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打開了家門,迎接我的是空無一人的屋子。一個銀白色的影子跟著我進入這個冷清的家中。 我隨意的將鞋子脫掉,但完全無心將鞋子擺好,只是對著尾隨進來的客人如此說道: 「進屋子以前記得先把腳弄乾淨!」 最後我還是輸給那隻狗的撒嬌攻擊,讓牠成功跟著我回家。 不過這隻狗感覺充滿人性,因為牠正照著我所說的先在玄關把四肢踏乾淨才進來,難道剛剛牠是故意裝作不知道我的意思嗎? 不可能吧!應該是我想太多了。 不過仔細想想,如此聰明的狗不太可能是一般的野狗,但牠的身上也沒有項圈。 是被人給拋棄了嗎? 如果是的話,我還真佩服那個狠心拋棄這個聰明的小傢伙的人。不只是訓練方面,能捨得放棄牠的堅定意志也同樣值得讚賞。當然,拋棄動物的舉動是不值得鼓勵的。 終於將腳踏乾淨的銀狗興奮的跑進屋內,一下子連狗尾巴都失去了蹤影。 「那傢伙好像很開心呢。」 我暫時忽略那個興奮過度的傢伙慢慢朝著走廊盡頭的廚房走去。 殘存下來的食材可不能再浪費了。 當我開始擺放肉類時,旁邊多了道影子。銀狗正搖著尾巴看著我手上的那盒肉,那長長的舌頭露在外頭感覺口水都要滴下來了。 「哈…哈…哈…」 看著這樣的牠我試著將手中的肉舉高,而牠的頭也跟著抬高。接著將肉移到右邊去,牠的頭同時隨著肉向右轉。最後我實驗性的將肉拉回左邊並迅速急轉將肉擺到冷凍櫃內,結果牠的視線在肉擺進冷凍櫃前都不曾離開過。但一看到我把肉放進冷凍櫃後,牠開始緊盯我手上的袋子。 我將袋子裡剩餘的三盒肉拿出來,並將肉分散到左右兩手。 一下看左邊,一下看右邊,牠的視線不斷在我的左右手之間來回,最後牠鎖定多拿一盒肉的右手。 看著眼前的貪吃狗,我突然有種想玩弄牠的想法。 我讓手中的肉開始不規則的移動,當肉靠近冷凍櫃的門邊,眼前的貪吃鬼會露出極度失望的表情。相反的,當肉移動到牠眼前,牠會興奮的向前撲,但每次我都讓牠撲空。 最後我乾脆將手裡的肉拋了起來,三盒肉開始在我的左右手之間打轉。銀狗的頭跟著我手中的肉打轉,眼前的貪吃鬼正如預期中的上勾了。 雖然我並沒有特別練過這種類似丟沙包的技巧,但靠著我優秀的運動神經以及反應神經,三盒肉的程度並難不倒我,不過還真有幾次差點讓手中的肉掉下去就是了。 沒過多久銀狗開始站不穩了,四肢踩著雜亂的步伐卻仍執著著注視我手中的肉。可惜意志力完全不敵暈眩狀態,銀狗撞上一旁的冰箱滑落在地版上,最後只能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真是單純又可愛的傢伙。」 趁著貪吃鬼還昏倒在地上我趕緊將所有的肉都放進冷凍櫃保存起來,雖然貪吃鬼就算醒著也構不成什麼威脅就是了。 我蹲了下來就近觀賞這個單純到可愛的傢伙,可惜牠似乎沒有被我觀賞的興趣,又或者是因為剛剛的事所以懷恨在心。總之,牠在恢復後尾巴與耳朵都垂下來,帶著一副失落的模樣默默的轉身離開。 「這樣就離開了?」 原本我以為牠會稍微撒嬌什麼的,還是說牠有其他的計畫…不可能吧~牠又不是人。 算了!比起這些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雖然明天是星期六,不管是作業還是其他什麼事都可以在明天處理,但只有這件事必須在今天…… 不!是越快做完越好! 嘩嘩嘩!! 浴室裡蒸氣瀰漫,熱水不斷從水龍頭流下來,浴缸裡的水已經到達理想的位子了。 嘰哩!嘰哩! 旋緊水龍頭並將遮蔽兼保溫用的竹蓆蓋在上頭。 「OK!事前準備完成!但是接下來才是關鍵!聽說動物都不太喜歡洗澡的樣子…」 沒錯!要做的事就是幫那隻銀狗洗澡! 要是不幫剛回到家|特別是從外頭撿回來|的動物洗澡,到時受苦的多半是主人。 如果說動物不喜歡洗澡,那掙扎是一定會的。而浴缸裡的熱水就是為了預防牠抵抗造成我全身溼透必須立刻洗澡而準備的,畢竟都已經快十二月了,不注意點可是很容易感冒的。 可是怎麼讓目標進入浴室也是個難題。當然直接抱進來也是個方法,如果目標不討厭洗澡就能輕鬆解決,但要是相反,到時候就只能用強硬的手段了,只是萬一被牠逃掉就麻凡了,畢竟對方可能被飼養過對於浴室應該不陌生。 當然對策在一開始就想好了,只是會不會成功又是另一回事了。 我懷裡的某物拿了出來,並將某物丟往離門最遠的角落。 「啊!這裡怎麼有片培根!」 「汪!」 伴隨響亮的叫聲,銀色的貪吃鬼迅速的衝進浴室裡,我看準時機立刻將門鎖上。 雖然在實施這項計畫以前我曾經懷疑過計畫本身的可行性,甚至怕騙不到牠特別準備一小片培根,但完全沒想到會造成如此絕加的效果。 銀狗吞下了培根才開始觀察四周,在看到我之後先是高興的甩動尾巴但在我慢慢靠近的過程中尾巴甩動的幅度漸漸變小,最後銀狗很害怕的縮在角落。 「嗷…嗷…嗚……」 看牠這麼害怕的樣子就好像我在欺負牠一樣,但這是不能不做的事,即使牠再討厭也必須強迫牠洗澡! 「覺悟吧!」 我拿起蓮蓬頭對準銀狗的腳下沖,牠卻無視我的牽制攻擊直接淋過熱水朝門跑過去,即使直接用熱水淋著牠的身體牠也完全沒反應。 看樣子牠似乎不怕水,那就是怕泡泡了吧! 「沒用的!你打不開的!」 對於如此宣示的我,牠準備用行動來證明我太小看牠了。牠開始沿著門往上爬,眼看兩隻前足慢慢朝門把靠近。 不管是真的會開門也好,湊巧的也好,現在可不是值得冒險的時候! 「休想!」 我的左手瞄準牠的腰部一把將牠拉離門把,不過這傢伙也不是省油的燈,牠利用有力的後足與我展開決定命運的拔河。 「可…可惡!這什麼力量!」 漸漸的銀狗的身體開始朝門靠近。 可惡這樣下去會被得逞的! 我捨棄右手的蓮蓬頭,接著以雙手強行將銀狗抱起。 「嗷…嗷…」 銀狗在我懷中死命的掙扎,而我將牠抱的更緊了。 「給我…認命點!」 很快的牠放棄了掙扎…不!是失去了力氣。當我把牠放下來,牠整個癱軟在地上。 「真是的…早點放棄不是很好嘛…」 失去控制的蓮蓬頭在地上亂甩,熱水四處亂竄,現在我們全身都已經完全溼透了。 先將熱水關上,擠了大量的洗髮精在手上,接著搓出大量的泡沫將泡沫抹在銀狗的身上。 牠一副不大情願的模樣,但還是老老實實讓我幫牠洗澡。 「好了!別亂動!」 「嗷……」 當我洗完兩隻後腿開始要洗尾巴的部份,牠又開始不安分了。 聽說很多動物都不喜歡別人亂碰牠們的尾巴,不過現在可不是牠能表答意見的場合。 我一隻手繞過牠的脖子將牠的身體固定住,另一隻手則幫牠清洗尾巴,然而越是接近尾巴根部銀狗反抗的越厲害。 「好了!尾巴可以了!」 當尾巴洗的差不多了我才放開銀狗,牠立刻讓自己的尾巴遠離我,感覺不太高興。 「馬上就好了,快過來!」 重新補充了洗髮精,接著準備清洗銀狗的腹部,卻沒想到對方竟然對著我左右搖晃腦袋。 還真的是充滿人性的狗,以狗來說還很精明。 我因為驚訝稍微呆住了幾秒,但我馬上回過神來展開第二次的進攻。銀狗立刻跳到左邊閃避我的攻擊,但是從身上流下來的泡沫卻讓牠跌了一跤失去反抗的機會。 我毫不留情的搓揉牠的胸部與腹部,但卻遭到對方激烈的抵抗。雖然牠是因為泡沫而被攻陷的,卻也因為滑溜的泡沫得以逃脫。 「算了就這樣吧…」 我不覺得已將把牠洗乾淨了,但穿著溼透的衣服很不舒服,甚至覺得身上的衣服相當冰冷。 「過來吧…我幫你把泡沫沖掉……」 銀狗仍不打算放鬆警戒,牠先是壓低上半身瞪著我以便隨時反應,但在看到我把水打開以後牠就放下戒心緩緩朝我靠近。 銀狗沐浴在熱水中,身上的泡沫被一點一點的沖走。牠看起來很開心,尾巴大幅度的搖晃。 「哈…哈…哈……」 是牠知道快要洗完所以才高興的吧? 啪!啪!啪! 「真是的…」 當我水一關掉,銀狗便把身上的水抖掉,但是這種接近零距離的攻擊使我全身中彈無一倖免,幸好我全身老早就濕了。 現在洗好了銀狗反而不急著出去,反倒是悠悠栽栽的參觀起浴室來。 算了,反正牠想出去就會自己出去了,還可以順便測試牠是不是真的會自己開門。現在還是先處理自己比較要緊。 我開始脫下吸了大量水份變得又冰又重的衣物,但才把第一件上衣脫下來銀狗搖晃的尾巴吸引了我的目光。 這麼說起來有件事我還沒確認過。 人只要開始在意某件事都會想早點去確認或尋求解答之類了,當然我也是標準的人類所以我就遵循自己的好奇心朝銀狗靠近。 銀狗彷彿忘了我剛剛強迫牠洗澡的事,看到我接近牠,牠也很開心的貼過來。 雙手握住牠的前足,銀夠對於我這個舉動不太了解,歪著頭的牠慢慢地晃動牠毛茸茸的尾巴。 「嗷?」 「嗯…是母的啊…」 我將銀狗的上半身抬起來以便確認性別。 「嗷…嗷…嗷|嗚!」 在災難發生之前完全沒有察覺,奇怪的鳴叫聲,完全豎直的尾巴,四處直立的狗毛,以及大口咬住我的右手的尖牙。 「好痛!」 劇痛使我放開銀狗的前足,我打算用左手拍打牠後腿,但是牠馬上就鬆開自己的嘴,迅速的逃到浴缸上。不只如此,甚至還用自己的腳將蓋在上面的竹蓆撥開,直接躲到充滿熱水的浴缸裡進行避難。 我按住還在痛的右手,直到疼痛開始緩和才慢慢移開左手。我仔細查看右手的傷勢,除了有些破皮出血外加些許的紅腫之外並沒什麼大礙,但洗完澡以後還是稍微消毒一下比較好。 我看向這起事件的元兇,牠正把頭靠在浴缸邊緣對我投來詭異的眼神。銀狗注意到我在看牠後立刻將頭撇到一邊,並伸著舌頭開始享受浴缸裡的熱水。 這態度感覺就像在說: 「你活該!」 「這是報應!」 ……之類的。 我看牠其實不是有人性。想自己開門出浴室也好,享受泡熱水澡的樂趣也好,被我觀看私密的地方感到生氣也好,牠根本就把自己當作是人了! 脫掉剩餘的衣物開始清洗到今天累積下來的各種東西。 銀狗正看向窗外,外頭是有什麼有趣的東西嗎? 「好痛!」 熱水衝遍我的全身,今天累積下來大大小小的傷口都在哀號著。 剛被咬過的右手上存在滲著血的幾個小孔,左半身四處有著與大地過度親密的痕跡,右側曾受到撞擊的腰部出現些微紅腫,還有中午處理過才剛重新出來透氣的勝利勳章。 在重新檢視過身上的傷口,我才意識到今天的我有多麼不幸。 「今天明明是我的生日,天上的神還真是不留情……」 在看過身上的傷口後感覺疼痛變得更強烈,連原本不會痛的地方也開始痛起來。 這些傷口可要好好清洗才行…… 雖然知道這點,但是每當泡沫或是熱水碰觸到傷口手就會不由自主的停下來,就算想繞過傷口進行清洗也因為傷口太多無從下手。而且有個地方絕對免不了接觸泡沫和熱水,那就是右手上的傷口。 最後我下定決心做一件事! 長痛不如短痛,與其在那小心翼翼慢慢清洗卻老是因為疼痛停下動作,不如快速卻又不粗暴以最短時間來完成清洗作業。 「好痛…好痛…痛!痛!痛!」 嘩! 「呼……感覺快死了…」 跨越了疼痛地獄總算是把身體清乾淨了,看著一旁很享受泡澡的銀狗,就連我都很想趕快進去泡一下呢~ 但仔細看看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我開始猶豫了。 這樣真的好嗎?帶著這些傷口泡澡肯定痛的要命,但是不泡的話剛才放的熱水不就沒有意義了。 經過短暫思考我還是輸給心中的欲望,右腳伸進浴缸準備越過既是天堂也是地獄的大門。隨著浸泡幅度的增加疼痛的感覺也開始擴張。 「還差一點點!」 正當我離底部只剩數公分就能穩穩坐在浴缸底部,瞬間我的動作卻因意料外的事態停止了。 嘩啦嘩啦! 大幅降低的水位,晃動的浪潮與溫度的多重變化強烈刺激著我的傷口。頓時失去支撐身體的力量,屁股衝過最後的距離重重的撞擊底部,疼痛劇烈到我完全分不清究竟哪部份是屬於傷口傳來的,哪部份是撞擊造成的。 啪啪啪啪啪! 造成這事件的主要元兇不但帶走大量的熱水,還把身上的熱水撒滿整間浴室。 「好痛啊!妳幹什麼啊!」 兇手不理我的抱怨打算一走了之,只是牠的前足剛碰到門就被我叫住了。 「等一下!好歹今天也是我生日,陪我泡一下吧!」 銀狗沒有回來繼續泡澡,但也沒有離開浴室,只是靜靜坐在門口面對沾滿霧水的門。 算了,就著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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