必要放弃。
  我看向都和子小姐。
  「别看我」
  都和子小姐不看我,而是看着窗外。
  「我去了」
  我从座位上站起,朝门口走去。

          ◆

  回过神来。
  乐谱上写着无数的音符。
  一看表已经是早上了。一点都没停顿,就完成了一首曲子。这还是第一次。
  我看了眼〖明镜〗。的确在那里。
  这已经是我的东西了。
  只要有了这个我就肯定能够飞跃。写出更好的曲子。写出更多的曲子。
  「接下来也拜托了」
  我轻轻地把布盖在镜子上。
  抬头看。以为芽衣会发出声音的,却什么声音都没。平时腻烦的声音,现在听不到了却感到有些遗憾。
  多亏了这面〖明镜〗,心里充满着寂静的平稳。
  突然,肚子里发出了声音。
  这么说来昨晚忙这忙那的什么都没吃呢。
  我打算吃早饭,走出了房间。
  「恩?」
  什么东西一下子从我的视线里掠过,我打开门一看。
  「这是什么?」
  门上交错纵横的划着无数的线条。
  这些线条昨天肯定还没有。这是怎么回事?
  芽衣或许会知道。
  我走上楼梯来到一楼。客厅里没人。厨房里也没人。
  好奇怪啊。芽衣那家伙,难道是在睡懒觉吗。
  突然,注意到了桌上放着的便条。
  「这是……」
  我读完便条内容后,一脸愕然。

  芽衣的葬礼顺利结束了。
  她没能生还,没有追在我后面,真的是顺利结束了。结束了。
  然后生活又重新开始。
  世界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的继续转动,我也如同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开始活动。
  回到家,打开门。
  市中心比较便利,在公寓里生活了一段时间。
  回到这个家,已经隔了一个星期。
  没想到会如此怀念。
  这不只是一个星期。不觉得那里是住过的地方。
  但是不管怎么来看那里都是我住过的家,不足的地方只有一个。
  「……是因为这吗」
  为什么不觉得那是自己的家,想起来了。
  想到的事情不是别的。
  就算有不足的地方,就算有消失了的东西,这里也是我的家。
  我没有去客厅,而是向地下室走去。
  门上无数的线条交错纵横。
  那是她划的线。
  死因是心肌梗塞,无法忍受疼痛来向我求救的她,但是不管如何呼唤也没有把我喊出来。那个时候在使用着〖明镜〗,听不到她的声音。
  她为了呼唤我敲了好多次的门。
  她为了忍受痛苦划了好几次的门。
  她的手破破烂烂。敲门导致手内出血,划门引起了指甲剥离,指尖被划破了满是血。
  但是,我没有注意到。
  直到最后的最后都没有注意到。
  不对,一开始就没有注意到。
  医生说肯定有过初期症状。
  这样一说就想到了好几个事情。
  茶杯倒了,勺子和叉子也掉了,突然摔倒。那不是因为芽衣没用或是失误。
  恐怕是感到了心脏的疼痛,停下了动作。
  没注意到。她直到最后都还在骗我。
  为什么不说呢。
  这种事情我肯定会侧耳倾听的。
  ……不对,听过了。我的确听过了。以这双耳朵。听过了她诉说心脏疼痛的信号。谁都没有听到的那个信号只有我能够听到。
  然而不管用怎样的隔音设备都无法遮掩的那个信号,被我使用〖明镜〗遮断了。
  那面镜子会给你们带来不利——
  回想起摄津小姐的话。
  我没有理解那句话的意思。我只想着自己的事情。
  她其实已经对所有有关〖明镜〗的人做出了警告……。
  从门那移开了视线,我走进了房间。一关上门,就返回了悄然无声的世界。以为〖明镜〗还竖在那,却发现镜子伏在那。
  是嘛。没人在家原来是如此的寂静,我模模糊糊地感到。或许无意间我已经得到了想要的寂静。
  闭上眼。
  想象音符的世界。
  「…………」
  再次闭眼。
  再次想象音符的世界。
  「…………」
  不行。
  想要逃入音符的世界。但是却做不到。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吵死了——」

  我睁开眼。
  什么都没看到。
  没有人在。
  这种事情我也很清楚。
  但是好嘈杂。
  如同耳鸣,这个世界好嘈杂。
  应该没人在的这个世界,比任何地方都嘈杂。
  没有人,没有东西,不知道为什么如此寂静的地方会这样的嘈杂。
  ……不对,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寂静。
  然后想起来了。
  直至现在总算是想起来了。
  想起了离家出走后第一次创作低潮的时候的事情。
  那个时候也是这样的感觉。
  没人,也没有东西的过度寂静带来的耳鸣让我就要发狂。
  把我从那个寂静里救出来的人,是芽衣。
  追逐着我的芽衣。
  她把我从寂静中救出。
  然而,我却打算远离她做出寂静。
  尽管如此,她还是呆在我身边。
  抬头看天花板。
  目不转睛地看着它的上方。
  但是,那里已经没人了。
  在那的只有无人无物的空虚的寂静。
  给我带来舒适的温暖,给了我寂静的她,已经不在了。

          ◆

  之后,返回门仓先生家里的我们所看到的,是倒在地下室门前的芽衣小姐和交错纵横着无数线条的门。
  虽然马上叫来了救护车,但是芽衣小姐已经停止了呼吸。
  在门外无数次的呼唤门仓先生,但他却没有出现。
  芽衣小姐一定在门外拼命呼喊过他吧。在痛苦中抓着门,寻求着他的救助。但是,却没有传达到。
  肯定是使用了〖明镜〗。
  门仓先生把那面〖明镜〗还回来了。我们没有遇到,但某日咲却发现它被放在了店前。
  从那天起,就没有听到过他作曲的曲子。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正在做些什么。
  我也很后悔。
  要是那时候不走,或是再早点回去,或是一开始就不借出〖明镜〗,我无数次的这样思考过。
  「那是她的命运。不管做什么都无法改变。命运就是那样的东西」
  都和子小姐对于芽衣小姐的死亡那样说过。
  不知道那是真心,还是为了减轻我的罪恶感。
  但,或许只是陈腐的台词,就算那是命运,我也坚决要改变它。
  就算知道未来也无济于事。
  知道谁会死却什么都做不了。
  那个时候即使回来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但是总有一天,就算那是命运,我也要试着做些什么。

[ 本帖最后由 dily85325 于 2008-7-12 19:4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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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5-26 22:4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自己


  有没有想过要是有另外一个自己该有多好呢。
  不是说想要有双胞胎。是说能够做自己的替身的另外一个自己的意思。
  这么说来记得过去,曾经在电视上看到过副本机器人。
  那个有名的动画里出现的家伙。
  平时是小学生的主人公在化身为正体不明的英雄活跃之时,做为自己的替身使用。拥有意识,活动时的记忆也可以共有的好东西。
  要是真有那样的东西的话,就可以在犯困的时候代替我做作业,在不舒服的时候代替我去上学,在想要出去玩的时候代替我去打工。
  啊,要是真的有那样的东西该是多么的便利啊。
  就算被作为奴隶来对待也不会觉得太过分。欢乐和痛苦的事情在最后都可以共有,所以结果是一样的。
  啊?真是那样的话就由自己来经历痛苦?
  ……那个和这个不能同类而喻。
  算了,这不过是假说。不可能有那样好的东西,就算是假说也肯定不可能有这样的好事。

          ◆

  「我回来啦」
  「喔」
  进入房间的同时产生了说话声,我中断了游戏回过头。
  站着的是一个男子高中生。因为刚从学校回来所以穿的是学生服,拿着学校指定的包。爽朗的短发加上晒黑的肌肤,壮实的体格可以让人猜想到经常运动。
  要是有其他的人在这的话,大概对比过我们后会很惊讶吧。
  那家伙的脸和我的脸是一样的。不是酷似。而是就是一样的。
  一样的不仅仅是长相。身高,发型,肩宽,体重,坐高,肤色,鞋码,全部一样。
  不是双胞胎。双胞胎只是相似而不可能是一样。
  是的,我和那家伙的姿态完全一样。
  就像是一个镜子里照出来的。
  所以我这样称呼那家伙。
  称呼他为Copy。
  「包,给我」
  我从Copy那接过包摸了摸里面,拿出今天发售的漫画。命令他回来时帮我买的。突然,刚拿出漫画就有张复印纸掉落到地上。
  「什么东西?」
  「小测验的答题纸。喏,我不是说过昨天有考试的嘛?」
  「说过吗?」
  把纸张拿过来一看,我的名字岸古二郎的旁边写着数字「100」。
  如字面意思是一百分的答卷。
  「干得不错嘛」
  「昨天复习到的地方正好出到了。复习还是有用的吧?」
  「复习的是你」
  但,评价却是给我的。今年的成绩单可以期待一下了。
  
  我扔掉了答卷,拿着漫画躺在了床上。Copy捡起了答卷,坐在了我刚才坐过的地方。
  「咦,进展很快嘛?」
  Copy边看着电视机画面,边发出这样的感想。那是当然,Copy去学校的时候,我都在玩游戏。整整一天一直在玩的话进展当然快。
  父母是双职工早起晚归家里没人,就算不去学校也不会有人唠叨。不对,学校还是去的。但不是我去,而是Copy那家伙去的吧。但出席情况是一样的。
  「在我看漫画的时候帮我练级」
  「没问题,但在看漫画之前,和我做一下记忆共有吧」
  Copy称自己是我。(译者注:COPY说的我是僕[boku],而另一个人说的是オレ[ore])当然只在我面前这样。说话方式也稍微改变了一下。因为完全一样的话反而觉得有种不协调感呢。只要跟改变了说话方式和自己的称呼方式的这家伙说话,就很安心,不觉得是在跟自己说话。
  Copy倾身靠着床上的我,额头碰额头。
  不明真相的人看到的话肯定会误会的景象。但是其实这并不是在做奇怪的事情。我这样做是为了和Copy的记忆共有。
  集中意识,有东西流进了我的脑海里。这就是Copy今天一天的记忆。
  映现出去上学,听课的身影。Copy在小测验中获得了一百分,让周围人很是惊讶。的确我从未有过一百分的时候。别提预习了,连作业都不做,会这样也是理所当然的。一想到老师和周围同学的反应就很是痛快。
  也映现出社团活动时踢足球的身影。看到了在混有一线队员的比赛性质的练习中得分的身影。一线队员的守门员是一个没有干劲的前辈。他非常的懊悔。感觉真不错。之后,顺道去了便利店买了漫画回来,至此。
  「真厉害啊,你这家伙」
  看到了考试和社团活动的样子后,我不由得这样说道。Copy从我身边离开露出了苦笑。
  「这算是自卖自夸?」
  「算是吧。你不就是我嘛?」
  这家伙是什么连我也说不清。
  一言以蔽之的话这家伙就是我的拷贝。
  和我拥有同样相貌和能力的拷贝。代替我去学校,代替我学习,代替我玩游戏练级。
  我是两个人。
  但这家伙既是我,又不是我。
  对我的话绝对服从的我。
  我这是拥有了多么便利的东西啊。
  只要有这个的话我就可以只做我想做的事情。所有的麻烦事都可以不做。
  得到这个东西后我的人生开始充满了蔷薇色。
  在看的漫画明明没有什么特别有趣的场面,但我还是无法停止笑意。
  啊,对了。明天的作业也交给他了。

          ◆

  「呼啊」
  我一边伸懒腰,一边注视着战况。
  比赛是一对一。还剩五分钟。这样下去的话会平局终了吧。
  有干劲的人都集中在球周围抢球,像我这种没干劲的人则在远离的地方站着。
  要说现在是什么时候的话,则是在体育课足球比赛中。
  「来栖,球过来了」
  「喔」
  踢飞的球朝着我这边飞来。打算适当的踢回去,但敌队的岸古在我之前把球抢走了,带球来到了球门前。
  「来栖,认真点呀!」
  虚心接受着同伴们的斥责,但却没打算去追。对方是足球社的。就算去追也抢不回。证据就是防守员想把球抢过来,却被岸古接二连三的突破了。
  「足球社的还这么认真,真是孩子气的家伙啊」
  「抢球的也是足球社的」
  突然,我旁边来了个同队的新庄。的确如新庄所说的,向着岸古而去的同样是足球社的家伙。尽管如此也无法从岸古那把球夺过来。
  「他也抢不到」
  「是嘛?同是足球社的还被当成猴耍?」
  「那家伙最近很厉害哦。原来是个傻瓜一样的只知道冲的笨蛋。不知怎的是心境发生了改变吗?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开始热衷于练习,还一个人留下来练习。现在就算是一线队员的前辈,都说很难从他那抢到球」
  突然,在防守员聚集的当头漂亮的一记漏人传球给了队友。
  「连那种活用他人的技巧都会了」
  「变得很厉害,技巧也产生了变化是在最近吗?」
  「啊。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换了一个人,呢」
  我看着面对着球门的岸古的背影。
  比赛眼看就要结束。接到了队友传球的岸古顺利地射门进球了。
  「输的队留下来收拾—」
  在宣告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的同时,老师指示了对输的队的惩罚游戏。

  「怎么了?」
  对着结束了上课来到付丧堂古董店的我,咲边端出红茶边问道。
  「啊,大概十有八九了」
  「是嘛」
  咲坐在我边上,从里面走出来的都和子小姐坐在柜台前等着我接下来的话。
  大约是在一个星期前,她告诉我说我学校里有个人拥有〖Antique〗。
  都和子小姐在偶然去姐妹店露面的时候,看到了从店里出来的客人。制服是和我一样的,所以在问过姐妹店的老板后得到了〖Antique〗售出给了那人的情报。
  名为〖masquerade〗。一个面具形状的〖Antique〗。把那个白色的面无表情的面具罩在人偶或是人体模型脸上,就可以做出一个和使用者的姿态形状甚至连能力和形状都一模一样的拷贝人出来。
  一直使用〖masquerade〗的话,那个使用者就会把所有的麻烦事都让给拷贝人去做,变得懒惰,无法适应正常社会生活,内含着导致毁灭的危险性的存在。
  话说回来,如果只是变得懒惰的话倒也无所谓,会造成毁灭的话也只会觉得是自作自受,一开始是不打算管这事的。
  但最后还是很在意,我自然而然地观察起班上同学。
  我们的学校除了校徽以外还有班徽,颜色代表学年,英文字母代表着班级。都和子小姐虽然没有看清楚那个人的脸,但却记得班徽的事情,知道那个人和我是同一个班的。
  考虑到〖masquerade〗的能力,是和本人完全一样的拷贝,肯定看不出不同的地方。但我还是想要观察一下有没有不协调的感觉。
  然后这一个星期的观察结果——
  那就是岸古很有问题。

          ◆

  「我回来了」
  宣布Copy回家的声音,使我醒来了。
  「啊,抱歉。还没起床?」
  「不,没事。一直睡也不好」
  本打算睡个午觉的却熟睡了。最近生活一直日夜颠倒这也是没办法的吧。
  「今天其实发生了好事」
  Copy笑着靠近我。
  「什么事?所谓的好事究竟是什么?」
  「嘿,你自己看呢」
  说完,Copy就和我额头贴额头的开始共有记忆。
  和平时一样的学校风景。上课时,回答出老师指名回答的问题,在小测验上获得高分这些事情如今都是理所当然的,不觉得有特别的好事。
  所谓的好事到底是什么?这么想着的时候,社团活动的记忆流了进来。被作为射手,和正式选手们混在一起做练习,果然到现在为止都不觉得有什么好事。
  突然,在社团结束的时候被老师喊过去说话。
  「明天的比赛,你作为正式选手上场。加油哦」
  虽然还在共有的过程中,但我还是惊讶的额头远离了。眼前是Copy得意的笑容。
  「明天的比赛,作为正式选手?」
  「正是」
  作为一线队员被选出来还是第一次。连中途出场的事情都没有过,一下子就成为正式选手了,这是大提升。这就是努力得到了回报。
  「好,明天我去」
  「啊?」
  Copy惊讶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怎么?有意见?」
  「没,没有,没有意见……没问题吗?」
  「你都没问题的话,我又怎么会不行呢。我们没区别」
  「的确,是那样呢」
  「既然决定了那就要为明天做准备该睡觉啦」
  我又躺在了床上。
  「帮我准备好明天的东西。要是忘记了什么的话我可不原谅你」

  「哈啊哈啊哈啊」
  呼吸很乱都快不能呼吸了。缺氧缺的都快倒下了。膝盖哆哆嗦嗦的,不用手扶住的话站都站不稳。
  「接住!」
  虽然前辈传球过来了,但我已经一步都迈不动了。球擦过底线,前半场结束的哨子吹响了。我摇晃着,总算回到了凳子上。
  「水,水……」
  我趴在地上,把手伸向经理人。但经理人把毛巾给了其他的选手,没到这边来。
  「喂,在干什么啊。拿水给我!」
  我一下子站起来命令起二线选手来。同年级的同学没办法拿着水壶过来了,我一把抓过来抢着喝起来。
  活过来了。没想到一线选手的比赛是如此的吃力。已经很久没这样激烈的运动过了。的确最近各种事情都交给Copy做了,自己都没怎么动过。
  就算Copy活动时的记忆可以共有,但看来体力却无法共有。
  得意洋洋地期待着的星期六的比赛。前半场却基本没怎么表现过就结束了。
  「喂,你怎么了,岸古」
  突然,老师来到了我跟前。
  「怎么一点表现都没有」
  「对,对不起。有点睡眠不足……」
  这不是谎话。本来在听说比赛的事情后马上就要睡觉的,但午睡睡多了晚上睡不着。
  「是嘛。也对,紧张了吧。第一次比赛也不能勉强你」
  「对不起」
  「我知道了。换人吧」
  得救了。已经一步都走不动了。让我后半场上场的话简直就是开玩笑。
  「明天的比赛再给你一次机会。今天好好休息。嘿,这样疲劳的话相比很快就会睡着了吧」
  明天也要?明天周末也要这样辛苦吗……。
  我拖拖拉拉地趴在地上,一时间内无法站起。

  「怎么样了?」
  Copy对着刚回来的我第一句话就是问这。
  「一塌糊涂。妈的」
  连扔个包都觉得累。我拖着身体一下子倒在了床上。
  「这幅样子看来是进展不顺呢?」
  「啰嗦。帮我好好地练级没?」
  「一直在做哦」
  的确从画面来看升了有三十级。做游戏里的人真好啊。整整一天动来动去也不会疲劳。
  「……明天的比赛也作为正式选手上场哦」
  「是嘛?这不是很好吗?」
  「你去」
  「呃?可以吗?」
  「啊。没想到会那么累,还是算了。而且这样子的话明天肯定会因为肌肉痛无法动弹。听着。给我表现活跃点呀。失败的话我不会原谅你的」
  「我能做的你也能做,是这样吧」
  是讽刺吗,想要教训他,却连那力气都没了。
  我就这样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之中。
  记忆共有的事情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却没有战胜睡魔,马上模模糊糊消失了。

  「喂,怎么样了?」
  我对着结束了周末比赛刚回来的Copy,一开口就问道。
  不是对昨天的报复,纯粹是在意的很。在家里玩游戏也心不在焉。
  「还不错啦」
  Copy把额头贴近我。我把自己的额头贴上去,开始共有今天比赛的记忆。
  和昨天一样作为前锋先发出场。老师和前辈都拍着我的背叫我今天好好干。明明看到的是已经结束了的回忆,为什么我会这么紧张。
  比赛开始了。
  由我来说真有点怪异,和昨天的我不同的Copy无拘无束的在绿茵场上跑着。我身体不迟钝,这就是证明。
  Copy在绝妙的时机把前辈传过来的球接住了。正要越过中线的时候一脚飞起,远远地摆脱了敌方的防守逼近了球门。
  踢呀!
  我对着Copy在心中叫道。
  我和Copy的想法是一样的。Copy在我那样叫道的同时,射门了。球擦过守门员的手指,漂亮地打进了球门。
  前辈拍着我的头表示祝福。老师点头意味我表现的不错。
  感觉真好。
  比赛结果是三比一取得了胜利。Copy得一分两次助攻是大活跃。
  「干得好!」
  结束了记忆共有,我表扬了Copy。
  「什么叫还不错。不是很棒嘛」
  「这是自卖自夸」
  「是嘛。混蛋,要不是昨天身体那样迟钝,这种事情我也能做到」
  「没关系啦。我的活跃就是你的活跃」
  的确就是那样。昨天比赛出场的是我,今天比赛出场的是Copy,但周围人看来两个都是我。
  能力也相同,今天要是我出场的话肯定也能做到一样的事情吧。哎,或许真要是我去的话又要肌肉痛的无法动弹了,这又另当别论了。
  而且我和Copy的记忆还是共有的。只要一回想,我脑海里就会浮现出今天比赛的画面。似乎脚上还留着射门时的触感。
  「疼疼疼疼!」
  昨天比赛留下的肌肉疼席卷全身,把我拖回了现实。这还是好的了。今天早上的时候连站都站不起来。
  「别勉强了,躺下啦」
  「好吧,就躺。今天看来可以做个好梦了」

          ◆

  星期一的早上没有精神。
  一想到从今天起又要开始一个星期,就很忧郁。开始想着离放假还有几天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
  随着上课铃声走进教室的同时,注意到教室里发生了某些热闹的事情。
  「发生什么了?」
  刚在座位上坐下,就开始问起前座的新庄。
  「是那个人的原因吧?」
  指着那些女孩子们说道。热闹的中心看来在那里。
  「岸古昨天作为一线球员出赛了,一次得分两次助攻,很是活跃。经理人正和所有女孩子们说在兴头上」
  如新庄所说,女孩子以岸古为中心围成了圈。
  在经理人和班上女孩子们的赞赏下,谦逊而含羞的岸古,是这样一种构图。
  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虽说女孩子们不讨厌粗暴且自信过剩的岸古,但也谈不上有人气。
  我观察着岸古的样子。
  当然看起来是岸古,只是个人类。根本想象不到是由〖Makareedo〗制造出来的拷贝。不对,也有可能那个就是本人。
  「总觉得变得很有趣了呢」
  同是足球社的新庄看到那副场景后,看起来很是感兴趣地嘀咕道。
  「对了,你呢?」
  「一次得分一次助攻」
  「很厉害呀」
  「只不过是二线赛」
  原来如此。世界是很残酷的。
  「对不起。大家请安静」
  突然,班委站在讲台上喊道。说话声小了一些,目光都集中在班委身上。
  「第一节课,因为老师生病改为自习」
  一瞬之后,欢声四起。
  「还有,今天放学后调换座位,可以吧?」
  可以,班上很多人像小学生一样回道。没回答的人也不是反对。当然我觉得比起放学后留下来,现在换的话更好。
  「那么,请回到位置上去」
  大家一个跟着一个的开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换座位以抽签来决定。事先说好,没来的人就坐空位上。可以吗?」
  可以,没有人这样回答。班委不是在发呆,也不是在期待回话,只是在判断缺席情况。
  突然,扫视着座位的我注意到了一件事。应该全员都坐着的,但却有一个座位是空的。看来有一个人没来。但却不能立刻想起那个人是谁。
  「喂,没来的人是谁?」
  「呃?大家都来了吧?啊,是那个位置吗?」
  我看了看手指着的位置,新庄了解似的点了点头。看来在意那个空位的人不止我一个,星星点点地听到班上人在问着那是谁。
  「那个座位是相良的座位。哎呀,虽然一次都没来过就是了」
  这么说来那名字在一开始的时候似乎曾经听到过。因为老师都不在确认出席情况的时候喊他了,所以我都忘了。
  「已经不需要这个位置了吧?」
  「放前排去,前排」
  「放个人偶在上面吧?」
  忽然,班上某个人玩笑般那样说完后,笑声开始络绎不绝。
  这笑声被怒声盖住了。
  「怎么可以这样说话!」
  整个班上都安静了下来,朝着怒声的主人望过去。
  发出怒声的是岸古。岸古一时间就那样站着,接受着周围传过来的惊讶视线,除此以外什么都没说的坐了下来。
  「他还好意思说的」
  看着那样子的岸古,新庄小声说道。
  「怎么回事?」
  「害相良不来上学的,是岸古」
  「是这样吗?」
  「啊。在足球社这事很出名的。说是要保持体力就让相良去帮他买果汁,还把自己的杂事都交给相良做。听说在背后还做过更过分的事情。但好像是忘记自己欺负人的事情了呢。像是变了一个人。真过分」
  变了一个人吗。
  的确我也这么感觉到。
  但我还不能断定岸古性格的变化是〖Makareedo〗造成的。

  「性格?」
  我一到付丧堂古董店,就向都和子小姐询问起〖Makareedo〗的事情。
  〖Makareedo〗制造出来的拷贝,和本人的性格有没有不一样的地方。
  最近周围人一说到岸古,都说像是变了一个人。因为是向好的方面转变,所以周围人似乎都很是愿意接受,就算我在意也没用。
  「要说的话那就是性格和本人是相同的」
  「……是那样吗?」
  「一脸难以接受的表情呢」
  「嗯,算是吧」
  「你说〖变了〗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指什么?」
  「对人性格的印象会因为一点点小事就立马改变」
  都和子小姐再次坐下,详细说给我听。
  「比如说岸古君,假设你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跟他说话被他无视了。这样一来你会怎么想?是不是会觉得他是个不和蔼的人?」
  「我想是的」
  「那么,假设其他的人和岸古君说话。那个时候他正好心情好,所以笑脸迎人。这样一来那个人是不是会觉得岸古君是个不和蔼的人?」
  「不,我想应该不会」
  「对他人性格的判断就是这么一回事。会随着时间和场合发生变化。不能为对方定性」
  「的确是那样子……」
  「那么,回到〖Makareedo〗的话题上来吧。刚才也说过了,使用〖Makareedo〗所产生出来的拷贝的性格和使用者的完全一样。拷贝做出了罕见的行动,周围人觉得这是本人不会采取的行动,但在同样的情况,同样的精神状态下,本人肯定也会采取一样的行动的。能力是一样的,岸古君做不到的事情,拷贝也做不到。他能办到的事情拷贝也能办到。」
  是能力的问题的话就好了。或许岸古好好努力的话那种事情也是能做到的。
  但是,岸古是不会那样做的。
  以前,我和他一起参加过补考,这就是个好例子。
  同样的上课,同样的考试,却会产生考试合格的人和参加补考的人,单单只是努力的差别。因为都是在入学考试时解答出同样的问题,达到分数线才进的高中。其后产生的差别只能是努力的问题了。
  于是努力的家伙成绩上升,懒惰的家伙成绩下滑。
  岸古是处于差生行列的人。只要看一眼就可以明白,岸古这个男生是个不努力的人。
  「你觉得岸古君像是变了一个人,那你可清楚他的事情?」
  「不,并不是很清楚」
  「你说他在社团里成为了正式选手,学习也变得很好,或许只是心境变化下单纯的努力吧。像是想要让喜欢的人看到自己的好的方面啦。这种单纯的理由就能使人改变」
  是的,我很明白都和子小姐的话。或许就是这么一回事。
  我,为什么会变得这么不舒畅,到底想要揪出点什么来呢,我自己也不知道。所以才会在意。
  「再问一次,〖Makareedo〗的能力,会做出和使用者的性格跟能力一样的拷贝出来,是这样吧?」
  「是的」
  「完全一样,一点没有变化是吗?」
  「啊。不是那样的话就没有拷贝的意义了」
  的确要是和本人有差异的话就没有了拷贝的意义。
  我只是因为知道〖Makareedo〗的事情,在此之下对岸古单纯心境上的变化想得太多了,这份不舒畅的心情或许是杞人忧天了。
  「但是」
  都和子小姐变化了表情,如同警告般说道。
  「性格会受到经验的很大影响。要是拷贝拥有了很多的经验,却松懈了其记忆的共有的话,就算是同样的性格也会慢慢出现差异的。那样的话或许有一天会变成完全不一样的存在。
  ——拷贝不是任人摆布的人偶」

          ◆

  Copy回来的比料想的早。
  「怎么了?太过得意旷课了吗?」
  自己说这话的有些怪异,Copy就是我。
  「才没有呢。虽说你并没有命令我不许旷课。啊,难道说你在意自己只是跟我下达了去学校的命令?我才没有那样吹毛求疵」
  「是这样啊。那么,为什么这么早回来?」
  「因为明天起要连续几天考试,社团活动暂停了。就是那样」
  「原来是这样啊。那么,今天怎么样了?」
  「换了位置哦。现在在最后面的位置」
  「是嘛。这样子睡觉就方便了」
  「只是为了睡觉没必要去学校哦。去学校这事由我来做就行了。你只要在家里的床上好好躺着睡觉就行」
  「不错。还有其它什么事情吗?」
  「还有其他类似的重要事情?」
  「比赛的事情没成为话题?」
  「啊,这事情啊?当然成为话题了啦。经理人跟大家说了很多有关我的活跃呢」
  「喂,你看呢」
  最近觉得记忆共有很麻烦所以都没做,但这事的话则另当别论了。
  「不要全部给我看。只要那一件事情就可以了」
  「知道啦」
  今天的Copy的记忆流进了我的脑海里。
  Copy在班上女孩子们的中心。经理人正在热闹的说着昨天比赛的活跃,周围的女孩子在纷纷称赞我。
  经理人说道下次比赛时做便当给我吃,周围的女孩子们开始打趣了。经理人一边说着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一边喜形于色。
  感觉真好。大家总算开始承认我了。大家总算开始注意到我了。是的。我的高中生活就该是这样的。
  Copy的额头离开了我的额头,我回到了现实。
  班上女孩子们夸奖的余韵还残留着。还是第一次这么感怀。但总觉得无法释怀。满怀着可惜的心情。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的话今天就去学校了。那样的话就可以在现场体味这份好心情。
  妒忌自己这种事情很奇怪,但我还是稍许妒忌起Copy。
  「喂,明天由我去学校」
  「?随你啦」
  「作业和要做的事情由你来做」
  饱含着郁郁不快的心情,我对Copy那样命令道。

  令人恼火的是,第二天基本没谈到比赛的事情。经理人也不过只是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了声「练习要加油」。
  自己试着不露痕迹地说到那事情上,但周围的反响却不是很好。浪费了一天就是这种样子吗。要是这样子的话今天还不如继续叫Copy来学校了。
  话说回来,就快到学园祭了。
  可以在久违的学校里快乐而为。而不只是经常性的记忆共有,或许来学校也不错。
  「喂,岸古,上啦!」
  啊,不好了。发呆了。现在已经是社团活动时间。
  今天是久违的——不是Copy而是我——在练习时候出现。之前还在捡球,如今已经在参加限定好人数的比赛形式的练习了。
  接到了前辈那传来的球,我朝着球门开始盘球。
  偷偷地瞥了一眼球场的角落。经理人正在看着我。
  这里看来不是射门的好位置。
  周六的比赛是久违的运动,第一次参加一线队伍的比赛花费了太多精力,所以马上呼吸就跟不上了,今天只是练习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我绕过了前辈的防守,射门——正要这么做的时候停下了,球被夺走了。
  「混蛋!」
  「 Don't mind ,别放在心上。传球的机会多的是!」
  我站在那,前辈拍了拍我的肩膀。
  「这边!」
  我挥手,要伙伴传球给我。响应了我的声音,前辈把球传来了。但是,在传到我身边时,防守人员把球切走了。
  「请把球传好点呀!」
  「喂喂,你再多动动啦。那样子呆立的话很容易就被抢走了」
  切球的防守人员前辈惊讶地说道。
  「你的缺点就在于不稳定」
  「是,是吗?」
  自己没有多想过,原来我是不稳定的类型吗。算了,天才都是那样的。
  「拜托了。晚辈要提高水平需要多加磨练。很期待你的」
  「是」
  「跟平时一样就可以了」
  跟平时一样吗。是那样啊,现出一些优点,跟平时一样做的话就可以做好吧。
  「这边!」
  这次动起来成功的接到了球。离球门还有些距离,没关系。一口气攻破。
  「岸古,这边」
  前辈在对面扬手示意着想要球。但就快到球门了。只要能摆脱防守……。
  但正在运球的我被前辈轻轻松松的就把球给夺走了。
  「完了」
  「岸古,还没完」
  被同伴夺回的球在滚动着。一次定输赢。
  我把全身力量灌注在眼前转动着的球上,射门。但蛮干射门的后果就是我失去了平衡夸张地摔倒了,球从球门上方擦过。
  我周围聚集了队友。
  「岸古,刚才太过勉强了吧?」
  「刚才我们是自由球吧?与其运球不如传球」
  「说了叫你跟平时一样吧。太扯强了」
  我道歉说着对不起,头脑里一片混乱。
  勉强?应该传球?我是打算跟平时一样做的。但却被大家批评了。大家叫我跟平时一样做,但我平时到底是怎样踢的。
  「我是打算跟平时一样做的」
  「完全不对啦。今天就像是回到过去那种随性的踢法了」
  过去?过去是指几时的过去?
  「啊,就像是上次周六时的踢法。很烂」
  「的确很烂。不管怎么说也太紧张了。完全跑不开。算了,总之就像最近练习那样踢吧」
  「对对。跟最近一样的踢法」
  跟最近一样?最近?最近我不是没来练习过吗?错了,不对。不是那样的。不是承认了我最近的练习,成为了正式队员,在比赛中还进球了吗。
  是的。要自信。可以的。我可以的。
  「岸古,来了!」
  我又接到了球。这次因为没集中精神,停球失误球被切走了。
  「喂,跟平时一样的话这种情况应该可以阻止吧」
  跟平时一样到底是指怎样呀?
  「岸古,踢!」
  我又接到了球。只是这次球打在了脚上,咕噜咕噜滚走了。
  「喂,跟平时一样的话这种情况应该可以进球吧」
  跟平时一样到底是指怎样呀?
  「岸古,跟平时一样」「岸古,快想起最近的踢法」「岸古,平时的你应该踢得更好」「岸古,最近的好状态去哪了」「岸古……」「岸古……」
  不明白。最近是怎样的踢法?跟平时一样是指的怎样的踢法?
  想不起来。最近的是?最近踢得最好的是哪次?是星期天。星期天我是如何踢的?快想起来。对了。得分了。还助攻了。很活跃。他们不是都夸奖我了吗。
  ……那个,但那是我吗?
  嗯,是我啦。
  但是,感觉不像是我。
  不可能。不是我的话,到底是谁踢的啊。
  到底是谁——
  「啊……」

  「岸古,怎么了?」
  先生拍了拍我的肩膀,这样说道。
  「——不像你了」
  吓了一跳,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老,老师,你说不像我了,是指的什么时候的我?」
  「嗯?真是个喜欢问奇怪问题的家伙啊。最近的你哦」
  「你说的最近到底是什么时候!」
  「到底怎么了?就算表现不好也不用焦虑。冷静下来好好回想。就像你星期天那样的踢啦」
  头晕。脑子滴溜溜转。脚下晃晃悠悠。这是怎么了,怎么地面这样摇摇晃晃呢。
  「不舒服……」
  「岸古!岸古!岸古……岸……岸……,……」
  大家的声音听起来很远。
  「欢迎回来,回晚了呢」
  等待着我的归来的Copy说道。因为在保健室休息的原因,比平时晚了一小时多才到家。但是心情却一点也没变好。
  「怎么了?今天有没有成为英雄?来记忆共有吧」
  Copy接近我,打算贴上额头,但我甩开了他。
  「怎么了?」
  「放弃了」
  「呃?」
  「我放弃了。从明天起不要你去学校了,也不用你去参加社团活动。不对,应该说我已经不打算使用你了」
  我抓住Copy的脸蛋,打算把这家伙的面具给扒下。
  可是,Copy却在我的手掌对面安静地笑了起来。
  「这样子可以吗?」
  一阵寒战,我停下了手。
  「什么意思?」
  「就是这意思哦。不打算使用我的的话真的可以吗这回事」
  「当然,不会再使用你了」
  「那么,要舍弃好不容易到手的正式队员的位置?」
  「舍弃?就算你不在我作为正式队员的地位也不会改变。而且要是你能办到的话,我也能办到。对吧?因为我们是一样的」
  「你真的觉得是这样?」
  「什么?」
  「把麻烦事都推给我,过着懒惰生活的你,要变得能够和我做一样的事情要花费多少时间呢?」
  「这个……」
  「在你偷懒的时候,我一直在练习,和一线队员的前辈们切磋后技术进步。就算记忆共有,技术和体力却无法共有。我和你已经不同了,不是吗?」
  想起了星期六的事情。因为运动不足基本上都跑不动。身体很迟钝。今天也一点也不顺利。像那样子的现在的我取回过去的体力,进而进步能做到如大家所说的那样「跟平时一样」的踢球,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呢。
  在这段时间内,我还要继续被大家这样说下去吧。
  被说成跟平时一样。
  被说成和平时的我比的话,都不像是我了。
  「不仅仅是社团活动哦。最近的上课,我都好好预习,取得了好成绩。以前的东西因为记忆共有总归可以做到,但之后还可以做到吗?成绩突然下滑的话,难道不会被认为成绩好的时候都是作弊做来的吗?」
  或许正如Copy所说。
  无法做到平时能做到的事情的时候,我会被怎样对待呢。
  「学习和社团活动两样都要顾及。但是在落后的时候要追上来是很辛苦的哦。的确我和你的根本是一样的。所以要是你想做的话或许可以做到。但需要拼命的,放弃睡觉时间,放弃游戏和漫画,只有这样努力才行哦。这种事情你可以忍受吗?」
  这种事情,可以忍受吗,我?
  「使用我吧。跟以往一样。很便利的。你把所有事情都交给我就行了。学校我也会替你去啦。只要记忆共有的话,我做的话就等于是你在做啦」
  或许就是那样。
  一样的脸,一样的身姿,一样的能力,或许不管哪个都一样。
  「别搞错了呢。我这是为你着想才说的。至今为止两个人做的事情让一个人来做的话太勉强啦。我仍然是学习和社团活动,你只要沉浸于游戏和漫画就行了。两人合二为一,跟平时一样」
  Copy说的对。就像平时一样。就像大家都说的跟平时一样。
  「不会有任何奇怪的事情发生哦」
  是的。不会有任何奇怪的事情。
  「交给我的话一切都没问题哦」

          ◆

  岸古的周围依然围满了人。
  今天好像是在教题目。我所知的他的成绩排行是从后面开始数过来比较快。因为我们一起参加过补考。而且他也不是那种会肯做麻烦事的人。但如今看来社团活动时很是勤奋,还有闲空去教人。
  这样子的岸古如今已经扎了根。
  他的风评甚至传到了其他班上。清楚岸古过去的其他班上的人过来看他,走时都说他像是变了个人。
  ……像是变了个人,吗。
  如今的他没有让人厌恶的表现。
  以前都和子小姐曾指出,我不是很了解岸古这家伙。但是,果然不由得会对如今的岸古产生不协调的感觉。可以不用在意的,却忍不住就是在意。
  现在还是觉得岸古很怪异。
  但没有任何的证据,只是浪费时间。
  然而在某一天。
  我的脑海里噪声四起,头疼起来——

  用手挡着脸的岸古站在那。
  看不清楚脸。但从手的缝隙间可以看出的确是岸古的脸。
  岸古把覆盖在脸上的手慢慢地拿下。
  然后如同电影里的特殊道具一样的脸被剥掉了。
  他的手上是个〖面具〗。
  他手中的面具,看着他的脸。
  面具深处浮现出如同制造出来的人偶一般的……,不对,老实说吧。那是张像尸体般面无表情的脸。

  从〖Vision〗让我看到的未来中清醒过来的我,困惑了。
  和以前有些区别的〖Vision〗的映像,暗示着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意味着死。
  从都和子小姐的话来想象的话,或许只是单纯的暗示着过于懒惰从社会上消失的事情。
  但有预感不是那么简单。
  都和子小姐说过不可能。但看到了岸古性格上的变化,我想着之前的事情开始产生一缕不安。
  〖masquerade〗制作出来的拷贝想要取代本体岸古的暗示——
  因为,对〖Vision〗看到的未来总会感到强烈的不安。
  不能这样下去了,心中警钟直鸣。

  「哎呀?」
  「这么早就自主练习啦。好热心呢,岸古?」
  次日,知道岸古早上会来自主练习的我,埋伏在教室里。从教室里看过去运动场上一片寂静。在那里,岸古一个人默默地跑着步。
  「最近,你作为一线队员出赛了吧?一线队员果然就是不一样啊」
  「因为我很笨拙,偷懒的话立刻就会回到二线队伍了。好不容易做了正式队员,不想这么轻易地就失去」
  「想不到你居然能说出这么值得称赞的话来。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认真了啊?」
  「这是心境的变化哦」
  「心境变了?感觉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嘛」
  「变了个人吗。最近老是被这样说啦」
  岸古毫不在意的回答道。
  但在回话之前,有少许的迟疑。平常的话是不会注意这点迟疑的,但是现在却很在意。
  「学习也变得很好了呢?」
  「呃?还好吧」
  「从早到晚的参加社团活动,什么时候有空学习?」
  「只是在回家后学习啦」
  「骗人。之前不是还说游戏的吗?回家后就是打游戏,根本就不可能学习吧。就像是有两个你在做事情一样嘛」
  「是,是嘛」
  「有什么内幕吧?」
  「没有啦。游戏和学习都只做一会儿啦」
  「真见外呢。我和你是朋友吧?告诉我啦」
  我和你是朋友吗。算是什么样的朋友呢。我一边说一边觉得发冷。
  「那个……」
  岸古眨了眨眼。
  「怎么?」
  「没什么,我和你的关系有这么好吗?」
  「……别开玩笑啦。要是关系不好的话也不会这么问你了吧」
  「也,也是」
  「我们是一起参加补考的朋友吧」
  「啊,是啊。是这样子啊。就是说嘛。虽然你再次补考了」
  「不劳你操心。那么,到底有什么内幕啊?」
  「都说了没有啦。喋喋不休的」
  「抱歉啦。我没打算跟你发牢骚的。只是想知道实情罢啦」
  「我说过没有了」
  看来岸古产生了怀疑,打算从教室里出去了。
  「啊,对了。还有一件事」
  「又怎么啦?」
  「我打工那里的老板说偶然见过你。在古董品店里买了什么吗?」
  「!」
  这家伙虽然戴着面具,却还是很容易变脸色。
  觉得岸古很怪异这种想法毫无证据。
  但这样一来就可以确信了。
  岸古毫无疑问是〖masquerade〗的持有者。
  问题是现在这家伙是本人,还是拷贝的那个,无从调查。但至少和「过去的岸古」不一样。
  我打算从岸古的脸上,把那个可能存在的〖masquerade〗剥下来。
  正在这时,门哗啦一声被打开了。新庄走进了教室。
  「哎呀?你们来到好早啊?」
  「你也是」
  「我?我今天值日啦」
  岸古乘机走出了教室。
  「喂,等……」
  无视我叫他,岸古就那样离开了。
  「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
  交替看着我和离去的岸古后一脸惊讶的岸古说道,我什么都没回答。突然,
  「刻也」
  听到其他人声音的而回过头来的我,不由得瞪大了眼。
  「为……」
  站在那里的不是别人而是咲。
  「咲?为什么……?」
  「谁啊,这个女生?我们学校有这样的学生?」
  「没,没有,她是我打工那地方的人」
  「喂,你都没有说过有这样可爱的女孩子在啊」
  「刻也,可以进一步说话吗?」
  「刻也?喂喂,都直呼名字了啊。关系这么好啊?」
  
  「不是这样的啦」
  「别隐瞒了。喂喂,那个,你……」
  「干嘛?」
  和咲不客气的说着话的新庄不由得怕了。
  「……啊,那个,你的名字?」
  「舞野咲」
  「……啊,那个,多大了?」
  「十六」
  「…………啊,那个,和刻也在交往……」
  「…………没有,你搞错了」
  「………………那个……喂,来栖,这个女孩子是不是生气了?」
  新庄对我哭诉着。看来是忍受不了咲的无表情了。哎,第一次见面很累人吧。咲当然不是在生气。那样子是很平常的。
  「没有要问的了?」
  「没了」
  断了提问念头的新庄会意了,我带着咲离开了教室。总之先把咲带到没人的楼顶上再说。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被抓到了会挨骂的」
  「没关系的哦。我穿着制服他们看不出的」
  ……一片黑,看起来是和平时没两样,但为什么咲穿着我们学校的校服。
  「都和子小姐的」
  「为什么她会有这个啊」
  「不知道」
  「新的〖Antique〗吗」
  「怎么可能」
  「我知道的啦。只是说说罢了。那么,到底有什么事?」
  「急事哦」
  「打电话就行了吧」
  「用电话很难说清楚」
  突然,咲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样东西。不知道为什么咲会有那东西,那是我的班级集体照。
  「买〖masquerade〗的人不在这里面」
  「呃?等下。这是怎么回事?」
  「就是这意思哦。给都和子小姐看了这张照片,她说觉得不是这里面的人」
  「只是不记得了吧?没有看清楚吧?」
  「因为她本人也没自信,所以跟姐妹店的老板确认过了,果然不是照片里的人哦。是绝对的」
  「给我看下」
  我从咲那把集体照抢过来一看。那上面当然的,拍着岸古。
  「这家伙是岸古」
  「是嘛」
  「可以再次确认一下吗?」
  「确定了好几次了」
  ……怎么回事?拥有〖masquerade〗的不是岸古吗。那么,我对他所感到的不协调感,和就像是变了一个人的传闻到底算是什么?
  不协调感是想多了,岸古的变化真的只是心境的变化?
  不对,不可能。
  不协调感和传闻的话可以用想多了或是搞错了来应付。
  但是我看到的事情。
  的确是通过〖Vision〗所看到的未来。
  看到了岸古卸下〖masquerade〗的样子。
  看到了从〖masquerade〗里浮现出的如同死人般的脸。
  「喂,刻也觉得怪异的人会不会是其他人?」
  「!」
  我再次看起照片来。就快看出一个洞来了。
  有我。有岸古。也有其他的学生。没错这就是我们班的集体照。
  但是——
  「怎么了?」
  「……可以确定了」
  真没想到,但也不是不可能。
  我丢下了咲向着教师办公室而去。

          ◆

  「喂,今天家里有没有来过人?」
  Copy还没走进屋就开始追问我。
  我中断了就快迎来第五次通关的游戏看着Copy。好想要新游戏啊。但关键是没钱。
  「你说了?」
  Copy一把揪住我的胸口。
  真是暴力啊。就跟过去的我一样。啊,他就是我,所以这样子也正常吧。
  「你告诉来栖了?」
  来栖?来栖是谁?啊,原来有这样的人在班上啊。好久没听过的名字了。他还好吗?嗯?好久?我明明每天都在学校里见到他的,怎么会产生这样奇怪的想法呢。啊,这样好吗。见到他的根本就不是我。好久没见这种想法也没错啦。
  「那么,他来过了?」
  「我想没来过」
  「不是想当然,给我好好地想一下。那家伙好像对我们的事情有了一些想法。今早,本该在学校的却中途不见了。似乎是在教师办公室打听了某人的住址。会不会是来家里探查我在不在。」
  「…………」
  「怎么?」
  「没有人来过。没有和任何人说过。没有见过任何人」
  「是吗。是这样就好」
  Copy安心的呼了口气。
  「听好了。被发现的话就完蛋了。以后我不在的时候就别出去了。就算有人按门铃也别出去。别把头探出窗外。可以吧?」
  出去?话说回来我一直没出去过。不对,别说出门了,连看看外面都没有过。看着一直用窗帘遮住的窗户呆呆地想着。
  多久没有和除了Copy以外的人说过话了呢。
  ……算了,不想了。随便怎样了。
  我很明白Copy说的话。
  因为白天,是正真的我去的学校。
  哎呀?去学校的是真正的我的话,白天,在家里玩游戏的我是谁么?
  ……算了,不想了。随便怎样了。真麻烦。
  停止了思考,我面向游戏目标是第五次的通关。
  外面的世界交给Copy就行了。

          ◆

  「把你喊过来真是抱歉啊」
  我和被我喊出来的岸古一起到了楼顶。
  早上在教室里埋伏了自主练习前的岸古。岸古像是知道我会来似的一点都不惊讶,爽快地回应道。
  「然后呢?有什么话要说,来栖?」
  岸古看来很戒备。
  「昨天,去了你家」
  「难道说你没上课是因为这?」
  「啊。你没听家里人说我来过了?」
  「那个时候家里没人」
  「不对,有人的。你的母亲在家」
  「!」
  「怎么了?」
  「啊,哎呀。母亲在家的?我以为她在外面工作呢」
  「然后帮我把你喊了出来」
  「喊我?不可能吧。我可是和你不一样在上课的」
  「骗人。你,昨天没有去学校吧」
  「你在说什么啊。不是在的吗?」
  「不对,你不在学校」
  「喂,差不多了吧。别一直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点名册上也写着你没来」
  我把从教师办公室里借来的点名册递给了他。岸古很是困惑的打开了本子确认起来。
  「你在哪看到的。你看。写着出席的」
  岸古特意指着点名册让我看。
  「你在看哪里啊?不是那里吧?」
  我从岸古那取回了点名册,
  「我说的是这里啦。这里写着呢」
  手指向并排划着缺席标志「×」的地方说道。

  「——相良庆介」
  岸古,不对,化为岸古样子的相良睁着眼睛一脸惊愕。
  「迂回的说话方式真是抱歉啦。为了让充满戒备的你失去冷静和从容。而且还要确定一下你有没有意识。接下来就坦率地说吧」
  「什,什,什么……」
  「说了要坦率地说话吧。你现在没必要装成岸古了」
  昨天,向都和子小姐再次确认了一下〖masquerade〗的事情。
  〖masquerade〗是让人偶或人体模型戴着面具,做出和使用者同样的性格,同样的能力的拷贝。
  但是戴着面具的是人类的话会怎么样呢。
  因为岸古的性格和能力产生了变化,我总是无法放心。
  因为懒于靠记忆共有而产生的经验差,心境的变化,多虑,搞错了,想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然后就可以释然了。
  但是感觉到光这样还是有无法解释的差别。
  被说成像是换了一个人这种大差别。
  然后想到了。要是完全没有性格和意识的人偶戴上面具的话,或许会变成和使用者一样的性格。但如果是拥有自我性格的人类戴上面具的话,还会不会变得和使用者的性格一样呢。
  别说是跟都和子小姐确认了,就连确切证据都没有。也许本人和使用者——相良的性格和岸古的性格复杂地混合了。
  路只有一条。
  和我同一班级的人拥有了〖masquerade〗这一事实。
  从这引出的答案就是,没有拍在集体照中的同班同学,使用〖masquerade〗变成了岸古。
  我从班主任那打听到了不在那张照片里的同班同学相良的住址,去了他家一趟。他母亲接待了我,说相良去了学校。
  他母亲说被人欺负很长时间没去过学校的相良,最近变得肯去学校了。只是一个人去学校还有些抵触,就住在了朋友家,和那个朋友一起去学校。
  班主任接到过相良自己打来的请假电话,所以没有跟相良家通过电话。
  但有一件事情让人在意。
  为什么相良要成为欺负自己的岸古的拷贝这件事。
  「如果是因为无法脱下面具才不得不扮成岸古的话,那就由我来帮你脱下」
  「……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相良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一点都不惊讶呢,这种不可思议的现象。不对,似乎比我还知道的多」
  「……多多少少吧」
  「但是不清楚我的事情就不要口快哦。不得不?不是的。我所期望的就是现在的状态。别打扰我啊」
  「真是那样吗?」
  我想到的可能性是得到了〖masquerade〗的相良,不知道是被岸古夺走了还是怎么的,被作为了替身。但从刚才的对话看来,相良是自愿扮作岸古的。刚才的对话中相良也承认了。
  「你扮作岸古想干什么?」
  「……一开始是打算做出岸古的替身人偶来报复他。打算数倍返还他对我的侮辱。但那样子就没趣味了。所以我扮作岸古打算做出点犯罪之类的事情来」
  「然后推给岸古?真是无聊」
  「的确是的。我也这么觉得了啦,真是无聊啊。我对只能想出这种报复手段来的自己幻想破灭了。我变得讨厌起自己」
  「既然这样……」
  「所以我打算成为其他人」
  「!」
  「想要戴着这个面具,成为不是自己的某个人生活下去哦。最符合的就是岸古了。我这么对他说了。我想要变成你这样的人。我代替你,你把上学啦学校啦社团活动这类麻烦事情全部交给我来做好了
  之后的事情很简单了。被他欺负的我,一直是看着他脸色过日子的。所以我知道他是怎么样的性格,怎样做才会让他高兴。当然一开始他不相信我说的,但是当我叫他把这个面具给我戴上,我变成了他后,他就信啦。起先是一日一换。知道谁也没注意到是我去的学校后,就慢慢地增加了我去学校的天数。现在他每天闷在家里不去上学了。
  高兴的不止是他。我也很高兴。不用再看人脸色生活了呢。第一次感觉到学校的快乐。成绩也变好了,在社团活动中还成为了正式队员。在班上我手边也是围满了人。我重生了。终于开始我的人生了」
  「这不是开始。这不算是什么开始吧?这只是停止了你的人生」
  「你所说的是,相良庆介的人生?这种东西停止了也无妨。不对,应该说可以终结了。我要作为岸古生活。不是那样的岸古,而是作为崭新的岸古」
  「你不是岸古」
  「如今就是岸古哦。接下来也是岸古。这样不是很好吗。不会有人注意。也不会有人困惑。大家都羡慕着如今的我。比起原来的岸古来如今的岸古更让大家喜欢哦」
  「但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全部」
  「那么,我被欺负,不去学校,关在家里就是对的吗!你知道那个时候的我有多凄惨吗!那个时候什么都没有替我做的家伙,事到如今就别打扰我了啊」
  回想起〖Vision〗让我看到的未来。
  消失了。就这样子相良这个人消失了,死了。
  「〖Antique〗会毁灭人身。别再用啦」
  「〖Antique〗会救助人身。绝对不会停止使用的」
  不能耽误了。
  的确我没有为以前的相良做过任何事。但要为如今的相良做些什么。
  「相良……」
  「不要用那个名字喊我。我已经不是相良了。那种没用的家伙已经死了!」
  相良挥起拳头打我。
  如今这个在足球社锻炼过了的家伙,输给我这个回家社的一点运动都不做的人,是毫无道理的。
  「——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你都是错的,相良!」
  我可跟你不同是闯过修罗场的人。
  〖Vision〗也没有发动,不会面临死亡的危机,不值得一提!
  我对着扑过来的相良的戴着面具的脸上还了一拳。
  相良被打飞,倒在了地上。
  「你这个……」
  正在站起来的相良,突然用手挡住了脸。
  在被打的冲击下〖masquerade〗掉了。看到了面具里头的脸。相良慌慌张张用手按着面具。但一度剥落的面具已经无法成为「岸古」的脸了。
  就算重新戴上,也只能是变成戴上它的相良自己的脸。
  相良也明白了吧。手无力的垂下,面具掉落在地上弹了一下。我回收了面具,看着相良。
  
  被剥下了面具的脸,如同死人般空洞苍白。
  但那毫无疑问,是本尊——相良庆介这个人的脸。

          ◆

  相良告知面具坏掉了,也宣告了这种二重生活的结束。
  我感觉就像是在做梦。
  为什么我一定要闷在家里呢。
  变弱了,这种样子不像我。不对,没有变弱。只是想要偷懒罢了。只是想要休个长假。
  明天就去学校。
  肯定又会有说我不像我了,快回到平时的样子这种话的人出现吧。
  但我会让这些发牢骚的人不再说我的。
  只要马上争口气就行了。
  稍微花点时间也无所谓。
  Copy可以做到的事情,我也可以做到。
  我一想到社团活动中成为了正式队员的自己和在考试中取得了好成绩的自己,还有在班上成为了中心人物的自己,就不由得高兴地暗笑起来。

          ◆

  站在屋顶上看校园。
  眼下现出了足球社的练习比赛的光景。
  交换出场进来的二年级前锋接到了队友困难的传球,漂亮地射门了,同分了。
  同伴聚集到那家伙的周围,充满喜悦。
  「干的好,相良!」
  不知道谁的声音连楼顶上都能听到。
  「你用了什么魔法?」
  到学校来成为了癖好吗,边上站着的咲问我。当然是一身制服打扮。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啊?」
  「只是想要体味一下这种感觉啦。不可以吗?」
  「没什么。算了,偶尔这样子也不错不是吗?」
  和她就像同级生一般这种场景感觉不错。 
  「然后呢?」
  「什么?」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说他或许已经完了。这样子持续不来学校的话该怎么办可好,你不是很担心的吗」
  「是嘛?」
  「是啊」
  但是和我想象的不一样,相良积极地活动在球场上。
  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对,这种说法不正确。该说是重生了比较正确吗。
  失去了〖masquerade〗的相良,一脸世界就要终结的表情。不对,大概在这家伙的心中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吧。
  所以我告诉他。
  〖masquerade〗被人偶戴上了,就可以得到和使用者同样的模样同样的性格和能力,但被人类戴上了,则只得到和使用者同样的模样。
  起初不明白意思的相良,在理解了这话的意思后,开始反驳我。
  社团活动中成为一线队员也好,学习中成为优秀者也好,成为班级中心人物也好,难道不是岸古的性格和能力吗。
  我否定了。
  你以为的事情,全部都是假借岸古样子的你自己做的。
  那种事情你只要有心就可以做到。
  「真的吗?」
  「应该吧」
  「应该吧这话……」
  「但就是这样子吧?」
  球场上相良又在进球了。虽然长期休假,但一直有着想去学校的意愿,学习和足球练习也在这意愿下继续着。
  下来只要下定决心。当然不可能全部都做好。在班上还有些被人排除。在社团活动中也不是一线队员,只不过是给了途中出场的机会。
  尽管如此对他本人来说已经是做的非常好了吧。了解过去的相良的人都评价说他像是变了个人,见到他在球场上如今被队员包围着的样子,相信这种情景变成一般的情况只是时间的问题。
  「虚虚实实啊。也罢,这样也不错哦。把那个还给你吧」
  「那个?」
  「照片」  
  啊,我回应了一声,把借的照片还给了咲。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会有我的班级集体照啊?」
  「之前刻也你不是拜托我帮你加洗过吗?那个时候搞错了多冲洗了一张」
  「扔掉不就行了吗?」
  「我不喜欢扔照片」
  「你拿着也没用吧?」
  「别说了快还给我」
  咲这样说着,抢着般把照片塞进了口袋。抢夺的太厉害边角都翘起来了,咲脸色阴暗。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似乎她不喜欢扔照片也不喜欢折照片。
  「这么想要我的照片的话我给你其他照片好了」
  半安慰半玩笑的这样说着,咲一下子结巴了,
  「好……我不需要」
  说完,恢复了平时的面无表情看向了一旁。
  切。真不可爱。
  突然,球场上哨声鸣起。
  比赛结束了,经理人拿着毛巾向相良走去。就是之前向岸古投出热情视线的班上女生。
  「真势利」
  「不是的哦。她看到了他的内心」
  「他会接受吗」
  「他只能接受」
  一方面,经理人没有投向视线的岸古——
  「老师,请让我参加比赛。你应该知道以前的我是多么的活跃吧!」
  岸古看来是回归社会,回来上学了。以某日为界限开始迟到次数增加,成绩也一落千丈,社团活动也被从正式队员中除名了。
  「拜托了。我只要做就能做到!」
  只要做就能做到吗。多么便利的模淩两可的话。
  结果摆在那,一种人相信这话并为之持续努力,还有一种人以此为借口什么都不做。
  「刻也也好好努力的话会怎样?不是只要做就能做到吗?」
  咲讽刺着说我的痛处,我面无表情假装平静地说道。
  「明知做不到的话我宁愿直接不做」
  「真烂」

[ 本帖最后由 dily85325 于 2008-7-12 19:30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08-5-26 22:4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死目


  据说眼睛能说话。
  不用嘴说话,可以用眼睛来表达思想。
  虽说如此,但也不是简单的随便看看眼睛就可以明白其他人的想法。
  世间大多是靠说话才能传达意思的人,看着眼睛判断在想什么这种行为只不过是单纯的自以为。
  大体来说,很少有人用眼睛就能传递感情。不要说是眼睛了,甚至有人连脸上都不曾表露出感情。
  我的打工伙伴就是那样的人,喜怒哀乐都不曾在脸上出现过,这种面无表情让第一次见到那家伙的人总会不由得害怕。而且明明一点都不和蔼却坚信着服务业是自己的天职,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嘿,最近总觉得自己有些明白这家伙的想法了。
  但这或许也不过是自以为吧。
          
          ◆
  
  能够记忆的不只是脑子。
  耳朵能记住听到的声音,
  鼻子能记住闻到的味道,
  手能记住触摸到的感觉,
  眼睛能记住看到的景色。
  在听到某种声音的时候,闻到某种味道的时候,触摸到某种东西的时候,见到某个景色的时候,有没有比意识反应更快的,产生过怀念的感觉呢。 
  有人说这是脑子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产生的记忆,但我觉得不是那样。  
  我认为这是耳朵,鼻子,手,还有眼睛的记忆。
  其中,我最在意的是眼睛的记忆。
  如果看了那个人一直在看的东西,就能了解那个人的人生。
  他人的人生很有趣。
  可是一旦说话了就会突然兴致全无。
  因为说话会带来外表、夸张和虚假这种主观。
  不要外表、夸张和虚假,正真的人生才有趣。
  所以我只是看着。
  通过对方的眼睛,看着那个人的人生。

  我和平时一样,目光投向电车最前面的空位处。
  这辆电车最前面比较空。
  也不是怕累。上班的话,坐着工作的时间还要持续很久。尽管如此,我坐在这辆电车的座位上是每天的习惯。
  但在此之前,我看了一遍对面座位上坐着的人。
  在睡觉的,看书的,化妆的,玩游戏的各种各样的人之中,只有一个人看着窗外。看起来还是个高中生的少女。
  我正好坐在那个陷入了沉思的高中生的对面,索性观察起她来。
  这个制服是三站后的一个私立高校的校服。很有名的升学学校,记得是女子高校。袖口的校徽文字是绿色的所以是三年级生。膝盖上有擦伤,在参加着运动系的社团活动吧,还是说是在体育课上受的伤呢。
  结束了这种观察的我,重新扶了扶眼睛看着少女。
  确切来说是看着少女的眼睛。注意到视线的少女看着这边。我把力量灌注在眼睛上,眼神尖锐起来,像是投入了意识。
  少女的眼睛瞬间游移了。
  连接了,我在内心暗笑着。
  看他人眼睛的行为对我来说是连接行为。一旦连接了,就可以更深层的进入。凝视着对方的眼睛让对方囚禁在一种被吸入的感觉中。但我却是相反的。我自己就像是飞了进去。在那个眼睛中,在那个眼睛的对面。
  看到了。我的视线中看到了情景。
  那是眼睛的记忆。
    她所看到的东西浮现在我眼前。
  仿佛她的眼睛就是我的眼睛似的,在那里看到了。
  看到了一个让她的眼睛留下了深刻印象的记忆。
  那是一个闹钟。针指向了九点。在感到视野变广之后,闹钟被抬起。闹钟设定用的针的位置停在了七点。
  原来如此,的确是这样子呢,高中生起床时间有些迟。 看来是快要迟到了。
  惊讶地看着时针。不死心的持续看了将近三十秒。有时间做这事的话还不如早点起床。不对,已经迟到了吧。
  母亲似乎已经出门了,她没有拿厨房里准备好了的早饭。接下来就只有慌忙起床的光景。起初还慌慌张张地做上学准备,渐渐的放弃的感觉越来越强,最后变成了慢吞吞地准备,我微微笑了。
  打算再稍微深入窥探一点的,但高中生要下车了,站了起来。我和她的连接一下子就被切断了。只能看到一些淡淡的事情。
  罢了,早上上班时用来打发时间这样子就差不多了。
  自我解释着。
  本来不是想看这种东西的。在人的眼睛里应该浮现出更有趣的东西。
  我深呼吸了一下,表示着内心的不满,下了车。
  突然,听到了电车急刹车的声音。
  朝着发声处看去。感觉像是听到了什么压碎的声音。数秒后,站台上响起了悲鸣声。
  站台上有汇聚的人潮和离开的人潮。
  我向着对面的站台走去。
  「有人落轨了!」
  「有人被撞了!喂,快叫站务员来啊!」
  混乱声和悲鸣声从各处传开。从站台对面过来的站台工作人员发出了起哄的人退下的类似怒吼的喊声。
  我混进了人群。
  就快要走出站台,一辆车在还没有到站台的位置上停下了,是辆本来不该在这个站停下的特快电车。那辆特快电车被什么东西紧紧地粘住了。
  「请不要推挤!退下!」
  在听到站务员怒声的同时,我感到身体突然前倾了。
  「啊?」
  被起哄的人群挤压的我和周围的几个人,挤在一起滚落到了线路上。冲击让身体向前了。幸亏前面人充当了靠垫,没有怎么受伤。
  悲鸣声又一次响起,站务员把起哄的人群赶到了站台对面。「没事吧!」的询问声下,好几个人站了起来,又有好几个人就那样扑倒在地。
  我轻轻地摸着头。没有脑震荡,只是有点头晕目眩。
  用手轻轻地按在脑门上。
  突然,感到有什么东西紧紧贴在了脸上。
  想都没想就看起手来。
  手上一片血红。头被打破流血了吗。自己正在冷静的这么想着的时候,突然意识到搞错了。
  我周围除了血红一片以外,滚落着未曾见过的粘稠体和半固体的感觉很恶心的东西。
  是了。被害者正好在这一带被撞了。
  突然,手触摸到了什么东西。
  「!」
  直觉感到了这个是什么。
  紧紧地贴着的触感是原来摸过的东西。缠在手指上的东西肯定是又黑又长的吧。慢慢渗进指甲里的东西,虽然脑海里想到了好几个东西,但目前还不能肯定。
  我把头向后转,战战兢兢地看向手碰到的东西。
  形状和我看惯了的东西有些不一样。要说是干净还是肮脏的话,那东西看来得归入肮脏一类,是个看起来很奇怪的东西。 
  我的手触摸到的,是一般称之为头的东西。  
  那个滚落在地上的头部没了本来应该有的部分,对我来说有些不协调感。头下面的部分没了——不是这个原因。
  而是那个头的眼睛没了。
  「没事吧!」
  站台上的站务员在喊着。我的目光从那个头移开,点着头。
  「现在就去拿梯子。请原地不动地等着!」
  站务员指派其他人去拿梯子了。那个站务员跟每个掉落到线路上的其他乘客一个个都打了招呼。幸好没什么人受伤。
  远远地看到站务员拿着梯子跑过来。
  我又一次看向碰到手的东西。
  看这么恐怖的东西干嘛,不是这样的。
  我在确认。又一次看过了。仔细看过了。
  在看那个眼睛究竟掉到哪了。
  本该是头部眼睛的地方无力地垂着纽带似的东西。那个是神经吗。还是带着粘性的血丝呢。
  但是面前没有。面前应该有的东西……
  ——有了。
  眼球滚落在那个头的阴影处。
  「没事吧?站得起来吗?」
  站务员用梯子降到了线路上。站务员就快走到我跟前了。
  我焦躁不安。
  这种东西,生来就没必要。
  等着站务员来救人,就那样爬上站台就行了。没有什么好焦虑的。只是,目前还不希望站务员过来。
  我还没有下好决心。
  还需要一点时间。
  但是站务员马上就要过来了。机会只有现在这个背对着的时候了。
  但是,我的良心、常识心和罪恶感让我下决心缓慢。
  站务员离我,只有几步了。
  这种机会不会再有。
  这次错失了的话,我肯定会后悔一生。
  没有人会注意到我打算做的事情。
  没有人会看我。
  而且就算那东西不见了,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我伸手把那个东西捡了起来,塞进了口袋。
  把头部前面滚落着的眼球——

          ◆

  「那个」
  看着手上的纸,我——来栖刻也环视着四周。
  在打工的付丧堂古董店里看店的我,接到了老板都和子小姐和同是打工的咲的电话,叫我拿着需要的物品到指定地点去。
  电话中告诉我的地点,是某个主题公园。
  光入场就要花掉五千日元的这个主题公园对我来说是个无缘的地方,今天作为有关人员成功进去了。
  里面设置了很多游乐场的乘坐游玩项目,携眷的和一帮帮学生在星期五的傍晚很是热闹。
  我把这些喧闹置之脑后,拿着便条向深处走去。
  看到的是个酝酿出些微奇怪氛围的建筑物。穿过这个一眼看上去像是鬼屋的建筑物的门。门上的文字很是诡异,写的是〖占卜馆〗。
  一进门,故意营造出来的暗淡的照明让视线一片模糊。过了一会眼睛习惯后看到了好几个房间。
  各个房间的门前挂着表示占卜种类的招牌。从〖水晶占卜〗〖塔罗牌占卜〗这样的正统占卜到〖眼镜蛇和猫鼬〗〖手机占卜〗这种闻所未闻的占卜一应俱全。在这之中,看到了很罕见的〖Antique占卜〗的招牌。
  「欢迎光临」
  一进屋,迎面而来的是穿着附有面罩的黑袍的咲。手上拿着扫帚。罩着深色面罩的咲没有注意到是我,继续说着营业性的话。
  「这里是Antique占卜馆。为您占卜运势……」
  「呵呵呵呵。迷路的羔羊哟,这个稀世的魔女可以解决你的烦恼……切,刻也啊」
  从后面大声笑着登场的都和子小姐,注意到原来是我后就停止了开场白。都和子小姐穿着着实有些暴露的很女王属性的衣服。如果再拿个鞭子的话或许就是S女王了。连头发都少见的盘起了。
  咲终于意识到了是我,摘掉了面罩。头上戴着猫耳,从袍子的臀处还伸出了尾巴。
  
  「为什么穿成这样?」
  「……黑猫呀」
  「……这样子,好吗」
  「嗯」
  「真让人意外啊」
  「为什么?不是黑的嘛?」
  「……是啊。也不错啦」
  咲执着于黑色,但同时反面却是只要是黑的其他方面都无所谓。这次肯定也是毫无意义的吧。
  「作为定义来说不就是化身为魔女和人类样子的黑猫使魔吗?」
  「你在说什么啊?」
  咲又再次展现出和平时一样的,以面无表情来表现惊讶的这种奇妙的技巧。  
  「呃?不对吗?」
  「做生意时说到猫的话就一定是说招财猫吧?结集接待客人和招揽客人的要素于一体的完美的计划哦。……失策啦。或许平时也这身打扮的话付丧堂就会繁盛了」
  「才不会啦」
  大体上,这个占卜馆也没客人上门吧。
  「那个,绝代的魔女可以开始解忧谈话了吗?」
  「算了吧,那种事情。气氛啦气氛。对了,叫你带的东西拿来没?」
  「拿来了」
  我拿出了叫我带来的许多种的〖Antique〗。当然这些东西一般都是店里摆着的假货。
  「对了对了,就是这些。气氛不够啊」
  的确从这房间看来,只有桌上的怀表和银质的食器这类Antique的小东西,后面只是间接照明,感觉很萧条。
  「那个,营业额怎么样了?」
  我一问完,都和子小姐的脸就搭下了。哎,既然叫我带些制造气氛的东西来,肯定算不上繁盛了。
  那么。为什么这两个人会把付丧堂古董店的工作抛在一边,到这种地方来工作呢,这不是为了消除赤字的打工——这不是骗人的——,占卜师中的一员生病了,在寻找可以代替的人的主题公园的工作人员,很欣赏这个偶尔光顾的付丧堂古董店的气氛,所以拜托她们帮忙。
  支付打工费,两个人只要帮一个星期的忙,这份打工既不是按时计酬也不是薪水制,而是分红制。也就是说营业额的一部分,可以作为我方的应得份额,都和子小姐也改变了态度。不折不扣是个现实的人。
  嘿,在这里配置的名片上写上了付丧堂古董店的名字,真是精明。
  「那么,店里怎么样了?你一个人应付得来吗?」
  「真是个有趣的笑话呢」
  有那么繁盛的话,也不会三个人都到这里来了吧。
  「一天赚不到十万的话就削减你的打工费」
  「平时也赚不到那么多钱吧!」
  「啰嗦。作为副业的这边赚到的话你就没立场了吧」
  「反正也赚不到那么多钱」
  「哼。一个星期后走着瞧。我可不给你临时收入」
  「好啦好啦。我可一点没报期待。那么,我这就回那个很忙的店里去」
  我刚想出门,替换进场的客人就接着进来了。
  「这里是Antique占卜馆。为您占卜运势……」
  「呵呵呵呵。迷路的羔羊哟,这个稀世的魔女可以解决你的烦恼……」
  听着从房间里传出的开场白,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只留下了脚步声,我离开了占卜馆。

          ◆

  被带去协助调查因而没有去上班,拒绝了到站务员推荐的医院去治疗,急冲冲回到家的我轻轻地从手提包中取出了手帕。
  马上就会知道这奇妙至极的手帕里包裹着什么。
  不过大概没有人能够猜到那个是什么吧。
  我就像是在对待易碎品一般,轻手轻脚地打开了手帕。
  里面现出来的是眼球。
  我摘下了眼镜,又重新戴上。
  眼球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看。
  和眼球目光交接的时候总觉得很奇妙。
  一般有神经的人的话,恐怕不会觉得奇妙而是觉得很恶心吧。
  可是,我是真心喜欢那个眼球才想要拥有它的,一点都不觉得恶心或是可怕。
  咽了咽口水,我凝视着眼球。眼球静悄悄地回看着我。
  不知道离开了肉体的眼球还有没有视线,但我确实和眼球的视线连接上了,搅在了一起。
  我感觉到我的意识快要被眼球吸进去了。连接上了。成功。
  即使是对着离开了肉体的眼球,我也可以窥视。
  会看到什么呢。这个眼球会让我看到什么呢。
  看到了。我的眼里,看到了不曾见过的画面。那是眼睛的记忆。
  看到铁路线了。站在站台上朝下看的铁路线。在等电车。视线移动了,看到了迎面而来的电车。看到〖特快〗这两个字后,再次把目光落在了铁路线上。
  突然,视线摇晃了。
  视线一下子翻了个身,朝向背后。视线中映出一个女性。女性的身姿在慢慢地倾斜着。不对,倾斜的是眼睛,或者应该说,是这个眼睛的拥有者的身体。
  视线再次回转倾斜。
  展现在眼前的是以压倒性的压力逼近的大铁块。
  视线在瞬间被整个抹上了黑色。
  「————!」
  我回过神来。
  意识到自己呼吸中带着颤抖。手心手背上满是汗水。
  但是,这不是因为不快。
  手心和手背没有出冷汗。
  呼吸没有因为害怕而混乱。
  用手背触摸脸颊。很烫。就算没有镜子也知道自己脸红了。通过触摸脸颊明白了另一件事情。
  我缓缓地抬起脸。
  看着眼球。
  那里面映着自己的脸。
  眼球中映着的自己的脸在微笑。
  我在笑。
  我很兴奋。
  我注视着死亡,感到无上的幸福。
  然后意识到了。
  是这样啊。我找了很久很久的东西,就是这个。

  这一天,我失眠了。
  本想上床就睡的,却因为太兴奋而睡不着,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坐在了那个眼球跟前。在重复做着这件事的时候,外面天亮了。
  眼球映现出的光景虽说和平时一样,但看了好多遍却还是看不厌。
  虽然这样我到了早上还是不得不去上班。出门前没忘记把眼球放在冰箱里保存起来。虽然不知道眼球腐烂了会变成怎么样,总之还是尽可能以我自己能办到的方法保存好。或许买些福尔马林这样的东西回来好吧。
  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房间,不对,是离开了眼球跟前,我出了家门。
  和往常一样,我坐在了最前面车厢的座位上。
  和往常一样,开始窥视起对面座位上的人的眼睛。
  但是,曾经是每日必修课的这种行为对我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
  快要迟到的慌张的身影或是从大清早就开始吵架的夫妻这些光景,还有昨晚的聚餐的场面等等,窥视这些常见的日常生活,我已经感觉不到魅力。
  想看。想要马上回家看那个眼球最后残留的死亡的光景。
  突然,对面的座位上坐下了一个女性。那个女性有些呆滞地看着远处。要在以前的话这会是我喜欢的人选,但现在我已经没兴趣了。
  但我仍然在意她。感觉像是在某处见过。职业病,和很多人一生只相遇一次。想必她也是其中的一个。但又有些不对劲。
  感觉像是遇见过很多很多次。
  但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只是错觉吧。
  但心中依然很牵挂。
  我扶了扶眼镜窥视起她的眼睛。看了眼睛,连接上的话就会知道她是谁了。
  她没有意识到我在看她。轻轻松松我就和她连接上了。她的视线出现在我眼里。
  通过她的眼睛所看到的,是某人的后背。男性的后背。很近,似乎是紧贴着的。场所在外面。人很多。虽然很拥挤,却很是整齐,像是在等待着什么。这是在哪里呢?这是……。对了,是站台。车站站台。
  ——呃?
  突然眼前的后背一下子倒向了前面。那个后背上贴着一只手。
  眼前的男性回过头来。
  对方的目光和我——不对,是和她的目光交会。
  惊讶地睁得大大的他的眼睛。
  「——————!」
  我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周围的人诧异地转过头来看着我。 
  「啊……」
  我接收着周围的视线,一脸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坐了下来。或许被以为是睡过了头,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下站吧。
  但是只有眼前的她没有看我,仍然在发呆。
  我也呆呆地看着她。明白了。为什么会觉得看到过她好多次。没有遇见过。但却看到过。看到过好多次。
  突然,电车到站停下了。
  眼前的她站起身,走下了电车。在和我同一目的地的这个车站下车了。
  车站站台挂着牌子。似乎在收集昨天事故的目击情报。新闻里说事故或是事件的可能性都有。
  先下车的女性在那个牌子前停留了一下,然后向站台对面走去。
  那里是昨天,那个男性掉落的地方。
  她站在那往下看着线路。
  「请问……」
  听到了我的声音,她弹起来般一下子回过头来。在电车上几乎没有表情的那张脸,现在一片铁青。
  「干,干嘛?」
  她努力假装平静地说道。
  我也只是禁不住发出了声音,并没有想到该说些什么。
  「啊,那个……」
  她开始一脸怀疑。
  「我,是做这事情的」
  我从手提包里拿出了自己的名片递给了她。她接过去后看了看,变得更加起疑心。
  「你看起来像是有什么烦恼呢」
  「这算什么啊,突然这样问我」
  看来猜疑心转为了愤怒。这种反应我早就已经习惯了。但是,我手里握有王牌。
  「你昨天,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吧?」
  「!」
  她一脸惊愕。
  「是人,或者是你重视的某样东西,你是失去了这样的重要的东西吧?」
  她颤抖了。哆嗦的更厉害了。
  「请放心。我不打算害你,我对你的事情一无所知。只是感觉到罢了。感觉到你的沉重的丧失感」
  「…………」
  「我不知道你失去了什么,也不知道你在为什么而烦恼。但是,我可以祝你一臂之力找寻出路吗?」
  我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让她牢牢地捏着名片。
  「我就在那里。无论何时都可以来找我」
  我说完自己的话后,就离开了那里。
  被留下来的她没有扔掉手中的名片,只是在那一直站着。
  可以的话我想要窥视她的眼睛。那之后,她做了什么,去了哪里——而最重要的是,她看到了什么。
  当然也有可能她不会来找我。
  但是不知为何我却很坚信。
  她会来我这里。
  「辛苦了」
  到达上班地方的我,听着职员们的寒暄。
  「昨天发生大事了,知道吗?」
  「嗯。抱歉,昨天我睡得很早」
  「那没办法了。话说回来你还好吧?」
  「嗯。今天起我会努力的」
  我结束了寒暄,在更衣室换好了衣服走进了自己的工作场所。
  「那个……」
  突然,背后传来了声音,我回过头。
  站在那里的,是之前在车站见过的她。
  「欢迎,请走这边」
  我打开了门,邀请她进屋里。
  「水晶占卜师〖水鉴丽华〗」
  这就是我的职业,我的名字。

  送走了女性后,我稍许休息起来。
  要知道她的事情很简单。在这个占卜的地方,可以毫无顾忌地看对方的眼睛。之后只要读取她眼睛里映现出来的东西就行。
  在把男性推下线路之后,她在街上游荡然后走进了咖啡馆,之后又一次走上街头然后进入咖啡馆打发时间。
  只有一次走到了警察面前,但马上回头向自己一个人住的公寓走去。
  她回到家后打开相册看着里面的照片。照片多数是和那个男性一起拍的。是恋人吧。
  她凝视着照片点上了火,把它们烧掉了。照片不止那些。她或许是打算把相册里的都拿出来烧掉的。但是,却在烧掉相册里开始的几页后就结束了。
  烧掉照片后紧接着删除了手机里的短信。短信是从一年前起的。起初都是充满爱意的话语内容,但在最后的文字中却提到了分手。
  这就是杀死他的原因吧。
  不知道是突发的,还是计划好的。或许更深入窥探的话会明白,但我不打算那么做。
  偶尔出现的视线,表达了她的悲哀。
  杀人的是她。但悲伤的也是她。两边都是事实。
  作为她来说问题还没那么大。
  我知道她杀了人,但没有告诉她。
  所以我只指出她失去了重要的东西。那东西可以理解为〖他〗,可以理解为〖剩下的人生〗,看她自己怎么想了。
  问到人生方向时,我说了暗示着自首意味的话,「隐藏的事情总有一天会被众人所知。如今就是决断的时候。这样做的话你的心灵就会得到救赎」。
  会不会去自首也要靠她自己来决定了。我不会通报警察。但看她昨天走到了警察跟前,看来她是有自首的打算的。如今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吧。我只是在她后面推波助澜了一把。
  这件事情结束了。已经和我无关了吧。
  「对不起!」
  突然,房门一下子被打开了,一个高中生少年飞奔进来。
  「怎么了?」
  客人,似乎不像吧。少年的焦躁说明这不是小事。
  「那个,你给刚才的女人占卜过了吗?」
  「……是的」
  「你知道那个人去哪了吗?」
  我的警戒心油然而生。打听那个女性的行踪是想干什么呢。难道说这个孩子注意到什么了吗?比如说昨天,偶然在那个站台?他能来到这个占卜馆,这种假定也不是不可能。
  他一脸等待回答似的看着我。
  既然这样的话……。我回看着他的眼睛,窥视起更深处。
  会看到什么呢。会看到昨天的她的身影吧。
  一种就快被吸进去的感觉袭来。连接了。成功……。
  「……呃?」
  所看到的东西对我来说是很意外的东西。
  看到的是尸体。
  脖子朝着异样的方向弯曲着,从头上流出的大量的血染湿了地面。不可能救活了。不对,明白的说吧。这已经是尸体了。
  正当这时——
  「啊!」
  外面回响起悲鸣声。我和他的连接被切断了。他咂嘴说了声「切!」,就慌慌张张地向外面奔出去了。 
  很在意发生了什么,于是我也跟着追在了后面。飞奔出占卜馆后发现外面人山人海。我走向那个人山人海处,拨开人墙后中间的东西出现在眼前。
  「!」
  看起来,像是个女性倒在了地上。
  虽然是俯卧着的,但从服装就可以知道了。那个女性就是才刚占卜过的她。
  或许有人觉得这是事故。但是,对于了解事情真相的我来说,这不是事故。她的决断,原来不是自首而是自杀。
  但我在意的不是这事情。
  俯卧着倒在地面上的她,脖子
向异样的方向弯折,从头上流出来的血染湿了地面。
  这是窥视刚才的少年的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光景。
  我可以窥视看到人眼所映照的事情。人眼所映照的事情,当然是眼睛所经历的,也就是说是过去的事情。
  然而从他的眼睛里看到的她的死亡,是在她死前的事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没有赶上。
  没想到会看到偶尔擦身而过的人的死亡。所以对看到的东西是什么意思,理解的晚了。
  当理解了那是通过〖Vision〗所看到的死亡未来时,已经看不到擦身而过的女性的身影了。
  进了她走出来的占卜的房间,询问行踪但是已经晚了。
  她已经跳下去了。
  赶来的救护人员把类似塑料薄膜的东西盖在了倒在地上的她的身上,然后用担架抬走了。凑热闹观望的人中,有人说已经死了。我也是那么想的。
  我离开了那个吵吵嚷嚷的地方,回到了占卜馆。
  「发生什么事了?」
  咲站在那,询问我骚乱的缘由。
  「……没什么,有人跳下来自杀了」
  「是这样吗?但你脸色不太好」
  咲把手贴在我额头上。凉爽的小手让人觉得很舒服,没有救到她的罪恶感略微减少了。
  「啊,只是有些惊讶」
  「……在房里等着。我去买饮料」
  咲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露出了有些担心的表情,但是什么都没说就出去买饮料了。
  我正打算走到咲她们的房间里去,其他的房门却打开了。招牌上写着水鉴丽华这个名字。
  「刚才多谢了」
  她看着我轻轻地点了下头。刚才慌慌忙忙的都没有好好看清楚,她穿着蓝色的晚礼服,佩戴着耳环、戒指之类的装饰品,是个很漂亮的人。眼镜深处的目光充满了理性,廉洁而又有女人味,加上职业的原因让人觉得很神秘。
  「发生了大事呢」
  她的样子看来是也想要询问骚乱的缘由。刚占卜过的人自杀了这事大概很让她在意吧。大概觉得占卜居然连那样的未来都看不到,最终产生了讽刺感。
  「真丢人呢。占卜了居然都不知道她会死」
  水鉴小姐浮现出自嘲的笑容。
  「稍微打扰一会可以吗?」
  她招呼我进房间。虽然有些困惑但无法无视,我走了进来。
  她的房间除了齐胸高的烛台上的蜡烛以外没有其他照明,是一间稍微有些阴暗的房间。桌子上有个台座,上面放着大水晶球。
  「可以让我稍许为你占卜一下吗?」
  「呃?」
  「我没有占卜出她的死亡。明明是这么近的未来」
  水鉴小姐对于她的死有些受打击,似乎失去自信了。
  占卜是多种多样的。水晶占卜或是塔罗牌占卜这样的通过使用道具,进行看到某些事情的占卜。此外还有从出生年月日或是姓名,还有手相或是面相这样的情报中读取命运的占卜。
  她因为是用水晶占卜,大概可以通过水晶见到什么东西吧。老实说,我不相信这些似乎有某些特殊能力的占卜。但也不觉得这些是骗人的。占卜师给人出主意可以救人这是事实。
  「我想要取回自信哦。……不行吗?」
  「不给钱也可以?」
  我说完后她扑哧一笑,回答我说当然啦。

  隔着桌子坐在对面的她,一脸占卜师的神情。
  「可以说一下你的名字吗?」
  她双手夹抱着水晶,但眼睛不是看水晶,而是通过眼镜看着我的眼睛问道。
  「来栖刻也」
  
  「来栖君……。很少见的名字呢。是高中生?」
  「是的」
  「哎呀,你的右眼……」
  「啊,是的。这是义眼」
  随便看看的话不会注意到,但果然一直被看的话会露馅。原本就不打算隐藏,事到如今也不会自卑。
  「因为事故右眼没有了」
  「是这样啊。很严重了呢。话说回来今天为什么到这里来?」
  我不想过多的谈及义眼的事情,她马上就转换了话题。
  「有认识的人在,拜托我做事的」
  「认识的人是指?」
  「那个,在这里帮忙的。类似于打工」
  无法说出是在做占卜师的事情。觉得或许会伤害到以此为职业的人的心情。
  「是嘛。今天是休息天,你还真是好人呢?」
  「因为是打工地方的老板」
  「原来如此。打工的地方是什么店呢?」
  「这个……」
  〖Antique〗的事情一点都说不出口,我在想是不是应该说成是一般的杂货店或是中古回收店。
  突然,我注意到了。
  为什么这个人要问「什么店」呢?
  我没说过打工的地方是一家店。
  但是,马上这个疑问就消解了。高中生打工的话大多是在快餐店或是咖啡馆吧。加油站要说是店的话也可以说成是店。理所当然的事情或是可能性高的事情,或是谈到选择哪个的话题时,要是被问「为什么会知道啊?」,就可以说是从这些方面想到的,这是一种对话技巧。接下去的话,容易相信的人就会觉得这个占卜师有特殊能力了吧。
  但是,我这个完善的考虑被完全否定了。
  「放着很多东西呢?而且种类凌乱。超市或是商店……不对,更加老旧的感觉呢。某处的中古屋?还是说是杂货店?」
  她举起手中的水晶,一边看着我的眼睛,一边淡淡地说出她所不知道的事情。不像是可以在一般寒暄的话中读到的事情。也不是对话技巧。显然她是看到了什么。
  我禁不住移开了视线。
  她的表情一下子缓和了下来。
  「抱歉。吓了一跳?」
  「啊,不。那个……是的」
  我擦拭着不知不觉间浮现的汗水。
  「你为什么会知道?」
  「我看到了。当然并不是全部都能看到」
  水鉴小姐双手捧着我的脸,笔直地拉向自己这边。
  「让我好好看看。集中精神哦」
  这次省去了寒暄话,她只是紧盯着我的眼睛。
  感觉自己就快被她的眼睛吸进去了。这是什么。与其说是在看眼睛,不如说是在看深处——内部的东西。
  这种感觉或许是真的。她或许就是这样子读取人们的烦恼和迷惘,然后指示出那个人的前进方向。
  根据听到的说法占卜不是特殊能力而是一种学问,占卜师就是运用那些知识听取对方的谈话,解决类似人生谈话的烦恼事,指出那个人前进的方向。
  但或许这个人真的有某种特别的能力。不对,或许该说是她拥有某种特别的东西吧。比如说这个水晶是〖Antique〗。在我看来,与其说是魔法或是超能力倒不如说是拥有〖Antique〗更为可信。
  「……果然」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嘀咕了这么一句,我回过神来。
  她的视线一度离开了我的眼睛,改为重新看着我。
  「果然这话是什么意思?」
  「刚才死掉的女性的事情哦」
  「那是?」
  「为什么你会跟她的死亡两次有关?」
  「!」
  停止了呼吸。
  不知道该怎么做好,她两度从我这读取了刚才的女性的死亡。
  也就是说通过〖Vision〗所看到了的第一次她的死亡,和之后变为现实的第二次她的死亡,这两次都被她读取了。
  「你的命运和她的死亡关联了两次,不对,该说是你两次看到了她的死亡吧?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那个……你说的是什么事?」
  我不隐瞒惊讶,但是试着装起了傻。
  「你刚才到我房里来找过她吧?为什么会在她将死之前来找她呢?」
  「不是的,我只是捡到了东西要还她所以才找她的……」
  「骗人。那个时候我也从你那读取到了她的死亡。起初以为是看错了,但现在要改变想法相信了。你是知道她会死这事的吧?」
  刚才来这个房间的时候,她已经从我这里读取了某些事情吗。还说什么要取回自信呀。一开始就以这为目的了。
  「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啦。请不要说些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我假装愤怒地站了起来,就那样离开了房间。为了不泄漏自己内心的动摇,瞥过眼看着时钟。
  没想要呆这么长时间的,但时间却出乎意料的过去了很久。

          ◆
  
  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失败了。明明不打算让他受惊,不打算让他发火的。
  结束了工作回到家里的我,想着今天的事情做着深刻反省。
  看到了他的惊讶,看来我的指摘是正确的吧。
  我窥视了他的眼睛。起初只是看浅层的东西,为了和他谈论工作场所的话题从而让他信任我。接下来窥探了更深处,从那个眼睛里读取出很多的情报。
  然后我从他那读取到了令人惊讶的事实。
  他两次看到了她的死亡。
  但目前为止还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的原因。
  我摘下了眼镜,又重新调节好戴上。
  得到这个东西之后我的人生就变了。
  好几年前起。
  在一个偶尔光顾的店里我得到了这个东西。
  那是家怎样的店,在哪里,有什么样的店员,就像是喝醉了一样不能清楚的想起来。但是,得到了这副眼镜的我,从此变得可以窥视他人的人生。
  一开始是因为兴趣窥视了他人的人生。窥视了亲朋好友的眼睛,全部看完后就开始窥视起一般人的眼睛。但能够看一般人眼睛的机会,只有在电车或公车上面对对面座位上的人或是在一对一的英语会话教室里才可以实现。而且时间上还有限制,要是太长时间凝视的话会反过来被对方或是周围的人用怀疑的眼光看着,这样就不好了。
  所以我选择了做占卜师。原本我就喜欢占卜,于是我马上就想到了这个职业。
  可以一对一面对面,慢慢地坐着窥视对方的眼睛。说出从眼睛里读取到的情报的话对方就会变得相信我的占卜。简直就是一石二鸟。
  之前已经看过很多人的眼睛并为他们占卜过了。如今名气已经蛮大,没有被客人难倒过。
  这样的我至今所看过的人生中,没有像他那样的实例。
  只有一次的死亡,没有人能够看到两次。这不可能。
  这很不一般。
  我自己也不一般,所以我可以接受不一般的事情。
  我通过眼镜这样的道具可以看到他人看过的事情,或许他也有某种特别的东西可以给他看。
  是了,比如说他,通过那个义眼道具能够看到未来发生的事情。
  我的眼睛想当然地转向了冰箱。
  这么一想今天还没有看过那个。
  兼有转换心情的意思,我从冰箱里取出了小心保管着的眼球。眼球如同冰冻了的金枪鱼的眼珠子一样冰冻僵硬。
  那个独特的质感已经荡然无存。
  我戴上了放在桌上的眼镜,举起冰冷的眼球窥视起来。
  「?」
  奇怪。
  我重新扶正了眼镜,再次窥视起眼球。
  但是,从那眼球里看不到任何东西。
  因为冰冻过了吧。
  我走进了浴室,用脸盆装着热水回到了客厅。然后把冻住的眼球放在了热水中。
  眼球浸在热水里,表面沾着的霜溶解了,那个独特的质感又回来了。
  我取出了眼球,再次窥视起来。
  但是,从那眼球里还是看不到任何东西。
  死掉了,我直觉这样想到。
  离开了人体的眼球不能长期保存这种事情,通过某些情报了解到了。但是,我觉得那和我没关系。即使是死了,或者说腐烂了,眼球看到的事实也无法改变。
  可是,看来眼球本身死掉了的话眼球看到了的东西也会消失。
  我不知道。
  就算我不知道,但我是做了多么愚蠢的事情啊。
  我的眼里涌出了泪水。
  这种丧失感是我出生以来从未有过的。
  在我心中这个眼球已经变得如此的重要。
  要是知道会这样的话我就不去上班,一直看着它了。下次要什么时候才能获得人的眼球呢。活到现在,那种机会也就之前遇到过一次。
  昨天还是第一次直面他人的死亡。
  ……他人的死亡?
  我心中,又一次想起了他的事情。
  或许他的义眼能够预见到未来。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或许我可以想办法弄到他的眼球。
  我想要他的右眼。
  即使办不到,也至少让我再一次看看那个可以直面死亡的眼睛。

          ◆

  「啊」
  太无聊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虽说是星期天的下午,但却没有客人上门。别说是客人了,店员都只有我一个人。尽管,都和子小姐跟咲不在不是因为要去占卜馆工作。
  因为昨天的跳楼自杀事件,主题公园的全体有关人员都被警察问过话了。本来这两个人应该不算是工作人员的,但自杀这种事情非同小可,至少要做下表面文章。
  主题公园要暂时休业了,都和子小姐她们也就没有了工作。
  结果,这次打工基本没捞到钱。
  这个付丧堂古董店在此期间也没有收入。
  拜托,至少在主题公园的营业活动能多少有些收入呢。
  突然,在再次伸懒腰的时候,店门口挂着的铃铛响起了当啷当啷的声音。忍住想伸懒腰的冲动,刚想喊欢迎光临来应对,但这话却不由得咽了回去。
  进来的客人是那个占卜师,水鉴小姐。
  我加强了戒备,盯着她。
  「有什么事吗?」
  「当然是找你有事啦」
  她厚着脸皮这样说完后,就直走到柜台前。
  「今天是有事情拜托你才来的」
  「什么事?」
  「那个义眼,能不能让给我?」
  这么直白的话。她已经相信了这个义眼有特别的能力。
  她果然也拥有〖Antique〗吗。迅速扫视了一番,她今天没有带着水晶。不用担心被窥视到秘密,稍微可以放心些了。
  「当然不是说叫你白送给我」
  说着,她拿出了个信封放在我面前。
  她用手暗示,叫我确认一下里面。如果里面是一万元为单位的话,就算不看光凭这厚度也可以推算出这里面应该是放了百万以上的钞票。
  「为什么要这个义眼啊?」
  「是啊,为什么呢?」
  「只是个义眼罢了」
  「只是义眼的话,卖给我不行吗?」
  「……无论如何也不会卖的」
  我用手遮住了右眼。
  这个右眼是向都和子小姐借了东西的凭证。都和子小姐不喜欢把〖Antique〗给其他人。她本身也是,不管给多少钱都不会把〖Antique〗卖给其他人。所以我也不会卖的。
  面对我的回答她焦躁地皱起了眉头。明显对我的回答表示不满。她为什么会对这个〖Vision〗这么执着呢。
  她看穿了我和那个女性的死亡两度有关的事实。其后,她是如何推论,给出了怎样的结论呢。
  「我不知道你知道了多少,但这并不是那么美好的东西」
  「是嘛?」
  「你认为这是什么东西?」
  「可以看到未来的东西吧?」
  是该说她居然能够了解到这种地步,还是该说她只了解到这种地步呢。
  如果只是个占卜师的话,会打从心底想要可以看到未来的眼睛吧。
  「不巧这东西不是那样好的东西。这个右眼可以看到的只是限定了的不确定的未来。不可能看到马票或是彩票的中奖号码。也不会看到明天的天气。对你的占卜不会有用哦」
  「……那么能够看到什么?」
  「只能看到和自己有关的人的死亡未来。而且不确……」
  ……什么?
  身上寒战闪过。眼前的她和刚才一样毫无变化。肯定没有任何变化。然而,我却感觉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我是不是在不觉不觉中又犯了什么过错呢。
  那么的在意。
  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我凝视着她——看到了。
  目光对上的一瞬间,不知为何产生了不妙感。
  我立刻用手遮住了右眼。但是,她越过了柜台把身子探进来抓住了我的手腕。身为女性的她怎么会蕴含着这么大的力气啊,她把我的双手按住固定了起来。
  脸贴的越来越近了。
  被迫两眼相对。在那一瞬间,我咽了咽口水。
  什么时候起居然变成了这样子啊。
  她某种方面脱离了常轨的眼睛烁烁有神,盯着我的眼睛。
  没有带水晶。然而她很显然是打算看透我。在窥视着我的秘密。
  和水晶无关吗。没有〖Antique〗这种东西吗。她是真的有某种特别的力量吗。真是那样的话我就无从反抗了。
  「这个……」
  「咕!」
  我使出全身力气推开了她,推倒了椅子连滚带爬地跑进了店后面。
  「等等!让我看吧。更深入的!」
  她打算飞越过柜台的时候笨拙地摔倒了。尽管如此还是打算爬起来追我。
  我感到了恐惧,从后门跑出了店。

          ◆

  想要。想要。我想要那个眼睛。
  我想看。
  承认吧。
  我想看。
  我想看死亡。
  我想看这世上所有的死亡。
  不是连续剧或电影里那种人造的死亡。
  不是纪录片那种被制作者加工过的死亡。
  我想看事实的死亡。
  那个是必须的。
  那个眼睛是必须的。
  不管发生什么我也要试着得到它。
  无论什么手段我也要试着得到它。
  手上满是肮脏我也要试着得到它。
  我,想起了他眼睛深处映现出来的一个少女。

          ◆

  从店里飞奔出来已经过了十几分钟。
  也不能就这样一直呆在外面,于是我返回了店里。从外面看来店里已经没人在了。
  但还是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从后门返回了店里。
  不发出脚步声,贴着墙走路。躲在暗处窥探,果然已经没人了。是追着我出去了吗,还是回去了呢。不管怎样,我总算可以舒一口气了。
  突然——
  头部受到了强烈的打击,我滚到了地上。
  糟糕。跟在我后面回来了吗。紧接着,刚想回头前襟就被一把揪住了。
  「翘班去哪了?」
  「都和子小姐……太好了……」
  「什么叫太好了。是指没有小偷光顾太好了吗?啊啊?你这家伙连门都没锁。扣打工费」
  「对不起对不起」
  「我们可是被喊去协助警察问话无谓的浪费了时间哦,穿着占卜馆的衣服还被性骚扰了啦。差点就头脑一热打了警官而被判伤害罪逮捕入狱呢……」
  很受挫折吧,一脸打算迁怒他人的都和子小姐使劲勒紧我的前襟。随着抱怨的增多,手上的力道也在不断加大。
  啊,不妙。呼吸困难了。
  而且头上直冒金星……。
  
  「没打算要你死」
  跟都和子小姐相比,说想要义眼而抢我眼睛的那个女人或许更为可爱。我改观了。
  「是你翘班不对」
  差点勒死人却毫无反省之意。
  「所以我刚刚不是解释过了吗?」
  我跟都和子小姐,说了想要我的义眼的占卜师的事情。也告诉了她那女人作为占卜师的能力。
  「那个或许是〖Antique〗」
  都和子小姐从其能力上,推出了这样的答案。我也考虑过这种可能性,
  「但是并没有随身携带类似那样的东西啦。占卜有可能是用水晶球的,但刚才没有带着」
  「不对,不是水晶球。或许形状是眼镜吧?」
  「!」
  「通过那个镜片看对方的眼睛,窥视那个眼睛所看到过的事情。只要看眼睛就差不多能清楚那个人的人生了吧」
  她的确是戴着眼镜。占卜的时候是,刚才也是。不是水晶。那个是占卜用的虚张声势的道具。她通过那副眼镜看眼睛,窥探了我。
  就算明白了采取了对策,也为时已晚了。
  「就这样死心就好了……」
  「对于着迷于〖Antique〗的人来说常识是行不通的」
  都和子小姐如同咀嚼着某种苦东西的表情,叹息道。
  「……那个?」
  完全忘记了,那家伙去哪啦?记得应该是和都和子小姐一起去警察局的。
  「咲怎么了?」
  「啊,说是要去买东西在回来的路上分开了。……话说回来她回来的还真有些晚啊」
  我走出店门来回望了望周围,但看不到咲。
  「绕远路了吗?」
  「但我不觉得她是那样的人」
  我以防万一打了打咲的手机。但似乎是手机关机没有信号,打不通电话。咲平时去的超市不可能没信号。大概是去警察局的时候关了机后来忘了开机了吧。
  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或许我过于神经质了。
  「算了,反正到时候就会回来了吧」
  有一半是为了让自己听到,所以故意自言自语了。
  但就如同是诱因,发生了一件嘲笑我的乐观的事情。
  我的脑海里噪声四起,头疼起来——

  一个少女背靠着柱子坐着。
  是咲。
  站在咲面前的是水鉴丽华——那个占卜师。
  她抚摸了咲的脸颊,用大拇指爱怜地划过咲的眼帘,回过头来。
  她笑了。
  阴森森的,没有焦点的恍惚的笑意从口中传达直至浮现在眼中——
  然后一下子消失了。
  崩塌的天花板掉了下来,埋葬了咲和她。
  
  「————!」
  回过神来的一瞬间,我咬牙切齿。
  那个女人,抓了咲做人质。
  肯定是从我的眼睛里看到了咲的事情吧。早就看到了吗,还是说刚才看到的。
  不管怎样都是绑架了在买东西的咲。
  太天真了。没想到会如此的不择手段。
  就像都和子小姐说的那样。
  对于着迷于〖Antique〗的人来说常识是行不通的。
  我知道那个地方。那个地方我认识。
  是今天闭馆了的占卜馆的水鉴丽华的房间。

          ◆

  今天真的很安静。
  一直都云集着上千以上游客的吵闹的主题公园,仅仅只因为一人的死亡,就空空如也了,这真是有趣。
  今天的进场人数有两人。不对,两个人都是工作人员,所以进场人数为零。
  眼前的少女静静地盯着我看着。她的语气和表情很冷淡,但恐怕其内心深处满溢着被骗的愤怒吧。她想逃也逃不掉。右手和房间固定着的管子用手铐铐在了一起。
  「刻也不在吗?」
  因为决定了主题公园暂时停业,为了取回行李来栖君先过去了,你也去吧,我这样跟她说了。
  一说出他的名字,她就轻易地跟着我来了。或许跟我是这个占卜馆的工作人员,所以戒备心没那么强也有关系。
  我轻轻地抚摸她的脸颊。
  她看起来并不排斥,而是接受了。不对,只是沉默不语罢了,但她的眼睛清清楚楚地在抗拒。
  原来如此。眼睛比嘴更能表达意思。
  「你的眼睛,让我稍微看下吧?」
  「眼睛?」
  「嗯,是哦」
  我把抚摸了脸颊的手往上移了移,用手指抚摸着她的眼帘。
  她感觉不舒服地移开了视线。
  突然,正在这时候衣服里面有什么东西吧嗒一声掉了下来。挂在脖子上的链子并没有掉到地上,就那样那条项链摇摇晃晃着。
  「是嘛。他送你的?哎呀,你也把钱包作为礼物送他了呢?」
  她些微有点惊讶地抬头看了看我。无表情的假面有了些裂痕。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为什么……?」
  「你的眼睛映现出来的哦。还有一点点……真碍眼呢,无法集中精神了」
  眼前摇晃着的项链让我无法集中,我打算摘下它。但是,她甩开了我的手,急急忙忙地把那项链塞进了衣服里。
  「别碰」
  「我并不是想要那个项链啦。我只是想看你的眼睛哦」
  我说着,但她表现出了明显的拒绝。
  闭上了眼睛。

  啪!
  
  房里响起了闷声。
  「啊……」
  她颓丧地低垂着脑袋。
  「别闭上眼。会看不到眼睛的吧?也别低垂着头」
  我抓着她的头发让她抬起头。被我打过的头意识不清醒了吗,眼睛的焦点对不上。要是她一开始就睁着眼的话我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那么,让我看吧。你的眼睛……」
  正在这时伴随着踢门声,听到了一个少年的声音。是来栖君。
  「咲,没事吧!」
  「刻……也……」
  她对来栖君的声音有了反应,朝着他的方向看去。他也看着她,一脸愤怒的凶相。
  「被打了……?对人质居然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情!你要找的是我吧!放开咲!」
  「人质……?啊,是这样子?是啊,这样或许也不错呢」
  我从怀里取出打算挖眼睛用的小刀,
  「轻举妄动的话,我就杀死她哦?」
  就像他说的那样,把她作为了人质。笑意涌上来了。
  「不行啦。这样子不是本末倒置了嘛」
  我收起了小刀,朝着他走去。
  「呃?」
  他对我的行动感到很意外而一脸呆滞。我轻而易举地靠近了他,把放在桌上的水晶球拿在了手上,
  「冒犯了哦」
  朝着他的头上砸下。哐的一声闷响,冲击甚至传达到了手上。手一滑水晶球掉落在了地上。果然球体无法用来专业打人。但是他头上冒出了血倒了下去,不见得是失败。
  「刻也!」
  听到了她满溢着悲鸣的声音。虽然哐镪哐镪的手铐声响着,但她却无法从那移动半步。
  我回头朝着她走去。突然,脚步停下了。
  应该没有意识了吧,但来栖君居然在倒着的状态下抓住了我的脚。
  「已经不需要你了哦」
  我用另外一只脚把他的手踢飞,继续朝着她走去。
  她看向我的目光比刚才更加明确愤怒。那副无机质的表情中到底隐藏了多少激情呢。我对为什么会这样很感兴趣。
  要是以前的我的话,肯定会窥探原因吧。
  但我已经对那种人类的日常生活和过去的事情没有兴趣了。
  我想看的是死亡。仅此而已。
  「你有着好东西吧?」
  我这样问着,她收起了怒气,回归了理性。
  「为什么?」
  「我透过他人的目光,可以看到那个人所看到过的事情。起初是想要来栖君的眼睛的。想要能够映现出很多死亡的那个眼睛和可以预见死亡的能力。但是呢,在窥视他眼睛深处的时候,我发现了更加棒的东西。
  ——是的,那就是你的眼睛哦」
  「…………」
  她的面无表情完全被剥离了,绷着张脸。
  「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哦。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呢。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你的眼睛的时候,为什么会被你的眼睛如此的吸引。觉得看到你的眼睛会是件很棒的事情呢。
  ——喂,为什么你的眼睛里会映现出这么多的死亡?」
  来栖君的眼睛也映现出了很多的死亡。
  这个孩子的眼睛也映现出了很多的死亡。
  但是,为什么我会更加被这个孩子的眼睛所吸引呢。
  其不同我至今仍不明白。更加深入窥视的话,或许就会明白吧。
  所以一定要让我看。
  看个够后,就把那个眼睛挖出来留给自己。
  「首先让我看吧。满足我吧」
  我抓着她的脸颊抬起了她的脸,窥视起她的眼睛。
  正在这时,我背上受到了冲击。

          ◆

  毫不留情地用身体把水鉴撞飞了。
  华丽地撞上桌子倒下的水鉴因为撞到了头部而失去了意识无法再站起。我走向水鉴,摸她的口袋。
  「……有了」
  拿到了手铐钥匙的我,回到了咲的身边。
  「没受伤吧?」
  「刻也才是的,没受伤吧?」
  「啊」
  我一边擦拭着映入眼角的血迹一边打开了手铐。头发晕,现在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
  令人生气的是拷着咲的手那侧的手铐,钥匙孔朝下看不清位置。没办法只能试着打开管子那侧的手铐。但是视线模糊老是插不准钥匙孔。失败了好多次,焦急地让我手上动作更加混乱。
  「你等等。马上打开……」
  「刻也!」
  咲的声音让我抬起了头。站在那的是举着铁棒样的烛台的水鉴。
  「我说过你很碍事的吧!」
  狂暴地举着烛台往下砸的水鉴。我刹那间躲过,但被打到的肩膀一阵激烈疼痛。
  水晶下来是被烛台打。长棒状的铁质烛台。要是水平差点的话就被杀死了。……烛台?为什么那家伙的手上会有烛台?
  我回过神来环视着周围。但在找到之前,一股味道扑鼻而来。糊味刺激着鼻子。接下来看到了噗嗤噗嗤响着从窗帘处涌上来的黑烟。架在烛台上的蜡烛掉下去了,火烧到了窗帘上。
  「喂……!」
  在正打算发出警告之时,肩上又受到了打击开始疼起来。在意识到被打的时候已经倒在了地上。水鉴刚才用烛台砸了我的后背。
  「等等……起火了……,火……再不逃的话就要被烧死了!」
  「在此之前先把你杀了。然后我得到了眼睛再逃哦!」
  水鉴把烛台高举过头顶。
  正在这时我的脑海里噪声四起,头疼起来——
  水鉴高举着烛台一下子砸了下来。
  我翻滚着打算避开。
  但水鉴持续不断地挥舞着烛台来回横扫。
  我就势往后飞跳差点就碰到了鼻尖,躲过了烛台。
  然而,我跳进了火海之中。
  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我全身在一瞬间被火焰包住了。

  「————!」
  回过神的我的意识发出了警告。
  必须要注意躲避的方向。不然的话,我就会被烧成焦黑。
  水鉴高举着烛台一下子砸了下来。
  我朝着〖Vision〗的未来相反的方向——远离火焰的那边翻滚躲避。
  然后以防水鉴的再次攻击,马上就调整好了姿势。
  「?」
  水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下了烛台。停下了攻击。
  本该出现连续攻击的,但因为躲过了所以未来改变了吗。
  「是嘛。你的眼睛是这样使用的哦?」
  「呃?」
  「你本该是无法躲过我的攻击,被火焰包围死掉才对。但你预见了那样的未来,采取了不一样的行动」
  为什么,知道……!对了。那家伙拥有透过看眼睛,可以看穿一切的能力。
  水鉴从我的右眼里,看到了我死亡的样子吧。但实际我采取的行动和好不容易发生的未来产生了不同。就是从这点上察觉到〖Vision〗的用法。
  脱离了常轨,却如此冷静吗。
  「怎样做才可以杀死你?」
  水鉴拿起了烛台,又一次高举起来。
  正在这时我的脑海里噪声四起,头疼起来——

  水鉴高举着的烛台砸了下来。
  我翻滚着想要避开。
  但水鉴似乎读解了途中改变了行动,把烛台来回横扫起来。
  没有避开,我被烛台打飞了。
  接下来已是在火海之中。
  我全身在一瞬间被火焰包住了。

  「————!」
  我朝着〖Vision〗的未来相反的方向——这次也是向远离火焰的那边,而且为了让两次攻击无法打到,高高地跳起躲避。
  但,水鉴就像是预知了我的行动,朝着我逃跑的方向先行移动了,又拿起了烛台。
  「咕!」
  身体比意识的反应更快。我半蹲着躲过了砸下来的烛台。风压吹乱了头发。要是半蹲的动作晚了一步的话,头就会一下子被割断吧。
  「真是可惜啦」
  水鉴隐约中笑意更浓了。
  现在的攻防和〖Vision〗见到的未来的映像全然不同。
  恐怕她是从我的眼睛里读取了〖Vision〗看到的未来,看穿了我朝反方向躲避而捷足先登行动了吧。
  我为了回避死亡采取了和未来不同的行动,她也改变了和未来不一样的方针,采取了出乎我意料的行动。
  糟糕了。这种互相读取的事情对方更拿手。
  不得不把先制攻击让给持有危险武器的对方。我只能通过〖Vision〗实施回避死亡的反击。但被看穿先行读取了的话,我就无计可施了。
  要回避死亡就必须避开对方的读取,只有这一个选择。往右避开是死路一条的话,那就往左避开。能够做的也就是前后避开的事情。被连续攻击的话,总有被读尽的时候。
  ——这样子的话,能够采取的行动就只有一个。
  我等待着水鉴的攻击。
  「这里不能呆人了呢。下一次就终结了吧?」
  水鉴高举着烛台,一下子砸了下来。
  「刻也!」
  听到了咲的悲鸣声。
  这时我的脑海里噪声四起,头疼起来——与此同时,我闭上了眼。
  「!」
  瞬间,水鉴惊愕的脸在我正在合起的视野里掠过。
  
  打算杀了我的铁质烛台。
  我立刻向右避开,突然身体失去了平衡摇晃起来。
  都怪掉在脚边的水晶球。
  失去平衡的我难看地摔倒了——
  水鉴砸下来的烛台打破了脑门。

  我睁开了眼。
  水鉴凝视着我的眼睛,打算读取那里映现出来的东西。
  但来不及了。
  水鉴停止了读取我的未来,只能单纯地砸下烛台来。
  考虑过被避开的可能性吧。砸下来的烛台毫无速度和力道。
  我左手抓住了砸下来的烛台。
  重击让我的右手麻掉了。但抓紧了烛台就绝对不能放开。
  如果说被看透被先行读取了的话,那就使其无法看透。然后如果说在不知不觉间被看透了的话,只要先行阻止掉她的连续攻击就可以了。
  那么,接下来轮到我了。水鉴马上站了起来打算避开我的攻击,放开了烛台退后保持起距离。
  太天真了。这种事情就算不使用〖Vision〗都可以预见。
  我捡起水晶球想也不想地就投向了水鉴。
  水晶球打中了水鉴的头部,响起了闷声。
  刚才这一下子肯定很有效。被打过的我所说的话,肯定没错。
  水鉴晕倒了呈大字型躺卧着,就此不动了。
  「咲!没事吧!」
  安心后转眼之间,火势就变得越来越旺了,房间里满是烟。
  我连忙打开束缚了咲的手铐。咲吸进了烟痛苦地咳嗽摇晃着身体,这让我抓不准钥匙孔,打不开手铐。
  「想办法克制一下」
  「喀喀,咳咳……刻也」
  「好了!」
  拷在管子上的手铐发出了咔哒声后被打开了。
  刚想握着咲的手出房间,咲却赶在了我前面走了出去。回头一看水鉴又在举起烛台了。
  咲比我更早意识到这情况,朝着水鉴正面撞去。
  水鉴在这突发状态下冷不防吃了一记,两个人纠缠着倒下了。
  「咲,快走!」
  我跑过来抓咲的手——却落了个空。
  「呃?」
  都没来得及回头看,就被人在背后猛地推了一把。头重脚轻站不稳,我踩空了几步后就这样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这是……」
  立马站起来回过头一看,几米开外咲和水鉴并排站着。
  「咲!在干什么啊!再不逃……」
  本打算告诉咲有多危险的,但随后就意识到了。
  拷着咲右手的手铐的另一方,拷在了水鉴的手上。像是为了制止水鉴。
  刚才水鉴擦过我身边是想要袭击我吧。咲在我背后把我撞出很远让我得以逃生,然后用手铐把后面追上来的水鉴制住了。
  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有我一个人逃生这没有任何意义。
  我打算返回咲的身边。但在这一瞬间,我眼前坍塌的天花板的碎片掉了下来。我迈出的脚慌忙收回,退后了一步。远离了咲。
  「咕!」
  用手挡着脸不让飞溅的火苗伤到。狭隘的视线对面,咲跟平时一样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走吧」
  听不到声音了。
  但口型是向我这样传达的。
  这种事情不用传达的。
  就算传达了我也会毫不犹豫毫不踌躇地返还咲的身边。
  但我踌躇了。
  没有等待这一瞬的踌躇,房间的天花板崩落了。
  
          ◆

  只要他没逃到房间外面去,我就可以拿这烛台打死他。
  但是身体如同被巨石困住了,无法脱身。
  她趁我注意力不集中时钻了瞬间的空子,把拷着自己右手的手铐拷在了我的左手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
  就算我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抱着一个少女跑到门口。
  我伸直手指想要设法脱下手铐。但凭一己之力什么都做不了。钥匙在来栖君那里。
  「站起来啊!」
  但是,她就像是没有逃生打算似的一动也不肯动。
  「你在干嘛啊!快点!」
  我打了她一巴掌向她问起话来。但是,被打的她眉头皱都不皱地说道。
  「你不是想看死亡吗?」
  「什……」
  「你想看死亡吧?这样一来不是很好嘛?下来就可以看到啦。被火烧死的,我和你的样子」
  「开什么玩笑!」
  「没开玩笑啦。你想要看的死亡就是这么一回事哦」
  「自己死就没意义了吧!」
  「你才是,别开玩笑了」
  静静地,但是强烈地,这句话抛向了我。
  「你认为他人的死亡是什么?他人的死亡不是为了给你解闷,不是为了满足你的欲望才出现的」
  「你知道吗?这样下去你也会死的哦」
  「当然知道」
  「为,为什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不怕吗?」
  「这种程度根本就动摇不了我的心。……或者变成这样子还更好」
  不懂。不懂她的意思。不懂她说的话的意思。不懂她为什么这样沉着。我不懂这个孩子。
  「呀!」
  崩塌的天花板让身子一颤,失去了平衡。拷着手铐的我们重叠着倒下了。她仰面朝上,我脸朝下倒在地上。
  她的目光和我的目光交汇了。无意间纠缠在一起的两个视线。
  从她的眼里,流入到我的眼里。
  这是她眼睛里映现出的死亡的光景。
  被翻滚的卡车和从装货台面上塌下来的无数的铁管压垮的死亡。
  从高处俯视着的地面。忽然视线晃动了,下一瞬间以压倒性的速度靠近了地面,撞上弹起的死亡。
  抬头看房间的天花板,舒适地呆着,然后密闭了的静悄悄的死亡。
  还有其他接踵而来的死亡光景。
  比如说被电车轧死了的人的死亡。比如说被杀人狂刺死了的人的死亡。比如说上吊自杀了的人的死亡。
  就像是在看电影一样,冷酷无情的,无悲无喜的死亡流了进来。
  为什么她的眼睛里会映现出这么多的死亡。
  这种年纪还小的少女。
  这种普通的少女。
  她身上有秘密。
  ……兴趣盎然。
  这是早已忘怀了的感觉。对他人的人生有兴趣的感觉。在迷上死亡情景之前我对他人的人生很有兴趣。所以才会窥视。
  厌倦了窥视一般的人生,对死亡着了迷。
  但是这个孩子是特例。
  这个孩子的人生肯定不一般。
  这个孩子的人生肯定是我不曾见过的。
  这个孩子的人生肯定远超过我的想象。
  这个孩子一直以来都是怎么度过的呢。
  这个孩子一直以来都是抱着怎样的想法呢。
  这个孩子一直以来在那眼睛里都映现着什么呢。
  想看。想看更多。
  不是今天的。不是昨天的。也不是日常生活的每一天。
  我想看更远更远的过去。想看形成了她的那个过去。
  我忘掉了逃跑,窥视起她的眼睛。更深入地窥视。更深入更深入地窥视。
  在那里又看到了一个死亡。
  视线所及之处是——
  红色的帐幔和黑色的雾气。那里面闪闪发光的细小粒子。
  但这一点也不漂亮,一点也不虚幻。
  突然,帐幔、雾气和粒子快速接近覆盖了视线一下子消失,变成了正体不明的影子。
  被其压力挤压着,我脱离了。
  同时,和她缠在一起的视线也被切断了。意识回归,她所看过的东西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
  为什么呢。
  现在这就是死亡的光景。
  我想的不得了的死亡的光景。
  然而面对这死亡我一点也不觉得欢喜兴奋。
  出汗了。不是因为周围很热,这是冷汗。这么热身体却一片冰冷。在颤抖。血色减退。
  为什么呢。我在拒绝。
  我在无意识地拒绝看到的那个死亡。
  那个死亡到底是什么呢。

  突然——

  正在这时天花板响起了崩塌的声音。
  我不由自主地抬头往上看。
  视线所及之处是——
  红色的帐幔和黑色的雾气。那里面闪闪发光的细小粒子。
  但这一点也不漂亮,一点也不虚幻。
  红色火焰、黑色烟雾还有火星都消失了,慢慢地侵蚀着视线扩展开来的崩塌了的天花板。
  哎呀?这个光景似乎在哪见过……?

          ◆

  我正要飞扑进被火包围的房间的时候,倒剪双臂被拉住了。
  回头一看是警备员。
  不知不觉间警铃声响了。是听到了这声音后赶过来的吧。
  「你想干什么呢!想死啊!」
  「咲还在里面!」
  我根本就撼动不了警备员,他有着锻炼过的大人的力量,巍然屹立在那。
  「消防车马上就到!在来之前给我等着!」
  「来不急了吧!怎么等得下去!」
  「不用多说了,给我等着!」
  「……你这算是什么。是打算救人吗?是打算救我吗。不用你操心。那家伙就快死在我面前了,不要阻止我!」
  又要救不了了吗。
  看得到死亡的未来,但却救不了任何人吗。
  眼睛深处——
  看到了残留着无数道划痕的门前死了的一个女性。
  看到了脖子朝着不可能的方向扭曲了的倒在血海中的女性。
  火炎的对面——
  看到了被卷在火和烟中的那家伙。
  「连你都死了的话就是得不偿失了吧」
  「那家伙就算死了也不会是得不偿失!」
  我又一次横冲直撞起来,背后警备员的头上吃了一记。是鼻子被打到了吗,警备员不由得放开了我。机不可失,我跳进了化为火海的房间里。
  呛人的热气和烟雾迎面扑来,但我毫不退却的弓着身子跑进了房间。
  黑烟覆盖着视线,狭隘的视野中好不容易才看到了倒着的人。
  「咲!」
  不知道有没有发出声来。以被烟熏嘶哑了的声音拼命呼唤着咲。
  没有回答。
  但是,就算没回答也可以做一件事。
  我冲进了火中,跑到了倒着的咲身边。
  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呼吸。碰触到的热度也不知道是体温还是周围的火导致的。
  「咲!咲!」
  火势一直在加大,天花板和墙壁都开始崩塌。或许该立刻逃走,但一秒钟也忍受不了这种没有确认平安无事的状态。
  拍着脸颊,晃动肩膀,持续不断地呼喊着咲的名字。
  感觉像是很久了,却不过是一小会。
  「……刻……也?」
  咲微微睁开了眼。
  「咲……」
  「……我没有死吗?」
  看着我的脸,咲呆呆地嘟哝着。不知道是不是意识还很模糊。讲话声还很虚弱,无法对话。
  但还是活下来了。
  「有人会死吗」
  「……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对不起」
  咲就像是着了魔似的持续说了很多次对不起。是因为热气的缘故,还是因为吸入烟尘过多呢,意识不是很清醒。虽然确认了她还活着,但要是保不住性命的话就没意义了。
  我停止了胡思乱想,抱起咲打算逃出房间。
  突然,咲右手上的手铐哐啷一声垂了下来。锁着的手铐另一方什么都没有。远处只有看来像是手的形状的炭块掉下来了。
  不由得看向边上。崩塌的天花板就在那里。
  只要再偏移个一点点的话,或许咲就在那下面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哗啦一声瓦砾山动了,看到了某些东西。就算周围被火包围也一点不认输的目光炯炯的相貌。
  合上了眼睛。可以看到——。
  但这是最后的光辉了吧,充满着异样光辉的两道光芒随后就中断了。
  我移开了视线,甩开水鉴总算逃离了房间。
  「得救啦,咲」
  「……得救了吗?」
  「啊」
  「……对不起」
  最后又一次道完歉,随后咲就失去了意识。但与此相反的是紧抓着我衣服的手抓得更紧了。
  这是——
  不想离开自己住处的小孩子的下意识动作。 

          ◆

  看到了。
  是嘛,是这么一回事啊……。
  最后的最后,能够对比两个人的眼睛了。
  映现出无数死亡的两个人的眼睛。
  原以为是一样的。
  但根本就不一样。
  这种不一样如今明白了。
  确实会吸引我呢……。
  
          ◆

  那之后过了一个星期。
  去警察那协助了调查,在她家里也发现了不知是谁的眼球,相信了我们是被袭击的。
  她被贴上了人体收藏者这种异常犯罪者的标签。只是透过眼镜窥视了他人的人生,这不是本人的本意吗,但已经无法抱怨她了。
  一时间,杂志这类东西上登着占卜师行凶这样的文字,世人都在揣测是黑魔术还是其他什么,但如今已经热潮渐退。
  「绷带什么时候才能取下?」
  都和子小姐指着裹着我的手腕和头的绷带说道。我受了火伤、被水晶球和烛台打过的撞伤和裂伤比料想的轻,痊愈大约需要两个星期。
  「可还真是出乎意料的遭遇呐?」
  「只是想要谋取眼睛罢啦」
  我开着无聊的玩笑,都和子小姐一脸厌恶。
  「你是打到头变成大叔了?」
  「不劳你关心」
  我扭向一边,正好咲端着茶从里面的厨房走出来。咲同样不过是轻微火伤和一点点手铐的擦伤,我们回到了打工的生活。样子也和以前一样。
  然而我开始在意起那一天的事情,但没有问咲。
  从水鉴的占卜屋救出来的咲为什么重复道歉。
  这家伙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这么卖力的道歉呢。
  「怎么?」
  注意到了我的视线,咲问道。
  「嗯?啊,你还记得在那房里发生的事情吗?」
  「不太记得啦」
  果然是这样吧。意识朦胧所以记不清了,这也不奇怪。
  「有什么特别在意的事情吗?」
  「没有,只是明明是要谋取我的〖Vision〗的,为什么变成了想要你的眼睛呢」
  我原以为把咲作为人质是为了把我喊出来,但在我被水晶球砸了后,水鉴没有夺取我的眼睛而是窥视了咲的眼睛。为什么会想要咲的眼睛呢。
  「大概」
  「大概?」
  我听着,咲的目光一下子游移了。
  「大概是适合她的眼镜吧?……就眼睛而言」
  「…………啊?」
  「没,没什么」
  咲没有放下端来的红茶,就这样快步走到里面去了。
  「一关系到那个〖Antique〗,就开始说冷笑话?」
  连都和子小姐都惊愕地说道。
  咲在回我话之前,动摇的目光在我身上游移了。
  那家伙肯定是——
  一点都不知道为什么水鉴会袭击自己,只是想要模仿我开个有趣的玩笑,但一想起这玩笑就很难为情吧。
  眼睛比嘴巴更会说话,这种人。
  我开始有点了解那家伙的想法了,嗯。

[ 本帖最后由 dily85325 于 2008-7-12 23:32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08-5-26 22:4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化妆


  女的是从几时,是怎样学习化妆的呢。
  小孩子在没有人的时候偷用妈妈的化妆品,化了个鬼一样的妆,经常会在电视上看到这样的场景,但却没有真正看到过。
  上了高中后随便看看周围,就会发现班上女生似乎是化了妆。
  不光光是化妆,就连服装和发型也早早地向着女人化进展好打扮起来。对打扮的意识很强烈吧。
  男生也有些人爱打扮,但只是极少数。男生允许一定程度的不讲究。并没有以自己为基准的意思,但看来我是排在了最后面,跟打扮这种事情无缘啊。
  女人们果然是通过看杂志学会的啊。但我不认为光靠看杂志就能学会。
  这些人,肯定是向母亲啦朋友啦学习化妆和打扮的方法吧。
  只是这样一来没有母亲也没有朋友的家伙就麻烦了吧。
  呃?你说是谁?
  没有啦,我并没有特意针对某人哦。

          ◆

  台子上摆着好几个瓶子。
  化妆水、乳液、美容液、面霜、洗面奶……。防紫外线、保湿效果、呵护皮肤……。洁面后、润肤后、化妆前……。
  哪个好,效果分别是什么,如何使用,哪个是哪个完全不懂,总之自己看着办买了回来,但现在就算摆放在一起也不知道它们之间有什么区别。
  第一,这只不过是保养皮肤的一小部分东西罢了。润肤对我来说已是高等技术,但现在下结论看来还为之过早。
  时间是晚上十点。
  刚洗完澡的我穿着长衫裙抱头坐在镜子和化妆品跟前。
  干燥肌肤在洗完澡后必须涂抹这一类的东西。我不知道为什么肌肤在刚洗完澡后就会变干燥。而且化妆水不仅仅是涂抹,还要边按摩边涂抹。
  总之是迷惑的很。
  有书,边看书边试试吧。
  手上沾了些化妆水,涂在脸上画着圈边按摩边溶合。不仅是脸上按照书本上写的去做,连手腕和脖子也涂抹着试了试。
  乳液和美容液不是一样的东西吗,束手无策之下只能随便乱来了,这让人很是挫败。
  一想到世上的女人每天都要做这种事情,就不由得低下了头。
  虽然我是从今天才开始的,却不知要持续到何时。
  不行,不能这样软弱。
  我一定要持续下去。
  持续下去的话总有一天我会……。
  桌上摆着的一张照片映入了眼帘。是一张差点被捏碎了的皱巴巴的照片。
  我试着用手抹平,但照片却还是皱巴巴的。
  照片上照着的人也是的,老太婆一样满是皱纹。

  回想起几个小时前的事情。
  那是在都和子小姐又离开店出去采购,我和刻也两个人看店时发生的事情。
  休息时顺路去买了东西回来的我把食物放入冰箱以后,正要把买来搭配茶的蛋糕放在起居室的桌上时,注意到有一台照相机。
  那是台很古老的老式相机,我很稀奇地试着拿起来。
  正在这时侯。
  响起了按下快门的咔嚓声。
  记得自己没有按过快门。是不小心碰到了吗,还是说快门自己动了。
  我不安的把照相机放回了桌上。
  ……旁边的人或许看到了不会明白,但我的确很不安。
  我在想这个会不会是〖Antique〗的照相机。
  拥有特殊能力的〖Antique〗,会给人类带来难以想象的影响。都和子小姐有个恶习,会把这种〖Antique〗时不时地拿出来随便乱放。
  笨。我真是太没戒心了。
  拿起来之前我应该要想到这个可能性的。
  要是照相机有摄魂能力的话该怎么办。以前有过光碰到就差点死亡的像。
  突然,照相机发着唧唧唧的声音吐出了照片。这看来是快照照相机。到底这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我拿着吐出来的照片,看上面照了些什么。
  「这是……?」
  突然,店里,注意到什么的刻也探出了头来。
  「怎么了?」
  「啊,刻也。这个照相机……」
  「嗯?啊,别随便乱碰哦。那是都和子小姐放在那的〖Antique〗」
  「果然」
  「果然?难道说你碰过了?」
  我把照片藏在背后,嗡嗡地摇着头。
  「就是说嘛。可别笨到去碰它哦。我曾被钱包的〖Antique〗害惨过」
  当然〖Antique〗的被害经验不止我有,刻也也有着惨痛的经验。刻也是为了警告我吗。这个〖照相机〗会引发什么样的不幸事情呢。
  「喂,喂,刻也。这个东西有什么能力?」
  「这个嘛,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能力」
  刻也走进了起居间把照相机拿在了手上,转了下类似拨号盘的东西,啪嚓一下拍了下桌上放着的蛋糕。不一会儿跟刚才一样的唧唧唧的声音响起,照相机中吐出了照片。
  刻也拿着出来的照片给我看。
  拍到的东西理所当然的是蛋糕。但是照片上的蛋糕,和桌上放着的不同,有点过期,腐败变色了。
  「这是怎么回事?」
  「也就是说这个是拍出时间流逝的照相机」
  「时间的流逝……」
  「啊。只是……」
  刻也张开大嘴把桌上的蛋糕一口吃掉了。
  「不是拍出这种被吃掉了的未来,而是拍出时间流逝后的样子」
  「多久后?」
  「从现在起一年后吧?这里有个转盘吧?通过那个可以指定是几年后」
  「刚,刚才是什么时候?」
  「刚才?」
  「所,所以说照相机拍照之前是设定在一年后吧?不对吗?」
  「那个,刚才是几年后呢。没有仔细看,但我没记错的话是在十六年后。嗯,还想着怎么设定在了那年代呢。就只是看了一下」
  「十六年?」
  「啊」
  「你说是十六年?」
  「啊。怎么了?」
  「没什么」
  点了点头表示了是嘛,刻也咽下蛋糕就回店里了。
  「是这样啊,十六年……」
  我看着不知不觉间就快被我捏碎了的照片。
  那上面不是差点捏碎的照片的折痕。
  皱纹深刻,头发雪白蓬乱,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  
  拍着少女舞野咲十六年后的样子。
  ……即是我。

  不管怎样这也太残酷了。 
  我确实不怎么做皮肤保养,可是无论如何这样子也太残酷了。
  但在看了以前买的杂志后,才意识到现在小学生就开始保养皮肤了。
  如今这时代和过去相比紫外线变强了很多,饮食习惯混乱,皮肤粗糙和老化问题一味进展,着手开始皮肤保养越早越好。
  看了这样的报道后,我开始反省自己的太不讲究。
  现在和以前不同了,有了各种各样的化妆品和皮肤保养用的化妆水。这些都是如今这时代所必需的东西。
  之后临阵磨枪的开始学习起来,知道了使用乳液和化妆水可以进行一般的皮肤保养,外出时的化妆具有保护皮肤不被紫外线侵害的效果。
  都和子小姐确实也不太看到她做皮肤保养,但还是会化个淡妆。老实说都和子小姐比实际年龄看起来年轻。本以为是天生丽质,但看来不是那么回事。都和子小姐也是为之付出了相应的努力的。
  ……教一下我多好。
  总之感到了危机的我迅速去了商店里,买齐了化妆品和乳液之类的东西,打算从今天开始使用。
  现在开始也为时不晚。
  我又一次看了看照片。
  看着皱纹深刻的十几年后的我的样子——
  然后我发誓。
  一定要变漂亮。
  我也会拥有的。
  象普通女孩子一样的美丽这样的愿望。

  持续了三天的皮肤保养和化妆。
  若无其事地拿起了〖Antique〗的照相机。
  现在拍照的话多多少少会出些成果吧。
  不行。还为之过早。
  要是还没出成果的话会意志消沉的。
  我把拿着的照相机放回了原处。
  不可以慌张。重要的是天天要努力。肯定不会白费的。
  不怎么看电视,也会知道女演员们的美丽。她们肯定也是这样在背后努力在人前活跃。
  我也想尽可能的悄悄努力,但太过悠哉肯定不会出成果。
  十六年后满是皱纹的事情,是很近的将来……要是不好好做的话或许一个月后就会开始老化了。不对,虽然眼睛看不到,但可以说已经在一秒一秒地老化着了。
  我没有退路。
  尽管如此刻也却什么都没说。
  虽然化了淡妆,但也不可能一点都没注意到吧,肯定是明明看到了却假装没看到呢。他人的努力,却假装看不到,他还真是好样的。
  算了,这事以后再说,如今重要的是利用休息时间学习哦。
  突然,翻着书页的我的手不由得停了下来。
  这一页是特辑报道。
  〖给好不容易打扮了但男朋友却什么都没说的处于倦怠期的你〗
  ……稍微看一下吧。
  我,我没有在意刻也什么都没说。这是为了彻底的学习。
  「喂,咲」
  「干,干干干嘛?」
  埋头看着杂志的我慌慌张张地想要合起杂志但是失败了,慌忙用手遮掩。
  「怎么了?」
  「没什么。刻也才是的,怎么了?」
  「我要去厕所,帮我看一会店。虽然,我想没人会来」
  刻也说完后,就去里面的厕所了。
  没能合上杂志,但翻在了其他页面的广告上,肯定不会意识到。真危险啊。要是被看到我在读那种特辑报道的话会被误解的。
  我确认过刻也不会返回后,就继续翻开刚才的特辑报道。
  〖打扮过了却一言不发,以为男人迟钝这是大错特错。注意这有可能是无法言传的倦怠期〗
  刻也确实是什么都没有说。难道是倦怠期?不是恋人关系也会有倦怠期?
  我仔细读起杂志上的特辑报道。
  A小姐的体验谈。我的他,看到我改变了化妆却什么话都没说。我随口问起他来,他说这有什么吗?可是。我们一个星期后就分了手。
  B小姐的体验谈。和感觉很好的打工地方的前辈是一个工作组。为了吸引他注意我化了妆,但是他什么都没说。我假装无意地问他,他说比起这种事情来还不如注意工作。之后我发现了前辈有女朋友。前辈对我一点也不在意。
  〖有没有感觉到,你和她们是一样的?〗
  有。现在就觉得。是这样子的吗?难道说我们在倦怠期?刻也对我一点也没兴趣?
  〖那样的话你今天就要开始挑战!
  把朝三暮四的他给抢回来。被他和重要的那个人说漂亮的大作战!(名句篇)〗
  上面亲切详细地写着化妆方式和吸引重点,附赠的漫画上画了个吃了一惊的男人在称赞化了个漂亮妆的女性。
  不知不觉想象起被刻也称赞美丽的自己。
  …………。
  …………。
  或许不错。
  不,不错并不是指被称赞,而是指对保养皮肤感到束手无策的我以此为目标或许也不错这事。并没有说刻也是男朋友或是重要的那个人,没有要刻也特别称赞的意思。
  ……但是,老实说,还是有些想被称赞的。
  我也会拥有的。
  象普通女孩子一样的美丽这样的愿望。

          ◆

  休息完毕的咲开始整理货架,在我眼前忙碌的来回走了好几次。
  拿着货架上的商品从我眼前走过放在别的货架上,拿着替换的商品从我眼前走过放在另外的货架上。
  刚这么想着的时候,咲就不甚满意地拿着商品走过我眼前放回了原位,远远地眺望确认着。
  和在店里柜台处悠哉地等着不会上门的客人的我差别巨大。
  不知不觉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但咲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视线,完全没有和我对眼,一心一意地埋头于工作。
  「咲」
  「干嘛?」
  咲赶紧停下了手边的活回头看起了我。
  「变了好多啊」
  「是,是嘛?」
  「啊。好看多了」
  「有,有那么夸张吗?」
  咲罕见的得意地挺起了胸膛。
  「啊。只不过调换了一下货架商品的位置,店里就整洁多了」
  「嗯。是嘛。只是稍微化了点妆……欸?货架?商品?」
  「啊。这次学习了收纳术吗?」
  「是,是啊。我认为外观很重要」
  「原来如此啊—」
  「…………」
  「…………」
  「没其他要说的了?」
  「什么?」
  「唔,唔嗯。没什么」
  咲像是有话要说,但却什么也没说就又开始了商品位置的替换。
  突然,咲走过之时,一股香味扑鼻而来。
  「咲」
  「干嘛?」
  咲停下了走向货架的步伐看着我。
  「好香啊?」
  「是,是嘛?」
  「啊。这是什么呢,怎么这么馋人?」
  「谗,馋人?馋人的话……是,是吗?我可没有想歪哦」
  咲罕见的有些动摇地睁大了眼睛。
  「啊。今天晚上吃炖菜?真是令人食欲大开的香味呢」
  「嗯。是嘛。只是涂了点香水……欸?炖菜?食欲?」
  「啊。在准备晚饭吧?厨房传来了香味。肚子都饿啦」
  「是,是呀。今晚吃炖菜」
  「是嘛—。我今天要不也吃速冻炖菜吧—」
  「…………」
  「…………」
  「没其他要说的了?」
  「什么?」
  「唔,唔嗯。没什么」
  咲像是有话要说,但却什么也没说就走进里面的厨房去看火候了。
  「这家伙好奇怪啊?」
  难得夸奖一下她却觉得她看起来很沮丧。是我看错了吗?
  可是要说到奇怪的话,刚才打开了的杂志上的报道让我很在意。虽然她马上就藏起来了,但还是稍微看到了一点。
  老实说,没想到那家伙居然对这种事情感兴趣。
  也对,那家伙也是女人嘛。感兴趣也正常。
  那么我下次去学校图书馆借书给她看吧。

          ◆

  几天后。
  奇怪。好不容易学会了化妆,刻也却什么都没说。而且这之前我甚至连香水都挑战了,却输给了炖菜的香味。
  别说是被他说漂亮了,甚至根本就没触及到这方面,这算怎么回事?
  难道说刻也真的没有注意到吗。唔嗯,不可能的。不可能没注意到。那么,果然是倦怠期?但我们平时还是说话的…… 
  「哎呀?」
  突然,注意到桌子上摆了一本书。没有看到过的书。不是我的。是刻也忘了拿吗。
  刻也会看什么样的书呢,稍微有点兴趣。
  我翻开了那本书。
  原以为这本精装的书是小说,其实却是戏剧剧本。
  我不知道刻也对戏剧有兴趣。
  内容是以童话为主题的故事。
  一个自认为是世上最美丽的女人,每天都在想办法使自己越来越漂亮。求婚的男性络绎不绝。但是女人却始终认为这些男性都配不上自己。
  有一天,正在跟平时一样问着魔法镜子谁是世上最美丽的女人的时候,镜子却说出了其他女人的名字。女人比以前更加努力的打磨着自己的美丽,可是镜子至始至终都没有说出这个女人的名字。
  浑身上下充满着化妆和装饰品的想要变得美丽的女人为此费劲了一生的心血,什么都没得到就这样年华老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围绕在她身边的求婚者们都不在了,最后只有她孤独一人死去。 
  这样的故事。
  「这是……」
  这本书想要表达的主题在后记上写着。
  「不要做无谓的努力」
  感到嗖的一声胸口被贯穿了。
  这算什么。现在我心里大声回响着这句话。
  为什么刻也要在这种时候把这种书放在这里。
  「啊!难道说……不对,这种事情?」
  我急急忙忙看向房里的柜子。
  那里摆放着没给其他人看过的那张照片。原本可以扔掉的,但想到灰心的时候看到这可以回归初志,于是就放在那了。
  照片确实就放在柜子里。但是,不知道有没有被人看到过。
  不对,刻也确实看过了那张照片。有可能他一开始就注意到了。或许在那时候就偷看过照片了。
  想着十六年后的我的样子是怎么样的——
  然后刻也在知道我十六年后的样子以后,为了让我看到这本剧本,特意把它放在了醒目的地方。
  为了告诉我我的努力是白费的。
  我下意识地把手上的剧本扔掉了。
  是嘛。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是这样啊?怎么可能没注意到。
  是这样啊?我们俩个何止是在倦怠期。
  让人清醒的是心境。
  我拿出了化妆水和乳液,啪嗒啪嗒啪嗒地涂满了整张脸。
  比平时多几倍的量和多几倍的时间专心地做着按摩。
  但这不够。这种东西肯定不够。
  我一边做皮肤保养,一边下了个决心。
  这样的话只有使出杀手锏了,虽然对我来说还太高级而被封印了……。
  我抛弃了至今为止看过的杂志,从书架深处拿出了另一本书。
  好样的,刻也。
  我接受你的挑战。
  是不是白费功夫,就让你看看结果。
  一定让你心服口服。
  等着瞧。
  我一定会变漂亮。

          ◆

  我放学后来到打工的付丧堂古董店,和一脸抽搐的客人擦身而过。咲又怪异地接待客人了吧,叹着气走进了店里。
  「刻也,欢迎回来」
  「喂,刚才的客人……咦,哇啊!」
  我禁不住吓得倒仰了。
  「怎么了?」
  「怎么了,你才是的……,啊,没什么……」
  惊讶的是咲化了妆。
  不对,如果只是化妆的话就不会这样惊吓了。
  可是咲化的是,巷子里女性间人气很旺的某剧团的舞台女演员那种很浓的妆。那个剧团是以华丽的衣装和浓妆的女演员们,拥有把现有的童话和故事进行另类诠释的鬼才脚本家而出名的剧团。
  怪里怪气的紫色眼影,描绘的很夸张的眉毛,使睫毛加倍长的睫毛膏,在寒冬的北国不会出现的红色脸颊,血红色的口红,整个脸上涂满了闪闪发亮的金色。
  
  几十米远的舞台上看起来很华丽的这种化妆法,近在眼前只会让人觉得恶心。
  所以客人才会一脸抽搐的离开。没有发出悲鸣已经算是很好的了。那位客人离开时会觉得这里到底是一家什么样的店呢。
  「怎么了?」
  「啊,没有,什么事都没。话说你稍微休息一下怎么样?」
  「没必要」
  「不,还是休息一下的好。你累了吧?唔嗯,你肯定累了」
  「是嘛?那么我就稍微休息一下吧」
  咲败给了我的执着,离开柜台走到里面的休息室去了。
  我替换她坐柜台,时断时续地偷看着咲的情况。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哎呀,触及这方面到底好不好呢。还是说应该假装不知道呢。可是假装不知道或是没注意到这也太做作了。
  突然,看到了咲在休息室里看的书。
  「这样一来你也能成为女演员(舞台化妆篇)」
  是一本这种书名的书。
  「咲,咲?」
  「干嘛?」
  「这,这本书也对接待客人有用?」
  我一问完,咲就面无表情的……不对,虽说是面无表情但却充满了压力,总之咲这样回答了。
  「你在说什么啊?化妆和接待客人不可能有关系吧?」
  「也,也是啊。嗯,我说了奇怪的话。抱歉」
  嗯嗯。我们店不是卖化妆品的。喂,不是我说了奇怪的话吧。什么时候立场颠倒过来了。奇怪的明明是咲。
  可是这样的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算,算了,有兴趣总是件好事。
  再怎么有兴趣,也不用带进打工里吧,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我还是跟往常一样用温暖的目光守护她吧。
  嗯,这样就好了。
  都和子小姐,快点回来呢。
  「刻也」
  下意识里吓了一跳。
  「怎,怎么?」
  咲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靠近了我,拿出了书。
  这个时候,我的脑海里一阵雷鸣响过。
  这种醒目的化妆,在咲以前看过的杂志的广告上的剧团里出现过。
  原来是这样子啊。知道她有兴趣,我把图书馆里借来的那本剧团的剧本放在了休息室里,这的确是事实,可是完全没想到她会自己模仿起那些个女演员来。呀,她居然模仿的完全一样,是说这家伙的志向是做女演员?不会吧,再怎么说这也……。
  「这本书,谢谢了」
  「你,你喜欢吗?」
  「嗯。很喜欢」
  看来不只是有一点兴趣。
  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还是那样,可是眼神却不同。
  就像是盯着谁在看,让人感到恐惧。
  顺带一提这本书是「不仅要磨练外表,也请磨练内在」或是「不要羡慕他人的美貌,我就是我」这种充满着寓意的故事被另类诠释过的脚本化的东西。
  我虽然没有看这本书不知道里面的内容,但是图书管理员这样告诉过我了。寓意写在后记里是脚本家的恶作剧,不能相信的。
  其实还有另外一本推荐的书,那个图书管理员硬是要我借。原本打算看也不看就还掉的,但既然咲这么感兴趣的话就借给她看吧。
  我把今天借来的另外一本书也放在了桌子上。
  明天该借什么样的书呢。

          ◆

  然后那一天又有书摆在桌上。
  和之前一个剧团的剧本,今天的内容也和前一本书相同是有寓意的童话。
  村里有个妙龄少女。家里很穷衣服总是破破烂烂的,洗菜做饭脸上和手上满是泥泞。寒碜的少女总是被大家欺负。
  少女没有屈服仍然认认真真地过着每一天,突然有个以前倒在路上时被她救过的男性道谢来了。
  那个人其实是个贵族,带着她从未见过的漂亮衣服和高家装饰品作为礼物向她求婚了。
  除去泥泞,换了衣服的少女变身成为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女性,之后,和那个贵族结了婚过上了很幸福的生活。
  这样的故事。
  这本书想要表达的主题在后记上写着。
  「不管脸多漂亮,要是不注重打扮的话,就只会让人觉得肮脏」
  感到嗖的一声胸口被贯穿了。
  刻也是在讽刺我只注重化妆吗。     
  是说就算做这种事情,十六年后寒碜的我的样子也不会改变。
  我下意识地把手上的剧本扔掉了。
  好样的,刻也。
  我接受你的挑战。
  是不是白费功夫,就让你看看结果。
  一定让你心服口服。
  等着瞧。
  我一定会变漂亮。

          ◆

  第二天,在打工店里出现的咲穿着豪华的黑色礼服。
  手上拿着的书的书名是「这样一来你也能成为女演员(舞台衣装篇)」。的确像是演戏的女王殿下穿的,只有在舞台衣装的店里才有得卖的礼服。脸这种特殊店都掉超过了,真令人惊叹。
  或许她真的是以女演员为目标。
  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还是那样,可是眼神却不同。
  就像是在用眼神看穿他人似的,让人感到恐惧。
  「哎呀,刻也,你来了啊」
  「啊,我来看店你休息一下好了」
  「书,谢谢了」
  「喜欢吗?」
  「嗯。很喜欢」
  我昨天才放在那的书看来已经看完了。一日之内就读完了,看来真的是很对胃口。
  顺带一提这本书是「凡事不能以第一印象来判断,仔细观察后也会发现美」这样把原寓意篡改过的东西。
  我虽然没有看这本书不知道里面的内容,但是图书管理员这样告诉过我了。寓意写在后记里是脚本家的恶作剧,不能相信的。
  我把今天借的一本书又放在了桌上。
  明天该借什么样的书呢。

          ◆

  那一天又有书摆在桌上。
  和之前一个剧团的剧本,今天的内容也和前两本书相同是有寓意的童话。
  在某个国家里有一个戴假发的女王。某一天晚上晚宴的时候,女王的假发歪斜了。周围人都注意到她的假发歪了,只有本人没有意识到。乐事女王戴假发这事情是个秘密,没有人敢指出。
  视线不准投向头上,不准用含有头或是头发这一类的词语,大家都要注意说话方式。
  可是在这时候却发生了事情。头发被蜡烛的火苗引火点着了。可是本人却没意识到。虽然想要拍打假发用水灭火,可是如何取下假发是一个大问题。不快点的话女王就要被火伤着了。但要是说出假发的事情就会被女王处以刑罚。呀,到底干怎么办?这种紧迫时候,贵族们摇晃了低度数的发泡酒大开了塞子。飞散的酒水使包括女王在内的全场人员都湿透了,可这避免了最差事态的发生。顺带一提这就是现代啤酒的前身。
  这样的故事。
  这本书想要表达的主题在后记上写着。
  「你的头上也会着火。等到头发没了就晚了。所以要尽早检查头发。这个故事尚未完结。总有一天会出续篇。」
  感到嗖的一声胸口被贯穿了。
  刻也是在讽刺我只注重化妆和服装吗。
  头发是女人的生命。顶着一头没有做过任何保养的伤的很重的蓬乱头发,就此度过。
  火烧屁股,当头棒喝,讽刺的真是有水平,而且特意拿了本没有完成的作品来,是在暗示我的努力也会半途而废地终结。
  我下意识地把手上的剧本扔掉了。
  好样的,刻也。
  我接受你的挑战。
  是不是白费功夫,就让你看看结果。
  一定让你心服口服。
  等着瞧。
  我一定会变漂亮。

          ◆

  第二天,刚出现在打工店里就被咲告之「下来要去美容院」。
  手上拿着的书的书名是「这样一来你也能成为女演员(舞台美发篇)」。终于走到这一步了吗。我觉得她的头发已经很漂亮了,可惜看来仍无法满足。
  或许她的目标是成为最引人注目的女主角。
  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还是那样,可是眼神却不同。
  就像是在咒人死去,让人感到恐惧。
  「哎呀,刻也。你来了啊」
  「啊,我来看店你休息一下好了」
  「书,谢谢了」
  「喜欢吗?」
  「嗯。很喜欢」
  我昨天才放在那的书看来已经看完了。又在一天之内就读完了,看来真的是很对胃口。
  顺带一提这本书是「保持自我是最重要的」或是「荒唐的谎话会给周围人带来麻烦」这样把原寓意篡改过的东西。
  我虽然没有看这本书不知道里面的内容,但是图书管理员这样告诉过我了。寓意写在后记里是脚本家的恶作剧,不能相信的。
  我把今天借的一本书又放在了桌上。
  明天该借什么样的书呢。

          ◆

  今天为了打理头发而去了美容院。
  不是平时去的美容院,而是换了家更高档的店,是一栋楼,把美容院和化妆,美甲沙龙这类和美容有关的商店整合在了一起。
  虽然没有穿那件移动起来真的很不方便的礼服,但却保留了化妆。书上写的暴露在紫外线下对肌肤不好。
  「欢迎……?」
  连〖光临〗两个字都省掉了。真是家不懂待客礼仪的店呢。
  「我是预约过的舞野」
  「啊,久等了。请走这边」
  说着,就把我带到了座位上。我坐在了椅子上,被披上了一件罩单。被白色罩单包裹着,浮现出一张浓妆艳抹的脸。自己看来都觉得很恶心。可是,这也是为了拥有女演员一般的肌肤哦。不是挑剔的时候。
  「我是今天负责给您理发的甲本」
  「拜托了」
  美容师甲本先生点了点头,用手抓住了我的头发。
  「真是漂亮的头发呢。经常做护理吧?」
  「没有。只是在洗澡时涂点一般的护发素罢了」
  大致来说,也就是用用都和子小姐的洗发液和护发素。但这些东西都很平常。
  看到过自己十六年后样子的如今的我,对恭维话已经听不进去了。
  「今天想怎样打理呢?」
  「拜托你剪个这样子的,然后做个护理」
  我把带来的剪下的书页递给了甲本先生。
  剪下来的照片上是如同软冰淇淋那样的卷发造型。是一个很怪异的发型,但女演员也是这个样子的,估计现在这样子很流行吧。
  光护理头发是不充分的。为了提前于刻也的挑衅决定连发型也改变一下。这样一来他就无话可说了。
  「那个,是这个吗?」
  「是的」
  「嗯,可以问一下吗?」
  「怎么?」
  「您的化妆也好,发型也好,是有什么原因吗?」
  美容院里人声嘈杂。但看来是说了不该说的话。
  「原因吗?」
  是想问〖Antique〗让我看到的十六年后的样子的事情吗。不对,这个人不可能知道这事情。那么是想问什么呢?
  「比如说你是女演员,而且明天在舞台上有正式演出?」
  「不是的。我只不过是服务业的人士罢了」
  「服务业,是吗………」
  「是的」
  「冒昧的问下,这是从哪本书上剪下来的?」
  「很普通的发型书」
  「普通的……。那个,再冒昧问下,您化的妆也是参考书本的?」
  「是,是的」
  「是什么书?」
  「那个,介绍女演员化妆方法的书。我想模仿女演员的化妆方法是最正确的」
  「原来如此,女演员的,是这样啊」
  怎么了。感觉是难以启齿措辞严谨的在说话。
  从镜子里反照出来的表情也是很抽搐的,应该说是痛苦吗。
  难,难道……。
  我意识到了一件事请,小心翼翼地问道。
  「怪异,吗?」
  美容师一边斟酌着语言,一边清楚地说道。
  「相当怪异」

  卸妆后的我的脸映照在镜子里。
  没想到来美容院,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卸妆。
  据美容师甲本先生所说,我的化妆确实像是个女演员,但那是站在舞台上时才用的妆,不是女演员平时化的妆。
  给我看了杂志上现在流行的化妆和发型还有洋装。
  上面写的东西和我买的书上写的东西基本不一样,甚至可以说就是完全不一样。
  的,的确化妆浓了点,洋服华丽了点,发型怪异了点,但事实上确实有人是这样打扮的,看了十六年后的自己的那副样子,为了对抗刻也的挑衅,觉得这一切都不算过分。但看来是妆化得太浓,洋服太华丽,发型太怪异了。打从心底感到没有穿那件礼服般的洋服真是太好了。
  「嗯嗯。你还是素颜好哦」
  「是,是的。谢谢」
  看到了镜子里映现出来的甲本先生赞许的笑脸。害羞的都不敢看,低下了头。
  不知不觉间待客应有的态度都没了,但我不在意。
  「好了,稍微抬起点头来呢」
  我的脸被抬起。这种时候没有表情的自己真是太好了。
  甲本小姐的手上握着化妆用道具。
  「本店二楼是化妆和美甲沙龙,所以有这些东西。嘿,好好看着哦」 
  甲本先生用基础化妆品为我保养,在我的脸上涂了层薄薄的粉底液,稍微扫了一点粉色的唇膏。
  「像你这样的平时这样就足够啦。眼睛大而水灵,眉毛工整,睫毛也很长很漂亮呢。什么都不做就已经很好了」
  不愧是专业的。化的自然而漂亮。
  还告诉了我很多其他的事情,比如说预防紫外线不用化浓妆,或是肌肤保养的小窍门之类的。
  我再次实际感受到,自己临阵磨枪的知识的错误。
  试着冷静地回想,那个浓妆确实很恶心。没有人会化成那样出门。
  不像我了,失去了冷静,连感觉都麻痹了。真笨啊。
  「那么,今天就稍微修一下头发,要做个护理吗?」
  那个怪异的发型理所当然没被采纳,只是修剪了一下长度,最后涂了点护发素。在护发素渗透进入头发的空隙时间里,甲本先生开始跟我说起话来。
  「话说回来为什么费尽心思化妆和做护理呢?有什么原因吗?」
  「那个,其实我是看到了十几年后的自己」
  「啊,是那种可以推测肌肤状态的机器吧?」
  〖Antique〗的事情无法说出口,但看来甲本先生所说的那种类似的机器很普遍。
  「然后看到了皱纹很受打击……」
  「是这样吗?不太可能吧。是不是被骗了?」
  「可,可是不仅如此,接下来我虽然开始着手肌肤保养,打工地方的人却暗示着说我白费功夫,不仅是肌肤连头发和服装都不行,所以我想要争口气」
  「那个人是男朋友?」
  啥?突然说了什么啊,这个人。我没有和刻也作为男女朋友在交往。
  但不是第一次被这样说了。不对,甚至或许可以说是经常被这样说。这么说周围人看了都觉得是这种关系吗。但是甲本小姐没有和我们在一起过,也没有见过我们,只是根据我的口气下的判断。
  我说了听起来像是那种关系的话吗。我和刻也在一起的时间的确是很长,也会互喊对方的名字,还去过家里,两个人也一起出过门。
  世上都把这种情况称之为交往吗。
  唔。不对不对。没有告白过,而且刻也看来也不像是这种关系。啊,但是,绝对不讨厌他。甚至可以说他是周围一圈人中和我关系最好的……。周围的人都和我不是一个年龄层的,只有刻也是……。
  那个,只有刻也,不是说没有刻也就不行了,总之我和刻也没有在交往,也不是恋人,可以确定不是这样的关系。
  「不对,你搞错了」
  我老实地回答道。
  「看来渊源很深啊?」
  「你指什么?」
  「不用装的这么平静的……」
  「我平时就是这样子的」
  「啊,啊,是嘛」
  甲本先生不知为何看来有些像是在苦笑。
  「哎呀,总之,不用管那个他说了些什么,只要专注于自己的肌肤保养就行了,不用太神经质哦。你的头发和肌肤都很漂亮呢」
  「是,是吗?谢谢」
  被专业的人说成这样真是很安心。
  「那么,做过的很多事情都不必再做了吧」
  「是呢。但也不是全部都取消哦。限定在最低必须标准之内。女孩子嘛,都希望被特定的人称赞自己美丽,这是很正常的哦」
  看来甲本先生还是误解了刻也和我的关系。
  而且这次的事情不是因为我希望被谁称赞美丽,而是想要变漂亮的我自身的问题。承认被杂志报道忽悠了,被挑衅后变得意气用事,但这些其实都和刻也没关系。
  接下来又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后护理做好了,最后是结账。
  「今天真是谢谢了」
  我把化妆的事情算在了里面道谢说道,
  「小事情。欢迎下次光临」
  「好的」
  突然,我在付钱的时候发现了一件事请。
  「……钱包忘带了」

          ◆

  从美容院归来的咲,卸掉了那个舞台女演员风格的化妆。
  头发的长度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稍微剪齐了点吧。我本来还在担心会变成多么怪异的发型回来的,看来是杞人忧天了。
  回来后也没有再穿上那个舞台女演员风格的衣服,看来事情是就此告一段落了。
  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本来是打算阻止事态进一步恶化的。
  「现在的化妆比较好看」
  「诶?咦?啊,唔,是吗?」
  咲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
  「我,我再出去一会」
  突然,咲刚回店里马上说出又要出去了。
  「这倒没什么,不过你要去哪?」
  「买,买东西啦」
  「干嘛不回来时一起买呢」
  「刚想起来有东西忘记买了啦。总之拜托你看店了呢」
  咲说完这话,就离开了店。就像是避开了在说不要再追问下去了。
  很在意。化妆也好服装也好,总觉得很奇怪。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
  我盘算着咲离开店里的事情,最终跟了上去。
  咲没有注意到后面跟着的我,在路上走着。
  很显然不是去买东西。咲通常去的那家大商场不在这个方向。
  我注意着不被咲发现,就这样在后面跟了一会,咲停在了一家店门口。
  那是家美容院。咲毫不迷惑地走了进去。
  这是怎么回事?才刚来过的,马上又来了吗。难道说刚才还没完,接下来就要做怪异发型了?
  我躲在电杆背后偷窥,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美容师在看到咲之后走近了。这男人给人感觉很好,很具有个人魅力,看来和咲是认识的。是咲经常指名的美容师吗。
  咲和那个美容师就站在那说着话。
  看起来像是一般性的对话,但看来很是亲切。这是真的吗,那个面无表情的铁假面的咲居然会知道害羞。
  难道说咲开始化妆和打扮的原因是那个男人?
  两个人说了一会话后,美容师推着咲打算带她去里面。
  咲点了点头,和美容师两个人走进了美容院的里面。
  剪头发的话肯定不用去里面。不对,两次光顾这点就很奇怪了。
  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预料外的展开让我一片混乱,我呆呆地站在了那。
  
          ◆

  去美容院忘带钱包这种事情羞死人了,对刻也说不出口。
  说出来的话不知道会被怎样挑刺了。
  而且。
  一想到他说现在化的妆比较好看——
  被刻也称赞了。
  只是以杂志上写的为目标,并不希望被人真正称赞,不是为了这才开始学习化妆的。
  可是,还是很高兴。……比仅此一次想象的更高兴。
  或许麻烦的肌肤保养和化妆还有打扮也挺好的。
  而,而且看来果然刻也也不喜欢那个浓妆。早点跟我说的话多好。
  稍微心里有些不满。
  在想着这种事情的时候,我已经到美容院了,把甲本先生叫了出来。
  在甲本先生到来之前,问讯处的人一个劲地称赞我化的妆好看。虽然被人称赞的感觉不错,可这是在被刻也称赞过之后,没有刚才那样的高兴。
  这算什么。只不过被刻也称赞了一次,就已经习惯被称赞了吗。
  对自己的厚颜无耻稍微反省了一下。
  过了一会甲本先生来了,我把钱给了他跟他再一次道谢,他温柔地跟我说「其实只要抽空来一趟就行了」。
  知道这事情的美容师们小声地笑着。
  今天的化妆也好,忘带钱包也好,我已经完全成为这家店的有名人了。
  好丢人。脸上都要火烧了。虽然不可能看出来。
  「那个,钱的数目没错」
  「那么,谢谢了」
  「啊,等等」
  突然,打算回去的我被甲本先生喊住了。
  「什么事?」
  「嗯,其实呢。今天,给店里拍广告的模特儿有急事来不了了。虽然也可以找候补的那几个人在她们摄影结束后再来拍广告,但衣装和摄影的准备已经做好了,要是不拍就浪费了呢」
  「啊」
  「你,要不要取而代之试一下?」
  「哈?」
  连我这种人都吓到了。
  「嗯,你的话感觉很适合。怎么样?就当是帮个忙。啊,当然也会给你打工费的,会给个你满意的价钱啦」
  「啊,但是,我不希望头发再被剪短了」
  「那么,就不剪」
  「啊,但是,我从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没关系的。发型啦化妆啦衣装啦都有专人,你只要坐着就行了哦」
  「啊,但是,作为广告的话有点……」
  「没关系的。会弄的粗看起来认不出是你的」
  「啊,但是……但是……」
  想不出其他拒绝的理由了。
  「你对化妆和打扮有兴趣吧?被专业的人摆弄的机会可不是常有的,专业的人还能教你诀窍。就像之前我告诉你的那样,想必可以作为很好的参考吧」
  之前的事情,一想到这我就有些难堪。说是报恩的话有些夸大了,但至少该回个礼。
  「而且让打工地方的那个孩子看到你可爱的样子后,或许会称赞你」
  是嘛。也不是想要他称赞我,但或许可以争口气给他看看。
  面对刻也至今为止的挑战态度,不是没有想过争口气的。不对,不是没有,甚至可以说在甲本先生教会我一点诀窍后要争口气的想法就更强烈了。
  不是为了再体验一次被刻也称赞的心情,也不是为了想再被他称赞。
  「拜托啦。就当是帮个忙」
  「我知道了」
  我没过一会就答应了做模特。
  「谢谢。你可是帮了我们的大忙啦。有什么要求吗?不能做的事情事先说好哦」
  「那个,只有一个要求」
  我传达了我仅有的要求。

          ◆

  我在外面偷窥,已经过了很久了。
  咲进了里面后还没有出来。在担心着她是不是卷进了什么危险的时间里,差点要冲进去的时候,看到那个美容师从里面出来了。
  美容师直走到外面,开始抽起烟。感觉像是暂且结束了工作。
  我偷偷摸摸地从电杆后走出来,和美容师面对面。
  美容师以为是我是客人,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一来我就不能就此回去了。那样会被当成是可疑人物的。
  「啊,对不起。请问下,有没有一个人来的女孩子客人?我是她打工地方的人,有点要事找她」
  说了下咲的名字和特征。我知道她在,我是故意这样说的。
  美容师稍微想了想,了然般告诉了我咲在。
  「你是她打工地方的那个孩子吧」
  「欸?你知道我?」
  「今天帮她理发的是我呢,和她有说过一些话」
  「原来如此。话说她为什么而来的呢?不是才刚从美容院回来吗」
  「啊,其实是给钱……不对,那个其实是拜托她做模特了呢」
  看来有什么隐情,但后面的话对我更有冲击性。
  「模特?」
  「有什么问题吗?」
  「没,只是有点意外」
  真是很出人意料的话。
  那家伙做模特?她肯答应真是意外中的意外。一般来说拜托她的话她都会回以没兴趣而拒绝。
  「那个,美容师先生和她是旧识吗?」
  「不是的,只是今天负责帮她理发才认识的哦。拍广告的模特有急事来不了了呢,所以就拜托她替补一下」
  看来认为他们很亲热是我想多了。
  我下意识地叹了口气。这并不是因为安心。
  「对了,正好。你能不能也来一下?」
  「什么?」
  美容师没有跟我说明,就把我带进了美容室。

          ◆

  虽然我不是很清楚模特的工作,但看来就是个人偶。
  负责替换发型,化妆,衣装的专业人士们,跟我说着半是称赞半是注意事项的话,我就变身了。
  被夸头发和皮肤好。还被二十几岁的人恐吓,说我只是年轻,上了年纪的话不好的就会一下子都出现了,要我注意。看来真正漂亮的人,也是很辛苦的。
  负责服装的人连让我害羞的时间都没给就把我衣服脱掉了,帮我换了衣服。虽然告诉了我要注意下装的色调,但我觉得没必要。
  做完这些事情坐在了镜子前的我就像是另一个人。
  长发被扎起稍微漏了一点在外。脖子露了出来嗖嗖凉的有些忐忑不安。搭配衣服重点扎了根黑发带。除了原本的银色头发和指甲油外,还夹杂了一点黑色网状物。
  服装可喜的是黑色基调的哥特式样。只是裙子的长度在膝盖以上,比以往的都短所以很难为情。想要尽可能的拉长胳膊肘上的黑色手套和膝盖上的黑色网状紧身裤,却被训斥不许碰。
  然后化妆是用睫毛膏把眼睛弄得特别醒目,脸颊上用刷子扫了一点点红色。唇上涂了鲜红的口红,完成后整体上看来在成熟中带点挑逗。
  这是我有生以来,打扮的最漂亮的样子。
  虽然对化妆和肌肤的保养不太上心,但这不是说我对打扮没兴趣。有兴致的时候,也会挑选适合自己的东西或是自己喜欢的东西。
  但没想过会有这样子的时候。
  打扮需要勇气。
  比起自己动手,托付给他人来打扮虽然可以不需要那么勇敢,但还是没有给其他人看到这样子的勇气。特别是不敢给刻也看到。
  突然,停到了甲本先生敲门说「能不能出来一下?」的声音。
  照片已经冲出来了,出去检验一下。没问题的话就可以结束了。检验就算了,只是希望我能赞同吧。
  我打开了门。
  「欸?」
  打开门后,为什么站在那里的是刻也。
  吓的连话都说不出了。
  为什么刻也会在这里?打工的事情怎么说。
  比起这些来,为什么刻也一直盯着我看。
  我脸上突然变得很烫。
  刻也紧盯着我,开口了。
  会说什么呢。
  虽然没有给人看到的勇气,但被看到了的话还是很在意他人的说法。
  混杂着恐惧和期待。
  我接受了刻也的视线,等待着刻也说话。
  现在的化妆比较好看——
  想起了之前刻也称赞我的话。
  然后刻也慢慢地开口这样说道。
  「啊,初次见面」
  这,这个男的……。

  我没有再等刻也接下来的话就关上了门。
  化了妆,换了衣服,改变了发型,刻也不认识我了。
  
  确实甲本小声说会变成里一个人,我也拜托希望自己在广告上时是以让人看不出的样子出现。
  但是,没想到连刻也都看不出了。
  都在一起这么久了,居然连这都看不出来吗。
  总觉得很沮丧。
  「哎」
  不由得叹了口气。
  我到底想要怎么样呢。
  哪里错了呢。
  原本是因为照相机的〖Antique〗功能让我知道了十六年后自己很老的样子,只是为了不让这种事情发生而打算好好地保养肌肤。
  却被杂志上的报道忽悠了,在刻也的挑拨触发下,开始着手发型和服装还有打扮,意识到的时候居然在这里帮忙做起了模特。
  的确是努力过了,但明显哪里错了。
  有种本末倒置,甚至该说是乱七八糟的感觉。
  我看了看镜子。
  那里面是和平时不一样的自己。
  刻也没有认出来的自己。
  承认吧。我的确是浮夸了。只不过被稍微称赞了一下就变浮夸了。
  但是这份心情已经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因为刻也的一句话,虽然不想承认,但的确只因这浮夸的心情就消失掉了。
  我解开了绑着头发的发带。
  哗啦一下头发就解开披散了下来。
  「回去吧……」
  沮丧后才意识到。
  我也有了。
  象普通女孩子一样,想被人看到自己的美丽……
  ……唔嗯。被特定的人称赞美丽这样的愿望。

          ◆

  「啊,初次见面」
  和从未见过的漂亮女孩子打了招呼,却被她无视地关上了门。
  不由得看向边上,甲本先生绷着张脸。
  「欸?难道……」
  「就是你说的难道」
  「欸欸?」
  那是咲?骗人的吧。不对,被这么一说的话倒也这么觉得了。虽然想要再看一次,但本人已经把门关上了。
  「哎呀,给你看这个」
  突然,甲本先生让我看桌上放大了的照片。
  「!」
  「吓了一跳?」
  那是咲。是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比以前见过的任何一次都还要漂亮的咲。她就是刚才开门后出现了的少女。
  「我也没想到变化会这么大哦。很厉害吧?」
  「呃,还好……」
  冲击有点过大了,只能说出这种没气势的话。
  老实说那张照片一下子也没看出是咲。要是不告诉我的话或许都想不到是咲。觉得会不会是被这仅有的证据给骗了。
  但注意到一样东西后,确信了那就是咲。
  其他人都不知道,只有我知道的咲的证据就摆在那。
  「真糟糕啊。好不容易制造了机会」
  「机会?」
  「哎呀,你们看起来好像在吵架」
  「欸?没有打算吵架」
  什么啊。在剪头发的时候还要说我的坏话,那家伙真是的。
  「话说回来,难道是甲本先生劝诱她做女演员的?」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最近,那家伙看的书是〖这样一来你也能成为女演员〗这种技术性的书籍哦。而且还模仿某个剧团的女演员的化妆,甚至还模仿服装和发型。而且还要我从图书馆借出那个剧团的剧本给她看……」
  「怎么感觉和我听说的不一样」
  「听说的?」
  「啊。为了肌肤保养和化妆才参考女演员的书,被打工伙伴暗示说这种努力是白费的」
  「……完全不明白」
  「我也是哦」
  甲本先生虽然说了吵架的事情,但我却完全摸不着边。算了,那家伙时常采取莫名其妙的行动,这次也不奇怪吧。
  「那么,不是想要成为女演员咯?」
  「至少我没听说过呢。似乎只是作为化妆参考」
  「那么,为什么会在意肌肤保养或是化妆这类事情呢?」
  「谁知道呢。不过化妆也好打扮也好,一般女孩子来说都会有些兴趣吧?」
  觉得那家伙不是仅次而已,但想不到理由。至少应该会有个什么契机。
  「有误解的话还是尽早解决为好哦」
  「啊」
  我含糊地回应了,但不要说是解决还是其他了,连究竟是什么问题都不清楚。
  「哎,连问题是什么都不知道,看来是麻烦了呢」
  甲本先生半惊讶半安慰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
  「打扮的话,有人是为了自己,有人是为了给什么人看。她是哪种呢?如果是后者的话就要夸夸她才好呢。但是连本人都不清楚的话就无法讨论了」

          ◆

  一句话都没说,我和刻也回店里了。
  刻也想说什么却紧闭着嘴不说,我假装没注意到。
  回店里后,我进去洗脸了。卸了妆,换回了发型,换上了平时的衣服,那个讨厌的感觉也被洗刷流尽了。
  洗完脸后总算清爽了。
  看着镜子,里面是一张跟平时一样的脸。
  作为广告用的拍的像是其他人的照片结果没有被采用。老实说,安心了。
  摸了摸口袋。那里面放着一支唇膏。理所当然的没给打工费,但甲苯先生作为谢礼给了我这个东西。不怎么明显的淡色唇膏。
  我试着用它涂嘴唇。
  当然这并不是为了给刻也看。
  我没有因为刻也没注意到就打算不再化妆。
  刻也大概会称赞我的化妆吧。
  虽然以为我关在房里没有注意到,但我知道刻也获得了甲本先生某些建议的事情。
  刻也肯定打算按照甲本先生说的,要对我说些什么吧。
  不管刻也说什么,我都会这样说。
  「这种事情我已经意识到了呢」
  我讽刺话一说,这个骚动就可以结束了。
  并没有发怒。
  老出现放在那的剧本的事情看来是我的误解,刻也没有注意到我化妆这种事情,我没有发怒的权利。
  只是有一点沮丧。
  所以我不想一直暗示他。
  这是个契机。
  但如果刻也没注意到的话,那就算了。
  不能说了。
  我只能让步到这种地步。
  我从里面走出来到店里。
  看店的刻也坐在柜台里,看着我这边。
  刻也的视线在我眼下方向。
  「咲」
  看吧来了。
  心里的准备和回答的准备都已经做好了。接下来就只是等着刻也说话了。
  「你戴着那个项链呢」
  刻也笑了。
  「!」
  出其不意。完了。我太笨了居然没想到是这。
  「甲本先生告诉我了。你肯做模特的条件就是拜托不要摘掉这条项链」
  我不由得隔着衣服紧紧抓住了胸前的项链。
  那是个月牙形的项链。
  是之前从刻也那收到的礼物。
  不要把这个摘下就是我接受做模特所提出的条件。
  真是的。甲本先生。说了不该说的话。
  「谢谢」
  「不,不是为了刻也。只是我自己喜欢」
  「干嘛脸红」
  「化妆的原因啦」
  「嗯?还化着妆吗?我觉得你素颜就已经很好了」
  「只,只涂了唇膏啦」
  呀,自己露馅了。
  ……太糟糕了。

          ◆

  看到咲照片的时候,注意到她胸口项链的光芒。
  这是以前,我作为礼物送给她的项链。所以才确信那张照片上的是咲。……哎,只能靠项链做判断真是太差劲了。
  然后在差不多冷静下来后,我问咲。
  「但是,你为什么会开始化妆?」
  「不是化妆,这只是为了保养肌肤哦」
  「为什么?」
  「…………」
  咲短时间内一脸烦恼的样子,然后进里面那了张皱巴巴的照片出来。那种皱巴巴是被差点捏碎才成那样子的,但上面拍的人物也满是皱纹。
  「这是?」
  「用那〖Antique〗的照相机拍出来的我的照片」
  「你的?」
  「刻也说过的吧?时间设定在十六年后。这就是我十六年后的照片。哎,算了。好好做保养的话就不会变成那样子啦。甲本先生也说我的皮肤很好,看来是有效果了」
  咲又拿了一张照片给我。
  「这张是?」
  「才拍的我十六年后的照片」
  那上面是变成了大人的咲。很年轻,看起来只有三十岁出头,但是都和子小姐那样的那种成熟女性的韵味已经很好的表现了出来。
  也许是心理作用吧,咲看上去很愉快。
  「要不刻也也来拍一张吧?男性要不保养肌肤的话会是怎样一副光景哦」
  「免了,啊,这个站且不说,你是不是变得太过头了?」
  我比较完两张照片,拿起照相机。
  「坏掉了吗?」
  「喂。你是不是太小气了?」
  「没有,我不是指这张,而是指皱巴巴的那张。十六年后居然会变成这样子……这是?」
  我一边摆弄着照相机,一边注意到了一件事。
  「这个现在,是设定在十六年后吧?」
  「你自己看了就知道了吧?数字不是十六吗?」
  「……原来如此。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
  我拍了拍咲的肩膀,告诫她说「冷静地听着」。
  「之前设定的似乎不是十六年后,而是九十一年后」
  看来我把「91」反过来看成是「16」了。我被数字圈套漂亮地摆了一道。
  呀,我怎么会搞错呢,这种事情。
  「嘿,这不是很好吗。咲十六年后是个漂亮的熟女……喂,这是?咲?」
  为什么呢。我好像听到了地震或是火山喷发时那种隆隆隆隆的声音。
  那个?小咲?面无表情不是你的卖点吗?
  喂,咲啊……

[ 本帖最后由 dily85325 于 2008-7-12 19:12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08-5-26 22:46 | 显示全部楼层
    后记
  
  第二卷了!
  那么,再一次。第二卷了!
  我自己也没想到能够出续集,最终还能这样平安无事地出版。这也多亏了应援的各位读者大众。谢谢了。
  
  招呼的晚了。我是很久未见的御堂彰彦。
  〖付丧堂古董店〗第二卷,觉得怎么样呢。
  这次也和上本一样,由拥有不可思议能力的道具〖Antique〗为主线的四个短篇构成。当然刻也、咲、都和子小姐这三个付丧堂古董店的人也还是这么的活跃哦。
  然后效仿上本,给各章做下简单的介绍,顺便杂谈一下。
  
  ·寂静
  给映照出来的空间带来完全寂静的镜子。为噪音而烦恼着的一个作曲家知道了那面镜子的存在,从刻也他们那里以某种理由借到了那面镜子……这样的故事。
  在工作时烦恼于因为噪音而不能集中精神,却又因为过于寂静而无法冷静下来的我是个任性的人。在写获奖作的时候明明不怎么在意噪音,经常性利用咖啡馆呢……。

  ·自己
  戴在脸上,做出和使用者的姿态形状·能力·性格完全一样的拷贝的面具。从都和子小姐那里听说了似乎有班上同学获得了那个假面的刻也,慢慢地对那个同学产生了不协调感……这样的故事。
  有没有觉得要是有另一个自己该多好的时候?我有过。小时候就那样想过了。因为可以获得很多乐趣。但我居然现在还会想出这种素材,是意味着我内心没怎么成长过吗……。啊呜。

  ·死目
  能够窥探对方眼睛所看到的东西的眼镜。以窥视他人人生为兴趣的女性,看了被电车压死的人的眼睛,从而意识到了自己的爱好。那样的她某天,看了刻也的〖眼睛〗……这样的故事。
  被问及看异性时目光首先放在何处,回答是眼睛。骗人的。这是素材用光了。

  ·化妆
  拍出指定好了的时间经过后样子的照相机。无意中用了那个照相机的咲,意识到某个无法置之不理的事实……这样的故事。这个照相机和副标题的化妆有什么样的关系,请看本篇。嘿,你猜中了吗?
  我第一次化妆是在中学生的时候。……这种事情,是林间学校的营火晚会的余兴表演呢。我可没有那种兴趣哦。

  那么,接下来跟以往一样借这个地方说下谢意。
  经常照顾我的责任编辑高林先生,给本作继续画出了非常棒的插图的タケシマサトシ先生,为了本书的出版费心的各位,还有最重要的就是买了这本书的读者大众们。
  真的非常感谢。
  那么期待再会吧。

                                                                                                                                        御堂彰彦

[ 本帖最后由 dily85325 于 2008-7-12 19:16 编辑 ]
发表于 2008-5-26 22:52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覺看上一本都是n久以前的事了....這次的插還是很有愛啊...強烈要求先上插
发表于 2008-5-26 22:53 | 显示全部楼层
啥都不说了~~因为群众纷纷表示这本书没有半年是更新不完的
发表于 2008-5-26 22:55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个作者是不是去写别的了  日版的也只出到2吧  还是n久之前的事

评分

参与人数 1轻币 +1 收起 理由
武藏大叔 + 1 有第三卷,不过没扫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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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5-26 23:0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记得第一卷看的是日版.......第二卷实在是等不下去了,直接找来扫图........
不过还是支持自翻!
发表于 2008-5-26 23:29 | 显示全部楼层
神啊。。我看見了什麽。。。古董店2竟然有人肯翻譯了。。。太偉大了
发表于 2008-5-26 23:30 | 显示全部楼层
很早就看完了第一卷,期待早日翻完第二卷,另外能不能帖出插图,谢谢
发表于 2008-5-27 00:10 | 显示全部楼层
终于等到第二卷啦,很期待呢,LZ加油翻吧
发表于 2008-5-27 00:45 | 显示全部楼层
虽然故事不是属于很大世界观,叙述的方式也很和缓。但……有爱,有大爱~~拜一拜~~
发表于 2008-5-27 07: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卷开翻了,撒花庆祝,这本大爱
发表于 2008-5-27 09:05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本万年大坑也有人开了 大爱啊 嘛 虽然看过第二本 不过有人自翻还是要支持
发表于 2008-5-27 09:38 | 显示全部楼层
哎,终于看到第二卷了,想看的大多数都没汉化,要等各位大大的汉化,,好恨当初为啥明知是大坑还要往里跳,,这种矛盾的心情···爱啊,,这就是爱啊。。
发表于 2008-5-27 15:32 | 显示全部楼层
黑暗係的啊..最近好久没看到了...支持下啊
头像被屏蔽
发表于 2008-5-27 17:00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本书挺不错的,稍微有点黑吧。
头像被屏蔽
发表于 2008-5-27 17:09 | 显示全部楼层
看了第1本 是小故事的集合饿 这本又是怎么样的呢?
发表于 2008-5-27 20:22 | 显示全部楼层
希望能快点翻好 感谢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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