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le321s 发表于 2020-2-21 17:49

[其他文庫][篠崎芳]靠廢柴技能【狀態異常】成為最強的我將蹂躪一切 4[台/繁]

本帖最后由 apple321s 于 2020-2-23 13:21 编辑

靠廢柴技能【狀態異常】成為最強的我將蹂躪一切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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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篠崎芳
插画:KWK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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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三森燈河運用被稱為「廢柴技能」的能力,成功地將咒術師集團‧亞信特一網打盡。
他拉攏知道「禁忌魔女」所在地的伊芙為同伴,就此踏入金棲魔群帶。面對金眼魔物
與「人面種」等坐擁強大勢力的魔之軍團,做出覺悟的燈河決定孤軍奮戰。

另一方面,在女神薇希斯身邊飽經訓練的異界勇者們,亦造訪了魔群帶。然後,他們
終於邂逅了――

「倘若我在這種地方駐足不前,就無法向混帳女神復仇了。」

曾是個背景人物的E級勇者,成為絕對最強的逆襲傳奇第四幕。






「我的名字是——
聖.高雄。
受到亞萊昂女神薇希斯
召喚的異界的勇者...
不過,妳應該
早就發覺了吧?」




apple321s 发表于 2020-2-21 17:50

本帖最后由 apple321s 于 2020-2-22 19:11 编辑

序章

亞萊昂王域內——修練場。
勇者們正在此處與指導師父對練過招,
尖銳的金屬聲音響徹場內,上河綾香抵擋住了貝因烏爾夫的劍。
沉重的衝擊朝槍襲捲而來。
然而或許是多虧了活動狀態補正,面對魁梧的貝因烏爾夫,她也並未屈居下風。
(不過接下來才是重頭戲…!對手不見得會正面進攻,必須設想到他可能祭出的所有攻勢——)
「呀!?」
突然間,綾香重重摔倒在地。
(被、被絆倒了。但剛剛那是——)
綫香回過頭去,映入眼簾的是周防萱子。
她顯得有些難堪——看起來略顯愧疚,
貝因烏爾夫以訓練用的劍側敲了敲自己的眉頭。
「你似乎只警戒我的下一步動作,卻沒預料到身後的周防會發動攻擊對吧?」
萱子向綾香低下了頭。
「…很抱歉。」
「哈哈哈,周防你不過是遵照我的指示罷了,沒必要道歉啦~」
貝因烏爾夫嘻笑出聲,接著伸出了手。
綾香握住手之後,他便順勢將她拉起來。
「…這是要教訓我,别忽視所有可能性是嗎?」
身為同伴的周防萱子絕不可能妨礙自己的行動。
——然而真的能夠如此斷言嗎?
無論再微小的可能性都必須事先考量到,這似乎就是飛龍殺手的教誨。
「哦?用不著多說,也能察覺我的意圖啊?十河果真是驚人的才女呢…呼?我口都渴了。」
由衷佩服的貝因烏爾夫一把抓起了桌上的酒瓶。
「運動時攝取酒精未免不太妥當吧…」
綾香提出建言,但貝因烏爾夫卻當成了耳邊風,直接將酒灌進口中。
「十河你真是一板一眼,和我們家那位囉嗦的騎士團長簡直一個樣。」
「…貝因烏爾夫先生您是隸屬魔騎士團麾下對吧?」
「太長了,叫我貝因就好。」
「貝因先生您——」
「騎士只不過是一種表象。對烏爾薩而言,『我隸屬於烏爾薩騎士團』 此一事實極為重要。」
貝因烏爾夫豪邁地將酒一飲而盡。
「烏爾薩的魔戰王是個喜歡狐假虎威的膽小鬼,但也多虧了他那種個性,我才能悠哉度日。話雖如此,這種時候還是得善盡我的『職責』才行。偶爾也得宣示一下,我是個必要時便會採取行動的人。」
貝因烏爾夫再度望向十河組。
「好了,差不多該進入團體戰的修練階段。我聽說你們這組的方針,是以S級的十河為中心擬定戰術對吧?」
貝因烏爾夫將劍尖對準十河組。
「好,我們開始吧。」

訓練告一段落之後,綾香向貝因烏爾夫提出疑問。
「那個,為什麼呢?」
「嗯?」
綾香用純白的布擦拭汗水,同時將目光投向萱子他們。
「為何貝因先生您,要毛遂自薦負責我們這組呢?」
「原因很單純,我純粹只是希望你們存活下去罷了。身為對付大魔帝的殺手鐧,倘若你們在此死去我可會很困擾的。萬一異界的勇者大人無法打倒大魔帝,我重要的堕落生活總有一天也會迎來終結。」
言下之意是,這一切也是為了他自己。
「這次的事也是。要不是大魔帝出現,我也不會受到傳喚。受不了,邪惡的根源還真是難纏…」
貝因烏爾夫揚起嘴角,並撫摸自己的鬍鬚。
「…不過我主動站出來,似乎惹得女神大人有些不愉快。她之所以排擠十河你們,恐怕也是暗懷什麼鬼胎吧。唉~...那位女神可真是不能小看的對手。話說回來——」
他將視線投往安組。
只見安智弘正盤腿坐在椅子上,並望著別處。
安組的成員們則百無聊賴地佇立於他身旁。
「也是時候該把他們的等級鍛鍊到最低限度才行呢…」
那是訓練首日發生的事。
當貝因烏爾夫要求握手之際,安冷漠地揮開了他的手。
『先改改你那傲慢的態度吧!你是瞧不起我「黑炎勇者」嗎?什麼飛龍殺手,可笑至極!我才不需要你的幫助!我組裡的成員當然也一樣!給我好好銘記在心!』
之後安又不屑地揮了揮手。
『滾吧!』
貝因烏爾夫搔搔頭並苦笑一聲。
「我並沒有刻意擺出傲慢的態度...但對於禮儀之類的事情實在不拿手。待在烏爾薩王城時我也經常被人糾正禮節。算了,下回試著把姿態放低一點吧...」
看起來他並未把安的態度放在心上。綾香心想他果真是名成熟的大人。
(而且...我們肯定能從他身上學到許多東西。)
綾香使用的鬼槍流,是針對實戰而創立的古代武術。
然而僅有「型」是不夠的。透過至今為止的經驗,綾香痛切明白了這一點。
實戰與練習截然不同。而貝因烏爾夫的實戰經驗看來相當豐富。
並非意指勇者升級所必要的「經驗值」。
而是他獨自培養至今的「實戰經驗」,換言之即為生存所需的技巧,
女神口中所說的「技」,恐怕也包含這層含義吧。
綾香望向正在擦拭汗水的隊伍成員。
(絕對要生存下去...沒錯,大家一起...)
目前勇者們的修練場被區分為兩個區塊。
兩個場地之間有一堵高牆阻隔著。
身處這個修練場的有十河綾香、安智弘與桐原拓斗三組人馬。
戰場淺葱的組別與高雄姊妹,則在隔壁的修練場。
(應該是有什麼特殊用意,才會把我們分開來。)
桐原等人對淺葱不抱好感,雙方到現在都沒有握手言和的跡象。
待在同一個修練場,恐怕會有引發爭端的危險。
因此綾香可以理解將他們分開的用意。然而高雄姊妹——
(難道我和她們關係過於密切,會令女神大人感到不悅嗎...…?)
先前聖曾出言忤逆女神。
不希望讓十河綾香及高雄聖兩名違逆自己的人待在同一空間——
這就是女神的意圖嗎?
(自從發生那件事之後,總覺得桐原同學他們對聖同學的態度也產生了些許變化...)
位於修練場一隅的桐原等人,正流露著一股危險的氛圍。
那並非現在才出現的。
打從首日開始,他們就未曾顯露出和諧的態度。


訓練第一天,四恭聖的長男曾向桐原拓斗搭話。
「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四恭聖的亞季多。統率這組的人就是你吧?請多指教。」
桐原邁出腳步,並坐上修練場的長椅。
小山田翔吾佇立於他身旁,桐原組的成員們也守候在身後。
桐原將劍鞘抵在地面,然後向對方質問。
「你們...強嗎?」
「應該是吧。」
「此五龍士之類的更強?」
「我們不曾和他們交戰過,所以不清楚呢。」
桐原瞪向柔和俯視著他的亞季多。
「給我好好思考,有點自知之明吧。」
「嗯?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們遲早會觸及天花板。」
「天花板...?」
亞季多似乎不明白桐原話語中的含義。
桐原垂下眼廉,接著無奈地嘆了口氣。
「我聽說過勇血一族的事了。你們也是一樣對吧?」
「算是吧。」
「換句話說,你們不過就是勇者的劣質品...」
「喂,你說話還真不留情面呢。」
「刻意將這種不容動搖的事實說出口確實不妥...但將來,我必定會遠遠凌駕於你們。」
亞季多回頭望向自己的兄弟姊妹,只見長女聳了肩。
桐原把刀置於身體側方,然後用食指敲打眼前的空間。
「這就是『牆』...…沒錯,存在於你們面前的不可視之『牆』。那堵阻礙成長的『牆』...…即是象徵成長盡頭的天花板...然而——」
桐原緊接著伸出手臂。

「【金色、龍鳴波】。」

隨著一陣轟然巨響——金色光線穿過了四恭聖的側方。
風壓猛然捲起,擾動著四恭聖的髮絲。
桐原所釋放的光線,於修練場的牆壁前方消失殆盡。
他的固有技能現階段為LV3。
如今桐原甚至已能調整射程及威力。
因此也能刻意使光線在牆壁前頭消失無蹤。
尚未收回手臂的桐原繼續說道︰
「現階段為S級最高位的我,擁有擊破那堵『牆』的潛能…區區劣質品差不多該理解了吧?」
「原來如此。桐原你的意思是,身為異界勇者的你們更加優秀對吧?嗯~可是啊——」
尖锐的破風聲傳入耳。
下一瞬間,現場所有人都停止了動靜,率先打破沉默的人是小山田。
「——啊?你、你這傢伙...是什麼時候跑到那裡去的啊——————!?你這是打算宣戰嗎,啊啊?」
一把劍刃抵住了桐原的喉嚨。那是亞季多的劍。
亞季多揚起一抹淺笑。
他無視在一旁咆哮的小山田,將臉龐湊近桐原的雙眸及鼻尖。
「力量差距如此明顯,你還敢這樣目中無人嗎?」
桐原沉默以對。明明遭受了突襲,他卻絲毫面不改色。
然後此刻,他總算將目光投向了亞季多。
「誇耀這種粗淺本事,未免太遜了吧...你是認真的嗎?我根本不把你當一回事,才像這樣站在你面前。這種行為已經降低了你自己的格調,還不懂嗎?」
亞季多流露出意外的反應。
「哦...…膽量挺大的嘛。看來這次修練會比預料中更值得期待。」
亞季多移開劍刃並撐起上半身。
「你合格了,拓斗•桐原。」
「死都不想承認格調降低的事實嗎?」
亞季多愉快地笑出了聲。
「桐原,你真是個有趣的人。」
另一方面,旁觀這段過程的綾香,心臟正劇烈鼓動著,
(亞季多先生剛才的動作太快...連他拔劍的瞬間我都沒看見...)
綫香從對方身上感受到了,光憑活動狀態補正值所無法彌補的差距。
只不過現場氛圍總算緩和了下來。然而——
「真是個態度狂妄的小鬼啊,喂。」
四恭聖的長女亞比絲•安衰再度挑起了緊張的氣氛。
她將烏黑的波浪捲髮綁成馬尾。
不僅身高更甚於身為長男的亞季多,連體格都比他精壯。
五官與長男相似,甚至可形容她為美男子。
然而她渾身散發出的獨特狂氣,卻使那美麗的容貌失色了幾分。
亞比絲穿著胸襟大開的服裝,隨性的穿法使得那雙峰更為顯眼。
每走一步,那幾乎要滿溢而出的豐乳便隨之搖擺。
男生們的目光都緊盯著她不放。綾香則對那種服裝感到相當難受,無法接受。
「桐、原——~?」
亞比絲向前邁出腳步,並釋放出壓迫感十足的敵意。
「你剛才說什麼別誇耀粗淺本事...但你自己不也是在胡亂炫耀力量嗎?對吧?」
桐原不耐煩地扭扭脖子。
「大錯特錯...我展現出來的可不是什麼粗淺本事。」
「哦~那就由本亞比絲大人來確認一下,你的力量到底是不是粗淺本事——」
「喂喂喂~?」
此時小山田挺身擋住了亞比絲。
「不准無視本大爺,随便向拓斗搭話,少得意忘形了,妳這大胸女~聽好了,我們可是上級勇者。不管你是四恭聖還是什麼,可別想要大牌。大的只要有胸部就夠了!」
小山田被桐原毫不動搖的姿態所鼓舞,進一步表露出強硬的態度。
「要是現在本人並不高興~等將來我們宰掉大魔帝出人頭地之後,可別怪我好好欺負你一番喔~?啊~?」
戳、戳、戳。
小山田用指尖戳向亞北絲的胸部。
然而亞比絲非但面不改色,甚至還揚起嘴角,流露出凶狠的邪笑。
她用行手緊抓住小山田的手指,下一瞬間——
啪嘰!
亞比絲折斷了小山田的食指。
「呀啊啊啊——————————!」


「小山田你還在鬧脾氣啊?真像個小鬼頭!」
向小山田搭話的亞比絲臉上漾起了嘲弄的笑容。
「...吵死了,小心我宰了妳。」
「小山田你的『宰了你』太過廉價,一點也不可怕。」
「啊?你如果敢繼續嘲笑本大爺,小心我用固有技能——」
「嗯?你還想再出糗一次嗎?」
「鳴…」
數日前,亞比絲折斷小山田的指尖之後。
大發雷霆的小山田對她施展了固有技能。
然而亞比絲不僅盡數迴避,還趁機又折斷了對方另一根指頭。
順带一提,得知此事的女神只是滿面笑容地說了一句話:
『真拿她沒轍呢…。』
這意昧著她不會過問折斷手指的事。
女神大概認定這亦是訓練的一環吧。
「囂張的臭女人,本大爺總有一天要讓妳哭著求饒。」
「啊——?看來還是再幫你弄斷一根指頭比較好吧——?」
「唔、唔唔...」
儘管嘴上虛張聲勢,但小山田並未出手——不,是無去出手。
兩者之間的力量差距有如天壤之别,四恭聖很強,而且是壓倒性地強大。
另一方面,桐原則是老實地與亞季多進行訓練。
「看樣子你比小山田聰明點呢,桐原。」
「有用處的東西就該盡量利用…並吸收為自身的糧食。只不過,我仍然無法原諒你們這種欠缺想像力的作為,矯正你們的日子遲早會來臨...給我好好記住。」
「恩~感覺只要看着桐原和小山田你們,就永遠都不會無聊呢~」
與此同時,修練場的門扉敞開了。
(那是…)
映入眼簾的是淺蔥組、高雄姊妹、劍虎團、喵丹,以及——
「看來這邊的訓練也進行得很順利呢~太感謝了。」
女神薇希斯。
「只要能達成我設定的條件,方法可以任憑諸位自由選擇。雖然不能輕忽過程,但結果才是最重要的。倘若能拿出結果,便不會有人出言埋怨,結果等同於信用,請各位別背叛我的期待唷。」
「所以呢?有什麼事嗎,薇希斯?」
亞季多提出疑問。
女神率領隔壁修練場的勇者現身了。
這種時候,大多是有重要的事項要宣布。
「我希望諸位勇者能盡早學會實戰技巧,然而同時也必須繼續提升你們的等級才行。」
女神將手抵上臉頰,並且嘆了口氣。
「不過亞萊昂的遺跡已經大致被探索過一遍了...捕捉回來的出色金眼魔物也幾乎都被經趕盡殺絕。我也感到很困擾。」
桐原將訓練用刀的刀尖對準女神。
「終於要去探索別國的遺跡了嗎?」
「很遺憾,如今大魔帝軍團的動靜愈發頻繁,實在沒有空閒悠哉地巡迴別國。於是明天我們將立刻啟程——」
女神笑臉迎人地闔起雙手。
「前往金棲魔群帶。」

apple321s 发表于 2020-2-21 17:53

本帖最后由 apple321s 于 2020-2-22 21:53 编辑

第1章 金棲魔群帶

我們一行人正身處於金棲魔群帶。
從外界觀察時,魔群帶看似是一片廣袤的森林地帶。
而正如所料,踏入裡頭之後四周確實林木繁茂。
由於還是清晨,拂過肌膚的風帶著一絲寒意。空氣沁涼清新。
時而會有嚎叫聲傳入耳際,是魔物嗎?
我用手遮掩陽光,並抬頭仰望枝葉間的藍天。
我們正沐浴於舒適的森林浴當中。
「現階段尚未感受到魔物的氣息。」
領頭的伊芙一面警戒四周一面如此說道。
沒錯——目前附近沒有魔物的氣息。儘管並非毫無跡象,但距離相當遙遠。
隊伍順序為在前頭率領的伊芙,接下來是我和嗶嘰丸。麗茲尾隨在後,殿後的人是瑟拉絲。
「伊芙你們曾來過魔群帶對吧?」
「不過沒撐多久就落荒而逃了。」
雖說期間很短,但她們畢竟有在魔群帶度過的經驗。這可謂是一劑強心針。
「我所知的情報僅限於當時抵達的地點為止。這裡有能夠確保飲用水的水源處,而且不愧為大遺跡帶之名,也零星座落著能夠藏身的古代建築物。」
「糧食呢?」
「有些金眼魔物的肉含有毒素。而且毒素的有無不僅種類有別,甚至連個體之間都存有差異。這點是最為棘手的...換言之在實際吃下肚之前,大部分的魔物我們都無法判別是否有毒。」
似乎也無法以氣味來辨別。
既然如此,若非陷入極度飢餓的狀態,最好還是別以魔物為食比較安全。
至於廢棄遺跡的魔物,只要考慮到酸性的當下就已經出局了吧...
「話雖如此,還是有一些能安全食用的樹果及菇類。不過深處是否也有就不得而知了。」
「也罷,糧食問題總是能設法解決的。」
沒錯,我們還有那只皮囊。而且隨身攜帶也絲毫不費工夫。
基本上無須擔憂保存期限的問題,食用時的安全問題亦有所保障。
身處這種場所時,是否擁有皮囊的差距可說是判若雲泥。
「既然這樣...讓伊芙你們逃離魔群帶的關鍵理由便是——」
「毫無疑問是魔物。」
魔群帶最大的阻礙果然是魔物啊。
但反過來說...只要能剷除那最大阻礙,我們便得以繼續邁進。
我回頭望向身後。
麗茲正扛著一只大袋子邁步前進。
帶馬匹進入魔群帶有困難,有經驗的伊芙亦持相同意見。
馬匹會導致我方容易被魔物察覺。
且身處這種場所,馬匹亦會飽受壓力而無法冷靜下來。
如此一來,當然只能自行設法攜帶行李。
而麗茲的行李是四人當中最多的。
「妳沒事吧,麗茲?」
「我不要緊,登河大人...」
「累了的話儘管說喔。」
「是!」
希望能盡可能由自己來搬運行李——
在踏入魔群帶之前,麗茲自告奮勇地如此提議。當時...
『我想尊重麗茲的意願。』
伊芙短短一句話,提前封殺了我和瑟拉絲尚未展開的商議過程。
『登河大人您們所持的行李愈少,我的生存機率理應也會隨之提高。既然我在戰鬥中派不上用場,就該讓登河大人您們保持身輕如燕的狀態,以便隨時行動...以結果而言,同時也能確保我的安全。』
邏輯上來說確實沒錯。
「你也已經是出色的傭兵團一員了,麗茲。」
麗茲笑逐顏開。
「啊——是、是的!」
「...你不害怕這地方嗎?」
「我、我沒問題,謝謝您的關心。」
...儘管她看起來略顯緊張,卻不到膽怯的程度。
是多虧了她曾經與伊芙一同造訪過魔群帶吧。抑或是...
麗茲微微低下頭,接著開口了。
「聽、聽起來或許很奇怪...但比起和姊姊待在這地方,那座白足亭...更令人毛骨悚然。」
麗茲的眼神流露出一絲溫情。
「只要能和姊姊在一起...無論身處哪裡我都很幸福。」
「抱歉,麗茲...都怪我過去太驚鈍。」
走在前頭的伊芙背對麗茲致歉道。
「沒、沒有這種事...姊姊妳根本沒必要道歉——」
「那類傢伙總會小心翼翼地避免被外人察覺。」
我也已經向幫忙麗茲更衣的瑟拉絲確認過了。麗茲身上並無外傷。
換言之她唯有精神層面被逼上了絕境。
麗茲屬於擅長強忍的類型,與伊芙見面時她恐怕總是表現出開朗的模樣吧。
就這層意義上來說,正是她那份溫矛木造就了這場悲劇。
令人作嘔。溫柔之人卻被捲入悲劇之中,簡直教人噁心。
太好了。能徹底折磨那名女主人之後再解決她,真是太好了。
她深深傷害了麗茲的心。
即使被譴責做法不當也好。
儘管被辱罵恣意妄為也罷。
在我們離開蒙洛伊之後,那女人還能一臉若無其事地活下去...我的感情可無法容許這種事。所以——我對於將她送往地獄一事毫無悔意。
「事情就是這樣。繼續放在心上反而只有壞處哦,伊芙。」
「唔...」
「最重要的是,你的存在本身就是麗茲的救贖。正因為你們選擇逃離蒙洛伊才能有今天。妳做出了這個判斷,光是如此便已足夠。」
伊芙無奈地嘆口氣。
「真是比不過登河你呢。」
路途中,我們暫且停下了腳步。
伊芙使魔素流入手臂,並且喚出地圖。
與先前相比,兩顆光點的距離縮短了一些。
「看來我們接近目的地了。」
我身旁的瑟拉絲湊了過來,仔細凝視地圖。
「可是不曉得能否就這樣直線前進...」
「畢竟無法連同詳細地形一併掌握啊。」
我遠離緊貼在側的瑟拉絲肩膀,並望向森林的方向。
「依據實際地形不同,或許得繞遠路...」
正當瑟拉絲打算開口說些什麼時 我立刻地堵住了她的嘴。
「嗯、唔...?」
瑟拉絲一頭霧水。
我則是與伊芙四目相對。伊芙不發一語地點頭,接著拔出腰際的劍。
伊芙果然也注意到了。
我以眼神向她示意——
『按照戰術行動。』
伊芙再度點頭,並舉起劍凝視草叢深處。
瑟拉絲及麗茲似乎也察覺到事態有異,於是雙雙壓低身姿。
——那是魔物的氣息。
我將手臂伸向氣息的源頭。
看來這將是我們在魔群帶的頭
一場魔物對戰。
我情不自禁地嘴角上揚。魔群帶的魔物究竟有幾分能耐呢?
...來,儘管上吧。
一隻魔物從草叢中猛然一躍而出。
那是隻披著鱗片外皮的雙足步行魔物。
那模樣令人聯想到蜥蜴人類 也就是俗稱的「蜥蜴人」。
特色是有兩條尾巴,且尾端長有類似刀刃的部位。
牠與廢棄遺跡的蜥蜴人有所不同,尤其頭部的差異更是——
一目瞭然。
對手不具備蜥蜴的頭部。
現階段我只能形容那像是...海藻。
宛如海藻的物體正在蜥蜴人頸部以上搖曳著。
仿佛隨著海流擺動一般。
「...」
嗯?海藻?
我搜索著記憶的線索。
那傢伙...難不成是「藻頭蜥人」嗎?
伊芙握住劍的手進一步加重力道
「金眼魔物...怎麼辦,登河?」
海藻前端附著了金色的球體...原來如此,那就是牠的眼睛啊。
伊芙並未顯露出膽怯的模樣,我也早在廢棄遺跡看慣了奇形怪狀的魔物。
就憑這點程度可不足以令我心生戰慄。
魔物發出模糊不清的叫聲,並四處張望。
「嘰嘰~嗯、咿——!」
對方似乎正在觀察伊芙。
牠們會如何看待豹人族呢?
我到現在仍無法辨別魔物與豹人族之間的差異...
率先行動的人是伊芙。魔物也對她的舉動產生反應,奮力踩踏地面。
「嘰嗷嗷!!咿、咿、嘎、嗷!」
魔物發出奇異的吼叫聲,飛撲襲向伊芙。
異常尖銳的魔物利爪劃破了空氣。
揮空的巨爪就這麼掠過壓低身體的伊芙頭頂。
但揮空的瞬間,牠尾巴的雙刃隨即如長槍一般攻向伊芙。
然而伊芙卻靈巧地用劍迅速彈開雙刀。
動作極其穩健,果然不愧最強血鬥士之名。
...好。
「【 PARALYZE(麻痺性賦予) 】 。」
——嘰、嘰——
魔物的動作赫然停止了。
「嗷——鳴...嗷!?、嘎...?」
「對這裡的廢物也效果十足呢。」
我繼續舉著手臂,並從草叢當中現身。
「【 POISON(毒性賦予) 】。」
「嗷鳴...鳴!?」
我走近魔物,接著把手搭上伊芙的肩頭。
「辛苦了。」
「順利達成目的了嗎,登河?」
「嗯,第一條件已經完成。」
麻痺與毒性都確實發掉了效用。
儘管現階段還無法證實是否對所有魔物都有效,但算是很不錯的開始。
「【 SLEEP(眠性賦予) 】。」
「呼、呼...、...」
我緊接著確認睡眠特賦予的成效。
只見魔物就這麼向前倒地不起。
雖說我也可以直接用暴性賦予來收拾牠...但得先確認另一招。
「來測試一下【POISON】的致死時間要多長吧。」
伊芙並未看向逐漸死去的魔物。
「這點程度的魔物我應該能獨自解决。你認為呢?」
我方才並未立即施展【PARALYZE】。
理由則是因為伊芙正在跟魔物交戰。
我打算觀察他們的戰鬥過程,藉此與廢棄遺跡的魔物做比較:
我想看透魔群帶的魔物,與那座遺跡的魔物存在多少差距。
「相去甚遠。」
「嗯?」
「與在遺跡時跟我斬殺的廢物相比,這傢伙的實力明顯與牠們相去甚遠。」
速度、壓迫感、戰鬥敏銳度。
無論何者都是遺跡魔物遙遙領先。
唯一相同的是那滿溢而出的殺氣及狂氣。強烈的攻擊性亦不相上下。
判斷伊芙為獵物的瞬間,對方立刻不由分說地飛撲襲來。
話雖如此,目前僅有這隻藻頭蜥人能作為參考。
之後希望可以透過相同的流程來觀測其他魔物。
「不過...至少這下可以得知,魔群帶的魔物並非全都強到難以抵禦。」
過一陣子之後,魔物便因毒性而筋疲力盡了。
我拔出腰際的短劍,朝魔物的身體揮下刀刃。
嚓!
順利刺入了。與遺跡魔物相比,硬度也不值一提。
而且也並未噴出酸性液體,可認定牠們的鮮血不含強烈酸性。
我注視著魔物喪失生氣的金眼。
「就這點水平——還不夠格當我的對手。」
我換手拿起短劍,開始執行工作。此時瑟拉絲湊了過來。
「登河大人,你在做什麼?」
瑟拉絲將雙手繞到身後,並微微前傾身子。
她流露出靦腆的笑容,眼神看來也仿佛在顧慮著什麼。
我能推敲出她此刻的心境——恐怕是在擔心現在向我搭話,是否會造成困擾吧。
該說是體貼,加成是客套呢?她面對我時始終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瑟拉絲目前正處於這種狀態。
「我總覺得在哪裡見過這種魔物。」
「在哪見過?你不是第一次和這種魔物對戰嗎?」
我把手上的書籍封面拿給瑟拉絲看。
「對戰是第一次,但我好像曾在這本書裡看過牠...」
我翻開『禁術大全』的頁面,瑟拉絲接著指向書頁的右下角。
「你是指這個嗎?」
瑟拉絲的指尖,指向了一張簡易的魔物圖畫。
其頭部類似藻類,且擁有蜥人的身軀。
「沒錯,就是它。」
雖然這確實是我初次與之對戰,但我總覺得從前就見過類似的外形。
也瞥過一眼名稱而留下了印象,因此腦中才會立即浮現「藻頭蜥人」這個名字。
「類似海藻的部位,似乎可以作為禁術製道具的材料。」
「例如蒼蠅面具的聲變石嗎?」
「對。」
大概是因為圖片旁的註解文字很小吧。
瑟拉絲將臉龐貼近紙張,她形狀姣好的嬌小臉蛋恰巧就在我的臉下方。
「嗯?上面記載著牠的棲息地在巴庫歐斯遺跡?」
「恐怕是這本書的作者並未在魔群帶碰上藻頭蜥人吧。」
看樣子藻頭蜥人原本的棲息地,是座落於大陸東南部的巴庫歐斯帝國遺跡。
連大賢者也不曉得魔群帶的全貌。
不過事實上,其他頁面記載了以下敘述。
『據推測,大遺跡帶(以下稱魔群帶)的魔物棲息分布狀態變化劇烈。必須每月調查一次以更新情報,否則無法得知正確的棲息分布圖。零星座落於各國的遺跡當中,在某種程度上,棲息的魔物種類都是固定的。然而在這座魔群帶,似乎有品種繁多的魔物共存於此。整體的棲息數量超乎想像。不過反過來說,這亦意味著可以在魔群帶蒐集到所有種類的禁術製道具素材。』
值得關注的是最後一行文字。
在這座魔群帶,似乎也能獲得禁術製道具素材。
禁忌魔女、經驗值、素材。
運氣好的話,這趟魔群帶之行可讓我們一石三鳥。
聽完這段註釋的瑟拉絲,仿佛憶起了什麼事似地開口說道:
「從前,我曾聽說過鄰近魔群帶的城堡與堡壘的傳聞。城堡與堡壘的士兵不僅得從魔群帶的魔物手中守護領土,還會在斬殺外圍的魔物後,將牠們的部分身體作為素材販售,藉此籌措國家資金。」
這麼說來,魔物的角和皮亦能製成加工品。
「若種類足夠豐富,或許魔群帶外圍意外地是一處條件優良的獵場。」
水色的突起物也從我的頸部側方一同閱讀書籍。
嗶嘰丸從剛才便纏繞上來,並凝視著書頁。
「嗶啾~」
牠應該無法理解文字,大概只是在模仿我們吧。
我撫摸著突起物的前端。
「總而言之,得以你的強化劑材料為優先才行。」
「嗶啾!!」
「這本『禁術大全』果真有意思...」
瑟拉絲喃喃說道,她從之前就對這本書饒富興味。
難道她喜歡閱覽古代文獻嗎?
「有興趣的話可以借你。」
瑟拉絲望向我,並露出疑惑的神情。
「可以嗎?」
「妳的話沒問題。現在我對你的信任程度,已經僅次於叔叔他們。」
瑟拉絲再度垂下頭,搔著染上一抹櫻粉色的長耳朵。
「...謝謝你。」
受到特別對待任誰都會感到開心,我這句話也並非謊言。
何況在對話時若不格外注意,便會被瑟拉絲識破謊言︰
「啊、我來吧。」
正當我把手搭上短劍,準備剝取素材時,瑟拉絲毛遂自薦道。
她單膝跪地,熟練地用劍刃割除藻頭。
「技術真好。」
她接著用布捆起藻頭。
「呵呵,能蒙受你的讚美是我的光榮。」
「那麼把這本書也一併拿去吧。」
我遞出了『禁術大全』。
瑟拉絲用雙手接下書本,並珍視地將它懷抱於胸前。
「是...謝謝你,登河大人。」
繼續前進一段路之後,我們又碰上了幾隻初次見到的魔物。
每一隻都是充滿攻擊性的金眼魔物,且二話不說便襲向我方。
這裡果真沒有像嗶嘰丸一樣人畜無害的魔物嗎?
魔物的威脅性目前仍不成問題。
面對襲擊而來的敵人,我們幾乎都用和藻頭蜥人相同的流程成功迎擊。
截至目前為止,狀態異常技能也對每一隻魔物都產生了功效。
而且那之後我們又獲得了一種禁術製道具素材。
儘管帶來了製作用的器材,但單憑手邊的素材還無法製造任何物品。
製作道具時大多需要複數素材,且相當耗時。
雖然想找個能長時間確保安全的地點,但現階段尚未發現適合場所。
真想要一處可當作據點的睡鋪。
又往前一段路之後,伊芙發現了恰巧沒有死角的岩石地。
於是我們一行人決定暫且在那裡小憩一會兒。
我找了塊岩石當作椅子,並坐下來仰望上空。
這裡上方視野遼闊,能清楚看見藍天。
天空還很明亮,天氣看來也沒有變化。
「看樣子,目前還用不著擔心會下雨。」
我確認懷錶,時間已過下午2點。
我揚起視線後,映入眼簾的是正在翻閱『禁術大全』的瑟拉絲。
她將乾糧遞往口中,專心致志地閱讀著。
話說回來,瑟拉絲用餐時還真小口,簡直像隻松鼠。
嗯?
突然間瑟拉絲緊皺眉頭,接著開始快速地翻動書頁。
沒多久,她翻動頁面的手——赫然停止了。
而且還慌張地開闔著嘴角。
怎麼了?瑟拉絲為何臉色鐵青...?
伊芙與麗茲也流露出擔憂的模樣。
雙肩微微打顫的瑟拉絲望向我,並且以些微顫抖的聲音提出疑問。
「那個,登河大人...這、這是什麼...?」

插圖1

此時總算恍然大悟的我,將手抵上了額頭。
糟了。關於那東西我還未做任何說明...
那頁面記錄著大賢者針對噬魂魔,用血字寫成的警告。
「用不著擔心,那早己是過去式了。」
...然而所謂的過去式,始於僅限於「噬魂魔」本身。
問題在於與噬魂魔同種的魔物——『人面種』。
等遇上那群傢伙之際,我們在這座魔群帶的試練恐怕才真正揭開序幕。

我們於魔群帶前行的過程中,某個事實也逐漸明瞭。
「愈接近深處,魔物便愈發強大是嗎?」
我們愈往深處邁進,魔物的實力亦會隨之增強。
而且牠們的強度差距也縮小了。
雖然目前還在瑟拉絲與伊芙能夠應付的範圍內...
現階段,狀態異常技能在魔群帶中仍然是百發百中。
不過我們尚未與人面種對峙。
「——唔。」
踩過一塊塊踏腳石的我,抵達了河岸對側。
最後是由伊芙伸手將我拉上岸。
率先到達對岸的伊芙,就在那裡等候著其他同伴們。
我道謝之後,便將背上的行李放置於地面。
我們此刻正在橫越河川。
河水略嫌混濁,且今晨的陣雨導致水位有些高漲。
雖然此處沒有渡河的橋,卻有幾塊能作為立足點的岩石。
只要沿著那些岩石便能抵達對岸。
在周遭調查一下之後,我們發現繞路需要耗費許多時間。
於是才決定直接橫渡河川。
「下一個輪到麗茲了。有些石頭很滑,當心點。」
身處對岸的麗茲俯視著腳邊的河面。
「是、是的...登河大人。」
看著戰戰兢兢踏上岩石的麗茲,伊芙忍不住低吟道:
「唔唔...登河啊,果然還是由我揹她過河比較好吧?」
「既然麗茲本人說想自己來,就該尊重她的自主權。」
「可是萬一她滑倒——」
「我、我沒事的,姊姊!」
麗茲跳向了下一個立足點。
「我自己也明白,只懂得依賴姊姊是不行——」
滑!
麗茲「啊!」一聲,在濕濡的岩石表面上滑了一跤。
「嗶啾——!」
嗶嘰丸延伸為繩狀,俐落地抓住麗茲的身體。
多如此她才勉強站穩了腳步,沒有跌落河中。
「謝——謝你,嗶嘰丸...」
「噗啾~♪」
「...還有,很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唔啾啾~」
突起物的前端左右搖擺著,與人類搖頭的動作頗為相似。
看來牠的意思是『不用客氣~』
最近不僅限顏色變化,嗶嘰丸用動作來表達意思的次數也逐漸增加了。
我身旁的伊芙嘆口氣,她作勢飛跳而去的身體也放鬆了下來。
「...你打從一開始就設置好安全措施啊,登河。」
「算是吧。」
我事先就已經向嗶嘰丸下達指示。
萬一麗茲陷入危機時,希望牠能立即出手相助。
以那女孩的體重,單憑嗶嘰丸的力量也可將她拉起。
「既然麗茲表示想靠自己,我也希望盡可能實現她的心願。」
伊芙顯得欲言又止。
「我如此顧慮麗茲,讓你感到很困惑嗎?」
「嗯,我不否認。你喜歡小孩子嗎?」
「...麗茲與從前的我有幾分相似。」
在化為救生索的嗶嘰丸輔助下,麗茲逐漸接近河岸。
「如今我又重新回想起了踏入白足亭時的事…登河,難道你——」
「就是這麼回事。我的行為比你想像中,更像是在自我滿足。」
「唔嗯...看來你所經歷的過去,意外地相當坎坷呢。」
「某一天我獲得了救贖。但即便如此,被拯救之前的日子也不可能徹底一筆勾銷。」
我伸手將麗茲拉上岸,接著她輪流看向我和伊芙。
她察覺到我們之間的氛圍產生了變化嗎?
「發、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什麼 這種時候會如此回答的人,你最好當心一點。因為他們大多在談不想被別人
聽見的事。」
麗茲將目光投向伊芙。
「姊姊,是這樣嗎...?那個...難不成是因為我渡河失敗...」
「不,我們絕非在討論這種事。」
伊芙斬釘截鐵地否定。她給人的印象一向是性格耿直,不過這種時候倒是頗為機靈。
「雖然鮮少聽說精靈與人類的混血兒...但高等精靈與人類的混血更是從未聽聞。我們不過是在談論,倘若登河與瑟拉絲生下後代的話,會是什麼樣的孩子而已。不過這對麗茲你來說還太早——嗯?」
滑!啪沙——!
最後一個橫渡河川的瑟拉絲,在岩石上踩空了。
麗茲連忙回過頭並探出身子。
「瑟拉絲大人!?」

「...身體還沒乾就動身沒關係嗎?」
我將乾毛巾遞給瑟拉絲。她接下毛巾,接著開始擦拭髮絲。
「萬分抱歉...該說是不小心恍神,還是疏忽大意呢...真是太難為情了。」
瑟拉絲羞赧地掩住面龐。
實際上她恐怕是突然聽到我和她生孩子的話題,才心生動搖吧。
於是導致踩空。
當下我也不由得心想:伊芙沒頭沒尾地忽然說些什麼啊?
就算是想蒙混過去,也有更適合的話題可選吧...
不過伊芙本人似乎沒察覺哪裡不對勁。
她究竟是遲鈍還是敏銳呢?真是個難懂的豹人。
「我和伊芙也都認定妳一定能順利渡河,所以才徹底放心下來,沒來得及反應。」
連嗶嘰丸也顯露出「咦?瑟拉絲怎麼會滑倒?」的反應。
後來我們立刻救出了跌落河川的瑟拉絲,不過她的衣服已徹底濕透。
「哈啾!」
瑟拉絲打了個噴嚏。
「著涼就不好了,姑且把這件披上吧。」
我脫下大賢者的長袍,並遞給瑟拉絲。
「不用、不用,我没事的。」
我強硬地將長袍塞給她。從眼神及聲音來判斷,她應該不是感到嫌惡。
很顯然只是在客氣。
若不擺出如此強硬的態度,瑟拉絲這類型的人不會接受好意。
「既然這樣...不好意思,容我借用一下。」
瑟拉絲連鼻子都藏在長袍中。
她縮起身子,將鼻尖藏入長袍中。是在確認氣味嗎?
「...有臭味的話就抱歉了。」
「阿——不,沒問題的。」
「嗯哼~意思是我的氣味就能接受嗎?」
「確實如此。」
「...這樣啊。」

插圖2

本來想開個玩笑,想不到瑟拉絲卻泰然自若地如此回應。
也罷,就解釋成她對我算是抱持著好感吧。
此刻在前頭的人是伊芙,麗茲則緊隨在後。
與瑟拉絲並肩前行的我環顧四周的風景。
剛才確認時間時,約是下午2點左右。
照理來說,這時間外頭應當還是一片明亮,但森林深處卻相當昏暗。
愈往前進,足以覆蓋視線的巨樹便隨之增加。巨樹不僅葉片龐大,樹枝亦很粗壯。
那些枝葉大範圍地遮蔽了日光。
話雖如此,景色的變化亦證明了我們確實正在前進。這絕非壞事。
我向身旁知識豐富的高等精靈提出疑問。
「我說,瑟拉絲。我想詢問關於魔物的問題...過去我曾遇過雙頭的豹人,那傢伙也是金眼魔物。」
瑟拉絲望向伊芙。
「換言之,你想問的是 那頭魔物與伊芙有何相異之處是嗎?」
「...沒錯。」
這種時候瑟拉絲總是特別敏銳,還是老樣了令人心生敬畏。
「據說金眼魔物,是邪惡的根源孕育而生的魔物。」
「這麼說,像嗶嘰丸這類普通的魔物不會金眼化囉?」
「無法斷定毫無可能性,但不曾有人親眼見過原生魔物金眼化的瞬間。」
換言之,金眼魔物與生俱來便擁有金眼...
本來便棲息於大陸的魔物為原生魔物。
邪惡的根源孕育而生的魔物則為金眼魔物。
看來只要記住這個差異即可。
「但我幾乎沒有遇過原生魔物的印象...」
儘管確實見過,但次數屈指可數。感覺反而比金眼魔物更罕見。
「非金眼的魔物,如今大部分都藏身於避人耳目的場所。原因在於,過去曾有異界勇者大肆宣揚原生魔物存有金眼化的危險性。當時人類發動了掃蕩原生魔物的作戰計畫,導致大多數的原生魔物都潛伏了起來。」
我接著提出另一個問題。
「打倒邪惡的根源之後,受其支配的金眼魔物不會隨之消滅嗎?」
「似乎不會。據伊芙的說法,狂暴化的金眼魔物,就是牠們在失去下達指令的主人後,徹底陷入混亂的結果。抱歉,話題扯遠了。」
瑟拉絲轉換話題,並繼續解說。
「人類將理解人類語言、可以溝通對話的種族定義為『亞人』,認為他們是介於人類與魔物之間」的存在。順帶一提,會說人話的金眼魔物則通稱為『魔族』...但我並未見過。據說魔族大多是邪惡根源的下屬...」
嗯。如此一來,理解人類語言的伊芙便不會被視為魔物。
而廢棄遺跡的雙頭豹則隸屬魔物。
「只不過,大部分的亞人都選擇隱居於人跡罕至之處。」
「精靈被分類為哪種?」
「根據人類的規定,我們也被歸類於亞人。無論精靈族抑或黑暗精靈族,都同樣居住於避耳目的場所。不過與其他亞人相比,精靈和黑暗精靈有較多部落與人類構築了友好關係。」
原來如此,我大致瞭解這世界是如何看待豹人族了。
也明白了亞人很罕見的理由。
我在蒙洛伊見過的亞人,也僅限於眼前那兩人。
豹人血鬥士伊芙.史畢德,以及在白足亭工作的黑暗精靈少女麗茲貝德。
我回憶起她們在蒙洛伊遭受的待遇。
在人族社會當中,大部分亞人都並未受到尊重...
這種狀況不難想像。
「嗯?」
領頭的伊芙停下腳步,后來發生了什麼事。
氣氛改變了。伊芙散發的氣場變得十分緊繃。
「——回頭,麗茲。」
「咦?」
「找到了。」
「姊、姊姊...?」
「登河。」
伊芙叫喚我的名字。我拍拍瑟拉絲的肩膀,以眼神向她示意。
——麗茲拜託你了。
瑟拉絲揮手呼喚麗茲,我則直接拔劍並奔向伊芙。
「怎麼了?」
「是牠們。」
「是你知道的魔物嗎?」
「沒錯。」
伊芙的氣息變得相當紊亂,接著她開口致歉。
「抱歉,憑我無法戰勝牠們。」
她如此斷言。在察覺對方存在的當下,伊芙率先宣告了自己的敗北。
不戰而敗...不,不對。
正是因為戰鬥過,她才會做此發言。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凝視著黑暗深處的伊芙咬緊牙根。
「非得仰賴你那股力量,才能應付牠們。」
我能感覺到「那東西」正以驚人的速度直逼而來。
樹木傾倒的聲響逼近。對方正朝此處直線接近中。
從聲音可判斷是體型龐大的魔物。
過去伊芙與麗茲兩人曾經踏入魔群帶,卻在中途折返。恐怕——
「那就是逼使你與麗茲必須逃離魔群帶的原因。」
我移動至伊芙身旁,並將手搭上她僵硬的肩膀。
伊芙輕輕點了個頭。
「登河,下達指示——」
「這回你先退下吧。」
「...明白了。」
退往後方的伊芙並未提出疑問。她說過「無法戰勝對方」。
連最強的血鬥士都無法正面與之抗衡。
雖然可以拜託伊芙擔任吸引對手注意的誘餌,但或許會害她受傷。
甚至她還可能身受重傷。必須避免這種後果才行。
伊芙具備的夜視能力與媲美雷達的聽覺無可取代。
我想避免讓她擔任誘餌並暴露於危險之中,進而失去這兩樣工具。
魔物即將抵達,沒時間與嗶嘰丸準備合體技了...
我隱身於樹幹後並窺探狀況。
物體折斷的聲響傳入耳際,樹木陸續應聲倒下。
無法穿梭於樹木之間的龐大身軀映入眼簾。
牠們已逼近到得以目視的距離。
敵方給人的主要第一印象 令人聯想到巨大蛞蝓。
頭頂兩側長有類似蜻蜓複眼的金眼。
兩眼中間的嘴部也形似蜻蜓。
背部還長出了幾隻與象鼻相似的觸手。
不僅如此,他們身體兩側還有人型的手臂。而且是血管浮出的粗壯手臂。
至於那龐大的身體,單就尺寸而言遠勝過噬魂魔。
象蛞蝓——總共兩頭。
牠們就是人面種嗎?
...不,錯了。
瑟拉絲在路途中告訴我,人面種的長相更近似於「人類」。
噬魂魔符合條件,但眼前這些傢伙並非如此。
「嗷呶!哦喔噢——哦噢喔喔噢哦噢噢呶————————!」
對方詭異的咆哮聲撼動空氣。
鳥類振翅逃離的聲音傳入耳際。
大概是感受到象蛞蝓的存在才落荒而逃吧。話說回來
「原來如此。」
一瞬之間,我的歡愉之情幾乎要超越平靜的情緒。
「就是你啊。」
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
地鳴聲作響,象蛞蝓一口氣縮短了距離。
雖然我用蛞蝓來形容對手,但牠的速度可是蛞蝓無法比擬的。
象蛞瑜在蠕動的同時以爆炸般的疾速移動,和蛞蝓緩慢的形象截然不同。
與遲緩外表判若雲泥的動作,使牠令人作嘔的程度進一步倍增。
我觀察著象蛞蝓。
對方在轉換方向時,似乎會藉由兩側的手臂來輔助。
而且象蛞蝓不停地左右搖晃頭部。
恐怕是正在搜尋我和伊芙吧。
那魔物身上散發著喜悦及殺意。
發現了像樣的獵物,大概令牠們既興奮又雀躍吧。
不過對手的感知能力看來比想像中遲鈍。
儘管視野遼闊,卻屬於不擅長感測氣息的類型。就在此刻
「歡迎光臨。」
牠們進入了射程距離。
「【 PARALYZE(麻痺性賦予) 】。」
——嘰、嗶、咯——
牠們是「連最強血鬥士都無法正面與之抗衡的對手」。
我嗤之以鼻,接著從樹幹陰影處現身。前提是...
「正面與之抗衡的情況下。」
但我可不會正面與敵人對峙。
堂堂正正或公正精神都去吃屎,暗算和趁虛而入才是我的座右銘。
「與從前逃跑的獵物重逢——因而興高采烈地趕來繼續狩獵。然而回過神來時,被狩獵的對象卻已逆轉。」
陷入麻痺狀態的兩頭象蛞蝓,如同高聳的崖壁一般在我左右前方並肩呆立著。
魔物散發出的殺意與歡愉,如今已轉變為困惑及憤怒。
「噢——喔哦噢~!」
我繼續施展其他能夠疊加的技能。
目的是賺取技能數。致命一擊則為——
「——【 BERSERK(暴性賦予) 】——」
激烈噴發聲作響的同時,兩頭象蛞蝓渾身噴濺出鮮血湧泉。
血雨於四周傾盆落下。
「哦,吼哦喔噢噢哦喔喔!?」
舉著雙手的我抬頭仰望兩頭巨型魔物。
「...抱歉,我想盡快解決。」
在麻痺狀態的附加效果之下,牠們愈是掙扎,損害程度就愈大。
然而魔物無法靠自己的意志抑止狂暴行為。
牠們無從抵抗被強制賦予的暴性。
「喔、吼...嘰、咿...…——」
沒入血池當中的魔物耗盡力氣,四周陷入一片寂靜。
~~~~~~~~~~~~~~~~~~~~~~~~~~~~~~~~~~~~~~~~~~~~~~~~
【等級已提升】
【LV1797→LV1798】
~~~~~~~~~~~~~~~~~~~~~~~~~~~~~~~~~~~~~~~~~~~~~~~~
嗯?等級居然在這時提升了。
恐怕是積累至今的經驗值,加上方才那兩頭魔物的經驗值,才得以升級吧。
儘管每一隻魔物的經驗值都不算太高,但日積月累之下總有一天會升級。
「這下MP也徹底回復了。」
伊芙瞥了一眼瑟拉絲與麗茲以確認她們的安危之後,趕到了我身旁。
「結束了嗎,登河?」
「嗯。」
她用一雙豹眼仔細凝視著魔物的屍骸。
「竟然不費吹灰之力便擊倒了那魔物...…我碰上牠們時,光逃跑就已經竭盡全力呢。我又再一次對你湧現出了深切的敬畏之情...」
我倒覺得光是能從那魔物手中逃走就夠厲害了。況且——
「正面交戰的話可無法輕鬆獲勝。話說回來,牠們不是人面種吧?」
「看來不是。不過這座魔群帶的威脅並不僅限於人面種,除了人面種以外還存在許多駭人的魔物。」
「我明白,深深明白。」
廢棄遺跡的魔物便是極佳的例子。
「這麼說來,登河...你在戰鬥前一刻所說的話,聽起來仿佛你曾在某處遇過這種魔物似的。記得你是說...『原來如此,就是你啊』對吧?」
不愧是聽覺靈敏的伊芙。
「他們恐怕是『納索特』。」
踏人血池中的我,抬起魔物的人型手臂。
魔物的手掌長有一顆軟綿綿的半球體。打個比方——看起來就像貓的肉球一般。
我確認對方的皮膚硬度,然後拔出腰際的短劍——這樣看來應該行得通。
「你想做什麼?」
「切除這個肉球部位的一部分。」
伊芙不禁倒退一步。
「切下這個...?你、你該不會...想拿來當作食材吧?這、這東西的外觀,實在令人難以主動攝取至體內啊...」
瑟拉絲牽著她身旁的麗茲走了過來。
「哈啾——你誤會了,伊芙。沒錯吧,登河大人?」
瑟拉絲似乎明白我的用意,是在我借她的『禁術大全』當中讀過了吧。
「嗯,我並非要將它當作食材。」
「納索特」是象蛞蝓的正式名稱。
「這是 ——嗶嘰丸強化劑的材料之一。」
「嗶?」聽到自己名字的嗶嘰丸鳴叫一聲。
「唔,原來如此...嗯?可是——」
伊芙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但緊接著又面有難色地歪下頭來。
「雖然你剛才說不需要攝取至體內...但既然是嗶嘰丸的強化劑,豈不代表——」
「噗秋?」
「唯獨嗶嘰丸,得把那噁心的軟爛物體吸收至身體裡嗎?」
「...嗶嘰——!?」
嗶嘰丸渾身戰慄。
不過沒問題的,嗶嘰丸。強化劑完成時,估計已經不會有外觀上的問題了...…大概吧。
就這樣,我們從象蛞蝓身上回收了素材。
正當我們離開現場,並繼續前進一小時左右之際。

那件事毫無預警地發生了。

「怎麼、回事...?」
沙!
我們霎時間背對彼此,並警戒四周。
「伊芙,你有感覺到什麼嗎?」
「...不,我毫無頭緒。」
「瑟拉絲呢?」
「沒、沒有...我也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然而,確實有魔物的氣息傳來...
氣息突然之間出現了。
那氣息當然與嗶嘰丸不同,嗶嘰丸也困惑不已。
伊芙、嗶嘰丸、我和瑟拉絲...沒有任何一方察覺魔物接近。
唯獨魔物的氣息忽然間憑空出現 且毫無任何預兆。
很近。對方近在咫尺。
怎麼回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而且我並未感受到敵意,亦無殺氣。這點反倒令人渾身不對勁。
無法掌握那魔物的威脅性,唯有摸不清對方底細的困惑感襲向我方。
...這感覺與至今遇過的任何魔物都不同。
「氣息的來源在哪裡?」
我環顧四周,然而眼前僅有繁茂的林木羅列矗立,除此之外空無一物。
即便對方躲藏了起來,但只要位在附近,理應能憑氣息察覺敵人的大概位置才對。
瑟拉絲朝上空舉起弓箭。不過——
「...…不在上面。」
而且也不是地下。
我最初想到的可能性,便是來自地底下的奇襲。但地底沒有類似的氣息。
不,應該說——
「難不成,是我嗎?」
——霹唏!——
一道聲音傳入耳際,氣息的濃度同時急速激增。
「嗶嘰————!」
嗶嘰丸高聲鳴叫的瞬間,我放下了揹在身上的袋子。
看來嗶嘰丸也從「我」身上察覺到了什麼。
沒錯——聲音源自於我的背袋。伊芙舉起了劍。
「居然在背袋中...?」
麗茲緊貼伊芙,流露出不安的神情。
冷汗直流的瑟拉絲則開始進行準備。
她恐怕是要换上精武靈裝吧。
「——啊。」
此時忽然靈光一閃的我,將手伸進了背袋中。
「難道說——」
——霹唏——
我拿出「那東西」,然後輕輕擺置於地面。
「...是這個嗎?」
我退後一步之後,向大家說道:
「保持警戒。」
難怪我會在自己身上感受到氣息。
因為我背袋中的「那東西」,正是氣息的來源。
瑟拉絲望向我。
「登河大人,這是...」
「沒錯。」
那是我在米魯茲遺跡獲得的黑蛋。沒錯,那顆蛋——
「要孵化了嗎?」
——————啪嘰!——————
一陣緊繃的氛圍中...…那東西現身了。
「噗嗶!」
高亢的鳴叫聲響起...從破裂蛋殼裡爬出的「那東西」——
「...咦、馬?」
外表像是馬。我記得體型嬌小的馬,可統稱為迷你馬吧?
不...牠的體型比我在網路上看過的迷你馬更小巧。
眼瞳——並非金眼。這是可讓我們暫時放鬆警戒的關鍵要素。
牠有著純白的毛色,以及黑棕色的眼眸。
外觀有點像吉祥物,抑或是玩偶:
不過除此之外的部分,都確實可稱之為「馬」。但話說回來...…我將手抵上嘴邊。
蛋能夠容納那個尺寸的軀體嗎?
從大小來判斷,實在不太可能。
即便彎曲身體也一樣...不如說——
「喂,伊芙...牠孵化之後,身體的尺寸是不是微妙地變大了?」
「嗯,你也有同樣感覺嗎?沒錯——我也覺得那隻馬出生之後,似乎變得更大了一些。」
伊芙也抱持相同感想,既然如此就不是我的錯覺了。
疑似馬的「那東西」踩著顫巍巍的腳步,開始試著保持平衡。
經過一段時間之後,牠逐漸掌握了平衡感。
「說到底,馬應該不是從蛋出生的生物吧?」
「就我所知不是。」
伊芙贊同了我的說法。看來異世界的馬,出生方式也與我的認知相同。
然而這隻小馬卻是從蛋之中誕生的。我向瑟拉絲提問。
「換言之,這傢伙是某種魔物嗎?」
「分類上應該算是。」
「關於這魔物的詳情,你有頭緒嗎?」
「我確實認得幾種馬類的魔物,可是...」
「從你的反應看來,就你所知的範圍內,特徵相符的魔物——」
「是,在我的知識範圍中不存在。不,但是牠成長過後,也可能進化為我所知的馬類魔物…」
紅黑色的詭異蛋,卻生出了與那配色毫不相襯的可愛生物。
總覺得有種不協調感。
小馬用純真的眼瞳盯著我瞧。
我確認長袍內的嗶嘰丸的狀態。
「噗咻~」
牠沒有表現出敵對姿態。似乎是交給我判斷。
這隻小馬確實沒有釋放出敵意,當然也感受不到殺氣。
我可以如此斷言。不,倒不如說
「噗嗶?嚕——~...」
小馬邁步朝我走了過來。瑟拉絲擺出架式,並出聲尋求我的判斷。
「登河大人...…!」
「—沒問題的,瑟拉絲。這傢伙沒有敵意,而且我還想再多觀察一下狀況。等到確切判斷牠有危險性之後再行動也不遲。」
來到我跟前之後小馬停下了腳步,接著伸長頸部用鼻子嗅了嗅。
牠在確認我的氣味嗎?
之後小馬抬頭仰望我,並閃爍雙眸。
「噗嚕嚕~♪」
在一旁觀望這幅景象的麗茲,也不知為何雙眼閃閃發亮,
「小馬...」
她覺得小馬很可愛嗎?
緊接著小馬又湊到我腳邊,開始用臉龐磨蹭我的大腿。
「噗嚕~....…嚕嚕~♪」
孤陋寡聞的我並不清楚小馬的叫聲是什麼樣子...…
馬的鳴叫聲真的是這種感覺嗎?
伊芙陷入深思。
「我們當初想,若把馬帶進魔群帶中,也會害牠們一直緊張又心神不寧,反而得分神照顧馬匹,所以選擇把馬留在那。可是現在——」
伊芙將目光投向我以尋求答覆。
「怎麼辦,登河?」
「...真詭異。」
「嗯?怎麼了?」
「我發現那顆蛋時,它被一塊不可思議的布包覆了起來。蛋的顏色、硬度,以至於出生方式也都很不尋常。」
事有蹊蹺,他肯定不是一般的馬。
我伸手撫摸小馬的臉頰。
「噗嚕~♪」
牠發出了愉悦的叫聲,於是伊芙也跟著將手伸向小馬。
「噗嚕~... 嗷嗷嗷嗷...」
小馬趕緊後退,並抬高臀部、壓低頭部,對伊芙採取警戒態勢。
然而牠並未釋放出敵意,真要說起來更像是心生畏怯。
看來這匹小馬有些怕生。
但我和剛孵化的小馬相處時間也不長。
難道是所謂的銘印行為嗎?把最初看到的對象視為父母的現象...
不過我只聽說過雛鳥有銘印行為。
「唔...唔?和你不同,牠似乎對我戒心很重呢。是因為我這張豹臉壓迫感太強烈嗎?」
「理由不得而知,但過一段時間之後,牠應該就會習慣了吧。」
我繞到小馬身後,就這樣用手撫過牠的側腹並移至背部。
當手滑過牠的馬毛時,感覺觸感相當舒適,既蓬鬆又柔順
「嗯?」
小馬頸部後方有某樣東西。
那是顆半圓形的透明球體,其中一半似乎埋在頸頭中。
...我的腦海閃過一個想法。
首先向博學多聞的精靈確認看看吧。
「瑟拉絲,你對這透明半圓球有印象嗎?」
瑟拉絲謹慎地緩慢接近我們。
大概是在顧慮小馬,不想嚇到牠吧。
「噗嚕~?」
嗯?小馬對瑟拉絲的戒心似乎不比伊芙?
自從發現蛋之後,瑟拉絲便一直待在蛋的附近。
難道親近與否,與小馬還是蛋狀態時,跟蛋待在一起的時間長短有關聯嗎?
「...失禮了。」
瑟拉絲將手繞到背後,朝前方傾斜上身。
她探頭開始觀察半球體。
「這可能是用來吸收魔素的器官...」
「意思是這器官可以吸取魔素?」
「有些魔物具備類似的器官。據說這是魔獸和魔法生物身上很常見的特徵...擁有這種器官的魔物,可以一口氣將大量魔素吸收至體內。」
就像一次灌入大量資料也不會超載的伺服器是嗎?
「瑟拉絲,妳的知識量真是值得信賴。今後我也得繼續仰賴妳呢。」
瑟拉絲把手搭上胸前,垂下纖長的睫毛。
「能蒙受你的信任,是我的光榮。」
接下來——吸收魔素的器官啊。
剛孵化之後,我便感覺到小馬的尺寸變大了。
難道是牠吸取周遭的魔素後才巨大化嗎?
牠孵化前的尺寸還能容納於蛋中...
但孵化後,牠透過吸取四周的魔素,進而使身體成長了?
...綜合以上猜想,我想做一個嘗試。
「除了嗶嘰丸以外的人,可以離我和小馬遠一點嗎?還有,請伊芙妳警戒四周。」
我下達指示之後,伊芙提出了疑問。」
「你想做什麼?」
「接下來我要試著朝牠灌注魔素。」
我向一頭霧水的伊芙發表自已的假說。
「嗯...藉由吸收魔素而變化身形的魔物嗎?假設真是如此,確實就能理解為何牠出生後身體會突然變大了。」
我將手抵上半球體,小馬則仰頭回望我。
「噗嚕?」
「討厭這樣嗎?」
「噗嚕~♪」
牠並未顯露出否定或嫌惡的反應,反倒是相當歡迎。
不知是因為我從以前就很喜歡動物,或是因為廢棄遺跡那段經歷:
也可能兩者皆是。總之我能夠大致理解魔物的心思。
「STATUS   OPEN。」
MP剩餘量顯現了出來。透過活動狀態數值,我能夠掌握自己的MP量。
好了,使用多少MP之後,會產生什麼樣的變化呢?
我開始注入魔素。
球體陸續吸收魔素。
逐漸轉為黑色的球體,令我憶起了皮囊及遺跡門扉的寶石。
原理恐怕幾乎如出一轍。代表魔素含量的黑色緩慢浸染...
最後漆黑溢滿了整顆球體。
「噗嚕——————~!」
滿溢而出的黑暗包圍小馬,釋放出闇色的黑光。
小馬的輪廓開始產生變化。
伊芙叫出聲來。
「那是——」
「嗷嗷嗷嗷嗷嗷...」
黑馬。這模樣與一般人認知中的「馬」一模一樣。
變身前那如吉祥物一般的可愛模樣,如今幾乎已蕩然無存。
其體格可媲美進入魔群帶時與我們分別的馬,鳴叫聲亦透露出一絲瀟灑的英氣。
不過那水潤的眼眸還是一如既往。
「嘿嘿~」
嗶嘰丸顯露出好奇與驚訝之情。
「馬先生好帥氣...」
麗茲也是相同的反應,瑟拉絲則饒富興味地將手抵上小巧的下巴。
「原來如此,牠擁有這種特性啊。」
馬啊...以現在的狀態,或許能把行李交給牠。
不過我仍然有一絲不安。碰上魔群帶的魔物時,不知牠是否會心生畏不過我仍然有一絲不安。
首先得克服這點才行,我瞥了一眼活狀態數值。
「讓牠變身時的MP消耗量為1000啊。」
我把手伸向黑馬的臉頰,牠隨即用臉煩磨蹭著我。
「噗嚕~♪」
很好,牠確實認得「我」。看來牠還保有自己的意識。
黑馬並未喪失神智,也沒有因為自己的變化而手足無措。
「嗷嗷嗷嗷!」
嗯?牠好像想和我說什麼?
...背?啊——是指這顆球體嗎?
球體目前還是漆黑一片。
「...等等,難道你——」
「噗嚕~」
黑馬做出匍匐在地的姿勢。
恐怕是為了讓我方便行事,才特地降低高度吧。
「也就是說,你希望我再注入更多魔素嗎?」
「噗嚕。」
黑馬似乎——點了點頭。牠能理解人的語言嗎?
「我明白了。」
倘若這傢伙身上還潛藏著不為人知的力量,最好趁現在有餘裕時確認清楚。
或許我方能增加強大的手牌。
...不過,也不能排除牠只是覺得吸收魔素很舒服的可能性。
「要上囉。」
我再度將手搭上球體並灌注魔素,顏色緊接著又產生了不同的變化。
有如蜘蛛絲的紅線,開始隱約浮出球體表面。
那閃爍著紅光的圓紋猶如動脈一般。
「————還得繼續嗎?」
我確認活動狀態...MP量正陸續減少。
剛才牠變身時的MP消耗量為1000。
然而這回我已經灌注了將近5000MP。
目前仍不見黑馬產生變化,再怎樣說,我還是想避免消耗半數MP——
就這樣,當消耗MP量高達10000之際——黑馬終於發生了變化。
突然起身的黑馬四周,爆散出了激烈的火紅雷撀。
宛如一道深紅的雷光。
下一瞬間,紅與黑之光包圍住黑馬的身軀,接著逐漸集中。
「吧嚕——————...嗚嚕——————...!」
於漸漸消散的光之中威風挺立的,是徹底失去矯憐身姿的——
巨大赤眼黑馬。
那副軀體比方才又大上一圈。
除此之外還有馬不應擁有的兩支惡魔角,以及血脈賁張的強韌肉體。
那凜然的英姿,與剛出生的小馬判若雲泥。
漆黑的紫毛隨風搖曳。
然而最引人矚目的,則是紮實踩踏於地面、壯碩魁梧的八隻腳。
擁有八隻腳的黑馬。
黑馬的眼神銳利凌厲,但確實蘊含著理性,並未從中感受到狂氣。
牠注視著我的眼眸中,反倒透露出視我為「主人」的鋒芒。
寄宿於那鋒芒之中的是——忠誠。
有著神聖英姿及威嚴的魔獸...
「——啊啊,怪不得。」
我總算明白這匹黑馬的外觀讓我格外中意的原因了。
牠的毛色,與蒼蠅十分相似。
「原來如此...這就是你的真面目啊。這傢伙——」
我無法克制因喜悦而不禁上揚的嘴角。
「看來有個出乎意料的有趣同伴加入了呢。」
至於我身後的瑟拉絲等人,則徹底被震攝住了
唯獨我頸部旁邊的突起物——嗶嘰丸一副神色自若的樣子。
或許最早感覺到黑馬沒有敵意的就是牠。
「登河大人...沒問題嗎?」
瑟拉絲戰戰兢兢地詢問道。
黑馬的站姿威風凜凜。
觀確實難以用「穩當」來形容。
他龐大的身幅自不必說,那凌厲的赤眼也與先前截然不同。
光是目暏黑馬挺立的身姿便會令人深受震懾,這一點也不奇怪。
難怪瑟拉絲等人會感到不安。
我一伸出手,黑馬隨即瞇細雙眼,並用臉頰磨蹭我的掌心。
瑟拉絲愣了一下。
「——那是馬撒嬌時的動作呢。」
「看來改變的僅有外觀而已。還有,牠可能把我當成自己的血親了。」
我安撫黑馬的臉。牠輕輕垂下眼簾,大幅甩動尾巴。
看起來似乎很舒服。
「登河大人...」
麗茲怯生生地叫喚我,她好像已經放下了戒心。
「那個,該給牠取什麼名字好呢?」
「名字嗎?說得也是——」
名字是有必要的。畢竟今後我恐怕還會再呼喚牠很多次。
與馬相似的幻想生物...
我腦中浮現了幾個選項。
獨角獸、雙角獸、*凱爾派、斯雷普尼爾... (編註:流傳於凱爾特民間傳說中的一種會變形的精靈,常以駿馬的型態出現在湖邊,誘拐或欺騙旅人。)
知名的大概就這幾種吧。
這些是在神話中登場的幻想生物。
我則是透過原本世界的遊戲或小說得知了牠們的名字。
提到「八隻腳的馬」時,率先閃過腦海的果然還是——
神獸斯雷普尼爾。
那是於北歐神話中登場的馬,作為主神奧丁的坐騎而廣為人知。
不過牠頭上的兩支角卻屬於雙角獸的特徵。
我望向眾人。
「你們有什麼不錯的候選名字嗎?」
「目前看來,那隻黑馬似乎與登河你相當親近。既然如此還是由你來決定比較妥當吧?」
麗茲贊同地說道:「我也這麼覺得。」瑟拉絲也繼續往下說。
「由登河大人你來決定,我想這孩子會更加開心。」
「我不太擅長取名啊...這個嘛...」
那就借用我聯想到的神獸名——
「叫『斯雷』怎麼樣?」
不過我僅取用了前兩個字。
我凝視著牠的赤紅雙眸,並靜候反應。
「嘶嘶——~ ♪」
黑馬高聲喊叫,然後擺動尾巴,瑟拉絲媛媛地交叉雙臂,嘴角不禁上揚。
「牠好像很喜歡呢。」
瑟拉絲走近斯雷並伸出手,斯雷也老實地接受了。
「今後請多多指教,斯雷大人——嗯嗯?」
在瑟拉絲撫摸斯雷時,本來磨蹭著對方的斯雷突然移開了臉類。
「那、那個...?」
斯雷湊近瑟拉絲的頸部,並用鼻子嗅了嗅。
牠的鼻尖嗅遍了瑟拉絲的全身上下。
「斯、斯雷大人?那、那個...那地方有點、這樣我很困擾——?」
嗅嗅嗅嗅!
「不、所以說——請、請別這樣...!」
瑟拉絲以困擾的目光望向我。
「登河大人...!」
她用眼神傾訴著:「能不能幫我想個辦法?」
從前我曾聽說馬的嗅覺格外敏銳,但牠為何唯獨對瑟拉絲...
嗯?該不會——
「應該是因為你的氣味吧?」
「氣、氣味...」
瑟拉絲稍稍推開斯雷的鼻尖,並臉色鐵青。
「我、我的氣味...有那麼重嗎?」
「不,我覺得正好相反。」
「相反?啊、斯雷大人!都、都說了那裡——」
「騎馬移動時,妳總是會緊貼我背後。當時我就一直覺得瑟拉絲你的氣味很淡。」
「有、有那麼淡嗎...…?我自己倒是沒感覺。」
「妳確實有獨特的氣味,然而卻淡到必須緊貼在側才聞得到。換言之,正因為瑟拉絲妳的氣味太淡,斯雷才會像這樣確認。」
「倘若如此,就不能責備斯雷大人了呢...」
死心的瑟拉絲,最終決定任斯雷擺布。不過——
舔。
「那、那個——!?」
斯雷居然用舌頭舔了瑟拉絲的臉頰。
「身、身上會沾滿唾液的...呀——」
馬拚命舔舐著高等精靈公主騎士的臉。
「看來牠似乎很中意你。」
從剛才的反應就能明顯看出,斯雷亦相當喜愛瑟拉絲。
舔舐行為大概是友好的證明吧。
「話說回來,斯雷...我有一件想確認的事。」
斯雷頭冒問號,並偏頭看向我。
「你能變回原來的模樣嗎?」
我做出向下壓的手勢,並如此問道。
換言之,我想知道的是「牠能變回原本嬌小的姿態嗎?」
「嘶嘶~!」
斯雷稍稍壓低聲量並嘶叫一聲,牠的身軀接著釋放出光芒。
逐漸增強的光芒包覆黑馬。
之後光很快便暗了下來,映入眼簾的是——
「噗嚕~」
返回第一階段的斯雷正佇立於眼前,以那身宛如白色吉祥物的姿態。
鳴叫聲也變回了原本那可愛的聲音。
「再度灌注魔素的話,又能進行階段性變身是嗎?」
斯雷用雙腳站立,並舉起圓滾滾的雙手做出萬歲姿勢。
「噗嚕~ ♪」
仿佛像是在說『正確答案~ ♪』似地。


「拿去。」
我將乾淨的布遞到瑟拉絲眼前,布剛才已經用清淨的水沾濕了
「啊,真是抱歉。」
瑟拉絲伸手想收下布,然而我沒有把布交給她。
「登、登河大人?」
「我幫你擦。不要嗎?」
瑟拉絲抬頭仰望我,並窺伺著我的反應。
「...可以嗎?」
「這個嘛——畢竟是我家孩子惹的禍,自然該由父親來負責囉。」
「呵呵,斯雷大人是你的孩子啊?」
「同時也是為了提升你對我的好感度。當然得讓你這位副隊長閣下,對我抱持更多好感才行。」
瑟拉絲漾起優雅的微笑,接著用手梳開髮絲,露出她的臉龐。
「那麼,我將計就計吧。」
我用布擦拭著瑟拉絲雪白的雙類...得小心別用力過猛才行。
斯雷此刻正待在伊关及麗茲身旁。從那氣氛看來,他們應該能處得不錯。
牠似乎是一匹個性親人的馬,這點確實教人鬆了口氣。
「關於斯雷...你怎麼想?」
「這個嘛...第二形態的話,或許可以把大部分的行李交給牠。如此一來我們的步伐便能更加輕便,亦有利於戰鬥。」
「至於第三形態,希望在有個萬一時能期待牠的機動性...」
機動性等能力還無從判斷,關於戰鬥力也遲早得確認一次。
瑟拉絲流露略顯擔憂的目光,並道出自己的疑慮。
「遇上這裡的魔物時,應該就能分出高下了。」
「...是啊。」
我望向斯雷。
儘管還對牠的真面目一頭霧水,但戰力應該值得期待。
尤其是第三形態...
「不過...真沒想到那顆蛋竟然會生出這種魔獸。」
「最終恐怕還是得詢問禁忌魔女,看她是否有頭緒。」
「看樣子是的。」
每當瑟拉絲在身邊,我就特别容易理清思緒。看來她也很適合成為傾聽我意見的左右手。
我注意著別加諸太多力量,並在她柔嫩白哲的肌膚上移動手。
「...話說回來,皮膚真是細緻呢。」
「畢竟牠才剛出生嘛。」
「不——我指的不是斯雷,而是你。」
只見瑟拉絲別過目光,乳白色的雙頰染上一抹紅暈。
「那個...請別省略主詞。」
瑟拉絲噘起唇瓣,以掩飾害羞。
順帶一提,據說精靈族的肌膚全都光滑剔透。
似乎是因為締結契約的精靈,會替他們去除體內的雜質。
難道精靈會自動進行護膚服務嗎?
「不過這是需要時間的,沒辦法立刻達成效果。所以他們也無法立即幫我把附著於臉上的唾液消除。雖然能靠風之精靈的力量吹乾...」
原來不具即效性啊。
順帶一提,若對象是高等精靈的話,這種自動護膚服務的「純度」便會提高。
這下也能明白她肌膚潔淨無瑕的原因了。
「...好,差不多了吧。」
「謝謝你。那個...…這種感覺其實不壞。」
「那就定期請斯雷舔舔你的臉類吧。」
我開玩笑地說道,瑟拉絲則流露困擾的笑容。
「這、這倒是有點...偶爾的話,或許沒關係...」
偶爾的話就沒關係啊。
幫瑟拉絲清理好臉類之後,伊芙帶著格外嚴肅的面容走了過來。
「登河啊。」
「嗯?」
「調查過斯雷之後,我得知了一件事。」
「——怎麼了?」
「——斯雷牠,似乎是雌性。」
「...哦~畢竟有角,所以不是雄性啊。」
什麼嘛,原來是這點小事...瞧她面色嚴肅,還以為是什麼事呢。
「噗噗! !」
嗯?
我望了過去,只見嗶嘰丸與斯雷正雙雙對峙。
剛才麗茲似乎一直將嗶嘰丸抱在懷裡...
「噗嚕~」「嗶嘰!」「噗嚕~...」「嗶啾~...」「噗嚕?」「噗啾!?」「...」「...」「噗嚕。」「噗嚕。」「嗶。」「...噗嚕~♪」「...唔啾~♪」「噗嚕!」「嗶!」
彈~!
嗶嘰丸居然跳上了斯雷的背。
「嗶嘰~!」
「噗嚕~!」
接著斯雷就這樣載著嗶嘰丸,踩著腳步聲邁向我們。
我身旁的瑟絲拉用溫和的神情,凝望著那令人莞爾的光景。
我也不禁笑出聲來。
「看來牠們似乎很合得來。」
伊芙已經用皮帶將行李綁在斯雷的身體上。
我再一次讓斯雷變身成了第二形態。
第三形態的所需MP太多,相對地第二形態僅需MP1000便能變身。
若只是要把行李交給牠,憑第二形態就足夠了
我伸手觸碰被巧妙固定好的行李。
「妳也很擅長綁行李呢。」
「因為我旅行的經歷很長啊。而且瑟拉絲也辦得到。」
綁行李是我仍不擅長的領域,畢竟我旅行的資歷很淺。
這種技巧將來還是得學會才行。
看來我還必須仰賴同伴好一陣子。
「你有專屬於你的特殊力量。仰賴著那股力量的我們,則負責彌補你不擅長的部分。所以你不需要盡善盡美。」
「...都寫在臉上了嗎?」
伊芙的喉嚨深處發出了簡潔的問笑聲。
「很罕見地。」
看樣子我平常是個不易被看穿心思的人。
那之後,我們一行人又繼續往魔群帶深處邁步前行。
自枝葉間灑落而下的日光愈來愈微弱黯淡。
這是森林愈加繁茂的證明。
途中我們記錄了幾個能夠露宿的地點。
倘若前方沒有適合的露宿場所,我們便會趁太陽西沉前,折返至記錄好的露宿候補地點。
話說回來,伊芙持有的地圖實在幫了大忙。
多虧了它,我們才無須擔心往錯誤的方向前進。
同時亦能掌握與目的地之間接近了多少距離。
倘若沒有那張地圖,尋找禁忌魔女一事將是難上加難。
麗茲現在正與行李一同乘坐於斯雷背上。
那女孩之前一直帶著行李拚命前進,沒有半句怨言。
然而仍是個孩子的她,體力與其餘三人無法相提並論。
關於這點,有能夠載著麗茲的斯雷加入確實令人慶幸。
不過...麗茲還是一如往常,是個十分懂事的孩子
儘管她的態度一向很客氣,卻也明白何時該退讓。
一行人當中僅有麗茲乘坐馬匹。
起初她本想推辭,但很快就接受了提議。
麗茲清楚明白,繼續爭論只是浪費時間。她從我們的表情及語氣得知了這點。
那女孩能仔細察言觀色,藉此判斷自己該採取什麼行動。
這是她在成長過程中不斷窺伺「監護人」的臉色,而自然學會的能力。
我移動至斯雷身旁。
「麗茲。」
「啊——是,登河大人!」
「很多人會說總是察言觀色不好...但這種能力偶爾也能派上用場。有些事只有能判斷他人臉色的人才辦得到。」
「...…是。」
麗茲微微漾起笑容。
「只不過一味忍耐也並非好事。無論如何都想堅定自己的主張時,儘管說出自己的真心沒問題的,我們不會不分青紅皂白地否定你。明白嗎?」
「啊——能受到您這般關心...實在萬分感謝,登河大人...…」
「還有,伊芙也得拜託妳才行。」
「咦?」
「畢竟那傢伙那麼遲鈍。」
「我聽到了喔,登河。」
我向回過頭來的伊芙揚起嘴角。
「就是故意說給妳聽的。」
麗茲在馬背上笑出了聲。
「阿阿...那麼關於這方面的事,姊姊就交給我來關照吧。」
伊芙訝異地張口結舌。
「麗、麗茲...」

我們還是一樣不斷地碰上魔物。
雖然我也可以靠狀態異常技能解決牠們,伊芙卻如此提案:
「我也想與強大的魔物一戰,訓練自己的戰鬥直覺。」
與強者戰鬥正是最有效果的鍛鍊方法。
尤其是生死相搏的實戰經驗,將化為強大的糧食。
瑟拉絲亦贊同了伊芙的提案,並期望一併參與。
她說如果敵我的力量差距不大,希望自己也能與魔物一戰。
「不過可以的話,希望由登河大人來給予致命一擊。」
「明白了。那就依循這方針行動吧。」
以我的立場,若她們的戰鬥能力可以提升,自然再好不過。
萬一兩人陷入苦戰,我再施展技能制止魔物的動作即可。
就這樣,瑟拉絲與伊芙開始攜手與魔物交戰。
她們似乎想練習團隊作戰。
瑟拉絲的戰鬥姿態令人聯想到華麗的舞姿,如行雲流水,沒有一絲多餘的動作。
不僅能輕巧躲過魔物的猛攻,精靈的力量也適度交織其中,正可說是她的一大強項。
而且遇上強敵時,她有時會使用精式靈裝。
目的是測試精式靈裝,在面對多強的魔物時能夠管用。
另一方面,伊芙的動作正可謂一頭猛獸。
在釋放出狂暴獸性的同時,又能保持精練的動作。
與瑟拉絲相較之下,那夾帶野性的激烈戰法是伊美的特色。
每當她將劍揮落而下,便能猛然撕裂魔物的皮肉。
臂力、敏捷度、反應速度、技術加上野性的直覺...…每一項都完美無缺。
簡直就是與生俱來的真正戰士。
憑她們的力量,作為日後訓練我提昇戰鬥技術的導師,可說是再適合不過了。
那之後三天期間,我們就這麼朝魔女的住居不斷前進。

穿越黑暗的森林後,我們抵達了瓦礫四散的廢墟地帶。
這裡畢竟被稱為大遺跡帶,看來原本便存在著遺跡建築。
建築物已被破壞殆盡,連屋頂都不剩。
唯獨殘破的牆壁寂寥地零星佇立於各處。
話雖如此,作為遮蔽物已經足夠了。姑且也把這裡計入候補露營地吧。
被覆蓋日光的巨木團團包圍的平地...…視野太遼闊這一點,倒是得稍加注意才行。
不過現階段,附近沒有魔物的氣息。
我找了一處高度適中的瓦礫堆坐下,與伊芙一起確認地圖。
「已經很接近了呢。」
「嗯。以距離來說,目前來到了三分之二的位置。」
我望向在麗茲身旁吃草的黑馬。
多虧斯雷的加入,前進速度大幅提升了。
而且目前為止,斯雷未曾對魔物表現出膽怯的模樣
是因為牠膽量很大嗎?抑或是還未出現令牠感到威脅性的魔物呢...?
總而言之,有關斯雷這方面的疑慮已然消除。
就現階段來說。
這時,瑟拉絲將手搭上彎曲的膝蓋,並前傾身子注視地圖。
「看樣子與目標接近不少呢。」
坐在我身旁的伊芙將手抵上下顎,然後點了點頭。
「嗯,只差一步了。」
我瞥向上方,天空漸漸染上一抹晚霞的色彩。
...離日落還有些許時間。
我確認手中的懷錶。
「今天...再前進一、兩個小時吧。」
伊芙站起身來。
「登河,我先去前方探查一下。」
「小心點。」
「嗯。」
伊芙的身影,逐漸融入開始被闇夜覆蓋的深林當中。
她具備媲美雷達的探測能力,所以很適合肩負偵查任務。
瑟拉絲漾起一抹微笑。
「伊芙她真是精神飽滿呢 啊...」
瑟拉絲突然腳步不穩,就這麼朝前方倒了下來。
然而——她憂時間將手抵上我側方的牆壁,踩穩了腳步。
而我則是維持著準備抱住瑟拉絲的姿勢。
...兩人的臉近在咫尺,幾乎要碰到鼻尖。
「你好像突然跟了一下,沒事吧...?」
「是、是的...萬分抱歉。」
瑟拉絲刻意露出從容的笑容。
「不過我沒事的。」
「騙人。」
「我、我確實是多少有點疲倦...」
...真是沒用。我竟然沒有注意到瑟拉絲已疲憊不堪。
之前我盡是顧慮著麗茲的體力。
順帶一提,經過觀察的結果,我很早就判斷伊芙的體力在早期階段無須擔心
再加上伊芙的表情及態度都很明顯,讓人馬上便能察覺她的疲勞信號。
至於我本身也多虧活動狀態補正值,而減輕了疲勞感。
然而瑟拉絲的體力卻不算充沛。
「抱歉,我應該再多顧慮你一點的。」
儘管瑟拉絲並非面無表情,但我意外地很難看穿她的情緒。
雖然次數不多,她偶爾也會扼殺感情,擺出一張撲克臉。
「再一、兩個小時沒問題—」
「不行,現在的妳必須小憩一下。」
我抓住瑟拉絲的雙肩,輕輕推開她並站起身。
「...非常對不起。」
「無須道歉。但是——務必不要逞強...好嗎?」
「...好的。」
我慰勞似地拍拍瑟拉絲的肩膀。
「你倒下的話我會很傷腦筋的。所以為了我,你可要好好休息。」
「是,我會的...謝謝你,登河大人。」
「道歉倒是不必了,但道謝的話多少我都願意聽。」
瑟拉絲幸福洋溢地垂下眼簾,並將手貼上胸懷。
「今後我會照做的...」
...本來只想開個玩笑,但看來她是很認真地看待這句話。
「不過都已經這時間了,恐怕也找不到其他更合適的露營地——」
「登河。」
就在此時,伊芙歸來了。
「怎麼了?」
「往前走不遠處,有一座疑似遺跡的巨大建築物。」
我們接著穿越巨大樹林地帶。正如伊芙所言,一座巨大遺跡就坐鎮於眼前。
恐怕是因為被巨樹所遮蔽,所以從遠處看不見。
「真是龐大。」
這處遺跡被破壞的痕跡很少,外形近似於埃及金字塔。
...不,這外觀令人更容易聯想起馬雅文明的遺跡。
此處可見漫長階梯的頂端有扇門扉。
我們試著登上階梯,斯雷也靈巧地跟了上來。
太陽差不多要西沉了。
...若這裡無法使用,就得返回方才的廢墟露營。
一行人抵達了頂端。
我環顧四周,除了巨樹叢生的方向以外,視野相當遼闊。
然而現在夜幕已然降臨,因此僅有一片昏暗的色彩延展而去。
我再次看向門扉。
「這是...」
門扉上鑲嵌著寶石...是慣例的那個嗎?
「嗯?能量槽內有少許存量...」
「其實在前去呼叫你們之前,我先注入了一點魔素。」
伊芙姑且也能運用魔素。
「不過僅能積蓄這麼一點,看來還是得仰賴登河你才行。」
「交給我吧。」
好了...我們目前所處的位置,算是一座高台。
或許會有魔物目擊寶石的光芒而接近。
於是我請瑟拉絲從行李中拿出一張大塊的布。
接著用那張布遮蔽我和寶石,如此一來便能將流洩而出的光芒壓低至最小限度。
為了確認必要的魔素量,我喚出了活動狀態數值以顯示MP。
我觸碰寶石並開始注入魔素。不久之後一聲巨響響起,門扉隨之敞開了。
「果然厲害,登河。」
踏入室內的瑟拉絲用光之精靈的力量照亮前方
「...空間似乎不算寬敞,現階段沒有察覺其他生物的氣息。」
「那麼,看來這地方可以作為今晚的投宿地點了。」
由瑟拉絲領頭,我們一行人踏入了建築物內。
「——————」
突然間,我回過頭去。

遙遠的彼方有光芒正在閃爍。

光反覆閃爍了好幾次。
瞧那個距離,應該在魔群帶的範圍內...
怎麼?是魔物之間在自相殘殺嗎?
我回憶起地圖的相對位置。
若烏爾薩位於南方,那斷斷續續的光便是源自於東北方...
「...啊啊,原來如此。」
很不可思議地,現在竟有一股懷念之情湧上心頭。
這麼說來,那方向是——
「混帳女神所在的亞萊昂啊。」

◇【飛龍殺手】◇


亞萊昂王城的走廊上。
「飛龍殺手」貝因烏爾夫正單肘靠著扶手,並大肆暢飲美酒。
從那位置可以眺望兵舍,眼下的士兵們正忙得不可開交。
所有人都在為即將來臨的與大魔帝軍一戰進行準備。
貝因烏爾夫出聲叫住了走過他身後的美豔女神。
「所以呢——你把我留在亞萊昂有何企圖?」
「總不能讓國內的軍力太過薄弱嘛~」
薇希斯停下腳步,並繼續說道。
「可以的話我本來也想同行...但明天我還有一些要事,得前往瑪格納王國一趟才行。啊啊,真教人擔心...他們應該沒事吧?」
「有劍虎團、喵丹.琪琪佩,更別說還有四恭聖跟著,不要緊的。」
「像這樣一直強調沒有問題,反倒更讓人擔憂。」
異界勇者們前幾天已從王城啟程。
目的地是座落於亞萊昂西南方的大遺跡帶——別名金棲魔群帶。
貝因烏爾夫面向薇希斯,將雙手肘搭上扶手,並將身體靠上去。
「之所以把我排除在前往魔群帶的隊伍之外,與我是綾香.十河的導師有關嗎?」
「咦?你在說什麼呀?」
薇希斯偏下頭,流露出對這番話毫無頭緒的眼神。
「女神大人妳的目的,是希望那女孩的隊伍中有人死去對吧?」
「嗯嗯嗯!?我實在聽不懂你的意思耶。我為何要做這種事呢?」
「一旦我不在場,她們陷入危險的機率便會隨之增加——沒錯吧?」
「咦~?你突然講出這種意義不明的推論,實在讓人很傷腦筋...」
貝因烏爾夫撓著鬍鬚,並瞥向斜上方。
「這個嘛...比方說,女神大人妳希望能更容易操控那女孩...之類的?」
「嗯嗯~?很抱歉,我真的不明白你話中的含意。那個,你不覺得這只是在浪費時間嗎?難不成你其實是在闡述一些僅有自己聽得懂的理論?腦子沒燒壞吧?」
「畢竟心靈崩毀的人更容易掌控。」
「咦——!?、一時興起說出這種話,會讓我深感困擾的。啊,來轉換一下話題吧...貝因先生,你父親過得還好嗎?」
「...還可以。」
「我記得你加入魔戰騎士團的起因,似乎是為了臥病在床的父親對吧?畢竟他一個男人單獨將你扶養長大,著實令人敬佩。」
薇希斯邁向貝因烏爾夫身旁,將手臂倚上扶手並眺望兵舍。其表情帶有一抹陰鬱。
「有一種材料僅能在烏爾薩管理的礦山中取得...而它可以製成某種相當貴重的藥材。你父親的病情,唯有仰賴那種藥材才能穩定下來。包含進出權在內等礦山的一切大小事,都掌握在烏爾薩之王.魔戰王基恩手裡...極端地說,魔戰王只需一根手指便能顛覆現況...這種狀況實在相當危險。不過請你儘管放心。」
薇希斯站在貝因烏爾夫正前方,然後強而有力地緊握他的雙手。
「只要由我出面勸說魔戰王,便能不間斷地免費提供你那種高價藥材。是這樣沒錯吧?」
「...正因如此,以討厭麻煩事聞名的飛龍殺手才會響應女神的徵召,連忙趕來支援不是嗎?」
「你這份心意著實令人感動,我也由衷感到欣喜。」
加入魔戰騎士團的理由——
貝因烏爾夫一向對外宣稱,是為了守護自己怠惰的生活。
不過倘若只是想獨自生活的話,從事傭兵事業也行。
憑他的實力,輕鬆的工作要多少有多少。
貝因烏爾夫自幼便失去了母親。
父親拚命將他養育成人,直到病倒為止。
於是必須報恩的貝因烏爾夫,才會答應魔戰騎士團的入團邀約。
「也罷...我採取行動時姑且還是會謹記自己的立場。」
「真是成熟的大人呢!」
「所以呢,以頑固出名的團長率領的白狼騎士團...也被你操之在手了嗎?」
「什麼?這件事與剛才的話題應該毫無關聯吧?」
貝因烏爾夫深感佩服。
裝瘋賣傻——關於這點,可沒人能比得上這位女神。
「話說回來,再換個話題吧...你覺得現在的異界勇者們如何?」
貝因烏爾夫凝視著西南方的天際。
「順利步上最強勇者一途的人果然還是桐原。作為對付大魔帝的戰士,他的素質可謂出類拔萃。」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其他勇者們又如何?」
「A級的小山田似乎也穩定成長當中,起初令人擔憂的安,實力亦有所提升。十河的進步幅度更為顯著,但總覺得她內心還存有許多糾葛...…畢竟固有技能尚未覺醒,大概令她很焦慮吧。至於聖和樹,坦白說我也摸不清底細。從旁看來,似乎連喵丹都難以應付她們...」
「那對姊妹雖然還不至於產生反抗意識...卻不具備完善的使命感及忠誠心。尤其是姊姊,連我也經常弄不清她內心的想法...人心實在難以理解呢...」
「啊啊,除此之外,還有一名別種意義上令人有些在意的勇者...」
「哎呀?是哪位呢?」
「淺葱.戰場。」
「戰場小姐是嗎?」
自從抵達這座王城以後,唯一一名讓貝因烏爾夫刻意躲避的勇者,即是淺葱.戰場。
「我特別不擅長應付那類型的人啊。」

◇【鹿島小鳩】◇

進入魔群帶後第一天。
鬱鬱蔥蔥的繁茂樹木,加上裸露在外的黑土地表。
地面上能看到野獸遺留的足跡,恐怕是魔物踩踏後殘留下來的吧。
不自然折斷的枝葉應該也是魔物留下的痕跡,渗入鼻腔的空氣中,則帶有一絲野獸的臭味。四處都能窺見有魔物存在的證據。
首日,勇者們為了小試身手,先與外圍的魔物們戰鬥過。
經歷至今為止的等級提升,並與女神從各國徵召而來的強者訓練過後...
勇者們已成長到足以輕鬆擊敗外圍的魔物了。
(然而——)
隊伍中的鹿島小鳩卻被某種恐懼感纏繞雙腳,使她舉步維艱。
「喂,在那裡!」
淺蔥組裡的其中一人發現了魔物。
「嘎嗷嗷嘎啊啊————!」
同組的勇者們一齊舉起武器。
「出現了!是從未見過的金眼!」「我來解決牠!」「淺葱!讓我上吧!」
眾人的眼神赫然驟變。
勇者等級提升。光是弒殺魔物便能令他們體會到「成長」的實感。
最近似乎有一部分學生,開始沉迷於「成長」的快感。
小鳩對這種氛圍感到有些恐懼。
位於隊伍後方的戰場淺葱站上前去。
「好了好了~這回該把經驗值讓給小鳩囉。大家都是同伴對吧!?來,對方發動突襲了!前列的成員們,快用防禦技能撐住!」
淺葱已相當慣於下達指令。
接受指示的前鋒先聚集起來,接著運用盾及防禦技能阻擋魔物的攻勢。且阻擋的同時還不忘發動攻擊,為魔物的身體造成損傷。
不過敵人並未受到致命傷,如今她們已經很習慣拿捏分寸。
「鳴激...!?」魔物屈膝跪地。
被集中攻擊腳部的牠喪失了行動能力。
「喝啊!」
接著魔物的雙臂慘遭斬斷。
這也與她們剛受到召喚的情況截然不同。
三眼狼燃燒慘死時,倉皇失措而畏懼萬分的她們早已不復存在。
砍下魔物手臂的女學生絲毫沒有猶豫,淺葱隨即給予掌聲。
「哦!適度讓魔物奄奄一息的技巧也變得很熟練呢!!淺蔥班果然優秀!」
淺葱環抱小鳩的肩膀,輕輕地將她推向前方。
「好啦~咕咕,輪到你坐享漁翁之利囉!」
「...嗯、嗯。」
「啊、對了!得向大家道謝才行!因為這是靠團隊合作獲得的勝利呀~」
小鳩戰戰兢兢地向擔任前鋒的女學生們低下頭來。
「謝、謝謝你們...」
然而與她對上視線的女學生卻立刻別開目光。
「嗯...能幫上小鳩你是很好,但我們只不過是遵照淺葱的命令罷了。」
「哎呀!」淺葱將手覆上臉龐。
「我說你啊!怎麼能說這種話呢!這樣豈不是像在排擠別人嗎?我們和桐原組不同,非常重視夥伴之間的羈絆——!不過嘛~我倒也可以理解篤子妳想這麼說的心情啦!」
「對吧?你也懂吧?淺葱果然很有同理心~」
「那當然囉!話說,別磨蹭了咕咕!快點給牠致!命~一~擊!」
這氛圍下,小鳩實在難以推辭。
金眼魔物喘著紊亂的氣息狠瞪小鳩...
鮮血及唾液混雜的液體自牠口中流淌而出,其金色的眼眸閃爍著夾帶殺意及憎惡的銳利光芒。一股噁心感瞬間侵襲小鳩。
「小鳩,離前方隊伍太遠不太好,也不好意思讓大家久等——」
淺葱的語氣頓時變調。
「快殺了牠。」
淺蔥催促道。小鳩她 拔出了劍,並高舉頭頂。
不知為何,閃過她腦海的詞句竟是「對不起」。
然後...小鳩垂下眼簾,給了對方致命一擊。

「戰場~慢死了——」
向追上隊伍的淺蔥組出聲埋怨的人,是小山田翔吾。
「我不是平時就一直強調別叫我的姓嗎?!小山田同學你好過分~」
「啊啊!?妳才是老愛在背地裡說我們的壞點吧!我早就知道了!!」
「好啦好啦,小山田同學...…我只是有點吃醋而已嘛。我們隊伍裡別說S級,連個A級都沒有!當然會出於嫉妒抱怨個一、兩句啊。」
「啊——?既然如此,倒是可以讓持有固有技能的妳一人加入我們這組——」
「翔吾。」
桐原拓斗制止了小山田。
「幹嘛啊,拓斗?」
「不需要。」
桐原望向淺葱。
「戰場...需要你的時候我會主動出聲。但除此之外的時間,都不許與我們扯上關係。在原本的世界時我就一直覺得...妳是個不值得信任的人。」
淺葱臉上毫無表情,將一切感情徹底抹殺。
「我們的感想幾乎如出一轍,真教人開心呢,桐原同學。」
「我的組裡不需要你...我能預見,妳遲早會變成妨礙我前行的絆腳石。」
淺葱微微傾下頭。
「同、感。」
現場空氣凍結。
桐原組與淺葱組之間,從先前便瀰漫著一股不和諧的氛圍。出乎意料地,或許每個人都早已料想到兩者之間遲早會發生衝突。
就在此時。
(...奇怪?發生什麼事了?)
突然間,走在隊伍前方的四恭聖進入了備戰狀態。領頭的亞季多似乎察覺到了什麼。
「嗯...看樣子這傢伙還挺棘手的。照這感覺看來...…憑現在的勇者們很可能難以應付。那麼,呃...可以請勇者們先退下嗎?然後請劍虎團固守於勇者四周。」
亞季多接著呼喚位於隊伍中間的喵丹。
桐原甩動大衣並再次望向前方。
「...居然叫我退下?少說蠢話...唉,踏入魔群帶之後,現身的魔物盡是些小角色,簡直無聊透頂...」
他一面轉身,一面將手搭上刀柄。
「最重要的是,看來這群傢伙太小看我了...…是時候矯正他們的觀念...」
面對直逼而來的異常狀態,桐原絲毫沒有顯露出動搖之情。
但另一方面,小鳩卻陷入了極端的恐慌之中。
「那...那是、什麼...」
一隻巨大魔物壓倒樹木後現身了。
其外觀與蛞蝓極為相似,卻又與蛞蝓大相逕庭。
魔物的頭頂兩側長有金眼,瞳孔與蜻蜓類似。
背部還生出了好幾隻疑似象鼻的器官,難不成是牠的觸手?
淺葱組的茅崎篤子臉上流露一股嫌惡之情。
「牠的身體兩側還長出了像人類一樣的手臂耶...嘔~那是什麼鬼東西,未免太噁了吧...好獵奇...」
而且後方還緊跟著幾頭相似的魔物,並非僅有一隻。
退至後方的大部分勇者——都被震攝住了。那怪誕的外觀自然是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是,他們感受到了魔物的強大實力。
既凶惡又強大,與他們先前在魔群帶碰上的魔物有著天壤之別...
也難怪四恭聖會立刻下達後退指令。
就在此時——喵丹赫然前傾上半身。
她用柔軟的動作,擺出上半身比臀部更貼近地面的姿勢。自腰際後方延伸而出的蛇腹刃閃爍銳光,並朝天際轟然從聳立。那與貓威嚇對手時的姿態極為相似。
喵丹向亞季多開口說道。
「前頭那一隻交由我處理。」
「能行嗎?」
「嗯,沒問題。」
「那後頭第二隻就由我來解決吧。亞比絲,你也要參加吧?」
「好——」
三名前鋒絲毫沒有退縮的樣子,令小鳩不禁嚥下一口唾沫。
(面對那魔物,竟然還能如此冷靜...)
「嗷呶————!」
類蛞蝓充滿黏性的皮膚上附著枝葉。牠伸出了觸手。
保持前傾姿勢的喵丹直奔而去,觸手亦朝她襲捲而來。
猶如音速之鞭的魔物觸手瘋狂揮舞,小鳩的眼睛根本追不上,頂多只能聽見破風聲傳入耳際。然而喵丹卻以貓一般的敏捷動作持續閃避。
觸手完全無法捕捉到她。
就在此時,觸手前端露出了刀刃。
刀刃的形狀使人聯想到死神之嫌。
魔物的彎刀肆虐亂舞,彷彿狂喜的鐮鼬在半空中舞蹈。
但喵丹的刀刃卻以更加迅雷不及掩耳的疾速,將朝她襲來的彎刀悉數彈開。不——不僅如此,她甚至把魔物的刀刃一併千刀萬剮。
斬擊的鋒利度與強度判若雲泥。
這時,魔物身體的前端開了一個洞穴。
搭配金眼的位置來推斷,那似乎是牠的口部——
「哦噢喔噢呶——————!」
嘔吐物自魔物的口中傾洩至地面。
遭到液體潑灑的地表發出溶解的聲音,四周彌漫著刺鼻的氣味。
用觸手控制獵物的動向,接著在誘導路徑上吐出具強酸性的液體。
即使無法用觸手捕捉對手,亦能用吐出的酸溶解敵人。
兩段攻擊...這就是那頭魔物的必勝戰術嗎?
但是——喵丹在魔物吐出的酸液前方消失了蹤影。
小鳩的雙眼總算掌握到了她的位置。不知何時,喵丹她——
「哦~呶嗷噢哦~呶!?」
已經繞到了魔物身後。
總算尋覓到消失的獵物後,魔物讓所有觸手向位於半空中的她蜂擁襲去。
同一時間,蛇腹刃以喵丹為中心延展為螺旋狀。那刀刃的總長遠遠勝過襲來的觸手長度。
劃風聲響起 同一時間,幾隻觸手被輕而易舉地削成了好幾片。
神奇的是,喵丹揮舞的刀刃鋒利度似乎提高了。
她手中的刀猶如激烈狂舞的蛇,陸續斬斷魔物的觸手。
剎那間,激舞的刀釋放光芒。刀刃又進一步增長了。
「哦噢喔噢噢噢喔喔——————!?」
喵丹單膝跪地,漂亮地著陸。
蛇腹刃團團包圍住她身後的魔物,且如暴風般橫掃肆虐。魔物試圖用巨大的手臂揮開刀刃,卻連牠揮去的手臂都被輕易斬斷。
短短數秒之間,魔物被切成了無數碎塊。
(好、好厲害...)
不僅只靠那不可思議的劍(?)的力量,喵丹本身的動作亦是無比洗練俐落。沒錯,技術高超到連小鳩都能明白,甚至讓她情不自禁地沉醉於喵丹的戰鬥英姿。
(那就是薇希斯之徒...比起我們這些勇者,那個人應該更適合討伐大魔帝吧...)
喵丹以若無其事的神情站起身來。
瀟灑地跑過她身旁的人——是四恭聖的亞季多.安袞。
喵丹以若無其事的神情站起身來。
「真不愧是薇希斯之徒當中,最強且最知名的喵丹.琪琪佩。」
「很抱歉,讓魔物斷氣了。考慮到勇者的經驗值,應該留牠一口氣才對。」
「以這頭魔物為對手,這也無可奈何。太鬆懈的話,即便是薇希斯之徒也會受傷。」
亞季多拔出了劍。
現身於他眼前的,是滑動身軀直奔而來的類蛞蝓。魔物將手臂抵上地面試圖煞車,卻沒能徹底煞住。
氣勢過於猛烈的魔物撞斷了前方的粗大樹木。
魔物緊接著用手臂接住樹木,瞧見此狀的小鳩不禁驚叫一聲。
牠把手上的樹木猛然砸向亞季多。
木槌發出巨響,朝四恭聖的長男快速直逼而去。
但亞季多絲毫不把迫近的樹木當一回事,輕鬆便躲開了。
亞季多的劍釋放出一道白光,且增加著亮度覆蓋劍刃。
他壓低身體並低舉著劍,就這麼向前疾馳。
(全都避開了...)
面對化為刀刃後肆虐亂舞的觸手,亞季多盡數避開了。
甚至無須用劍彈開攻擊。
小鳩的眼眸僅能映照出亞季多消失與現身的瞬間。
「哦啊啊呶啊噢呃啊啊嗷啊————!」
惱火的類蛞蝓高聲嚎叫。咆哮的同時,魔物還一併從口中噴濺出酸液,然而卻一滴也未命中亞季多。甚至連溶解他的衣角都辦不到。
釋放光輝的劍,其刀刃比原本的劍刃長了數倍。
剎那間,亞季多用刀向斜上方砍去,祭出一記逆袈裟斬。
被微微刨開的地面前方——是已然一分為二的魔物。
唰!
在最後,亞季多將敵人的金眼給一刀兩斷。
「還有六頭...————嗯?」
亞季多回過頭去,呼喚長女亞比絲。
「亞比絲,有部分魔物改變了方向。牠們似乎把目標換成了後方的勇者。」
「交給我吧。」
亞比絲一面旋轉手臂一面返回後方,喵丹也緊隨在她身後。亞季多再度望向前方,又有一魔物逼近。
「好了,我就先來解決這傢伙——」
「就憑這點程度的魔物,居然膽敢叫我退下?」
不知何時,桐原已佇立於亞季多的身旁。
「桐原。」
「讓你見識一下何謂『正確』吧。簡而言之,所謂的正確即為——」
桐原將雙手舉向前方。
「力量。」
第三頭類蛞蝓現形了。
「——【金色、龍鳴波】——」
桐原的雙手射出了金色能量波。
發狂的魔物鎖定目標。牠的金眼——捕捉到了亞季多的身影。
桐原揮動手臂。
他所釋放的龍鳴波,仿佛受到手臂動作的牽引般隨之扭曲了。
咻咻!
龍鳴波突破了試圖防禦的觸手。那道金色光線,就這麼一併貫穿了位於觸手後方的魔物身驅。龍鳴波宛如自由翱翔天際的龍,毫不留情地啃食魔物的身體...
很快地,魔物已渾身滿是坑洞。連哀號聲都夏然而止,唯獨大量鮮血從各部位的洞穴噴濺流出。
桐原回頭望向後方的勇者們。
「我的固有技能現在已高達4級。烙印在腦子裡了嗎?這就是——」
瞥了亞季多一眼之後,他誇耀似地張開雙手。
「未來王者(我)的力量!」
轟!
霋時間,奄奄一息的魔物被火舌所吞噬。
桐原不悦地迷細單眼。
包覆魔物的漆黑火焰,很快地讓牠化為了焦炭。
「尚未給予致命一擊就背對敵人,未免大意過頭了吧?真是危險呢,桐原。」
桐原的臉龐蒙上了一層陰影。
他用看著垃圾一般的眼神,狠狠瞪視著給予魔物致命一擊的A級勇者。
「.........安。」

◇【高雄樹】◇

幾名男人的屍體正倒在地上。
高雄聖俯視著眼前的屍骸。
「另一頭似乎發生了什麼事。」
跪在地上的高雄樹回頭望向她們剛才所在的方向。
「看來差不多該回去了。」
她們找到機會,暫時遠離了其他勇者身邊
要等到喵丹露出破綻著實困難。
她為了尋找高雄姊妹,方才似乎來到了附近。但又因為發生了什麼事而折返。
「樹。」
「嗯?」
倒在地上的男人們並非被樹等人所殺害。
他們是自行斷絕性命的。
「......」
聖俯視屍體,並優雅地交叉雙臂。
姊姊平凡的一舉一動,在樹眼裡都極具魅力。
「你認為...他們是什麼人?被我們發現,並得知自己逃不掉之後,他們便毅然決然地自行了斷...簡直就像將自身一切奉獻給主人的間諜一樣。」
「嗯~八成是別國派遣的間諜吧?」
「是嗎?很難說呢。」
即使看見屍骸,聖也無動於衷。
她的神色一如往常。
無論身處何地,只要和姊姊在一起,樹就能保持「平時的樣子」。
聖道出了自己的個人見解。
「就我的看法——他們是薇希斯女神為了對我們2—C設下圈套,而派來的人。」

apple321s 发表于 2020-2-21 17:54

本帖最后由 apple321s 于 2020-2-23 13:19 编辑

第2章 人面種

進入遺跡之後,我們首先卸下了行李。
目前有皮囊的光作為燈源便已足夠。
我姑且也再次調查過並不寬敞的室內,還是沒發現值得留意的地方。沒有隱藏門,唯獨房間深處有座類似祭壇的設施。這座遺跡的功用,充其量只是用來進行祭祀活動而吧。
仿佛只有建築物原封不動地保留了下來。
短時間探索過後,我們開始享用晚餐。過程中,瑟拉絲突然流露出茫然的表情。
『登河大人之所以鮮少開懷大笑,難不成是因為我是個無趣的高等精靈嗎…?』
瑟拉絲如此坦白自己莫名的煩惱之後,除了她以外的「蒼蠅王戰團」所有成員,立刻傾全力安撫她。儘管發生了這場神奇的事件,晚餐時間仍然平安拉下了帷幕。
晚飯過後我們簡單確認明日的行程,接著一行人便開始準備就寢
「我來幫妳脫衣服吧,麗茲。」
「不用,我可以自己來…嗯!!」
聽見麗茲發出苦戰的聲音後,伊芙將手搭上了麗茲的衣服。
「看起來可不像是這樣,暫時還是由我來幫你吧。」
「鳴鳴………」
前往魔群帶的途中,我們順道在路上的村子幫麗茲買了衣服。但對目前的她來說,穿脫以乎還很困難。雖說比麗茲先前的衣服像樣,但看來她還得花一點時間才能習慣。
我背對脱掉上衣的麗茲,並於瑟拉絲身旁坐下。
「遲早得為麗茲買一套像樣的衣服才行呢。」
「雖然那套服裝挺適合她的。」
瑟拉絲一面用梳子梳理自己柔順的金髮,一面如此說道。
即使來到了魔群帶,她也隨時都會好好打理儀容。
順帶一提,關於瑟拉絲剛才的煩惱我決定暫且拋諸腦後。
我將手臂當作枕頭並躺了下來。
「麗茲天生麗質,大部分的衣服穿起來都很好看。不過無論送什麼衣服她本人都毫無怨言,所以我們必須自行察覺她的喜好才行。」
「是啊,說得也是。我也會找機會探查一下麗茲的偏好。」
「拜託你了………說到天生麗質,瑟拉絲你也屬於穿什麼都很合襯的類型呢。」
「……是這樣嗎?」
「是啊。」
我將目光移向身旁,只見瑟拉絲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妳想起了什麼嗎?」
「啊 那個…是的。我忽然想起來,公主殿下經常建議我試穿各式各樣的衣裳。每當她收到新衣服,總會希望我穿上。後來那甚至成了公主殿下的興趣…」
「畢竟讓妳穿肯定很值得嘛。」
瑟拉絲十分罕見地主動提起了過去的事。
「噗嚕~!」
「嗶啾~!」
嬌小的斯雷跑過我們面前,嗶嘰丸則乘坐於牠背上。
看來牠們的感情已經很要好了
「你和那位公主似乎頗為親暱?」
「我原本是這麼認為的。」
瑟拉絲對聖王有著極深的誤解。
是因為那次事件,才導致她對自己與公主的關係喪失了一點信心嗎?
…過去瑟拉絲曾侍奉過涅亞聖國的公主。
嗯?這麼說來,我記得那位公主本來預計要和屍人締結婚約。
如今屍人已經死亡,她現在又過得如何呢?
或許瑟拉絲也很在意這件事。
雖然她平時總不會表現出來…
「瑟拉絲,如果——」
「我現在是您的騎士,宣誓僅為了您而奉獻這把劍。所以,請務必別放在心上。」
瑟拉絲搶先說道。
「更何況,公主殿下她肯定不會有事。那位大人智慧過人…她如今肯定也過得很好。」
她對公主的深厚信賴並非謊言,而且事實上那位公主確實相當聰慧。
然而,我望向端正坐姿的瑟拉絲,她秀麗的面容仍不免蒙上一層憂慮的神色。
若不仔細觀察,根本察覺不出她潛藏內心深處的擔憂之情。
『我很信任公主殿下,所以不在意。」
…這種事是不可能的吧。
此時,瑟拉絲突然回過神來。
從那表情看來 她似乎是驚覺自己脫口說出了多餘的話。
瑟拉絲櫻色的薄唇開關數次,最後又緊閉起來。
她好像想轉移話題——卻找不到適合的話可聊。
「這麼說來,你之前說過想在睡前擦拭身體吧?」
我如此詢問之後,瑟拉絲像是得救似地拍了下雙手。
「沒、沒錯。那個…麗茲,妳要不要和我一起互相擦拭身體?一個人的話有些地方構不著…怎麼樣?」
麗茲還沒更衣完畢。
「好、好的。那麼...麻煩您了,瑟拉絲大人。」
瑟拉絲一面用水把布沾濕,一面向我凝露微笑。
「稍後登河大人要不要也和我互相擦拭身體呢?」
我揚起嘴角,接著擺出「快去吧」的手勢。
「別開玩笑了,快點擦完吧。」
「阿阿,是。」
瑟拉絲踩著愉悅的步伐,帶領麗茲走向入口處。
「…」
剛才那句話,應該是瑟拉絲獨特的玩笑話吧?
坦白說…如果要說笑,希望妳的語氣能更像是在開玩笑啊,瑟拉絲。
依據對象不同,有些人搞不好會當真的。真可怕。
伊芙看了一眼兩人消失的方向後,接著於我身旁坐下。
「不過…連我也大吃一驚呢。想不到瑟拉絲居然會煩惱那種事。」
剛才享用晚餐時,瑟拉絲本人提起了她擔任聖騎士時的事。
『瑟拉絲大人擁有無與倫比的美麗容貌,實在是極具魅力的女性。不過卻稍微欠缺了一點幽默感呢。』
據說貴族們反覆不停地對她說出類似的話。
「不過除此之外,瑟拉絲還具備許多優秀的長才。那些俗不可耐的貴族的酸言酸語,只要一笑置之即可。」
伊芙若有所思地交叉雙臂。
「但話又說回來…晚餐時間我本想一一列舉瑟拉絲的長處,但她似乎沒有受到安慰的感覺。不僅如此,她甚至還顯得有些不知所措…我究竟哪裡做錯了呢?」
我摇了摇頭。
「你的缺點恐怕就是心思不夠細膩…」
「心思不夠細膩?」
「旁人眼裡看來的優點,有時對本人來說反倒是煩惱的根源。而且聽別人提起這些,也會
不知該如何應對。」
不知是因為對象是伊芙,抑或是瑟拉絲天生性格寬容。
當時她並未對伊芙動怒。
「到底哪裡不對…我實在摸不著頭緒……」
這或許就是別人形容伊芙•史畢德遲鈍的原因所在吧。
過了一陣子之後,擦拭完身體的瑟拉絲與麗茲回來了。
這回終於做好睡前準備的我們,就這麼橫躺於地面。
躺下之後,忽然憶起某幅光景的我向瑟拉絲提問。
「瑟拉絲。」
「是?」
「進入這座遺跡之前,你有看見遠處發出了一道光芒嗎?」
「是,我看到了。」
「...你認為那道光是什麼?」
「據我推測,恐怕是魔物之間的爭鬥所引起。」
「這裡的魔物也會自相殘殺嗎?」
「據說若孕育牠們的邪惡根源不同,金眼魔物之間亦會引起爭端。」
我開始回憶瑟拉絲教導過的知識。
蔓延於這世界的金眼魔物,是由歷代的邪惡根源孕育而生。
過去現形的邪惡根源,已被異界勇者盡數消滅。
然而誕生於世的金眼魔物,卻有幾成沒被掃蕩乾淨,依舊留存於此。
且絕大多數都逃到了各地的地下遺跡與這座魔群帶。
「這麼說來,若「生日」不同,牠們同伴之間也會起衝突嗎?」
「話雖如此,和其他魔物相較之下,金眼魔物的同伴意識似乎更為強烈。」
原來如此…同伴意識強烈是嗎?
所以儘管可能性不是零,但牠們鮮少起衝突。
「…」
「登河大人?怎麼了?」
「嗯?啊…不,只是想起那道光…」
倘若不是魔物自相殘殺——
「也有可能,是源自於人類與魔物之間的戰鬥呢…」


◇【瑟拉絲•亞休連】◇

一覺醒來,卻不見登河的身影。
瑟拉絲連忙叫醒伊芙。
伊芙將手放上登河就寢的位置。
「幾乎已經沒溫度了…看來他並非剛離開這裡。」
「雖然行李還留在原地…」
瑟拉絲不安地確認室內。
麗茲仍在睡夢中,而斯雷似乎才剛醒來。
只不過——
嗶嘰丸大人不在。」
「嗶嘰丸嗎?嗯,既然如此……或許是因為登河起得特别早,才想在外頭與哩磯丸練習新的合體技。依登河的個性,肯定是顧慮到了還在沉睡的我們吧。」
「真是那樣就好……」
「他不是會一語不發,就把我們留在魔群帶正中央自行離去的男人。你應該很清楚這一點才是。」

「是的。」
瑟拉絲以肯定的口吻如此回答,接著與伊芙一同前往入口處。
以防萬一,她們都手持著劍。
此時,兩人察覺到必須注入魔素才能開關的門扉敞開了。
「看樣子他出去外面了。也許我的猜測是正確的。」
伊芙以「看來是我們杞人憂天了」的語氣說完後,便與瑟拉絲一同步出門外。
颯爽的晨風拂過身體——就在這時。
「!」
門扉前方是一座向下階梯。
兩人的視線,目不轉睛地盯著離階梯不遠處的光景
「那東西」就存在於階梯最底下。
有著人臉的魔物。
伊芙膛目結舌,並下意識地後退一步
「難不成那就是…人面種嗎?」
縱長的身軀長著人型巨臉,且巨臉的眼臉被類似絲線的物體給縫了起來。唯獨中央的臉沒有被縫住眼驗,尺寸也小了一圈。
除此之外,還能看見疑似觸手的部位。
然後,位於人面種前方的正是
「登河大人……?」

登河盤腿坐在地上的背影。

人面種正匍匐臥倒於藍色的血海。
看來牠的生命跡象已然停止,眾多巨臉的嘴裡吐出了大量疲軟的觸手,鮮血也與觸手一併自口中流洩而出。無止歇的血泉,此刻也正緩緩地擴大血池的範圍。
登河身處於血蔓延不到的距離,似乎正在包裹著什麼。
除了短劍以外,他身旁還堆積著疑似魔物身體部位的物體。
恐怕是從人面種身上切除的吧。
至於嗶嘰丸則是在登河四周繞圈蹦跳著。
登河回過頭來,並望向瑟拉絲。
「起床了啊。」
嚥下唾沫的伊芙出聲詢問。
「登、登河,那隻魔物是……」
「就寢時我察覺到這傢伙的氣息…於是先來解決牠。」
「你、你沒事吧?」
「放心吧,我是經過極度慎重的觀察之後,才趁隙殺了牠。所以沒有背負多大的風險。」
「那隻魔物是…人、人面種吧?」
「話雖如此,以我的標準看來牠還稱不上多難纏的對手。不過倒是擁有豐富的經驗值,我的等級也提升了。現在——」
登河輕輕拍了拍堆積一旁的魔物身體部位。
「我正在對照『禁術大全』的內容,尋找有沒有派得上用場的素材。」
「居然單槍匹馬擊倒了人面種…而且還毫髮無傷?唔唔…我這是在做夢嗎?」
「不…這就是登河大人的實力,伊芙。」
瑟拉絲望向登河,他的背影仿佛比實際上更為巨大。她心中再度湧現近乎確信的預感。
沒錯。前往金棲魔群帶深處這種行徑猶如惡夢,但正因為有登河的存在,才為他們帶來了一線光明。
(登河大人肯定能將不可能化為可能。我有這種感覺不對,事實上他真的辦到了。)
他們之所以沒有在魔群帶陷入絕望,全都是多虧了登河的存在。
不過瑟拉絲同時也心想著:
(我只希望,他別獨自背負起一切…)
登河緩緩地抬起頭來。那游刃有餘的模樣,令人不禁覺得瑟拉絲的擔憂只是杞人憂天。
「人面種亦有實力差距,現階段能得知這點就已經是一大收穫。不過凶惡程度和卑鄙程度倒是相去不遠……」
人面種的屍體已化為凄慘的肉塊。
「但也多虧如此——」
不知是帶著何種感情凝望著屍體的登河,平靜地闔起了『禁術大全』
「我才能毫無顧忌地抹殺這傢伙。」

◇【三森燈河】◇


我們離開了投宿一夜的遺跡,並繼續向前邁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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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1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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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次確認上升過後的等級,接著關掉活動狀態數值,瞥了一眼橫倒在地的樹木後繼續前進。
此刻由我率領前頭,伊芙在隊伍尾端殿後。
我身後的人是瑟拉絲。麗茲及斯雷則並肩走在瑟拉絲後方。
斯雷變化成了第二型態,一面左顧右盼一面邁進。
雖然身上綁了行李,但牠並未顯露出沉重的樣子。
光是能把部分行李交給牠,就已經足夠感謝了。
至於嗶嘰丸則一如往常,舒適地待在我的長袍內。
「比想像中更安靜呢。」
瑟拉絲如此說道,殿後的伊芙接著回答。
「本以為其他魔物,會沿著那隻人面種走過的路徑蜂擁而至…照理說應該有不少魔物目擊到移動的人面種才對。」
我插入了話題。
「或許正好相反。」
「相反?」
「也許其他魔物都為了迴避人面種而遠離了。」
身處廢棄遺跡時,人面種所在的區域內亦不見其他魔物的身影。或許其他魔物都在躲避人面種…抑或是魔物們具有將獵物讓給牠們的習性。
「嗯…看來牠們也不如我們所想的那般,能在魔群帶中和睦共存。」
陷入深思的我不經意地低喃一聲。
「——人面種啊。」
雖然絕不能輕忽大意,卻也不是令人絕望的對手。
牠們並非完美無缺的怪物。
至今曾與兩隻人面種對戰過的我認為——
只要慎選戰鬥方法,便能與牠們一較高下。
但也無可否認,狀態異常技能的存在至關重要。
人面種似乎是一種謎團重重的生物。
就連博學多聞的瑟拉絲都不曉得牠們的詳細生態。
凶暴而迅猛。
嗜虐而殘忍。
牠們是如何生下來的?
又是為了何種目的誕生於世?
「……………」
我從背袋中拿出包了三層的麻袋。
裡頭還殘留著微妙的餘溫。
我邊前進邊打開袋子,瑟拉絲則湊了過來窺伺裡頭。
「這就是可用於禁術道具的材料嗎?」
袋子裡裝著我剛才打倒的人面種部分身體
「『禁術大全』內並未記載能從人面種身上採集的素材。
但總覺得這部位與附註的插圖很相似,我想應該可以當作替代品。」
瑟拉絲從斜下方仰望我。
「第167頁對吧?」
即便是我也不可能連頁數都記在腦海,但瑟拉絲似乎背起來了。
「不過我忘了它可以製成什麼道具——」
瑟拉絲略顯愉快地豎起雪白的食指
「是『擴聲石』。」
我甘拜下風地撓撓後腦勺。
「不愧是熟讀『禁術大全』的瑟拉絲,如今妳恐怕已經比我更熟悉書的內容了…」
我曾數次目擊瑟拉絲趁閒暇時熟讀『禁術大全』的身影
她伸展背脊並面向前方,然後緩緩地掠起金髮。
「起初我主要是基於興趣才讀的,但是那個…我希望也能在這方面為登河大人您盡一份心力。」
「我本來也打算趁有空的時候來熟讀。但看來關於那本書的內容,今後大概得經常仰賴瑟拉絲你了。屆時能交給妳嗎?」
瑟拉絲將手抵上胸懷,並恭敬地點頭。
「請務必包在我身上。」
「抱歉了。」
「您無須道歉…畢竟最主要的理由,是因為我自己想讀。」
「即便如此,你仍幫了大忙。」
「是的。」
她以略顯欣喜的口吻回應道。
瑟拉絲.休連一向愛好讀書,我一直認為她對『禁術大全」產生興趣是遲早的事。進入魔群帶之後,我的讀書時間也減少了。
暫時把掌握書籍內容的工作委任給瑟拉絲或許也不壞。
…只是我多少也有刻意將事態誘導至此的意圖,所以有些愧疚感。
就在此時,瑟拉絲微微前傾身子,仔細凝視我手中的袋子。
「話說回來,登河大人。除此之外,還有我的知識能派上用場的其他禁術素材—不、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反射性地倒退一步。
「啊?」
只見瑟拉絲突然驚聲尖叫 (?),接著一屁股向後癱坐在地。
她臉色顯得惨白。

插圖3

剛才那驚叫聲連我也不由得大吃一驚。那是…發自內心的尖叫。
是對我採集的人面種身體部位感到噁心嗎?
不,剛才她盯著看的時候態度很平常。難道是身體部位經過一段時間後產生了什麼變化?
我凝視手中的袋子。
「嗯?」
裡頭混著一條顏色不同的扭曲物體。我捏住那物體,並拿了起來
「蚯蚓…?啊,是回收素材時混進去了吧。」
「登、登河大人…那、那東西我實在有點棘手…或者說是難以應付…太危險…」
究竟是哪裡棘手,又哪裡難以應付了?
「我明白了,總之你最好先把腳合起來。」
「失、失禮了。」
我將蚯蚓扔進附近的草叢中。
「妳討厭蚯蚓嗎?」
「……無法否定。」
「明明嗶嘰丸的觸手和扭曲蠕動的人面種都沒問題?」
「不知為何我就是無法忍受蚯蚓…實在無法忍受。」
瑟拉絲站起身,並拍掉臀部的沙土。
她的表情格外英氣凜然,感覺像是在重整紊亂的心態。
瑟拉絲嚴肅地清了清喉嚨。
「不過對高潔的騎士來說,這實在是難以置信的缺點…這點程度的厭惡感就大亂陣腳,會有損前涅亞聖騎士團長的名聲—-—」
「真意外啊,瑟拉絲。想不到你竟有這種弱點。」
「——不要呀啊啊啊啊——請不要把登河大人丟掉的那東西特地拿回來,伊芙!妳、妳瘋了嗎?」
「…抱、抱歉。」
被麗茲斥責幾句之後,伊芙默默地回到了隊伍最尾端。
想不到瑟拉絲竟然也會如此驚慌失措…
雖然這樣說也許不太妥當,但竟能在意想不到的事件中,窺見到她如此有趣的一面。不過事先瞭解同伴討厭的東西,也是很重要的。
況且意外地,方才那件事緩和了氣氛。
身處魔群帶之中時,得繃緊精神的時間很長。現在附近沒有魔物的氣息。
偶爾像那樣胡鬧一下倒也不壞。
…實際上,除我以外的三人都已疲憊不堪。
她們的精神力正一點一滴地磨損著。
這也難怪,敵人不僅限於我們碰見的魔物。
金棲魔群帶是沒有安身之地的場所。
這座魔群帶中的唯一一個安身之地,想必僅有一處。
我們繼續向前邁進。


「風裡夾帶的濕氣變重了。」
瑟拉絲按住受微風吹拂的髮絲並如此說道。伊芙仰望頭頂。
「或許會下一場陣雨。」
四周景色亦出現了變化。怎麼說呢 樹幹及葉片的顏色變得很暗沉。
這大概是我們終於涉入深處的證據吧。
「…從先前便映入眼簾的那東西也很令人在意。」
連綿的樹林前方矗立著一座高聳的岩壁。那面岩壁如牆壁般延伸而去,甚至能稱之為小型的岩山。
不過……….
我請伊芙讓我確認地圖,接著和她四目相對。
「登河。」
「嗯。」
本來我就在想時候應該差不多了………這樣啊,原來已經來到這裡了。
「以位置來說 只要提升速度,明天或後天大概就能抵達。」
禁忌魔女的居所已近在眼前。
「再來,情況如何呢…」
我仰望岩壁,看著這座在前往這裡的途中,便令人在意的岩山。
高聳的崖壁向左右延展而去,形成了阻擋去路的高牆。
「除非飛上天空,否則恐怕無法跨越如此驚人的高度。」
很顯然,就算讓嗶嘰丸變化為長袍狀也無能為力。再說牠的強度亦不夠。
伊芙將手掌抵上岩壁表面。
「沒想到會在這裡碰上牆壁阻隔。」
我確認左右。此處看不見岩山的盡頭,不曉得它究竟延伸得多遠。
我轉動視線,能瞧見壁面有個空洞,其尺寸大約可容納一人通過。
只不過方才確認過內部,洞穴並沒有打通。
雖然能用來避雨或休息——
「卻不是能筆直穿越這座岩山的通道是嗎?果然沒那麼幸運。」
伊芙的地圖僅能顯示出「現在位置」與「距離」。
我們無法從中推測出地形,當然也不曉得有這座如高牆般阻擋去路的岩山存在。
考慮到其他三人疲憊的精神狀態,我想盡早抵達魔女的所在地。
接下來最好能避免大幅繞路,不過…
「先由我和斯雷沿著崖壁,觀望前方的狀況。」
探路的人數愈少愈好。
萬一碰上人面種,最適當的應對方法恐怕還是狀態異常技能。
僅有兩人的話,亦能使斯雷變身直接逃跑。
於是我決定讓三人原地待命順便休息,並由我去探查四周。
岩壁往東西向延伸而去,而我選擇先往西側。
西側看似只有綿延不斷的岩壁。
若沿著它前進,無法想像要耗上幾日才能抵達盡頭。
不過,幸運的是東側岩壁很快便中斷了
感覺上應該能順利往目的地前行。
等我返回原地並向三人報告此事之後,大家都鬆了口氣。
於是做好啟程準備的一行人,就這麼往東側路線出發。
原先一直關注周遭的伊芙放鬆了戒備。
「目前尚未感受到魔物的氣息。」
她隔壁的瑟拉絲同樣也鬆懈了下來。
「這裡魔物特別稀少…是因為禁忌魔女就近在咫尺的緣故嗎?」
「搞不好是比起森林中央,魔物的棲息地更偏向邊緣地帶。」
「原來如此,確實有可能。」
路途中我們經過了好幾座遺跡群。
或許真有供魔物避難的地下遺跡存在。
可能有大批魔物躲藏於那裡…
一考慮到這裡,我便無法掉以輕心。
我目前正位於隊伍最後。
之所以暫且離開領頭位置,是為了與麗茲談話。
這裡是金棲魔群帶,而且雖說只是屍骸,她也親眼目睹了人面種。
還只是個孩子的麗茲,即便已經精神耗弱也不奇怪。
無奈她又是個喜歡強忍的孩子。
「沒事吧?」
「啊、是的。」
…看起來似乎沒問題,也不像在逞強。
若她是刻意壓抑感情來瞞過我,那演技可未免太卓越了。
「魔群帶不可怕嗎?
麗茲輕輕地在胸前交叉指尖。
「當然很可怕…但我不要緊。」
「與其在蒙洛伊苟延殘喘,倒不如與伊芙一起赴死 妳不會講出這麼無聊的話吧?」
「我、我也並非從來沒有這種想法…」
麗茲苦笑一聲。
「但是首先,我並不想死。那個…來到這裡之後,我曾與瑟拉絲大人談過幾次。」
她望向走在前頭的瑟拉絲。
「還拉絲大人如此說道『只要登河大人尚未殞命,我們肯定能平安抵達目的地。』」
瑟拉絲說的不是「只要我尚未放棄」。
她大概知道,我是個有可能假裝放棄來欺騙對手的角色。
「那傢伙對我的信賴倒是有點過頭了。」
「阿阿…但是多虧如此,只要登河大人您還活在世上,我便不會湧現太多恐懼感。我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就是至少在登河大人您戰鬥時不要變成絆腳石。」
麗茲伸手撫摸走在一旁的斯雷身體。
「更何況還有小斯在呢。」
「噗嚕~♪」
現在這支隊伍中,我姑且是處於指揮官的立場,瑟拉絲及伊芙通常也會等待我下達指示。
她們大概認為,聽從我的指揮是最妥善的做法吧。
而且麗茲也對我寄予全盤的信任。
重責大任——伴隨而來的則是沉重的壓力。
一般情況下,我或許會在這股壓力前敗下陣來。
——沒問題。
我能辦到。
我可不打算讓那份信任化為泡影。
好了——總之談過之後,麗茲看來是不要緊了。於是我決定返回前頭,與瑟拉絲交換位置。我抵達前方後,出聲呼喚正豎耳傾聽的伊芙。
「情況如何?」
「尚未察覺魔物的氣息…如瑟拉絲所言,或許與魔女住居就近在眼前有關。」
伊芙撫摸下顎。
「不過登河啊,瑟拉絲她實在讓我大吃一驚呢。」
「嗯?妳是指她討厭蚯蚓的事嗎?」
「唔,那確實也令人備感意外 但我講的是她作為戰士的才華。」
於魔群帶行進途中,伊芙經常在清晨與瑟拉絲訓練。
訓練時兩人都是使用自己的劍,但刀刃相接的聲響有可能引來魔物,因此她們不會觸及彼此的劍鋒。
感覺起來就像點到為止的對練。
至今撞見過幾次的我,於腦中回憶那幅光景。
「聽妳這麼一說,或許確實如此…」
總覺得瑟拉絲的動作俐落度提升了,與過去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是進入烏爾薩王都那時嗎?
瑟拉絲的變化相當顯著。
不——正確來說,是「回到了從前」才對。
在米魯茲遺跡中,作為護衛為我挺身戰鬥的瑟拉絲,似乎並未達到100%的狀態。換言之,逃亡生活所積累的疲勞降低了她的戰鬥力。
或許在黑龍騎士團一戰當中,瑟拉絲也並未發揮真正的實力。
「獲得充足睡眠之後,她也漸漸能拿出原本的力量。不過…瑟拉絲的實力居然強大到,能讓人稱蒙洛伊最強的伊芙.史畢德噴噴稱奇嗎?」
「嗯。想必待在涅亞時,她也絕非是個徒有美貌的花瓶聖騎士團長。瑟拉絲身為戰士的實力不容小觀。」
仔細回想起來,畢竟連屍人都說過「想與瑟拉絲一戰」...
「她比伊芙妳還要強嗎?」
「臂力是我占據優勢,速度和技巧目前亦是我略勝一籌。不過就才華來說,瑟拉絲更甚於我。」
「這麼厲害啊。」
話說回來,伊芙連這種事都能判斷出來嗎?
這就是所謂的「唯獨強者才能明白」的感覺嗎?
「倘若再加上精式靈裝的威力,絕大多數的戰士都無法與之抗衡。」
這代表瑟拉絲過去是因為狀態不佳,又正好碰上了不易對付的敵人嗎?
尤其是遇上我之後。
神聖守衛,加上號稱大陸最強的黑龍騎士團。
與那些人交戰時,她不僅背負著精靈的代價,又處於極度的疲勞狀態。
身軀龐大的骸骨之王,加上金棲魔群帶的巨大魔物——以及人面種。
體型相差過大,亦使得瑟拉絲難以應對。
也因此她才沒有大展身手的機會。
「嗯哼~...她能作為一國強者名聞遐邇,果然還是有相應的理由呢。」
「即便不願意,強者的名號亦會自然地流傳千里。至於巴庫歐斯的屍人.加德蘭,在那群強者中更是鶴立雞群,實力出類拔萃。」
伊芙交叉雙臂並瞥向我。
「只不過打倒屍人的男人卻身在此處…真是奇妙。」
「畢竟我的做法並非堂堂正正與之對決,而是把敵人引誘至自己的*土俵,設置陷阱欺騙對
方。」(編註:日本相撲比賽時的圓形擂台。)
伊芙似乎對「土俵」一詞沒有概念。
不過看來她理解了我的意思。
「儘管不及屍人,其他國家應該也有代表性的強者吧?我只知道騎士團和戰團的名稱…」
「阿阿阿,竟然對強者感興趣,你果然是個男人呢。」
「…算是吧。」
過去我總是把不必要的情報一概捨棄。
因為我一心只想著把混帳女神徹底擊垮。
不過與瑟拉絲及屍人扯上關係後,我漸漸感覺到了其他資訊的必要性。瑟拉絲逃入閣色森林時,我之所以對「黑龍騎士團」一詞有印象,也是因為我把它當成了知識而記在腦海裡。
所以我當時才能立刻明白——有難纏的傢伙正在追逐瑟拉絲。
知識愈豐富愈好。畢竟不曉得哪天能在哪裡派上用場。
而伊芙以為我只是基於男人的好勝心,才想瞭解這些。此時,她接著往下說:
「首先,位於西北方的約納特公國,有一名被譽為『約納特聖女』的女中豪傑。其名為裘莉亞.基爾斯汀,現在是率領殲滅聖勢的最強之人。接著是傳聞中,未來有可能橫奪聖女寶座的四兄弟姊妹——『四恭聖』。尤其長男和長女更是實力驚人。」
「嗯哼~」
「至於西南方的米拉帝國,位居頂峰之人果然還是狂美帝。」
就是那個名字長到不行的傢伙啊。
「那個人是所謂的皇帝吧?一國的實力頂尖者居然是皇帝?」
「據說親眼見過狂美帝戰鬥姿態的人少之又少,因此無從檢驗他的實力真偽。不過那個男
人年紀輕輕便力壓其他皇位繼承人,登上了皇帝寶座。而且過去曾與狂美帝爭奪寶座的第一皇子及第二皇子,如今都作為其左右手侍奉著弟弟狂美帝。這些足以證明他絕非泛泛之輩。」
「哦~那麼烏爾薩最強之人,就是伊芙.史畢德妳沒錯吧?」
「不,還有魔戰騎士團的『飛龍殺手』在。倘若那個傳聞屬實,我無法望其項背。」
對方有可能比伊芙更強是嗎?不,大概只是她太謙虛了。
「然後…滅亡的涅亞聖國是瑟拉絲.亞休連;巴庫歐斯帝國則是屍人.加德蘭對吧。北
方的瑪格納王國呢?」
「瑪格納的話,除了擔任白狼騎士團團長的索賈特.西葛穆斯以外,別無人選。」
白狼騎士團的團長…啊啊,是屍人說過「總有一天想一較高下的對手」啊。
「甚至還流傳著一個逸聞,傳言他自從被任命為團長後,從未有人諷刺他『是因為王弟身分而登上團長之位。在他成為團長之前,其實力似乎就已經在國內外廣為流傳了。」
傳聞中大誓壁慘遭攻陷時,那位團長難道不在現場嗎?
算了,這件事先擺一邊。接下來才要切入正題。
「——亞萊昂呢?除了異界勇者以外,也有其他強者嗎?」
我最想得知的正是亞萊昂的戰力。混帳女神的棋子都聚集於名為亞萊昂的國家內。
「在『亞萊昂十三騎兵隊』當中,實力出類拔萃的第六騎兵隊相當知名…但以我個人來說啊,喵丹.琪琪佩這個名字倒是經常耳聞。雖不曉得喵丹現在身處何方,不過我記得她被派遣到了烏爾薩。」
亞萊昂十三騎兵隊的第六騎兵隊,以及喵丹.琪琪佩。
得將他們的名字牢記在心才行。
「除此之外…提到不屬於任何國家的有名強者,大概非傭兵團劍虎團莫屬了。」
我見過他們。
「其他還有名為神聖守衛的四人組傭兵。」
已經殺掉了。
「再來就是有『勇者神劍』之名的人。聽說那個人屬於勇血一族,也正在從事傭兵事業。
但我不清楚詳情。
沒聽過這個人。
「原來如此,我學到了很多。」
我大致掌握情況了。
那些人未來也會與我們扯上關係。
一旦扯上關係,便可能成為我的絆腳石
同時也可能是具有利用價值的棋子。
結果如何,目前還不得而知。
不過一旦他們變成足以危害我的敵人——只要蹂躪一切便是。


我們抵達了崖壁的中斷處。
我令伊芙等人原地待命,並再度與斯雷前去探查前方不遠處的狀況。
「看來可以繼續前進。」
返回後我如此告知眾人。
從這裡繼續前進應該不成問題,理應能避開大幅繞路的情形。
總算不需見到預定計畫被打亂的情形。
這一帶雖為濕地,卻不至於被泥潭影響步伐。
四處零星積蓄著小水灘,水因為泥土而混濁不清。
包圍我們的是一成不變的蒼鬱樹林。
說到變化,頂多就是這附近的樹變成了針葉樹。
我確認空中,可見到厚重的雲層覆蓋天際,空氣也開始夾帶濕氣。
如同瑟拉絲及伊芙先前提到的,看來沒多久便會下一場陣雨。
「終於設法來到了這裡。」
瑟拉絲如此說道,伊芙也贊同地點了個頭。她接著望向麗茲。
「麗茲你也非常努力呢。我對登河和瑟拉絲你們…有千言萬語也道不盡的感謝。光憑我與麗茲,絕對走不到這裡。」
「姊姊,還有小嗶和小斯唷。」
在麗茲的提醒下,伊芙趕緊反省。
「唔,確實如此。也得打從心底向嗶嘰丸與斯雷道謝才行…這趟旅途也受到你們許多關照。」
伊芙彬彬有禮地敬禮致意。
「畢竟我們也需要伊芙你持有的地圖…我說過了吧?我並非僅憑一番好意而幫助妳們。」
瑟拉絲笑出了聲。
「意思是『我們互助互惠』呢——登河大人您真是溫柔。」
我若無其事地回答。
「還好吧。」
伊芙眺望遠方,她的眼眸中蘊藏著一絲憧憬之情。
「即使只是一間小房子也好,我想在與世無爭的和平土地上與麗茲平靜度日…我本以為作為血鬥士的日子即將迎向終結,但在只差一步就能實現目標的瞬間,夢想便無情地消逝了。然而,如今我的夢想再度燃起了希望之火。我的心願…總算可以實現了。」
伊芙流露溫柔的神情,她的豹眼柔和地注視著麗茲。
「我們曾討論過,等有一天一切結束之後,要兩個人一起栽種作物……這個未來也許很快就要實現了。」
「嗯…是啊,姊姊。」
麗茲感動不已,她的眼角泛起了淚光…

「——————伊芙。」

瑟拉絲反射性地喊出了聲,她的聲音相當急迫緊張。
那東西,正飄浮於伊芙的頭頂。
牠現身的時機實在太過唐突,甚至能說是毫無預警。
沒有一點聲音或氣息,就這麼憑空現身了。
那東西正浮在半空中。
其形狀極為奇特。
打個比方,就像一種只長有人類鼻子以下部位的生物。
那是個僅有下顎及口部的魔物。
唯獨較長的兩顆門牙呈金色 那就是牠的雙眼嗎?
魔物全長約2公尺,金色的門牙如觸手般晃動著。
麗茲臉色鐵青。
「姊、姊——」
那是什麼魔物?
嘴巴的形狀很像人類——是人面種嗎?
「唔……!」
膛目結舌的瑟拉絲回過神來,並將手搭上劍。
然而 伊芙卻搶先一步,以行雲流水般的動作從劍鞘中拔出劍刀。
拔劍之後,她順勢朝頭頂劃出弧形的軌跡。
那動作與居合斬極其相似。
「!」
我出聲制止。
「伊芙,慢著——」
速度驚人的漂亮斬擊,瞄準了魔物的身軀。
魔物發出扭曲的哀號,接著鮮血四濺。牠就這麼直直墜落,身體撞上了地面。魔物的血跡擴及伊芙的腳邊。
血呈鮮紅色…牠不是人面種。
維持著揮劍姿勢的伊芙顯得有些困惑。
「怎…怎麼了,登河?你剛才好像想制止我攻擊…」
「…那隻魔物還有氣嗎?」
「不。牠動也不動,看來已經斷氣了…」
伊芙的判斷並沒有錯。
敵人出奇不意地接近了她,而且就近在眼前。
考慮到生命安全,伊芙的舉動毫無疑問是最佳對策。
但是…
我望向仰躺(?)的魔物屍骸。
目睹突然出現於伊芙頭頂的魔物時,當下我瞬間想起了噬魂魔。
剛才的魔物明明待在那麼近的距離,卻並未立即發動攻擊。
噬魂魔那時也一樣。直到我表現出攻擊意願之前,牠都如石像般僵直不動。
所以我才懷疑,那隻魔物或許會在我方發動攻勢的瞬間,施展反擊型的攻擊。
那隻噬魂魔的反擊雷射閃過我的腦海。
再加上那令人聯想到人面種的外觀也很不妙。
種種因素結合起來 才讓我下意識對使用狀態異常技能產生了猶豫。
「登、登河…有什麼不對嗎?」
「不,看來這次反倒是我謹慎過頭了…所以伊芙你沒有任何過失」
抖動。
魔物仿佛動了一下。
緊接著 下一瞬間,魔物突然開始釋放光芒。
「嘰、咿、咿...嘰——」
我率先高聲吶喊
「全體遠離這裡!」
「哎咿咿嘰嘎哩噗嘎嘎咿咿嘰喊喊吼啊嘰咿咿啊嘰吼嘎喊噗哩噗噗嘎喊啊啊嘰啊咿咿嘎嘎嘎喊喊喊嘰嘎咿咿咿————————」
幾乎要震破耳膜的尖叫警徹四周。
那過於尖銳而震耳欲聾的聲音,令我不由得堵住雙耳。
——這傢伙難不成是…
浮現於腦海的是五龍士成員之一,那名渾身綁著繃帶的男人。
那個為了通知屍人有強敵存在的術式。
死後才會發動的術式。
尖叫聲停止後,光芒亦隨之消散。
伊芙回過頭,並將手從耳朵上移開。
「剛、剛才那是怎麼回事…」
「聲音停止後,那魔物似乎就筋疲力盡了…那是牠臨死前的慘叫嗎?」
「但音量未免太驚人了——」
率先察覺到「那個」的人,是聽覺最為敏銳的伊芙.史畢德。
「————這是…」
有東西正在接近。
而且是從全方位朝此處逼近。
我單膝跪地並闔起雙眸,專注感受氣息。
我把指尖抵在地面上。
無數股擾人的鳴叫聲層層交疊。
距離如此遙遠都能撼動大地,輕微震動無止歇地傳來。
猶如拷問刑具化身般的凶暴性質。
仿佛漆黑墨汁似的深沉惡意。
好比濃稠煤焦油的嗜虐心。
「…原來是這樣。」
我咂舌一聲。
確實混雜其中
「人面種們。」
我感受到自己口乾舌燥,連吞嚥唾液的餘裕都被剝奪。
前幾天我確實擊敗了魔群帶的人面種。然而
「這…」
————————————數量實在太驚人了。
這一帶沒有魔物氣息的原因。
加上方才被殺掉的那隻魔物…
臨死之際牠會用那吼叫聲呼朋引伴,使大量魔物以驚人的氣勢排山倒海聚集而來。
隨之引起的大移動將釀成破壞及混亂…
那「大騷動」連棲息於魔群帶的魔物都避之唯恐不及,於是才會為了迴避「意外」而遠離此處。
沒錯。遠離那隻大嘴怪物的棲息地…
換言之,能由此判斷那大嘴怪物不僅一隻,且過去也發生過同樣的狀況。
儘管只是假設,但可能性並非為零。
「不過………」
現在首先要考慮的是如何跨越這局面。
魔物的生態考察事後再說。
如同在通知凶兆一般,魔群帶的鳥兒們喧囂嘈雜地自樹梢振翅飛起。
我將意識集中於聽覺。
…敵人在抵達此處之前,還有一段距離。
另一方面,我已經放棄估測數量了。預估數量早已毫無意義。
無以計數的敵人正襲捲而來 僅需知道這點就夠了。
「各位,聽我說。」
就在此時,伊芙站到了我們對面的位置。仿佛唯有她佇立於對岸一般。
「我要作為誘餌引開魔物的注意,你們趁這段期間前往魔女的所在地。」
麗茲大吃一驚。
「賭上這口氣,我也會製造讓你們逃跑的機會。」
伊芙望向我們來到這裡的途徑。
「我會往反方向逃走,引開魔物之後再與你們會合。你應該已經記住地圖了吧,登河?都來到了這裡,無須仰賴地圖應該也能找到目的地才對。」
「姊姊——」
「麗茲。」
伊芙的口吻就像是在安撫小孩子。
「由於我的疏忽才引發了這種事態…既然如此便得由我挺身而出、採取對策才行。」
伊芙單膝跪地,溫柔地把手搭在麗茲的肩上,接著將目光投向我。
「我是豹人族。看到這長相後,也許魔物意外地會把我視為同伴,屆時我就能直接脫困。如你所知,我的探查能力高超,同時也很擅長在這種地形移動。」
按奈不住的瑟拉絲站上前去。
「既然這樣,我也很熟悉森林地形!」
「不,妳太醒目了…阿阿,就各種意義上來說。」
「姊…姊、姊…」
麗茲的雙肩正在打顫。
「依腳步聲來判斷,敵人距離不遠,時間上已沒有太多餘裕。麗茲…在我回來之前,要好好聽登河和瑟拉絲的話」
「我明白了。」
我出聲說道。
「既然你都說到這份上了,引開那群傢伙的任務就交給妳吧.…不過我要事先聲明,唯獨這件事妳務必遵守 —— 一定要活著回來。」
伊芙爽朗地迷細雙眼,並綻露一抹寄宿著決心及覺悟的微笑。
「嗯,我答應——」

「你以為我會這麼說嗎?」
「登、河…?」
「你學會了要小聰明呢,居然變得這麼能言善道。但是就憑妳,生存機率實在太低了。」
「但、但是我…!」
我一面以音量大小判斷直逼而來的魔物群距離,一面往下說。
「首先,你根本不需要扛起責任。你所斬殺的魔物恐怕平時一直隱匿著氣息,直到敵人靠近至極近距離的瞬間,才會一口氣解除隱匿狀態…這大概就是牠的習性。從對方的現身方式來判斷,僅有這個可能性。所以想事先探查牠的氣息肯定難上加難。」
「即使如此…!」
「倘若身處那位置的人是我,我理應也會採取同樣的行動。」
瑟拉絲先一步表達出了我的心思。相當出色的助攻。
況且以站位來說,距離伊芙最近的人是麗茲。
考慮到伊芙會反射性地出手保護麗茲,也不難理解她為何會毫不遲疑地採取行動。
「以結果來說,當時我也應該立刻施展狀態異常技能。換言之這次我也有疏失,不需要由你獨自承擔。」
「但是登河——」
「聽好了,伊芙.史畢德是我們為了見到魔女而不可或缺的存在。魔女將地圖託付給了『你們一族』。而我與被託付者一同造訪,交涉起來才更容易,這點不言自明。換言之,我們不能提高在此失去妳的機率。」
我邊說,邊從行李中拿出蒼蠅王的面具。
接著又從胸前的口袋取出禁術製的擴聲石。
…儘管還沒徹底凝固,但姑且已形成固狀。
我在已經裝備於面具上的聲變石旁邊,將擴聲石鑲嵌其中。
我趁空暇時間對蒼蠅王面具進行了各種改造。
擴聲石是用來增幅音量的魔法石,在禁術道具中可說是製作難度偏低的。畢竟我還可以一面行進一面製作。
不過與『禁術大全』記載的不同,我使用了從人面種身上取得的材料作為素材。基於擴聲石的效果,一旦使用它便會發出高分貝的聲音,進而引來魔物。因此我尚未實驗過它的效果是否如我所想…只希望能確實發揮作用。
拿起面具的我說道:
「以目前的狀況,成員中生存機率最高的人是我。不,正確來說是我、嗶嘰丸和斯雷...」
沒錯。
「這個組合才是可讓全員生還的最佳選項。而且現階段——能對人面種確實造成致命打擊的人,僅有我的狀態異常技能。」
「唔…」
伊芙並未提出反駁。
她大概很清楚,在合理的判斷下,由我來引開魔物才是最佳方案。
我明白伊芙認為責任在於自己,但沒有任何人譴責她。
「責任感確實至關重要。不過要把責任感歸咎給誰,得由率領這支戰團的我來決定。所以既然我說了別在意,你就老實接受吧。這是命令。」
伊芙低下頭。
「...抱歉。」
「阿…我倒是不討厭妳這種死板的個性。」
眼泛淚光的麗茲敬禮致意。
「登河大人,真的很謝謝您。」
「現在道謝還言之過早,等全員平安抵達目的地以後再說吧。」
「是!」
麗茲強而有力地答道。至於瑟拉絲…
「登河大人…」
則流露出複雜的表情。她恐怕是在為我擔心吧。
不過瑟拉絲心裡也明白。
我們已經沒有繼續爭論下去的餘裕。
也沒有時間繼續安撫彼此了。
瑟拉絲強忍一湧而上的情感,並單膝下跪。
她雪白嬌小的額頭滲出了汗水,嘴裡只編織出一句話。
「祝您武運昌隆。」
真是個符合騎士形象的忠誠高等精靈啊。
「之後的事就交給你了。」
「是!」
我向瑟拉絲告知了陷入「最壞狀況」時該採取的行動。
最壞的狀況——自然是我就此一去不復返。
必須事先設想各種情況才行。
瑟拉絲站起身來。
「我其實很想反駁您『請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但現在我只能回應一句『遵命』。」
「有個明事理的副團長實在幫大忙了。好了...你先帶著伊芙和麗茲,到那個岩山的洞穴裡藏身。你知道我指的是哪裡吧?」
就是我們剛碰上岩壁時所發現的那個穴口。
考慮到洞穴的窄度,那地方是最為適當的藏身處。與這裡的距離也不遠。
「移動至那洞穴的時機點就交由你來判斷。再過不久,魔物群即將展開大規模移動要和伊芙兩人一起看準那瞬間,那當下就是行動的時機。」
「明白了。」
「好。」
我令瑟拉絲等人暫且躲在草叢中,她們三人似乎想說些什麼。
然而大家都很清楚,時間已不容許我們交談。
我再次高度提升專注力。
「很近…差不多了吧。」
現在正是時候。
我為斯雷傾注魔素,突起狀的嗶嘰丸也探出頭來,並鳴叫一聲「嗶啾!」。
「走吧。」
我乘上變化為第三形態黑馬的斯雷,然後開始移動。
「這附近就行了吧。」
移動一段距離後,我拿出蒼蠅王的面具,並將魔素注入擴聲石當中。
如此一來便能擴大音量了。接著我把面具湊向嗶嘰丸。
「就由你來升起開戰的狼煙吧,嗶嘰丸。」
「喔。」
「上吧。」
暉磯丸積累力量,並膨脹起來。然後
「嗶、啾咿咿————————————————————————————————————————————————————————————!!」
經過了數秒。
「很好...有動靜了。」
撼動大地的大量腳步聲傳入耳際,魔物氣息隨之成群襲捲而來。
牠們改變方向,往這裡過來了。
「哈哈哈,一群笨蛋…幸虧牠們聽力很好,就這麼傻傻地被我引了過來…」
到目前為止都符合作戰計畫。
我戴上蒼蠅王的面具。
儘管戴上面具會使視野變得狹窄,但接下來恐怕得以高速度持續奔馳,為了保護雙眼免於被樹枝傷到,我判斷戴著面具是必要的。
無須分神去閃避樹枝,便能將注意力擺在其他風險上。
我再度讓斯雷動身奔馳。
斯雷變化一部分身體,巧妙地固定住我的腳。這似乎是第三形態才有的能力。如此一來,就連不熟悉騎馬的我也不必擔心了。
魔物們——很好,追過來了。不過牠們的領先集團快得驚人。
…看來遲早會被領頭的魔物追上。
我深呼吸一口氣。
說實話,我內心沒有多少餘裕,我無法確信自己能否生還。依據聚集而來的人面種強度,我也許會立刻被將軍。
敵人的範本實在太少,就連對手的能力也幾乎等於完全不明。
加上數量又多到難以置信。
只不過剛才那當下,我必須避免讓瑟拉絲等人感到不安。
只要讓她們察覺到一絲不安,大家肯定會阻止我獨自面對魔物。
所以我才得一直保持游刃有餘及平靜的模樣。
然而事實上卻不同。
「…」
我當然懷有生存意志,但能否四肢完好地回到瑟拉絲她們身邊卻不得而知。究竟會在這場戰鬥中失去什麼——連我也不曉得。
「抱歉了,兩位。」
感受到成群魔物從背後蜂擁而至的我,開口如此說道。
「嗶?」
「噗嚕…?」
「能把性命託付給我嗎?」
嗶嘰丸呈現出紅色以示拒絕,斯雷則搖了搖頭。
恩?
此時我赫然察覺。
啊啊,這樣啊。這些傢伙已經——
「抱歉,我換個說法。」
我再次開口。
「能為了我和她們,將性命託付給我嗎?」
回應我的是——
「嗶啾——!」
相遇時性格軟弱的史萊姆,如今展現出表示肯定的綠色。
「嗷嗷————!」
漆黑魔獸則散發出鬥志高昂的氣焰。
——轟隆隆——
嗶嘰丸及斯雷都並未處於最佳狀態。
大家都已疲憊不堪。
即便如此,牠們仍願意為了同伴努力奮戰。
——轟隆隆——
根從頸子直竄臉部。
身後那殘酷的大量魔物群,數量近乎「無數」。
銳利的魔性感刺激著背脊。
突然間我湧現一股錯覺,自己仿佛像是與整座金棲魔群帶為敵一般。
——轟隆隆隆——
心臟的鼓動速度劇增,冷汗沿著頸部流淌而下。
「STATUS OPEN。」
我顯示出MP剩餘量。
黑馬的八隻腳捲起泥沙,並猛然踩踏大地。
「來——」
我提升斯雷的速度,然後回過頭去。
「打響全面戰爭吧。」

apple321s 发表于 2020-2-21 17:59

本帖最后由 apple321s 于 2020-2-23 13:14 编辑

第3章 之後僅需—

遇上大嘴怪物時,慎重過度而產生的猶豫反倒礙了事
而且——
「...」
敵人為數龐大,我沒有餘裕觀察並掌握每一隻魔物的特性。
反正只要發動攻勢,總是能命中。
因此第一步就是——亂槍打鳥。
魔物群已從後方直追而上。
我將嗶嘰丸的觸手撒向領先集團。
我維持面向後頭的姿勢,使魔物群映入眼簾。
「動手。」
唰唰————————!
變形過後的嗶嘰丸突起物在半空中放。
躍然於空中的大量纖細觸手,宛如無數導彈一般發射而出。
朝四面散射的觸手,對撼動大地的後方魔物發動了猛烈襲擊。
「【BERSERK(暴性賦予)】!」
「嗷嗷嗚嗷啊啊嘎阿——!嗚!嗷!嘎!嗷嗷嗷嗷!」
高聲吠叫的人面種,從嘴裡吐出了熊熊燃燒的火焰。
我方的幾隻觸手就這麼被「消滅」了。然而——
「嗷嘎——!?」
「嘰嘎嗷嗷啊吼吼啊————!?」
背後的魔物群亦產生了變化。
沒錯,我成功為幾隻魔物賦予了【BERSERK】。
被賦予暴性的魔物們開始無差別襲擊四周的同伴。
我透過斯雷的身體,感受著被牠踩踏而震動鳴響的地面,接著低喃道:
「來,互相殘殺吧。」
順帶一提,擴聲石的效果已經中斷。
所以很遺憾的,我剛才那句話沒能傳人魔物們的耳裡。
我確認浮現於視線中的半透明活動狀態面板,MP還頗有餘裕。
「第一階段成效不錯。」
但當然不可能就這麼攻略完畢。
後續跟上的魔物們,毫不留情地蹂躏著陷入【BERSERK】狀態的魔物。
將牠們啃食殆盡、扭斷拉扯、徹底粉碎、碎屍萬段。
而且毫不遲疑,沒有躊躇亦不留情。
仿佛要震破耳膜的魔物哀號聲響徹四周。那幅光景,猶如怪物之間正在進行一場大對決。
我用再度生長的觸手,如鞭子一般亂舞揮打。
暴性賦予第二波。
「【BERSERK(暴性賦予)】。」
陷入【BERSERK】狀態的魔物們再度開始同類相殘。
「嘎嗷嗷啊啊嘰嘎啊————!」
「嘰呀嘰嘰嘎呀呀嘎啊嘰————!?」
跑在前頭的「同類」突然喪失理智並襲擊而來。
部分魔物因此深陷混亂。
然而牠們很快地便為了生存而進入戰鬥狀態。
與其被殺,不如殺死對方。這即是牠們的生存本能。
我指向在身後展開激烈戰鬥的魔物們。
「沒錯——為了存活下來,盡情地互相殺害吧。」
我繼續提升斯雷的速度並凝望後方。
踩踏硬土的八個馬蹄,踏出了更加激昂的奔跑聲。
「話雖如此——事情果然沒那麼容易。」
有些魔物已脫穎而出。好幾隻、好幾隻、好幾隻。
牠們不把陷入【BERSERK】狀態的魔物放在眼裡。
人面種尤其顯著。牠們用各自的攻擊方法,陸續擊潰襲捲而去的觸手。而且理所當然似地把周遭的魔物也捲入其中。
「嘰!嘰、咿、嘰!嗷嘎吼吽嗷嗷嘎吼——!」
身處領先集團的噴火人面種,也絲毫不在乎附近的魔物遭受池魚之殃,就這麼將觸手給燃燒殆盡。
「呿…領先的魔物當中,已經有幾隻魔物看穿了我方的射程距離。」
應該在哪個時間點、在什麼時機擊潰那些觸手。
已有數隻人面種掌握了訣竅。
人面種當中有一些格外聰明。而且部分人面種,還會刻意保護非人面種的金眼魔物。但那恐怕不是基於同伴意識而做出的舉動。
大概是想把那些魔物當成棄子,作為自己的肉盾。或者用牠們來混淆我的視聽。
派得上用場的東西就要盡量使用——我充分體會到了牠們無情的計謀。
「不過——」
我在面具底下自然地揚起嘴角。
「若是身處你們的立場,我也會做出相同的行動。」
好,該進行下一步了。
觸手與【BERSERK】的組合技效果愈發薄弱。
不能再持續用同樣方法應戰了。
於是我第三度讓嗶嘰丸生出新的觸手,並散射出去。
接著我確認後方。
由於後來居上的魔物陸續加入,領先集團的數量沒有太大變化。
也罷…牠們正朝左右大幅擴張陣容。只要命中那群傢伙就好。
因為那些後來居上的魔物,還未見過我的攻勢。
「【PARALYZE(麻痺性賦予)】。」
「咿!嘰!?嘰咿呀咿呀嘰——!?」
隨著哀號(?)聲響起,領先集團產生了一個變化。
『一旦觸手接近,四周的同伴便會襲擊而來』。
日前為止,此一觀念已深植於那些魔物的腦海。
然而這一次,卻有幾隻魔物突然「停止」了動作。
魔物們紛紛表現出「…咦?沒有襲擊過來?」的反應。
「出乎意料」的發展,使魔物們的腳步短暫停止了。
先是創造慣例,再脫離慣例。
這是套路的應用方法。
在格鬥技、運動甚至是相聲,都時而能見到這種做法。
這種出奇不意的手段效果格外卓越。
不過對手是無論發生任何事,都會立即恢復凶猛攻擊性的金眼魔物。
即使憑藉意料之外的攻擊來制止牠們的腳步,頂多也僅能爭取到幾秒鐘。
遭到麻痺的部分魔物,凄惨而無力地被後方魔物給踐踏成泥…
更重要的是,位於領先集團中央、已針對觸手攻擊擬定對策的人面種——


依然健在。


我看向前方。
景色目前毫無變化。
樹木、樹林、森林…看來這幅景象還會延續一段時間。
我在腦中回憶目前的所在位置。
我應該已成功將魔物群引開,遠離了瑟拉絲等人的所在地。
我折斷纖細的樹枝,並繼續直線前進。然後——
「這波魔物大移動,也引來了其他傢伙嗎?」
已經不僅限於後方。
魔物開始自四面八方朝我匯集而來。
好不容易才等到魔物群逐漸統整,想不到包圍網又開始全方位展開。
起初的方針也出現了紕漏。
我本想朝後方散布技能以停止魔物的腳步,慢慢與之拉開距離。
之後在距離拉遠時,暫且藏身起來。
等到魔物群退去,我再返回瑟拉絲等人的所在地並與她們會合。
這個計畫眼看就要化為泡影。
可以的話,我想盡量避免在中~近距離與魔物群發生衝突。
然而瞧這個狀況,恐怕無法如我所願。
又或者必須藉由單點突破,從某處衝破魔物群…
「嗶嘰丸、斯雷…你們還撐得住嗎?」
雙方僅以簡潔的鳴叫聲回應我,且皆表示肯定。
不過我多少能感受到牠們正在逞強…究竟能撐到何時呢?
「嗯?」
活動狀態數值顯示於我的視線前方。
——不妙。
MP剩餘量正在削減。
滴答、滴答…
小雨開始點點滴落。
原本便陰鬱一片的天空,此時終於不再賞臉。
唰啦啦啦——...———
雨勢緩緩增強,雨滴的重量也愈發沉重
槍林彈雨般直墜而下的雨滴敲打著葉片。
雨聲會阻礙雙耳的感知能力,使距離感變得遲鈍。
我讓斯雷停了下來。牠震動身體,用開水滴。
水滴沿著面具的觸角流淌滑落……
撼動地表的大量腳步聲正從四面八方接近當中
受到雨幕阻隔的視野彼端揚起了滾滾沙塵。
我隔著蒼蠅面具望向外界。
雨滴在眼睛表面匯聚成流,並無止盡地流洩而去。
我得透過獲取經驗值來提升等級。
除了睡眠以外,現在能恢復MP的手段僅此唯一。
從現況看來,與嗶嘰丸的合體技是這場戰鬥中不可或缺的關鍵。
但合體時,MP將以猛烈的速度銳減。
即便是MP豐沛的我,依照那種消耗速度,能持續戰鬥的時間也不到三十分鐘。
若想延續下去——唯有提升等級一途。
人面種擁有大量經驗值。
只要持續抹殺牠們,並持續升級
「不…這未免太胡來了吧。」
腦中才剛閃過這個想法的我,脫口說出的卻是否定的話語。
實行這個策略的同時,也意味著要主動投身於危險之中。
我將無法像之前一樣與魔物保持安全距離。
理由為何?
『倘若不身處一定距離內,魔物死亡時我將無法獲得經驗值。』
這是我在廢墟遺跡調查後得知的事。我回頭望向身後。
所以——
「既然如此,就必須折返一段距離…」
必須計算能獲得經驗值的最遠距離,採取「半區域戰」。
「…若我說要嘗試看看,你們願意跟隨我嗎?」
觸手瞬間猛揮了一下,斯雷則用前腳氣勢軒昂地踏向地面。
「嗶啾!」
「噗嚕嚕————!」
雙方都毫不遲疑地回應了。
我傾斜頸部。
喀!
我還真是…
「還真是有一群好夥伴啊。」
不祥的魔之大軍,從我們奔來的方向逼近。
我轉向牠們,與之對峙。
仔細一看,手上附著了噴濺上來的泥土。我橫向揮動手臂,甩掉手掌的泥潭。
接著筆直凝視襲捲而來的魔物群。


「上吧。」


泥土猛烈地飛濺四散。
然而黑馬突破泥潭、踏向大地的馬蹄聲,卻堅韌到令人心安。
氣溫下滑。自斯雷口中流洩的吐息化為白煙,並飄向後方。
瞧見我們逆向前行的魔物們瞬間有些困惑,但很快地——
『那頭獵物終於被逼上絕路了嗎?」
仿佛正如此心想的牠們,欣喜若狂地蜂擁而至。
我讓斯雷掉頭切向左方——同一時間,再將附加了狀態異常技能的嗶嘰丸觸手,朝右斜方撒去。魔物群則跟著我變換方向,直逼而來。
其中亦有些魔物因泥潭而滑倒,重重摔倒在地。
每當有魔物摔倒,泥土便會宛如被砲彈直擊一般猛然向上噴灑。
然而滑倒的魔物比例甚微,脫隊者很少。
為了區區一名人類,居然如此大費周章。
「你們就這麼喜歡玩弄人類嗎?」
金眼魔物其實相當喜歡人類
對金眼魔物及人面種而言,「人類」是令人垂涎三尺的玩具。
具有高度智慧的生物。
時而擁有尊貴崇高的意志。
時而又會表露出醜惡的情感。
無論要毀壞、折損抑或玩弄都行——簡直是絕佳的玩具。
其對象或許也囊括了精靈族及豹人族。
「不過即使同為人類,也一樣有把人類當成玩物的傢伙就是了...——【DARK(闇性賦予)】。」
視力喪失功能的魔物被泥淨絆住腳步,橫倒在地。
啪沙!
狀態異常技能的「射程」與「效果」各不相同。
以這兩項來說,最容易使用的是【PARALYZE】。
它是拥有最遠射程的技能。
令敵人麻痺後可隨意料理對方,選擇範圍亦很廣泛。
只不過,這項技能有時也會成為致命弱點。
發動技能時,必須用一定程度以上的聲量喊出技能名稱。
而【PARALYZE】是所有技能當中,唯一的「八字母技能」
換言之——它得比其他技能花更多時間才能唸完。
我過去也嘗試過,若迅速唸完技能名稱是否能成功發動,結果沒有。
高喊技能名稱時,得一定程度調整速度。
換言之,無法「迅速唸完,並快速發動」。於是「一個字母」所造成的「秒差」,在面對
強敵時將成為成敗關鍵。正因如此——
「【DARK】。」
姑且不論效果,【DARK】是發動最為迅速的四字母技能。
實際上,變換方向後唯一命中人面種的僅有【DARK】。
牠們事先預想並採取防備的是【PARALYZE(八字母)】和【BERSERK(七字母)】,然而我卻突然混入了「四字母技能」。
牠們的反應速度會慢半拍也是理所當然。
結果人面種的視線遭到剝奪。
牠們陷入混亂,被周遭的魔物捲入而摔倒在地。
這亦是——所謂的脫離套路。
先讓敵人習慣八字母及七字母,再緊接著用四字母來進攻。
至今我之所以一直保留【DARK】這招,正是考慮到了這點。
只不過【DARK】僅能奪去視力——無法抹殺對手。
我奔跑、馳騁、疾馳、急衝——將現階段可用的一切攻擊施展出來。
然而卻不見魔物的數量有顯著減少的趨勢。
與魔物群之間的距離終於逐漸拉近。
但還差一點
附近開始有許多橫倒的樹木映入眼簾。
沒錯,我返回先前途經的區域了。
開始顯露疲態的斯雷咬牙噴出氣息,進一步提升速度
——還差一點。
然後..
「進來了。」
進入射程範圍內了。
這裡是不久之前,我用麻痺技能亂槍打鳥的地點。
「處於麻痺狀態的十幾隻魔物」,如今正僵直在原地。
——噗通!——
我的心臟劇烈地鼓動了一下。
有了。
一隻陷入麻痺狀態的人面種進入了視線。
不知是被周遭的魔物妨礙才來不及迎擊。
還是因為牠比其他人面種的能力更低。
不,這種事無所謂。理由怎樣都好。
重要的是牠就身處眼前,這是不爭的事實。
處於麻痺狀態的人面種就在那裡,這是唯一重要的事實。
我姑且觀察了一下那隻人面種。
充斥全身的怒火、無止盡的懊悔,及滿溢而出的憎惡——我判斷牠在偽裝的可能性很低。
換句話說,牠並非假裝自己中了麻痺技能。既然如此——
「【BERSERK(暴性賦予)】。」
你就這樣毫無顧忌地去死吧。
我朝以人面種為首的所有麻痺中魔物,同時施展了暴性賦予。
慢動耳膜的慘烈哀號此起彼落。
血之間歇泉朝天噴濺而去。噴湧而出的鮮血化作魔血之雨,於四周傾盆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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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級已提升】
【LV1903→LV1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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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著血雨的我,化作漆黑子彈馳聘而去。
我瞥了一眼活動狀態MP已全數恢復。
…位於斯雷頸部後方的半球體光芒稍稍減弱了。
從剛才開始我就很在意此事。
第三形態恐怕會持續性地消耗魔素。
為了讓斯雷繼續維持這形態,魔素必不可少。
不僅限於與嗶嘰丸的合體技,也得為斯雷補充魔素才行。
我將魔素輸送至半球體之後,斯雷的奔跑速度略微提升了。
我壓低身子,將臉湊向斯雷耳旁並下達指示。
指示傳達完畢後,我接著說道。
「接下來才是重頭戲,你可以再忍耐一會兒嗎?」
「噗嚕嚕嚕—— !」
那鳴叫聲仿佛意味著「包在我身上!」,我輕輕地撫摸斯雷的頭部。
「…」
『你們做好覺悟了嗎?』
我曾向嗶嘰丸與斯雷如此提問。
不過危急之際,我打算讓嗶嘰丸與斯雷逃跑。
魔物與魔獸。
只要與我分開,牠們或許能巧妙地混入魔物當中並順利逃脫。
此時,嗶嘰丸突然用稍微硬化的觸手戳了一下我的肩膀。
「恩?」
「嗶!」
那鳴叫聲聽起來宛如在訓斥我。
難不成牠看穿了我的思緒?
察覺我打算在最壞的情況下,讓牠和斯雷單獨逃跑…
我緩緩地揪住嗶嘰丸的突起,並用三隻指尖安撫牠,好讓牠安心。
「你很清楚對吧?我可是很溫柔的…畢竟我曾幫助過受欺凌的你。」
「噗啾~…」
我嗤笑出聲。
「笨蛋,你怎麼以我會死為前提來考量呢?」
「噗?」
「那始終只是我設想的策略之一。況且…在看到那混帳女神哀嚎求饒的臉之前,我怎麼
能輕易赴死…」
「——噗咿咿咿!」
恍然大悟的嗶嘰丸發出信號。
牠將「根」延伸至我的背部。
之前我一直是透過嗶嘰丸的根敲打背部的位置,來判斷魔物的距離及方向。
「…很近。」
無法迴避。已經無處可逃了。
我仰望天際。
對我們而言,這場雨或許是一陣幸運的及時雨。
雨洗刷了我們的氣味,能更容易避免魔物透過氣味追蹤我們。
只要方法適當,甚至可以輕易隱匿氣息。
接下來該採取的戰術,不外乎就是反覆突襲與撤退。
一面撤退,一面慢慢分散敵人,接著再抓準時機突襲落單的魔物。
這戰術近似於個別擊破。
我讓斯雷掉頭。
牠掉頭的動作俐落迅速,八隻腳的性能著實令人刮目相看。
八隻腳能做到四隻腳辦不到的動作,而且每隻腳都互相輔助著彼此。最值得讚許的是可以小幅度迴轉,多虧如此才能進行細微的移動。
也因為這樣,斯雷的迴避能力亦相當高。
「呼...」
我重整呼吸,凝聚魔素也會造成負擔。
但現況可不容許我感到疲憊。
「MP量十分充足…」
之後僅需——
「相互斯殺。」


「嘎嘰嗷嘎嘰啊呀嘰嘎嗷嗷————————!」
汲取泥沙的雨水如連續子彈一般於空中亂舞,魔物不絕於耳的叫聲哀鴻遍野。
斯雷突破横向擊打身軀的滂沱大雨,並向前馳聘而去。
飛來的樹葉附著於面具上,我則用手拍掉它。
這一帶如今已陷入半混戰狀態。
反覆突襲及撤退的結果,使得魔物群已大致分散。
恐怕是因為我時而現出蹤影,又時而隱藏身形的緣故,魔物們也稍稍開始進入混亂狀態。
而我一面逃跑一面散布的攻擊,似乎也發揮了牽制效果。
釋放強大氣息的魔物,不再像之前那樣草率接近我。
然而被團團包圍的事實仍未改變。
由於雨勢太強,我方也漸漸無法感知魔物的分布狀況。
移動過程中,我發現了草木較為茂密的地區。這裡應該很容易藏身…
話雖如此,卻也不足以讓我躲到魔物離去。
雨滴滴答答地打在樹葉上,雨勢沒有停止的跡象。
「呼、啊 …呼…吁…——呼…」
開始有點喘不過氣的我,手背充滿著細微裂傷。
這是在移動時被樹枝傷到的痕跡。身處於這片茂密草叢當中,這類小傷更是嚴重。
「…有兩隻大傢伙從後方追來了。」
這感覺,是人面種嗎?
「嘎啊啊啊!」
一隻魔物突然從草叢前方飛撲過來。
「——晤!?呿!」
注意力被後方兩隻魔物分散,導致我反應慢了一拍。
「嘶嘶——————!」
瞬間,斯雷大幅高舉前腳,用牠巨大的馬蹄端向魔物的臉。魔物的頭部就這麼被斯雷給踢爛了。
帕沙!
前腳著地的刹那,斯雷再度提高奔跑速度。
「幹得好。」
「噗嚕嚕——!」


沙沙!
斯雷以猛烈的氣勢衝出草叢。
沒過多久,兩隻中型人面種亦奔出草叢,開始猛烈追趕斯雷。
「——在後面。」
我從人面種的身後,伸出了與我合而為一的嗶嘰丸突起。
中型人面種遭到了背後偷襲。
對方進入射程範圍了——是我更快。
我當下讓嗶嘰丸的突起一分為二。
「【PARALYZE(暴性賦予)】!」
發動攻擊之前,我屈膝跪地躲在草叢中。
看來人面種當中亦有頭腦單純的傢伙。
牠們並未立刻察覺,我根本沒有乘坐於斯雷背上。
人面種不假思索地,追趕著奔向雨幕彼端的黑馬。
那瞬間——牠們出現了破綻。
我前往陷入沉眠的人面種身旁,用暴性賦予給了對方致命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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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級已提升】
【LV1921→LV1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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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剩一半以下的MP量復原了。
...途中沒能徹底解決的魔物,我已對牠們施展了【POISON(毒性賦予)】。但要不花時間當下殺死敵人,除了麻痺及暴性的組合以外別無他法。
我乘上返回此處的斯雷。
儘管無法掌握準確距離——
「似乎還有魔物正一邊觀望狀況,一邊朝這裡逼近。」
渾身汗流夾背,身體熾熱不已。
進入混戰狀態之後,其實我也遇過幾次千鈞一髮的局面。
對手可是金棲魔群帶引以為傲的怪物。稍有一個閃神,便會立刻慘遭吞噬。
我立即讓斯雷邁步奔馳。
方才感覺到的魔物氣息已然遠去。首先得思考該如何突破這圈包圍網——
——寒顫
「——!斯雷,低下頭來!」
如此高喊的同時,我盡可能地朝正側方壓低身體。
咻!
「——啊?」
有什麼通過了…上方?
比喻起來,那形狀宛如——一把巨大鐮刀。
仔細一看,四周的樹木都被攔腰截斷。失去支撐的樹木喪失平衡,接著陸續傾倒。斯雷避
開了倒在地上的樹木,邊跳躍邊前進。
某個東西砍倒了它們。
「嘎呀吼嗷嘰嘰咿嘎嘰嗷嘰呀————!」
我看向聲源,只見一隻雙手宛如鐮刀的龐大魔物正在遠方咆哮著。從那外型看來,彷佛像是觸手前端附加了镰刀一般…
由於對方身處雨幕彼方,我幾乎僅能看出其本體的輪廓。
「可惡…居然能從那距離發動攻擊!」
這附近四處散亂著被一刀兩斷的魔物屍骸。
雨沖刷著屍體流出的血,還能看見失去頭部的人型魔物茫然行走著。牠頸部的斷面流出了汨汨鮮血。
「嗶啾!」
「嗯,我知道…!」
一把镰刀朝我們飛射而來。
這回我察覺到了。
我像剛才一樣傾倒身體加以迴避。
接著我們繞行移動,讓雙鐮魔物再度映入眼簾。就在此時——
咚隆!
突然間,巨大的人面種現身了。
那是隻人型人面種。擁有嘴唇特別厚實的大嘴,臉部表情像是在哭喊慘叫。
牠的體毛異常濃密,疑似頭髮的部分長出了無數隻蚯蚓。
…瑟拉絲看到的話大概會昏倒吧。
其粗曠的龐大爪子相當尖銳。
「呿…又增加了一隻。」
然而——
「嗷嘎呀吼咿呀嗷啊嘎啊嘰嘎啊嘎——————!」
「嘰嚕嘎嘰啊嚕嚕————!?嘰嚕!?嘰...!」
那傢伙——竟然襲向了雙鐮魔物。人面種狠狠地啃咬住巨大魔物的肩膀。仔細一看,人面種的側腹滲出了鮮血。
「啊啊,原來如此…那隻人面種被剛才的大镰刀傷到,氣得發狂了啊。」
「嘎噗嚕嘎——!嘎嘎!噗嘎!」
雙鐮魔物的身體逐漸被撕咬成無數碎片。
「嘎……嘰咿啊……」
雙鐮魔物的聲音愈發虛弱。
「呼————」我吐出氣息。
「好機會。」


「——【PARALYZE】——」
兩隻魔物,都沒有察覺隱匿氣息並繞到牠們附近的我。
「嘰呀?」
「嘎嚕嗷…?」
我坐享了漁翁之利。
人面種與雙鐮魔物。
「抱歉。你們的經驗值,我一併收下了。」
暴性賦予。
我就這樣走過如壯觀煙火般噴濺飛散的血泉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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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級已提升】
【LV1929→LV19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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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呼、啊…」
儘管等級提升了,疲勞感也不會消散。
太胡來了。與嗶嘰丸的合體技,本來就是用來應付超短期決戰。
加諸於身體的負擔愈發沉痛,這已是不言自明的事實。
「…嗯?」
被砍倒的森林另一頭,出現了魔物群的身影。
是我剛才殺死的魔物喊聲,把牠們吸引過來了嗎?
還是魔物們受到牠們慘死噴濺的血泉誘惑而來呢?
也可能是一直守株待兔、靜候我衰弱的傢伙。
將獵物逼上絕境時的嗜虐氣息,甚至傳到了這裡。
「呼…呼…呼、呼…」
低溫使我的吐息染上一片雪白。
毫無理由。
我下意識地切換活動狀態顯示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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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河.三森】
LV1966
HP:+5898
MP:+64478/64878
攻擊:+5898
防禦:+5898
體力:+5898
智慧:+5898
速度:+5898
【稱號:E級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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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級勇者。
這令人發笑的稱號,就是一切的起始。
我指示斯雷提升速度。
令嗶嘰丸大幅散開。
然後直接朝魔物群疾馳而去。
所以今後,我也要用這令人發笑的力量——
「蹂躪一切。」
趕盡殺絕

「趕盡殺絕。」



◇【十河綾香】◇

突然之間,那件事發生了。
大量魔物的鳴叫聲與咆哮聲撼動耳膜。
尖叫聲響徹森林、此起彼落,且逐漸逼近。
牠們踐踏大地、於土地爬行的聲音毫無止歇。
輕微地震使腳步隨之晃動。
「嘰咿嘎機咿咿咿嘎呀嘰嘎呀嘎呀嘎咿————!」
樹木攔腰傾倒,巨大魔物現身了。中型、小型魔物亦緊隨在後。
十河綾香掌握了狀況。
不僅他們現在身處的場所。
似乎連遠處的魔物都開始成群結隊,排山倒海地移動著。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現身的魔物 看似正以某處為目標前進著。
其中亦有一些魔物,在發現綾香等人之後停下了腳步。但絕大多數仿佛都被「某樣事物」所吸引著。牠們絲毫不把自己放在眼裡,只是專心致志地朝「某處」奔去。沒錯,宛如聽見了誰的召喚一般…
既然如此——只要藏身起來,應該就能平安過關才對。
綾香指向某個方位。
「各位,趕快移動到哪裡!周防同學!麻煩你帶領!」
她向同伴下達指示。
遠離魔物群是當下的優先事項,萬一被牠們察覺就危險了。
最後綾香的判斷成功奏效。
雖然有部分魔物察覺他們而發動襲擊,但都被綾香給輕易制伏。
就這樣,暴風雨般的大軍行進過去了。
綾香組全員平安無事。然而——
「——騙人。」
綾香流露一聲茫然的呢喃。
兩人死亡。
死去的兩人皆是2—C的男學生。其中一人被體型龐大的魔物給踩死,另一人則是被中型魔物發現而慘遭殺害。
他們都隸屬於安智弘組。
緊咬下唇的綾香,趕緊奔向佇立於屍體旁的安身旁。
「安同學…」
「嗯?啊,是綾香啊。」
安的態度泰然自若。
屍體被並列擺放,且蓋著布。綾香她——沒有確認屍體的勇氣。
一旦確認…或許她會無法承受那過於沉重的現實。
同班同學死亡的事實,猶如夢境一般不真實。
三森燈河那時更加沒有現實感。綾香甚至沒有看到他被傳送的瞬間。
他就這麼——死去了。
綾香壓抑自己動搖的心情,並開口詢問。
「廣岡同學和佐久間同學…沒來得及逃走嗎?」
「可能吧。」
「——?安同學…你沒和他們兩人在一起嗎?」
「自身安危要自己負責。身為上級勇者,我的人身安全才應該擺第一。總而言之,我做出了最佳判斷。考慮到往後的事,可不能讓稀少的上級勇者在這種地方受傷。」
安俯視兩名同班同學的屍體,接著無奈地搖了搖頭。
「用不著說,錯在他們自己來不及逃走。」
他對死亡無動於衷。
眼見兩人喪命,他的反應也太冷淡。
綾香窺探其他安組勇者的反應,大家都多少遭受了衝擊。
然而身為隊長的安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什、什麼叫用不著說…他們兩人是安同學你組裡的成員吧?當魔物群現身時,你就這麼袖手旁觀嗎?」
「…綾香你究竟想說什麼?」
「你、你可是A級勇者…」
「那又如何?」
綾香逼近安。
「你難道不認為,你有義務保護自己組裡的同學嗎?」
語畢之後,綾香不禁心想「這句話簡直就像優等生會說出的一樣」。不可思議的是,一股近乎懊悔的情感油然而生。但綾香實在無法壓抑滿溢心頭的話語。
「組裡的成員都仰賴著安同學你,所以才待在你身邊…必須由你來保護他們才行啊...!」
有些學生無法加入桐原組及淺蔥組。
若進入十河綾香的組,又會成為女神及桐原他們的眼中釘。
懼怕此事的學生們,僅能選擇加入安的組別。
只是——如此責備安智弘是正確的嗎?
綾香在腦海中自問自答。學生們並非出於自願,僅是採用消去法才投靠安智弘。
所以像這樣譴責安智弘,亦讓綾香感到有哪裡不對勁。
即便如此——她仍然希望安能保護他們。
即使綾香主動邀請那些人,他們仍然選擇離去。所以——
「只有安同學你能守護那些人啊…!」
她必須說出口。
就在此時,安突然抓住了綾香的雙肩。他低垂著頭,然後開口了。
「閉——」
「安同學……?」
他雙手猛然使力,甚至令綾香感到疼痛。
「閉嘴啊啊啊————————!!閉嘴閉嘴閉嘴————!給、我、閉嘴啊啊啊阿綾香————————!」
(……咦?)
「這、這算什麼啊?啊啊啊啊?為什麼你到現在還用一副高高在上的態度在看待我?為何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你仍然覺得自己比我優秀嗎?給我有點自覺啊!」
安抬起頭,露出陰森逼人的表情。
「我們之間只差一點了!」
「什、什麼——你到底在講什麼…?」
綾香一頭霧水。
「來了來了來了!就是這樣!十河綾香老是這樣!一副『我平常就是這樣,根本沒有那個意思』的態度!自然而然地鄙視其他人!十河綾香就是這種人!」
「等等,我、我真的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剛才談的是,應該由你來保護那些人——」
「誰管他啊————————!廣岡和佐久間是生是死關我什麼事————!啊!?說到底我為什麼非得幫助那些傢伙不可?我有實力所以活了下來!這些傢伙太弱所以死了!事情不就這麼簡單嗎!」
「擁有力量之人,有義務守護弱者——」
「啊啊啊啊啊啊!這世界有哪條法律是這樣規定的啊啊啊啊————!?...啊、看吧!綾香妳剛才又自然而然地把自己歸類在『擁有力量之人』中了!綾香你就是這副德性!無意識地擺出聖人的架子鄙視他人!沒有惡意地展現出你與別人格局不同!這種自然而然瞧不起別人的態度…差不多該適可而止了吧!」
「我、我既不是聖人,也沒有鄙視安同學你…是你誤解了!我也有許多不足之處!所以…就由擁有我不具備的力量的人,來關補那些不足之處…大家就是這樣互相扶持……」
綾香誠摯地傾訴著。
「有些事唯有我能辦到,有些事唯有安同學你能辦到…其他人也都有專屬於自己的長處!而剛才的情況,應該有唯獨上級勇者才能做到的事才對…所以…」
「說說說——說到底,廣岡和佐久間這種人根本死不足惜!被女神擊倒而離開現場的妳恐怕不曉得吧…當廢柴三森被送往地獄時,這兩個傢伙可是興致高昂地辱罵他喔!他們平時也老是喜歡偷偷摸摸地嘲弄我!惡有惡報——哇哈哈哈哈,這就是惡有惡報的世界!還是說,生下來就在富裕家庭長大、無論遺傳基因或環境都受上天眷顧的班長大小姐,對這種人也懷抱著慈悲心嗎!?」
「安同學你心中或許有很多不好的回憶…但是…即使如此,我也不認為有死不足惜的人存在。因為我——」
她曾向自己發過言,不能讓任何人死去——一定要保護大家。
這才是擁有力量之人應盡的義務。
就在此時
「不堪入目。」
插入話題的人是——桐原拓斗。
「桐、桐原……」
似乎對桐原有些畏怯的安,有點慌了手腳。
「安…你知道所謂的器量嗎?」
桐原的目光掃過綫香和安。
他似乎在觀察兩人的反應,仿佛正估量著什麼。
「我父親的朋友經常來參加我家的週末家庭聚會…那些賓客當中,有個靠虛擬貨幣大賺一筆有才之人。他曾和我提起關於器量的事。」
桐原究竟想說些什麼?綫香還無法掌握他這番話的脈絡。
「每個人的器量大小都不同。當某個人成功之後,就得考驗他是否具備相應的器量。倘若不具備王者的器量,那個人的成功就只會是曇花一現。」
桐原將髮絲從額尖梳向後腦勺。
「你…聽得懂話中的涵義嗎?總之我想說的是,僅憑運氣獲得成功的人,即使登上了上流舞台,原本那股小角色的臭味還是不會消失。」
桐原嘆了口氣。
「小角色的微小器量,根本不足以承擔不合乎身分的成功。他們只能帶著幾乎要爆滿而產生龜裂的『器」苟延殘喘…但是唯獨本人,卻對自己那不堪入目的醜態毫無自覺。只有他們以為自己加入了上流舞台的一員。然而從具備大器的強者眼裡看來,只不過是小角色在獻醜罷…許多商業人士聚集的投資派對上,偶爾會混入幾個那種小角色。」
安咬牙切齒。
「你…究竟想說什麼?」
「連反應都像個小角色啊,安。醒醒吧…意思當然是,我和你的器量有如天壤之別。」
瞬間,桐原巧妙地旋轉手中的刀。
刀尖就這麼指向安的鼻尖,使他不禁倒退一步。
「——鳴!」
「位於我刀尖的同班同學…就是那種不自量力的小角色。我這番話的意思,除此之外沒有別的。你差不多該對自己的水平有所自覺了吧,安。」
緊張過度的安,額頭和臉類都冷汗直流。桐原乘勝追擊地繼續說:
「徹底忘記自己只是個背景人物,還在十河面前大呼小叫…你剛才的舉動證明了自己就是個小角色。不堪入目到甚至無法替你辯解。」
突然間,桐原身後的小山田翔吾噴笑出聲。
「噗!哈哈哈——!到這裡就股票跌停的安實在太好笑了!本來還想讓你繼續當個不自量力的小角色,再出醜一陣子呢!想不到你卻太過得意忘形,要被拓斗徹底封殺了!呃!什麼?你以為自己地位翻轉,就開始裝酷了嗎?…安學長?大家完完完!完全就是在看你鬧笑話啊——!哈哈——!」
桐原無奈地嘆口氣。
「翔吾…連你也像個小角色一樣恥笑別人的話,格調會降低的。」
「是~是,我會小心的。哎呀~拓斗的評價還真嚴苛。」
桐原再度用手腕靈巧地旋轉刀。
「給我有點自覺吧,安。」
他應聲將刀收進刀鞘。
「即使獲得了超乎器量的力量…只有小角色器量的你,也只會毫無自覺地暴露醜態。必須像我一樣擁有王之器,才有資格擁有強大的力量。」
安低垂著頭,渾身不停打顫。他狠狠地緊握雙拳,氣息亦很紊亂。
「呼——呼——」他的呼吸令肩膀隨之抖動。
然而桐原不把安當一回事。他只是用指尖梳整瀏海,並繼續往下說:
「不過嘛,被判定為A級,導致你心生誤會這一點,倒是還有同情的餘地——」
「少神氣了,桐原!」
想不到——安居然緊咬不放。他的表情扭曲到難以言喻的程度。
「【劍眼黑炎】!」
安的身後燃起漆黑的火炎,使綾香反射性地後退。
於安背部熊熊燃燒的黑炎漩渦,仿佛在威嚇著對手一般。小山田不悦地瞇起雙眼
「啊?怎麼,你想幹架嗎,安?話說…幹嘛突然激動發飆啊?煩死了…這種人真的有夠煩人…」
相對地桐原卻紋風不動。他連拔刀都沒有,僅僅只是面無表情地保持沉默。
安站上前去,將自己的臉逼近桐原的面龐,仿佛在挑戰對方一般。
「你那自不量力的挑釁是怎麼回事啊,桐原?剛才那隻獵物被我搶走,你就這麼不甘心嗎?啊~?所以才故意找我麻煩是嗎?」
桐原闔起雙眸。
「——你真是個無可救藥的小角色,安智弘。」
「呵……你才是對S級的名號有所誤解吧?應該有所自覺,桐原拓斗…!
安朝側方伸出指尖。不知為何,他的手指正對著綾香。
(………咦?我?)
「即使其他S級全都學會了固有技能…卻仍有明明是S級,但並未擁有固有技能的勇者存在。綾香的存在不就證明了這點嗎?另一方面,身為B級的淺蔥所學會的固有技能,則凌駕於小山田的平凡固有技能。你應該已經明白我想說什麼了吧?」
桐原並未回應,他毫無情感地瞥向綾香。
安醜惡地扭曲嘴角,齜牙咧嘴地笑著。
「換句話說,勇者的級別並非全部。然而你卻以為僅有S級才是人上之人…這種想法才像自以為是的小角色!就像你剛才因為破綻百出,而把魔物的致命一擊貢獻給我一樣~嘻嘻嘻!到底誰才是擁有王之器的人——」
安再度逼近桐原跟前,並高聲宣告。
「我遲早會讓你瞧瞧,不自量力的混帳!」
小山田流露冷冽的目光,並向前邁出一步。
「拓斗,讓我用 【赤拳彈】擊垮這傢伙 他未免得意忘形過頭了吧?就連性情溫和的我也忍到極限了。」
安轉過身去。
「你儘管吠吧。」
語畢之後,安就此離去。
「你這混帳——」
「住手,翔吾。」
桐原制止了打算飛撲上去的小山田。
「啊啊?為什麼啊?你該不會是怕了吧——!?」
「............啊?」
「啊——不、那個…抱歉...——鳴!」
桐原用手肘痛擊一下小山田的腹部。
「輕易受到挑釁,豈不就和小角色同等級了嗎?愈弱小的狗吠得愈大聲。只不過——」
桐原瞥向綾香一眼。
「有人正在扯S級的後腿——唯獨這件事我恐怕不得不承認…倘若有實力不符的S級存在,會影響到全體士氣。再不弄清楚自己的立場可就不妙囉,十河。」
綾香不曉得該如何回應。
(但是…我的力量還遠遠不足也是事實…)
她俯視著兩名同學的屍體。
烏雲滿布的天空開始雷鳴作響。
桐原走過陷入沉默的綾香身旁,小山田也尾隨在後。
桐原似乎已對現在的綾香喪失了興趣。
他喃喃地自言自語道。
「話雖如此,既然有像安一樣不知自己斤兩的傢伙出現——」
桐原用力地撓著頭髮。
「得讓那些遲鈍的蠢貨,以更淺顯明瞭的形式見識桐原(王之器)的實力才行…」


南野萌繪戰戰兢兢地走向綾香。
「對、對不起,棱香…我們完全幫不上忙…」
當安朝綾香破口大罵之際,自己卻沒能出手相助。
他們似乎對此深感愧疚。綾香努力擠出一絲若無其事的笑容。
「沒關係的。你們有這份心意我就很開心了。」
「綾香…」
就在這時——
「哎呀~桐原同學和安同學之間終於鬧翻了呢。果然如我預測的那樣,他們根本不可能和平相處。」

插圖4

「啊、淺葱同學…」
突然介入對話的人,是身為B級勇者的同時卻擁有優秀固有技能的戰場淺葱。
她很討厭其他人用姓氏稱呼,所以得叫她的名字才行。
忽然,淺葱組的其中一名成員從草叢裡現身了。
「淺蔥~咕咕果然不見了耶。」
「咦~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
綾香仔細確認淺葱等人的小組。
…不在。不見鹿島小鳩的蹤影。
「淺葱同學!鹿島同學怎麼了?」
她下意識地以急迫的口吻質問道。
淺葱將目光投向間宮誠子,示意要她說明。
間宮稍稍嘛起嘴唇,接著慵懶地開口了。
「剛才那場怪物大軍行進當中,我們組裡有幾個人走散了…之後小鳩說她要去找走散的同
學,然後就追了上去…」
間宮望向同伴葉五十鈴。
簡直就像傳水桶救火一樣,被點名的葉輕笑一聲。
「啊~那時候啊,因為她一直大喊我的名字,所以心想時機正好的我…就這麼把咕咕當成誘餌,自己偷偷逃回來了♪嘿嘿♪」
葉俏皮地伸出舌頭。
「什——」
鹿島小鳩是為了尋找同班同學而離開的。
葉不僅無視小鳩,對她置之不理,甚至還為了讓自己得救而將她當作誘餌。
在綾香出聲之前,葉的表情赫然驟變。
「因、因為魔物很可怕嘛!有一堆巨大的怪物在四處遊蕩耶!咦?怎麼?班長你…想斥責我嗎?這種討厭的態度算什麼?太過分了!鳴鳴…咿…好過分…綫香妳怎麼能這樣, 哇~誠子~…」
哭哭啼啼的葉飛撲到間宮懷裡,淺葱組充斥著譴責綾香的氛圍。
「等等,綾香太過分了吧?」「無論是誰,肯定都會以自己的性命為優先啊!」「五十鈴的判斷沒有錯!」「各位慢著!聽我說!天生就高人一等的綾香,當然不可能明白我們的心情!」
綾香強忍感情。現在沒時間拘泥於過去的事了。
「淺葱同學。」
「什麼?」
既然要談,就得找領導人淺葱。
「去找鹿島同學吧。」
「哦,好啊。你加油!」
「咦?不、那個…請淺葱同學妳們也一起…」
「咦?不是啦~剛才出去搜索的四恭聖都已經回來了~以現實層面來考量,繼續深入森林未免太過危險。」
「但、但是鹿島同學她——是淺葱同學你們的同伴吧?」
「啊,是喔,去死吧。」
突然之間,淺葱流露出唾棄的眼神。她僅僅只是無情地、冷酷地——拋出這句話。
不過她馬上又恢復那飄飄然的模樣。
「呀哈哈~剛才只是開個玩笑啦!妳可別當真唷!抱歉抱歉!啊,剛才那模樣是不是很像生氣時的女神?總覺得女神只對綾香妳特別嚴厲呢?!如果和女神之間處得不好,儘管來找我商量唷。我願意聽你抱怨~」
「比、比起這個,得快去找鹿島同學——」
「哎呀~就現實層面來說實在很困難耶。失去小鳩坦白說我也很難過~但是我們也有可能遇難吧?要是深入森林,連救援隊都可能陷入危機的。」
「可是現在應該還來得及救——」
「把小鳩一人的性命,和其他大多數人的生命危險擺在天秤上的話…也只能放棄搜救囉~啊,我心情上當然很想去救她啦,只是…冷靜下來思考一下,還是應該交給比我們更熟悉這世界,也比我們更強的四恭聖或喵丹才對吧!?啊,但這始終只是我個人的意見。放心吧,我不打算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在妳身上。畢竟強迫別人接受自己的想法很不好嘛。」
「唔…」
綾香無可反駁。
最終她只能沉默以對。
(既然如此,就算只有我一人也要去找她…!)
然而她的提案卻被四恭聖駁回了。
打聽過後,似乎連高雄姊妹也行蹤不明…不,感覺從更早以前就已經不見那對姊妹的身影。這麼說來,她們到底上哪去了呢?
鹿島小鳩及高雄姊妹。
在四恭聖與喵丹的搜索之下,除了這三人以外的成員皆已會合。
『趁日落之前,四恭聖會再前往搜查一次。』
身為四恭聖領導人的亞季多向眾人如此宣布。
只不過魔群帶今天的狀況有些詭異,於是這回的遠征就到今天中止。
喵丹接著補充道。
綾香毅然決然地志願加入搜索隊,但再度遭到拒絕。
她回想著四恭聖長女方才所說的話語。
『畢竟我們的實力遠比你更強。啊~…抱歉,我就直說了吧。現在的你只會礙手礙腳。未來你還有許多進步空間: 要好好珍惜生命。』
灰心喪志的綾香,將背部倚上樹幹。
烏雲發出陣陣低吼,雨絲點點滴落。
「… STATUS OPEN。」

~~~~~~~~~~~~~~~~~~~~~~~~~~~~~~~~~~~~~~~~~~~~~~~~~~
【綾香•十河】
LV143
HP:+1935
MP:+3178
攻擊:+20483
防禦:+2862
體力:+3331
速度:+1611 【+500】
智慧:+1712
【稱號:S級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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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在煙雨濛濛之中,活動狀態仍清晰地顯示於眼前。
綾香茫然凝望著它。
(我還太弱了…所以…)
她低垂著頭,並緊擁住槍。
無力之人的話語無法傳遞至任何人耳裡。
沒錯,無法傳達給任何人。
(得變強才行…比誰都強……更強、更強、更強、更強、更強、更強、更強…為了…為了守護大家……而變強…——)



◇【鹿島小鳩】◇

「——啊、呼…呼...唔!」
傾洩而下的暴雨中,鹿島小鳩拚命地奔跑著。
狂雨和枝葉激烈衝突,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如今連那陣雨聲,都令小鳩恐懼到幾乎要心臟停止。她停下腳步,將雙手搭在膝蓋上並回過頭去。
「呼、啊——呼、呼…!」
(成功逃脫了嗎…!?)
半路上小鳩曾遇到幾隻魔物,但她都勉強甩掉了對方。然而過度專注於逃跑的她,卻迷失了回去的方向。小鳩的目光落在腰際的短劍。
(到中途為止都有做記號,不過…)
起初她是一邊在樹幹劃上X字記號一邊搜索,但碰上魔物之後就沒那個餘裕了。
(葉同學她沒事吧…)
十河綾香曾經說過,希望大家能平安無事地返回原本的世界。
小鳩也想協助綾香。
(佐倉同學的手腕,是多虧女神才能接回去…也還沒有任何同學死去…大家都還活著…所以——)
她忽然反射性地「啊」一聲,並掩住口部。
「不對…」
沒錯,早已有死者出現了。
三森燈河。
只不過他的死實在令人印象薄弱。恐怕不只是因為他平時就是個沒存在感的人。
沒有人親眼見到三森死亡才是主要原因。大家只看到他被傳送至廢棄遺跡。大概是因為如此,他的死才會毫無現實感…
「…」
小鸠開始思考自己下意識去追葉五十鈴的理由。
(當三森同學被送往廢棄遺跡時,我只能袖手旁觀…怕得瑟縮一旁…)
與日俱增的罪惡感苛責著小鳩。她無法饒恕弱小的自己。
(但是、可是…)
此刻滿溢她心中的卻是畏懼及焦慮。
得盡快回去才行。
得立刻折返才行。

否則會死。
(我會死掉…!)
死亡的恐懼不由分說地侵蝕著小鳩的意志力。
她近距離目睹金棲魔群帶的魔物,並遭受了劇烈的衝擊。
如狂鼠一般行進的魔物群帶來絕望。
伴隨猙獰嘶吼而現身的牠們氣魄逼人。
坦白說小鳩很想堵住耳朵,當場癱軟在地。
然而留在原地肯定會死。
儘管跟隨大軍行進隊伍的魔物大多已消失了蹤影,但仍有脫隊的魔物存在。
小鳩感覺牠們仿佛就在附近遊蕩。
(會有人來找我嗎…這種時候是不是應該待在原地不動…我果然還是不行…)
思緒四分五裂,變得愈發脆弱。
(我很清楚…自己和十河同學不同…但我還是想派上用場……想為即使身處如此困境,仍一心為他人著想的十河同學盡一份心力——)
似乎有一陣低沉而朦朧的沉吟聲傳入了耳際。
————————寒毛直豎。
小鳩的身體止不住顫抖,雙腳緊繃而動彈不得。
剛才那明顯不是人類發出的低吟。
沒錯。比喻起來就像是——野獸...
多麼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而且在這場足以冲刷一切的豪雨之中…濃濃的血腥味仍刺激著鼻腔——
(!得、得躲起來才行...快點——)
鮮血淋漓的那東西,於草叢中現身了。
「嗷嗷嗷嗷————————...」
對方居然已經近在咫尺,小鳩沒有察覺到氣息。
她當場雙腳癱軟,膝蓋跪地。她緩緩地、怯懦地抬起頭。
直視現實之後,隨之襲來的是絕望深淵。
佇立於眼前的是——
「…什麼?這種地方居然——有人類?」
一隻會說人話,且長著豹頭的人型魔物。

◇【伊芙.史畢德】◇

在伊芙.史畢德與嬌小的人類少女相遇前不久——

「伊芙你剛才說什麼?」
這裡是登河指示用來藏身的洞穴。伊芙等人正遵循命令,躲藏於此處。
激烈的豪雨在洞穴外傾洩而下。
滂沱大雨猛然敲打著入口處的岩壁。
「我要去追登河。」
麗茲沒有插話,只是面色憂慮地仰望伊芙的臉。
而如今她們難以從瑟拉絲.亞休連的表情推測她的真心。
「但登河大人要求我們留在這裡。」
「能讓我去嗎,瑟拉絲?」
將雪白雙腳整齊併攏並坐在地上的瑟拉絲,露出了嚴肅的面容。
「請讓我聽聽你的理由。」
「嗯…」伊芙低吟一聲。
「——真教人意外,本以為你會更加頑固呢。我還以為你會斥責我說『這是登河大人的指示,必須絕對遵守。』」
「我好歹也曾是率領一支騎士團的人。不分青紅皂白地否定同伴的意見,可無法肩負騎士團長一職。應當也要檢討他人的意見。」
「呵,原來如此。那就來說說我的用意吧。
伊芙把目光投向洞穴外的狂風暴雨。
「開門見山地說,對手數量太多了。人面種應該也不僅一、兩隻而已。」
「你認為即使憑藉登河大人的力量,也難以生還嗎?」
「登河或許能夠生還,畢竟他不是會在沒有勝算的情況下直奔沙場的男人…然而面對數量眾多的敵人,我不認為他能毫髮無傷地歸來。」
現階段瑟拉絲並未出言反駁。伊芙迷細雙眸。
「更重要的是,現在的登河並未處於最佳狀態。」
「他說過多虧了活動狀態補正值,所以沒問題。不過…」
儘管嘴上如此說道,但瑟拉絲似乎也心裡有數。
「看來妳也有所察覺。比方說,自從踏入魔群帶之後,登河他的睡眠時間比我們之中任何人都要少。」
「…是的。」
「他聲稱要順便製作禁術道具,或反覆嘗試激發出嗶嘰丸的力量,而經常自己徹夜站崗。而且…雖然只是我的猜測,但登河恐怕會定期對我們施加【SLEEP(眠性賦予)】。」
恍然大悟的瑟拉絲,將纖細的指尖抵上樱色的唇瓣。
「在我們就寢時,又再度施加【SLEEP】……?」
「嗯,為了讓我們陷入更深的沉眠。」
「登河大人他,似乎一直很在意我們疲憊的精神狀態…」
「在魔物蜂擁而至的這座金棲魔群帶,想取得安眠相當困難…不可否認我們一直很淺眠。於是為了讓我們睡得更香甜,登河毫無疑問地運用了【SLEEP)。不過…稍微習慣之後,我倒也逐漸熟悉在魔群帶入睡的感覺了。」
然而在他們剛踏入魔群帶時,便能熟睡的原因又是什麼?
這點無從解釋。
「為了讓我們能『撐下去』,登河大人他在進入魔群帶之後,便一直削减自己的睡眠時間...」
「我是這麼判斷的。而且事實上,我們確實撐到了如此深處。」
比方說麗茲,她可說是最無法適應魔群帶的人。
然而,連麗茲都並未睡眠不足。
所以斷定登河悄悄地賦予了【SLEEP】才更為合理。
「而且登河大人他…——」
瑟拉絲語落至此,卻沒有繼續往下說。
「嗯?怎麼了?」
「…不,沒什麼。重要的是你剛才的提議,最好盡快做出決定。」
「嗯。」
對瑟拉絲沉著冷靜的性格感到慶幸的伊芙接著說道:
「所以,即使有所謂的活動狀態補正值,現在的登河也不太可能處於萬全狀態。無法斷定他絕對不會出差錯。他如今已身受重傷而動彈不得的可能性並非為零。」
說到這裡,儘管流露出些許不贊同的氛圍,但瑟拉絲仍然沒有提出反駁。
「你想獨自前往嗎?」
「我與登河爭論時的那番話並非虛張聲勢,這裡的魔物將我視為同伴而放我一馬的機率很高。無論是隱匿氣息,抑或是在這種地形移動,對我而言都不在話下。」
伊芙再度把目光移向外頭。
「夜幕很快便會降臨,但對我的夜視不成問題,因此我無須擔憂自己的位置會因為燈光而被魔物察覺。再加上我的聽覺亦很靈光。」
「妳並沒有為了說服我,而撒下毫無根據的謊言呢。」
瑟拉絲斬釘截鐵地断言。沒錯,她能夠判斷對方是否正在說謊。
(『反過來說,只要用真話不斷攻向瑟拉絲,便很容易說服她。』 「是嗎?原來如此,看來正如登河所言。)
暗自感到欽佩的伊芙繼續說:
「而且…倘若登河或斯雷身受重傷,能將他們扛在雙肩移動的人僅有我」
臂力。唯獨這點,基於種族劣勢而天生缺乏力量的高等精靈是辦不到的。
瑟拉絲垂下纖長的睫毛,沉默地考慮了半晌。
伊芙不禁心想,她就連陷入深思的面容都美如名畫。
不久之後,瑟拉絲睜開了眼簾。
宛如晴朗藍天的那雙眼眸,映照出了麗茲的身影。
「不能讓麗茲獨自留下,想必登河大人也不會允許這種事。所以——我會和麗茲留在這裡等候。」
「瑟拉絲。」
伊芙呼喚對方名字的聲調,蘊藏著一絲感謝之情。
「不過伊芙,你追得上登河大人嗎?」
「森林會為我留下許多『痕跡』。身為高等精靈的妳應該明白吧?」
野獸通過的痕跡。包含留下傷痕的樹幹、碎裂的樹葉、四折的樹枝、四護的泥土與缺損的石頭...
只要悉心觀察,森林便會顯示出「路標」。
「那場大移動如此劇烈,即使在這場豪雨中也必然會殘留痕跡。倘若登河與煙物样發生過戰鬥,追蹤起來就更加容易。」
「登河大人已經讓斯雷大人記住我的氣味,並以此作為返回這裡的路標。妳回得來嗎?」
伊芙指向自己的太陽穴。
「地圖與大致距離已經牢記於我腦海裡。我也打算在半路上做記號。」
瑟拉絲的神情稍微緩和了一些。
「明白了。我已經知道,你並非只是一時衝動而決定採取行動」
「感激不盡。」
「…對不起。」
「嗯?」
「我畢竟肩負『副團長」一職。如今登河大人不在,以同伴的安危作為判斷標準是我的使命…很抱歉像這樣測試妳。」
伊芙發出了一聲悶笑。
「阿…你真的很喜歡那男人呢。」
「——是的,他是我立誓奉獻此身的對象。」
伊芙刻意沒有追問瑟拉絲這句話的涵義。無論如何——
「我們不能在此失去那個男人。」
甚至不該提高失去他的機率。
伊芙的想法沒有確切根據,她僅是憑本能如此闡述。
麗茲一直默默地聆聽著這段對話。伊芙把手擺置於她頭上。
「要乖乖聽瑟拉絲的話喔。」
「姊姊…」
麗茲用雙手緊握她頭頂的手。那嬌小的手心強而有力地握著伊芙。
但卻在微弱地顫抖著。
她的臉龐因不安而蒙上陰霾,流露出不願失去重要事物的神情。
『別走。』
伊芙仿佛聽見了麗茲的心聲。
「登河大人就拜託你了。」
「——————麗茲。」
麗茲內心其實很想挽留姊姊。
然而她卻勉強自己,僅用一句話為伊芙送行。
想挽留伊芙的心情,以及擔心登河安危的心情。
兩種心情互相拉扯之下,麗茲選擇了「伊芙的心情」。
更進一步說 她也顧慮到了為登河憂心忡忡的瑟拉絲。
逼得麗茲不得不顧及大人的心情,使伊芙湧升一股歉疚感。
「…抱歉,麗茲。」
麗茲用理解了一切的表情點點頭,以回應伊美的歉意。
下定決心的伊芙,連同備用的劍一併將兩把劍握在手中,並站起身來。
瑟拉絲端正坐姿,筆直地凝望伊芙。
「請答應我,務必活著回來。」
「——瞭解。麗茲拜託你了,瑟拉絲。」
「不管祭出任何手段,我都會保障她的安危。」
伊芙略感意外。
以瑟拉絲的形象,「即使賭上性命」感覺才更像她的台詞。
(『不管祭出任何手段』啊…這恐怕也是受了登河的影響吧。)








滂沱大雨中,伊芙.史畢德踏出了洞穴外。
儘管不在附近,但她能感覺到具備殘忍獸性的怪物正在附近肆虐。
伊美將所有感官的敏銳度提升至極限,不放過雨幕另一頭的任何聲響。
足部的肌肉回應她的呼喚,熾熱血液流竄全身。
無論意識或身體都進入了戰鬥狀態。
「…嗷嗷嗷嗷——————」
那是伊芙自身的低吼聲。寄宿於她體內的殘虐「獸性」久違地再度露面。
(讓我回憶起了血鬥士時代呢。)
那地方亦充斥著足以稱為『野獸』的人們。
(既然如此,就再一次…)
仿佛在洗淨什麼似地,雨滴自被雨水沾濕的體毛滑落而下。
伊芙的雙手牢牢緊握著劍柄。
「再一次——變回野獸吧。」

伊芙使出渾身解數,單手握著大劍並揮落而下。
魔物的身體一分為二,一命呜呼的魔物屍體於半空中迴旋。
她立刻將注意力從旋轉的陀螺身上移開,接著施力於腳跟並一躍而起。她之所以立刻展開行動,是因為還有其他魔物正朝此處直逼而來。
此時,伊芙跳到了那頭魔物的頭頂。她用手腕旋轉劍柄,讓大劍的刀刀指向下方。就這麼直墜落下的她,用劍刃貫穿了眼下的魔物腦門。
嚓!
劍刄深深地刺穿敵人腦門。伊芙隨即用腳掌狠踩魔物的頭,俐落地把劍拔出。之後她又單手抓住鮮血淋漓的魔物屍骸。
咻!
她一鼓作氣扔出屍體,使其猛然撞上位於稍遠處的樹幹。
衝撞聲及血的氣味,將化為引誘其他魔物的誘餌。
雖然只是要點小聰明來爭取時間,但聊勝於無。
為了不放過任何蹤跡,伊芙迅速地轉動視線。
附近的魔物數量比想像中增加更多,牠們大概是放棄追蹤登河的魔物們吧。
既然有這般數量,自然不可能全靠隱匿行蹤來解決。
雖說早有預想,但果然還是免不了進行幾場戰鬥。只不過,伊芙目前遇到的敵人頂多只有中型程度,現階段尚未碰上大型魔物。
只要從遠處觀察,便能避免與大型魔物狹路相逢。
(沒時間休息了。)
伊芙壓低身子,以接近四足步行的姿勢開始迅速移動。
想追上登河並非難事。
激戰後留下的爪痕——那些全都化為了通往登河身邊的路標。
痕跡並非呈一直線。從半路上的戰場殘跡看來,登河似乎沒能輕而易舉地拿下勝利。且從途中開始,痕跡的方向就變得雜亂無章。
然而遲早會抵達目標的。
(追尋痕跡的時候,音量及氣息突然增加的瞬間肯定會到來。)
從剛才開始,伊芙便一直留心於逐漸接近的氣息。
不是登河——那是魔物的氣息。
正如她所料,一隻魔物從草叢飛撲而出。
對方飛撲的瞬間,伊芙同時揮舞劍刄。魔物就這麼被一刀兩斷了。
緊接著,她依著揮劍的動作,順勢將另一把備用的劍投擲出去。
咻!
「——嘎!?鳴、嘎…」
潛伏於草叢彼端的另一隻魔物,被她射出的劍擊中了。
伊芙沒有停頓,迅速朝尖叫聲的來源奔去。在經過魔物的瞬間,她順便從氣絕身亡的魔物體內拔出備用的劍、加以回收。之後就這麼踩著泥灣向前馳聘。
即便在橫向吹打的雨勢當中,伊芙也沒有慢下腳步。
前方——在一根粗壯的樹枝上,她發現了蜘蛛型的魔物。
伊芙再度擲出備用的劍。
就在此時,另一隻魔物突然從旁跳了出來。
她沒有減緩速度,僅憑一刀將之制伏。
下一個動作是跳躍。
目標為眼前的粗壯樹枝。
伊芙從被劍刄刺穿的蜘蛛型魔物身上拔出劍——接著落地。
沙沙沙沙——!
她順勢在泥地上滑行。
然後用腳跟奮力踩踏泥潭下的硬土,並再次提高速度。
只要不是人面種或大型魔物就應付得來。比起過往逃離魔群帶時,伊芙更加驍勇善戰了。
作為血鬥士奮鬥的日子,使她戰士的能力有所成長。
「————————?」
又出現了魔物的氣息。然而…
(…那是什麼?)
其中混雜著「某種」不同的氣息…
(是登河嗎?可是…難以察覺氣息的嗶嘰丸還另當別論,連斯雷的氣息也感受不到...)
得確認一下才行。
但人少提高速度。
途中,她僅憑一擊便解決了剛張開雙翅的甲蟲型魔物。
問題在於更前方。
她壓低下顎,極力消弭氣息。
(這究竟是什麼氣息?與魔物不同…但也不太像登河——)
傳遞而來的是畏懼的氣息。
難道是非金眼的魔物嗎?倘若如此,那可是相當罕見。
魔群帶中鮮少遇到一般魔物,但也並非全然沒有。
(瞧對方嚇成這樣…只要我現身之後,用帶有攻擊性的低吼威嚇一下,牠或許就會離開。)
於是伊芙從草叢中猛然現身。
「嗷嗷嗷嗷——————...」
「————啊………」
她膛目結舌。
「…什麼?這種地方居然——有人類?」
以驚懼萬分的目光仰望著自己的,居然是一名身形嬌小的人類少女。
對方縮起身子的模樣——忽然間與麗茲重疊了。
想讓麗茲冷靜下來時,伊芙總是會把手放在她的頭或肩膀上。
回過神來時,伊芙已下意識伸出了手。淋成落湯雞的少女顯得相當虛弱。所以她才會習慣性地做出這種舉動——

「【雷擊逡巡之人】——【壹號解錠】!」


进散出火花的雷擊剎那間直奔而來。
交纏的雷擊瞬間描畫出一條軌跡。
比吐息更加短暫的近身肉搏。
轉瞬之間現身眼前的「那東西」 祭出了宛如蜜蜂尾針的突刺。
然而伊芙卻在千鈞一髮之際用劍刄架開了刺擊。雙方刀刃相接,充滿電氣的「那東西」流露一聲短暫的驚嘆。
「——這傢伙不僅來得及反應,甚至還擋下了我的攻擊以到底是何方神聖…?據姊姊所說,能對我這招做出反應的人,頂多只有女神、別國的知名強者和S級勇者才對啊…?但是從這距離的話——」
「唔、妳——?」
「【貳號解放】!」
——霹靂、啪露——
「你已經無法從我的雷擊中逃脫了!」
狂暴的雷擊於伊芙全身流竄。
「唔、嘎…啊…——!?」
喉嚨沒有反應。
她無法發出聲音。
「抱歉了…依照姊姊的吩咐,我不能讓鹿島被殺害。」
釋放雷擊的少女雖然眼神充滿攻擊性,卻仍能窺見理性。
畏懼的少女終於擠出了一絲聲音。
「——……樹同學……」
(樹?是那名發動雷擊的少女的名字嗎?)
眼臉痙攣的伊芙設法轉動視線。
躍然爆散的電擊並未對眼前的少女造成影響,亦未發出雷鳴。
(換言之,那並非自然產生的雷…?)
倘若如此,那電擊的真面目究竟為何?是魔術嗎?還是詠唱咒文?
——不,不對。
伊芙搜索著通往真實的記憶線索。
那是手持刺劍的少女的能力
(原來如此,這些人是——)
她曾從登河口中耳聞過。
為了打倒邪惡根源,而蒙受女神召喚的人們。
(她們是異界的勇者…!)
下一瞬間,雷擊少女的刺劍伸向了伊芙的咽喉。
她逼迫自己麻痺的身體趕緊跳開,總算設法避開了攻勢。
雷之花於揮空的少女四周躍然綻放。
(只要超出某個範圍,雷擊就會完全中斷…?)
換言之——強烈的麻痺效果存在範圍限制,射程並非無限遠。
(或許只要繼續拉開距離,雷擊的影響力也會隨之削減…!)
為了拉開距離,伊芙保持備戰姿勢並踩著步伐。
雷擊少女面露訝異的神色。
「騙人的吧?承受了我的武號,這傢伙居然還能靈活地行動…!? ——呿,豈能讓你逃跑!」
雷擊少女顯得有些焦躁。然而她的攻勢並未因為焦躁而亂了章法,甚至還進一步加速。
伊芙拉開的距離又瞬間縮短,那是她連在血鬥場都未曾見識過的速度。
少女施展如針山般密集的突刺,伊芙巧妙地運用雙手的劍,拚了命地揮開襲捲而來的針刺。由於纏繞全身的雷擊,導致她無法發揮全力。
(唔!既然無法提升速度——)
就只能預測對手的下一步,並搶先迎擊。
也就是所謂的預測能力。作為戰士累積至今的經驗、敏銳的觀察力、要時間的判斷力以及野獸的本能,使伊芙.史畢德將這項技術化為了可能。
然而雷擊少女的強大之處不僅限於速度。
她的戰鬥才能本身亦出類拔萃。
野性的攻擊與理性的技術,以理想的形式交融合一。
若有似無的戰鬥型態…亦可形容那是符合少女性格的奔放戰法。若非在這種情況下,伊芙甚至不禁想稱讚對方一句「真虧你能創造出這種戰法」。而且那少女還在成長途中,一想到這裡就令人寒毛直豎。假設少女是血鬥士,肯定眨眼之間便能登上頂峰。
「別開玩笑了…!連壹、貳號都收拾不了嗎?裡頭可包含了姊姊親授的黃金攻勢耶!?不過——姊姊是絕不會錯的!换言之——我的力量還遠遠不足!」
單方面發動激烈進攻的人是少女,然而她臉上卻不見一絲餘裕。
反之還流露出了懊悔之情。
(…沒能用那位「姊姊」教導的攻擊解決對手,她就這麼不甘心嗎?)
少女苛責著自己。
她深信沒能收拾敵人的原因不在於姊姊傳授的戰術,而是自己力有未逮。
但是少女沒有放棄。
每當少女祭出一次攻擊,其精準度便愈發提升。
(對方具備在實戰中成長的資質嗎…!)
伊芙同樣也絲毫沒有餘裕。
身處雷擊範圍內的她僅能單方面防守,即使逃到範圍外,也會再次被瞬間拉近距離。
對手速度過快,導致她連舉白旗示意「慢著」的空暇都沒有。
打從發動第一擊過後,少女便毫無止歇地以超高速持續進攻。
(晤、鳴…!只要撐到聲音恢復為止…!)
「啪沙!」一道聲音傳入了耳際。
「————!」
出乎意料的方向傳來了聲音,使伊芙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引誘過去。
並非魔物。那是懼怕的少女跪倒於泥潭上的聲響。
她想助樹一臂之力,卻因為膝盖使不上力,就這麼雙膝跪地
「好機會。」
(糟——)
僅僅一瞬間,伊芙的注意力被畏懼的少女吸引了。
對手沒有放過她因此而產生的破綻。
雷擊少女的雙眸比先前都更加冷靜沉著。
勝負即將分曉的剎那——她把專注力提高至最大極限。
面臨決勝關鍵仍能控制情緒的人…實為強者。
(不妙!無法迴避——)
「————慢著,樹。」
刺劍的尖端,在伊芙的喉間前赫然停止。
「…我等你很久了,姊姊。」
雷擊少女——樹向後跳開,並佇立於剛現身的另一名少女前方。
仿佛把自己當作護盾一般。
伊芙觀察兩人的裝扮。
樹身穿的服裝似乎名為「和服」。與刀相同,據說原本是異界的服飾。
服飾的下擺很短、兩袖寬大,與伊芙所知的設計有微妙差異。
由於衣袖寬大,因此很難辨別對方手腕的動作,這也是伊芙難以掌握那陣突刺攻擊的原因。樹的和服上還配備著武裝。
姊姊的衣裳雖然與樹相似,卻略有不同,似乎是名為「巫女服」的服裝。印象中與和服相同,是源自於異界的產物。
儘管略顯暴露,但姊姊仍散發著一股清秀高潔的氛圍。會產生這種印象的原因,或許在於她本人的外貌及站姿。她的腰際則佩帶著一把長劍。
(……那名身穿巫女服的人,就是少女口中的姊姊嗎?)
伊芙亦拉開距離,壓低姿勢採取備戰狀態。
(話雖如此…)
她感到有些怪異。
明明只差一步勝負就要揭曉,樹卻坦然地收回了刀。
對於臨時撤退一事,她沒有表現出一絲不甘心。
「看來鹿島同學平安無事呢。」
「嘿嘿…不過是千鈞一髮。」
樹再度舉起刺劍。她將目光從伊芙身上移開,向姊姊提出疑問。
「姊姊…姑且能告訴我,為何阻止我給那傢伙致命一擊嗎?」
「因為她不是魔物。」
「啊?」
「與之前見過的魔物毛色不同。」
「是雌獅嗎?」
「是豹。」
「?」
「...?」
「?」
「…她是豹。」
「…兩者之間有什麼不同嗎?
姊姊並未作答,只是揚起一抹淺笑。只不過,那並非嘲諷的笑容。
之後姊姊又變回冷靜的面容,並凝視伊芙
「與其他魔物不同,她具備高度智慧。她所擁有的知性,與至今遇過的魔物有所差異。寄宿於那雙眸中的意志及舉止,反倒更接近人類。」
樹將濡濕的髮絲梳向後方。
「換言之————究竟怎麼回事?」
「意思是可以正常與之溝通。」
「啊~原來如此…吧?可是姊姊,那傢伙不會說話啊。」
「大概是因為你的固有技能,導致她的聲帶受到了影響吧。不過儘管無法發出噪音,她的細微動作卻近似於能理解語言的生物。不過透過是否理解語言來判斷知性的有無,就我個人而言是相當愚昧的行為。」
「奇怪?難道我…闖禍了嗎?可惡…搞砸了,我搞砸了…」
懊悔不已的樹抱著頭蹲了下來。另一方面,那名畏懼的少女——鹿島則當場癱坐在地。她一臉茫然地仰望姊妹,似乎對現況一頭霧水。
姊姊向前邁出了腳步。
樹反射性地伸手阻止,但姊姊卻如幽靈一般穿過了妹妹的手。
(她毫不遲疑地入侵了我的攻擊範圍…然而卻沒有一絲破綻。)
姊姊她輕輕地低下頭。
「首先,由身為姊姊的我向你致歉。我並未從妳身上感覺到敵意…方才之所以會演變成戰鬥,是因為性情急躁的妹妹滿腦子只以我的指示為優先,而胡亂猛衝所導致…樹,妳也趕緊道歉。雖不曉得對方是否願意原諒你。」
樹站起身來,並低下頭。
「對、對不起…因為我、那個…是個直腸子的笨蛋…一旦姊姊不在,就會毫不考慮地橫衝直撞…呃、那個…妳、妳沒事吧?」
樹慌張地左右晃動雙手。
「沒有拿鹿島同學作為辯解的理由,確實是正確的道歉方法。話雖如此,我的指示不夠精確也是事實。不能全然怪罪在你身上。」
看來姊姊更能夠溝通。這對伊芙而言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順利的話,或許能避免進一步發生戰鬥。
然而她卻發不出聲音。
姊姊將濕需垂下的髮絲向後梳開。
即使同為女性,那動作在伊芙眼裡仍是豔麗動人。
「接下來我將提出幾個問題。若妳還無法出聲,能否用動作來表達呢?肯定的話請舉起你的右手,否定的話就舉起左手。
(嗯,原來如此…)
「可以提問嗎?」
伊芙舉起右手——肯定。
「姑且容我確認一下。妳對我們三人是否具有敵意?」
她舉起代表否定的左手。
「那麼,讓我們雙方就此別過,應該沒問題吧?」
肯定。
「…提問到此為止。我們只是為了把那女孩帶回去才來的,並非想與你一戰。」
伊芙渾身戰慄。
對方擁有感情,也並非沉默不語,同時亦能理解她話語中的含意。
然而她無法摸清沉睡於她內心深處的真心。
(眼前的人與登河有相似之處…但「種類」卻不同。這名少女究竟是何方神聖…)
那沉著冷靜的態度亦相當不對勁。
身處於這座魔群帶內,為何還能如此泰然自若?
她們應該多少親身體驗到了剛才那場魔物大移動。鹿島自不必說,就連天生隨性的樹,情感上也起了一絲漣漪。然而這位姊姊卻無動於衷。
宛如平靜無波的水面。不對——
(在她與妹妹的對話中,唯一能稍微確認到的一點…)
無論如何,實在無法摸透姊姊的底細。儘管沒見過對方戰鬥的身姿,她亦沒有展現出擅於辯駁的口才,然而——
(我的本能告訴我…她不是能輕易矇騙的對手。依照現況,我只能答應她剛才的提案。不過…倘若登河與這名少女針鋒相對,會產生什麼樣的——)
「!」
一道閃光劃過了伊芙側方。
仔細一看,姊姊維持著將某樣物體投擲出去的姿勢。
她腰際的長劍消失了。
一隻魔物發出短暫的哀號。伊芙回過頭去,眉間插著刀的魔物正佇立於眼前。
牠的身軀端珊晃動,然後就這麼臥倒於泥灘上。
伊芙也察覺了那隻魔物的氣息,緊接著就要採取下一步動作。
她與姊姊第一時間幾乎是同時採取行動,然而姊姊卻比她更快。
(儘管電擊的影響尚未消退…但沒想到我竟會如此落於人後。那位姊姊擁有的戰鬥才能
無可計量…就我所知,才能上可以與她相抗衡的恐怕僅有瑟拉絲一人。)
懷抱尊敬之情的樹前往回收姊姊的劍。
「變強之後,就愈發覺得我實在無法到達姊姊的境界。」
嘴上如此說道,但她的口吻卻流露一絲喜悦。
「沒有人打從出生就是特別的。透過微小行動日積月累打造而成的地基,將在不知不覺間
化為獨一無二的強大存在。只要心存意念並養成習慣,任何人都能達到這領域。」
「請用我聽得懂的話來說。」
「正確的努力和每天勤奮不懈的練習是最重要的。」
「嗯?這…不是很普通的事嗎?」
「你口中的『普通』,意外地很難辦到喔。」
這段期間,伊芙拚了命地思考著。
(異界勇者…換言之就是與登河一同被召喚而來的人…但登河說過自己正在隱匿行蹤…)
待在魔群帶時,登河談了一些關於異界勇者的話題
雖然他恐怕沒有全盤托出…
(但與登河同鄉的勇者似乎都以為他已經死了。從那口吻判斷,感覺他想隱瞞自己還生存於世的事實…既然如此,現在最好避免提及登河的事。)
「妳正在思考如何欺瞞我們 我這麼說會不會太不識趣了?」
姊姊這句話令伊芙心臟猛然跳動,仿佛被對方看穿了心思一般。
「——我正在想著某個人的事。」
(嗯?)
發出聲音了。
「說話了。」
正好伸手把劍遞給姊姊的樹綻露笑顏。
「呼~~~太好了…萬一你就這樣再也發不出聲音,今後我肯定擺脫不了罪惡感…唉,真是抱歉。」
「草率把手伸向鹿島的我亦有責任。就結果來說,是多虧你姊姊,事情才能圓滿解決。」
「…姊姊,這傢伙好像是個超級大好人耶?」
「你…應該不是獨自行動吧?難不成是在搜索失散的同伴…我說得對嗎?」
「嗯…」
雖說對方不是瑟拉絲,但撒謊的話恐怕會被看穿,於是伊芙決定照實回答。
「正是如此。我正在尋找自己的主人。」
「看來那名人類是很好的主人呢。」
「恩。」
「原來如此。」
「!」
伊芙赫然驚覺,自己被對方套出了同伴是「人類」的情報。
雖然聲音恢復了,但反倒得更加謹慎發言才行。
判斷自己位居下風的伊芙決定盡快離開現場。
她背對異界勇者們。
「我還得繼續趕路。剛才的交涉,可以當作你同意我離開了吧?」
「是。」
「也請別再繼續套話了。」
「很抱歉隨意刺探你。」
「...你真是個不可思議的少女。」
「聖。」
「嗯?」
「我的名字是—聖.高雄。受到亞萊昂女神薇希斯召喚的異界勇者…不過,妳應該早事就發覺了吧?」
「…為何自報姓名?」
「這才符合我的禮儀,伊芙.史畢德。」
又失態了。剛才的反應,等同於主動報上了名號。
「我只是從目前蒐集到的情報當中,選擇最符合條件的名字進行預測。豹人族血鬥士消失蹤影的傳聞,我也有所耳聞。不過我不打算把今天與妳偶遇的事告訴任何人,儘管放心吧。
「…保持沉默對妳有什麼好處嗎?」
「擁有強大意志與力量的善人…儘管只有一面之緣,也應該與這樣的人維持緣分。尤其是在這世界。」
伊芙靜靜思考一會兒,然後開口了。
「聖.高雄 我會記住這個名字。」
「話雖如此…我對你的主人實在備感興趣。妳正在『搜索』對方,表示你認為他即使被捲入那場大移動仍能生還對吧?但混雜於那場大移動當中的人面種,據說連四恭聖及薇希斯之徒都難以應付。能全身而退並輕鬆擊敗牠們的,唯有過去號稱『人類最強」的薇希斯女神。
「.........」
「換言之,那名人物具備強大的能力,即使與人面種為敵亦能生還…或者至少存有生還的可能性。」
伊芙的喉嚨深處發出一陣苦笑。
「你的洞察力著實令人敬畏。但我的主人——」
她斬釘截鐵地斷言。
「可不像我一樣,會這麼簡單地被人揣測心思。」

與異界勇者分道揚鑣的伊芙再度化為野獸,開始追溯死線上的爪痕。
她的行進路線與偶遇異界勇者的方向完全相反。
半路上,雨勢逐漸減弱。
澄澈的天空開始從雲層間露臉。
太陽逐漸西沉。
夕陽照耀雨滴,釋放璀璨的光輝。
猶如飛槍的伊芙•史畢德進一步提升了速度。

apple321s 发表于 2020-2-21 18:04

本帖最后由 apple321s 于 2020-2-23 13:08 编辑

第4章 前往極限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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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級提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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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鬥逐漸進入單純斯殺的領域。

我不斷殺死魔物,不斷取得經驗值,等級不停小幅度提升。
每次等級一提升,MP就會恢復,而我就能藉此保持與嗶嘰丸的融合狀態。
繼續戰鬥下去。
以我來看,這是超級亂來的戰術,但此刻也只能用這麼亂來的方法了。
否則,我們無法存活。
「就這樣斜切過去,斯雷! 【BERSERK】!」
天空降下力道十足的暴雨——地面朝空中噴出血泉。
兩者混雜後,澆灌般灑落大地。
踩過泥濘的馬蹄發出不絕於耳的踏地巨響。
「【PA——】」
八字母的技能趕不上魔物殺過來的速度。我馬上做變更。
「——【DARK(闇性賦予)】!」
技能切換。
失去視力的大型魔物腳底打滑而摔倒。
摔倒的魔物在翻滾中引起泥水四濺。我重新對牠施放【PARALYZE】,然後是【BERSERK】,以這樣的連續攻擊進行絞殺。
就在這時候,一隻巨大的魔物跳到了我的頭頂上。牠的身體明明很龐大,跳躍力卻強到讓人驚嘆。
「斯雷,稍微放慢速度… 嗶嘰丸!」
「嗶嘰咿咿咿咿咿咿!」
嗶嘰丸的觸手朝上空射出。
「【SLEEP(眠性賦予)】」。
在半空中的魔物陷入沉睡,毫無防備地掉了下來。
那隻巨大的魔物在我背後撞上地面,泥漿宛如噴泉般濺起。我扭頭往後看,並賦予牠【BERSERK】——然後用我最擅長的麻痺&毒性的固定連續招式解決掉對方。
【POISON(毒性賦予)】並非沒有登場的機會。
在中~長距離外的周遭範圍,有眾多魔物正在地上痛苦地打滾。
此刻正在進行痛苦哀號大合唱的牠們,處於中毒狀態。
我現在還無法大範圍賦予【BERSERK】,因此,既能阻礙行動又能對複數敵人持續造成傷害的【POISON】,現今還是很大的助力。
我無視魔物們的呻吟,邁步前進。
經過一番激戰,我方並非毫髮無傷。
尤其是嗶嘰丸,牠看起來相當疲憊。可能是雙方處於連結狀態的緣故,嗶嘰丸的疲憊更加清晰地傳遞過來。即使如此,嗶嘰丸還是很努力。
斯雷也受了傷。八隻腳中的一、兩隻看起來已經無法動彈了。
靈敏度也降低了不少。
我自己的大腿和手臂同樣有傷口,不過沒有流血。事實上不久之前,我被割出挺深的傷口,身體覺得痛,卻幾乎沒有流血。
如今定睛一看,傷口已經開始結痂了。
那個假設成立了。是因為活動狀態的HP補正值。
我一看顯示,發現HP的數字正在降低。
也就是說,在HP補正值的作用下,我的傷口才會沒有流血嗎…?
驀地,我想起了指尖被噬魂魔的光束弄傷時的事。
那時候我立刻拿布把指尖綁起來,但現在回想起來,當時流出的血量是我根本無須在意的程度,感受到的痛楚也不值得我那麼注意。
...原來如此。
HP補正值的作用是幫我舒緩痛覺、減少出血量嗎?
到目前為止,我一直沒受什麼傷。
因此,我以為HP補正值只有「增強生命力」的程度而已。
可是——
一想到補正值變成0以後的情況,我稍微感到恐懼。
屆時,原本的出血量與疼痛可能會同時一湧而上。
除此之外,這也有可能是【防御力】的效果——
「算了,現在也不是悠哉思考那些事情的時候…」
我命令斯雷慢慢前進,一點一滴地 加快速度。
然後朝左右兩邊的斜前方伸出雙臂。
「即使是魔群帶的傢伙們,也很珍惜自己的小命呢。」
開始理解我方狀況的那些傢伙,似乎也終於逐漸冒出來了。
「都是對方的錯」。
小~中型的魔物似乎比較有這樣的認知傾向。我已經確認,廢棄遺跡的魔物也有類似的傾向。牠們一旦確定情勢不利,便會立刻以保命為優先紛紛逃跑。
「啾…嘰嘰咿咿…」
金眼魔物群正在往後退。
我一邊調整呼吸,一邊嗤笑一聲,露出笑容。
「既然朝我露出殺意…就該事先想像到,自己會淪落為被殺那一方的場景…」
再怎麼說這些也是金眼魔物——有當誘餌的價值。正當我想直接動手蹂躪對方之際——
「終於出現了嗎?」
或許是為了觀察我的行動吧。
某群體的魔物,與我保持著適當距離,緊跟著我。
從氣息來看,牠們的數量相當多。這種類型的敵人最棘手了。
既謹慎又殘酷。
牠們想坐收漁翁之利,狡猾地想等獵物累癱後再高興地開動。
「……呼。」
我垂著手臂、調整著氣息,肩膀的動作因為呼吸而逐漸變小。
「哈…呼,呼…」
有一隻魔物看穿我的疲憊程度,掃倒許多樹木並露出身影,一副像在說「終於抓到好機會了」。
「啾咿咿嗯咿嗶咿耶耶耶耶耶耶耶耶啾喔喔喔喔~嗯!」
霎時,脫力的手臂湧現力氣。我舉起手臂,伸向左斜後方。
你們這些蠢蛋。
要是覺得我看起來像「累到極點而無法動彈」的話
就註定你們要輸了。
我施展出【PARALYZE】之後,又緊接著馬上施放【BERSERK】。
「啾咿——!?咿——噗咻耶!?」
通往死亡的血花激起。

~~~~~~~~~~~~~~~~~~~~~~~~~~~~~~~~~~~~~~~~~~~~~~~~~~
【等級提升了】
【LV1997→LV2000】
~~~~~~~~~~~~~~~~~~~~~~~~~~~~~~~~~~~~~~~~~~~~~~~~~~


這麼一來,MP就完全恢復了…
同時我也到達了LV2000。
我一邊喘著氣,一邊看著斷氣的魔物。
…真是的,竟然這麼簡單就上鉤了。
「先前一直觀察我,究竟觀察到哪裡去了,你這傢伙...嗯?」
我轉動脖子,看向一直蛰伏著、等待時機發動攻擊的最後一群魔物。
「犧牲一隻同類後,你們有了什麼收穫嗎?」
我大大地吐出一口氣。
「『我要高興地開動』了?」
白痴。
「要被吃掉的是你們才對吧…」
過不久,我與最後一群魔物的斯殺便迅速化為現實場景。
我胡亂施放狀態異常技能。
「——【BERSERK】!」
方才調整好的呼吸…與變得紊亂的間距,逐漸縮短。
我的身體開始偶爾會使不上力氣。
不管是等級提升還是活動狀態補正值,都無法幫我徹底去除疲勞。
這樣剛剛好。
對我來說,在這種情況下,我的感覺和思考會愈發敏銳。
並且——當初剛來到這個世界的場景,如今也鮮明地在我腦海中復甦。
然後,那座遺跡的廢棄者們的屍體,瞬間重新浮現在眼前。
…我都忘了。
「要是停在這種地方,不管花再多時間,我都不可能向那個混帳女神復仇啊。」
我下定決心讓斯雷回頭。馬蹄在泥湾上滑行。
人面種所施展的攻擊光束之雨,傾注在我前一秒所在之處。
這種攻擊很像那隻噬魂魔的雷射。
穿透地面的雷射讓水分蒸發
在我打滑的時候。
「——嗶嘰丸。」
「嗶、嘰咿咿…!」
觸手再次大範圍展開。
麻痺性、暴性、闇性、睡眠性、毒性——我施展出除了凍結以外的所有技能,衝入這場真正的奪命之戰。
殺、殺、殺————殺光敵人。

~~~~~~~~~~~~~~~~~~~~~~~~~~~~~~~~~~~~~~~~~~~~~~~~~~
【等級提升了】【等級提升了】【等級提升了】【等級提升了】【等級提升了】
~~~~~~~~~~~~~~~~~~~~~~~~~~~~~~~~~~~~~~~~~~~~~~~~~~

發動攻擊的魔物們也都拚了命。
『——我們差不多該殺死這個人類了——』
進逼而來的魔物們,如今皆露出了形似「我們都抱了必死覺悟」的表情。
「————!」
我在近距離之下同時對上三隻魔物。此時,事情發生了。
來不及迴避。
碎乓!
有魔物從旁邊死角發動攻擊,直接命中了斯雷的腹部。
斯雷發出微弱的哀鳴。
「斯雷——」
儘管如此,黑馬立刻鼓起鬥志,發出高亢的嘶鳴。
「嘶嘶嘶嘶嘶!噗嚕嚕嚕——咕嚕嚕嚕嚕嚕啊啊啊!」
黑馬噴出白色氣息的同時,發出了咆哮聲。
這已經不是一隻普通的馬會有的舉動了。然後,牠靈活地運用還能正常活動的七隻腳,成功著陸。接著,斯雷一個動作,就重新站穩了身軀
「噗嚕嚕嚕嚕…吼吼吼吼吼…鳴,咕嚕嚕啊啊!」
空氣啪嘰啪嘰地產生了震動,讓人不禁覺得連雨水都在震顫。
在逆襲的壓迫感下,只見好幾隻魔物膽怯了幾秒,於是——
「【PARALYZE】。」
我抓緊這個空檔,麻痺了附近幾隻魔物,下一秒!
「噗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肉、肉!」
一頭身上長了好幾根角的巨象衝了出來。
牠靈敏的反應迴異於普通大象給人的印象。可是,這個距離勉強在我的——
「嗶嘰丸。」
「嗶——...嘰...咿!?」
觸手沒有動彈。
MP還有存量,可是嗶嘎丸這邊——
「到極限了嗎?」
不對。
「嗶嘰丸。」
我輕輕地觸摸肩口的細小突起物。
「你表現得很棒喔。」
真的多虧牠一路努力,撐到現在。
已經夠了,你已經幫我太多了。
我斷開與嗶嘰丸的連結。
「嗶咿…啾咿咿~...!」
「好了,你不要勉強自己…快點休息吧,剩下的交給我來處理。」
「噗嚕嚕嚕嚕嚕!」
斯雷的鬥志高漲。黑馬喘著氣,身上的氣勢仿佛在說「接下來就交給我吧,嗶嘰丸!」。
你明明也早就超過負荷了。
我溫柔地摸了摸斯雷的頸側。
「如果真的覺得自己已經到了極限,就別隱瞞,表達出來吧…到時候我會自己一個人解決一切。我們分開以後——瑟拉絲她們(母親那邊)就交給你囉。」
你還有必須守護的對象。
這種說法或許有點奸詐。
「…噗嚕嚕。」
稍微猶豫了一下後,斯雷說「…嗯」,動作像是在點頭。
賭上性命的廝殺還在繼續。
實際經過的時間應該比我所感受到的還短,我卻覺得這段時間漫長得不得了。我脫下面具。
「…噗!」
我一口吐出累積在嘴裡的血沫。
然後用破損的長袍袖子,擦拭掛著血跡的嘴角。

————剩下一隻。

「啪磯耶嘎嚕嚕嗯嘎哩啪嚕耶嚕啊嚕啊啊啊耶啊————!」
一隻魔物夾帶著驚人氣勢朝我逼近。
…那大概是人面種。
為什麼說是「大概」呢?
因為我無法用肉眼看到對方的外貌。
「…原來如此。」
那傢伙…把其他魔物的屍體當成盾牌。
如果視野裡看不到目標,我就無法把狀態異常技能賦予到對方身上。
那傢伙看穿了這個特性。
但是,這場戰鬥也即將進入尾聲——只差一點點。
「斯雷。」
我呼喚傷口正在流血的斯雷。
「噗嚕嚕嚕。」
「到最後關頭了。
我轉換位置,為了能看到敵人,驅策斯雷斜向跑過去。
然而,人面種兜起圈子,讓我的眼睛看不到牠。
牠移動的時候,總是讓屍體盾牌面向我的方向。
這個對策雖然簡單,卻很有效。
在無法使用嗶嘰丸觸手的情況下,此刻我的射程距離變得很短。
因此,我必須靠近那傢伙,直到把牠納入射程範圍內。
視野內與射程內,兩者必須兼具才行。
噗咻!
牠以屍體盾牌的另一邊,朝半空中射出光團。
光團中飛散出眾多耀眼的粒子狀光點。
下一秒,雷射如雨矢般從我頭頂傾注而下。
「——鳴!」
我雖然避開了遭到雷射直擊,卻被無法徹底躲開的其中一道雷射打中左肩。
其他的,我則全靠斯雷的靈敏度設法閃過了。
那傢伙是靠聲音來辨識我這邊的位置與動向嗎?
可是,這場雷射雨卻很奇怪。靠聲音做辨識的準確度理應會稍微下降。
事實上,那些雷射的位置鎖定並不正確。
不過,對方應該大致掌握了我的所在位置吧。
…從稍早之前開始的雷射攻擊,就是這傢伙的傑作嗎?牠就是用這個方式,躲在安全範圍裡一點一滴地持續進行攻擊。而且,剛剛連聚集在我附近的其他魔物,也被牠的攻擊所波及。
「原來如此…牠們的同伴意識薄弱,對我反而有利。」
可是,目前的情勢有點不妙。敵人可以從狀態異常技能的射程範圍外進行攻擊。
繼續這樣下去,會演變成我單方面被持續追打。
如果不能先把敵人納入視野,做什麼都沒意義。
而且最大射程的技能,總是距離那傢伙毫釐之差。
如果不能想出辦法縮短雙方距離——
光點再次飛上半空中,雷射從天而降。
儘管我設法避開攻勢,卻無法從中找到機會反擊。
再這樣下去,我會被慢慢逼入絕境。
「嗶嘰丸…抱歉,你最後可以再幫我一個忙嗎?可是會有一點危險。」
「嗶!」
嗶嘰丸戳了戳我的脖子,仿佛在後面推了心生猶豫的我一把。
突起物的顏色——是肯定的綠色。
「謝謝你,夥伴。」



雷射射出三次。
下一秒,有物體狠狠摔落在泥巴上。
咚隆,喀際,咚隆咚隆咚隆!
那是蒼蠅王的面具。人面種對那顆「頭部」產生反應。
他大概以為那是「被雷射切下的頭顱」
「——嘶嘰!」
然而,屍體盾牌另一邊的氣息立刻產生了變化。
人面種急速旋轉起來。牠並沒有在「頭顱」這個誘餌的引誘下露出蹤跡,不過——
「嗶嘰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史萊姆的叫聲接著響起。斯雷也已經採取了行動。沒錯
這一切, 都是為了讓我繞到能以肉眼看見人面種的位置上。
只要能讓牠露出瞬間的破綻就夠了…但我們這邊的速度略微慢了一點。
而人面種的旋轉速度稍微快了一些。
我想出的奇計,是利用蒼蠅王的面具轉移他的注意力,然後我再趁機繞到敵人的死角,
可惜的是 這個計策仍無法讓情勢起死回生。

「——【PARALYZE】——!」

「咦!?嘶……嗯?」
現在才發現也來不及了。
——啪嘰,啪嘰——
我從旁邊繞過去的舉動只不過是一種假動作。真正的主角在…

「上面。」

我藉由把假頭部當成誘餌丟出去,誤導人面種。
讓牠以為,我的奇計是利用誘餌,試圖繞到牠的「側面」。
但事實上,這是一個三重計畫。
嗶嘰丸和斯雷「負責繞到敵人後面」。
而我並不在斯雷的馬背上。
我趁著蓄積雨水的面具「頭部」吸引敵人注意力之際,解開了腳部的固定。
斯雷協助我跳到半空中。
而那時候發出的聲響,則靠嗶嘰丸的叫聲掩蓋。
我知道處於麻痺狀態的人面種已經明白了。
「就是這麼一回事。你靠著讓我看不見的方式封住我的技能。」
但這同時代表著,我們在你用來遮蔽我視野的屍體另一邊做了什麼!
「你也看不見。」
另一方面,這個計策也帶著嗶嘰丸牠們會承受所有攻擊的風險。
不過,在牠們承受攻擊之前,這場斯殺就已經分出勝負了。
暴性賦予。
早在人面種的頭部著地之前,我便施展出最後的致命技能。
噗咻咻咻!
然後——人面種噴出的血從下方飛向半空中



「…呿。」
尖銳的疼痛讓我咬緊牙關,我檢查被雷射打中的左肩傷勢。
我覺得痛得要命,但多虧了HP補正值,出血狀況並不嚴重。
這時候,我突然察覺一件事。
HP補正值…不知道現在怎樣了?
「我與嗶嘰丸的連結解除後,應該已經消失了吧… STATUS OPEN。」
一個半透明的活動狀態表顯示而出,略微擋住了我的視線。
~~~~~~~~~~~~~~~~~~~~~~~~~~~~~~~~~~~~~~~~~~~~~~~~~~
HP:+135/5898
~~~~~~~~~~~~~~~~~~~~~~~~~~~~~~~~~~~~~~~~~~~~~~~~~~

補正值已經耗盡。
…我的思緒變得比預測中還遲鈍,整個人意外地已經瀕臨極限。
以我現在的狀態,即使接受HP補正值的幫助,也如風中殘燭。

~~~~~~~~~~~~~~~~~~~~~~~~~~~~~~~~~~~~~~~~~~~~~~~~~~
【等級提升了】
【LV2017→LV2019】
~~~~~~~~~~~~~~~~~~~~~~~~~~~~~~~~~~~~~~~~~~~~~~~~~~

HP補正值的數值開始跳動。

~~~~~~~~~~~~~~~~~~~~~~~~~~~~~~~~~~~~~~~~~~~~~~~~~~
HP:+135/5898
HP:+156/5898
~~~~~~~~~~~~~~~~~~~~~~~~~~~~~~~~~~~~~~~~~~~~~~~~~~

和一口氣變MAX的MP不同,它是一點一滴慢慢恢復的嗎?
它對傷口會產生什麼樣的影響,不稍微等看看就無法瞭解…
「不過,這附近一帶暫時已經沒有魔物氣息了…嗯?」
我突然發現什麼,然後看向活動狀態顯示的通知。

~~~~~~~~~~~~~~~~~~~~~~~~~~~~~~~~~~~~~~~~~~~~~~~~~~
【技能等級提升了】
~~~~~~~~~~~~~~~~~~~~~~~~~~~~~~~~~~~~~~~~~~~~~~~~~~

【PARALYZE】的等級似乎在這時候提升了。
那麼,這次會增添怎樣的效果呢…
「什麼?」
我摀住嘴巴,皺著眉頭盯著顯示畫面看。
「這就是【PARALYZE】的『上級』技能嗎…?」

~~~~~~~~~~~~~~~~~~~~~~~~~~~~~~~~~~~~~~~~~~~~~~~~~~
【上級技能解鎖】
【SLOW(遲性賦予)】
~~~~~~~~~~~~~~~~~~~~~~~~~~~~~~~~~~~~~~~~~~~~~~~~~~

我一面快步往前走,一面看著通知。
那是使用頻率最高的【PARALYZE】的上級技能…可是,從名字來看並沒有向下相容性的感覺,甚至乍看之下就像下級技能——
「不,不對。」
只用既有印象來推測我的狀態異常技能,未免太草率了。
有些技能乍看之下感覺沒有用處,但其實會隨著使用方法而脫胎換骨。
例如其他技能所具備的力量,就超越了先入為主的觀念。
被視為廢柴技能的狀態異常技能,一路拯救了我無數次。
所以這個技能必定有可以派上用場的時候。
「找個適當的時機來試用看看吧。」
不過,現在的首要任務是檢查牠們的狀態。
我急忙衝向嗶嘰丸和斯雷。



「啪…啾~…」
「行了,你放鬆身體好好休息吧。」
積滿泥水的泥潭地面上,我用力踏出一步。
我撐著斯雷走在樹林裡。
嗶嘰丸則纏在我的腰際休息中。
或許因為累到了極點,牠纏住我的力道也很虚弱。
斯雷也同樣耗光力氣,解除了變身。
此外,牠雖然恢復成第一型態,但右後腳的傷還是殘留了下來。
我雖然暫時先以布條替牠將傷口綁起,但在承受著沉重的疲憊感之下,牠走起路來仍是摇搖晃晃的。
「抱歉,對你們兩個提出過分的要求。」
先前狂亂的大雨已經停了。
就宛如配合著那場所殺的終結般,驟然停止。
原本陰沉的天空逐漸染上暗紅色,過不久太陽便會完全西沉吧。
瑟拉絲她們現在依舊在那個洞穴裡待命嗎?
如果只有我一個人,徹夜走路也很樂意。畢竟我已經習慣黑暗了。
可是考量到斯雷現在的狀態,我不想亂來。
夕陽的光芒慢慢散落在仿佛一座複雜迷宮的樹海上。
水珠從髮尖滴落腳尖,而腳則持續往前邁進。
殺戮的爪痕一道接一道不斷映入眼簾。
包括有點劈叉並斷裂的樹木在內,這種種痕跡皆無言訴說著方才的斯殺有多麼激烈。
這一帶遍布魔物的屍體,偶爾還能聽到不知從何處傳來的呻吟聲。大概是還有陷入中毒狀
態的魔物殘留下來吧。
我盯著不斷往前延伸的雜亂道路。
「那麼…不知道我腦中的地圖符不符合現在的所在地?」
剛剛的情勢,實在容不得我一邊時時注意所在地一邊戰鬥。
「算了,只要沿著這些慘狀往前走,應該就能回得去吧。」
「啪啾…呜…」
這時,斯雷搖起了尾巴。
「嗯?怎麼了?」
牠的尾巴持續朝一定的方向高舉。
「你要我往那邊走嗎?」
「…啪啾。」
「你…在這種狀況下,該不會還能聞到瑟拉絲她們的味道吧?」
「啾。」
「我明白了。」
我順著斯雷的指示繼續往前走。
半路上,因為嗶嘰丸擔憂我的狀況,所以我回答他不要緊。
幸好瑟拉絲不在這裡。如果她在,應該會認定我剛剛的「不要緊」是謊言吧。
「面對那麼多的敵人,我當然沒想過自己可以毫髮無傷地獲勝…只不過——」
我之所以能倖存下來,這群人面種裡沒有噬魂魔等級的傢伙這一點,也很重要。
萬一在這裡遇上的人面種,平均值達到噬魂魔等級的話,我應該已經完蛋了吧。
「為了不讓那傢伙跑到地面上,身經百戰的廢棄勇者們才會以自身為鎖,將它留在廢棄遺...就先把那個當作特例吧。」
話雖如此,今天我也在戰鬥中遇到了腦袋很聰明的魔物,所以——
「堅信噬魂魔是人面種的最高等級,或許是一件危險的事…」
接下來一小段時間,我十分專心地邁著步伐。



我大大地吐了一口氣。
「.........也對啦。」
發現了弱小的獵物後,這麼做也是正常的。因為沒理由白白讓獵物脫逃。
魔物朝我聚集過來了。
只不過,這點也可以用樂觀的想法來看待。
我回到落單的魔物會悠哉閒晃的區域來了。
這些魔物的強度算中等嗎…
如今撐著斯雷的我,感到非常疲憊。
要是敵人不斷用人海戰術,我肯定會應付得很吃力。
「但這樣的數量與強度,我應該有辦法解決。既然如此…STATUS OPEN。」
來試試新技能好了。
所需MP是【5000】
其他技能都是【10】,這一招一口氣跳了好幾倍呢…
即使如此,我的MP存量有60000以上,試一次應該不會有問題才對。
不管效果如何,如果不好用的話,我再改用其他常用技能組合處理敵人就行。
高亢的魔物叫聲撼動黄昏。
魔物從四面八方同時發動攻勢。
斯雷和嗶嘰丸準備採取行動,但我制止了牠們,說這裡交給我。
「【SLOW】。」
讓我看看,這究竟是怎樣的招式
「...————呃!?」
我瞪大了眼睛。
視線首先牢牢盯著活動狀態顯示。MP欄位正以相當快的速度減少中。
「這個技能…是怎麼回事?這麼一來不就跟與嗶嘰丸連結的時候一樣…不對,或許是更加——」
我突然注意到。
在我被MP超乎預料的減少速度吸引注意力的時後——
敵人從左右兩旁射出了箭矢與長槍。
然而,結果跟我預測的一樣,敵人的能力並不高。尤其是長槍,根本毫無準頭可言。
我拔出腰際的短劍。和瑟拉絲相比,兩者的射箭技術宛如天壤之別。
面對那種程度的箭矢,我可以用這個打落。
當我瞬間做好判斷,準備採取行動的時候。
「…啊?好慢?」
不管是長槍、箭矢還是魔物的動作。
就連從枝葉滴落的水珠都很慢。
沒錯,所有一切都莫名地——緩慢。
可是,只有我可以正常動作。
我沒在自己的動作上發現任何變化或不對勁之處。
所以說,我太晚察覺到【SLOW】的變化。
「還有…」
大家的動作並沒有慢到足以被稱為「慢動作模式」。
至於嗶嘰丸和斯雷呢?
「嘿。」
「啪啾~」
我開口呼喚後,牠們很正常地給出了回應,叫聲並沒有變慢。
是因為牠們與我緊貼著的緣故嗎?
不然…還是距離我半徑幾公尺內的話,就不會受到影響之類的嗎?
或者兩個原因都有…?
「…我要稍微放開手囉,斯雷。」
我伸出手臂。
這些魔物的接近速度, 對我來說,應付起來相當游刃有餘。
看來我用不著擔心戰況陷入危機。
既然如此——就俐落地進行驗證吧。
「【PARALYZE(麻痺性賦予)】。」

~~~~~~~~~~~~~~~~~~~~~~~~~~~~~~~~~~~~~~~~~~~~~~~~~~
【無法重複使用】
~~~~~~~~~~~~~~~~~~~~~~~~~~~~~~~~~~~~~~~~~~~~~~~~~~

是不能與上級技能同時使用嗎?接著是
「【DARK(闇性賦予)】、【BERSERK(暴性賦予)】、【POISON(毒性賦予)】。」

~~~~~~~~~~~~~~~~~~~~~~~~~~~~~~~~~~~~~~~~~~~~~~~~~~
【無法重複使用】
~~~~~~~~~~~~~~~~~~~~~~~~~~~~~~~~~~~~~~~~~~~~~~~~~~

不管哪個技能,都無法同時使用。
「意思就是說,得單獨使用。算了…」
我把短劍反過來拿,邁開腳步以迅速縮短與魔物之間的距離。
「依照使用方式不同,感覺可以用在很多地方。」
我一邊走一邊擺好架式,從減速的長槍旁邊走過。
整個世界仍舊很緩慢。
我走到丟出長槍的魔物面前。魔物感到一頭霧水,這也無可厚非。
「接著,也順便確認這一點好了。」
我把空蕩蕩的左手往前伸,並保持這個姿勢前進。
結果,靠近到某個距離之後——
「咕嚕…?嘎鳴——」
魔物身上的遲性消失了。
不過,看到牠可以正常行動後,我立刻把手縮回來。
魔物再度被拉回遲性世界裡。換句話說——
「關鍵是範圍嗎?」
只要進入我身旁半徑一公尺的範圍內,遲性就會消失。
因此,嗶嘰丸和斯雷才會不受影響嗎?
「不然…」
我瞬間逼近到魔物面前,用刀刀劃過魔物喉嚨。
噗啾!
我明白遲性消失的範圍了。而這個【SLOW】狀態就是…
「對方進行防禦的動作會變得非常慢。」
也就是說,我可以輕鬆地早一步進行攻擊,這麼一來似乎更容易瞄準敵人的要害。
站在對方的角度來看,會覺得很恐怖吧。
明明敵人的攻擊已經進逼到眼前了,自己進行防禦的動作卻慢了一步。
為了處理其他魔物,我轉過身去。
剩下三隻魔物。三隻各有不同的反應,牠們臉上紛紛露出不知所措或恐懼的氣息。
「…——等一下?」
施展技能時…四隻魔物並沒有全部出現在我的視野中。
因為當時我是前後左右同時遭受攻擊的。沒錯,魔物是從「四個方位」攻打過來。
到目前為止,狀態異常技能的性質都是「沒出現在視野裡,就沒達到施展條件」。可是這個新技能卻.…
「即使目標沒有出現在視野裡,只要處於範圍內,效果就能遍及一切目標嗎…?」
原來如此——所以才會是「上級」技能嗎?
我迅速轉動大腦。
舉例來說,在無論如何都不想遭受奇襲和被殺個措手不及的局面中,或是想設法脫離敵人攻擊範圍的時候,只要好好使用這個技能,我覺得應該能有出色表現。
「等一下也要測試一下效果產生的最大範圍。剩下就是…」
與我貼合的目標,是否能不受遲性影響正常行動呢?
斯雷的尾巴用力甩個不停。
我覺得——我跟尾巴的距離偶爾會超過半徑一尺的範圍。
可是斯雷尾巴的動作並沒有變慢。
換句話說…只要和我貼合,對方就能正常行動嗎?
「嗯?這個數值是怎麼回事…?」
我發現,MP顯示欄旁邊有個追加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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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餘: 359/5000
剩餘: 1313/5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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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值正在慢慢減少中。這代表著——
「使用時消費掉的MP從5000變成0為止,就是效果的持續時間嗎?」
在這裡,我架構出一個推測。
「…這個之所以會特地詳細顯示出來,莫非是因為…」
我一邊沉思,一邊迅速處理掉剩下的三隻魔物。
然後,原本的1313數值變成了0。
世界的速度恢復正常了。
「我自己的MP剩餘量還十分充裕…而且我感受到更多魔物的氣息了。
「這些也拿來試試看吧?」
我稍微往前,朝魔物的方向走去,開始進行驗證。
「【SL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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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能冷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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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會變成這樣嗎?」
這個新技能設定了每用一次要「往帶MP5000」的間隔。
這個規定意味著什麼呢?
「不能在某一次的使用中,把MP全部投入」
換句話說,就是不能藉著消耗掉所有MP,長時間一直使用這個招式。簡而言之,我無法做出「在MP耗光之前,一直靠著【SLOW】狀態變無敵!」之類的行為。
一次要消耗掉MP5000,這算一個區隔。
5000用光以後,就會像剛剛那樣自動解除。
「所以我無法採用短時間內不斷反覆施展又解除的作戰方式。」
「冷卻時間」。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方便的能力總是會有一些限制。
不對,即使如此,我擁有的狀態異常技能還是太過方便了…
我轉過身,繼續往前走。
「不管如何,這樣我對【SLOW】的特性 就有一定程度的認識了。」
接著只要跟以往一樣解決掉敵人就行。
「所以說…——嗯?」
我的膝蓋忽然發軟。但腳下一個用力後,我再次重新站穩身體。
…我也覺得頗累了。
我將短劍收起來。
因為正值冷卻時間,所以現在無法使用【SLOW】,但沒什麼問題。
我重新在身體裡注入力氣,和以往一樣把手臂往前伸。
「依照現在的狀態,和這種數量的魔物戰鬥其實有點吃力,就用我拿手的技能對付牠…嗯?」
「啪、啪啾!」
驀地,斯雷激動了起來。
「…啊啊,我明白。」
那群魔物裡,混了一隻奇特的傢伙。那傢伙正以驚人的速度朝這邊逼近。
…以我如今的狀態來說,感覺會有一些棘手。可以的話,我想先收拾掉這傢伙。
我把手伸向眼前的傢伙。
雖然其他魔物也正朝我逼近,但需要第一個解決的是這傢伙——
咻乓!
魔物的身體斷裂,飛向天空,勾出弧狀的血線。
「咕嚕嚕………嘎嚕嚕嚕嚕嚕鳴鳴鳴……!」
我放下手臂。
「原來如此。」
斯雷之所以激動,原來是這個緣故。
…我姑且也曾猜測過會這麼幸運。
「終於找到你了,我的主人(登河)。」

伊芙化為黃色子彈,一一砍過進逼而來的魔物。
對手是從大軍中落單留下的,根本無法成為最強血鬥士的對手。
伊芙一邊甩著刀刃上的血,一邊走回來。
「你看起來…實在無法說是平安無事呢。」
伊芙的毛吸滿了雨水…原來她是在雨中來找我的。
「你們果然無法靜靜待在那裡啊。」
雖然不到肯定的程度,但我猜測過。
伊芙有頑固的一面。說好聽點,就是她個性認真,責任感也比別人高上一倍。
這種類型的人有優點也有缺點。但我覺得,總比沒責任感好多了。
「抱歉…明明害得魔物被召集而來的是我——」
我伸手制止她。
「這種話我都聽煩了,道歉只要一次就夠了。」
我露出笑容。
「…你真的很有責任感呢。好了,我們走吧。」
我往前走,伊芙則默默地跟在後面。接著,她開口道:
「為什麼…你不斥責我?」
「因為我已經猜過會有這種可能了。以結果來說,多虧伊芙我才能得救,這樣就夠了,那麼…接下來光線會變暗,要麻煩你用夜視能力輔助我。」
「…我已經一路做好了記號。回到瑟拉絲她們身邊的路上,我們應該不會迷路。」
「妳出現在這裡,就代表對瑟拉絲的說服工作也很成功囉?」
「是你的建議派上了用場。」
「那真是太好了。」
「嗯唔…——不、不是這樣吧!你——」
「妳想說『你對我太好了』嗎?」
「不、不是的…你絕對不是那種對每個人都很好的男人,這一點我很明白…可是,我覺得你對我有些過度寬容了。」
「你所謂的寬容,是以什麼為基準來說的呢?」
「基、基準…?」
「以我的基準來說,這件事還不到開口責備的程度。就只是因為這樣罷了。況且…」
伊芙沒有惡意,也絕不是對自己的行為毫無自覺。
她已經反省過,也自我處罰過了。
「面對一個會反省自己行動的人,繼續責備她是沒有意義的吧?」
「…登河。」
我發出輕笑聲。
「我還沒偉大到可以高喊自己才是正確的虛偽口號,厚著臉皮去斥責別人…」
要我去斥責別人,未免太可笑了點。
伊芙一時間陷入沉默。她閉著嘴,默默跟在我身後。
夜色開始籠罩魔群帶。我聞到一股難聞的氣味。雨水與植物醞釀出的氣息混雜在一起,皮膚微微碰觸到雨後的涼意。
伊芙開口說道。
「斯雷和嗶嘰丸沒事吧?」
「我覺得牠們應該沒事…但回去以後,或許還是麻煩瑟拉絲檢查一下比較好。」
伊芙溫柔地撫摸著斯雷的身軀。
「斯雷…你和嗶嘰丸一同把登河保護得很好呢。」
「帕秋~」
「我來撐著牠吧。
伊芙硬是從我肩上把斯雷搶過去,不只如此——
「…包括我嗎?」
伊芙用另一邊的肩膀撐著我。乍看之下,她的手臂上並沒有很明顯的肌肉,臂力卻很驚人。我再次讚嘆,率直地感到佩服。
「阿阿,因為這是我的長處啊。」
她的話仿佛看穿了我的心聲。
「要是路上有魔物出現,我就把你放下吧…或者說我可以仰賴你的力量呢?」
「放心交給我吧。」
「嗯,我們的主人真是可靠。」
或許是終於掃除了心底因為責任感而產生的憂愁,伊芙毫無迷惘地往前走。
走了幾分鐘之後,她突然停下了腳步。看起來像是她突然想到了什麼。
「對了,我覺得事先告訴你比較好。」
「嗯?」
「在尋找你的途中,我碰巧遇到了除了你以外的其他異界勇者。」
伊芙說起了在尋找我的過程中,遇上那些傢伙的經過。
「——鹿島和高雄姊妹嗎?」
「那位叫鹿島的少女沒有自我介紹,是其他人這麼稱呼她的。」
2—C那些傢伙…也來到這裡了嗎?他們的目的…
「他們應該是為了殺死金眼魔物得到經驗值吧。」
然後被捲入了那場大移動。
知道鹿島被捲進去,讓我有點躊躇,但她如果和高雄姊妹在一起的話,應該已經平安回去
了吧。
「登河,那個名叫聖.高雄的少女是何方神聖?那個人不簡單。」
「…嗯,我同意你的看法。」
高雄姊妹在2—C是與眾不同的角色,連桐原那群人都必須故意無視她們的存在,好女色的柘榴木也與那對姊妹保持距離。
…雖然就其他角度來說,柘榴木似乎對那對姊妹充滿了興趣。
她們是不可碰觸的存在。
兩人身上充滿謎團,妹妹樹我還能看穿,但姊姊聖就…
我完全捉摸不到她藏在深處的情緒。
「她們沒有拒絕開口,我們也很正常地聊了一會兒。雖然對方的說話方式我有些難以理解,但內容本身有條不紊…這是她們給我的印象。」
「這麼聽起來,她們是相當正常的人呢。」
「沒錯。可是——」
「感覺自己不像在跟「人類」對話,是嗎?」
「啊,啊啊…正是如此。」
或者說,高雄聖可能欠缺了某些感情。
也有可能她只是單純屬於不擅長表達情緒的類型…
我在原本的世界沒有和高雄聖交流過。
只知道在校內的秘密美少女排行榜之類的名單上,她的名次很前面。
某一天,小山田曾經想拿這件事當題材,戲弄高雄姊妹,而高雄姊妹當時的回應則是:
『喜歡做那種排名的人,建議還是去玩時下流行的交友軟體比較好。當然,那裡都是臭味相投的人。』
和以往一樣,她們就這樣輕輕帶過了。這能解讀為,她們是對自己不感興趣的類型嗎?
話說回來,鹿島和高雄姊妹在魔群帶的意思,就代表——
「其他人當然也來了吧。」
桐原拓斗、小山田翔吾、安智弘、十河綾香。
如果沒有任何人落單的話,大家應該都在。
然而,2—C還有戰場淺葱…
那傢伙和桐原相比,算是另一種麻煩的類型吧。不管如何,伊芙這次很幸運地遇到好人,
倘若她當時碰上的是桐原或小山田,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我把2—C那些人的事情稍微告訴伊芙。
「我明白了。只要多加注意桐原、小山田、安、戰場這幾個人就行了,對吧?」
「還有,如果你稱呼戰場淺葱那個女人『戰場』的話,她心底會非常不高興,所以叫她『淺葱』可能會比較好…但如果想故意煽動她,讓她失去冷靜,就另當別論了。」
「那個叫十河的人如何呢?」
「十河不是壞人…她算是對我有恩。」
「明白了,我會記住。」
不過,現在並不需要和那些人接觸。
要是女神與他們同行的話,就更沒必要了。
我還沒拿到或許能應對狀態異常技能無效化的禁咒。
在拿到手之前,讓「三森燈河」繼續保持死亡狀態會比較妥當。
我能預測到,2—C的勇者們可能會成為我向女神復仇的阻礙...
不管是以哪種形式,未來雙方產生衝突的可能性都不低。
「妳沒有向高雄姊妹說出我的名字,是正確之舉。」
「聖是個很會套話的女人,我當時和她說話時流了一身冷汗。」
「要是與她為敵,大概會很棘手吧。」
「唔,登河也這麼覺得嗎?」
「不過,我絕對不想與之為敵的其實另有其人…」
比起和那種人敵對,其他人在心情上會讓我輕鬆好幾倍。
「這世上會有人能讓登河說出這種話來嗎?」
「有啊。」
就是叔叔和嬸嬸。
要是與他們為敵,我會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打才好。
我不覺得自己出得了手。
「只有那兩個人,讓我覺得無條件投降也無所謂。」


「我們總算到了。」
我與伊芙半路上雖然遇到幾隻魔物,但都順利地解決掉了。
就這樣,我們回到了瑟拉絲等人所在的洞穴附近。
洞穴周遭有魔物的屍體,但那些並非我與伊芙殺死的魔物。
倒地的屍體中,混雜著眉間有箭傷的魔物。我與伊芙見狀,彼此視線交會。
「是瑟拉絲吧。」
「嗯。」
看著傷處切口的伊芙低吟。
「相當厲害的劍法…為了避免敵人呼喚同伴過來,於是瞄準喉嚨並精準切斷,讓牠出不了聲。」
我們朝洞穴走過去,斯雷發出短促的鳴叫。
「——斯雷大人?」
拿著劍的瑟拉絲出現在眼前。
「還有登河大——」
高等精靈的聲音中一瞬間流露出情感。我是這麼覺得,可是…
「登河大人…幸好你平安無事。」
那道噪音又迅速褪去感情,恢復原本的淡然冷靜。
…她似乎克制住了興奮起來的自己。
瑟拉絲朝洞穴的方向微微招了招手後,麗茲隨即探出頭。
「姊姊…登河大人…」
麗茲神情一亮,顯然鬆了一口氣,然而下一秒她便表情一轉,臉色慘白地以雙手捂住嘴巴。
「小斯…」
我讓伊芙放下斯雷,然後說道:
「瑟拉絲,快來幫斯雷診察一下。」



治療完畢後,瑟拉絲朝我走過來,坐在我身旁。
「斯雷的情況怎樣?」
「性命沒有大礙。」
「這樣啊。」
嗶嘰丸似乎也累癱了,不過牠休息過後應該就沒事了吧。
「你已經習慣照顧馬了嗎?」
「這是因為我從小就和馬親近。斯雷大人和普通的馬不太一樣,不過到第二型態為止似乎都很相似。」
我也請瑟拉絲幫忙治療我的傷口。現在我的肩口正綁著繃帶。
「不但可以治療傷勢,還擁有廣博的知識…也能使用精靈之力,懂得劍術,馬術也很擅長…你簡直無可挑剔嘛。」
瑟拉絲垂著頭,表情很陰鬱。
「…但我是個很無趣的高等精靈。」
因為氣氛太過沉重,所以我不由自主感到很沮喪。
「為什麼你還繼續在意那種事啊…」
「為了成為一個有趣的高等精靈,我該怎麼做才好呢?」
「不…即使你立志要成為一名有趣的高等精靈,但我覺得屆時那場景會非常難以言喻…」
「你是指與生俱來的氣質嗎…我原本的資質就不好嗎?」
「不,我是在說,妳弄錯該努力的方向了。」
我嘆了一口氣,然後用食指抵住瑟拉絲的額頭。
「…鳴?」
「你在一個奇怪的地方想錯方向啦。」
「我果然想錯方向了嗎?」
「雖然妳判斷力強,頭腦也很靈活…」
瑟拉絲瞪大了那雙藍色眼睛,看起來似乎有點高興。
「在登河大人看來,我是那樣的精靈嗎?」
她的語氣有點奇怪,是因為太興奮的緣故嗎?
「對自己的優點太過沒有自覺的話,到最後會變成惹人厭喔。」
「…我記得,以前在王宮裡也有人對我說過類似的話。」
瑟拉絲苦笑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膽怯的語氣。
原來如此,她就是社交場合中,那種說不出「充滿幽默感的話」的類型嗎?
「如果是嚴肅的交涉或儀式典禮上的接待,我就有自信可以好好完成… 可是一旦進入普通對話,我就會覺得很艱難。」
那是因為妳做出的回答太過嚴肅的關係吧?」
必須配合對方,扮演一個假的自己。
否則的話,很容易在那種場合感到精神疲勞。
「…不過,我卻很高興遇見這樣的瑟拉絲呢。」
「我只要保持現在的自己就可以嗎?」
「因為幽默的對話並不代表一切的溝通啊。」
「鳴鳴…我可以同意你的論點嗎?」
「妳覺得我在用花言巧語騙你?」
瑟拉絲用纖細的指尖搔了搔白哲的臉頰。
「…有一點。」
我指著瑟拉絲的膝上部位。她的一雙大腿從衣擺底下暴露出來。
大腿上放著我的外衣。經過今天的戰鬥,我的衣服上破了幾個地方。
而放在她大腿旁的,則是簡易式縫紉工具。
「例如縫紉,世上有的人會,有的人不會。因為我就不會縫紉。面對那些不會的人,你不會覺得他們沒有存在價值吧?」
「當然不會。」
「道理就在這裡•」
「——啊。」
「不管你怎麼想,我都很感謝有你存在。」
「…我知道了,謝謝你。」
然後。
「我要動手了。」
瑟拉絲很克制地振奮起精神,拿起針線高興地開始縫紉起來。
是因為縫紉的手藝被褒獎,讓她感到很開心嗎?
那張櫻粉色的嘴唇露出沉靜的笑容。
…那就是家庭的氣氛嗎?
嚴格與包容力。
這兩個特質,或許以絕佳的平衡共存於瑟拉絲.亞休連體內。

瑟拉絲確認了一下時間。
「差不多到輪替的時候了。」
…已經這麼晚了嗎?
我帶著瑟拉絲往洞穴方向走去,然後解除【SLEEP(眠性賦予)】,叫醒伊芙。
伊芙醒來後,看向身旁。
「可以讓麗茲繼續睡下去嗎?」
「好啊,現在就讓她先睡吧。」
縮著身體睡覺的麗茲,臥著睡覺的斯雷,節省空間的嗶嘰丸。
由於這個洞穴很窄,裡面已經被他們三個給塞滿了。
剩餘的空間只有兩個人類體型的大小,有一個人不得不到外面去。
「等我醒來後就立刻出發。」
「瞭解。」
可以的話,我希望能立刻前往魔女所在之處,但考量到傷勢與疲憊度,這麼做會相當吃力。
前方是未知的領域,現在應該暫時好好休息一下,確保自己還有餘力才對。
伊芙待在洞穴外面。如果是她,我就能放心地把守衛工作交出去。
「…好了,我們睡覺吧。」
「嗯嗯,好的。」
瑟拉絲理了理衣服下擺,同時跪到地墊上。
我也在旁邊的地墊上躺下來。墊子的布料上還殘留著伊芙的體溫。
我以手臂為枕,閉上了眼睛
「…」
精神還很亢奮,沒有睡意。可是如果我對自己施展【SLEEP】,就無法解除了。
這麼做的風險實在太高,也會無法應對突然出現的威脅。
「你睡不著嗎?」
「似乎精神還很亢奮,所以睡不著。不過,能躺下總是比較好…」
「不然這樣好了。」瑟拉絲拍了拍自己的雙腿。
「雖然我不知道這樣能否鎮定亢奮的情緒。」
「…這算先前的回禮嗎?」
「和那時候不一樣,我這次沒有開玩笑唷?」
「快睡吧。」
「那個…其實我也因為太亢奮,所以睡不著。」
原來如此,所以現在這是客套話嗎?
從她的語氣中我明白到,她似乎想這麼做。
「…那我就不客氣了。」
我滑動身體的位置,把頭放到瑟拉絲的腿上。
那是一種迴異於普通枕頭的觸感。因為還帶有體溫,所以溫度的有無上也不一樣。
「說到膝枕,我只在很久以前躺過嬸嬸的。」
「…瑟拉絲?」
我抬起頭,越過胸部可看到瑟拉絲的臉。
瑟拉絲一直低頭看著我,那雙藍色的眼睛有點恍惚。
「瑟拉絲。」
「…咦?」
「你今天很累嗎?」
「——啊…是啊,今天可能真的很累吧。」
「膝枕也剛好在這裡告一個段落,你快休息吧。」
「是——那個,登河大人。」
瑟拉絲吞了吞口水。
「你是故意的,對吧?」
嗯?故意的?
原本想要爬起來的我中斷了動作。
「你指什麼?」
「你對我的態度,一直在慢慢地轉變。」
「…被你發現了嗎?」
「是的,用我自己的方式。」
舉例來說。
呼喚她的時候,我慢慢地變成親近的叫法。
其他方面的距離感,也是我故意「製造」的。
我原本打算自然而然地進行轉變…但看起來沒有順利成功。
「現在的我是處於負責下命令的地位…如果不擺出那種『上位者的態度」,我覺得很多方面都會難以切割清楚。」
在這一點上,我對伊芙也是相同的做法。事實上,伊芙那邊我以前也轉換得有些困難。
可是,轉變過來以後,雙方的指令與動作開始配合得很完美。
我與垂頭俯視的瑟拉絲雙眼相對。
「覺得不愉快嗎?」
「不會。只是…」
瑟拉絲的手貼上我頭顱的左右兩側,就像要把我的頭包裹起來似地。
「請您不要獨自一個人承擔這一切。」
「…我看起來一副很疲勞的樣子嗎?」
「前天魔物們同時發動攻擊的時候,登河大人擺出了可以輕鬆解決敵人的態度。伊芙和麗茲看到你的態度後,似乎感到很安心。」
瑟拉絲纖細的手指溫柔地梳著我的劉海。這時,我才注意到。
「你要說我老是在騙人嗎?」
「——沒錯。」
她用精靈之力看穿了我的「虛張聲勢」
「面對那麼多魔物,只能由擁有狀態異常技能,及可與嗶嘰丸一起施展合體技的我來動手…如果我稍微露出一點不安,伊芙她們也會感到不安。尤其伊芙的個性又是那樣不是嗎?如果讓她的愧疚感變重,她極有可能會採取自我犧牲的行動。」
因此,我必須讓她們安心。
登河出馬的話,一定可以活下來。
我必須利用態度和表情,讓她們產生這樣的想法。
雖然說,結果伊芙仍從這洞穴衝出去了。
「…我偶爾會覺得害怕。給自己添了太多重擔的登河大人會不會在某一天…突然就崩潰了呢?我很擔心發生那種事。」
「…」
事實上,瑟拉絲的這個擔憂後來化為現實,並變成最糟糕的結果。
變成那樣…或許是一種必然的模式呢。」
我滿不在乎地笑出聲。
「登河大人…?」
「最糟糕」。
小時候所處的環境,對我而言已經是「最糟糕」的極致了。
狹小的公寓。
『小心我折斷你的手,小鬼』 『把頭低下去,小鬼』、『我宰了你喔,小鬼』、『來,登河,今天我泡得稍微比較淡喔!清潔劑果汁!給我喝下去!』、『你那是什麼眼神,登河…喂,我扁你喔?我要海扁你一頓喔?』 『我當初為什麼要生下這小子…為什麼不把他流掉?我應該要注意到,至少在肚子裡先把你弄壞掉啊,登河!』
一個狹窄得不得了的地獄。
那時候,伴隨著殺意,我還有一個強烈的念頭。
『你們要是能把我毀掉,就來試試看呀。』
「其他人如何我不清楚,不過…我似乎不是那麼輕易就會崩潰的人。」
我大概已經走過了自己覺得「最糟糕」的時光了。
對我而言,肯定不會再有比那個「最糟糕」還要糟的事。
包括對女神比中指的那個時候…
還有後來的廢棄遺跡。
經過了那些事之後,我找回了那時候的「登河」。
我知道,隨著時間築起的「平凡」,正從自己身上一一剝落。
如果繼續維持著「平凡」,我在這個世界或許很快就崩潰了
「可是,或許只有登河大人那樣以為而已——」
「瑟拉絲。」
我抬起右手,碰觸瑟拉絲滑嫩的臉類。
她的身體不動,視線亦沒有轉開來。
「是。」
「如果你無論如何都很擔心我的話,為了不讓我變成那樣——」
用這種做法(表演)就行了。
「就盡全力幫助我吧。」
「————遵命。」
瑟拉絲回答的聲音凛然鄉響亮。她輕輕地用手指抓住我的右手。
「請您放心交給我吧,登河大人。」
當我準備把手收回來的時候,瑟拉絲也自然地放開手。
「那個…可是,當您覺得辛苦的時候,請不用客氣,任何事都可以吩咐我。只要在我的能力範圍內,無論什麼事我都會幫忙的。」
「你這個副團長還是老樣子,對我過度保護了。」
瑟拉絲笑了出來。
「我希望至少能表現出獻身的精神。」
「…如果我有姊姊,或許就是這種感覺吧。」
「呵呵…對了,請問登河大人你幾歲了呢?」
嗯?我沒說過嗎?
我說出年齡後,瑟拉絲隨即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咦?登河大人…年紀比我還小嗎?」
「不,高等精靈應該很長壽吧?所以這很正常…」
因此,要我習慣用命令的語氣說話,就某方面來說其實很辛苦。
瑟拉絲指了指自己。
「我19歲。」
「…妳是說你的年齡?」
瑟拉絲點了點頭。
…比我想像中還年輕。不對…她看過的書和所知的知識明明很可觀——
「我還以為你已經活了100年…」
「關於那個…我們把一輩子之中,身體狀態最充滿活力的時期稱為『活體期』...和其
他種族相比,精靈族的那段活體期比較長。」
類似健康餘命比較長的意思嗎?
加上有抗老化要素——的感覺嗎?
「話雖如此,我們種族之中,有些人外表與年齡的一致性其實和人類沒有太大差異;還有一部分的人活體期比較短;其中也有人從生到死幾乎與人類的壽命一樣長。」
聽起來,高等精靈是個活體期容易特別長的種族。
據說其中也有高等精靈年輕又有活力的時期,可以持續100年或200年。
只不過瑟拉絲在世上才活了19年而已,因此好像還沒到可以測量活體期的年齡。原來…瑟拉絲是相對比較年輕的高等精靈啊。
恩?
「呃,等一下。你原本以為我幾歲了?」
「我以為是20出頭到20幾歲中間…那個…應該說是你看起來實在太過穩重的緣故嗎?」
「…原來如此。」
我稍微帶著點開玩笑的口吻說道。
「那麼,以後你要把我當成弟弟一樣看待嗎?」
「怎、怎麼會——你是這個『蒼蠅王戰團』的王。即使年紀比較小,對於自己發誓效忠的王,我不可能現在才改變態度。這一點請放心。」
「蒼蠅王嗎…話雖如此,但我只是為了遮住臉,才會戴上蒼蠅王的面具…不過我還挺中意它的。只是我並沒有成為王者的器量吧?」
「才沒有那回事,登河大人。」
瑟拉絲把臉靠了過來。
「您如今是我心中——」
她那光澤亮麗的金髮輕輕垂落在白哲的臉頰上。
「無可取代的唯一君王。」


不知不覺間,意識慢慢模糊了。
我似乎終於有了睡意。意識漸漸沉入深深的黑暗中。
「…河...人…嗯…著…了…嗎?」
瑟拉絲好像在說什麼話…的樣子。可是我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不對勁的感覺與奇妙的暖意。
某種讓人覺得舒適的觸感,在我意識的水面上游移不定地輕撫著。
這時,我的意識沉入——


◇【瑟拉絲.亞休連】◇


瑟拉絲探頭望著腿上閉著眼睛的登河。
「登河大人…你已經睡著了嗎?」
她放輕音量詢問道,但並沒有得到回應。
過了一會兒後,她發現登河的身體逐漸放鬆下來。
他已經徹底陷入熟睡了。
那是一張平靜的睡臉。
看起來睡得很沉。
雖然表現得雲淡風輕,但他其實已經累到極點了吧。
瑟拉絲把手貼上登河的額頭,仿佛在碰觸一個易碎品般。
什麼反應都沒有。
她再一次試著出聲呼喚,依舊沒有得到回應。
能看到登河睡得這麼沉,或許是很罕見的事。
他是隨時隨地保持備戰狀態的男人。
一有風吹草動就會立刻醒來,馬上做好進入戰場的準備。
本人曾經說,這大概是在廢棄遺跡度過一段時間所造成的影響。
如果失去意識、徹底熟睡,死亡機率就會瞬間暴漲好幾倍。
他在廢棄遺跡裡體會到的惡夢生活究竟有多恐怖,她實在想像不出來。
瑟拉絲充滿憐愛地從登河的額頭撫摸到瀏海。
(不過,您靠著自己的力量脫離了那場惡夢——為了復仇…)
然後,現在也為了完成復仇而不斷往前奔跑。
帶著如此遍體鱗傷的身體。
(登河大人…)
見登河轉變成睡臉後,瑟拉絲突然覺得他的神情中混入了一絲孩子氣。
這樣的神情或許才符合他原本的年齡。
驀地,瑟拉絲心底產生了強烈的憐愛之意。
在源自本能的熱情引誘下,她碰觸了登河的上半身。
「————」
摸到了。
雖然削瘦,卻是屬於男性的體格。
(這就是…登河大人的——)
他身體的熱度,透過掌心傳了過來。
縱使只是上半身,但她有多久不曾憑著自己的意思,用手觸摸男性裸體了?
雖然記憶很模糊,不過大概只有還在故鄉生活的幼年時期,她曾經碰觸過父親的背而已吧?
可是…現在觸摸的對象,對她而言是與父親完全不同的特殊存在。
當初還在故鄉時,她做夢也不可能想得到,自己的「特殊之人」會變成人類。
瑟拉絲希望能再稍微感受一下,那個人類特殊的溫暖。
登河應該還沒醒吧?
自己應該沒有吵醒他吧?
她的腦海裡不斷閃過這樣的擔憂,然而想多碰觸他的慾望仍是占了上風。
難道是由於她平日一直用力壓抑自己所導致的嗎?
她對登河的感情宛如雪球般愈滾愈大,仿佛失去了煞車的功能。
(…這或許是我第一次看到如此毫無防備的你呢。)
可能是這稱得上稀奇罕見的毫無防備姿態,促使她變大膽了。
現在的登河露出了安心至極的神情。
瑟拉絲感覺胸口好像被人用力揪住,但又感受到一絲甜美的悸動。與此同時,她溫柔地撫摸著登河的臉頰。
(我實在難以想像,自己會有如此戀慕著某個人的時候…)
戀愛。
點綴了古今中外眾多故事的這個詞彙,瑟拉絲過去一直不曾關心過。
可是現在,它卻成為了自己明確的情緒。
想盡可能去碰觸對方。
想盡可能去接近對方。
在一起旅行的途中,隨著感覺到自己與他縮短了距離,她隱藏在心底的期待也明顯變得愈來愈大。
瑟拉絲回想起自己從以前到現在所看過的男女戀愛故事。
即使是神話風格的故事,有些書籍裡面也會出現那種男女關係。
「.........」
情投意合的情侶們。
說到在愛情風暴中燃燒的他們,最後會做什麼樣的行為——
「————」
瑟拉絲臉上翻湧著滾燙熱意。她一邊無聲地斥責自己,一邊試著調整濕熱的呼吸。
曾經有一段時期,她無視種類,把觸目所及的書通通看過一遍。
其中就混雜著描述男女夜晚行為的書籍。
那時候的她雖然看得一頭霧水,卻把內容牢牢地刻畫在腦海裡。
「…」
她從來不曾想過。
(如果……萬一我跟登河大人變成那種關係的話——)
瑟拉絲.亞休連也會和登河進行那種行為嗎?
這時候,瑟拉絲的肩膀微微一震。
因為登河翻了個身。
一種與接觸大腿的頭顱不同的觸感傳來,瑟拉絲低頭往下看——
登河的臉埋進了她的下腹部。

瑟拉絲戰戰兢兢地把臉湊過去。
「登、登河大人…?」
瑟拉絲一面盡全力克制住混亂的大腦,一面試著呼喚對方。
但登河沒有反應,也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
他似乎真的只是在睡覺中翻個身而已
瑟拉絲鬆了一口氣。
如果他將受傷的左肩壓在身下,或許就會因為感到疼痛而醒過來
(如今右肩在下面…所以幸好他翻身的時候沒有刺激到傷口。可是這樣——)
瑟拉絲發現,自己的身體開始湧現非比尋常的熱意。
判斷出這樣下去可能會很不妙,瑟拉絲小心翼翼地把登河從自己的大腿移到地墊上,然後讓他以仰躺的姿勢睡覺。
到了這個地步,登河還是沒有醒過來。
瑟拉絲看著登河的睡臉,同時閉上眼睛告誠自己
(我大概也累了吧…)
為了冷靜下來,瑟拉絲站起身想要去喝水。
就在這時,一股麻痺感鼠過她的腳。
(糟了…!)
因為一直讓登河枕在大腿上,所以她的腳麻掉了。
她頓時失去平衡,整個人隨之絆倒。
瑟拉絲被這股力道帶著,倒向登河身上。
但她迅速用雙手撐住自己。
多虧這樣,最後只有自己的胸部前端碰觸到登河的胸膛而已。
「——————」
即使如此,登河還是沒有醒來。
他打從心底放心地沉睡著…
那張睡臉—不得不說實在太過毫無防備了。
兩人的距離近到可以說是鼻尖對著鼻尖。不知不覺間,瑟拉絲的視線已經無法從近在眼前的那張容顏上挪開。
她的唇間吐露出帶著水氣的悠長熾熱呼吸…
瑟拉絲感覺這個世界的其他聲音全都消失不見了。
登河毫無防備的臉龐就近在咫尺——
「——登河大人。」
被熱情侵蝕的意識空白了幾秒。
然後,當意識再次回歸時,瑟拉絲的唇瓣——


已經碰到了登河的嘴唇。


為了緊緊貼住他的身體,瑟拉絲讓自己徹底與登河相觸。
兩人原本只有稍微接觸到,然而現在她把自己的胸部完全貼上登河的胸膛。
她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這股心跳應該不會喚醒他的意識吧?
自己沒有碰到他左肩的傷口吧?
對如今的瑟拉絲而言,她的理性領域只剩還帶著一絲光明的這兩個擔要,至於其他方面, 她已經失去思考能力了。

嘴唇貼合了很久。

感覺時間好像停止了。
她察覺自己的呼吸慢慢急促起來。
不只頭腦,就連身體也開始被異樣的熱意所掌控。
登河有沒有醒過來,已經無法成為她採取行動的判斷依據了。
沒錯…醒過來就醒過來吧——
「!」
這個時候,瑟拉絲猛然回過神。
她連忙分開兩人的嘴唇,將沉溺其中的自己從登河身上迅速拉開。
「————!」
——身為一名侍奉王的騎士,這是絕不能有的行為
絕不能做這種事。這種行為違反了誓言。

插圖5

瑟拉絲感受著急速降溫的呼吸以及變得冰冷的汗水,慘白著臉擦拭嘴畔。
「…我不小心,一衝動之下就…」
仿佛早就蓄勢待發的後悔之情,有如波濤般湧了上來。
自責的念頭泉湧而上,強烈的羞澀在心底蔓延開來。
這麼說起來,以前也曾發生過類似的事情。
當自己對登河的感情開始加溫以後,有時理性就會失去作用。
可是,這無法拿來當任何藉口。
莫非自己有沉迷色慾的傾向嗎?
(怎麼可能會有那麼可笑的事…不,可是現實中我真的失去了理智——)
瑟拉絲不敢相信自己的行為。
(不管如何…這種做法都不可取…)
就算在登河清醒的時候,她不得不隱藏自己的感情,也不可以趁對方睡著時,單方面用這種形式表達情感。
突然間,不安開始在瑟拉絲心底擾動。
萬一登河中途醒過來的話…
一想到這裡,瑟拉絲便打了個冷顫。
瑟拉絲無意識地摸了摸自己濡濕的唇瓣。
要是登河醒過來的話,她該怎麼解釋才好呢?
對自己的猜疑心與愧疚感讓瑟拉絲感到有些頭暈,她背對著登河躺了下來。可是——
「……」
想要睡,卻怎麼也睡不著
她感覺到心跳聲大得很不正常。
這並非方才的熱情跳動。
而是膽怯與糾結所造成的心跳。
剛剛的事,我該告訴他嗎?
不,她應該說出來才對。不說不行。
一直隱瞞下去是卑鄙的行為。太卑鄙了。但是——
(那種行為…我該怎麼解釋才好——
自己剛剛所做的行為,會不會讓登河對自己產生的信賴感付之一炬呢?要是坦承了,會不會就此失去登河的信任呢?
無法自抑的激烈情緒,在瑟拉絲體內橫衝直撞。
理所當然的,她根本睡不著覺…
這種時候,如果不拜託登河施展【SLEEP(眠性賦予)】,她是不可能睡得著的。
(不,總有一天…在不久的將來,我必須要坦白說出來才行。即使登河大人不會原諒我…我也不能什麼都不說……)
抱著些許快哭出來的衝動,瑟拉絲縮起了身體。
(…真的很對不起,登河大人。請您再給我, 請您再給我一些時間,讓我蓄積坦白的勇氣…只要再一些時間就好…)
就在這時候。
瑟拉絲背後——傳來登河醒來的動靜。

◇【三森燈河】◇

意識清醒過來。
我看了看身旁的懷錶。
…原來幾乎沒睡到多少嗎?
距離我睡著只過了四分鐘左右而已。至於瑟拉絲
「………」
她背對著我橫躺在側,看起來似乎還醒著——
「………?」
哪裡不太對勁。
現在我的上半身只包著繃帶而已。
但以肌膚裸露的胸口為中心,出現了「那個」。
那是一種奇妙的餘韻,以及略高於其他地方的溫度…
不對勁的地方還有一個。我摸了摸嘴巴。
嘴唇上有溫暖的濕氣,一種濕潤的奇怪狀態。
我沉默地看向瑟拉絲的背影。
害羞、緊張、錯愕、後悔、愧疚感…以及自覺。
我能讀出她交雜的情緒。
「……」
我撐起上半身,採了揉自己的瀏海。
「還睡不著嗎?」
我一開口,瑟拉絲渾圓的肩膀隨即顫抖了一下。她深深地吸了口氣。
「真的很抱歉。」
她究竟是想對什麼道歉呢?
「你為什麼要道歉?」
「對、對不起。」
這時候我應該要假裝沒發現才對吧?
「我用技能讓妳睡著好嗎?」
對現在的瑟拉絲而言,這麼做大概比較好。
瑟拉絲身體微微地瑟縮了一下之後,如此回答。
「那就麻煩了。」
過沒多久,規律的沉睡呼吸聲便響了起來。
瑟拉絲翻了個身,變成仰躺的姿勢。
我用眼尾偷看她的模樣…她似乎已經徹底熟睡了。
我大大地吐了一口氣。
其實我早就隱約感覺到。
屍人之戰以後,瑟拉絲便刻意與我保持著適當的距離。
她大概是在為我著想吧。
為了不讓那種感情干擾到這趟復仇之旅。
「話說回來…她的做法比我想像中還要大膽呢。」
我有點驚訝。不對。
「不過…結果變成這樣嗎?」
效果實在太過迅速強大了。
在身心俱疲的孤獨逃亡旅程中,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可以放下戒心的對象,然後在那種被逼入絕境的局面下,得到對方的幫助。
如果換成我站在相反立場的話、如果瑟拉絲這麼幫助我的話——
「喜歡上對方也不奇怪…只不過——」
剛才在沉入夢鄉前,我原本是打算等瑟拉絲睡著以後再睡覺的。
可是——我卻沉入了夢鄉。
躺在瑟拉絲的腿上,徹底睡著了。
...徹底地。
「原來如此。我也在不知不覺間——」
我看著胸部規律地上下起伏的瑟拉絲。
「已經對你這麼沒有戒心了嗎?」

apple321s 发表于 2020-2-21 18:08

本帖最后由 apple321s 于 2020-2-23 13:13 编辑

第5章 魔女的領域

休息之後,我們離開洞穴,一路疾行。
動身之際,周遭景色還是一片黑暗。可是過沒多久,微暗的天空便逐漸染上朝霞的色彩。
這天早晨的魔群帶格外地靜無聲。
肺裡充滿了清冽而澄澈的空氣,令人心情舒暢。
在行進途中,我們並沒有遇上太大的阻礙。可能是因為前幾天的互相殘殺讓附近的魔物減少,或者是這一帶的魔物將此地視為危險地帶的緣故。不論原因為何——
「登河。」
伊芙走到我身旁。
「好。」
我應了一聲,然後查看地圖。
接下來終於要進入魔女棲息的領域了。
地圖上分別顯示著代表我們與魔女位置的光點。
兩個光點的邊緣已交疊在一起。
「已經無法回頭了。伊芙。」
說完,我揚起嘴角。
「…不過都走到這裡了,我看你也根本無意回頭吧。」
心懷夢想的血鬥士頷首表示同意。
「當然。」
於是——我們踏入了魔女(禁忌)的領域。



在穿過森林的路上,瑟拉絲注意到了一些東西。
「這是…魔術刻印。」
在樹幹較低的位置上刻有像是記號的圖案。因為位置很低,所以很難看到這個被地上生長的雜草所遮住的刻印。這可能是故意讓人難以發現的。
瑟拉絲盯著那個記號,就好像在觀察它的含意一樣。
「是滿足條件時會觸發的陷阱嗎?」
「這個刻印是那一類的陷阱沒錯,但術式的一部分已損壞,所以應該不會發動,而且看起來已經很舊。」
很舊了啊。
「可別發生那種『事實上魔女已經死了』的情況啊。」
首先要確認魔女是否還活著。
譬如說,初次見面對方卻是一具乾枯的木乃伊,這也未必不可能發生。
不過,也得等到實際見了面才會知道。
我將視線投向瑟拉絲。
「登河大人?」
「…好像沒有殘留疲勞感啊。」
「?是、是的…多虧你的【SLEEP】…」
儘管不明顯,我還是從瑟拉絲的表情中看出了一些罪惡感。
我沒有錯過她的動搖。至於理由,我大概想像得到。
她昨晚對我所做的行為。
...這樣啊。她還記得。可是,她似乎沒有察覺到我已經發現一事。
既然這樣——維持現狀就好。
沒有必要特意提起,何況她自己好像也在反省了…
我想她遲早會主動對我坦白吧。
畢竟她就是那樣耿直認真的人。
我只要像平常一樣,扮演「我的主人」這個角色就好。
我只需等待「那個時候」,直到瑟拉絲認為適當的時機到來為止。
「話說回來,幾乎感受不到魔物的氣息。」
我剛說完,瑟拉絲便自言自語似地輕聲說了一句:
「…或許是結界的力量。」
果然有設置那一類的東西啊。
「結界是高等的術式,有魔術起源與精靈起源兩個種類…在現階段,我無法推測這是哪一種結界。」
我們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後——
「那是什麼?」
伊芙是第一個被「那個」吸引了目光。
好幾根石柱出現在眼前。深深地扎根於大地之上。
它們各自的尺寸略有不同。大約有十根散布在此處。
在石柱表面上能看見刻印,而那些刻印正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這些刻印似乎正在運作。從這裡開始,要保持警惕——」
這時,伊芙的耳朵動了一下。
「瑟拉絲,看來…那個刻印已經啟動了。」
伊芙把手放在劍柄上,而我已經朝前方伸出了雙手。
「【PARALYZE(麻痺性賦予)】。」
——嗶、嗶嘰——
刻印的光芒逐漸減弱。
石柱本來正試圖形成某種東西。
變形?還是變身?無論如何,它一定是可以防止入侵者的東西。
但是,變形尚未完成。它現在已停止於即將變為人型的狀態。
依照理論,先下手為強。
「…大概是攔截入侵者的魔像吧。」
這一招對在米魯茲遺跡遇到的那個變身石像有效,所以我想在這裡說不定也能派上用場。
「登河。」
伊芙用眼神示意行李。她指的是綁在背包上的棍子。
那是以前擊碎亞信特屍體的槌子。她好像是想問要不要用這個來破壞石柱。
「不,如果它在麻痺中還想勉強行動,導致自我毀壞的話,那還好說…我不想因為主動破壞魔像,而讓魔女認為我們是好戰之徒。還是盡可能不要破壞那一類的東西吧。」
在麻痺狀態下的石柱沒有試圖強行移動。
可能是本能地(?)察覺到一旦動了,後果會很糟糕吧。
魔像也會害怕死亡嗎?還是說 是魔女的命令?
我們就在不知道石柱魔像的力量的情況下穿過森林,來到一處空曠的場所。
出現在眼前的是
一片湖畔景色。
沒有蓊鬱茂密的綠意。不如說,這裡充滿了活力。
翠綠的森林中洋溢著清新的氣息。感覺連這裡的空氣都比其他地方清澈。
伊芙東張西望著,神情中流露出幾分好奇,同時驚嘆地開口道:
「居然完全沒有魔物的氣息。」
這意味著——
「我們完全進入魔女的領域了。」



瑟拉絲站在形狀近似橢圓的湖的岸邊,引頸眺望湖面。
「水底在發光…」
我站到她旁邊。
「那是魔素的光芒?」
「應該是。」
湖水清澈見底,看得見底下的岩石表面,而水中一隻魚也沒有
「魔素在水中會像那樣閃閃發光啊…」
「也許是因為魔素量很多的緣故。在這種深度,能夠發出那麼強的光量,想必魔素量相當大。」
瑟拉絲維持著向前傾身的姿勢,轉頭看向斜後方的汙染樹,然後接著說:
「如此豐富的魔素量和那棵乾枯的巨樹…給人完全相反的印象呢。」
…搞不好魔女每天都在使用那些龐大的魔素。」
我和瑟拉絲並肩站著,將視線投向那間建於湖畔、有些歪斜變形的小屋。
然後我對身後的伊芙她們說:
「走吧。」
那棟蓋在湖邊的小屋,門並沒有上鎖。
我打開門,警惕地探頭往裡面看。
擺設意外普通,看起來十足具有「湖畔小屋」的風格。
「由我進去查看情況。瑟拉絲妳和麗茲在這裡監視外頭。」
「好的。你要小心,伊芙。」
「嗯…登河,你可以在門口附近待機而動嗎?如果有什麼事,就拜託你了。」
我伸出手,以另一隻手拔出短劍。
「我明白——有狀況我會馬上行動。」
伊芙開始查看屋子裡的物品,然後在房間的牆邊找到了梯子。
她的手腳搭上梯子,開始往二樓攀爬,但是很快又下來了。
「上面只是很普通的閣樓房間。」
伊芙再次展開對一樓的探索。
除了閣樓外,還有兩間房間。我的目光在可見範圍內迅速掃視過一遍。
少數的家具和擺設顯得陳舊,壁爐看起來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使用了。
灰塵也堆積在每處地方,感受不到有人生活的痕跡。
這幢小屋至少空置了一個月。
「登河,你能安靜一會兒嗎?」
「好。」
伊芙豎起耳朵,開始用手背敲打房間的牆壁和地板。
忽然間,她停止了動作。
她的目光集中在房間的中央。那裡鋪著一塊地毯。
伊芙用腳跟輕輕在地毯上踏了幾下。
「下面有東西。」
她剝開地毯一看,底下出現了一個足以伸手放入的凹洞和把手。
如果仔細觀察,會發現地板上有四方形的接縫…地板下面藏著什麼嗎?
我也走進屋子,站在伊芙旁邊。
嗶嘰丸伸出突起,一起凑近看向把手。
「嗶嘰?」
伊芙用視線向我詢問,而我點頭回應。
她轉回視線——拉起把手。
地板隨即跳起,顯現出通往底下的黑暗的樓梯。
「唔…是很典型的隱藏方式。」
「魔女可能對隱藏這個不是很講究吧…」
與其說是隱藏的房間,這更像是一個普通的出入口。
目前看起來還不太像是陷阱。我叫來瑟拉絲她們,然後將魔素注入魔法皮袋中。皮袋發出朦朧的光芒。
「從這裡開始由我帶頭下去。」





從途中開始,就變成了螺旋形樓梯。
當我們來到了最下面時,出現在眼前的是一處開闊廣大的空間。
天花板、牆壁以及地面皆為岩石所造,壁面上的凹凸處都被削得整齊且平滑。
牆上裝著幾支燭台,似乎是從魔素衍生出來的。
「那也是魔像嗎?」
由土塊組成的魔法生物背對著我們,急急忙忙地活動著。
它在做牆壁的維護嗎?
而且沒有使用技能。
它的注意力根本沒有轉移到我們身上,自顧自地在牆邊默默進行作業。
「登河大人。」
瑟拉絲喊了我的名字。她的視線前方有一扇巨大的門扉,門上還嵌著一顆水晶球。我們來
到門前站定。
「依照理論,如果能靠魔素打開門就好了…」
順便說一句,即使我們移動了,魔像也是一副渾然不覺的樣子
它甚至沒有回頭。看來應該可以無視它,不過——
「嗶嘰丸,假如那傢伙有任何奇怪的舉動,告訴我一聲。」
「嗶嘰!」
「那麼,接下來…」
我將手心抵在水晶球上。
接著淬鍊魔素、將其注入。
只見魔素開始在水晶球中波動,仿佛液體在裡面翻騰一般。
液體高度緩慢上升。這大概是當水晶球已滿時才會開門的機制吧。
「這扇門吞噬的魔素量異常地多…」
所需的量簡直多得離譜,廢棄遺跡那裡的門根本不能比。但是——
「我唯一有自信的就是MP量。」
我繼續提供魔素。搖曳的銀白色光芒逐漸盈滿水晶球…
然後——
「已經滿了。」
半透明的黑色水晶球完全充滿了銀白色的光。
——嘰咿——
接著傳來像是開鎖的短促聲響。
於是——門開了。


◇【鹿島小鳩】◇


一位自稱伊芙的豹人女性。
與她分別後,鹿島小鳩走在陰暗的森林中。
太陽快下山了。置身於幽暗森林中的場景,實在令人感到不安。
然而,小鳩內心的不安感卻很稀薄。
高雄姊妹分別走在她的前後方。這種安心感都要歸功於她們。
小鳩先說了一句「那個」作為開頭,然後表示感謝。
「我要正式道謝——謝謝你,高雄同學。」
「喔喔,鹿島妳也太正經了。直接叫名字就好,反正我們兩個都姓高雄。還有,你習慣說敬語嗎?大家都是同學年的,不需要這樣吧?」
樹用輕鬆的語氣說。從她的聲音可以感覺到,她是在顧慮小鳩的感受。
「…樹同學妳們好厲害。即使在這種地方,你們的舉止態度也和在以前的世界時完全一樣。」
走在後面的聖說:
「人類這種生物就算沒有跑到異世界也會發生變化。轉生可能會是一個觸發因素,但說穿了,不管在哪個世界,會改變的人就是會改變,而不會改變的人依然不會改變。」
「聖、聖同學果然也很厲害…」
如今的自己只會一直說「厲害」,小鳩真的很受不了自身貧乏的詞彙量
(就算讀了那麼多小說,與人當面對話的時候還是說不出話來…)
小鳩試著在腦中構思熟練的對話內容,可是那些言詞總是馬上變得支離破碎。
她果然很不擅長與人直接交流。雖然她自認為有在努力改變,但是某些根深蒂固的部分可能還是改不了。
「話說回來,有件事情我想問問鹿島妳。」
那個高雄樹想問自己的事情,會是什麼呢?
「嗯、嗯…怎麼了?」
「你為什麼要加入淺蔥組?」
「咦?」
「無論怎麼看,鹿島你都是班長那一派的吧?」
「這...」
小鳩回想起她在亞萊昂的王都時的情景。





最初試煉的達成條件是殺死魔物。
可是,鹿島小鳩殺不了魔物。她做不到。當時,淺葱小聲對她這麼說:
「為了膽小的咕咕,可靠的淺葱會助你一臂之力哦。」
至於結果——她沒有動手殺魔物就達成了。魔物的屍體躺在前方。
「咕咕,幹得好~!雖然很像是在嚇得發抖的時候手滑使出的幸運一擊,結果還是破關成功了嘛~!這樣就暫時告一段落了」
淺蔥刻意放大音量如此宣告。
她是想讓大家都聽到,才這麼大聲的吧。
淺葱走到小鳩身邊,從斜後方將手肘靠到小鳩的肩膀上。
「好!我就為了胸部營養過剩、但是營養沒有到達腦部的咕咕解釋一下。」
她述說的語調很溫柔。
「人類靠攜手合作才能生存下來喵,可是如果沒有互相幫助合作的話,接下來就會開始自相殘殺汪,所以我們也必須合作呱呱~」
自己的腳正在小幅度地顫抖。仿佛身體被蛇纏住了。
鹿島小鳩在這一刻認為戰場淺葱「很可怕」。她無法開口回答,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小鳩同學。」
淺葱的手從背後往她的左胸伸了過來。
「妳有在聽人說話嗎?」





「我會、繼續留在…淺葱同學那一組。」
樹在頭後方交叉雙臂,態度灑脫地說:
「我個人是覺得淺葱很不妙啦…」
不知不覺間,身體變得濕淋淋的。
不是因為雨水。這種令人厭惡的感覺,是鹿島小鳩很熟悉的汗水。
「嗯,我知道。」
聽見鹿島小鳩的話,樹的臉上帶著純真的表情,納問地問:
「嗯?鹿島妳也認為她很危險嗎?…難道你有弱點在淺葱手上?」
「不,不是的。」





咕咕妳啊~其實想去綾香那邊對吧?
『嗯…一開始是那樣沒錯。』
『哦~?』
『可是現在,你知道…因為淺葱同學在試煉的時候對我有恩…』
『噢噢~!真有心~!我很感動』





鹿島小鳩不會從淺葱組逃離。這是因為——
「因為說不定有一天可以拯救十河同學。」
樹頻頻眨眼。
「咦?」
鹿島小鳩試著露出微笑,結果發現自己沒辦法。
「因為淺葱同學以為我是笨蛋…還有,也許她沒有幾個可以傾訴心聲的對象…」
淺葱和大多數女生感情都不錯,朋友也不少。
但是,她沒有親密的朋友 沒錯,一直都是如此。
「淺葱同學很聰明,所以我猜她會挑選可以說真心話的對象,而且淺葱同學一定知道我很怕她…所以,呢…她應該以為我絕對不敢反抗…」
(實際上,她和我交談時的內容,通常會和其他人不一樣…)
可以說,鹿島小鳩理解一個人的本質,而不是表面。
她喜歡讀書,而也許是多虧了這一點,她才懂得那樣的人之常情…大概是吧。
「一直隱瞞真心生活,會帶給本人超乎想像的龐大壓力。」
聖插嘴道。
「人類沒有堅強到可以一輩子掛著假面具過活。一般來說,愈是聰明的人,在某方面的自我表現慾就愈強烈。他們會想要確認——並且強調自己的優勢。」
樹不禁蹙眉,眼睛變成乂乂的形狀。
「嗯嗯~?姊姊…所以說,那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聰明的人會想向別人炫耀他的聰明才智。」
「啊,我懂了。奇怪?姊姊妳也很聰明…所以也是那樣嗎?」
「我既然會如此跟妳解釋,就不能斷言我沒有炫耀的心態呢。」
「連姊姊也會啊。」
「嗯,畢竟我是人類嘛。」
聖微微一笑。
「…如果是太聰明的人,有時候想的事情已經超脫自我表現慾的範圍了。」
「嗯?炫耀的對象啊…我、我問妳喔…我算是炫耀起來有意義的對象嗎…?」
「可以肯定的是,你是一位令我感到驕傲的妹妹。」
「嘿嘿~ ♪」
(聖同學剛才的回答…大概沒有正面回應樹同學你的問題喔…)
但是,鹿島小鳩無法說出口。
「鹿島啊,淺蔥會對妳說真心話這件事,為什麼能夠幫班長?」
「她會說出來。」
「嗯?說什麼?」
「淺葱同學一定會在某個時候,告訴我她的重要計畫。」
或者至少會說出提示。
「如果淺葱同學打算要什麼手段,陷害十河同學身陷險境…那麼,離她最近的我——」
鹿島小鳩將手放在胸口,想要讓心臟冷靜下來。
「就能夠盡快通知十河同學。」
樹停下腳步。
「鹿島,妳——」
「沒關係的。」
鹿島小鳩咽了咽口水,潤滑乾渴的喉嚨。
「『嚇得發抖的笨蛋咕咕』竟然會想這種事…淺葱同學肯定想都沒想過吧。」
就算笨蛋咕咕考慮到這種事,也不會有付諸實行的膽量。
戰場淺蔥應該會這麼想。
這是正確答案。實際上,鹿島小鳩的確沒有這樣的能耐。
沒錯,現在還沒有。
(……所以我必須變強。)
「看來我們來找鹿島同學你是個正確的決定。」
聖忽然這麼說。鹿島小鳩在這時想起了她一直放在心裡的疑問。
「對、對了…聖同學妳們為什麼特地來幫我這種人呢?」
「大概是因為現在的十河同學需要活著的鹿島同學吧。」
「我、我嗎?」
「很沒意思嘛。」
「咦?」
聖摸著收入鞘中的劍柄。
「女神在沒有告訴我們的情況下,派出另一支特別行動隊參加這次的遠征。因為大家都不肯老實交代,所以這純粹是我的推測…她的目的,恐怕是暗殺十河同學那一組的女生。」
「…咦?」
「女神可能是打算讓十河同學重要的同伴死去,藉此帶給她沉重的精神負擔。」
小鳩相當震驚。
「為、為什麼做那麼過分的事?明明是女神召喚我們過來的!…我們努力試著打敗大魔帝,都是為了讓大家回到原來的世界…為了女神啊…!」
「女神想要讓十河同學當服從自己的棋子。這證實了S級勇者是多麼珍貴的存在…不過,為了這個目的,女神必須先破壞十河同學的精神面——以便洗腦和重建。」
樹的臉上露出豁然開朗的表情。
「啊~我懂了…所以那些傢伙才會鬼鬼崇崇地尾隨我們…」
聖似乎還沒有對自己的妹妹解釋過。
「另外,鹿島同學妳的死亡,可能也會對十河產生很大的負面影響。看你們的交情就知道了。」
(這、這樣啊…聽到聖同學這麼說,感覺有點開心…)
「太沒意思了。」
聖在黑暗中娓娓道來。
「如果現在十河同學心碎了,那麼未來的發展就很容易想像。」
被雨水淋得渾身濕透的身影,以及因水分而緊貼在皮膚上的布料。
這些因素都強調了聖的肢體線條。
她儘管苗條,卻不柔弱。在一片幽暗中,她端正的站姿顯得凜然又坦蕩。
小鳩感受到了某種難以言喻的魄力。
「鹿島同學妳剛才說,大家都在努力想要回到原本的世界,對吧?」
「咦?嗯,是的…」
聖用纖細的指尖拂去黏在嘴邊的幾根濕髮,並優雅地將之梳理開來。
「返回條件是擊敗大魔帝。就算達成了目標——」
高雄聖。
靈活、聰慧,總是冷靜而嚴肅。
(…聖同學。)
「我實在不認為那個女神會老實把我們送回原來的世界。」

「喔~咕咕回來了!我很擔心你~」
2—C的學生們出來迎接返回的小鳩她們。
第一個跑過來抱住她的是戰場淺葱。
「嗯?妳為什麼和高雄姊妹在一起?」
「在路上偶然遇見她們,她們還救了我…」
淺葱的視線轉向高雄姊妹。
「哼~高雄姊妹也相當有人情味嘛......哦...」
這時,一個女生快步跑過來的身影映入眼簾。
「鬼島同學…!」
「啊…十河同學!」
跑過來的是十河綾香。綾香將雙手放在小鳩的肩膀上。
「你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看得出來她真的很擔心。
小鳩忍不住高興地露出微笑,說道:
「恩,多虧高雄同學她們…」
她故意沒有直呼為「聖同學」和「樹同學」。因為她感覺,現在最好不要讓其他人認為她們感情變好,特別是淺葱。
被香對高雄姊妹投以感謝的眼神。
「這樣,是高雄同學…」
回來之後,高雄姊妹只有去向喵丹報告而已。
她們沒有和其他學生交流。原本是這樣,可是——
「你們擅自消失,最好有自覺浪費了我多少寶貴的時間…」
那個桐原拓斗居然去跟雙胞胎搭話。
過去他在班上明明一直把她們當成空氣的。
「嘿…桐原,怎麼啦?你居然會來找我們說話,真是難得。」
樹厚臉皮地回應。她將身體擠進聖和桐原之間。
像是在保護姊姊。
「十河已經被列入淘汰候選了。」
「…啊?你在說什麼?突然講這個是什麼意思?」
「本人所談論的是,比較像樣的S級只剩高雄聖這件事…」
「就說聽不懂你在講什麼了。」
「除非你們姊妹要一起歸入我麾下,否則就會加入被淘汰者的行列…你們遲早必須做出決定。」
樹的兩眼發直。
「桐原,你的腦袋長蛆了嗎?」
「高雄樹,桐原的話語對你來說是太過奢侈的賞賜…你不過是姊姊的附屬品,今天也吠得有夠大聲…」
「我不否認自己是姊姊的附屬品啦…不過,一直把我們當空氣的穿新衣國王,怎麼突然發話了?」
桐原深深嘆了口氣。
「我只是終於有了身為桐原(王之器)的自覺罷了...不要讓我一再重複。所謂『就算成績很好,腦筋還是不好』,說的就是你這種人吧…」
「我才不想被期末考的總成績輸給我好幾次的你這麼說啦。」
桐原「喀」地一聲轉了轉脖子。
「我的理想是做個通才…換句話說,就是我沒有蠢到為了區區考試分數,而分散心力的程度。」
「通、通才…那是什麼?」
「話說…」
桐原朝著聖的手臂伸出手。
「聖…看來妳沒管教好妹妹。」
樹擋住了桐原即將碰到她姊姊的手。
「你幹嘛擅自碰我姊姊?」
聖保持沉默,臉上表情沒有一絲變化。她的眼睛似乎也像是正在觀察桐原。
「在我心裡…目前還在出於慈悲心而手下留情的階段,不過…」
桐原深吸口氣,然後把頭髮順著腦後梳去。
「我會讓你見識到等級差距,妳可無法全身而退…」
「動手啊。」
沉默,時間仿佛在那一剎那間停止了一般。緊接著
「【金色龍——】」
——轟隆隆隆隆…——
「【雷擊巡之人——】」
——霹哩、霹啪霹啪——
「喂喂 到此為止,你們這些小鬼—!」
實際上,喵丹也正要展開行動制止雙方的爭執
結果阻止他們的是——四恭聖的長女亞比絲。
「你們敢再把情况搞得更麻煩試試看 !我會把你們兩個狠狠揍一頓,就像不懂禮貌的蠢山田一樣,讓你們安靜下來!怎麼樣?還打嗎?」
往那邊一看,只見在臉頰上留下瘀傷的小山田翔吾站在亞比絲後面。
他用憎恨的眼神瞪著亞比絲,八成是罵了什麼禍被揍了吧。他之所以不在桐原附近,好像是因為和亞比絲在一起的緣故。
小鳩屏住呼吸。
(居然輕鬆就介入那兩人之間…四恭聖的人果然很厲害…)
「一個個都這麼命大…」
先收手的是桐原。他揉著後頸,憂慮地嘆了口氣。
「都是因為半吊子等級的假好人愛出風頭,帶著誤解而幹勁十足的低級貨色才會不斷增產。才能低下的愚鈍之人扯強者的後腿,這種情況即使在異世界也一樣啊。這就是王者的孤獨...嘖!糟透了...」
樹也退讓了。
「...桐原他到了異世界以後開始失控了嗎?」
「謝謝妳幫我,樹。」
聖終於開口說話。
「哼...那種人根本不用姊姊妳親自對付。」
「喔,看樣子所有人都到齊了。」
接著出現的是四恭聖的長男亞季多。他不知為何從與魔群帶後方相反的方向現身,而且騎著馬。
「抱歉了,但是要趕在日出之前啟程。」
亞季多把目光轉向喵丹,而喵丹則微微頷首。
在他們後面,有一些女生們正發出尖銳的歡呼聲。
「「「呀~亞季多先生~~♪」」」
捲起了一波激情的尖叫。
「他騎著馬?而且還是白馬!」「天啊天啊!真的讚到不行!」「真實存在的!白馬王子!竟然、可以親眼目睹…」「可以!那樣反而可以!王子系也行得通!」「無法在社群上分享那俊秀美麗的外貌,真是悲劇…!」
亞季多苦笑著,朝亞萊昂的方向看去。
「看來…就算那些魔物沒有發生異常變化,我們今天也要回到亞萊昂。」
桐原沒有轉向亞季多,直接問道:
「出了什麼事?」
「亞萊昂派出了快馬,來到設在魔群帶邊界附近的營地。」
亞季多坐在馬上告訴他。
「聽說最近一直沒有動靜的大魔帝軍隊,終於開始大規模揮軍南下了。」

◇喵丹.琪琪佩◇



女神已看完喵丹.琪琪佩的報告。
「雖然出乎意料,但似乎很成功地藉由金棲魔群帶讓勇者們提升了等級呢。死了兩個無所謂的淺色勇者,沒有比這更好的成果了。」
女神薇希斯和喵丹正待在亞萊昂城堡中女神的房間裡。
女神用手指不停地捲起頭髮
「『升級』 …可以清楚地看見自己每次殺死金眼魔物後都會有所成長,這麼『輕鬆的成長』在世界上可不多見。提升數值這件事,會在不知不覺間轉變為快感…阿阿,人的本性或許就是數字的奴隸吧。」
女神將報告書丟到桌上。
「但是,喵丹…我實在想不通,十河同學重要的同伴們為什麼全都還活著。太不可思議了,簡直令人無法理解。」
「似乎是被什麼人阻止了。」
「咦!?該不會妳還沒查清楚是誰阻止的?——不可能吧?畢竟妳很優秀。我真的很抱歉懷疑妳。」
「對不起。我還沒有查到是誰動的手。」
「咦!?怎麼可能!你、你在騙我吧?你是瞧不起人嗎?」
「非常抱歉。」
「這樣啊,這樣啊......你在包庇誰嗎?」
「我沒有想要包庇的對象。」
「呃,這個問題不太好開口...把來自烏爾薩的情報總結而成的關於亞信特的報告書,妳沒有馬上交給我吧?」
「是我遲交了。對不起。」
「優秀的你會遲交?」
女神從座位上站起來後,來到喵丹身後站定。
「暗中與殺害了『人類最強」的亞信特取得聯繫,並且謀劃著什麼不好的事情…呵呵呵,你不會這麼做的吧?」
女神的手滑向喵丹的腰間, 然後開始撫摸她的腹部。
「你不會做這種事吧?」
「我不會。」
女神接著在喵丹的全身上下摸索著。
仿佛在尋找什麼隱藏的東西一般。
「高雄姊妹怎麼樣?」
女神之所以選擇喵丹作為姊妹的老師,背後的原因就是要監視她們。
她至今仍沒有決定該如何處置那對姊妹。
「我給了那對姊妹自由。而她們是否在利用那份自由,做什麼會讓我傷心的事呢?唉…光是要聽答案,我就好緊張。需要深呼吸一下…吸~!呼~!…」
「她們沒有什麼異樣的舉動,不過正在穩定地增強實力。」
「但是,她們前幾天問了一個像是在反抗我的問題。可能以為我對十河同學很刻薄…」
「如果薇希斯大人表現出對大家一視同仁的印象,也比較能夠獲得勇者們的信任…所以她才會提出那種問題。」
「聖同學她是這麼說的嗎?」
「是的。」
「嗯~可是聖同學的態度很有攻擊性呢…當時我好怕。鳴鳴鳴...——啊啊,你沒騙我吧?」

插圖6


「當然。」
「...——..................?」
這樣一語不發,便是女神特有的盤問方式。
女神很少利用沉默來試探對方的心思。
「我想也是啦?」
最後,她只留下一句令人無法理解、無從判斷的話。
女神的手停止了動作
「那個,喵丹…你要是覺得太辛苦的話,背叛也沒關係哦,絕對不要勉強自己。我不會責備你的,只會把你處理掉而已。」
「我不可能背叛薇希斯大人。」
「那、那麼,妳遲交真的只是犯錯 •?事、事關那麼可愛的妹妹們的性命…你居然還敢在這種事情上犯錯,真是太厲害了。非常令人尊敬…」
「這陣子接連不斷地出任務,所以一時忙不過來。對於未能暗殺綾香.十河部隊的隊員一事我深感抱歉。」
「呵呵呵…你有強烈的責任感呢…我太嚴厲了嗎?」
「不會。」
女神將手放在喵丹的嘴邊,並將手指塞了進去。
「就算當事人會反省,還是得有人站出來,對不會成長的人抱怨…這就是被討厭的勇氣。輕易原諒的人心胸比較寬廣的這種風氣,實在讓我有點受不了。這個世界上,人必須受到傷害才會成長。呵…人世如此嚴苛…你要好好加油啊…」
「我會盡力的。」
女神(自己)並不屬於會受到傷害的那一方。
喵丹隔絕了感覺,視線游移不定,最後目光停留在室內的某一點上。
那是一幅用布蓋起、很大的畫…看起來是這樣。以前這個房間裡沒有這樣的東西。
女神注意到喵丹的視線。
「那個嗎?」
女神走到畫的旁邊,然後掀開了布。
一名金髮的高等精靈出現在眼前
「這是瑟拉絲.亞休連的全身畫像。」
她是過去的涅亞聖騎士團長。
「這是巴庫歐斯皇帝送我的貢品。他如今失去了『人類最強』,應該是想要求得更強大的女神庇護吧。呵呵,雖然我個人是想要她本人,而不是一幅畫。」
據說這幅畫是在看著真人時所繪製的,而且是出於宮廷畫家之手,原本還是聖王的秘藏珍品。占領涅亞之後,大部分秘藏珍品都流落到巴庫歐斯皇帝手中了。唯有這幅畫,聖王直到最後都保留在身邊。
「聽說聖王很少允許其他人與本人見面作畫。他是讓專職的宮廷畫師繪製,並且還自擁好幾幅畫像…這就是為什麼參照真人所繪的畫像很珍貴的緣故。當然,市面上好像也有很多假冒的作品…啊,貼在傭兵公會那裡的肖像畫也被偷了好幾張。真是可怕…啊啊,多麼令人恐懼的人性…人類真是太可怕了。」
瑟拉絲.亞休連公主騎士已經死了。
世人是這麼認為的。儘管沒有人看到屍體…
「對了,告訴你一件有趣的事,聽說她以前用過的物品,正在各國貴族之間頻繁交易。自從死亡的說法傳開後,那些東西的價值就被抬高到很異常的程度。」
不過是用過的物品,就能產生價值。喵丹認為這很奇怪。
「既然那麼值錢的話…如果得到了真人,肯定會有很多用途吧。比如說——」
用途——聽起來令人很不愉快。
「可以經常出借。」
喵丹明白女神所說的「出借」是什麼意思。
女神的語氣中沒有迴避。對,就只是一顆棋子。
薇希斯之徒也是如此。終究是神的棋子罷了。
「呵…當我透露自己的真實心聲時,我也很難過。我的心總是因為頻頻做出冷酷決斷而哭泣…可是,你聽好了,喵丹。要有被討厭的勇氣。」



喵丹跟隨女神離開了亞萊昂。
目的地是瑪格納王國。
那裡又被稱作魔防白城。
這次,十三騎兵隊引以為傲的第六騎兵隊也被派出來了。
至於他們為什麼要再次前往城堡?
這是因為大魔帝的軍隊終於開始正式向南方推進。
各國代表再次聚集在北方的瑪格納。






魔防白城——集狼廳。
各國代表在這裡進行了大約半天的熱烈討論。
話是這麼說,其中多半事情都是依女神的意圖進行的…
房間裡充滿了獨特的熱量。
約納特女王一手撐著臉類,臉上滿是倦色。
「幫我打開窗戶,庫里亞。」
女王這麼拜託她身後的聖女,而聖女聞言,先向女神和白狼王請示。
「可以開窗嗎?」
白狼王默默領首。女神伸出一隻手,也表示同意。
聖女——庫里亞.吉爾斯汀於是打開窗戶。
吹進來的風帶來涼意。清新的風輕拂過女神的銀色頭髮。
眾人的議論已到盡頭,也盡可能地提出所有可行對策。
儘管各國應該都沒有揭露自己國家的底牌。
這時,一名文官進入議事廳。他筆直地走到白狼王身邊,附耳說了些什麼。
當白狼王屏退文官之後,盤起雙臂說:
「雖然對方行動很緩慢…不過看來這次南進,並不是為了引發小規模衝突。」
白狼王閉上了眼睛,眉毛之間出現深刻的皺紋。
也許他正在腦海中展開北部的地圖吧。
魔戰王連忙開口問道。可能是等得不耐煩了
「這、這話是什麼意思?」
白狼王微微睜開雙眼。
「這次對方的行動步調一致…應該是打算從西、南、東…三個方位同時發動進攻。」
女王整個人靠坐在椅子上,臉上流露出苦澀的表情。
「看起來像是在一邊拓展範圍一邊移動。從目前的動向來看…似乎不會聚集在一個地方。對方的目的是分散我方戰力嗎?」
「我不知道。魔族的想法實在難以捉摸。」
女王的視線在半空中飄忽不定。
「往南走的軍隊在途中分開…之後會與東西方的軍隊會合嗎?也就是說…朝南方行進的軍隊是後備部隊,將會被召集到戰局不利的地區支援作戰?」
「或者會穿過這座魔防白城,直接闖進金棲魔群帶也說不定。」
「不,我認為不可能……」
魔戰王委婉地否定了白狼王的看法。
「也對。」
白狼王乾脆地接受了否認
「由過去的邪惡根源所創造的魔物,以及由新的邪惡根源所生的魔物…新舊兩者的同伴意識驚人地稀薄。也許是『起源』不同的緣故,雙方也經常發生敵對行動…」
每當新的邪惡根源出現時,這種說法就會興起。
新的邪惡根源軍隊,與遍布於金棲魔群帶中的魔物。
這兩者將會合在一起的說法。
可是,正如白狼王所說,兩股勢力完全沒有同伴意識。
過去積累的情報證明了這一點
白狼王吐出一口剛硬的氣息。
「不過,如果從三方面進攻,在部署上似乎會產生一點紛爭…這點可以交給薇希斯一手處理嗎?」
女神輕輕點頭。
「好,我接受。」
這時,另一名男人走進房間。
那是位眉清目秀卻不乏強悍之色的青年,他的身材高大而結實。
那位青年正是米拉帝國的大將軍,也是前第一皇位繼承者。
也就是說
他是狂美帝的親哥哥。
那名親哥哥將一張紙遞給了他的弟弟狂美帝。
兩人小聲討論起來。討論結束後,將軍便離開了房間。
狂美帝大略看了一遍收到的文件後,把它放到桌子上。
「這是我國對敵方戰力的最新分析…首先,數字本身很不尋常。估計每個魔物的質量會比預期差。」
女神迅速瀏覽過紙上的內容。
「原來如此 大魔帝,你要來這招…」
除了狂美帝以外的代表們紛紛欠身站起,將上半身傾向擺在中央的那張紙。
魔戰王頓時瞪大眼睛。
「這、這是什麼啊啊啊啊啊……?」
「這和迄今為止的邪惡根源軍隊差了好幾倍的規模呢……」
女神難得擺出嚴肅的表情。
「何況我們還失去了黑龍騎士團的主要戰力…不曉得是哪裡的傢伙還是亞信特幹的好事,真讓人傷透腦筋。」
魔戰王用雙手撐在桌上,因衝擊過大而頹喪不已。
「鳴、鳴鳴鳴…?就是因為有這個數量,才、才有把握從三個方向同時發動進攻啊?這數量……不管是派到哪個方位的軍隊,根本都是主力軍等級!咕鳴鳴…怎麼…怎麼會有這種事...!」
一道汗水流過約納特女王的臉頰。
「這凶猛的進擊…又該如何抵擋呢…」
白狼王凝視著紙面,眉間撑起嚴肅的紋路。
「不論是哪方面的軍力,單一國家的戰力恐怕都不足以與之抗衡。位於最前線的我國瑪格納將首當其衝…即使獲勝,也得做好心理準備,未來將要花費漫長時間進行重建…」
女神迷起雙眼深思。
「雖然我認為在現階段敵人不會投入全部軍力…但眼下這情況,各國恐怕都無法再繼續保留底牌了。若是這一戰…我們沒有齊心協力、全力以赴迎戰的話——」
女神將宣言(事實)擺到眾人眼前。
「一切將被徹底蹂躪。」



◇【高雄樹】◇


接收到關於大魔帝軍隊動向的情報後,勇者們暫且離開了金棲魔群帶,返回亞萊昂王都。
勇者們正處於在勇者用宿舍待機的狀態
高雄樹來到了姊姊的房間。
分配給 S級勇者的房間相當豪華,幾乎像是高級飯店的套房。A級勇者的房間也絕不簡陋,可是每次踏入這裡,樹依然會感受到等級的差距。
不過,樹自己也是對引以為傲的姊姊能受到這種S級待遇,感到很驕傲就是了。
「對了,姊姊,妳從剛才開始就在看什麼?」
高雄聖隨意地坐在椅子上,一直看著像是信的東西。
「我在看某個管道傳來的情報。」
「…姊姊妳有僱間諜嗎?」
聖的臉上露出了宛如淺色花瓣般的笑容。
「你說呢?」
雖然身邊的人總是把她們當成兩人一組,可是樹並沒有二十四小時跟著聖
一起行動。有時聖會獨自偷偷行動,樹偶爾去房間找她時也會撲空,不知道對方跑到哪裡去了。感覺聖有和某人見面的跡象…
但是,樹對於姊姊的秘密行動並沒有意見,也沒多問什麼。
聖所做的事情總是正確的。不——就算萬一不正確,只要聖判斷那是正確的,樹也只管照做就好。樹就是如此信任她的姊姊。
「話說,按照這個發展,該不會我們突然就要跟大魔帝一決死戰吧?」
「從城裡和王都戒備森嚴的程度來看,一場大戰應該是跑不了,稱之為決戰可能也是八九不離十。我查了一下過去的戰爭歷史,發現最初一場的大規模戰爭結果,好像也會對後來的形勢造成影響。
「所以這是雙方都不能輸掉的重要戰役啊。姊姊妳真用功…還去調查過去的戰爭…」
「翻翻那些過去的文獻或其他資料,可以得到相當有趣的發現。」
總覺得她的說法別有深意。
「那麼,那封像是信的東西還有像是文件的東西,都是以前的戰爭資料…?」
說不定對抗邪惡根源的戰鬥即將正式展開。
聖是為了擬定對策,才會蒐集過去的情報嗎?
「嗯,你說得沒錯。」
聖招了招手,而樹儘管心裡感到納悶,還是照她的意思行動了。
樹遵從聖的指示,來到姊姊的身邊並轉身向前。
自己的耳朵正好接近坐在椅子上的姊姊。說來奇怪,直到現在,樹把臉湊近姊姊面前時,還是會感到心跳加速,臉頰也會微微發熱。靠得這麼近的話,總覺得連對上視線都很讓人難為
情。每當這種情況發生時——
(我又不是戀愛中的少女…)
雖然樹會這樣勸戒自己,不過這現象都已經持續好幾年了。樹偶爾也會放棄地心想,這大概已經治不好了吧。
「——要說什麼秘密嗎?」
樹悄聲問道。
可能是因為聖有什麼不能被人聽到的秘密要講,才會把她叫到身邊去吧。
門的後方並沒有人的氣息,不過還是得小心起見。
聖放低了音量說:
「其實我在暗中行動。」
「暗中行動?」
「有一部分各國傳給女神的報告書流落到我這邊來了。」
聞言,連樹也掩飾不住她的驚訝。
「那、那樣做沒問題嗎……?」
「自從大魔帝現身之後,這一類的信件和報告書的數量就增加許多,聽說女神也沒辦法親自檢查所有文件,所以她現在是將其中幾成交給信任的人。只有當負責人判斷是應該傳達的情報時,才會以口頭方式報告上去。」
(也就是說,姊姊從「負責人」那裡得到了情報嗎…嗯嗯?可是,會被交付那麼重要的決斷…就表示女神非常信任那個負責人吧?)
「把情報傳給姊姊的那傢伙信得過嗎?不過是姊姊挑的人,應該不用擔心啦…」
「我也不能很篤定地說我對那個人有百分之百的信任。畢竟和與你之間的關係不一樣,我和對方之間沒有長久以來建立的信賴關係。」
「嘿嘿!」
樹不由得高興起來,摇了摇頭。
「如果對方背叛我的話,那就等到時候再說了。」
聖乾脆地說,接著又開始閱讀下一份文件。
儘管背負著風險,從她的態度上卻感受不到絲毫不安。
樹佩服地心想,不愧是姊姊。
接下來的時間,樹只是在一旁凝視著姊姊閱讀的身影。
對樹來說,聖的一舉一動是好幾個小時都不會看膩的景象。
這時,聖的視線忽然停下來。
她一動也不動。
「姊姊,怎麼了…?」
「這是從烏爾薩傳來的報告書。」
聖的手指捏著形狀優美的下巴。樹湊上前去看。
「這有什麼問題嗎?」
「這是會定期執行、和調查南方的地下墓地有關的報告書。只不過,那裡名義上被視為地下墓地…聽說真正的名稱是廢棄遺跡。」
「咦?廢棄遺跡…是那個嗎?那傢伙被傳送過去的…」
「對。調查隊會定期前去查看廢棄遺跡中是否有異狀。只要有人從廢棄遺跡裡出來,放在入口處的水晶球就會發生變化。」
「可是至今都沒有活著從廢棄遺跡走出來的人對吧?」
「這次的調查結果也是『沒有異狀』,上面是這麼寫的。」
「嗯?那姊姊妳是覺得哪裡不對勁?」
「根據這份報告書,實際上好像是『有異狀』的。」
「咦?那是怎麼回事?」
「據說調查隊的隊長以為是水晶球故障,所以才在報告書上寫『沒有異狀』,而且那份報告書每半年要交一次,這次他好像也打算拖到最後期限再繳交。本來他好像有義務要馬上報告『有異狀」的。」
「那些人沒問題吧…」
「因為這報告最後要提交給他國亞萊昂,所以聽說是那邊覺得手續很麻煩,才會變成『放到快到期以前,再交出去就好』這樣的狀況。把麻煩事拖到最後再做…或者是掩蓋事實,假裝沒看見。這都是人之常情。」
「可是啊,為什麼半年以後才會提交的報告書,現在就收到了…?」
「調查隊的其中一名成員好像是個性非常認真的人。他認為最好還是通報一聲,偷偷寫好報告送過來的。從附上的信件內容來看,他好像也對調查隊散漫的作風感到很不滿。」
「就好像是超認真的傢伙出面告發一樣啊! 呃,姊姊…等等。我們剛才在說廢棄遺跡的生還率為零的事吧?既然判定是否有生還者的水晶球有異狀......咦?那不就表示——」

「表示存在有人生還的可能性。」

「說不定還有其他被淘汰的人留在那裡…所以也不一定是被判定為擁有廢柴技能的E級勇者那傢伙吧…?」
樹將手指抵在鼻子下方,對聖投以疑惑的視線。
「姊姊你怎麼想?」
「從我蒐集的廢棄遺跡相關情報來看,我不認為他被送進去後還能活下來。不過…」
聖盯著報告書,像是想從同時存在的兩種結果中瞧出端倪。
「只要沒有看到他的屍體,就不能斷定可能性為零。對啊,並不是零…所以——」
雙胞胎姊妹彼此對看了一眼。
然後,樹說出了那個「可能性」

插圖7

「三森燈河說不定還活著?」

apple321s 发表于 2020-2-21 18:11

本帖最后由 apple321s 于 2020-2-22 15:38 编辑

未章

那裡仿佛另一個世界。
首先,天花板很高,空間的深度也夠…
伊芙驚嘆道:
「地底下…竟然有天空?」
麗茲則是東張西望著。
「好厲害……」
「這是魔法的力量做出來的嗎?還是說………『穿過門之後,就來到了另一個空間』之類的。」
這在原本的世界中,是故事裡常見的橋段。既然是很厲害的魔女,這樣的舞台裝置似乎就更有可能了。不尋常的裝置雖然令我感到驚訝,卻也可以理解。不管冒出什麼東西來都不怪。我舔了舔指腹,然後舉到臉的前方。
「……有風。」
我又等了一會兒。
「而且風向不固定。」
這裡明明是在地底下,可是卻有風在吹。花草也帳意地隨風搖曳著。
「這裡是…地上?」
伊芙至今仍無法掩飾困惑的樣子。
「不對,你看。」
我指向前方。那是根嗎?
扭曲的巨樹的樹根。
根部從覆蓋天空的厚重雲層向下延伸,也可以說是身處於地底的證據。伸出來的巨大樹根直接埋入地面下。
如今天空的影像是幻術一類的東西嗎?例如,像是瑟拉絲的光之精靈那樣...
「那是…汙染樹的根嗎?」
「很有可能。」
「根居然伸到這裡來了…」
汙染樹和那些堆積在水底的龐大魔素……
即使地上的巨大樹木已經枯萎,地底下的根卻還活著嗎?
被稱作前聖樹的樹根,或許至今仍在產生大量的魔素。
而魔女正在以某種方式貯存它…
原來是這樣,如果這些都是取之不竭、用之不盡的魔素——
「對魔女來說,可能是很好的環境吧。」
樹根表面有幾個像是橫穴的洞口,似乎是人工開鑿出來的洞。因為有道木製的樓梯朝著洞口延伸,而在其他較高的位置,也可以看到足以容納人通過的出入口,另外還有像是陽台設計——
「登河。」
伊芙注意到了「那個」
「哦。」
從位於高處、像是陽台的凸起處,有一個人走了出來。
由於這個空間有亮度,所以皮袋的光沒有用。這裡就是如此明亮。
也因此,那名人物的樣貌清晰可見。
戴著耳環的長耳,以及褐色的皮膚。從體型上可以判斷是名女人。
她的眼睛細長而冷淡,瞳孔的顏色…似乎是深紫色。
她的髮色漆黑,長度幾乎到達腰下。
至於服裝方面,可能是因為下擺和開衩的緣故,所以看起來像是中國服飾。不過,要說它是西方風格倒也很像。不是和洋合併,而應該稱之為「中西合併」吧。暴露的程度很高…好吧,反正她在這裡不必在意其他人的眼光。
她的表情冷若冰霜,手裡拿著一根有許多裝飾的魔杖。
她應該就是——禁忌魔女。
魔女態度極為冷淡地低頭看著我們,然後張開了形狀姣好的唇瓣。
「※Kk,mk▓▽hjn✽gkt◇h」
「…什麼?」
語言不同嗎?
不,這不可能…魔女曾經去過伊芙他們的部落。
魔女過於見多識廣。
因此成為了禁忌的存在。
世間似乎流傳著這樣的謠言。
擁有豐富知識的魔女,不可能不知道這個世界的共同語言。
這時——
「SW…▓hbt※t?」
接著開口的是瑟拉絲。她所說的也是我聽不懂的語言。
魔女用杖底敲了敲腳下,再度開口:
「沒想到你會說那種古代語言。」
這次是我也聽得懂的語言。
瑟拉絲走上前。
「剛才那是測驗之類的嗎?」
「對,得先知道來的是什麼程度的傢伙。」
我直盯著魔女開始觀察。
魔女正在和瑟拉絲交談,但是她的目光還是與我對上了。
瑟拉絲正要問時——
「妳是…」
「可笑。」
魔女在問題結束之前就打斷了瑟拉絲的話。
「早知道的事情就別問了。反正你的預感已經無比接近確信了吧?」
那種責備的說法並不給人嚴厲的感覺。
我個人是覺得她的語氣有點出乎意料。那樣的說話方式簡直如同少女一般。
成熟的樣貌與身材,以及稱得上妖豔的第一印象。
說我沒有感受到差距,那就是騙人了。
魔女輕快地微微扭動腰部。
「所以不必一一問了。」
魔女把手上的魔杖轉了一圈。
就好像在轉筆一樣。

「先報上姓名吧——妾身名為埃麗卡.亞納奧羅巴爾。」

魔女大方地說出了「那個名字」。

插圖7

「沒有錯,就是你們所說的『禁忌魔女』。」

apple321s 发表于 2020-2-21 18:12

後記

最近耳塞正逐漸變成了必須物品。我是篠崎芳

在這一集中,角色們終於踏入了金棲魔群帶。儘管身處於那樣危險的環境,但我還是佩服地心想,本集中角色們依然展現出喜劇性的一面,
而他們的關係也發生了變化。這麼說來,可能是因為主角登河戴著蒼蠅王面具的緣故,讓我最近在看到蒼蠅的圖片時,好像也略微萌生了
感情…不知道這樣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接著是致謝詞。責任編輯O大人,書籍版之所以能成書,有很大部分要歸功於您。KWKM大人,感謝您同樣為了第四集,繪製了充滿魅力
的插畫與各種設計。書籍版與插畫的融合效果,使得瑟拉絲的魅力又增添了好幾倍。另外也要謝謝平日總是給予溫情聲援的網路版的各位
讀者們,多虧了您們,我才能繼續寫下去。

接著,我還要感謝在第三集之後繼續支持購買本書的您。本作能夠獲得您的青睐 是我莫大的榮幸。

那麼,期待和各位在大魔帝的軍隊終於開始行動的下一集再相見。這次就到這裡停筆。

篠崎芳

apple321s 发表于 2020-2-21 18:12

本帖最后由 apple321s 于 2020-2-21 22:24 编辑

插圖










lightnovel779 发表于 2020-2-21 18:38

本帖最后由 lightnovel779 于 2020-2-21 18:41 编辑

四卷來了!!!!感謝大大錄入神速!!高雄姊妹超讚!!!作者很懂讀者們想看什麼!!畫師KWKM不就是畫KGO禮裝的畫師嗎!!AWSL

yg816 发表于 2020-2-21 19:25

感謝大佬辛苦錄入~

farmail 发表于 2020-2-21 19:35

这本书的文库版比web版改进和增添了不少细节,伏笔的埋设和回收挺好的,就是出的太慢了

AndeAndeAnde 发表于 2020-2-21 19:58

感谢录入,终于有第四卷了

tsinta 发表于 2020-2-21 21:44

感谢录入

只是可惜少一张插图,还有缺了特典

s778771 发表于 2020-2-21 21:48

大家都變得比以前更有模有樣了啊!

传达不到的爱 发表于 2020-2-21 22:03

这书最大的问题就是作者web更得太慢了。。
瑟拉丝虽然很稳,但是我也很想看看十河入队的剧情啊,只能希望作者后面能肝一点了

apple321s 发表于 2020-2-21 22:13

本帖最后由 apple321s 于 2020-2-23 14:24 编辑

特典1 戀愛話題與聖騎士團

那是瑟拉絲.亞休連仍在涅亞聖國擔任聖騎士團長時,所發生的事——
當瑟拉絲於食堂用完午餐之後,一名聖騎士向她發問了。
「瑟拉絲大人您不想談戀愛嗎?」
儘管內心感到不知所措,但瑟拉絲並未表現在臉上,而是以平時的態度應對。
「怎麼突然問這個?」
「畢竟我們都算是妙龄女子……所以剛才談論到,總有一天會與戀人交往並共組家庭的話題。」
涅亞聖騎士團的騎士,全員皆是女性。
號稱國內最強的騎士團裡沒有一名男性成員。
順帶一提,她們原先是聖王之女卡朵蕾雅·休妥拉謬斯的親衛隊。在因緣際會之下被冠以騎上團之名,如今是一支性質近以卡朵蕾雅私兵的組織。
「話說回來,瑟拉絲大人您過去曾有傾慕的男士嗎?」
食堂內的女騎士們都關注著瑟拉絲,似乎到這話題頗感興趣。有些人雖然背對她,卻豎耳傾聽著談話內容。
能感覺到提問的女騎士對瑟拉絲滿懷敬意。但另一方面,騎士團的成員卻也能夠隨意地提出這種疑問。這氛圍令瑟拉絲感到相當自在。
當然她們還是必須謹守規矩,該嚴謹的時候也不能造次。騎士們自然深知這點,因此團內平時彌漫著更加嚴肅的氛圍。
瑟拉絲回答了。
「我尚未有過戀愛經驗。」
「19年來一次也沒有?」
隔壁的騎士輕輕頂了一下雙眼園導的交騎士側腹。瑟拉絲不太願意提及故鄉的回憶。
大概是涉及到相關話題,才讓那名騎士有所顧忌吧。
「恩,從來沒有。」
「瑟拉絲大人您喜好閱讀書籍對吧?其中理應也有描述男女間風花雪月的故事……您會對那種事懷抱憧憬嗎?」
有好幾名騎士探出身子,表現出興致盎然的模樣。
「這個嘛,閱讀故事的時候,感覺就像在旁觀他人赤裸裸的人生…所以當故事主角的戀情開花結果時,比起憧憬,祝福的心情反倒更加強烈。」
「——原、原來如此。」
「不,我是指在瑟拉絲大人您心中別具特別地位的對象…」
「特別的對象?例如公主殿下及吾王嗎?」
「不是這個意思…」
女騎士流露一抹困擾的笑容。此時,另一名騎士開口了。
「那個,瑟拉絲大人您是高等精靈…所以應該很長壽吧?既然如此,您應該只會對同樣長壽的同族異性感興趣吧?」
瑟拉絲偏下頭,疑惑自己是否說了什麼奇怪的話。
「瑟拉絲大人您曾浮現出『這位男士好出色啊!』的想法嗎?」
「我認為世上有許多出色的男性啊。」
「這—–」
在瑟拉絲回覆之前,又有其他騎士插嘴喊道「慢著!」。
「說到底,是否有男人配得上瑟拉絲大人的美貌,才是問題所在吧?」
「既然如此,大概只有米拉的狂美帝符合資格吧?」
女騎士們異口同聲地嘆了口氣。
「真是太可惜了。」
「據說四恭聖的長男亦是俊俏挺拔呢。」
「白狼騎士團也有索賈特.西葛穆斯啊。」
「但據說他和副團長是一對戀人。」
「真是不純潔。不過…說到登對的美男子,果然還是只有狂美帝了吧?您說呢,瑟拉絲大人?」
瑟拉絲苦笑一聲。
「就我個人而言,種族與容貌都並非重要的要素。那個…聽起來或許像是無經驗者的空談,但不應該憑藉理論來選擇對象而是強烈動心的感覺吧?我認為,當有能讓我如同受到衝擊般,深深撼動心靈的對象現身時…才是戀愛的起點。」
「而目前為止,尚未出現那樣的人是嗎?」
瑟拉絲依然維持苦笑,並從耳了聳肩。
「是,現階段還沒有。」





apple321s 发表于 2020-2-21 22:14

本帖最后由 apple321s 于 2020-2-23 14:28 编辑

特典2 珍珠奶茶

「…居然出現了這東西啊。」
魔法皮囊。
勇者的特殊道具,能夠從我原本所在的世界隨機(應該是隨機)將食物及飲品傳送過來。
不過我並非每天都會使用它。
過度增加無法被土壤分解的原世界垃圾未免不太妥當,而且我能隨身攜帶的量也有上限(例如罐頭等食物,堆積太多的話會過重)。且萬一未經處理的垃圾,導致女神察覺我仍生存於世的話,事情可就麻煩了。
何況離開廢棄遺跡之後,我們的糧食問題也已經解決。
不過一旦出現甜食——瑟拉絲就會倍感欣喜。
於是當瑟拉絲疲憊不堪,或是顧慮太多而顯露疲態時,我便會借助皮囊的功能。
事情就是這樣,當我久違地使用了皮囊之後——
「登河大人,出現了泥水…」
瑟拉絲緊皺眉頭,渾身冷汗直流。
原來在異世界人眼裡,這東西看起來像是泥水阿。
「不,這並非泥水,而是飲料。」
一支吸管插在桶狀的塑膠容器蓋子上。
由於有蓋子,因此氣味不會飄散出來。既然沒有氣味,會誤認它為泥水也是無可厚非。
此時伊芙開口了。
「除了泥水以外還能是什麼?瞧它的底部,豈不是還堆積著固體的泥塊嗎?這根本是廢柴食物吧?」
居然被當成廢柴了。
「這東西是奶茶。」
我簡潔說明道。
「你是指含有牛奶的茶飲嗎?」
瑟拉絲將臉湊向杯子,好奇地端詳著…難道這世界,沒有把牛奶摻入茶裡飲用的文化嗎?
「這不是泥球嗎…? 」
「它的原料是薯類,經過加工之後才成了這副模樣。」
沒錯——自皮囊出現的飲品正是珍珠奶茶。
記得來到這世界前不久,似乎有珍珠奶茶即將開始流行的徵兆,還引發了一陣騷動…最終到底有沒有掀起熱潮呢?或者那股熱潮早就已經過去了呢?如今我對原本世界的情報一無所知,自然也無從得知。
…不過,這畢竟也是甜品。
有兩個杯子。我將其中一個遞給瑟拉絲,另一個則給了伊芙及麗茲。
「這、這能喝嗎?」
「放心吧,這不是毒。雖然卡路里很高。」
「那麼…」
伊芙選擇將吸管及蓋子拿起來直接飲用,大概是用豹嘴喝起來有困難吧。
緊接著,伊芙候然豎起了雙耳。
——晤?多、多不可思議的甜味…味道不賴。恩,麗茲你也喝喝看吧。」
「思、恩。」
麗茲將蓋子及吸管放回原位,接著用嬌小的嘴吸吮吸管前端。
奶茶與珍珠通過吸管,滑入她的嘴裡…
麗茲雙眼圓睜。
「…好甜好好喝。而且…這叫珍珠對吧?它的口感好有意思!」
備受好評呢。
麗茲接著也讓嗶嘰丸嘗試看看。
吸管前端逐漸埋入嗶嘰丸體內的光景實在有些詭異…
不久之後,奶茶與珍珠就這麼溶解於史萊姆體內。
「噗啾~」
史萊姆也喜歡。至於格外安靜的瑟拉絲——
「…唔!」
我望向瑟拉絲之後,她才猛然回過神來。
只見她啣著吸管,羞澀地仰望我「啾」一聲,瑟拉絲的嘴鬆開了吸管。
「非、非常抱歉,不知不覺間就只剩這些…我喝得太多了…」
微低著頭的瑟拉絲雙手捧著杯子,將它遞給了我。
看來她相當中意。
「合你口味的話,全部喝光也無妨。」
「不——身為一名騎士,這樣不成體統。」
這和騎士精神有關嗎?
也罷。機會難得,我也喝一點吧。
…嗯。
好喝是好喝啦。
只不過——
「………」

我個人果然還是傾向椰奶派。



apple321s 发表于 2020-2-21 22:17

本帖最后由 apple321s 于 2020-2-23 14:29 编辑

特典3 言之過早

距離登河及伊芙稍遠處,瑟拉絲脱掉了上衣。
她身旁的麗茲同樣也裸露著上身。
瑟拉絲轉開『寶特瓶』的蓋子,為布淋上水,接著也幫忙把麗茲手中的布淋濕。
「準備就緒了嗎?」
「是,瑟拉絲大人。」
旅行途中,瑟拉絲及麗茲時而會為彼此擦拭身體。
這是瑟拉絲的提議。她認為這種做法能加深兩人的感情。
實際上雖然只執行了幾次,但每次擦拭完,都能見到麗茲的態度逐漸產生變化。起初她對待瑟拉絲總是戰戰兢兢,甚至近乎膽怯。但如今她已幾乎不再有所顧忌。此刻麗茲正從瑟拉絲身後,為對方擦拭胸下的部分。她幫瑟拉絲擦拭身體時的距離也大幅縮短,兩人的肌膚時不時會緊貼彼此。
「瑟拉絲大人的秀髮及肌膚真的好美………」
瑟拉絲不讓麗茲察覺地,悄悄揚起一抹困擾的笑容。
被他人稱讚美麗時,究竟該做何反應才好?
這是瑟拉絲一直以來的煩惱。過去她向卡朵蕾雅公主商量這個困擾時,對方如此說道:『綻露一抹不含惡意的笑容,泰然自若地道謝就好。別忘記表現出一點「您過獎了」的態度。接著在不至於失禮的前提下,誇獎對方的一項長處,如此一來就沒問題了。不過依據對象不同,「不至於失禮」的分寸確實很難拿捏…
(換作登河大人的話,應該能輕易辦到吧…)
「那個,瑟拉絲大人?」
麗茲似乎有些擔心忽然陷入沉默的瑟拉絲,於是不安地叫喚她一聲。
「阿阿,很抱歉。稍微想起了從前的往事,她溫柔地如此回答,麗茲的表情才放心地緩和下來。
兩人交換位置,這回輪到瑟拉絲幫忙擦。
「……………」
像這樣近距離觀察,才發現麗茲亦是髮絲及肌膚都水漾動人的少女。
若繼續成長下去,想必她的美貌也會與日俱增。
正因如此,瑟拉絲才由衷慶幸能把麗茲從那環境中營救出來。每當見到麗茲堅毅而澄澈的眼眸,這份心情便愈加強烈。
「那個,瑟拉絲大人。」
「嗯,什麼事?」
「可以告訴我『夜生活』是什麼意思嗎?」
「夜、咦—咳、咳!」
「瑟、瑟拉絲大人?」
「沒事…抱歉,我只是嚇了一跳而已。」
突然聽見這種詞彙令瑟拉絲大為震驚,但麗茲的態度並不像是在說笑。
「不過你怎麼會想知道這種事呢…?」
對方出乎意料的反應,使不知所措的麗茲膽怯地說道:
「那個、姊姊她說…都是因為有我們在,登河大人和瑟拉絲大人才沒辦法過『夜生活』,對此深感抱歉…所以、那個…」
將指尖抵上眉間的瑟拉絲闔起雙眼,並流露極度困擾的表情。「伊芙妳啊……你就不能想辦法改改這種個性嗎……說出這種發言時好歹也該挑對象……」
她用連麗茲都聽不見的音量低聲埋怨著。
「對不起!我是不是問了奇怪的問題…」
麗茲連忙致歉,瑟拉絲則漾起一抹柔和的苦笑並回答她。
「不,麗茲你沒有任何過錯。只是、那個…對於我和登河大人之間的關係,伊芙因為擅自誤會而使得認知有點偏離事實,那個,今後我也——」
語畢至此,瑟拉絲沒有繼續往下說。
(今後我們也不可能發展成那種關係?真的…可以如此斷言嗎…?)
若說出這種話,仿佛像是主動摘除希望的幼苗一般
「總而言之…這件事——」
瑟拉絲清了清喉嚨,接著豎起食指

「無論對我,還是對你而言,都還言之過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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