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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文库] [白米良]平凡職業造就世界最強 9[台/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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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5-22 03:0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LzNO_Hentai 于 2019-5-22 03:16 编辑

  平凡職業造就世界最強 9
  ——————————————
  作者:白米良
  插畫:たかやKi
  譯者:林憲權
  圖源:汪
  掃圖:風
  錄入:kid
  修圖:撸管娘
  輕之國度:http://www.lightnovel.cn
  天使動漫:www.tsdm.me
  僅供個人學習交流使用,禁作商業用途
  下載後請在24小時內刪除,LK與TSDM不負擔任何責任
  請尊重翻譯、掃圖、錄入、校對的辛勤勞動,轉載請保留資訊
  ——————————————

  內容簡介
  始等人終於得到返回故鄉的線索,而目標指向了【冰雪洞窟】──在冰雪封閉之下,寒冷至極的最後大迷宮。
  始等人帶著新的力量挑戰大迷宮,但是除了冰面鏡之迷宮外,他們也受到奇怪的低語聲所苦,而那機關正逐漸侵蝕一行人的精神──
  在如此極限的狀態中,雫脫離了眾人而落單,此時出現在雫面前的卻是虛假的自己。
  雫面臨超越自己的試練,幻影卻將她至今一直逃避的現實攤在眼前,雫的心即將崩壞……!?
  「南雲同學,我有點累了,你要好好地……保護我哦?」
  戰勝隱藏於內在的自己吧。『最強』異世界奇幻故事,第九集!
  
  
  作者簡介
  白米良
  為什麼必須睡覺的時候就睡不著?
  為什麼不能睡的時候就很想睡呢?
  喂,白米的身體,雖然你就是我,但我警告你別再鬧了哦。
  ……這就是我現今的情況,總之我訂製了枕頭。
  
  
  畫師簡介
  たかやKi
  大家好,我是たかやKi。時間過得真快,已經到第九集了。
  今年感覺過得比以前更快,一眨眼就過去了,真想搬到一天有36小時的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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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ONTENTS
  序章
  第一章 最後的大迷宮
  第二章 耳邊低語
  第三章 感情的指向
  第四章 真正的心情
  番外篇 午夜的女生私房話

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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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卫军第六旅 + 15 工作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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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星辰 + 10 工作辛苦
萧逸 + 26 工作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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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a_Sher + 10 工作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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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5-22 03:08 | 显示全部楼层
  序章
  
  
  太犯規了。
  我覺得……很狡猾。
  因為那簡直就像童話故事中的英雄一樣。
  因為你的紅色是如此地美麗。
  因為你的背影那麼巨大。
  你總是在我心中的柔軟之處刻印下什麼。
  如春天微風般溫暖。
  如夏天遮蔽陽光的樹蔭般舒爽。
  如冬天緊繃的空氣般刺痛。
  如秋天的晚霞般惆悵。
  那種感覺甘中帶苦、苦中帶甘,太過複雜而無法用一句話來形容。
  我堅決防守、靠毅力阻擋、用笑容隱藏的內心深處,你卻若無其事地輕易踏入。
  真是令人火大。
  真是令人討厭。
  真是……
  所以拜託你。請不要──
  
  
  
  
  再保護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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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ris3311x + 11 工作辛苦
血紅舞翼 + 10 工作辛苦
尘缘起 + 10 工作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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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5-22 03: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最後的大迷宮
  
  
  雲海之上有個在空中滑翔飛行的物體。
  在陽光的沐浴下發出閃閃光芒的,就是托達斯世界中獨一無二的空中交通工具──飛空艇『佛爾尼爾』。
  正下方的雲海如大海一般無邊無際,一直延伸到水平線的彼端。由於雲層不是本來如棉花糖般的純白色,而是如青銅般混濁,所以看起來更像是海面。
  或許是因為這個關係,搭配上船的形狀,現在的佛爾尼爾宛如遨遊天空之海的巨大鬼蝠魟。
  「哦哦~完全看不見地上呢~好像從上方俯瞰樹海一樣。」
  希雅擺動著兔耳,攀在艦橋的圓窗上,眺望著外面的景色讚嘆道。
  確實,雲海彷彿像是樹海濃霧製造出的霧之海。
  這幅光景似乎讓希雅想起,她與始在既是母親茉娜的墓地,同時也是『珍藏之處』的大樹上,兩個人談天說地的夜晚。那時兩人眺望著在月光下閃閃發亮,有如奇蹟一般的霧海,度過兩個人獨處的時光。
  希雅與那位最愛之人,如今進入新的關係。「嘿嘿~」她忍不住露出羞赧的笑容,兔耳與兔尾也愉快地搖擺。
  「……嗯,修尼雪原常年被烏雲籠罩,地上總是風雪交加,可說是極寒之地。」
  原本在旁邊窗戶眺望著外面的月,微笑看著沉浸在回憶中傻笑的希雅,對著眾人如此說明。
  【修尼雪原】──覆蓋大陸東南端一帶的大雪原。
  這個地方西臨【魔國加蘭特】,北接【哈爾崔那樹海】,終年不散的烏雲製造出宛如永夜的黑暗世界。猛烈吹拂的風雪,使得原本就惡劣的視野籠罩在一片白色之中。大地完全被冰雪覆蓋,氣溫始終在零下數十度以下。
  正符合極地之名,是宛如地獄的地方。
  「不過想必不是自然現象就是了。」
  癱坐在沙發上的始如此呢喃。在他的眼罩之下,魔眼石正發出藍白色光芒。他看似放鬆,其實正連結做為外部攝影機的神器,確實地警戒著外面的情況。
  「因為不管是烏雲還是雪原,都彷彿有個看不見的境界,將兩者限制在固定的範圍……十之八九是解放者做了什麼手腳吧。」
  緹奧用帶著敬佩與讚嘆的語氣說道。
  正如她所說,【修尼雪原】被完美地與外界區隔開來。無論是北邊的樹海,還是西方的魔人領土,過去都不曾有過冰雪災害的記錄。
  看不見的界線製造出了冰與雪的異界,即便是在奇幻世界,這是自然現象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
  原本在始的周圍晃來晃去,似乎想要始關注的香織,這時好似想起什麼,目光在虛空中徘徊不定。
  「呃……我記得在雪原深處有一個大峽谷(冰隙),最後的大迷宮就是在更深入的地方吧。」
  「對,那是冰與雪形成的大迷宮──冰雪洞窟。」
  「一般來言,那是被稱為可能是大迷宮的地方吧?因為氣候嚴酷,進入洞窟的人沒有一人回來過,所以據說可能是七大迷宮之一。」
  「是啊,不過香織妳不用擔心,那裡確實是大迷宮。因為我們是直接聽密雷迪提到這情報,她是創造大迷宮的那群人中的一人。」
  「啊,這麼說來確實如此!」香織恍然大悟,點頭說道。同時,她想起下面的酷寒大概也是試煉之一,他們卻抄捷徑直接飛過,這個事實令她露出難以言喻的表情。
  「主人,話說結果如何呢?羅盤有確實發揮功用嗎?」
  緹奧窺視始的手上,充滿強大壓迫感的雙乳就在始的眼前劇烈晃動。始似乎嫌她礙事,稍微轉動身子後點頭說道:
  「對,沒問題。不過我還真是重新認識這東西的厲害了。羅盤的指針不單只是指向想去的地方,甚至能隱隱感覺到目的地位置與所需距離。」
  始稍微舉起手中像是老舊懷錶的東西。這是在成功攻略【哈爾崔那樹海】的大迷宮之際,創設者琉堤莉絲•哈爾崔那送給他的神器『導越之羅盤』,它的功能是『指向想去的地方』。
  神器裡注入的既不是既存魔法,也不是神代魔法,而是能將概念顯現於世的極致魔法──概念魔法。
  根據琉堤莉絲的影像記錄所說,必須能夠行使所有神代魔法,並且擁有足以改寫現實法則的極限意志,然後才能發動概念魔法。
  過去即使集密雷迪等解放者全員之力,據說也只創造出三個概念,所以難度之高可謂令人驚嘆。
  聽見始感動讚嘆,香織也同樣語帶讚嘆表示同意。
  「隱約也能明白地球的位置呢,雖然真的很難說明那種感覺……」
  「相對地,消耗的魔力也非比尋常,沒想到使用一次就讓現在的我陷入魔力枯竭狀態,我差點就要留下翻白眼昏倒的黑歷史了。」
  儘管始帶著苦澀的表情這麼說道,但是他的眼中仍是藏不住喜悅之情。
  在生死存亡之際,在有如地獄的地方,始的心中迄今都點燃著唯一的希望燈火。
  ──無論割捨任何事物,也要回歸故鄉。
  憑藉著這個念頭持續到現在的旅行,如今終於掌握到一絲希望。
  那一日,在攻略樹海大迷宮的那個地方,始所展現出的表情──
  在場每個人都還記得,那是柔和與強悍並存,難以形容卻又令人深刻烙印在心中的微笑。宛如仰望天空映入眼中的陽光時,在眼瞼內留下的幻影一般。
  與船外寒冷的氣溫相反,室內充滿祥和溫暖的空氣。
  這時月踩著可愛的腳步聲,從窗邊走了回來。
  然後碰的一聲,坐在始的身旁。她瞇起眼睛看著始,眼中充滿慈愛。
  希雅也回來了,她的腳步輕盈得像是森林中的兔子,然而當她到達沙發前的時候,不知為何卻停下腳步。
  只見她忸忸怩怩,似乎在猶豫不決……不,看起來是在害羞的樣子。
  「我說妳啊……不要事到如今才因為位置或距離感而害臊啦,看得我都感到難為情了。」
  始的臉上浮現略帶困擾的笑容。
  看來這隻兔子因為成功晉身戀人的關係,反而對以前毫不客氣抱上去的動作感到非常羞恥。
  明明之前積極主動,當始接受她之後,這隻兔子卻開始膽小畏縮起來了。
  「……嗯,希雅好可愛。」
  月對她豎起大拇指,希雅則是兔耳豎立。
  「不、不要取笑我啦!嗚嗚。」
  希雅雙頰飛紅,雙手拉著兔耳,遮住自己的臉。
  看到希雅那個模樣,緹奧手扶著下顎,不知為何有如評論家一般評論道:「嗯,實在是很有心機地展現可愛呢。跟香織可說是不分軒輊!」
  香織頭上冒出「!?」的符號,對於緹奧認為她有心機,似乎大受打擊。
  始看著她們嬉鬧,臉上的表情就像被打敗似地,不過他很快地表情一變,露出和藹又愛憐的表情……向希雅伸出手。
  「好了,別杵在那裡,過來坐吧。」
  「好、好的。」
  被始握住自己的手,還邀她坐在身旁的位子,讓希雅既喜悅又害臊。不過她坦率地坐了下來,依偎在始的身上。
  香織不甘心地說「唔唔……確實很可愛……」,緹奧則是笑容滿面說道:
  「好了,希雅,差不多該妳報告了。妾身很識相,可是一直等待著哦?來吧來吧,快點鉅細靡遺地全部招來!」
  「妳突然說什麼呀?話說緹奧小姐,妳呼吸粗重,眼中布滿血絲,實在很噁──咳咳,很可怕。」
  「妳在裝什麼傻?說到報告,當然就是妳和主人的初夜吧!你們第一次的夜晚過得如何!」
  「什麼~!?我、我才不告訴妳!我怎麼可能會說!問這什麼問題啊,妳這隻廢龍!!」
  「不要若無其事地誇獎妾身!就算妳想岔開話題也沒用。如果妳可憐至今連同床都不可得的妾身和香織,就快點說出來吧!」
  廢龍喘著氣不停進逼,希雅狼狽不堪。
  「咦?喂,緹奧,妳剛才好像不經意地說我很可憐……總覺得妳的言語間從剛才就對我有點辛辣!我有做錯什麼嗎!?有嗎!?」
  香織似乎顯得有點焦慮,她一把拉住緹奧的腰帶。
  「冷靜一點,香織,妳什麼也沒做錯。只不過因為只有我們兩人被拋下,妾身擅自對妳產生親近感而已!」
  「我也很討厭那樣哦!?」
  先不管猛烈抗議的香織,也無視緹奧快被扯掉的腰帶──
  「來吧來吧,快點告訴妾身吧!比如說主人的性癖、性癖和性癖!具體說給我聽吧!蛻變後的希雅小妹,快點告訴妾身,讓妾身好後續跟上啊!」
  「我才不說!」
  「什麼……主人的性癖特殊到令妳難以啟齒嗎──」
  「別把始先生和緹奧小姐混為一談!始先生才不是變態!他很正常……正常到……厲害得不得了。真的,我好幾次──」
  只見希雅的眼神開始失焦,她正在回憶什麼,從她羞紅的臉頰可以說一目瞭然。在費雅貝魯根的最後一晚,兩人似乎過得非常火熱。
  附帶一提,當時香織、緹奧以及其他許多人都企圖偷窺,但是因為被月的『雷龍』擊退,所以誰也沒有看到。特別是某森人族的公主,因為受到嚴厲的懲罰,所以現在還一臉恍惚的表情,待在家中療養。
  總之,始使用超級彈指神功,把不斷追問的廢龍彈飛,讓她做出藝術性的後空翻轉體四圈後,再幫助希雅回神。
  希雅猛然回神後,害羞得摺疊起兔耳,身體縮了起來。
  「……嗯,始的經驗值是我幫忙累積的,始是夜晚的狂戰士。」
  「月,妳稍微把嘴巴閉上好嗎?」
  始一隻手拍著希雅的頭安慰她,另一隻手摀住月的嘴讓她安靜。香織羨慕得坐立不安,緹奧則是躺在地上,臉上帶著恍惚神情,身體不住抽搐。
  「終、終於到了最後的大迷宮了!真想快點攻略完,早點去迎接小繆呢!」
  希雅從過度湧現的羞恥感中勉強恢復,為了改變現場微妙的氣氛,她轉換了話題。儘管看到她這麼拚命轉移話題,始忍不住想笑,卻仍是配合著說道:
  「是啊,不知她是否有精神……」
  繆是始在這個異世界,歷經曲折離奇的命運後遇見的海人族小女孩。
  她稱呼始為爸爸,而她的存在對始的心帶來很大的影響。
  始跟她約定,總有一天會帶她去始的故鄉──地球。
  沒錯,就是過去始和月做的相同約定。
  始的目光看著遠方,懷想位於大陸相反側的遙遠他方。希雅則是微笑著說道:
  「她一定很有精神啊,因為她是始先生的愛女哦?那個孩子非常堅強,甚至宣言如果不去見她,她不惜踏上旅程也會來找我們。」
  始笑著點頭肯定,然後將目光移回希雅身上。
  「也得找時間去見卡姆他們呢。」
  「始先生……嘻嘻,謝謝你。」
  其實在離開【費雅貝魯根】之前,始有提議問卡姆等郝里亞族要不要一起前往地球。
  他們的回答是『否定』的。
  理由始也很清楚,因為在與帝國決戰之際,始就已經見證他們的決心了。
  沒錯,他們下定決心,要親手獲得在這個世界生存的權利。
  他們決定在這個對亞人過於殘酷的世界繼續戰鬥。
  那正是浴火重生後的郝里亞族的矜持,也是他們自我的證明。
  想到將會與家人分開的希雅,始儘管接受他們的決定,卻也無法不嘆息。卡姆則是露出和藹又喜悅的笑容,對始說「只要您讓希雅幸福就足夠了,老大」。
  那時卡姆的表情,毫無疑問是為女兒著想的父親表情。
  只要始想做,他或許也可以做到既防止來自神的干涉,又能來去兩個世界。
  話雖如此,概念魔法的全貌原本就模糊不清,若是要進步到能製作並行使概念魔法,事情想必不會那麼順利吧。
  就始而言,雖然他篤定總有一天一定要實現,卻不知何時才會成功。所以他難以輕易許下諾言,保證他們能很快再次相會。
  正因為如此,在確立回歸地球的方法之後,始心想至少最後一天,應該讓希雅和家人一起度過。
  希雅十分明白始的心情,她就像在盡情吃著淋滿蜂蜜的鬆餅一般,臉上露出幸福洋溢的表情,並輕輕握住始的手。
  「可是始先生,我已經好好和父親他們道別了。我雖然很高興你為我們費心,但是請別太過在意,那樣父親他們應該也會很高興的。」
  「是嗎?」
  「對!呵呵,這讓我想起了小繆那個時候,始先生對自己人真是過度保護呢~」
  希雅用開玩笑的語氣說著,高興得輕聲一笑。
  而月也配合著她,緊緊抱住始的手臂,眼神充滿惡作劇的光芒。
  「……嗯,始很寵自己人,必須注意不要沉溺到無可自拔。」
  「啊哈哈,如果太依賴始同學,確實會變成廢人呢。」
  因為連香織也一起開心地笑著附和,讓始只能板起一張撲克臉。感覺被說得好像是廢女製造機,始感到非常不自在。
  就在這個時候,宛如顧慮到始的心情一般,滑動式的門打開了。
  進入艦橋的是光輝、龍太郎、鈴,還有雫。
  即使看到始坐在沙發上左擁右抱月和希雅,但是因為已經司空見慣了,所以每個人都沒什麼反應……
  不,只有一個人眉頭抽動,嘴彎成了ㄟ字形。
  但是始似乎沒有發覺,而是趁著這個機會試圖轉移話題。
  「你們練習得真勤奮呢。如何?習慣神器的新功能了嗎?」
  正如始所說,為了熟悉經過始改良的神器,光輝等人先前一直在佛爾尼爾的甲板上進行訓練。
  不知是因為疲勞還是別的原因,雫吐了一口氣,正準備要說明訓練成果──
  「是啊,南雲同學。託你的福──欸!有個表情很噁心的人在這裡!?」
  話說到一半,她嚇得跳了起來。她似乎看到面露噁心笑容,在地上喘著氣的廢龍了。這也算是個事件,難怪她會吃驚。
  因為被香織拉扯腰帶的關係,緹奧的和服相當香豔地敞開,但是卻完全沒有下流的感覺,反而看起來更加悲慘窩囊,不愧是廢龍(緹奧)。
  「別在意那邊的廚餘了。來,坐下吧。」
  廢龍小姐又痙攣了幾下。
  光輝等人為了閃避廚餘,稍微繞了路才走到沙發坐下。
  「那麼試用得如何?有出現什麼問題嗎?」
  始對光輝等人這麼問道。看到始好像沒事一般,光輝在回答的同時,在心裡想著「明明已經看見很多次了,只有這件事還是不習慣啊」。附帶一提,因為無論如何都忍不住會在意,他的目光不停往廢龍瞥去,實在是很可愛。
  「不,沒有問題。或者應該說真令人吃驚,魔力的傳導效率完全不同,輸出本身大幅提升,新功能也相當有用。」
  儘管口中這麼說,光輝的神情卻顯得非常複雜。
  不知那是對於輕易變強這件事,還是變強的原因是始這件事……或許兩者皆是吧。
  龍太郎完全沒有察覺光輝複雜的心情,他露出爽朗的笑容接著說道:
  「哎呀,真的很厲害!空中踏步的感覺雖然令人困惑,不過習慣之後真的很好用,護手的威力也倍增了,真期待在實戰中使用呢!」
  除了改良武器之外,始也送給光輝等人幾件神器,其中之一就是附有『空力』,能在空中製造踏腳處的靴子。
  只見龍太郎互相撞擊改造過的護手,彷彿得到新玩具的小孩一般,顯得非常高興。而護手在撞擊下噴發出衝擊波,宛如表現出他的好心情。
  鈴坐在他的旁邊,兩條辮子被勁風激烈吹起,她雖然略感困擾,卻仍是點頭說道:
  「跟龍太郎同學他們不同,只有鈴完全是新製的神器,所以鈴原本還有點怕不會用,但是實際試用後真的覺得太棒了!這樣一來……鈴也可以戰鬥。不再只是守護,鈴可以戰鬥了!謝謝你,南雲同學!」
  鈴露出天真無邪,但卻感覺得到強烈意志的笑容。
  說起來,懇求一同加入這次旅程的本來就是鈴。
  就算要和同伴分開,鈴也要再一次見到那個女孩──中村里惠,和她當面談話。為此她需要力量,所以她下定決心,向始低頭,懇求給她最後一次機會。
  鈴那時的眼神判若兩人,意志十分堅定。
  她的天職是『結界師』──在守護方面擁有天賦之才。始之所以會給予她戰鬥的力量,或許也是因為感受到她的心情了吧。
  「我也沒問題。反倒是因為功能太多,讓我有點不安,擔心會不會在實戰中對選擇功能猶豫不決……不過這也只能靠經驗磨練了。」
  雫看著膝上的搭檔──黑刀,表情顯得有些痙攣,她似乎是想說:「我知道,我知道,那就叫『魔改』對吧?」
  「那就好,雖說我也是順便練習昇華魔法,不過看來我的精心改造是有價值了。話雖如此,關於天之河的聖劍我卻有點難以接受……」
  「咦?等、等一下,南雲!你的說法怎麼讓我有不祥的感覺!?」
  光輝臉色發白,心想剛才始詢問是否有問題,該不會是「咦?怎麼改裝完還多出了一根螺絲……算了,能用就好!」的意思吧!?
  始面露苦笑搖頭否定。
  「別擔心,我不是那個意思。只不過聖劍果然是特製的神器,製作得非常精巧,且兼具絕妙的平衡,沒有多餘可改造的空間。」
  「呃~那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聖劍沒有改造的餘地,已經是完成的作品。若是輕易對根本的部分出手,反而可能會弱化性能。所以我做的事就只是保養修復和追加外接物件,實在不能算是改造。」
  據說聖劍似乎是相當古老的神器,由於經過漫長歲月,功能有些失靈。始所做的可以說是類似除鏽的工作。
  聖劍竟能讓始說出沒有改造餘地這種話,令每個人都驚訝得雙眼圓睜。特別是光輝,他盯著聖劍仔細地端詳。
  「總之,只要你在使用上完全熟練了,就算去魔人領也不會一下子就被打倒吧。雖然在那之前要先闖過大迷宮就是了……反正你就好好加油吧。」
  雖然始的表情和話語很冷淡,但給予的力量卻貨真價實。對於光輝等人而言,要實現他們的目的,這是非常寶貴的恩惠,對鈴而言更是如此。
  (南雲同學果然好像有點改變了……)
  雫隱約這麼覺得。攻略樹海的大迷宮之後,始的言行雖然沒什麼改變,但是行動背後似乎都含有柔和的感情。
  請託得到接受的鈴似乎也有相同感覺,她內心有一瞬間冒出「南雲同學是傲嬌?」的念頭……當然,這麼可怕的話語,她不會說出口。
  就在此時,始的目光忽然落在羅盤上。接著他瞇起眼睛,將目光轉回前方,態度也從原先的輕鬆轉為嚴肅。
  「抵達冰之峽谷了,我要降到雲層下了哦。」
  僅僅一瞬之間,身體彷彿從重力解放,一個飄飄然的感覺襲來,隨後佛爾尼爾便衝入雲層。
  忍受著急速下降時特有的下腹部被撫摸般的感覺,全員注視著窗外,眼神嚴肅無比。只見窗外的陽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濛濛的雲層。
  這時,一道像是閃電的閃光劈下。剎那間,佛爾尼爾受到一陣衝擊,似乎是雷電擊中佛爾尼爾了。鈴發出「呀~!?」的小聲悲鳴,縮起身子,光輝等人也繃起緊張的表情。
  「放輕鬆,佛爾尼爾與地球的飛機不同,天候因素奈何不了它。」
  暴風和雨滴如子彈般打在窗上,艦橋連續響起像是石頭被彈開的聲音。看來似乎是無數的冰雹打在船體上,落雷也變得更加激烈。
  如果是基於普通航空力學製造的飛機,處於這個環境大概就離墜機不遠了。
  然而,正如始充滿自信的話語一般,即使被數十道雷電擊中、被冰的子彈瘋狂亂打,仍然撼動不了佛爾尼爾。
  「控制重力什麼的,完全是科幻片了啊……」
  「……真的呢。」
  龍太郎放鬆肩膀力道,傻眼地說道。光輝則偷看始充滿自信的側臉,然後馬上移開視線,點頭同意。
  通過彷彿體現了大自然力量的雲層,其實僅僅花了數秒,很快地佛爾尼爾便衝破烏雲來到底下。
  「哇~始先生始先生!你看外面很驚人呢!」
  「妳冷靜一點,希雅。我知道第一次見到的光景令妳很興奮,但是妳的兔耳擺動得很厲害,從剛才就一直戳到我的眼睛。」
  窗外橫向吹著猛烈的暴風雪,除此之外,窗戶表面逐漸結冰,發出劈哩劈哩的聲音。
  第一次看到冰雪世界,希雅的情緒興奮不已。她抱著始的手臂,兔耳猛烈地拍打,宛如瞄準好了似地打中始的眼睛!
  「嗯,確實是值得被稱為『酷寒』的景象啊……妾身並不擅於耐寒啊。」
  看到下方的銀色世界與遮蔽視線的暴風雪,緹奧露出厭惡的表情。
  始看著緹奧,好像感到很意外。因為他原本心想……如果是這個變態到極點的廢龍,即便是刺骨的寒冷,她也一定能轉換為快樂。要是她太過囂張,那就剝光她的衣服,把她丟到外面去。
  緹奧小姐似乎全都了然於心,她身子一顫,不住喘氣,覺得心愛的主人真是太瞭解她了。
  始決定當作什麼也沒看見,從自己的胸前取出項鍊墜。
  那是將透明度高的藍色水晶加工成八邊形柱狀體,再以鍊條串上而製成的項鍊墜,是用來調節外部空氣的神器『空氣特區』。
  「我不會再重蹈古盧恩大火山時的覆轍。你們別弄丟我交給你們的神器哦,只要有那個神器,就能保證有個舒適的大迷宮之旅。」
  月她們也取出收在胸前的項鍊墜。
  「……嗯,始親手做的,好棒。」
  「是啊~模仿雪結晶的這一點真是相當絕妙呢。」
  「始同學送的第三項禮物……嘻嘻。」
  雖說是必要的物品,但畢竟是心愛的男人送的禮物。更何況跟始用的粗糙造型不同,月她們的項鍊墜造型是模仿雪結晶,製作得精巧又美麗。
  項鍊墜吸收光芒,閃閃發亮的樣子,如夢一般美妙,月她們臉上也自然露出開心的笑容。這時一個語氣微妙的話聲響起。
  「主人啊,為什麼只有妾身的是雪人?不,雪人也是很可愛啦……但是如果可以的話,妾身也想要雕工精細的首飾……」
  緹奧露出難以言喻的微妙表情,捏著項鍊墜,將它舉高至臉的高度。
  那是造型活潑的雪人型項鍊墜。彷彿現在也能聽見「HA~HAHAHA!!」如美國人一樣的笑聲。
  緹奧目光不住偷窺,交互比對月她們的美麗項鍊墜以及自己的雪人,表情看起來似乎非常羨慕。
  始則是說道:
  「我知道。」
  「知、知道什麼?」
  始出乎意料地認真,緹奧則是有些狼狽地問道。
  始露出瞪視般強而有力的眼神說道:
  「在妳體內沉睡著一位超級緹奧。」
  「!?」
  轟隆!艦橋上的眾人感覺到宛如落雷的衝擊。
  ──超級緹奧。
  在樹海大迷宮中了精神反轉魔法之際,緹奧所產生的異常。
  沒錯,她出現了。
  『太有姊姊風範令人感到可怕的緹奧』。
  『帥氣得令人噁心的緹奧』。
  也就是說,正常的緹奧•庫拉魯斯出現了!!
  「我本來以為是都市怪談之類的,但是希雅和香織在攻略大迷宮後仍驚恐地言之鑿鑿。那麼……正常的緹奧就確實存在吧。」
  「主人啊,抱歉在你一本正經的時候打斷你的話,可是你剛才說的話非常失禮喔?妾身可是很生氣喔?」
  緹奧少見地面露怒容,並回頭看向身為元凶的希雅與香織。兩人儘管內心動搖,仍是試圖反駁:
  「有、有什麼辦法嘛!因為真的很可怕呀!妳變得好像女王一樣,說會保護我……害人家差點就湧現出奇怪的感情!」
  「妾身又沒有哪裡奇怪!為什麼妳會害怕呀!?」
  「很可怕呀!因為那可是緹奧小姐喔!竟然有那麼泰然自若,堅定不移的帥氣緹奧小姐!我現在光是回想起來就──嘔。」
  「妳給我等一下!!為什麼妳會想吐!?妾身要哭囉!你們再這樣,妾身會不顧羞恥嚎啕大哭喔!」
  儘管嘴上這麼說,緹奧的臉頰卻微微泛紅,她果然已經是末期症狀了吧。
  話雖如此,要放棄應該還太早!始指著雪人項鍊墜說道:
  「超級緹奧一定還在妳的心中,我很想見一見她。在攻略冰雪洞窟的過程中,請妳務必證明她確實存在。如此一來,不管妳想要什麼造型的飾品,我都會送給妳做為獎賞。」
  「好、好過分……意思就是說,主人一生都不會送給妾身適合女性的禮物嗎!?太過分了,主人!妾身雖然很喜歡懲罰,但是討厭被排擠呀!!」
  「喂,廢龍,妳幹嘛露出『那時候的我已經不在了!』的表情,別把醫不好性癖當成既定事實。」
  看到緹奧哭著苦苦哀求,始不禁感到頭痛,原以為這是治療她性癖的絕佳機會啊。
  看到緹奧與始那樣爭論,鈴與雫面面相覷。
  「……小雫雫,我們的項鍊墜甚至感覺沒有雕工對吧?不管怎麼看都只是普通的石頭。比起我們的,雪人還比較好吧?」
  「別說了,鈴。這麼明顯的差別待遇,只會讓人感到悲哀而已……」
  雫說完看著自己手上的物體,那就像是從附近河邊撿來的普通石頭而已。真的就只是對礦石附加了防寒效果,沒有經過任何加工。
  她們並不是希望始送的是高價精美的裝飾品……
  但還是不禁有點沮喪。
  「會嗎?只要有效果的話,就算只是普通的石頭也沒關係吧?」
  「……龍太郎,我認為不是那個問題哦。」
  「沒錯!不是那種問題!」
  被鈴狠狠一瞪,龍太郎立刻慌張地移開視線。對龍太郎而言,女孩子的纖細內心是他的死穴,還是不碰為妙。
  這段時間裡,佛爾尼爾的高度下降,在風雪的縫隙間,開始看見龜裂大地。
  地上散開好幾條深深的裂痕,那幅光景就像是巨大的蜘蛛網。
  【冰雪洞窟】之後是【冰雪峽谷(巨大冰隙)】。
  【冰雪峽谷】有如迷宮般錯綜複雜,大迷宮的入口大概就在峽谷深處。
  始操控佛爾尼爾,使它按照羅盤指示的方向,在峽谷上方前進。
  原本他們得在深深谷底一邊探索一邊前進。在冰天雪地裡,酷寒與惡劣的能見度會毫不留情地奪走人的生命,也難怪這裡會被認為是大迷宮了。
  前進一段時間後,一行人便看見峽谷的盡頭,但卻沒看見【冰雪洞窟】的入口。始側著頭感到疑問。
  「咦?峽谷走到這就是盡頭了嗎?羅盤指的地方還在更前面呢……」
  「……始,你看。」
  月注視著設置於艦橋中央,能夠映出外界景象的水晶螢幕,並且用手指著螢幕。
  仔細一看,峽谷的寬度在不知不覺間變得十分狹窄。
  將水晶螢幕擴大一看,只見峽谷的谷底有一條如隧道般的路徑。看似已到盡頭的峽谷,似乎通往隧道的深處。看來峽谷前方的道路因為積雪的關係,上方被雪覆蓋了。
  「沒辦法,從這裡開始我們在地上走吧。距離洞窟大約一公里左右,應該沒問題吧。」
  「終於要出去外面了吧!我是第一次體驗雪!摸起來是什麼感觸呢?聞起來味道怎樣呢?即使觸摸到也不會馬上凍傷對吧?是這樣沒錯吧?」
  兔耳躍動!兔尾不住甩動!
  希雅非常興奮期待,她再度奔到窗邊,宛如在電車座位上盯著窗外景色的小孩,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開始眺望一望無際的銀色世界。
  看到希雅那個模樣,始似乎要掩飾什麼似地抓了抓頭,把臉別了過去。只不過,從他伸到一半的手臂,和充滿慈愛的眼神,誰都看得出他是因為希雅的舉動太惹人憐愛,所以忍不住想給她一個擁抱。
  以【梅爾基涅海底遺跡】為目標而前往西海時,希雅雖然也表現得相當興奮雀躍,但是現在始看待希雅的心境,已經與那時不同了。
  自從接受希雅的感情,並與她建立起新關係時起,希雅天真無邪的言行舉止,輕易就能削弱始的理性。
  「……呵呵。」
  月見到始的反應,意有所指地笑了。始則是故意咳嗽兩聲,假裝在專心控制飛空艇降落。
  「在谷底降落……辦不到吧。峽谷太窄了,我要降落在崖上了喔。」
  始自顧自地說著,然後有如對齊了峽谷邊緣,將佛爾尼爾降落在那裡。由於佛爾尼爾的運轉原理並不會發生下降氣流,所以沒有像直升機那樣捲起千堆雪,實在是降落得非常安靜。
  一打開下方艙門,冰寒刺骨的冷空氣立刻吹入船內。
  「呼呀!?好冷!」
  「這可真叫人受不了啊……哈啾!」
  鈴縮著脖子跳了起來,雫也抱著自己的身子,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因為想體驗一下氣溫有多低,所以她們並沒有起動空氣特區。始等人也是一樣,全員瞬間抖了一下,然後急忙起動空氣特區。
  來到室外後,馬上便遭遇大量風雪。雪花附著在臉上,在始等人臉上留下白色妝容。
  空氣特區只是將身體周遭一定範圍內的空間保持適當溫度,並不會產生障壁,所以為了保險起見,他們將身上大衣的帽子往下拉。
  「哇,這就是雪嗎!啊哈哈,好蓬鬆!輕飄飄!」
  在一群人之中,有一隻兔子不只是沒戴帽子,甚至連大衣前方的釦子也不扣,非常興奮喜悅的樣子。她彷彿在說「要吹就儘管吹吧」,用全身承受風雪吹襲。接著她立刻露出開心的笑容,並且踩在雪上踏出聲響,或是用手掬起雪,盡情享受人生第一次看到的白雪。
  「喂,希雅,我們要走囉,別太興奮……」
  「這下子唯有跳下去了吧!」
  「……聽我說話啦。」
  希雅絲毫不理會始的勸諫,一副「兔」耳東風的樣子。
  希雅精神十足地叫了一聲,然後勇敢地跳下船去。
  她著陸的地點是眼前潔淨純白的雪。
  「從今天起我就是雪兔了啊啊啊啊~~」
  悽慘的悲鳴聲響起,然後希雅消失了蹤影。
  之後只留下了有著希雅形狀的洞穴。看來她跳雪的地點是在冰隙正上方,只是積起了雪而已。
  隔了一拍後──
  「在那之後,沒有人再見過愚蠢的兔子……」
  冷冷看著希雅掉落的洞穴,始口中唸起有如RPG遊戲結束時的旁白。
  「不不不,你怎麼還那麼鎮定啊,南雲同學!?希雅會死掉哦!」
  「咿~~小希希~~!!」
  因為事出突然,雫與鈴吃驚得愣住了,她們臉色蒼白,陷入恐慌狀態。光輝和龍太郎也因為突來的意外而茫然自失。
  「只不過是從高處落下,希雅不會怎麼樣啦。別說了,我們也下去吧。」
  始揮了揮手,表示沒什麼大不了,同時將佛爾尼爾收進寶物庫。
  然後,他輕鬆得彷彿在散步似地,從離谷底大約六百公尺的斷崖上,毫不猶豫地一躍而下。
  光輝等人「欸!?」的驚叫一聲,瞪大了雙眼。在他們的注視之下,月也爽快地縱身而下。兩人消失後的懸崖邊,咻咻地吹起了空虛的風……
  「啊,你們兩個~等我一下呀。」
  接著香織輕輕一跳,往下墜落。
  她輕鬆得彷彿像是在說:「咦?跳崖自殺?輕輕一跳就好了吧。看,很簡單吧?」,但如果在地球上,這一定會演變成一起事件。
  基本上,他們全員都有配發到『空力靴』,而且也可以採取以魔法捲起風的方法,減緩下墜時的速度,所以只要冷靜一想,其實光輝他們也能辦到。
  話雖如此,道理歸道理,情感上則另當別論。以常人的感性來說,從懸崖峭壁上自由落體往下跳,果然還是需要勇氣的吧。
  鈴朝谷底偷看一眼,然後靜悄悄地從懸崖邊退下。被逼到懸崖邊的人──如同字面上的意思,她嚇得都快哭了。
  「這點小事就躊躇,那怎麼成呢?你們所要做的事,遠比從懸崖跳下去還要困難吧?應該沒時間發抖吧?好啦,鼓起勇氣跳下去。」
  緹奧看不下去,伸手推著鈴的背。
  不管是在精神上還是物理上,鈴都不斷被推向斷崖邊緣,讓她下意識地踩住腳步。她的心情就像是被逼著玩高空彈跳的藝人,只不過……身上沒有綁繩索。
  「等、等一下!我跳,我會跳的!鈴是只要有心就做得到的孩子!所以至少讓我自己跳啦!」
  「讓妳自己跳,大概會等到太陽下山吧。」
  鈴拚死抵抗無果,她嬌小的身軀被緹奧輕易提起來。
  「沒問題啦,就算變成谷底的一灘肉泥也只是剛死而已,應該救得回來啦。所以,來吧~妳就安心地去吧~!」
  「『應該』是什麼意思!?這時候妳應該說得肯定一點──等、等一下,我自己來,我會自己跳啦,所以別把我丟下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谷口鈴,十七歲,在異世界被丟下谷底。
  盛大回響的悲鳴宛如逐漸熄滅的生命燈火,聲音漸漸變小……最終完全消失了。
  光輝等人臉色蒼白,緹奧回過頭來,對他們露出笑容。她的笑容勝過任何雄辯,就好像在說:「下一位準備好了嗎?」
  「八、八重樫雫!我、我要跳了!!」
  因為不想被丟,雫自己朝谷底跳下,動作優美得像是游泳出發時的跳水。
  「我、我也上了!拚了啊啊啊啊!」
  「可惡!我豁出去了!」
  龍太郎與光輝見狀也跳了下去,怎麼看都已經自暴自棄了。
  「嗯,有精神是好事。」
  緹奧點了點頭,然後自己也縱身往崖下一跳。
  緹奧比平常還要強硬。
  至於原因是不是因為超級緹奧而被取笑,那就只有她本人才知道了。
  
  
  「我、我不會哭!鈴、鈴才不會哭呢!」
  【冰雪峽谷】中迴盪著哭聲。
  鈴顫抖著嬌小的身體與兩條辮子,拚命忍耐著隨時會流出的眼淚。
  其實她哭的原因是跨下有點涼涼的,不過……這是絕對不能說的少女的秘密。
  如果是在平時,雫、光輝和龍太郎馬上就會安慰她。但是唯獨這次,三人似乎有點力不從心,他們正忙著沉浸在無繩索高空彈跳的餘韻中。
  所以,香織代為安慰鈴,可是……
  「小鈴,沒事的,已經不可怕了哦~啊,對了,妳要吃糖果嗎?」
  她的安慰方式有點像是年老的女士,而且因為顫抖的鈴就像是發抖的小動物,實在非常可愛,香織的表情完全就是疼愛寵物的人。
  對鈴而言,那似乎不是她想要的安慰方式,她口中含著糖果,眼神逐漸變得冰冷。
  「就、就是說啊,其實沒那麼可怕吧?」
  看到鈴的樣子,緹奧似乎也被激起了罪惡感,她露出了內疚的表情。
  始看著緹奧,表情似乎若有所思。
  「緹奧,妳難得發揮了虐待狂的特質啊,因為對方是谷口的關係嗎?那麼今後只要把谷口當成祭品,煽動妳的嗜虐心理,正負相抵之後就會變成超級緹奧……吧?」
  「南雲同學!?」
  「主人!?」
  聽到始說出可怕的話語,鈴露出絕望的表情喊道:「你剛才說了祭品嗎!?喂,你說了對吧!?」
  緹奧則是面露懇求之色,對著始大叫道:「拜託你行行好,別再提那個話題好嗎!?」
  然後隨即聽見些微說話聲,像是在說:「嗯嗯,有聽到人在講話呢,好像就在這牆壁之後呢!」,接著谷底冰壁一角傳來「咚!咚!」的沉重衝擊聲,並且聽見有人大聲吆喝:「喝啊啊啊啊!!」,同時谷底冰壁開始出現龜裂。
  隨後,伴隨著轟然巨響,部分冰壁崩塌了。
  只見希雅扛著德盧肯,悠然地從崩塌處走了出來。
  「哎呀~受不了,真是狡猾的陷阱。沒想到竟然企圖勾起我的童心,把我推下谷底──哇啊!?」
  希雅彷彿為了掩飾難為情,故意做出擦汗的動作,並且這麼說道。
  始則是一拳打在她的頭頂。
  「妳這笨蛋,這裡雖然還不是大迷宮,卻依然是危險地帶,別大意了。」
  「啊嗚~對不起,我有點得意忘形了。」
  希雅受到責罵,沮喪得垂頭喪氣,兔耳也塌了下來。
  始看到希雅失落的模樣,不知為何咳嗽一聲,然後說道:
  「不過好久沒看到妳發揮抱歉兔子的本色,我安心多了。」
  話一說完,始溫柔地摸了摸希雅垂下的兔耳。
  月似乎也與始有相同想法。
  「……嗯,最近希雅的抱歉程度不太夠,令人感到有點寂寞。」
  說著她也摸了摸希雅頭。
  「真、真是的~你們兩位是什麼意思呀!說得好像抱歉的我比較好似的!」
  希雅一副忸忸怩怩的模樣,儘管嘴上抱怨,她表現出的舉動卻是既害羞又喜悅,令看的人反而感到鬱悶。
  她給人的感覺彷彿在大喊:「我好幸福~」
  這就像是始和月之間時常展現的桃色空間,如今則是以希雅為中心展開了。
  體驗過可怕的經驗、被推落絕望深淵的鈴,卻不知不覺間被晾在一旁無人聞問,讓她不禁說道:
  「火熱得連周圍的雪好像都快融化了呢,看妳這麼幸福真是太好了,小希希。去死吧!」
  「鈴、鈴!?剛才好像聽到從來不罵人的鈴罵人了!?」
  步入歧途的小鈴就此誕生。
  面對總是活力十足的開心果性格崩壞的危機,雫終於重新啟動了。她拚命想方設法鼓勵鈴。「要吃糖嗎?」「嗚,要!」
  「路是……往這邊走吧。你們別玩了,差不多該出發了。」
  雖然雫大聲抗議「你怎麼有臉說那種話!」,始卻完全無視她,看著手上的羅盤開始前進。
  在貌似大迷宮入口的方向,道路分岔為三條巨大冰雪隧道,而羅盤指向最右邊的隧道。
  光輝用雙手往自己的臉頰一拍,為自己打起精神。
  「確實沒時間發呆了,龍太郎、雫、鈴,我們走吧。」
  「喔,說的沒錯,鈴也快點打起精神吧。」
  「嗚嗚,我知道了啦。」
  「鈴,妳還好吧?要再吃一顆糖嗎?」
  「……糖的話已經不用了。」
  在光輝的催促之下,龍太郎等人也重新打起精神,開始走向昏暗的冰雪隧道。
  由冰壁與峽谷上方積雪所形成的天然隧道,宛如風的迴廊一般。
  雖然風力還不到狂風的程度,不過從隧道深處吹來了冰寒凍骨的寒風。
  由於冷空氣會下降,所以峽谷內溫度遠比地表更低,再配合上風勢,體感溫度肯定是在零下四十到五十度吧。若非有空氣特區,不管穿著多厚的衣服,體溫都會被毫不留情地奪走,體力也會因此流失吧。
  還好這裡不像【萊森大峽谷】,魔力並不會遭到分解,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話雖如此,就算能用魔法生火取暖,在如此酷寒之中明顯也撐不久。
  始儘管腦中這麼想著,仍是小心謹慎地前進了好一段時間。
  隧道中當然不會有人整修維護,裡面彷彿是天然的鐘乳石洞,到處都是冰塊和冰柱。道路就像蛇一般蜿蜒崎嶇,又像波浪似地上下起伏。始等人或是跨越,或是繞過,或是破壞路上的障礙,不斷地向前進。
  「喔?好像有生物呢。」
  忽然間,希雅的兔耳有了反應,一瞬之後,始的目光注視著一點。
  只見相當寬敞的通道裡,右側林立著許多冰柱,就像是刀山一般,而冰柱的縫隙間似乎有生物在那裡。
  「啾嗚。」
  「哇~好可愛!」
  現身出來的是一隻小兔子。
  然後,忍不住發出歡呼的人是雫。
  全員的視線都移向最愛可愛事物的小雫身上,他們的眼神都非常溫暖。
  「嗯、咳咳……是魔物嗎?竟然想用可愛的外表迷惑我,真是相當可怕的特性呢。」
  「小雫,想裝也來不及了哦?」
  「小雫雫,妳的耳朵紅通通的哦?」
  在她們談話的期間,小兔子也緩緩從冰柱的縫隙間出來了。
  可以確定的是,牠不是普通的小兔子。牠的體毛是白銀色,有著幾乎和冰雪同化的外表,全身彷彿灑了雪的結晶似地閃閃發亮。
  但是若問牠是否是魔物……卻有些疑點。牠並沒有魔物共通特徵的暗紅色眼睛,而是有著白銀色的眼眸,所以無法斷言牠是魔物。
  「啾嗚啾嗚?」
  真是可愛。牠微微側頭,緩緩靠近的模樣,實在是可愛到凶惡的地步,連月他們的臉頰也微微泛紅。
  白銀小兔子來到走在前方的始腳邊,牠用鼻子可愛地發出聲音,抬頭仰望著始。
  始面露溫柔的表情笑了。
  每個人都不禁想到,攻略過樹海的大迷宮之後,始果然改變了。
  原本的始將世界只分為敵人和非敵人,殺光所有阻礙他的人。
  只要是為了達成回歸故鄉的目的,不管任何事物他皆可割捨。
  如今願望即將實現,而且至今遇見許多人,發生了許多事,就算是始,也已經逐漸恢復以前那個溫柔的他──
  「太做作了,這個垃圾。」
  只聽見「喀唰!!」一聲,那是非常生動的聲音。
  每個人都感到疑問──
  始的鞋子下流出的紅色液體是什麼?
  咦?為什麼小兔子的身體在陣陣痙孿呢?牠的頭在哪?在鞋子下是嗎……
  「呀啊啊啊啊啊!南雲同學是惡魔啊啊啊啊!」
  鈴發出慘叫,她的模樣就像是畫家孟克的作品『吶喊』。
  雫忽然失去意識,身體仰躺倒下,光輝急忙接住她。香織雙手遮住臉,蹲了下來;月和緹奧則是面面相覷,嘆了一口氣。
  然後,希雅看到被像蟲子一樣踩扁的可憐小兔子,她「咿~!」的一聲,發出悲鳴,向後退了幾步。
  「啾啾嗚!?」
  「啾~!?」
  新的小兔子們出現了!看到被踩扁而發出痙攣的同伴,牠們好似望見家人死去一般,發出了慘叫。
  隨後,牠們紛紛朝著始跳了過來,但卻沒有絲毫威脅力。接著牠們衝向始,使出毫無威力的衝撞。
  不管怎麼看,牠們都只是無力又可愛的小動物。
  所以──
  「呿!沒完沒了啊。」
  始一腳踩死一隻,並且一把抓住一隻跳起來的小兔子的兔耳。小兔子顫抖著發出悲傷的叫聲,彷彿在說:「別欺負我們了。」
  希雅忍不住插嘴說道:
  「那、那個,始先生?應該夠了吧?你看,牠沒有攻擊我們,那孩子也在害怕……」
  「啥?妳在說什麼啊?」
  兩人的心靈完全沒有相通。希雅側著頭感到疑問,看似還想對始說些什麼。雫與鈴重新振作起來,她們為希雅聲援,希望她阻止那個惡魔。
  「始先生!我是始先生的戀人吧!?」
  「是、是啊,是那樣沒錯。突然說這個做什麼?我會不好意思耶。」
  始有點害羞地移開視線,那樣的表情對希雅和月而言──無價。
  除了月以外,始至今不曾對其他人展現那樣的表情,這應該就證明始的心境已經變得柔和……
  「對,我是始先生的戀人!而且是始先生的兔子!」
  希雅用雙手扶著兔耳擺動一下,強調自己是隻兔子。
  「我說妳啊……妳也考慮一下時間和場合吧。妳那樣說我雖然高興,但是我的理性會潰堤啊。」
  始露出困擾的表情,明確地表示自己快敗給希雅的誘惑。始展現出這樣一面,果然還是無價!
  他臉上就掛著那樣貴重的表情,像是丟垃圾一樣,隨手將小兔子丟出。由於力道過強,兔耳被扯斷,小兔子如砲彈般飛出去,激烈地撞上牆壁,成為牆上的汙漬。只見美麗的冰壁上,有個深紅色物體緩緩滑落。
  「呿!骯髒的兔耳。」
  始露出打從心底厭惡的表情,看著扯斷的兔耳,最後也是當成垃圾一樣扔掉。
  「唔哇啊啊啊啊啊!月小姐~我已經搞不懂始先生了~~!」
  「……嗯,始,這樣不對!」
  「我不懂啦。」
  希雅抱住月,而月擁抱著希雅,卻不知為何斥責始。
  始大感不解。
  「我說始同學啊。對希雅而言,牠們跟自己同樣是兔子,而且那麼可愛。我想她是想說,毫不留情地把牠們殺死並不好吧。」
  香織臉色蒼白,替始解說希雅的少女心情。
  「就是這麼回事,主人。再說這畫面實在相當──」
  連緹奧也露出難以言喻的表情,向始表達抗議。就在這個時候──
  「「「「啾啾~」」」」
  冰柱後出現許許多多小兔子!
  所以始起動寶物庫──鏗鏗磅磅!!
  壓縮空氣受到釋放的些微聲音響起,同時散彈針噴射而出,將小兔子們變成刺蜻。
  小兔子們不是變成普通的肉塊,就是被針刺中後呈現必須打馬賽克的狀態──口吐鮮血,不停地痙攣抽搐。
  ──轉輪式空氣散彈槍『阿爾伍斯』。
  為了抑制槍聲與電磁砲過高的破壞力與衝擊力,同時又追求致命殺傷力所創造出的神器。始利用昇華魔法製造出極小且脆弱的用過即拋寶物庫,用來取代炸藥,並設置在阿爾伍斯之內。寶物庫受到擊鐵撞擊而崩壞,釋放壓縮的空氣,壓迫散彈針飛出,這就是阿爾伍斯發射的原理。針上則是塗有深淵製的猛毒。
  「喂,你們在發什麼呆,快點殺了牠們。這一帶的天花板積雪有可能發生雪崩,所以要注意聲音和衝擊哦。」
  始宛如身經百戰的特勤隊員,用合理且最小的必要動作屠殺小兔子們,實在是非常認真。
  看到他那個樣子,特別是光輝等人放聲大叫。
  「「「「你、你這個惡魔啊啊啊啊!」」」」
  他們對於始恢復原本溫柔個性的認知已經拋到九霄雲外,不過,至少他們的吶喊並沒有引起雪崩。
  
  
  在那之後,始等人一邊屠殺大量小兔子,一邊前進。在越過用小兔子們築起的屍山血海之後,他們已經接近至離【冰雪洞窟】入口三百公尺處。
  「不,所以我就說那確確實實是魔物啊。」
  始擺出撲克臉,一人走在前頭。
  小兔子屠殺事件似乎令女性成員們大受打擊──特別是雫、鈴以及希雅,因為她們不斷碎碎唸,即便是始也吃不消。
  據始所說,其實那些小兔子似乎擁有會奪走熱能的固有魔法。在牠們進入空氣特區所製造的暖氣空間的瞬間,暖氣的熱能便會被奪走。始抓住一隻試了一下,果不其然,若非有所防範,體溫就會不知不覺自然地被吸走了。
  也就是說,那些小兔子是靠著能引起保護欲的外表與動作來接觸對象,在不知不覺中奪走大量熱能,並將對象逼入凍死的險境,算是相當凶惡的魔物。
  「如果抵擋不住可愛的誘惑,將牠抱在懷裡的話,短短數分鐘就會喪命哦?最後牠們甚至想以數量取勝……雖然外表那麼可愛,內在卻是惡魔。」
  或許是在報復被罵惡魔之事吧,聽到始這麼說,雫等人心虛地移開視線。
  「再說了,從最初牠們接近的時間點來看,妳們難道沒發現嗎?牠們有進入效果範圍吧?月和緹奧應該察覺了吧?那就幫忙我啊,結果戰鬥的只有我一個人。」
  「……嗯,因為我忙著安慰希雅。」
  「抱、抱歉,主人,因為看到淚眼汪汪的希雅,我總覺得有罪惡感……既然有主人在戰鬥了,我想交給主人就好了吧!」
  「什麼交給我啊!還有希雅,妳要發抖到什麼時候?」
  希雅全身不住發抖。因為她看到始對小兔子們毫不留情,下手一點也不遲疑,還有被扯斷的大量兔耳……
  「有什麼辦法嘛。雖然頭腦明白,可是看到始先生毫不猶豫地扯斷兔耳又用力丟開,我就不由自主陷入悲傷的情緒。」
  始的表情像是被她打敗了,他站在希雅的身旁,將手伸向兔耳。
  「畜牲是畜牲,希雅是希雅吧。我的兔子只有希雅,所以我下手沒有理由猶豫吧?」
  「……說、說的也是呢,嘻嘻嘻。」
  希雅的表情頓時垮下來,實在是相當好說話。
  周圍開始飄起甜蜜的空氣,香織噘起了嘴。
  「哼……看到這幅景象,真的深切感覺到希雅被始接受了呢。」
  「那麼我們也努力吧,香織。我們很快也會像希雅那樣。」
  「好,我們加油吧。」
  香織興奮地燃燒鬥志,月則是嗤之以鼻,回了一句:
  「……香織,妳知道有句話叫做徒勞無功嗎?」
  「那是什麼意思!?妳說啊!?」
  大概是想對月的臉頰施以制裁吧,香織咻的一聲伸出手,卻被月啪的一聲擊落。
  咻咻!啪啪!
  觀賞著最近時常能看見的攻防,走在後方的鈴露出無奈的笑容,對身旁的雫說道:
  「再這樣下去,小香香和緹奧小姐可能真的會加入始同學的後宮呢。這是以前在曰本的時候完全無法想像的事呢,南雲同學真是太驚人了。小雫雫,對吧?」
  「……」
  雫不知為何並沒有回答。不,她似乎根本沒聽見鈴說話。
  她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目光緊盯著前方。
  她的視線彼端是嬉鬧的摯友,還是……
  「小雫雫?」
  「什、什麼事?鈴。」
  「啊,嗯,沒什麼啦……妳沒事吧?我看妳好像在發呆。」
  「對,我沒事。對不起,我會集中注意力。」
  鈴窺視雫的表情,雫則是露出一如往常的笑容回答。
  「……」
  在隊伍的最後方,光輝的表情顯得有點扭曲。他的表情非常難以形容,看起來就要將不悅表現在臉上,卻又好像無意識地收斂起來。
  「真是的,香織那傢伙又來了,現在變得動不動就吵架了呢。對吧?光輝。」
  「咦?……是啊,沒錯,先前她還是站在勸架的那一方呢。」
  看到突然出聲拍他肩膀的龍太郎目瞪口呆的樣子,光輝雖然一瞬間愣了一下,卻隨即莞爾一笑。
  光輝似乎很懷念似地瞇起眼睛,龍太郎則是抹去眼中些微的憂慮,開朗地笑著說道:「就是說啊。」
  就在此時,先前一直警戒著逐漸轉強、變冷的風,為了判讀風勢而走在前方的緹奧,這時說話了。
  「嗯~真是討厭的風,有點煩人啊。」
  道路前方有個T字形道路,即使從旁人來看,也能望見強烈的暴風從右往左吹過,常人的話大概連站立也很困難吧。
  始走到瀕臨轉角處,確認羅盤的指示。
  「道路是……往右走。看來必須要逆風前進了──緹奧。」
  「瞭解。」
  緹奧以絕佳的默契回應。若是單純處理暴風,由她來展開障壁會比月更為合適。畢竟緹奧是日常就靠風魔法飛在空中的一族,若是僅限於風魔法的才能與技巧,緹奧還在月之上。
  然而,就在緹奧即將發動魔法之前,有人出聲制止了她。
  「等一下,緹奧小姐!這個工作讓鈴來做吧!」
  明明是自願來此,卻留下自由跳崖的黑歷史,面對小兔子還發出悲鳴(雖然是因為始的所作所為),鈴到目前為止仍然一事無成,她似乎為此感到焦慮。她的鬥志高昂,眼神也強而有力。
  只見她的手上已經握住兩把從腰間皮套拔出的新神器,乍看之下像是長方形的金屬棒。
  她的新神器是──專為強化結界術設計的神器『雙鐵扇』。
  那是利用血液與魔力,只有鈴才能發動的專用武器。堅固耐用與省略詠唱功能是基本配備,而且藉由昇華魔法,行使所有防禦魔法都會進化一個階段。
  另外,右邊的鐵扇發動舊有的結界魔法後,左邊的鐵扇可附加各種效果,以此達到複合魔法的行使。
  除此之外,它也有緩緩吸收自然魔力加以儲存的功能,以及減輕魔力消耗的功能,與以前王國配給的手鍊型神器相比,性能不可同日而語。
  始目光往鈴一看,確認她的眼神清澈真誠,於是點頭答應她的要求。
  「在實戰之前,也有必要實地熟悉如何使用吧。」
  「嗯,既然主人這麼說,鈴,那就交給妳了。」
  緹奧微笑鼓勵她發揮訓練的成果,鈴儘管有些緊張,仍是以笑容回應。
  只聽見啪的一聲,兩把鐵扇展開。
  「起來吧──『雙鐵扇』。」為了省略詠唱而設定的起動關鍵字響起,樸素的鐵色扇子發出橙色光芒。只見鐵扇的扇柄部分燦爛耀眼,光芒擴散至※親骨與中骨。(編註:扇骨名稱。)
  「好,那麼我要開始囉──『聖絕•散』!!」
  鈴只詠唱魔法名稱,和緩地舞動鐵扇。
  

  
  同時,在始等人前方則出現發出淡橙色光芒的半透明障壁。障壁朝著前方畫出和緩的曲線,並且發出從中心處往外側擴散的光之波紋。
  ──光屬性最上級複合防禦魔法『聖絕•散』。
  這是對『聖絕』附加性質,可以分散接觸對象之能量的魔法。
  將『聖絕』如初級魔法般輕鬆發動,卻能發揮十足的強度,並且又有附加效果,而且只消耗中級程度的魔力。
  訓練的成果確實得到證明了。
  鈴維持著障壁,即使走進暴風吹襲的通道,她也絲毫不受影響。她不是擋住風,而是改變風的流向。風偏移方向後,威力更是分散,隨即化成微風往一旁流過。
  「喔喔,做得很好啊,鈴。」
  「……嗯,確實不錯。」
  鈴得到兩大魔法專家的稱讚。就算有依靠神器本身的優越性能,不過鈴的魔法技術水準還是獲得兩位天才的保證。
  鈴口中不由自主地發出「欸嘿」的奇怪聲音。
  她雖然很高興,但現在是必須集中精神的時刻,所以她努力壓抑喜悅之情……但還是忍不住脫口而出,所以才會發出那樣的聲音。
  於是一臉得意的鈴走在前頭,一邊驅散暴風,一邊與眾人順暢地前進。
  過了不久,前方隱約看見光線。
  始瞇起眼睛注視前方。
  「……是那個嗎?」
  視野頓時開闊,空間也變得寬敞。
  出現在始等人眼前的是一個呈等腰三角形的巨大空間,最高的地方大約有兩百公尺左右吧。天花板也不是由積雪堆起,而是單純用冰塊構成。不管怎麼說,這都是一個看起來像是神殿的神秘場所。
  內側的冰壁看得見巨大的龜裂,龜裂周圍豎立著許多宛如水晶般微微發光的冰柱,彷彿在引誘人進入龜裂內的黑暗。
  始確認羅盤,只見指針直指著龜裂處,羅盤傳來的感覺也在告訴始方向沒錯。
  沒錯,那裡就是七大迷宮之一,而且也是最後的大迷宮──
  【冰雪洞窟】的入口。
  「啊,風停了,我收起結界囉。」
  『聖絕•散』有如融化似地消失。正如鈴所說,一進入造型像是神殿的那個空間,風也隨即停止了。
  這裡非常安靜,簡直就像生物都屏住了氣息一樣。
  「好像到了呢,不過……始先生!」
  「對,我知道。有東西過來了,大家準備戰鬥!」
  希雅擺動著兔耳,眼神一斂,因為她感覺到昏暗的洞窟深處有多個生物氣息。始似乎也感應到了,他立刻對眾人發出警告。
  月、香織、緹奧一派自然,光輝等人之間卻是瀰漫緊張的氣氛。
  隨後──
  「「「「「「吱吱吱吱吱!!」」」」」」
  只見六隻魔物發出非常刺耳的叫聲,猛然跳了出來。
  魔物看起來就像是長滿白色體毛的猩猩,然而體長卻超過三公尺,牠們與猩猩不同,完全是兩足步行。如果硬要用地球人的知識替那種魔物取名的話──
  「大腳怪?」
  沒錯,正如始所說,魔物的外表就像是超自然現象節目中常出現的UMA(未知生物)。
  那些大腳怪們以擊碎地面冰塊的氣勢逼近而來。
  始內心想著:如果能抓一隻回去,一定會出名吧。但口中仍是說道:「不過還是非殺不可。」,並且拔出多納爾。
  隨即,只見光輝彷彿要搶在始之前,跳到前方。
  「要上囉!雫!龍太郎!鈴!」
  「好!這次一定要攻略大迷宮!加油吧!」
  「防禦交給我!小雫雫,走吧!」
  「好,我也想要多多測試。南雲同學,這裡交給我們囉?」
  始聳了聳肩,跟月她們一起退到牆邊。
  機會難得,與鈴那時候一樣,始也想確認自己改造的神器性能吧。做為技術人員,他開始觀察光輝等人。
  「小雫和小鈴都別太勉強了哦!」
  「加油!」
  香織忐忑不安,握著雙手祈禱,希雅則是擺出戰鬥姿勢聲援。在她們的鼓勵之下,雫和鈴也衝上前去。
  在她們的前方,光輝高舉聖劍過頂。
  「翱翔吧──『天翔閃•震』!!」
  這是光輝的拿手絕活──揮出閃耀光之斬擊的『天翔閃』,但是威力和規模都是過去的兩倍以上。
  看來聖劍先前發揮不出本來的力量是事實吧。現在的威力別說是風,甚至會讓人以為連空間也能斬斷,完全不辱勇者之名。
  而且靠著始的外接式改良,現在甚至能藉由『衝擊轉換』發出衝擊。
  或許是第一擊出乎意料地強烈,即使旁人也看得出大腳怪明顯表情一變,一改先前的魯莽衝撞,一口氣散開了。
  然而,牠們的行動似乎有點晚了,儘管勉強閃過光之斬擊,卻被衝擊波的風暴捲入吹走。
  「我等好久了呢!吃我這招──『破拳』!」
  「吱吱!?」
  被吹飛的其中一隻在空中的時候,龍太郎已經一躍而起,出現在牠的正面。看來龍太郎是預測到牠飛走的方向,搶在前方等待著牠。
  只見龍太郎在空中扭轉身體,使用全身的彈力揮出右拳,不偏不倚打在大腳怪身體的正中央。剎那間空氣震動,大腳怪全身有洞的地方都噴出了鮮血。
  被打飛撞上牆壁的大腳怪是生是死,根本不必確認也知道。
  『破拳』──能帶來無法防禦的內部破壞。龍太郎的新招就是有如此凶惡的威力。
  龍太郎的護手是王國配發的神器,原本就具有擊發衝擊波的能力。不過,剛才的那一擊卻沒有那麼簡單。
  護手新附加的能力是空間振動。能在打擊的瞬間,使拳頭前方的空間產生劇烈震動,以粉碎對象的內部,所以大腳怪沒有理由倖存。
  「好,先幹掉一隻了!」
  在著地的同時,達成一擊必殺的龍太郎握拳叫好。
  而龍太郎的身旁則有一道影子竄過,下一個瞬間,隨即響起一個宛如鈴聲的輕脆聲音。隨著聲音的方向看去,卻見另一隻大腳怪維持落地姿勢,全身僵硬……接著啵的一聲,頭顱落地。
  只見在落地頭顱的另一側,雫緩緩地收刀入鞘。雫在奔馳而過的瞬間施展拔刀術,那速度似乎大幅超越大腳怪的認知能力,大腳怪可說是一瞬間就被殺死。
  看到兩隻同伴一下子就被殺死,大腳怪們似乎懼怕了,有兩隻在著地之處警戒,沒有行動。
  那麼剩下的兩隻則是……
  「小鈴!」
  香織語氣焦慮提出警告,隨後鈴與光輝背後的地面爆開,有兩隻大腳怪突破地面的冰塊發動奇襲。大概是在被衝擊波吹走後,牠們在著地的同時發動固有魔法,潛入冰塊之中了吧。
  牠們似乎以為從背後奇襲可以得逞,然而──
  「吞噬吧──『聖絕•爆』!!」
  鈴在回頭瞬間舞動鐵扇,沿著鐵扇翩然舞動的軌跡,顯現了發出橙色光輝的障壁。只聽見堅硬的聲音響起,強力的手臂與凶惡的獸爪被彈開,剎那間爆炸聲響起,橙色光芒爆炸,宛如海嘯般放射開來。
  「「吱吱!?」」
  發動奇襲的兩隻大腳怪,卻反受奇襲遭到炸飛。在血沫飛濺的縫隙間,看得見無數閃閃發亮的碎片。
  如果要將『聖絕•爆』的效果做一個極端的形容,那大概就是──防壁爆炸。正確來說,應該稱之為指向性爆炸反應裝甲吧。
  注入障壁的魔力直接轉化為破壞力,破碎的障壁碎片宛如碎片手榴彈,割裂敵人的身體,實在是相當凶惡的招式。
  不止如此──
  「吞噬吧──『聖絕•重』!!」
  鈴乘勝追擊滿身瘡痍的一隻大腳怪。
  大腳怪畫出弧線飛出,在牠的預定落下地點卻捲起魔力漩渦。橙色的光芒捲入飛雪逐漸集中,在大腳怪落下的瞬間,形成封鎖對象的結界。
  被囚禁的大腳怪想要起身打破結界,但──
  「吱~!?」
  牠又馬上跪了下來。牠四肢著地,拚命地將力量灌注在四肢,可是卻完全撐不起身體。非但如此,光是不讓自己趴在地上就已經竭盡全力。
  那也是當然的,因為『聖絕•重』是藉由重力魔法展開超重力空間的封殺型結界。
  為了抵抗強大的壓力,大腳怪使盡力氣,這使得牠出血狀況更加嚴重。
  「光輝同學!另一隻交給你!」
  「我知道!──『光刃』!」
  光輝向前衝刺,光刃附在聖劍之上,眼看就要將現在正落下的另一隻大腳怪一刀兩斷。然而,這時卻遭遇了第二波奇襲,光輝的視野角落出現如驟雨般的大量冰柱。
  那是剩下的兩隻大腳怪,剛才牠們一直畏縮在後,當雫和龍太郎逼近牠們的時候,牠們奔跑逃離,並且將地面突起的冰柱像子彈一樣射向光輝。
  話雖如此,那並非無法應對的攻擊。雖然範圍太廣,難以迴避,但要迎擊卻不成問題。光輝打定主意,於是準備停下腳步迎擊。
  「不用停下!」
  只聽見一道威風凜凜的聲音如此喊道。同時,一個人影闖進光輝和冰柱的射線上,那是搖曳著馬尾的雫。
  她的背影就像在說:「別想妨礙光輝。」,雫起動黑刀的能力。
  「聚集吧──『引天』!!」
  宛如被磁石吸引的鐵砂,冰柱的彈雨畫出曲線,全部落在一個點。這是藉由附加在黑刀上的重力魔法所達成的新功能──吸引能力。
  廣範圍攻擊的彈雨變成集中於一點的機關槍掃射。無論做什麼也無法完全抵擋下來的猛攻當前,雫卻是冷靜沉著。
  (我想在實戰試驗一下,只使用短短的一瞬!)
  雫使出自己得到的新力量,同時也是殺手鐧。沒錯,那就是能將各種能力最少進化一個階段的神代魔法──昇華魔法的一種。
  「到達吧──『禁域解放』。」
  彷彿電流在腦中竄過的感覺。
  時間的流動變慢,世界的景物褪色。知覺能力擴大,感覺變得敏銳。
  全身充滿力量!
  「疾!」
  輕輕一陣風吹過,而一、兩秒的微風輕拂過後,剩下的只有閃亮亮的殘骸──被斬成碎片的無數冰片。
  在旁人眼中看來,冰柱彈雨在前,雫看起來只像是僵在原地不動。
  但是,消失的冰柱彈雨與風中大量的冰片就代表著結果。
  雫在短短一瞬之間,斬斷了全部的冰柱。
  那就好像是一踏入就逃不過粉身碎骨命運的斬擊結界。
  用一刀兩斷還不足以形容,到底是斬得多細了呢?若是使用『爪閃』增加刀身,恐怕在一秒之間就揮出了數十下斬擊了吧。雫的拔刀術原本就是快到看不見軌跡的超速度,如今終於到了只留下微風與結果的神速領域了。
  雫吐出剛才憋著的氣息,大大地深呼吸。瞬間,原本停止的時間似乎恢復了,飄散空中的冰片服從重力而落下。
  就在冰片粉碎落地之中,雫朝光輝的方向回頭看去。她認為既然阻礙消失了,光輝一定也能收拾掉魔物了吧。
  然而──
  「可惡!」
  光輝的『光刃』被以毫釐之差避過。並不是大腳怪突然變強,這毫釐之差是光輝自己造成的。在被雫保護的瞬間,一股湧上的情感,讓光輝的動作有了些微減緩。
  「抱歉!被牠們逃過去了!話說這些傢伙是怎麼回事!?」
  從別的方向傳來龍太郎懊悔的聲音。他剛才應該是在追擊發射冰柱彈雨的兩隻大腳怪才對。仔細一看,大腳怪們恐怕正使用著操縱冰的固有魔法,牠們採取了意料之外的行動。
  「……好、好像還滿有模有樣的。」
  牠們在滑冰。只見猩猩們飄逸著白色體毛,在逐漸平整的地面上發出唰唰聲響,配合著前進的方向滑冰,而且還滑得非常好。
  牠們身子前傾,大幅度揮臂,三隻會合在一起後,排成有秩序的一路縱隊,連動作都非常整齊劃一。牠們簡直就像是訓練有素的競速滑冰選手……
  光輝他們會看傻眼也是正常的。遠處觀看的始等人也「喔喔!?」地發出半是驚愕半是佩服的叫聲,始甚至還拿著神器開始攝影。
  成為猩猩滑冰高手的大腳怪們直直襲來,雫與龍太郎回到光輝的身旁戒備。光輝因此回過神來,他大叫道:
  「從正面來的話反而對我有利!飛翔吧──『天翔閃•震』!!」
  光輝發出極大的光輝斬擊與宛如龍捲風的衝擊波,企圖將這群胡鬧的傢伙幹掉。
  然而,大腳怪們卻沒有要閃避的跡象。見牠們不閃不躲,正以為勝負分曉的時候,大腳怪們卻做出令人難以置信的行動。
  「什麼!三周半跳!?」
  牠們的動作從競速滑冰華麗地轉變為花式滑冰了。大腳怪們的白色剛毛在風中飄逸,牠們華麗地做出轉體三周半的跳躍。
  『天翔閃•震』則是空虛地從牠們的下方通過。
  就在地面破碎的冰片閃亮地飛散空中時,大腳怪們在跳躍的同時將隊形重組為橫列。牠們並排舞動的模樣非常藝術,十分地優美。
  光輝驚訝得張大了嘴。始等人也喊道:「真的假的!?」,發出夾雜讚賞之情的歡呼聲(?)。攝影師始更是非常興奮。
  飛越攻擊的三隻大腳怪在光輝等人的前方華麗著地,並且順著轉體的離心力,施展一記迴旋踢。
  「呀!?」
  「喔哇!?」
  雫與龍太郎急忙往後躍,勉強躲過猩猩滑冰手們異常優美的腳踢。
  「少給我囂張──『光刃』!!」
  光輝似乎感到不耐,他一邊迴避,同時以光之刃應戰。沒想到大腳怪竟然從迴旋踢的姿勢,轉換成華麗的後仰動作迴避。牠上半身漂亮地後仰,優雅地伸長手臂與雙腿平行,繼續平順地滑行,那動作簡直就是※後仰式伊娜鮑爾。(編註:一種花式滑冰招式。)
  「瞧、瞧不起人啊!」
  「喂,冷靜點,光輝!」
  光輝原本意氣昂揚,心想這次一定要攻略大迷宮,現在則是咬牙切齒,氣憤地猛跺腳。
  在旁人眼中看來,大腳怪的動作確實像是在戲耍。不過對牠們而言,這一定是一場賭上生死存亡的慘烈戰鬥吧。
  大腳怪們看到光輝氣憤不已,果然像是要嘲弄他一般,無謂地以高難度且華麗的腳步進行滑冰。牠們旋轉著身體,朝三個方向分散,從不同方向同時發動攻勢。
  牠們再度躍起,彷彿要在大舞台上展現自己的一切!
  牠們做出的是前人未至的大招──※後外點冰八周跳!(編註:一種花式滑冰招式。)
  而且牠們將雙手大大地張開,在凶惡利爪畫出的軌跡襯托之下,看起來就像是巨大的挖掘機從三個方向逼近而來。這是多麼優美且危險的技巧啊。
  所以雫拔刀出鞘。
  「喝──『閃華』。」
  雫以優越的動態視力看到猩猩一臉得意的樣子,她露出厭惡的表情,凌空畫出一條劍線。同時,她催促光輝和龍太郎往正上方跳。
  隨後,三隻大腳怪在雫他們剛才所在之處著地,鏗鏗鏗的聲音響起,周圍的地面被刨飛,牠們依然華麗地成功落下。
  不過,其中一隻的身體被俐落地切成兩半。
  「「吱吱!?」」
  剩下的兩隻發出驚愕與困惑的聲音。
  ──黑刀『閃華』。
  它擁有在空間創造斷裂,割斷萬物的能力,雖然僅有數秒的效果,但除非同樣擁有能對空間作用的能力,否則這就是無法防禦的絕對斬擊。
  「看到沒?光輝,龍太郎。只要別在意奇怪的動作,牠們就不是無法應付的對手。快點解決牠們吧,鈴那邊也已經結束了哦?」
  「好、好啦。可惡,為什麼突然跑出這種敵人……」
  光輝不悅地咒罵,同時衝了出去,龍太郎也苦笑著跟上。
  大腳怪的才藝似乎都表演光了,之後就沒什麼新的動作。然後過沒多久,光輝就將剩餘的大腳怪收拾乾淨了。鈴那邊也以重力壓死困在重力結界中的大腳怪。
  全員基本上都毫髮無傷,這是一場完全勝利。
  然而,只有光輝的表情有些悶悶不樂。面對各方面都有點出乎意料的敵人,龍太郎他們也露出難以言喻的表情。
  始似乎覺得很好笑,他笑著對光輝等人說道:
  「你們全員都做得相當不錯。」
  「別笑!為什麼大迷宮會有那種惡搞的魔物!」
  光輝向始抗議,始卻是揮了揮手,不理會他。然後始向月和希雅問道:
  「感覺那個魔物好像有密雷迪的味道,妳們覺得如何?」
  兩人「啊啊!」的叫了一聲,同時露出一語驚醒夢中人的表情。
  從那種認真的惡搞程度,始彷彿能聽見密雷迪在說:「如何?你們覺得如何呀?能夠欣賞猩猩長相的藝術滑冰表演,你們有露出笑容嗎?這是密雷迪送給差點凍死的你們的一點小禮物!哎呀,不用道謝啦!噗哈!」
  「……嗯,這一定是密雷迪監修的魔物。」
  「是啊,那種無謂洗練的惹人厭方式,肯定不會有錯。」
  可以想像這個大迷宮的創設者班杜•修尼在配置魔物時,一定是一臉厭惡的表情吧。就在始他們忍不住緬懷前人的時候,緹奧佩服地說道:
  「不過鈴啊,短短時間虧妳能練到這樣,了不起的結界術呢。」
  「欸!?是、是嗎?嘻嘻嘻。」
  鈴受到緹奧稱讚,而從萊森的討厭回憶中回神的月也微笑地說:「……嗯,很不錯」,她羞得滿臉通紅。
  看到鈴的反應,在感到溫馨的同時,香織也露出笑容稱讚。
  「大家都好厲害!跟樹海的時候完全不同,我都嚇了一跳呢!」
  「嘿嘿,對吧?不過這也是因為南雲的改造威力強大啦。」
  「是、是啊,稍微變強了點啦。」
  因為知道這不是客套話,龍太郎難為情地搓了搓鼻子。光輝儘管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卻仍是浮現笑容。
  希雅似乎想到了什麼,將視線移向雫。
  「雫小姐,妳有一瞬間使用了昇華魔法吧?我也在練習中,妳的用法很有參考價值喔。」
  「小雫雫,對啊!雖然我只看到後面,不過那是什麼啊!完全看不清楚妳做了什麼,但是小雫雫斬斷了牠們,對嗎?」
  兩人的話讓光輝的眼角抽動了一下。不過雫沒有發覺,她有些難為情地點頭說道:
  「是啊,沒錯。我只有在斬擊的那一瞬間使用昇華魔法。雖然消耗很多魔力,不過因為我想在實戰中測試……幸好成功了。」
  香織喊著「小雫好帥哦!」一把抱住她,雫一邊安撫香織,一邊如此回答道。
  「速度快到我也差點漏看了呢。我勉強看得見那一招……那不是單純只靠身體強化加快速度,必須要有技術才能做到那樣的技巧。妳讓我增加見識了。」
  始毫無保留地稱讚雫。
  「咦?啊、是、是嗎?那就好……吧?」
  不知何故,雫避開視線,不自在地重新握住黑刀。
  始微笑著說「為什麼是疑問句啊?」,然後將目光移向希雅。
  「希雅,妳有靠身體強化硬衝的傾向,可以向她好好學習。」
  「是啊,我會參考的,因為我也想揮出快到看不見的拳頭。」
  「妳到底想開外掛到什麼地步?」
  「……嗯,森林的溫柔兔子已死。」
  始嘴裡開著玩笑,腳步則是走向【冰雪洞窟】。其他人一邊為剛才的戰鬥做總評,一邊跟在始的身後前進。
  之後,一行人終於來到【冰雪洞窟】的入口。
  始在洞窟前方停步,回頭露出大膽無畏的笑容。
  「好了,大家做好覺悟了嗎?」
  月她們固然不用說,光輝等人雖不發一語,但是仍強而有力地點頭肯定。
  始也點頭回應,然後──
  「那麼我們就開始攻略最後的大迷宮吧。」
  在始充滿決心與覺悟的這一句話之下,眾人勇闖【冰雪洞窟】。
  
  
  【冰雪洞窟】內是獨特且陰森的場所。
  裡面的通道由宛如純冰的冰壁所構成,透明度高得可怕。但是這種冰壁似乎也能在某種程度上反射光線,所以隱約映照得出人影。
  每當始等人一有動作,視野角落就有影子竄過,簡直就像有人潛伏在暗處一樣。
  光輝和鈴的警戒心與鬥志成正比,已經達到最大上限的狀態,他們嚇了一跳,立刻拿著武器準備應戰。但是很快地便理解那是自己的影子,兩人不由得臉上一紅。
  始仔細觀察這奇妙的冰壁,內心想到這就好像外行人想從鏡子開始製作並打造鏡子屋,結果卻失敗的案例。
  「冰壁看來似乎沒什麼問題……只是有人影閃動實在很煩人就是了。」
  「……我記得在怪談裡有這樣的情節,在雪山小屋裡談話時,不知不覺人數就增加了。」
  「別、別說了,小雫!妳知道我最怕聽鬼故事吧。」
  「啊,對不起。是啊,妳怕到當發覺遠藤同學站在身後的瞬間,立刻揮杖打他呢。」
  「為什麼現在要提那件事!?啊,不是的,始同學!我不是那麼粗魯的人!我只是有點嚇一跳,不小心就打了他而已!所以別害怕我!不要往後退!」
  香織拚命辯解,然而始卻退了一步,彷彿在說「真的假的?只是站在身後就被揍,遠藤真是可憐……」。
  「……嗯,在恐怖的地方香織就會化為凶器,我記下來了。」
  「月!?」
  「各位快離香織小姐遠一點!她很凶猛哦!」
  「連希雅都這樣!好過分!」
  「遠藤那時候飛得好遠,看不出竟是身為治癒師的香織下的手呢……那時候我也覺得很害怕呢。」
  「那真是一道美麗的拋物線呢……小香香真是可怕。」
  「連龍太郎同學和小鈴都那樣說……嗚嗚,緹奧~大家都欺負我!妳快化身太過大姊姊的噁心緹奧去對他們說教!」,
  「香、香織,妳竟然在求助的同時罵人……妳是什麼時候練到那麼高等了,呼呼。」
  香織跑去向緹奧哭訴,緹奧則是有點興奮地喘著氣,一邊摸頭安慰香織。
  「好了,別再逗香織玩了,我們繼續前進吧。」
  「始同學你最過分!」
  香織怨恨地瞪視始,始則是無視她,帶頭開始前進。
  在此之際,始瞥眼看了一下雫,雫似乎也在看著始,她用眼神向始表達感謝之意,謝謝他的配合演出。
  因為光輝和鈴看起來有點太過僵硬,所以雫藉由逗弄香織讓氣氛緩和下來。雖然並不是事先計劃好的行動,不過多虧連始也跟著配合,光輝和鈴原本僵硬的身體也確實放鬆了。
  對於摯友高貴的犧牲,雫在心中致敬,看到始聳了聳肩,她的臉上露出笑容。
  「……雫。」
  「光輝,怎麼了嗎?」
  「不……沒什麼,只是雫竟然會欺負香織,我覺得有點少見。」
  「呵呵,可能是因為緊張的關係,我不小心多話了,之後我會向她道歉。」
  「這樣啊……沒錯,妳向她道個歉比較好。」
  雫淘氣地回應,光輝則是微微一笑,點頭肯定。
  迷宮的通道彷彿會吸收腳步聲,眾人在寂靜的通道內前進了一段時間。
  忽然一陣風吹起。
  見到突然開始吹起冷風,始瞇起了眼睛。
  洞窟內看得見有雪的碎片乘風飄飛而來。
  始用左手的義肢接住飄來的一片雪,雪雖然很快就融成水,但是始順從自己的直覺,慎重地用右手手指觸碰。
  「緹奧──不,谷口,現在立刻張開和剛才相同的結界。」
  「知、知道了!」
  接到始平靜卻充滿威嚴的指示,鈴儘管身子一震,卻也迅速張開『聖絕•散』。只見橙色波紋顯現的幾乎同時,風勢猛然增強,同時通道深處也緩緩地有風雪吹來。
  「大家注意,這不是普通的雪,接觸的瞬間就會遭到凍傷。」
  「好痛!?」
  始提出忠告,龍太郎則是發出悲鳴。似乎因為他的身材太過壯碩,所以不小心暴露在結界的範圍外,臉部立刻出現紅色斑點。
  龍太郎馬上就為眾人做了示範,香織苦笑著用治癒之光照射他,龍太郎的臉部頓時發光。看到好友閃亮亮的臉,光輝板起臉憋笑,同時目光瞪著前方。
  「這是像乾冰一樣的東西嗎?」
  「溫度極低這一點是相同的吧,但是凍傷的速度卻是異常。」
  始確認著指尖的感覺回答後,雫從口袋取出防寒用小石子──空氣特區,並且接著說道:
  「寒冰形成的洞窟,加上寒氣吹拂,又有會引起凍傷的雪……我一點也不會想確認外面的氣溫。想到如果沒有這個神器的話,我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連要喝水都會是問題呢。」
  替龍太郎治療完後,香織發射一顆水球。只見魔法創造的水球一出空氣特區的結界效果範圍之外,一眨眼就立刻凍結。還沒有打在牆上就變成冰塊掉落地面。
  照這個情形看來,本來一進入洞窟的瞬間,各人身上攜帶的小型水壺內的飲用水就會化成冰,變得無法飲用了吧。
  「確實,看來在這個空間之內,炎屬性魔法的效力會大幅衰減。如果要花費一個上級魔法的魔力融化冰塊才能確保飮用水,那會相當辛苦。」
  話雖如此,月表示「……嗯,不過這個與我們無關。」,她聳了聳肩,晃了晃胸前的項鍊墜和戒指。正如她所指出,在空氣特區的暖氣空間與寶物庫的收納能力之前,本來在這個地方應該會受到的嚴酷洗禮也沒有任何意義。
  「能派上用場是再好不過……因為我可不想變成那個模樣。」
  在談話的期間,眾人也前進了相當的距離,始似乎在道路前方發現了什麼。
  月等人隨著始的視線看去,卻見冰壁之中埋著一個男人,他閉著雙眼,好似睡著了一般。
  男人的表情安靜祥和,簡直就像因為疲累而背部靠著牆坐下,然後不知不覺便結凍了。
  因為沒有看到身體有外傷的跡象,所以始的推測應該雖八九不離十。
  然而,看到安祥的遺體,希雅卻感到可疑。
  「……始先生,該怎麼說呢,如果是靠在牆上那也罷了,那個人卻是在牆壁內,這樣不會很奇怪嗎?」
  「確實,簡直就像牆壁突出,或是他被吸了進去呢。」
  言下之意好像是大迷宮會捕食一樣,香織聞言開始害怕得發抖。
  香織緊緊跟著雫,眼中充滿悲壯的決心,就像在說「我死也不會跟小雫分開」。以前在地球的時候,香織每次只要一進鬼屋就會這樣。
  明明是連『神之使徒』的肉體都能掌握的突擊系少女,卻對恐怖類事物沒轍,這一點從攻略【梅爾基涅海底遺跡】那時到現在一點也沒變。
  始對香織露出苦笑,然後將眼罩稍微打開,仔細地觀察男人的遺體。
  「不管是冰壁還是屍體都看不見魔力反應……不過為了保險起見,還是把他殺……不,破壞他吧。」
  即使用魔眼石確認也看不到什麼異常,既然如此,放著不管也沒關係。但是反過來說,他也沒理由不做些什麼。
  所以,始拔出多納爾,槍口指著遺體。
  多納爾的造型和以前有些不同,槍身鮮豔的黑色有如緹奧的黑鱗,上面畫著深紅的線條。這是由於得到昇華魔法,始的『鍊成』技術上升,於是他使用更強硬、與『纏雷』親合性更高的合金,將多納爾重新鍛造後的結果。休拉克也是相同。
  證據就是注入多納爾的『纏雷』,迸發出比以往更為強烈鮮豔的電流。隨後,爆炸聲響起,兩道紅色閃光貫穿冰壁。
  遺體離冰壁表面約有兩、三公尺的距離,子彈卻彷彿刺進海綿的針,輕易便加以貫穿。遺體的額頭與心臟就像人偶似地破碎,貫通距離深到目測也無法估計。
  在強化後的多納爾與相同特殊合金製造的子彈面前,那種程度的障礙似乎稱不上是障礙。
  「……」
  目睹這宛如鞭屍的行為,光輝眉頭一皺。不過他畢竟也懂得自重,知道在這種狀況下不適合出言抱怨,所以嘴張開到一半,立刻又緊緊閉上。
  「……似乎沒問題的樣子。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總之只要留心注意就好了吧。」
  觀察數秒之後,屍體和冰壁都沒有反應。
  眾人頓時鬆了口氣。一行人儘管在意屍體,特別是香織更是頻頻瞥眼偷看,不過仍是繼續前進。
  
  就這樣,當始等人消失在洞窟深處一段時間後。
  原本只有風聲的那個地方,忽然傳出冰塊龜裂聲。
  「嗚嗚、啊啊、咕呃……」
  充滿痛苦的呻吟聲在暗處迴盪……
  
  始等人沒有發覺在背後發生的異常事態,他們默默地前進。雖然途中龍太郎好幾次不小心離開障壁範圍遭到凍傷,在香織的責備之下接受治療,不過仍是順利地消化路程。
  一般而言,迷宮都必須一邊探索一邊前進,不過多虧有羅盤,他們才能毫不猶豫地前進。
  「太過順利了。我們已經前進相當一段路了,為何什麼事也沒發生?」
  一路上太過順利,始反而提高警戒說道。
  「……嗯,以大迷宮來說實在不尋常。再說什麼都沒有的路上,為什麼會有那麼多屍體?這一點也很不自然。」
  月是指『冰壁中的遺體』。一路上雖然沒發生問題,但是遺體的數量卻很異常。
  這一段路程非常平靜,甚至沒有魔物襲擊。光是惡劣的環境,有可能讓那麼多人在途中力竭而亡嗎?
  「啊……又有屍體了。」
  始走在前頭,鈴則是跟隨在他後方,不停地防止凍傷的風雪。這時鈴又發現了屍體,她的表情似乎是看到大量屍體而顯得心情低落。
  「又是魔人啊。」
  正如光輝所說,屍體是擁有淺黑膚色與尖耳朵的男性魔人。而且是三個人聚在一起,依然是有如沉睡般閉著雙眼。
  「算起來已經有五十人了吧?幾乎都是魔人呢。」
  雫沉重地嘆了口氣。即使對方是敵對之人,她的心中仍自然湧出悲傷的感情。
  始則是完全相反,他看起來似乎毫不在意,手撫著下顎,說出自己的推測。
  「大概是弗利德攻略成功的關係,所以魔人舉全國之力來挑戰了吧?因為想要有個保險吧?」
  「原來如此,魔人方的優勢是能役使大量魔物,他們無法坐視只依賴弗利德之力吧。」
  宛如證明始的推測一般,不管是眼前的三人組,還是路上發現的魔人,有半數以上都是身穿魔人侵略王都時相同的軍服。
  一身冒險者的裝扮,或是身穿貌似老舊軍服的人,有可能是個人前來挑戰,或者是很久以前的軍人吧。
  「嗯,他們是認為只要有那個男人的攻略情報,應該就可以成功攻略吧。然而,事情果然沒有那麼簡單,考慮到可能有其他路徑,不知有多少人前來挑戰。」
  「可是,如果是舉全國之力來挑戰,那麼除了那個叫弗利德的之外,有其他人攻略成功的可能性也就高了吧?如果是那樣的話,魔物軍團的重整或許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了……」
  香織露出擔憂的表情,她是想到留在王都的同班同學和莉莉安娜她們了吧。
  雖說有惠里在暗中搞鬼,但是魔人的軍隊真的很強悍。想到如果不是有始在,實在不敢想像後果會如何。
  「沒問題的,香織。我想至少不會馬上受到攻擊才對。大結界已經完全修復,內奸也有優花她們在防範。而且魔人並不知道那個雷射武器已經損壞,所以即使戰力齊全,他們應該也不會輕舉妄動。」
  「小雫……嗯,說的也是,妳說的沒錯。」
  聽完零客觀且精確的預測,香織露出微笑,她似乎稍微安心了。然而,她的表情卻仍有些許陰鬱。香織的心情,雫也十分能理解。
  (雖然很高興找到回家的可能性,但是香織是想到我們回去之後,莉莉安娜他們的處境會如何吧……)
  與始一同返回地球,這也代表著對莉莉安娜他們見死不救。
  人族與魔人的鬥爭,甚至是引發紛爭的神的存在,那些都是這個世界長久以來的問題。但是在個人情感上,卻不是那麼輕易就能看開。
  雫當然知道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他們是人,不是神,能做的事情有限,人總是必須做出抉擇。
  更何況現在她們不是靠自己的力量,而是依靠著別人的力量,也就是始的力量。如果再有奢求,那就不是『抉擇』,甚至可以說是『任性』了。
  這時光輝加入談話。
  「……放心吧,香織。等我得到力量,我會把神打倒。然後,我也會守護莉莉她們……不,無論是人還是魔人,我全都會守護。雖然那樣就要留在這裡了,不過只要得到全部神代魔法就能自己回去,所以我不會捨棄任何一個人。」
  「光輝同學……」
  實在是很像勇者會說的話。
  然而不知為何,從他的話中卻感覺不到以前那種樂觀開朗的純粹力量。
  從光輝目光注視之處可以知道,他說這句話時,想到的並不是香織。口中說要守護,但是他的話語卻反而如長槍一般銳利且有攻擊性,簡直就像在諷刺一樣。沒錯,他是在諷刺視線前方的始。
  香織內心的烏雲非但沒有散去,反而湧起了新的不安。她忍不住望向雫,向她求助。
  雫也用帶著不安的眼神看著光輝。
  光輝的眼神中看得見以前在地球時不曾見過的負面感情。
  嫉妒、猜疑、焦慮、怒氣、無力感……
  光輝缺少光彩的眼神中,彷彿各種感情夾雜在一起,呈現出飽和狀態,而他則是拚命地壓抑,感覺非常地不安定。
  或許是察覺光輝的視線了吧,走在前方的始回過頭來。他正面承受光輝的目光,接著看向面帶不安表情的香織。
  對於這個狀況,始其實也習慣了。話雖如此,他看到香織的表情卻也感到不忍。
  始搔了搔臉頰,他的表情就像在說「真拿妳沒辦法」。
  然後,始的視線從香織回到光輝身上。
  「天之河,怎麼了?你想說什麼就直說吧。」
  「!……不,沒什麼。」
  看到始竟然意外地沒有無視自己,而是正面做出回應,光輝一瞬間像是心虛似地全身僵硬。但是馬上又橫眉豎目,接著卻又露出強行忍耐的神情,真是表情多變。
  「是嗎?沒有就好。」
  始並沒有特別在意光輝,一下子便移開目光。見鈴停下腳步,始推著她的肩頭,催促她繼續走,並且繼續話題。
  不過這次是對香織說話。
  「關於公主他們,因為我跟她也不是不認識,如果她拜託我的話,回去之前我會送她一些禮物。比如許珀里翁啦、洲際彈道飛彈啦、高速軌道型戰車啦、無視慣性與重力的戰鬥機之類的啊。」
  「始同學……呵呵,送那些東西給公主做禮物,會不會有點危險啊?」
  始提出的妥協方案就是送神器給莉莉安娜他們,讓他們有自衛的能力。香織聽了先是驚訝得睜大雙眼,然後露出開心的表情。
  把在這個世界結識的友人留在危險之中離去,這樣的憂慮一定不會完全消失。
  不過即使如此,能夠盡可能對莉莉安娜他們有所幫助,這確實讓香織的心情輕鬆許多。
  雫的臉上也浮現淡淡的笑容。彷彿表達自己的內心一般,雫選擇具有自己風格,可靠之人會開的玩笑。
  「我說南雲同學啊,那樣這個世界的力量平衡會崩壞啊。必須送像大結界那種能保護自己的神器才行,不然莉莉反而會因為精神疲勞而倒下哦。」
  「我才不管那麼多,攻擊就是最好的防禦吧?我奉行的是被殺之前先殺死對方的精神。那個公主比外表看起來還要有膽識,所以給她武器也才剛好而已吧。連『神之使徒』也被她以迫擊砲擊落的公主……嗯,扛著大把來福槍的公主也不錯,這是我剛想到的人設,實在很酷。我的創意開始湧現了。」
  莉莉安娜如果聽見,可能會大叫:「我是公主耶!我是公主哦!我堅決抗議把我當成戰士看待!」
  始開玩笑回應,月和希雅、緹奧則是露出喜悅的表情看著他。
  如果是以前,始大概會毫不留情地棄莉莉安娜他們於不顧吧,但是如今他卻不那樣做了。始現在的心境,令人心裡有種麻癢的感覺。
  當然,始現在也不會對每個人都伸出援手。
  他的界線分得非常清楚,而且也必須清楚。因為若非如此,擁有能幫助廣範圍力量的始,將會投入永無休止的戰鬥。
  因此始不會為了世界而戰,也不會為了連長相也不知道大多數人效力。如果知道多管閒事可能會失去自己的重要之人,他就更不會那樣做。
  對此他不會感到愧疚或罪惡感,對執行自己的原則也不會猶豫。
  能放上始心中天秤的事物有限,每樣事物在他心中所佔的份量也不相同。
  送禮物給莉莉安娜他們,已經是始所能做到最大限度的關懷了。
  月她們也明白這一點,所以對於始將心力用在界線範圍內的人,她們對始感到愛憐,同時也不會事事要求始協助。
  就好像當希雅的家人被帝國擒住,她忍住不向始求助;香織一個人離開兒時玩伴們也是如此。
  「先別管送給公主他們的禮物,八重樫,你們也要做好決定。從魔人領回去之後,看你們是要留在這個世界,還是要跟我們一起回去,到時我可是不等人的。」
  「……好,我明白了。」
  「嗯,我會在跟惠里談過之後再決定。」
  「我會陪著光輝。」
  聽到始這麼說,雫她們三人各自點頭回應。
  然後不知不覺間,始等人來到一個大十字路口。每個通道的大小都相同,高度和寬度都是十公尺左右。十字路口的中央吹著伴隨雪花的旋風,將天花板降下的雪花吹往四方的通道。
  「谷口,風向要改變了。正面的通道是正確的路徑,所以會是順風哦。」
  「瞭~解,我會一邊調整,一邊轉向後方。」
  始用羅盤確認方向,當鈴正在調整結界的時候,希雅的兔耳忽然有了反應。
  「始先生……有東西過來了,而且數量很多。」
  「是魔物嗎?終於出來了,從哪邊來的?」
  「……四個方向全部都有。」
  「什麼?連後方也有嗎?」
  始儘管做好戰鬥準備,卻也露出訝異的表情。
  這是當然的吧。因為在來到此處之前,他們根本連一隻魔物也沒看見,然而現在背後卻受到襲擊,這表示即便是始或希雅也有疏漏,或者沒掌握到那些魔物的氣息。
  發覺這個事實,光輝等人之間竄過緊張的氣息。他們表情緊繃,更加用力握緊武器。
  「南雲!你知道路吧!快點前進!」
  「不行,還不能離開通道,我們要避免在不瞭解敵人的程度時就遭到包圍。香織,妳跟谷口退到後方,視狀況施展分解砲擊。如果是直線路徑,妳的分解砲擊是最強的招式。」
  「好!交給我吧!」
  「緹奧,請妳也張設結界,輔助谷口。只要把雪驅散就行了。」
  「交給我吧。」
  始的指示如子彈般發出,月和希雅也默契十足地組成最適當的隊形。
  光輝本想避免在通道受到夾擊,打算在那之前即使強行突破也在所不惜。他露出苦澀的表情,不過在雫的催促下,他也放棄己見,目光警戒著背後。
  在凍傷的風雪吹拂中,大量的敵人從全方向接近,緊張的情緒自然也逐漸升高。
  隔了一拍之後,全員的耳朵都聽見細微的聲音。
  那是呻吟聲。既似痛苦,又似絕望,彷彿要發洩憎恨一般,一種難以名狀的可怕聲音。
  聲音是從通道的黑暗深處傳來,陰森恐怖的氣息,使得通道的黑暗看起來似乎更為漆黑。不知是誰嚥了一口唾液,在寂靜中聽起來格外響亮。
  「要來了哦。」
  始強而有力的聲音響起,彷彿要揮去黑暗。下一個瞬間,那個東西出現了。
  從黑暗中緩緩出現的身影是人。
  身上穿著以黑色為底的軍服,特徵是有長耳朵,那是魔人的軍人。
  只不過,那個魔人的軍人並不正常。首先,肌膚並不是原本的褐色,而是蒼白的。眼睛呈現白色混濁狀,動作則僵硬得好似線控傀儡。最異常的地方是全身覆蓋一層霜。
  不管怎麼看,明顯都感覺不到生命力。
  「這些傢伙……難道是冰壁的屍體?」
  彷彿是在肯定這個答案一般,魔人們陸續從通道深出湧出。
  「……嗯,不會錯的,也有魔人以外的種族。」
  除了冒險者裝扮的人族之外,甚至也有亞人。可以確定不是魔人軍重新派兵挑戰大迷宮,再加上──
  「他們並不是活的……現在也沒聽見心跳聲。」
  不住擺動的優秀兔耳,讓始等人確信他們是死人。
  「該、該怎麼說呢……他們好像是喪屍呢?」
  雫表情痙攣,口中喃喃地說:「先前我曾經看過電影有這樣的一幕。」
  確實,死人發出呻吟湧來的景象,簡直跟喪屍片一模一樣。不同之處只在於他們是冰凍的喪屍──冰霜喪屍。
  看到那幅可怕的光景,負責殿後的『恐怖片是弱點的神之使徒』香織,臉上頓時血色全失。
  或許是察覺到香織和一旁顫抖的鈴的恐懼心情吧。
  冰霜喪屍們的暗紅色眼睛一齊向兩人看去,然後……
  ──啊啊啊啊啊啊!
  喪屍們猛然進攻,同時發出慘叫。先前的緩慢動作宛如虛假一般,他們猛烈的衝刺連短跑選手也比不上。
  儘管因為凍結的關係,看不見腐敗的屍肉,不過他們露出牙齒襲來的模樣,完全就是恐怖片了。他們令人不忍卒睹的醜陋容貌,本能地喚醒人恐懼的情緒。
  所以──
  「不、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淚眼汪汪的香織凶暴化了。銀色的魔力噴發,匯聚在伸出的雙手之前。下一個瞬間,通道充斥著銀色閃光──分解砲擊發射了。
  分解砲擊發出轟然巨響直線前進,理所當然地將一切事物分解,大量的冰霜喪屍也絲毫無法阻擋。
  閃光變細消失之後,什麼也沒有留下,冰霜喪屍的包圍一下子就崩壞了……雖然也只解除了退路的包圍而已。
  龍太郎表情僵硬,他喃喃說道:
  「回去王都後,我要先給遠藤忠告。今後無論發生何事,絕對不能站在香織身後。」
  「……是啊,還有回去地球後也絕不要進入鬼屋之類的設施。」
  嚇到香織的瞬間,鬼屋的人可能就會死亡……
  光是站在她身後就已是賭命行為……
  那樣的鬼屋確實很討厭吧,負責當鬼的人一定很不願意。
  「嗚嗚~~~~!小雫!好可怕哦~」
  在場全員在想:不,可怕的是妳吧。
  「該怎麼說呢,無論如何,妳做得很好,香織。這樣我們就不必擔心後──」
  正要說不必擔心後方的時候,始說到一半打住了。
  「怎、怎麼了?始同學?」
  始的視線注視著香織的腳下,香織的視線也跟著往下。
  ──妳好,我是冰霜喪屍。啊,妳好,我是香織。
  姑且不論他們是不是這樣說,香織臉上帶著面對初次見面之人的親切笑容,整個表情僵住了。
  相反地,冰霜喪屍在冰中平順地行動,下一個瞬間,他的手從地面伸出。伸出來做什麼?那還用說,當然是為了抓住香織的腳!
  「……啊嗚。」
  香織翻白眼了。她剛剛明明才散發銀色恐怖,現在卻敗給恐怖,失去了意識。
  「香織~!不可以睡著!睡著就會死啊!」
  雫帶著有點不同的含意,喊出雪山遇難的老套台詞,同時黑刀一揮,冰霜喪屍的手臂瞬間被斬斷。雫順勢用行雲流水的動作,朝著香織的臉頰打了一耳光。
  「啊!?我怎麼──」
  腳上的感觸……咦?一隻斷手?嗚~
  總之這次換成月給了香織一耳光。
  「月、月……」
  「……唉,笨香織,妳給我振作一點。」
  看到香織臉上留著紅色掌痕的窩囊樣,月深深嘆了一口氣。
  十字路口的廣場已經擠滿超過三位數的冰霜喪屍。另外,原本應該已經清空的後方通道,卻也見到陸續有冰霜喪屍出現。
  「八重樫,妳跟著香織,後面交給妳們兩人。谷口則是在周圍牆壁和地面也增加結界,其他人對付正面的敵人!」
  始一邊發出指示,一邊將多納爾的槍口對準衝向廣場的冰霜喪屍,然後扣下扳機。
  月和緹奧也配合發出風刃,希雅的德盧肯響起砲擊聲。光輝的光之斬擊在空中畫出弦月的軌跡,龍太郎的衝擊波炸向冰霜喪屍。
  冰霜喪屍數量多到不需要瞄準,在始等人猛烈的破壞力之前,冰霜喪屍毫無抵抗之力地被消滅。
  「他們好像被淋了液態氮一樣,到底是如何行動的?」
  在始視線的前方,冰霜喪屍們正名符其實遭到粉碎。
  他們彷彿連肉體內側也被凍結一般,只見白色與紅色的細小血肉結晶掉落在地面。
  「不過他們還真脆弱,也沒有使用固有魔法的跡象……這是所謂的數量暴力嗎?」
  緹奧的推測似乎一語中的。
  「喂喂,他們再生了喔!這要怎麼辦啊!」
  龍太郎慌張地叫道。正如他所說,粉碎的肉體碎片自行聚集起來,轉眼間冰霜喪屍又恢復原樣。
  「欸欸!那是什麼!好噁心!南雲同學~!!他們在蠢動喔!」
  這次則是鈴聲音顫抖著說道。仔細一看,紅色灰塵似的東西聚集起來,正形成像是肉塊的東西。
  「即使遭到分解也能再生嗎?真是厲害啊。」
  「現在不是佩服的時候啦!小香香的眼眸已經失去光采了!好可怕!」
  「香織!妳振作一點!妳看,是我啊!我是在妳遇見鬼怪時總是守護妳的雫啊!」
  或許是擺脫恐懼了吧,只見香織發著抖,雙眼無神,瘋狂地發射銀羽。鈴與雫反而是害怕地看著香織。香織口中不停碎碎唸著「呵呵呵,分解分解!可怕的東西全部分解!!」,那樣的她的確很可怕。
  月看著香織,一副被她打敗的樣子,然後開口說道:
  「……始,他們有魔石嗎?」
  「沒有,雖然看得出身上隱約有散發魔力,但是卻沒看到魔石。」
  「欸欸~那該不會是和梅爾基涅的時候一樣吧!?」
  希雅的腦中閃過潛伏在大海中的遠古魔物──惡食。惡食是沒有魔石的魔物,所以不管怎麼攻擊都能無限再生,正可說是不死之身的怪物。
  始等人只能採取強硬的方法,讓牠吸收大量焦油,再連同海水一起焚燒。但即使擁有始他們的力量,卻也無法將其完全殺死,實在是難纏的對手。
  想到是那一類的怪物,希雅的臉上便露出非常厭惡的表情。
  「別說傻話了,那種東西如果還有別隻,那還得了。一定是有什麼機關啦。」
  始用一隻手開槍,另一隻手則是取出羅盤。他要找的是魔石,因為始想到魔石有可能是被隱蔽,所以靠魔眼石也無法找到。
  「……很遠啊,跟密雷迪的騎士哥雷姆是同類嗎?」
  羅盤確實指出魔石的存在。
  然而,魔石並不在冰霜喪屍體內,而是在距離現在位置五百公尺以上的地方。始想起在【萊森大迷宮】,被密雷迪遠距離遙控的騎士哥雷姆。始咂舌一聲,月則是感到不解。
  「……始?」
  「看來操縱這些傢伙的魔石是在遠離這裡的地方。又或者是持有那個魔石的魔物的固有魔法,只是不知道是搖控,還是命令。」
  「嗯,總之,若是不想辦法搞定那個魔石,我們就必須要一直戰鬥下去了吧。」
  「那麼就只能衝了吧!」
  伴隨著這句話,希雅全力一擊。靠著德盧肯的一個揮擊,希雅便將不斷湧來的冰霜喪屍全部擊飛。始點頭說道:
  「我打頭陣,你們大家別落後了哦!」
  始衝向希雅打出的包圍缺口,然後發動寶物庫。
  只見凶惡巨大的長方形武器憑空出現,那是火箭飛彈發射器『奧爾康』。
  始用義肢抓住奧爾康,然後夾在腋下,採取單手射擊的姿勢。隨後,強橫無理的凶猛威力襲向數以百計的冰霜喪屍。
  咻的一聲,令人脫力的聲音響起,無數飛彈拖著橘色尾巴飛出。那些飛彈宛如要在行進路線上打樁似地,畫出拋物線後陸續著彈,在激烈的爆炸聲響起的同時,冰霜喪屍也被炸成碎片。
  衝擊與爆炸氣流毫不留情地將冰霜喪屍炸飛,冰霜喪屍破碎飛散,屍塊又成為散彈,將周圍的冰霜喪屍一起打碎。
  一直線通往通道內的道路開出來了。
  「我們走!」
  遵從始的號令,眾人一口氣奔過十字路口的廣場。
  跟隨在後的月等人,立刻對開始再生的冰霜喪屍發動追擊。
  雖然炎屬性和水屬性魔法難以使用,但她們還沒柔弱到這樣就失去攻擊能力。
  冰霜喪屍們才因為爆炸而被炸得粉碎,在他們再生完畢前,馬上又遭到風與雷擊粉碎,化為牆邊的垃圾。
  話雖如此,通過之後冰霜喪屍又再生。雖然明知不怎麼強,但是大量冰霜喪屍發出痛苦呻吟從後方追來的光景,實在相當煽動人的恐懼心理。
  特別是香織和鈴,說到她們害怕的程度……
  「咿~從天花板爬出來了!?小香香,快點把他分解掉!」
  「分解分解!!討厭!把斷手丟過來了!?而且手還會動!在地上爬過來了!」
  「……笨香織,妳好吵。」
  「月妳不懂這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啦!因為吸血鬼本來就是恐怖陣營的那一方!真要說的話,妳跟喪屍是同伴呀!」
  「……香織,跟我出去外面解決。既然妳這樣說,我就要讓妳體驗吸血鬼的恐怖!」
  「啊啊,真是的。香織、月,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吧!快點動手擊退敵人!啊啊,鈴!結界快崩壞了哦!別說喪氣話了,妳要確實防住風雪呀!」
  「月小姐!別再和香織小姐玩了,快來幫忙我啦!有好多敵人從地面下鑽出來哦!?妳要讓我打地鼠到什麼時候!啊,又來──煩死了啦,這個要死不死的傢伙!看我打扁你!!」
  有道是三個女人一台戲,在喪屍危機中有五個女人在一起,那就更是吵翻天了。
  只不過,冰雪喪屍除了數量、再生力、還有外表可怕以外,並沒有什麼特別厲害的地方,所以事態並不嚴重。看到她們發出尖叫,手忙腳亂的模樣,簡直就像是進入鬼屋冒險的女高中生集團。
  「嗯~真年輕,只不過是魔物就能讓妳們吵到這種地步……」
  瞥眼看見香織她們吵鬧的情況,緹奧滿懷感慨地這麼說道。意識從香織身上拉回的月,目光看著緹奧,一副被她打敗的樣子。
  「……緹奧好像老太婆。」
  「呼喔!?說、說得真過分。不過實際上也是真的比較年長,所以有時會不自覺地感覺年輕人很有趣啊……月也有這種經驗吧?」
  「……沒有,我永遠是十七歲。」
  「咦?我記得月是年過二十就被幽禁──」
  始的言下之意聽起來像在說:「就算扣除被幽禁的三百年,仍然是謊報年齡吧?」,月則是以難以名狀的眼神瞪了始一眼。
  面對浪潮般湧來的冰霜喪屍,始都能以烈火焚燒他們,眉頭也不皺一下。可是這時背脊竄過一股危機感,他一瞬間就屈服了。
  「月是永遠的十七歲,一點也沒錯。」
  「……嗯,我和始同年。」
  「真是懼內啊。」
  這次則是緹奧露出被月打敗的表情。
  後方女生集團吵鬧不已,前方則是懼內的始……
  「喂,光輝,我們這算是……」
  「什麼都別說了,龍太郎。」
  光輝和龍太郎不由得感到脫力,兩人面面相覷,然後一同嘆了一口氣。
  槍聲、爆炸聲、衝擊聲,還有女生尖叫聲和喪屍呻吟聲,有時還會聽到希雅的吆喝聲。以這些聲音為背景音樂,一行人持續進擊的逃亡過了數分鐘後。
  始一行人終於來到一處寬闊空間。那是有東京巨蛋大小,一個像是鬥技場的地方。不可思議的是,原本順風吹來的風雪,彷彿被看不見的牆所阻隔,在通道入口處便逆流吹回,完全沒有吹進房間。
  這不由分說地讓始等人理解,來到下一關了。
  走到房間中央處,始開口說道:
  「找到了,來到這裡我也看得見了。」
  始收起羅盤,犬齒外露,展現出凶猛的笑容。
  始的魔眼石注視著正面前方的冰壁。不,正確來說,他注視的是冰壁裡拳頭大小的暗紅色石塊──魔石。它就像是秘密收藏的金銀財寶一般,被深深埋在連進化後的多納爾也無法到達的冰壁中。
  不過始也有對策,他起動寶物庫,召喚一件既長又大的武器──電磁加速式對物來福槍『修拉簡』。當然,這是凶惡程度倍增的進化版。
  如果是現在的修拉簡,即使是過去無法貫穿的密雷迪哥雷姆的亞占提姆製裝甲,始也確信能夠輕易貫穿。它是始引以為傲的優秀作品。既然如此,雖說不是普通的冰,但牆壁材質畢竟連金屬都不是,修拉簡不可能無法貫穿。
  「看我打穿它。」
  進化後的對物來福槍放出猛烈的電流,綻放出鮮豔的紅光。
  始用腋下夾住槍托,單手舉起修拉簡,臉上浮現凶惡的笑容。為了解放特別強化貫通的怪物,始正準備要扣下扳機──但是,就在那個瞬間。
  「……始!」
  聽到月的警告,始停下動作。他感應著氣息,視線往上一看,只見一隻大鷹展翅,正要襲擊過來。
  「呿!新的敵人嗎?」
  新的敵人並非普通的大鷹,牠的身體全是由透明度高的冰所構成,或許可以稱之為冰霜飛鷹吧。冰霜飛鷹陸續從天花板的冰壁誕生,如豪雨般落下。
  始比任何人應對得都還要快,手中的修拉簡維持原樣,左手拔出休拉克射擊。
  只見閃光直竄天上,就在命中最近的冰霜飛鷹胸口瞬間,紅色的波紋與衝擊波擴散,將冰的身體炸得粉碎。
  接著,子彈彷彿沒吃夠似地貫穿過去,直接以衝擊波粉碎後方逼近的兩隻冰霜飛鷹。
  藉由昇華後的『衝擊轉換』,始可以令炸裂彈發生多次衝擊波。如果是多納爾和休拉克的子彈,每次命中最大可以產生三次強大的衝擊波。
  在閃亮的冰碎片灑落之中,輕鬆排除阻礙的始,這次真的扣下修拉簡的扳機。
  大氣震動般的衝擊噴發,鮮豔強烈的光之軌跡延伸。宛如深紅長槍的子彈,不偏不倚逼近目標的魔石……
  「呿!躲過了啊。」
  始忍不住露出氣憤的表情。本以為絕對會命中,然而子彈雖是快如雷電,卻因為目標在子彈射出前的一瞬間移動了,所以沒打中。不,那動作應該正如始所說,感覺得出是有『閃躲』意圖的動作。
  「主人,看來跟綠洲的巴丘拉姆是同類。那並不是牆壁,而是魔物的擬態。」
  「看來是如此。這就代表……大家注意,把周圍的冰全都當成是敵人的攻擊手段。」
  始的警告很快就被證明是對的。
  「吼啊啊啊啊!!」
  彷彿從冰壁中被吐出似地,兩足步行的狼群出現了。
  牠們和冰霜飛鷹相同,身體是由冰所構成,只有眼睛發出炯炯的暗紅色光芒。體長約兩公尺,擁有銳利的爪牙,其發出野獸般低吼的模樣,可以稱之為冰霜狼人吧。
  在這段期間,天花板生出大量的冰霜飛鷹,背後的通道則有冰霜喪屍追來。
  堪比球場的廣大空間,一眨眼便擠滿三種魔物。轉眼之間,每一種魔物的數量皆膨脹至幾百幾千個。
  毫無例外,剛才始粉碎的冰霜飛鷹也再生了。
  這裡正可說是被迫與無盡敵人鬥爭的無限鬥技場。
  接著異變更變本加厲地發生。
  劈哩劈哩的冰塊破裂聲響起,同時魔石所在的冰壁以猛烈之勢隆起。非但如此,冰壁更吸取周圍的冰,體積每秒都在增加。
  然後,宛如開戰的鐘聲一般──
  「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它打開形成到一半的嘴,發出了咆哮。伴隨物理衝擊,這是強烈無比的問候。
  「──『絕界』。」
  情急之下,月展開空間魔法所形成的阻斷空間型結界。
  這是連最上級防禦魔法『聖絕』也相形失色的無形鐵壁結界,隨後一陣劇烈震動。
  空間宛如浪潮般搖晃,說明了衝擊之強烈。
  在結界的另一側,體內藏有魔石的魔物已經完全現形。
  白色的冰冷寒氣,從長滿冰柱之牙的大口外洩。
  巨大的身軀每踏出一步,就會發生劇烈震動。它的巨大身軀已經連純冰也不足以形容,其透明感與堅硬程度就像是鑽石一樣。
  身高超過二十公尺以上,身體宛如一座小山。背上則有如甲殼般的厚實裝甲,上面更如刺蜻般覆蓋著無數的冰柱。
  如果硬要形容的話,它就像是巨大的烏龜。不過對照始等人的知識,從它有三對腳來看,它就像是魔人役使的六腳龜魔物亞布索得。
  或者,身為攻略者的弗利德也是以這隻魔物──冰霜巨龜為原型,創造了亞布索得吧。
  「看來這個試煉是在考驗我們,看是先穿透那傢伙的裝甲,破壞魔石,還是先被魔物群給吞噬吧。」
  面對巨大威猛,睥睨眾人的冰霜巨龜,然而始卻是用修拉簡敲了敲肩膀,以野獸般的眼神回應。
  感受到冰霜巨龜所發出的寒氣與壓力,並且看到周圍的狀況,光輝等人正臉色蒼白的時候,從始身上釋放出有如大瀑布水壓般的壓力。宛如回報剛才的吼聲般,紅色魔力的波動化為物理衝擊竄出,僅是這樣就將周圍的魔物粉碎。
  不知是否是錯覺,冰霜巨龜看起來似乎畏縮了。
  始往前踏一步。
  冰霜巨龜似乎在否定自己害怕區區人類一般,再度發出咆哮。周圍的魔物與之呼應,一齊解放極低溫的殺意。
  「雜魚交給我,上吧。」
  敵人如潮水般湧來,始手持多納爾與休拉克,施展槍械形痛擊敵人,並且大聲地這麼喊道。
  一瞬之間,光輝等人不知他是在對誰說話。始發揮驚人神技,一槍便擊破數十隻魔物。但即使是現在,他的眼睛依然看著光輝等人。
  看來他是把冰霜巨龜讓給光輝等人了。
  看到始與冰霜巨龜瞪視彼此,釋放出強大的壓力,光輝等人原以為兩個怪物會開始廝殺,所以就更加愣住了。
  「你們那是什麼傻樣,這可是難得的首領級魔物哦。你們不就是想要這樣一個機會,證明自己的力量嗎?」
  「對,沒錯,你說的對!」
  「天之河火力最強,其他三人輔助他,以大招破壞魔石吧。在那之前,其他魔物由我們應付──你們要是退縮,我會一下子把它幹掉哦?」
  始嘴角揚起,露出挑釁的笑容。光輝眼中燃燒起充滿決心的火焰。
  「不用你擔心!我也辦得到!我絕對會打倒它!龍太郎、雫、鈴!我們上吧!」
  「喔!我們大幹一場吧!」
  「我掩護你。注意背上的冰柱,我想冰柱一定有什麼玄機。」
  「防禦交給我!我會擋住全部的攻擊!」
  現在不是被怪物們氣勢震懾的時候,他們充滿氣勢的語氣,彷彿在鼓舞自己膽怯的心情。同時,彷彿在推動著他們似地,銀色閃光劃破天空。魔物化為塵埃,地面被挖開,在通往冰霜巨龜的路線上開出一條直線道路。
  「去吧!你們別太勉強哦!」
  「香織,多謝了!」
  光輝等人奔過無人阻礙的道路。
  頓時,冰霜巨龜暗紅色的雙眼發出強烈且凶猛的光輝,產生的現象是魔物們高速再生。
  只不過,那行動似乎並非是為了阻止光輝等人接近。
  證據就是冰霜巨龜的目光固定在始身上,彷彿像在說:能威脅到它的是始,而不是光輝。
  「你的對手是我──『天翔閃•震』!!」
  看到冰霜巨龜的反應,光輝一瞬間露出難以形容的表情,然後使出拿手絕活,要對方看著自己。
  只見光之斬擊畫出曲線,伴隨著螺旋狀的衝擊向前衝去,正中冰霜巨龜閃爍詭異光芒的眼睛。斬擊割裂一隻眼睛,衝擊則是擴大傷口。
  「吼啊啊啊啊!!」
  冰霜巨龜不只是單眼受傷,甚至頭部也被粉碎一部分。正如光輝所願,它的意識從始的身上移開了。充滿憤怒的單眼瞪視光輝,彷彿要用目光將他射殺,然後它張大了嘴,發射吐息。
  那是如龍捲風一般,畫出螺旋軌跡,夾帶著碎冰的砲擊──冰牙吐息。只要被吞噬進去,一瞬間就會被凍結。就算能逃過凍結,大概也會被碎冰割成碎片。
  然而,可靠的結界師不允許那種未來發生。
  「宛如流水,宛如旋風──『聖絕•散』!!」
  擴散著波紋,能防阻並驅散各種攻擊的最上級複合結界,在詠唱之下變得更堅不可摧,擋下冰牙吐息。
  強烈的衝擊發生,強風吹起,彷彿空氣也會凍結的寒冰地獄顯現在眼前。但是,『聖絕•散』擴散著波紋,成功驅散絕對零度的致死攻擊。
  自己能夠抵抗大迷宮的首領級對手。
  這個事實令鈴得意地揚起嘴角。確信自己可以戰鬥,讓她的心中有了自信,氣勢似乎使她變得更強。
  在鈴的守護之中,雫冷靜地分析現狀。
  「頭部和眼睛已經再生了。看來果然沒錯,只要魔石存在,本體也能無限再生。只能用一擊打倒牠才行。」
  雫的目光移向光輝,像是在問:「你明白吧?」,光輝則是用力點頭回應:「當然。」
  「對,我要使用『神威』。我想用最大威力擊出,幫我爭取三十秒的時間。」
  「OK,我不會讓他們碰到光輝一根手指頭。」
  那是光輝的殺手鐧,以前需要花費將近一分鐘,如今只要一半的時間就能發出。龍太郎聞言敲響護手,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各位,吐息開始減弱了!」
  開戰兼反擊的時刻到來,聖劍被高高舉起,發出燦爛的光芒。
  「龍太郎、雫,那傢伙拜託你們對付。鈴待在我的身旁,我要集中精神詠唱。」
  「瞭解!我期待特大的大招哦!」
  隨後,吐息雲消霧散,被餘波激起的雪煙揚起,暫時成為遮蔽光輝等人的薄紗。
  就在這一瞬間,雫與龍太郎利用純白的煙霧做掩護,一口氣衝向冰霜巨龜。
  採取幾乎貼近地面的姿勢,最先衝出雪煙的是雫。冰霜巨龜不知道目標的位置,所以並沒有怎麼攻擊,加上雫的速度驚人,所以輕易地便欺近冰霜巨龜的身前。
  雫甩動著馬尾奔馳,將黑刀拔出半分。
  「先砍一隻腳,斬斷吧──『閃華』!!」
  伴隨著銳利的詠唱,雫拔刀一揮。刀身快到看不見,回過神來,只聽見鏗的清脆聲響,雫已經收刀入鞘,拔刀的證據只剩下畫過空中的黑色軌跡。
  那道軌跡畫過的是冰霜巨龜的一隻右腳,以及那隻腳所存在的空間。
  宛如鑽石的極粗右腳連同空間一起斷成兩半。這一斬絲毫沒有受到抵抗,因為理論上,世上不存在物質可以抵擋雫能斬斷空間的斬擊。
  「──『閃華』!『閃華』!!」
  雫沒有停頓,化為一道影子疾速奔馳。只留下斬斷萬物的話聲,她的身影在剎那間已經穿越來到冰霜巨龜的後方。
  然後,黑刀緩緩收起,鏗的一聲,又是清脆聲響。同時──
  「咕嚕啊啊!?」
  右側剩下的兩腳也被一刀兩斷,巨大的身軀承受不住重量。冰霜巨龜發出悲鳴,巨大的身軀無從抵抗地傾倒。轟的一聲地面震動,冰霜巨龜倒在地上。
  冰霜巨龜似乎對雫的作為心懷怨恨,暗紅色的眼眸閃爍凶光。為了消滅讓自己倒地的仇敵,冰霜巨龜伸長脖子一彎,瞪視背後的雫。
  暴風般的殺意令雫不寒而慄。
  「!?」
  雫順從直覺橫向跳開。那一瞬間,雫剛才所在之處的地面,突然刺出無數的冰柱。平坦的地面一瞬間就開滿帶來死亡的冰之花。
  「別想再攻擊!」
  稍遲之後,龍太郎從雪煙中衝出,奔到冰霜巨龜的下顎之下。伴隨著氣勢十足的吆喝聲,他展現足以令地面凹陷的跳躍,全力揮出一記上鉤拳。
  冰霜巨龜的頭部受到衝擊而彈起,下顎破碎,碎冰飛散。
  然而──
  「唔,殺氣真高呢!」
  掩護並無效果,冰花沒有停止綻放。槍一般的銳利冰柱馬上彷彿追著雫,不斷地突出地面。
  冰花的擴散和成長速度十分驚人,雫忍不住使用『空力』逃上空中。剎那間,冰花的銳利前端已經擴張至僅離鞋底數公分的極近距離。
  千鈞一髮之際迴避成功,雫還來不及擦去冷汗,冰霜巨龜的強烈殺意就襲向雫了。
  「雫!」
  龍太郎焦慮的聲音聽起來也似乎很遙遠。雫的意識全都專注在視野中的死神鐮刀。沒錯,在這個絕妙的時機,有三隻冰霜飛鷹襲擊而來。
  這是來自不同方向的同時攻擊,在冰霜巨龜的指揮之下,完美配合的成果。逃向空中的退路,或許是冰霜巨龜準備好的陷阱吧。
  「爪──」
  情急之下,雫想要以『爪閃』來免於一死。如果是能夠發出多次斬擊的這個力量,或許還有機會……她雖然這麼想,但是……
  (不行,來不及了!)
  大概……不,一定可以避免當場斃命,她一定會做到。可是,至少會完全承受兩隻飛鷹的攻擊,無可避免會受到重創。
  延長的意識將恐懼與覺悟攤在雫的眼前。
  她感覺好像身在水中,揮向正面敵人的刀,慢得令人生氣,卻能明確感覺到來自背後與正上方的利爪。
  剎那間,三道紅色閃光貫穿所有的冰霜飛鷹。
  衝擊蹂躪了牠們,炸碎牠們的身體。飛散的碎冰反射紅色波紋的景象,宛如鮮血飛散一樣。
  「咳咳、咳咳,剛才那是──」
  衝擊的餘波令雫咳嗽幾聲,看到曾經見過的激烈攻擊,她眨了眨眼睛。
  雫重新站好,視線移向閃光的源頭,果不其然,始在那裡。在距離相當遠的地方,儘管被敵人包圍得幾乎看不見身影,始仍是利用十字浮游砲和梅傑萊,不給周圍的敵人有近身的機會。
  仔細一看,背對著這裡的始,他的右手握著多納爾,槍口卻朝著雫的方向。
  他做了什麼是再清楚不過了,然而,即使知道,雫還是不得不抽了一口氣。
  「從那個地方,竟然看也不看就能精準射擊……」
  射擊軌道上有大量魔物,乍看之下,光是始與雫之間就有超過二十隻的冰霜飛鷹。
  即便經過改造,貫穿力和破壞力都大增,可是只要打中射擊軌道上的冰霜飛鷹,子彈就無法到達雫所在之處。即使能夠到達,彈道也一定會有所偏離。
  那麼,他是如何精準地射擊到雫的周圍呢?
  答案很單純,不要打到中間的魔物就好了。
  簡單說就是,始射出的子彈穿過空中二十隻以上的冰雪飛鷹的縫隙。
  冰雪飛鷹的羽翼下方、雙腳之間、脖子之下……
  始背對著連看都不看,一邊應付著其他魔物,一邊實行這種有如穿過針孔般的射擊,然後完美地成功了。
  用絕技兩字尚不足以形容,正可說是超越人類領域的『神技』。
  「……真是可靠啊。」
  雫甚至忘記這裡是戰場,目光忍不住被大發神威的始吸引過去。
  不過她的意識被氣勢十足的吶喊拉回。
  「少囂張了──『重拳』!!」
  龍太郎高高跳上空中。
  冰霜巨龜想要再追擊雫,龍太郎決心這次一定要阻止冰霜巨龜。於是他在空中反轉,把『空力』當做踏腳處,如隕石般落下。同時,他發動護手的新能力,靠著附加的重力魔法,將重量暫時性增加數十倍。
  藉由從上空往正下方跨步,重力加速度非比尋常,只要配合化為超重武器的鋼鐵之拳,威力可說等同於隕石的衝撞。
  擊中的瞬間產生劇烈震動,衝擊波攪拌著空氣。
  冰霜巨龜宛如遭爆破似地粉碎。沒錯,整顆頭都沒了,只剩下長長的脖子。
  正如龍太郎的意圖,冰霜巨龜對雫的攻擊被中斷,儘管他的身體因為反作用力而浮在空中,龍太郎仍是露出得意的笑容。
  但是,要認為『給了牠好看』卻是言之過早。龍太郎沒有看見從雫砍斷的右前腳出現新的頭部。
  就算外型是烏龜,對手卻是冰,無法以常識測度,也不該以常識測度。
  「欸!?糟糕──」
  著地的瞬間,眼前就是暗紅色的目光。
  充滿殺意的眼眸中閃爍光芒,同時張開大口。感覺得到口中深有處龐大的魔力與寒氣正在聚集,龍太郎急忙將雙手交叉在身前。他的身體散發深綠色的光輝,『金剛』的光芒籠罩在身上。
  (撐得過嗎?不,我要撐過去!)
  龍太郎鞭策自己,做下覺悟。
  為了將他的覺悟連同肉體一起擊碎,冰牙吐息發射──就在即將打中之前,閃耀橙色光芒的六邊形障壁擋在龍太郎身前。在吐息強大的威力下,障壁轉眼間就出現龜裂。不過,下一個瞬間又馬上有完全相同的帳壁加入,然後逐漸增加為兩重、三重障壁。
  「喔、喔?這是鈴的『天絕』媽?」
  龍太郎儘管困惑,仍是回頭一看。只見有個嬌小的結界師,守在不停詠唱的光輝之前,她的臉上充滿得意的表情。
  ──光屬性最上級複合防禦魔法『聖絕•界』。
  『天絕』是能展開多枚障壁的中級防禦魔法。這則是將『天絕』的性質搭配『聖絕』的複合式結界。鈴左邊的鐵扇能將特殊效果附加在障壁上,這就是鈴唯一所想要的神器。
  為了能在必要的場所,展開必要的障壁,魔力效率最好的『天絕』是鈴愛用的魔法,也是她的拿手絕活。能將『天絕』應用到全部的結界,這實在是相當有用。
  「啊」的一聲,這時鈴的表情從得意轉變為焦躁。
  龍太郎有不好的預感,他趕緊回頭轉向正面,卻看見冰霜巨龜的頭抬了起來……
  「什麼!第二顆頭!?」
  沒錯,是第二顆。從剛才破壞原本頭部的地方,出現了第二顆的頭部。親身體驗不能以常識測度之後,卻仍然被突顯出自己認知不足。
  前腳變化成的頭部依然噴著吐息,龍太郎躲在障壁後,無法採取行動。
  鈴更加展開『聖絕•界』的飄浮障壁,想要增加龍太郎的防禦。
  光輝在詠唱中處於毫無防備的狀態,鈴將力量全部用在光輝的防禦,所以為了節約魔力,她才選擇使用這個結界,可是……
  (早知如此,我就正常張開全方位結界就好了呀!)
  不知能否全部防住的狀況,令鈴產生焦躁感。
  然而,她的擔心似乎是多餘了。
  因為正如同始對戰場的情況瞭若指掌,另一位最強也是相同。
  就在冰霜巨龜第二顆頭張開大口的瞬間,一條強大的雷龍從旁襲來,宛如惡夢般咬掉牠的頭部。隆隆的雷聲,宛如冰霜巨龜的悲鳴。
  「喔哇,什、什麼啊,這麼突然……」
  『雷龍』一瞬之間便粉碎冰霜巨龜的頭部,牠畫出弧形,在龍太郎的背上掠過之後便返回主人身邊。
  掠過的電流讓龍太郎身子一震,或許是感到害羞吧,龍太郎像是掩飾害羞般地抱怨。
  目光追著飛離的『雷龍』一看,雖然一定沒有聽到龍太郎的抱怨,不過『雷龍』之主──月的目光往這裡一瞥。
  月纖細的手指有如指揮棒似地揮動,她操縱著七隻『雷龍』,對龍太郎揚了揚下顎。
  無須言語,即使是心思遲鈍的龍太郎也能隱約明白。
  月是在訓斥他『不可大意,振作一點』。
  龍太郎粗暴地搔了搔頭,臉上自然浮現苦笑。
  「唉,真是被她打敗了。」
  吐息轉弱,龍太郎做好心理準備,決定這次絕不再大意。他彷彿被注入活力,全身散發出霸氣。
  吐息停止,障壁同時也消失。龍太郎以踩碎腳下地面的氣勢衝刺。
  「真是羨慕啊,可惡。」
  龍太郎口中咒罵,同時用『破拳』從正面粉碎長在前腳的頭部。
  與他的話語相反,他的拳頭沒有負面情感,是開朗且率直的拳頭。
  他的咒罵以及拳擊威力微妙上升的理由,其實是因為月看向他。不過這是他絕對說不出口的秘密。
  過去在【奧爾庫司大迷宮】,『蒼龍』的蒼炎映照著月與世隔絕的美貌和聖潔,龍太郎也是當時被迷得神魂顛倒的一人,這件事他更說不出口。
  在一見鍾情之後,看到月和始製造出的桃色空間,龍太郎馬上就失戀了。這件事即使是對好友光輝,他也說不出口。
  「我也真是夠傻了。」
  持續看著月和始甜蜜到令人快吐砂糖的關係,龍太郎也早已整理好心情,到了不會再心生嫉妒的地步。可是這一點芝麻小事,還是會令自己喜不自勝,龍太郎不禁大肆嘲笑自己。
  即使如此,龍太郎絕不希望她的『斥責』變成『失望』,甚至是『漠不關心』,所以他更加賣力。以空手道為基礎,優美強勁的連擊打在冰霜巨龜的前部,吸引冰霜巨龜的注意。雫則是趁此空隙,再度斬斷牠幾隻腳,讓牠的身體傾倒。
  冰霜巨龜雖然很快就再生,但是兩人肯定已經完美達成自己的任務了,他們的任務就是爭取時間──等待已久的瞬間終於來到。
  「雫!龍太郎!退下!」
  「!瞭解!」
  「等好久了!」
  嘟的一聲,光之螺旋噴起。聖劍被高高舉起,宛如恆星般燦爛光輝,龐大的魔力逐漸集中。
  那是勇者的殺手鐧所發出的光輝。
  「接招吧,怪物!──『神威』!!」
  

  
  沒錯,這是光屬性最上級攻擊魔法『昭示神威之一擊』。
  噴發而起的光之洪流被以劍的形式揮下。
  「咕喔喔喔喔喔!」
  一瞬之間,甲殼遭到粉碎,冰霜巨龜發出慘叫。雖然勉強逃過被砍成兩半的命運,但是致命的光芒卻仍未衰減。
  『神威』的本質是砲擊。聖劍揮落,劍鋒直直對準目標,同時其威猛的形態從光之斬擊轉變為砲擊。殲滅的白光仍為了消滅冰霜巨龜而帶來破壞。
  「喔喔喔喔喔喔!!」
  從刺出聖劍的光輝身上,迸射出強烈殺氣。
  大氣震撼,像是發出了哀嚎,射線上的地面被刨開,龐大的閃光將空間染成一片純白。那簡直就像是太陽顯現一樣的驚人光景。
  「呱啊啊啊啊啊啊啊!!」
  空間的縫隙發生鳴動,冰霜巨龜充滿焦躁感的慘叫聲迴盪四周。
  隨後,冰霜巨龜的頭部縮進身體裡,受到砲擊的前部變形為圓錐狀。
  應該說這是拚命的垂死掙扎吧,圓錐的盾確實分散了『神威』的威力。話雖如此,但效果也只是杯水車薪。
  『神威』原本就是具有毀滅性威力的勇者最強一擊,經過絕代鍊成師之手,如今力量更強。圓錐之盾轉眼間便出現龜裂,下一個瞬間就被消滅。
  冰霜巨龜靠著巨大質量肉體的冰塊裝甲,想要撐過這波攻擊。但是卻有如照到陽光的伊卡洛斯之翼,牠的身體冒著白煙,轉眼間便逐漸蒸發。
  宛如將周圍的冰吸取殆盡的再生力,成為牠最後的依靠。
  『神威』的破壞會勝利?還是冰霜巨龜的『再生』技高一籌?
  「就這樣……就這樣消失吧!!我需要……我需要力量啊啊啊啊!!」
  冰霜巨龜頑強抵抗,光輝則是使盡全力大叫。
  這確確實實是現在的光輝所能使出的最大攻擊。若是被冰霜巨龜撐過去,那就證明即使光輝全力以赴,現在也還不是大迷宮魔物的對手。
  唯有這一點他不能認同,絕對不能認同。
  無論如何也要以自己的力量打倒敵人。
  為了不讓與始再會後,內心逐漸累積的黑暗感情繼續湧出。
  為了能推行自己認為正確的事。
  為了能夠否定自己不祈望的現實!
  「……光輝同學。」
  一旁的鈴看到光輝的表情,臉上微微露出畏懼的神色。然而,現在的光輝沒有餘力發覺她的表情和語氣。
  「喔喔喔喔喔喔喔!!」
  「呱啊啊啊啊啊啊!!」
  光輝與冰霜巨龜的最後吶喊激烈衝突。隨後,冰塊破裂的聲音格外清晰地響起。
  彷彿那就是信號一般,冰霜巨龜整個身體瞬間出現無數龜裂。宛如生命的碎片逐漸剝落,細小的碎冰散落在地上。
  然後終於──
  「──!?」
  不成叫聲的聲音被光之洪流吞噬。
  純白的閃光貫穿冰霜巨龜的巨大身軀,甚至連背後的冰壁也粉碎了。
  只見冰霜巨龜的身體中央開出一個大洞。或許是承受不住自己的重量了吧,牠的身體沿著最初『神威』的斬擊所留下的深深傷口裂成兩半,彷彿被從內側折斷似地崩壞了。
  在此同時,有如宣告壯烈的鬥爭結束一般,『神威』的光芒也融入虛空,最後消失不見。
  喀啦喀啦的聲音響起,冰霜巨龜的殘骸散落在地面。
  似乎沒有再生的跡象。
  「成、成功了……呼呼……是我……是我打倒的……」
  光輝一邊說著,一邊喘著氣,肩膀激烈起伏。或許是精神放鬆了吧,他的身子一晃,鈴趕緊扶住他。
  「光輝同學,你沒事──」
  鈴將剛才感覺到光輝身上的危險氣息藏在心中,擔憂地想要慰問他。
  就在此時,一隻冰霜飛鷹猛然從殘骸堆中飛出,令人產生冰霜巨龜殘骸爆開的錯覺。
  「什麼!為什麼還在動?」
  光輝睜大充滿疲勞之色的雙眸,十分驚愕不已。鈴則是以緊張的語氣說道:「光輝同學,你看那邊!」,並且伸手一指。
  鈴所指的是冰霜飛鷹的爪子抓著的暗紅色結晶體。
  「可惡!!沒有完全破壞嗎!」
  光輝激動地顫抖。看來冰霜巨龜在判斷勝不過光輝的『神威』瞬間,立刻將魔石轉移給腳下生出的冰霜飛鷹了。
  實在是既頑強又狡猾。雖然也可以說不愧是大迷宮的魔物,但是光輝沒有心情稱讚敵人,因為這種事是不可以發生的。
  「別想逃走,『天翔』──嗚呃!」
  「光輝同學!」
  光輝打算揮出光之斬擊,這次一定要致敵死命。但是握著聖劍的手卻因為魔力枯竭而虛弱顫抖,無法隨自己的心意舉起劍。
  光輝身上的聖鎧也經過始改造,附加有『魔素吸收』的效果,所以只要有十秒鐘,光輝就能恢復至不會感到虛脫的程度。可是,現在卻是連十秒也沒有。
  持有魔石的冰霜飛鷹已經吸收魔石,開始改變外形了。牠只要找個冰壁飛入,恐怕就會再度形成冰霜巨龜的身體,然後敲響第二回合比賽開始的鐘聲(咆哮)吧。
  「光輝同學,沒問題的!所以你不用勉強!」
  看到光輝儘管魔力枯竭仍然打算強行攻擊,鈴拚命地阻止他。但是光輝卻是絲毫不理會,彷彿被鬼附身似地口中不斷喃喃自語。
  「我也辦得到……由我來動手……比起南雲,我更……我才是對的……我才是……」
  即使意志強烈,匯聚在聖劍的光芒卻是微弱。
  光輝眼中閃耀著近似瘋狂的光芒。既然到此是極限,那麼只要超過極限就好了,因為自己擁有可以超越極限的力量。
  「極限突──」
  「光輝同學你聽我說啦!」
  鈴發出悲鳴一般的聲音,抱住了光輝。
  如果只是單純魔力枯竭,那麼不需要多少時間就可以恢復。可是使用『極限突破』後,疲勞會深深累積在體內,就算是回復魔法也難以回復。當然,如果是再生魔法就能完全恢復,但是那卻會逼得始他們消耗大量魔力。
  當然,對現在的始等人而言,消耗那點魔力並不算什麼。
  然而即使如此,那也不是明明不需要卻硬要打出的手牌,現在還不到需要那樣勉強的場面。
  因為戰鬥的人不是只有光輝一人。
  「刻印吧──『爪閃』!」
  冰霜飛鷹想要飛入冰壁,雫卻跳到牠的身側。
  鏗的一聲,黑刀出鞘,僅僅揮動一次便有數道劍光劃過,不偏不倚,完全砍中吸入魔石開始變形的冰霜飛鷹。
  冰霜飛鷹遭到斬碎,魔石從牠的體內彈出。
  「破碎吧──『衝破』!!」
  魔石露出在外,雫間不容髮地順著拔刀之勢轉動身體,用反手握著的刀鞘,對著魔石揮出第二刀。
  就在那一瞬間,深藍色的魔力光擴散波紋,強烈的衝擊波襲向魔石。
  ──黑刀『衝破』。
  這是附加在黑刀刀鞘上的『衝擊轉換』能力。衝擊完全傳播到魔石上,魔石發出劈哩劈哩的聲音,龜裂逐漸變大,終於──
  「疾!」
  彷彿落井下石一般,雫施展迴旋踢,將魔石完全粉碎。
  暗紅色結晶的碎片閃亮亮地掉落地面。
  同時,原本充滿這個空間的大量魔物一齊崩解,整個房間響起魔物們化為冰塊崩壞的聲音。
  「……」
  光輝茫然看著那幅光景。鈴扶著他的肩膀,不安地注視著他,他卻依然沒有發覺。這時聽見一個豪爽愉快的聲音說道:
  「哈哈哈哈!成功了,光輝!我們勝利了!」
  「咦?啊,龍太郎……」
  「喔,幹什麼一臉悶悶不樂的表情啊。我們可是勝利了哦,要更高興一點才對吧!哎呀,不過話說回來,光輝的『神威』果然驚人啊!雖然之前也很厲害,不過剛才那招真的很厲害啊!」
  龍太郎開朗地笑著說道。雖然語彙貧乏,卻能明白他是出於真心。
  好友露出晴空萬里的笑容,拍了拍自己的背。光輝看到他那個樣子,原本臉上苦惱的表情也終於變得柔和。
  「是啊,沒錯,我……不,我們勝利了,打贏大迷宮的怪物了。」
  「是啊,至今我們都是被壓著打,真是痛快啊。」
  「哈哈……確實是爽快多了。」
  「對吧?這下子我們追上南雲的日子也不遠了。」
  「……希望是如此。」
  光輝向扶著他的鈴道謝,然後用自己的力量站起,臉上則是浮現苦笑。龍太郎的爽朗讓他鬱悶的心情稍微平復了。
  然而,對於自己的必殺技無法完全打倒敵人,他的內心似乎仍感到遺憾……
  「雫……」
  雫在光輝等人身旁著地,光輝忍不住想以銳利的目光瞪她,卻又急忙掩飾。
  「?辛苦了,光輝。」
  雫雖然對於光輝的舉動有若干的異樣感,但是難得戰勝沒有必要掃興,所以她也刻意不過問,微笑著慰勞光輝。光輝也盡全力露出笑容,回答她說道:
  「是啊,辛苦了,雫。最後的掩護做得很漂亮。」
  「是嗎?不過比起我來,光輝的『神威』才厲害……破壞力超出想像啊。」
  「就是說嘛就是說嘛!真是驚天的一擊呢!」
  「還、還好啦,那不算什麼……」
  對於自己的功績,雫一句話帶過,然後她看著受創的地面和冰壁的大洞,大力稱讚『神威』。鈴的表情似乎有些急切,她也搭順風車,拚命誇獎光輝。
  受到兩位女生大力讚賞,光輝也不禁感到害羞,他搔了搔臉頰,別過頭去。
  這個時候,後方有人呼喚光輝等人。
  「喂~要沉浸在餘韻中是沒關係,不過差不多該出發了!」
  始將梅傑萊扛在肩上。站在冰塊形成的小山上,對著光輝等人這麼喊道。
  假如冰塊山是魔物所化成的冰所堆成,那麼魔物數量大概不下於一千隻。儘管如此,始的呼吸卻是絲毫沒有紊亂,表情非常地輕鬆,站在一旁的月等人也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始收起梅傑萊,指著一點。
  視線往他所指之處看去,只見不知不覺間,冰壁開出一個巨大的拱形洞穴。似乎是前進的路出現了。
  光輝他們彼此點了點頭,奔到始等人所在之處。
  「恭喜你們,那算是相當麻煩的敵人……看來你們可以和大迷宮的首領級魔物戰鬥也沒問題了。」
  意外聽到始向他們祝福,光輝等人露出瞠目結舌的表情,他們的眼神就像是發現稀有動物一樣。
  或許是對他們的視線感到火大,始的眼神一斂,雫見狀急忙回答道:
  「是啊,總算打倒了。還有就是……謝謝你,南雲同學。」
  「嗯?謝什麼?」
  「你支援我了吧?那一記精準射擊……說實話,我都毛骨悚然了。」
  「是嗎?」
  「是啊,我一直覺得奇怪,南雲同學該不會其實有兩個天職吧?我實在無法相信你是非戰鬥系的天職,你的第二天職絕對是『槍手』吧。」
  「怎麼可能……人類只要拚死去做,意外地什麼都可以做得到哦。」
  始似乎想起悲壯的過去,懷念地看著遠方。
  不知為何,始身旁的月露出得意的表情。就在龍太郎向月道謝的時候,一旁的雫臉上則是露出半分同情半分可靠的微笑。
  「話說回來,南雲。你們把魔物留給我們打倒,這樣好媽?」
  光輝似乎有些心情不悅,他以稍強的語氣問道,彷彿是要轉移話題似地。
  「嗯?你的意思是,我們會不會不被認定有攻略是嗎?」
  「對。」
  「就迷宮的主題來說,這一點我認為沒問題。」
  「那是什麼意思……」
  光輝等人側著頭感到不解,始則是望向緹奧,似乎在向她確認。
  緹奧點頭表示同意。
  「關於剛才的戰鬥,可能凍死的寒冷、無限再生的魔物群、以及要塞般的主級魔物確實是很棘手。但如果只是要和強力魔物戰鬥,在奧爾庫司就能經驗了吧?我不覺得試煉的內容會重覆,所以恐怕接下來才是冰雪洞窟的重頭戲吧?」
  「我的意見與緹奧相同,到此為止只是在篩選挑戰者吧,目的是要判斷是否有挑戰這個大迷宮最低限度的力量。因為如果只是要打倒,那並沒什麼難吧,所以我猜測剛才的並不是那麼被重視的試煉。」
  「基本上,我們最少也打倒三位數以上了呢。」
  「壓倒性打倒近千隻魔物,我想不會不及格吧。」
  「……嗯,沒有問題。」
  對於始等人的分析與推測,光輝他們並沒有理由可以否定。他們的態度游刃有餘,完全不像剛撐過人海戰術,由此展現出的實力;以及在大迷宮的探索與攻略上所擁有的豐富經驗。這些都足以證明他們的推測無誤。
  雫、鈴和龍太郎心想原來如此,對始他們感到佩服。只有光輝感到不好的感情湧出心中。
  因為即使打倒冰霜巨龜這種首領級魔物,他卻感覺仍是見證到自己與始的『差距』。然而,光輝並沒有將這想法表現在外,而是強行沉澱到內心深處,臉上露出認同的表情。
  「天之河,你的魔力沒問題吧?」
  「……對,我已經喝過回復藥了,沒問題。」
  光輝裝作沒事,他露出笑容,心想自己心中不可能有醜陋的感情。
  雫看到光輝的笑容,心中隱約感到不安,於是想要和他說些什麼,但是……
  結果當她還在猶豫該說什麼話的時候,他們就已經要出發了。
  他們離開荒廢的廣場,走在昏暗的道路上。
  那就像是拋下某個紊亂的心,走向黑暗的前方(未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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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5-22 03: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耳邊低語
  
  
  下方是大迷宮中的大迷陣。
  這就是從冰霜巨龜房間的通道走來後看到的光景。
  通道最後是來到一處能俯瞰整個大迷宮的陽台,始等人在那裡吃驚地看著壯觀的景色。
  他們會忍不住停下腳步觀看也很正常,因為迷陣就是那麼地複雜且廣大。
  迷陣的深度光是能看到的範圍就有一公里。而且前方被雪煙覆蓋而無法辨識,不知道是通往何處。考慮到寬度將近四公里,深度就算相同也不足為奇。
  如此地雄偉,確實適合做為大迷宮的第二試煉。
  「嗯,既然無法確認雪煙的另一頭,那麼製作地圖好像也沒意義。」
  「不管怎麼說,要將這麼複雜的迷陣記錄下來,有再多時間都不夠吧。」
  「是啊。不過有了羅盤,記錄也根本就沒意義吧。」
  讓各種試煉如同虛設的羅盤,實在是非常好用。
  緹奧面露苦笑,始也苦笑回應,然後繼續說道:
  「這麼一想,弗利德那傢伙沒有羅盤,他是以正常方式挑戰吧……不知道他到底走了多久呢。看不出來那傢伙還真是有毅力。」
  想起這個大迷宮的攻略者,也就是魔人將軍弗利德•巴古亞,始就忍不住稱讚了對方,隨即──
  「……始,不可以誇獎那種人。會被傳染成醜男的。」
  「沒錯,始先生。反正他一定是命令部下以人海戰術探索吧,真是卑鄙的傢伙。」
  「……那傢伙到底是多麼招惹妳們怨恨啊?讓我反而覺得很厲害。」
  不管怎麼說,弗利德總是多次從她們的手下逃生,吸血公主和外掛兔子似乎對他頗有微詞。她們的眼神十分可怕,光是站在旁邊都能清楚感受到兩人的殺意。
  能讓這兩人如此怨恨(詛咒),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他也是稀有的存在了。
  始催促感到懼怕的光輝等人,走下陽台延伸出的樓梯。冰造的樓梯畫出和緩的螺旋,樓梯盡頭是通往迷陣的入口,那是沒有門板的拱門。
  走下階梯後,十分討厭麻煩的龍太郎開始抱怨道:
  「雖說知道路徑,但是這麼大的迷陣,正常走的話也是很麻煩啊。反正一定是要我們繞來繞去吧?真是煩死人了。」
  「有什麼辦法呢,這也是試煉啊,龍太郎。光是不會迷路就很好了。」
  「……可是光輝啊。」
  「呵呵,龍太郎從以前就最討厭迷宮或拼圖。就算挑戰也很快就大叫『啊啊啊,我玩不下去啦』,然後就拿起來亂丟。」
  「是啊,沒錯。所以我後來就沒在龍太郎面前玩拼圖了,因為他連我的份也會拿去丟。」
  龍太郎皺起眉頭,似乎打從心底感到麻煩……或者說是感到厭惡。光輝對此苦笑,雫則是覺得很有趣似地笑出聲來。
  被青梅竹馬的兩人笑,龍太郎悶悶不樂地把嘴撇成ㄟ字型。看到他鬧彆扭的樣子,讓香織和鈴也不小心笑了出來。
  走下樓梯,來到迷陣入口前,龍太郎似乎愈來愈感到不自在。他遷怒似地瞪視迷陣……然後,「啊!」的叫了一聲。
  他似乎想到了好方法。
  「我想到一個好主意!你們看,迷陣上方什麼都沒有吧?既然如此,我們從上面跳過去就好了吧!嘿嘿,南雲!看來不需要用到羅盤了哦!」
  完全是餿主意。
  「坂上,你啊……」
  看到始一副受不了他的樣子,龍太郎卻絲毫不在意,彷彿像在說「我真聰明!」,然後立刻使用『空力』往上一跳。
  龍太郎的字典裡沒有『深思熟慮』這種詞語,只有『擇日不如撞日』或是『試了再說,不行就用毅力彌補』。
  「龍太郎!?」
  「笨、笨蛋!快回來呀!」
  「龍、龍太郎同學!」
  光輝、雫和鈴看到龍太郎魯莽的行動,於是焦急地出聲制止。
  大迷宮不是那麼簡單的地方,這是再明顯不過的道理。
  光輝雖然立刻伸手阻止,但是很可惜,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人行動極為迅速,光輝的手抓了個空。
  看來龍太郎是因為剛才的勝利而有點得意忘形,讓他魯莽的個性變得更加嚴重。
  無論何時都積極樂觀固然是龍太郎的長處,但是他有點積極過頭的傾向,以至於反而變成短處。而這個短處在大迷宮則是會致命。
  「好了,結果會如何呢……難得有這個機會,我們就來驗證一下吧。」
  「南雲!?」
  始雙手盤在胸前,觀察龍太郎有勇無謀的舉動。光輝則是瞪著他,眼神充滿責難之意。
  然而,始帶光輝他們來,並不是來當他們的保母。
  既然他們是香織的兒時玩伴,始也會稍微顧慮到他們。但是對於自作自受,甚至硬是堅持做傻事的人,始還是不會刻意勸諫。
  察覺這一點,光輝立刻對鈴喊道:「鈴!拜託妳使用結界!」,想要用結界阻擋龍太郎的去路。鈴雖然急忙揮動鐵扇,但卻為時已晚。
  「喂~你們在做什麼,快點過來啊──」
  龍太郎回頭喊道,他的腳則是踏入大迷陣的邊界上空。就在那一瞬間,嗡的一聲,宛如空氣彈動的聲音響起。同時,空間實際上也大大地擾動……
  「唔哇!?」
  留下一聲悲鳴,龍太郎消失無蹤。
  「龍太郎!?」
  「啊啊,真是的!那個笨蛋!」
  「怎麼辦?南雲同學!龍太郎同學消失了!」
  光輝等人焦慮不堪。鈴哭喪著臉,向佇立在背後的始求救。
  而始則是專注於魔眼石帶來的情報,似乎沒在聽鈴的呼喊,完全無視於她。
  在空間擾動的瞬間,始的魔眼石確實看見了魔力的作用。隨後,在視野角落捕捉到魔力反應,他的目光便移往那個方向。
  只見那裡不知何時冒出一個六角柱狀的冰塊。
  這時,發生了剛才的空間擾動現象。下一個瞬間,龍太郎出現在六角冰柱之中。
  「在那裡。」
  光輝等人順著始的視線看去,看到封閉在冰中、好像標本一樣的龍太郎,他們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冰裡面有人,正常套路應該是美女吧。放個彪形大漢到底對誰有好處了。」
  「現在是說那種話的時候嗎!」
  確實,現在似乎不是說那種話的時候。
  「────!?」
  「啊,龍太郎同學好像有意識。」
  雖然不能動,但是似乎還能改變表情。龍太郎似乎拚命地想要告知什麼,從他緊閉雙唇、一副呼吸困難的樣子看來,他似乎正陷入窒息危機,大概只剩兩分鐘的性命。
  「龍太郎!!護手!使用護手的衝擊波!」
  光輝比手畫腳想要告知龍太郎,但是因為隔了相當的距離,而且龍太郎正驚慌失措,所以龍太郎完全看不懂。
  突然視野一暗,回過神來不是在『※石頭中』,而是在『冰塊中』,無法冷靜也很正常,但是那會更加縮短生命。(編註:遊戲《巫術》中踩到陷阱等等時,可能會發生的後果。)
  這時,帶著濃濃殺意的大迷宮準備趁勝追擊,只見周圍的天花板冒出無數擁有銳利切面的冰柱。
  「不、不妙……」
  「照這個模式,絕對是……」
  「啊哇哇,我現在就布結界。」
  冰柱的目標是誰可說是一目瞭然。
  光輝等人臉色蒼白。鈴急忙想要展開結界,可是離天花板的高度有將近五百公尺。畢竟要在那種距離精準展開結界很困難。
  「嗯~放著不管似乎也會窒息死……有必要用冰柱追擊嗎?」
  「……嗯~是想給作弊的人教訓?用來嚇唬人的這樣?」
  「別冷靜分析了,你就不能快點幫忙救人嗎?」
  看到始悠哉地側著頭感到疑問,雫半是哭泣地懇求他。
  香織看不下去,輕輕撫摸著雫的肩膀,並且開口說道:
  「小雫,我想那個冰柱大概是被人逃脫後追擊用的。所以放著不管也不會受到攻擊。」
  「那純粹是妳的推測──」
  「再說沒事的啦!小雫。」
  「香織?」
  香織看起來格外自信滿滿。雫擔心龍太郎可能再過數秒就會被刺穿,視線在香織和龍太郎之間高速地上下移動。
  香織則是把雙拳放在胸前握緊,擺出可愛的姿勢,笑著對雫說道:
  「只要是剛死不久就還可以復活哦!就像我一樣!」
  「不是那種問題吧!?」
  如果是以前的香織,應該會堅決表示絕對不會讓他死。
  雫的表情就像在說:妳戀愛之後改變了呢……以前那個溫柔的香織已經不在了……
  附帶一提,只要使用魂魄魔法和再生魔法,死亡後的數分鐘內確實可以死而復活。
  話雖如此,就像香織那時候整整花了五天,復活需要花費相當的時間。雖然現在他們已經熟練到某種程度了,所以大概可以稍微縮短時間,可是消耗的魔力非常巨大。
  花費數日時間,甚至連魔晶石儲備的魔力也全用來復活龍太郎的話,不管在時間上還是在魔力上,都只是浪費。
  所以,始無視對香織的言行大受打擊的雫和其他兩人,拉了一下香織的肩膀,並且對月使了個眼色。
  僅僅只是如此,月和香織就已明白始的意圖,微微點頭回應。
  月一副受不了的樣子聳了聳肩,然後對著封住龍太郎的六角冰柱伸出手。
  「──『界穿』。」
  空間轉移用的傳送門在香織的眼前打開,與之為一對的光膜做為出口,在包覆龍太郎的六角冰柱前展開。
  「龍太郎同學的壞習慣也必須改一改才行了。」
  香織皺起眉頭,展開銀翼,將大量銀羽射進傳送門中。
  只見銀羽飛越空間,在龍太郎的周圍飄飛。它們附著在六角冰柱上,毫無保留地發揮凶惡的分解能力,六角冰柱轉眼間便融化了。
  或許是判斷這樣下去獵物會逃走,周圍天花板長出的無數冰柱,終於朝著龍太郎射出。
  「別想得逞!」
  原本對著天花板的手掌一轉,香織彷彿要掌握六角冰柱般握住拳頭。瞬間,飄散後剩餘的銀羽在六角冰柱周圍捲起漩渦,然後如繭一般包覆冰柱。這是銀羽的絕對防壁,會將觸碰到的東西全部分解。
  為了打破這個防壁,過去始還被迫使出電磁加速式Pile Bunker,因此不可能擋不住區區的冰柱掃射。
  看到銀羽繭必然似地將命中的冰柱化為塵埃,始向香織提案,給讓他們多費工夫的龍太郎一點教訓。
  「香織,融化冰柱的同時,順便也把那個笨蛋的胯下分解掉吧。」
  這是只有香織才能辦到的新胯下粉碎。
  「南雲!你竟然說出這麼可怕的事!」
  光輝比香織更快反應,他用手護住胯下,露出戰慄的表情,心想:「你真的同為男人嗎!?」。雫與鈴看到攻防一體的銀羽,原本鬆了一口氣,這時也驚訝地睜大雙眼。
  現在正是這個世界是否誕生新女子漢的緊要關頭,再這樣下去,說著男大姊話語的龍太郎就要誕生了。
  香織紅著臉說道:
  「胯、胯下……我、我怎麼可能會做那種事!始同學好色!」
  聽到分解胯下這個可怕的作為,香織不知為何竟不是感到戰傈,而是感到害羞。
  香織感到狼狽的點有微妙的偏差,月露出冰冷的眼神,對她責罵與吐槽:
  「……分解胯下有哪裡色了?香織,妳對胯下反應太大了,妳這個悶騷女。」
  「不、不是啦,月!要分解就得用銀羽觸碰胯下哦?雖然是間接,但那不就跟叫我觸碰龍太郎同學的胯下一樣了嗎?那樣很色吧!」
  「……不管妳如何狡辯,妳對胯下過度反應而面紅耳赤,是不爭的事實。妳這個大變態。」
  「月只是想誣陷我是變態吧!我對胯下根本沒有興趣!」
  「……哦,對始的胯下也沒興趣?」
  「!?那、那是……該怎麼說呢……那個、有、有一點啦……」
  「……嗯,果然是對胯下有異常興趣的變態,妳這個胯下宗師!」
  「好過分!那個外號不管怎麼說都太過分了!始同學!我真的沒有對胯下抱持過度興趣!真的哦!你要相信我!」
  「啊~好,我知道了,帶到這個話題是我的錯,妳們兩個就別再胯下胯下地說個不停了。妳看,香織,妳的兒時玩伴們都無所適從,到了言語無法形容的地步了。」
  被一臉無奈的始這麼一說,香織回頭望向光輝他們,他們確實就和始說的一樣。
  光輝喃喃自語著「那個清純的香織竟然……」,像是逃避現實似地別過頭去,目光游移不定。鈴則是滿臉通紅,口中說著「小香香,妳太色了……」。
  至於雫則是看著香織,露出有點寂寞,卻又像是對於女兒的成長感到高興,宛如母親的慈愛表情。
  香織不禁感到戰慄。再這樣下去,說不定連兒時玩伴們都會認為自己是對胯下過度關心的變態!
  所以她急忙開口要替自己辯解,但是……
  「你們聽我說!我不是──」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痛啊啊啊啊啊!?」
  上方傳來悲鳴。香織對那個聲音有印象,講白了那就是龍太郎的叫聲。
  每個人都吃驚地抬頭往上方看去,只見冰柱的掃射已經結束,取而代之的是只看見閃耀銀光的羽毛繭。
  從這個情況,始等人頓時察覺龍太郎為何慘叫,他們猛然回頭望向香織。
  「咦?啊!龍、龍太郎同學,對不起~~!!」
  香織驚慌地解開銀羽繭。
  或許應該說果不其然吧,翻著白眼,全身殘破不堪的龍太郎登場了。
  不用說也知道發生什麼事。六角冰柱早已分解,但香織因為忙於辯解,以至於不小心忘記解除能力,結果連冰柱裡的龍太郎也被分解了一點。
  龍太郎昏迷不醒,就像斷了線的傀儡般垂直落下。鈴喊著「哇哇,不好了!──『光輪』!」,用光網接住龍太郎。
  然後,她將龍太郎運送至眾人所在之處,把光網拉過來一看,她頓時發出「咿!?」的悲鳴。
  「討、討厭,龍太郎同學是變態!」
  不知道鈴是要說※『不好了』結果說錯了,還是真的想說『變態』。(譯註:日文的「不好了」跟「變態」的發音剛好顛倒。)
  從她忍不住解開『光輪』,把龍太郎丟到一邊看來,後者的可能性很大。
  「龍太郎……怎麼是這樣的慘狀。」
  正如光輝所說,龍太郎的狀態真的可以用『慘狀』來形容。龍太郎全身衣服破破爛爛,根本就是半裸的狀態,讓人不禁想問:「看他半裸到底對誰有好處?」
  最嚴重的地方是胯下。要害本身是完好,但是那個部分的衣服則是滿目瘡痍,處於防禦力0的暴露狀態。
  滿身肌肉的壯漢處於半裸(重要部位全裸)狀態……
  全員迅速地移開視線,或者應該說,他們將整個身體轉了過去。在多重意義上,他們不忍看他。
  始用眼神示意光輝:「天之河,你是這傢伙的好友吧?」,言下之意就是叫他設法解決。然而,光輝一陣目光游移之後,開始故意裝作在警戒周圍。他的態度就像在說:「毫無防備的龍太郎由我來守護!所以我現在有點忙!」,藉此逃避。
  香織則是發出「嗯~!!」的聲音,盡可能拉開距離,全力伸長了手替龍太郎展開治療。她的雙目緊閉,而且全力別過頭去,感覺得到她「我死也不看」的強烈決心。
  「……香織妳真過分,是妳把他打得遍體鱗傷的說。」
  「因為月鬧我,我才會分心的吧!」
  「……嗯,妳這是在推卸責任。來,香織!妳要負起責任,好好面對妳的傷患!來,快點!」
  「不、不要!因為會看到呀!我不想看到始同學以外的!」
  「……妳實在是不配當治癒師。來,看吧,仔細看著他治療!把始以外的東西烙印在眼中吧!」
  「不要啊啊啊!我不要!月是笨蛋!不要推我!啊啊!?這是重力魔法!?快住手,不要強迫打開我的眼睛!!」
  月不斷把香織推向龍太郎,並且用力道絕妙的重力魔法,想要打開香織的眼皮。
  月將重力魔法設定在極小範圍,絕不傷到對方,但是又發揮明確的效果……
  這正可說是不辱天才之稱的絕技,雖然這技術完全用在不必要的地方。
  「……月小姐和香織小姐的感情果然很要好呢。」
  「雖然大多時候都是月逗著香織玩,不過……確實很常在嬉鬧呢。」
  「基本上那也是友情的一種形式吧,大概就像是吵架的『架友』。」
  始等人面帶微笑,一邊聊天,一邊看著香織和月的幼稚爭吵,特別是始的表情非常地慈愛。
  月平常大多數時候都表現得成熟穩重,不過當對方是香織時,她馬上變得像小孩子一樣。現在她儘管和香織爭吵,表情卻像是個活潑快樂的小孩。
  就某種意義來說,比起公認是月摯友的希雅,香織與月或許更像是普通朋友。
  就始而言,平時像個大姊姊的月固然令他癡狂,但是說實話,孩子氣的月與平常時的反差,也令始無法抗拒。雖然也可以說,不管怎樣的月都是始的最愛……
  另一方面,在溫馨氣氛的旁邊,龍太郎仍倒在地上,翻著白眼,露出下體。
  龍太郎被身為青梅竹馬的女孩堅定拒絕,又受到一見鍾情的對象宛如處罰的對待。他在異世界度過的這一天,將會成為他十七歲時難忘的黑歷史吧。
  「……處罰得夠重了吧。」
  「太悲慘了……」
  「龍太郎……抱歉,我無能為力。」
  雫、鈴和光輝全力別過頭去,臉上都浮現同情的表情。
  過了五分鐘後。
  龍太郎總算恢復意識,身上穿回衣服(衣服是在恢復意識前,光輝替他換上的新衣),他對自己既魯莽又有勇無謀的行為道歉。不知為何,龍太郎感覺大家對他似乎既憐憫又同情,總之氣氛十分奇怪,他側頭感到不解。
  「我說光輝,發生什麼事了嗎?」
  「!不,沒什麼。你不需要在意任何事,龍太郎。」
  必須守護摯友心靈的平穩。美麗的(?)友情令光輝蒙混帶過。
  所以始直接說了:
  「你裸露下體,翻著白眼,一直昏倒到剛才。」
  「!?」
  「南雲!?」
  光輝就像在責備始「你怎麼可以說出來!?」,但是看到他們的反應,龍太郎反而明白這是事實。
  龍太郎環視周圍,見到女性成員全力移開視線的瞬間,他頓時四肢著地跪倒。
  眾人彷彿可以在龍太郎的頭上看見月召喚雷龍時的烏雲,他平常開朗的個性有如虛假一般,整個人散發陰鬱的氣氛。他簡直就像是被施了重力魔法,隨時都會被壓垮。
  始不耐煩地推開責問他的光輝,並且說道:
  「像坂上這樣的類型,若是沒痛過,他還是會再犯。」
  「那也太痛了吧。你至少說得委婉一點也好吧?」
  「我是代替蒙混過去的你說出來,為什麼我得那樣費心啊?」
  當他們在爭論的時候,溫柔的緹奧施展魂魄魔法,光芒從上方往龍太郎照下。從虛空降下的淡淡光芒,彷彿是要將他的靈魂接引上天堂一般。
  一旁的始揮開光輝,對月提出疑問:
  「月,我想確認一下,以妳的力量,能夠應付剛才的強制轉移嗎?」
  「……很困難,因為比我展開的速度還快。再說也不知道強制轉移的範圍有多大,會連續發生幾次。如果要全部對抗,我想消耗的魔力量會令人無法忽視。」
  「我想也是吧,剩下一個常見的方法就是……」
  始緩緩取出修拉簡,雖然光輝等人大吃一驚,始卻沒有特別在意他們。在發出電流填充能量後,始對準正面迷陣的冰壁,扣下扳機。
  根據從上方俯瞰時的感覺,構成迷陣的冰壁高度統一都是十公尺,厚兩公尺左右,並非修拉簡或奧爾康不能打破的厚度。
  果不其然,電磁加速式對物來福槍的紅色閃光輕易穿透冰壁,更粉碎迷陣內部好幾面冰壁。
  然而,或許該說果然不出所料吧。被打出的大洞吸收周圍的冰,轉眼間便填平了。再生速度遠比冰霜系魔物更為迅速。
  「一定早有防範的吧。畢竟破壞牆,一直線走向終點,是基本的套路。」
  「始同學,我沒聽過有那種套路哦?在地球做那種事的話,你會被通報給主辦人哦。」
  最近有點把地球的常識拋在腦後的香織,這時做出非常符合常識的指謫。看來她的常識似乎仍勉強存活。
  從無視迷陣玩法的這一點來說,始跟龍太郎沒什麼兩樣,光輝等人以冰冷的視線看著他。
  始防備著來自迷陣的反擊,不理會講常識的香織和光輝等人的視線,將修拉簡收了起來。
  「只要別勉強往前進就不會有處罰嗎?如果是那樣的話,可能會有許多灰色地帶可以鑽。」
  既然有羅盤,那麼正常攻略不就好了嗎?光輝等人的目光更加冰冷,始不理會他們,毫不猶豫地穿越拱門。
  光輝他們之間頓時一陣緊張。就算明知沒問題,但因為剛才龍太郎的事,所以他們不由得小心戒備,擔心進入迷陣的瞬間會出事。
  「怎麼了?南雲同學,沒問題吧?」
  始用單手制止雫發問,同時注視手上的羅盤。
  通道馬上就分成通往左右的道路與通往正面的道路,形成倒T字形的路口。不過羅盤隱隱發光,指針轉了一圈,指向右邊的通道。
  「嗯,暫時可以安心了。因為妾身本來有點擔心,說不定只有在這迷陣裡,羅盤可能會失效呢。」
  「我也考慮過那個可能性……不過這個羅盤是以比神代魔法更高階的概念魔法所製造的產物。因為連解放者自己也只能創造出三個,所以我認為應該不會有問題。」
  緹奧跟在始後面通過拱門,她說著鬆了一口氣,始也同樣放心地點頭肯定。
  同時,始也不由得苦笑,如果能更早得到這個羅盤,在【萊森大迷宮】就不會那麼辛苦了。
  對於始的這個想法,嚐過同樣辛勞的希雅和月似乎也感同身受。
  「嗚嗚,如果有這個的話,那時就不用怕密雷迪小姐了。」
  「……嗯,她大概是故意把羅盤放在哈爾崔那。可惡的密雷迪。」
  月的推測恐怕是正確的吧。
  只要有羅盤,就會演變成大迷宮稱不上迷宮的狀況。正因為如此,密雷迪他們一定是為了不會被輕易攻略,所以把羅盤寄放在進入前提是攻略四個大迷宮以上的哈爾崔那吧。
  雖然明知如此,但是想起在【萊森大迷宮】受到的多般玩弄,他們就無法坦率接受。希雅的唇像是賭氣似地噘成鴨嘴,月也不滿地鼓起臉頰。
  大概就只有闖過那個大迷宮,或者該說經體驗過密雷迪有多麼惹人厭的人,才能體會這種感覺吧。
  「他們有時會提到那個名字,說真的,他們在萊森大迷宮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啊?」
  「雖然不能分享相同的回憶,讓妾身覺得有些寂寞,不過……他們三人的怨念很深,看來還是別過問的好。」
  始拍了拍月和希雅的肩膀安慰她們,香織和緹奧則是看著他們,心想令這三人如此在意的解放者密雷迪,性格到底是多麼奇怪的人。
  光輝等人也穿越拱門,進入迷陣,終於要開始攻略廣大的迷陣了。
  雖說多虧羅盤,在迷陣中不會迷路。但是在數平方公里的迷陣中迂迴前進,應該會花費相當久的時間吧。
  而且這裡也同樣極為寒冷,雖不至於令水立刻結凍,但是如果沒有空氣特區的話,一定會是相當嚴酷的路程吧。
  「相當有壓迫感呢。」
  「是啊,而且這個牆壁好像有點怪。明明透明乾淨,卻看不見牆壁後的景色……」
  雫抬頭看著冰壁說道,身旁的鈴則是稍微遠離冰壁,露出不安的表情。
  確實沒錯,而且果然是奇怪的冰壁。
  高透明度跟剛剛一樣,而且美得連一個氣泡都沒有。隱約反射人影也一樣,然而卻看不見隔壁的通道。考慮到每一面牆的厚度都是兩公尺,一般不可能會這樣設計,這麼設計的理由應該不只是為了使迷陣更像迷陣這麼簡單。
  香織露出厭惡的表情,說出她的懸念:
  「剛才的喪屍是從牆後出來的吧……」
  「嗯,有可能是相同的機關。有些大迷宮的魔物能完全遮蔽氣息,要小心奇襲。」
  「沒問題的,香織小姐!交給我的兔耳吧!妳不用那麼害怕,只要用我超強的兔耳EAR一聽,不管對手是誰都不會疏漏!」
  「是、是啊!謝謝妳,希雅。不過妳剛剛說了兩次耳朵哦……」
  香織心想……那一定是希雅的感知系奧義之類的能力吧。雖然對她的心意很高興,但是聽到命名卻感覺有點無法安心。
  希雅無視香織的吐槽,得意地挺起胸膛,接著自信滿滿地往自己的胸膛一拍。挺起的雙峰被這麼一拍,必然晃呀晃地波濤洶湧。
  不只是香織,鈴和雫她們似乎也很不安,溫柔的希雅出於關心,想為她們舒緩過度緊張的情緒。然而,希雅應該稍微多考慮一下自己過於暴露的服裝。
  別說是緩解緊張,光輝和龍太郎在男性本能的驅使下,視線忍不住就要飄過去。始則是瞪著他們,目光宛如殺人光線。
  兩人雖然默契十足地同時移開視線,卻陷入非常緊張的狀態。
  「真是的,希雅,妳也稍微有點自覺……」
  始一邊提醒希雅,但是視線卻被希雅流重力魔法所吸引。他以鑑賞名畫般的認真眼神,盯著仍在晃動的雙峰。
  自從發覺並承認自己對希雅的感情後,始總是不由自主對希雅的性感動作有所反應。
  「……始同學?你在看哪裡呢?說呀?」
  「咳咳!呃~接下來是左邊吧。」
  回頭一看,卻看到瞳孔張開的香織,般若小姐一定也準備好出場了。
  始刻意咳嗽一聲掩飾,同時視線移向羅盤。
  月似乎覺得很有趣,吃吃一笑。緹奧擠了擠自己的胸部,強調自己的存在……這個就不用理她了。雫則是用一副「你在做什麼啊」的冰冷眼神瞪視始。始無視她們,繼續前進。
  看到始的反應,希雅臉頰泛紅。接著,她更做出雙手抱住自己的動作,害羞地扭動身體。
  「始先生真是的,真的很喜歡我的胸部呢。不過不能做『那個』哦!現在請專心攻略大迷宮。不然我……被那樣玩弄胸部,我又會腳軟的!那就無法攻略大迷宮了。」
  

  
  「希雅,請妳稍微閉嘴好嗎?」
  聽見希雅突然的告白,光輝等人和雙眼無神、般若已出現一半的香織,以及充滿興趣的緹奧,他們用戰慄、害羞和部分夾雜嫉妒的眼神看了過來。
  始的臉頰微微抽搐,不過他正視前方,默默無語。看來他打算行使緘默權。
  取而代之,月則是以一如往常的冰冷眼神看著始。
  「……始,你做了『那個』嗎?希雅是第一次的說……始是禽獸。」
  「因為我的理性把持不住,忍不住就像對月那樣,對她做了『那個』……」
  聽到始和月的對話,光輝等人鬱悶地心想:「所以說『那個』是什麼啊!?」
  雖說累積了異於常人的經驗,不過在這裡的都是正值青春期的少年少女,而且是非常乖巧的青少年們。對於刺激香豔的成人世界就在身邊,他們無法不做反應。更何況對方又是周遭同年紀的人,反應也就更激烈了。
  「怎、怎麼辦?小雫雫!為了日後著想,這時我們還是應該問小希希她被怎麼了嗎!?對吧!?」
  「冷、冷靜一點,鈴!妳慌張得傳染了香織的口頭禪了!」
  「……光輝,我看重你是勇者,有一件事拜託你!你去問南雲『那個』是什麼吧!?」
  「我哪問得出口!再說勇者才不是那個意思吧!」
  全員的舉止都變得很可疑,正當他們猶豫著是否該詳細詢問『那個』的內容時,始突然停下腳步。
  剎那間,巨大的爆炸聲響起,一道閃光掠過滿臉通紅、慌張不已的鈴頭上。
  仔細一看,多納爾的槍口正朝向後方。始剛才似乎來了一記快到甚至沒有產生殘像的拔槍射擊。
  「……欸?」
  鈴雙目泛淚,不住發抖,雙手往自己的頭頂一摸。
  幸好(?)她個子嬌小,似乎只有被打掉幾根翹髮,沒有像某吸血公主一樣頭部被削掉。
  一瞬之間,光輝等人還以為太過吵鬧,惹得始憤怒開槍了。
  「咕嘎!」
  「「「「──!?」」」」
  聽見背後傳來的呻吟聲,光輝等人猛然回神。
  他們趕緊往背後一看,只見一隻魔物無聲無息從冰壁探出半身,銳利的爪子眼看就要揮向鈴。牠的胸口被轟了一個洞,然後就這樣從冰壁滑出,倒在地上。
  「來了,注意左右牆壁。」
  始以冷靜的聲音發出警告,先前和緩的氣氛一下子消散,每個人都一瞬間進入戰鬥狀態。
  隨後,左右的冰壁出現冰雕像。牠們擁有銳利的爪子和一支角,外觀肌肉十分結實。如果要用日本式的名字形容,那就是「鬼」了吧。
  「「「「「咕喔喔喔喔喔!!」」」」」
  左右各五隻的冰鬼──冰霜食人魔,發出咆哮襲來。光輝等人自然地迎擊右邊,始等人則是迎擊左邊,兩隊互相靠著對方的背。
  「雫!用快攻──『光刃』!!」
  「瞭解!──『閃華』!」
  原本打算威嚇,可是光輝無視冰霜食人魔。光輝與雫利用『縮地』前進,揮出必殺斬擊。兩隻冰霜食人魔被斜向砍中,身體斷成兩半。
  一隻冰霜食人魔一時分心,龍太郎使出震腳般的強力踏步,一記正拳打在冰霜食人魔的胸口,粉碎了厚實的冰塊胸膛。
  剩下兩隻已經被鈴以結界止住腳步。
  這次似乎不是因魔石在別處,所以魔物可以無限再生的類型。從三隻冰霜食人魔身上滾出暗紅色的魔石,為了預防萬一,光輝等人立刻發出致命一擊。
  「光輝同學、龍太郎同學!開始囉!」
  「好!」
  「來吧!」
  鈴使出障壁爆炸,炸飛兩隻腳步受阻的冰霜食人魔。
  在空中畫出弧線的兩隻魔物必然無法閃躲,光輝和龍太郎輕而易舉便給予牠們最後一擊。
  這可以說是相當漂亮的一戰。儘管仍留神戒備,不過打了一場漂亮的戰鬥,光輝等人臉上都浮現了笑容。
  這時只聽見一個可愛卻充滿氣勢的吆喝聲響起。
  「唔啦啊啊啊啊啊!!」
  光輝等人吃驚地回頭看去,只見希雅上下一百八十度開腳,展現往天空直直舉起的美腿。
  隨著美腿的方向往上看去,有五隻冰霜食人魔漂亮地在空中排出五列縱隊,彷彿在空中游泳。
  雖然不知道是如何才能做到這樣,不過總之可以知道是希雅把牠們踢上去的。而且巧妙的是牠們不是零零落落,而是排出五列縱隊。
  至於為何希雅要這樣做,答案很快便揭曉了。
  「「「「「嘎啊啊啊啊!」」」」」
  在空中掙扎的冰霜食人魔們受到重力拉扯,依照順序落下。
  希雅配合牠們落下的時機,將高舉的腿回轉壓下。或許是因為修長美腿的關係,只是這樣的動作也感到流暢優美。
  然而,隨後進行的卻是完全相反、強烈無比的連擊。
  「第一隻!!」
  「嗚哇!?」
  「第二隻!!」
  「咕噗!?」
  「第三隻!!」
  「噗呃!?」
  希雅的吆喝聲、冰霜食人魔的慘叫聲、重物撞擊聲,三種聲音不絕於耳。
  希雅每揮出一擊便回轉一次,運用離心力揮出德盧肯的一擊,以完美的時機擊中陸續落下的冰霜食人魔。
  就這樣,冰霜食人魔只要被德盧肯打中就是窮途末路。單純以蠻力揮出的一擊,連內部的魔石也會遭到粉碎。殘骸則是成為散彈或砲彈破壞冰壁,打到第三隻的時候,已經連隔壁的通道都開始看得見了。
  「第四隻!!」
  「咿嘰!?」
  希雅的回轉沒有停止,一瞬也不曾停滞。每揮出一擊,回轉之勢便大增,再加上離心力,破壞力不斷提升。
  那就像是改變規則的※打達摩遊戲,冰霜食人魔被打得令人感到可憐。看起來與其說是戰鬥,倒不如說是希雅在玩遊戲一樣。(編註:一種童玩,將好幾塊圓柱體疊起來,用錘子敲打夾層而不使達摩塔倒塌即成功。)
  「最後,第五隻!!」
  一道最強烈的衝擊聲響起,德盧肯連續加速五次的最後一擊,似乎輕易超越了音速。彷彿空氣破裂的乾燥聲音,以及打擊面周圍出現白色的空氣膜,證明了這一擊確實超越音速。
  受到毆打的第五隻冰霜食人魔,在受到打擊的瞬間身體便已破碎,然後撞碎三條通道的冰壁後就消失了。
  「遲鈍、脆弱、毅力不足!」
  希雅一揮德盧肯,然後扛在肩上敲了敲♪
  出生於森林的兔子,脫下一層外衣後,裡面是非常嚴格的食人魔(鬼)。
  光輝等人無言注視著希雅,接著彷彿失去生氣一般,全身變成白色,雙眼眺望著遠方。
  「說的對。遲鈍、脆弱、毅力不足對吧……這種程度的勝利就高興,跟個笨蛋一樣對吧。哈哈……」
  「……光輝,別自卑啦。該怎麼說呢,關於那個人,別想得太多啦。」
  「……我最愛兔子了,可是……回到地球後,我還能夠抱兔子嗎……」
  「一定可以的,小雫雫。那個是『難以名狀的像是兔子之物』呀,那怎麼可能會是兔子。」
  希望她就算回到家鄉,看到可愛的地球產兔子,也不要對牠們感到恐懼。
  雖然感覺光輝他們好像有點化成灰了,不過始不理會他們,以一本正經的表情詢問希雅:
  「希雅,妳的超強兔耳EAR有事前察覺嗎?」
  「那個、始先生,那只是我隨口取的名字,聽你一本正經地說出那名字,我有點難為情耶……」
  希雅儘管忸忸怩怩,仍是在稍微思考後回答道:
  「我雖然有聽見,可是幾乎是在前一刻才聽到。因為我記住了聲音,所以下一次我想應該會更快發覺。」
  「是嗎……我也是在前一刻才發覺,魔眼石只有映出些微的魔力流動而已。正如緹奧所預料,牠們可能有遮蔽氣息一類的能力。」
  「似乎是如此。我不覺得會只有那些魔物出現,最好把迷陣內的魔物全都想成是專為奇襲強化的魔物比較好。」
  「……嗯,不過魔物並不怎麼強。正如希雅所說,很脆弱。」
  「而且牠們也不會再生。這樣看來,路途的長度才是問題了……」
  確實,希雅的勝利宣言未必是錯的。冰霜食人魔緩慢、脆弱、沒有韌性,算不上是威脅。
  那麼問題就只有一個,那就是為了察覺奇襲,專注力能夠持續多久。
  香織思索一番後立刻行動,她強烈囑咐眾人,在精神和體力兩方面只要稍有疲憊,立刻就要出聲告知。
  先前因為喪屍而恐慌、跟月爭吵,甚至被摯友逗著玩,在旁人看來,她就好像是個搞笑咖。這時卻是一反前態,她表現出身為醫療專家的治癒師的一面。
  她的這個要求,光輝等人固然不用說,連月也坦率地點頭答應。
  在有點帥氣的香織出現之後。
  一行人應付著定期發動奇襲的冰霜食人魔,閃躲各種像是迷宮會有的陷阱,比如冰槍刺出的陷阱或地洞、冰壁本身倒下的陷阱等等──前進了大約十二小時。
  在香織的協助之下,體力方面依然沒有問題。然而,因為必須時刻保持警戒,加上放眼望去都是缺少變化的單調景色,所以超乎想像地消磨掉光輝等人的精神力。
  不只是香織,緹奧也加入幫忙,兩人屢屢為眾人施加回復精神力的魔法。即使如此,他們似乎也快接近極限了。
  最疲憊的是鈴,或許是為了排遣心情,她向始問道:
  「……南雲同學,我看你好像完全不受影響呢。要怎樣才能鍛鍊專注力呢?」
  確實,就連先前展現超人般力量的希雅,在專注力這一點上也開始出現疲態,只有始似乎完全不在乎,專注力也絲毫未減。
  「我也不知道。因為在遇見月之前,我是一個人探索深淵,所以身體自然而然記住了吧。」
  「啊……原來是這樣啊。」
  鈴只說完這句話便閉口不談。
  因為她不小心想像了那種恐怖。單獨一人,在深不可測的黑暗裡進行探索。懷著緊張的心情,擔心隨時會有怪物一般的魔物吃掉自己。
  不管腦多想發出悲鳴,身體多想休息,若是不持續集中注意力,一瞬之後就是死亡。在那樣的世界培養出的專注力,確實與其說是『鍛鍊』,倒不如說是『身體記住』還比較正確。
  不經意的一句話所透露出的慘烈過去,現場的氣氛頓時轉為凝重。
  原本面露疲色的龍太郎用力睜大眼睛,似乎在說「輸人不輸陣」;光輝的對抗心理也被激發,製造出緊繃的氣氛。
  或許是想要稍微紆緩緊張的氣氛吧,雫裝得格外輕鬆地問道:
  「南雲同學,就距離上來說還很遠嗎?我們已經走了相當久了……差不多也該到終點了吧?我相當疲累了。」
  「喂喂,妳在說什麼啊。妳看也知道還沒進入雪煙區域吧?這麼早就吃不消了?」
  「沒有……我不是吃不消,我只是報告自己的客觀分析而已。」
  看到雫噘起嘴,一臉不滿的樣子,始臉上露出微笑。然後,看到不只是光輝等人,希雅和香織的表情中也看得出微妙的精神疲勞,所以他點頭答應。
  「也好,反正不管怎樣,我也覺得差不多該休息了。發現適當的場所後,我們就稍微休息一下吧。」
  「!好,就這麼辦吧……謝謝你,南雲同學。」
  雫的嘴角微微一笑。始聳了聳肩,轉身背向她,隨即用羅盤開始尋找『適當場所』,雫則是以柔和的眼神看著他。
  然後,有幾個人的目光盯著雫看,她們就是月、希雅、香織和緹奧等四人。她們聚在一起竊竊私語,但是不知是幸還是不幸,雫實際上真的因為疲勞而失去專注力,所以並沒有發覺。
  之後過了不久,始等人來到通道的盡頭。通道是呈扇狀展開,盡頭處的牆上則有一扇巨大的雙開門。那扇門所在的牆壁,正好就在上空覆蓋雪煙區域的交界處。
  羅盤所指示的『適當場所』看來就是這個廣場。順帶一提,那扇門似乎正是往前進的正確路線。
  「這扇門可真壯觀呀。」
  「……嗯,好漂亮。」
  緹奧與月口中不禁讚嘆。
  沒有人反對她們的稱讚,因為那扇巨大的門確實莊嚴美觀,看不出卻是只用冰塊所製造。上面還雕刻著精緻的圖案,分別是複雜糾結的荊棘,以及玫瑰般嬌美的花朵。
  「這是……」
  始靠近門,注視門所在之處。大概在人的頭部高度的位置,雕刻著一個被荊棘包圍的圓環,圓環內側則是有三個圓孔。
  始總之先站在門前,使出全身力氣試著推開門。然而,該說不出所料吧,雙開門紋風不動。
  「我想也是。照理來說,只要把某個東西放入這不自然的凹槽,門大概就會打開了吧。不過……」
  「……嗯,走最短路線過來的壞處。」
  「是啊。」
  始苦笑著搔了搔頭。
  「始先生,怎麼辦?要去找開門之物嗎?」
  希雅詢問是否要去尋找解鎖的鑰匙,但是看她的表情似乎並不是很積極。
  她並非不想去找鑰匙,而是以現在的疲勞狀態並不適合吧。
  光輝等人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他們的心情全都寫在臉上了。
  「……始,如果這個地方沒問題的話……」
  「好,我們暫時休息一下吧。」
  光輝他們頓時散發出緩和的氣氛。他們的心情實際上也放鬆下來了吧,只見他們彷彿再也站不住似地坐倒在地。
  「你們別坐在牆邊,因為可能會遭到奇襲,要休息就過來房間中央。」
  光輝等人慢吞吞地動了起來,一旁的始則是離開門一點距離,然後打開寶物庫。
  瞬間,空間出現一頂大帳篷。
  或許是為了警戒周圍吧,帳篷只有屋頂有帷幕,不過各個柱子間有無形透明的障壁固定展開,風雨固然不用說,連寒氣與熱氣都能隔絕,性能十分優越。
  其實本來是連屋頂也沒有帷幕,不過為了適應這次酷寒的環境,所以始才添加上去的。是否有暖色其實相當重要,實際上夕陽般的橙色帶來了溫暖的氣氛,能夠大大地緩和心情。基本上,因為材質是金屬製成,所以在防禦面也不馬虎。
  看到突然出現能輕鬆容納十五人左右的帳篷,光輝等人都吃驚得瞠目結舌。
  「唔哇!?這是發熱地板!」
  「毛茸茸的地毯跟王宮的客房同一等級……」
  鈴和雫露出陶醉的表情,彷彿把這當成是意外的獎賞,嘴角露出笑容。
  「喂、喂,南雲,那個該不會是暖桌吧?」
  「可怕啊,這會讓人舒適到變成廢人啊……」
  在許多意義上,光輝與龍太郎臉上浮現戰慄的表情。
  「喂,谷口,別趴在地毯上,快點進去啦。為了能應付襲擊,直接走進去就好,不用脫鞋了。」
  「南、南雲同學!要鈴穿鞋進入這片樂土,鈴做不到啊!」
  「哼,妳以為我是誰啊。不管是地毯還是暖桌,在背面都貼有拉長的礦石碎片,我賦予在礦石上的魔法是──再生魔法。」
  「那、那也就是說……」
  「沒錯,意思就是具備自我清淨功能,一定時間後會自動恢復原本乾淨的狀態。不僅如此,只要觸摸就能恢復疲勞,甚至還能淨化衣服和身體。」
  「革命!傢倶家電的革命,現在就在鈴的眼前發生了!!」
  鈴愈說愈興奮,龍太郎則是稱讚:「不愧是南雲,創作無懈可擊。」
  對於龍太郎的讚美,不只是光輝與雫,甚至不太清楚功能的月她們也不得不認同。
  或許是對鈴的反應心情大好吧,始難得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
  鈴享受著毛茸茸的地毯,像隻毛毛蟲似地爬向暖桌,光輝等人也趕緊鑽進暖桌。
  「啊啊……我不行了。」
  一個放鬆到極點,彷彿快要融化的聲音飄了過來,犯人是雫。她坐在鈴的身旁,雙腳伸進暖桌,整個人趴在桌上,臉上浮現恍惚的表情。
  她完全沒有平常凜然的態度,甚至看起來像是融化了一般,慵懶的雫就此降臨。
  其他人的狀態也差不多。
  

  
  多虧有空氣特區的效果,路上應該沒有那麼冷才是,但是一直在冰壁圍繞的狀況下,在感覺上果然還是會感到寒冷吧。
  寒冷時的暖桌是魔性的物品,它讓全員一瞬之間忘記身處大迷宮之中,舒服得發出「啊啊~」的有如冰霜喪屍般的呻吟。
  在此同時,讓月與希雅隨侍在側的始,取出了四架十字浮游砲。
  光輝等人吃了一驚,急忙起身。不過看到飛出帳篷外的十字浮游砲各自往來這裡之前的岔路飛去後,他們很快又恢復為暖桌的俘虜。
  始大概是配置十字浮游砲到四周戒備了吧,他們沒有多想就往暖桌趴了下去。或許是心情一度放鬆的關係,疲勞如潮水般湧來,他們毫無抵抗之力。光輝他們的腦就像是在黑心企業任職的上班族,可以很明顯看出他們拒絕再勞動。
  無視於光輝他們,月將小巧的臀部緊貼著始而坐,她側著頭,用手撫摸始的臉頰,動作非常溫柔。
  「……沒事吧?會不會累?」
  「我說過了吧?這座帳篷有回復功能,只不過是操縱數架十字浮游砲,沒什麼大不了的。」
  感受著月慈愛的手,始將自己的手放在她的手上,露出溫柔的微笑。
  兩人之間冒出大量的愛心符號。
  就在此時,一陣聲音響起,有個東西纏住始的脖子,那是兔耳。
  仔細一看,希雅靠在始的身上,將頭枕在他的肩膀上。
  「怎麼了?希雅。」
  「為了解除疲勞,我在向始先生撒嬌~」
  實在有夠坦白直率。希雅以「必須全力休息」為名義,磨蹭著始的身體,毫不顧慮他人的眼光。
  或許是覺得那樣的希雅很可愛,始將手環過她的腰,摟住了她。月見狀也將頭靠在始的肩膀上。
  愛心符號的幻影必然倍增。
  而般若的幻影開始熱身。
  總是興奮的變態廢龍爬到始的身後。
  鈴露出厭惡的表情說道:
  「……看來這裡會變成單身的人無法得到療癒的空間。」
  光輝等人非常同意鈴這句話。
  
  
  之後過了一段時間──
  帳篷內飄著非常能引起人食慾的香氣,那是希雅煮的火鍋的香氣。
  應該說是寶物庫發揮威力了吧,這是新鮮的愛尼森產的海鮮鍋。
  「……始,張開嘴,啊~」
  「啊姆……嗯,好吃。」
  「始先生,我這邊也有,啊~」
  月和希雅表現得理所當然,彷彿在說:為什麼要餵食?因為始在這裡。
  兩人緊貼在始的兩旁,建立起昇級版的桃色空間。坐在對面的龍太郎則有如苦行僧一般,施展了閉著眼睛吃火鍋的技巧。光輝則是凝視著火鍋,彷彿與外界完全隔絕似地。
  雫與鈴或許已經練到高等程度了吧,兩人正常地在享受火鍋……應該吧。雫臉上笑嘻嘻地,似乎吃得津津有味,但是鈴的表情似乎顯得畏懼,卻又好像在忍耐著胃痛的樣子。
  對於希雅的餵食,始儘管臉上表情有些困惑,卻仍是一口吃掉。在品味一番之後,始充滿感慨地說道:
  「不過話說回來,希雅妳的料理手段真是一天比一天高明,妳以後一定是個好妻子。」
  「始、始先生真是的……說什麼我超級可愛,是你一刻也不想分開的心愛老婆,你說得太誇張了啦!」
  說得太誇張的人是妳。如果是以前,希雅一定會被這樣吐槽吧。現在的始對希雅的寬容可以說到了縱容的地步。月微笑看著兩人,將臉湊近問道:
  「……始,那我呢?」
  「嗯?那還用說嗎?月會是世界上最棒的妻子。」
  「……嗯,我也會努力學做菜。」
  「呵呵呵,月小姐,我們一起學習始先生喜歡的料理吧。」
  好甜,這樣的對話實在太甜了。明明吃的是聞得到海潮味的海鮮鍋,卻像在吃甜食一樣,龍太郎這個修行還不夠的(假)修行僧不禁感到頭痛。
  就在此時,突擊系少女終於無法再沉默,開始展開突擊了。
  「我、我說始同學,你覺得我怎樣?我對家事和料理都相當擅長哦?要我每天做好美味的餐點等你回家嗎?」
  香織的眼神中帶著一點焦慮和期待,不斷地想要擠進始和月的中間。
  月喊著「妳做什麼!」想要把她推走,香織卻也不肯認輸,死命地撐著。
  「……這個嘛,香織原本在學校的『夢中情人排行榜』或『最想結婚對象排行榜』就是獨占鰲頭,妳應該會是很有魅力的妻子吧?」
  「討厭,不是啦。我不是要聽一般人的看法,我要問的是始同學的想法!」
  始微妙地避開視線,口中含糊其詞。香織則是不容許他逃避,開始使出唇槍舌劍。
  所以由月來應戰。
  「……香織,妳為什麼要自己傷害自己呢?」
  「月!?妳那是什麼意思呢!?什麼意思呢!?」
  充滿憐憫與虛偽溫柔的言語利劍,一劍刺在香織的心上。香織眼眶泛淚,月則是不屑地一笑。當然,兩人接著就打了起來。
  始雖然想要安撫兩人用餐時不要打架,但是他還沒開口,有個東西就從暖桌下鑽了出來。
  「主人啊,妾身當然也會是好的伴侶吧?因為正如您所知,妾身是『千依百順的女人』,每天肯定都能讓主人得到滿足!如何?所以也請稱讚妾身一句吧。」
  「在那之前,妳別從人家的胯下鑽出來啊,廢龍。」
  廢龍聞言興奮地在始的胯下抽動。
  「妳真的要學會自重一點,不然我真的會丟下妳離去哦。」
  「嘻嘻嘻,意思就是您是以帶妾身走為前提吧?主人這麼愛我,真是令我難以消受啊……」
  廢龍開始無謂地扭動,她果然已經沒救了。
  始嘆了一口氣,見到香織被月騎在身上搔癢,緹奧變態地喘著氣,始拍了拍兩人的頭安撫她們。
  從這樣的無心之舉,可以看出始對兩人的感情。即使是旁人也感覺得到,始自然地允許她們兩人留在身邊。
  在如此溫暖的氣氛中,突然一道斬擊般的話聲響起。
  「現在可是用餐時間哦?」
  那是一道凜然……不,如同繃緊絲線般的聲音。
  「小、小雫?」
  香織身子一震,戰戰兢兢地從暖桌的桌邊探出頭來。
  她看見臉上掛著笑容的雫,那是非常完美的笑容。
  非常地具有壓迫感。
  原本在搔香織癢的月忍不住全身僵硬,變態狀態的緹奧恢復正常。明明與他無關,光輝卻嚇得餐具脫手,龍太郎則是「噗!」的一聲,把口中的肉丸碎片噴了出來。
  「小、小雫雫?妳好像心情不好……不,沒什麼。」
  總覺得以斥責用餐時沒規矩來說,未免太有壓迫感了。鈴撫摸著真的開始痛起來的胃,出聲喊了雫,但是……
  看到雫滿臉笑容地問:「什麼?」,鈴終於承受不住,她縮著身子,全力移開視線。
  總而言之,她們確實在用餐時鬧過頭了。月和香織慌慌張張坐回座位,緹奧也爬出暖桌,回到座位。
  「……雫,真是可怕的女孩。」
  月小聲地嘀咕道,香織小聲地回答:「對、對呀,小雫不常生氣,生氣時就很可怕。」
  「什麼?」雫的笑容轉向兩人,兩人則是全力避開她的視線。
  原本以為接下來會維持這緊張的氣氛繼續用餐,鈴的胃還要繼續受到折磨,不過……
  「嗯?……找到了啊。」
  始的話聲響起,現場的氣氛有了改變。始放下筷子,目光開始在空中游移不定,眾人抓緊這個機會,重新開始用餐。
  「喂,南雲,怎麼了嗎?」
  「嗯~等一下。」
  光輝口中嚼著魚丸問道,始沒有看他,只是制止他說話。
  不知發生何事,其他人或是挟取鍋裡的菜,或是吃著熱呼呼的食材,關注著始的反應。數秒之後,始點頭說了聲「好!」。
  只見始緩緩轉向後方,寶物庫發光,帶有金屬光澤的灰色金屬板──門鑰出現了。
  始將門鑰猛然刺向眼前的空間,刺在空間上的門鑰完美發揮效果。空間出現漩渦般的扭曲,將空間連上裝在十字浮游砲上成對的門洞。
  橢圓形的傳送門打開後,另一頭的六角冰柱的台座上,安放著一顆寶珠。寶珠散發黃色的光芒,看來正如字面意思,它真的是『重要道具』。
  然後還有一件事。
  「嘎嚕啊啊啊啊!!」
  寶珠的對面,只見一隻冰霜食人魔怒氣沖沖追了過來。
  牠的身體巨大,跟先前對峙的霜食人魔相比,體型大上三倍。
  「「「「噗~」」」」
  光輝等人一同噴飯,極佳的食材從口中噴出。坐在對面的月張開障壁,勉強成功保住自己陣營的火鍋和裝有菜餚的盤子。
  實在是沒有家教,不過要責備光輝他們卻未免殘酷。
  畢竟正吃得津津有味的時候,卻突然看到一個與至今對戰的冰霜食人魔程度完全不同的魔物,鬼吼鬼叫衝了過來,這叫人要不慌張也未免太強人所難。
  「南、南雲,咳咳!」
  「真髒,把口中的食物吞下去再說話啦。」
  光輝吃到噎住,始則是回過頭,露出厭惡的表情。對於從傳送門另一側逼近的冰霜食人魔似乎並不怎麼在意,他隨手就拿起黃色寶珠。
  然後,寶物庫再度開啟,始取出一個和寶珠差不多大小的金屬球,彷彿要用金屬球取代寶珠似地,將金屬球放在台座之上。
  隨即傳送門逐漸關閉。
  姑且不論貌似寶珠守護者的冰霜食人魔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牠發出大叫,伸手想要抓住始。
  始卻是連看也不看冰霜食人魔一眼。
  就在光輝等人啞然無語時,傳送門毫不留情地關閉。
  隨後遠處傳來爆炸聲響,空氣中感覺得到震動。
  「嗯~果然不是普通的鑰匙啊。我原本想複製一個,可是……要分析內部的魔法陣和魔力流向會很費工夫。」
  始一副「真是沒用啊」的表情,隨手把寶珠放在身旁,然後若無其事地再度開動。
  「哦~那就是鑰匙啊。啊,魚丸可以吃了。來,始先生。」
  「喔,謝謝妳,希雅。」
  然後,兩人回到像夫妻一樣的對話。
  光輝等人流著冷汗,看著始的所作所為。這時他們宛若大夢初醒,一同開口指責。
  「不不不不,那樣很奇怪吧!?」
  「那樣做是不行的吧!?」
  「冰霜食人魔太可憐了!」
  「你太偷懶了吧!?」
  「……你們是怎麼了啊?」
  到底有什麼問題?為什麼情緒那麼激動?就算身處舒適的空間,又可以享用美味的火鍋,但是也不能像開轟趴一樣突然亢奮起來吧……
  始的表情就像在這麼說似地,光輝等人怒火中燒,額頭浮現青筋。
  光輝深呼吸一口,設法冷靜下來,然後壓抑著情緒問道:
  「南雲,剛才那是什麼?」
  「還問什麼……你剛才都看見了吧?」
  「我是看見了!但我不是說那個!我是問你做了什麼!」
  「……你真的沒問題嗎?」
  光輝表示雖然都看見了,但是看不懂他做了什麼。始看光輝的眼神就像是看到危險人物似地,彷彿在說:這傢伙該不會精神疲勞,開始出現幻覺了吧?
  光輝見始不僅不明白自己的意思,甚至還回應得如此失禮,光輝已經到了快要爆發的邊緣。他現在就想要翻桌,不對,翻暖桌了。
  龍太郎從背後架住光輝勸說「火鍋無罪啊!」。始不理會他們,跟香織說最好幫光輝診斷一下比較好吧。
  始表示他不想被情緒不安定的友軍砲火波及,香織只能露出為難的表情。
  對於他們的談話,雫揉著太陽穴,像是忍耐著頭痛似地插嘴說道:
  「呃~也就是說,事情是這樣吧?南雲同學剛才並不是配置十字浮游砲去周圍守備,而是派它們前去回收門的鑰匙──也就是那顆寶珠。然後,十字浮游砲順利雖然順利抵達寶珠所在之處,但是在侵入那個台座所在的場所時,守護者就開始動起來了。」
  雫瞥了始一眼,始點頭回答正是如此。
  雫露出更加頭痛欲裂的表情,開始做一個總結。
  「然後,你用傳送門回收寶珠,留下炸彈做為回禮,炸死想要守護寶珠的冰霜食人魔。」
  「對,完全正如妳所說,看就知道了吧?」
  「所以我說那種做法很奇怪啊!一般來說都要和守護者正面決戰,打倒守護者之後才能得到迷宮的秘寶吧!」
  光輝掙脫龍太郎的束縛,提出極為正常且常識性的言論。
  「不,能夠輕鬆收集到就好了吧?你也不想為了收集三個鑰匙而東奔西走吧?」
  「那樣說是沒錯……如果這樣的攻略方法不被迷宮承認該怎麼辦啊!」
  始嘴裡吃著魚丸,同時回答光輝的疑慮。雖然光輝用眼神叫他「別吃了!」,始則是視而不見。
  「為了不要變成那樣,所以我才操縱十字浮游砲,確實地在迷宮裡前進。」
  「那是什麼意思?」
  「你仔細想想吧。好比說,土屬性的術師使用哥雷姆,或者以暗屬性魔法控制動物或魔物進行探索,然後與守護者發生戰鬥。他們的做法與我有什麼不同嗎?」
  「那、那是……」
  確實沒什麼不同。光輝一時間為之語塞,不過他很快又指出別的問題。
  「可是用傳送門回收,再怎麼說都不會被承認吧?」
  「是啊,這個疑慮很正常,所以我原本就有在提防。只要從傳送門回收時出現什麼反應,我就會用十字浮游砲的重力魔法吸住寶珠帶回。」
  雫眺望著遠方,口中說著「啊啊,就像我在費雅貝魯根睡著時那樣吧」。她沒有忘記被釘在十字架上的仇恨。
  「話雖如此,我本來就覺得應該不會有問題,因為剛才月使用傳送門救坂上時也受到妨礙吧。我推測只要不是我們自己想要走捷徑過迷宮,應該就沒問題。」
  守護者也確實殺掉了,實際上也沒有任何問題。
  「……這樣可以嗎?這樣叫攻略迷宮嗎?」
  始彷彿在說:規則就是為了鑽漏洞而存在。光輝則是露出氣憤的表情,口中唸唸有詞。
  龍太郎溫柔地拍了拍光輝的肩膀,表情有如頓悟的菩薩。
  「光輝……煩惱太多可是會禿頭的哦?」
  看到菩薩龍太郎,鈴露出畏懼的表情,與他保持一點距離。
  「小雫雫,龍太郎同學的表情好奇怪……」
  「他快要脫離常識了吧?不過南雲同學本來就是無視常識的代名詞,所以或許也不能怪龍太郎吧。」
  「鈴想要珍惜常識。為了不被南雲同學汙染,鈴必須堅強地保持自我。啊,原來如此,所以小香香才會變得像那樣無藥可救……」
  香織意外被掃到颱風尾,她震驚地望向鈴。鈴看著香織的眼神非常悲傷,好像在說……那個還保有常識的香織已經回不來了。
  始板起臉,口中說著「把我說得真過分啊,算了……」,然後繼續對雫她們說道:
  「其他兩顆寶珠也找到了,陷阱和守護者也相同。唯一的懸念是萬一我收集到所有的寶珠,我以外的人是否被認同參與攻略。為了保險起見,剩下兩個寶珠,你們就分成天之河小隊和月小隊,各自回收一顆寶珠比較好。」
  「……嗯,我明白了。」
  「好,知道了。」
  月和光輝各自點頭答應。只不過,只有光輝神色古怪,好似既無力又難以接受的樣子。
  
  
  之後過沒多久,帳篷收了起來,在壯觀的雙開門之前,香織憂心地說道:
  「小雫她們沒事吧……」
  香織背後門的雕刻上,已經嵌入兩顆寶珠。
  那是始不費吹灰之力得到的黃色寶珠,以及月她們以正常方式打倒守護者得到的紅色寶珠。
  再來就只剩一個,那就是光輝他們跟著十字浮游砲前去回收的寶珠。
  或許是因為來到此處才第一次各別行動,香織非常擔憂兒時玩伴們的安危。她從剛才就好像靜不下來,她數度站起,心想自己還是該跟去吧。
  但每一次都被月開玩笑說「……香織媽媽太過度保護了」,香織被說得為之語塞,然後才打消了念頭。
  「始同學……」
  「別發出那種丟臉的聲音啦。以他們現在的實力,那種程度的敵人……啊啊,妳看,話還沒說完就打完了。」
  始從剛才就一直透過十字浮游砲內部的『遠透石』與魔眼石在確認狀況,他臉上微露苦笑,告知香織這個好消息。
  「真、真的嗎!?大家都沒事嗎?沒有受傷吧?」
  「對,他們都沒事,只是稍微苦戰了一番,並沒什麼明顯的傷勢。坂上似乎有點受到凍傷,不過谷口已經幫他治療了。」
  「太好了~」
  香織手撫著胸口,好似打從心底鬆了一口氣。
  過沒多久,光輝等人在十字浮游砲的引領下回來,他們臉上都浮現爽朗痛快的表情。
  看到這個情況,希雅歪著兔耳感到疑問:
  「你們看起來好像很開心呢。敵人應該比冰霜巨龜要弱才是,有那麼大的成就感嗎?」
  「倒不如說,恐怕是總算可以正常攻略迷陣,讓他們感動不已吧。妳也知道,他們不久前才抱怨主人的做法太過合理,偏離冒險的常軌吧?」
  緹奧露出微笑,看著光輝他們說出精準的推測。不只是希雅認同,始也點頭肯定。始也是男孩子,最喜歡王道的冒險了。因為他至今從沒想過要享受大迷宮的冒險,所以事到如今他才能認同雫她們剛才說的『常識』。
  香織慶祝他們凱旋歸來,跟雫甜蜜地卿卿我我,一旁的光輝則是手持綠色寶珠來到門前。
  「南雲,只要塞進這裡就好了吧?」
  「對,那樣應該就可以了。」
  光輝似乎有些緊張,他嚥了一下口水,將最後的寶珠放進雕刻裡。
  瞬間光芒大作,三顆寶珠各自發出本身顏色的光芒。
  三色光芒宛如水道的流水,流過雕刻的荊棘,轉眼間便將整扇門染上色彩。
  黃色寶珠化為陽光,照映整扇門;荊棘染成綠色;紅色為花朵帶來生命的氣息。這實在是既風雅又具有藝術性的機關。
  只見寶珠光芒變得更加強烈,隨後莊嚴肅穆的雙開門發出隆隆聲響,自己打開了。或許是風壓的關係,上空的雪煙受到些許攪拌。
  鈴小心戒備,往門後的通道窺視,頓時驚愕得圓睜雙眼。
  「唔哇,這裡是怎麼回事……完全是鏡子迷宮嘛。」
  「基本上是冰塊製成的吧,不過……這確實幾乎就是鏡子了。」
  確實,門後完全是鏡子的世界。
  相對的冰壁就像是對面鏡,形成無限迴廊。清晰的反射已經不只是照出依稀人影,如果不是牆上會發出寒氣,甚至可能無法辨別那是一種冰壁吧。
  這已經不是比喻,而是貨真價實的『冰鏡面』。
  「走吧,別被鏡子迷惑了哦?」
  在始的一聲號令下,一行人踏入神奇的冰鏡面迷宮。
  裡面確實呈現鏡子迷宮的樣貌。只要光線一照便會無限反射,兩側的牆上折射出無數始他們的影子。
  上空完全被雪煙所覆蓋,這裡比先前的路途更為昏暗,走在這裡,心情也變得更加陰鬱。
  始等人踩在地上的腳步聲,聽起來格外地響亮。彷彿不只是光,連聲音也受到反射了一樣。
  「……感覺好像會被鏡子吸進去。」
  走在始身旁的月,看著映在冰鏡面的自己說道。
  確實,冰鏡面的世界永遠不斷交錯重疊,就好像是通往深淵的入口。注視著光線無法到達的最黑暗之處,感覺好像被某種來歷不明的可怕事物吸引,彷彿會直接被拖入鏡中世界一樣。
  月不經意地將手伸向映在鏡中的自己,但是她的手在接觸到自己的幻影前就被溫暖的感觸包覆。月猛然驚醒,將意識從幻影的世界拉回現實。
  「沒問題的,因為我不會讓妳被吸走。」
  「……嗯!」
  那對摯愛之人的眼神既溫和,又感覺得到堅強意志。月的心情就像氣球一樣飄飄然,她露出甜美動人的微笑回應。
  在心情緊張的光輝等人面前,兩人停下腳步深情相視。
  「你們少親熱一下不行嗎?」
  雫代表眾人用冰冷的視線吐槽。
  這個混帳,剛才在帳篷休息時也是,一有時間就卿卿我我……她冰冷的眼神就像代表著大家如此抗議。
  然而,如果狀態值中有一欄是『愛情』的話,兩人的數值絕對破表,甚至會為了避免故障而強制關機吧。所以那樣的口頭警告,對他們兩人根本不痛不癢。
  「抱歉,因為月太可愛了。」
  「……嗯,對不起,因為始太帥了。」
  雫深深嘆了口氣,香織氣呼呼地鼓起臉頰,緹奧與希雅則是苦笑著表示她們已司空見慣。
  話雖如此,多虧這不考慮場合的曬恩愛,光輝等人原本因為異樣的迷宮而心情緊張,被這麼一搞也放鬆不少。
  始等人一路上既沒遇到魔物,也沒看到陷阱,在羅盤的引導下,順利地前進好一段時間。
  大概過了三十分鐘左右吧。默默前進的一行人之間出現變化,光輝忽然停下腳步,開始張望四周。
  注意到光輝的異常行動,始下令眾人停下腳步,他露出訝異的表情看著光輝。雫也面露疑問的表情問道:
  「光輝?怎麼了嗎?」
  「啊、不……你們剛才沒有聽見聲音嗎?好像是人在耳邊呢喃的聲音。」
  「喂,光輝同學!別嚇人啦!」
  看來光輝似乎聽見人的呢喃了。
  香織最怕恐怖故事,她慌慌張張地環視映在冰面鏡中的一行人。擔心雫開玩笑說的『人數不知不覺增加的恐怖故事』可能會成真,香織害怕地搓了搓起雞皮疙瘩的雙臂。
  「還有人有聽到聲音嗎?希雅如何呢?」
  始環視周圍的人,向他們確認。
  「不,我什麼也沒聽見。除了在這裡的大家之外也感覺不到有人的氣息。」
  即使閉上眼睛集中精神,兔耳也沒有捕捉到任何聲音。其他人也一起搖了搖頭,似乎沒有特別聽到什麼聲音。
  「……我確實有聽到啊……」
  「會不會是你的精神太過緊繃了呢?」
  「龍太郎……或許吧。」
  明白除了自己以外沒有人聽見後,光輝露出困惑的表情,心想或許是自己的錯覺吧。聽見龍太郎的關懷之言,光輝也沒什麼自信似地表示同意。
  「……希雅,拜託妳了。」
  「好的。」
  就在眾人都認同是光輝的錯覺時,只有始的眼神充滿戒心,他囑咐在偵察方面最可靠的希雅留神。
  希雅儘管內心也覺得是光輝的錯覺,但是看到始的神情無比認真,她表情嚴肅,點頭答應。然後希雅忙碌地動著兔耳,更加專注於探索敵人。
  之後一行人順利地前進,當他們毫不猶豫地走過好幾個岔路的時候,光輝再度停下腳步。
  這次他大叫了起來。
  「又來了!果然不是我的錯覺!我又聽見了!」
  「光、光輝?」
  光輝拚命地尋找聲音的主人,雫看著他,眼中盡是困惑之情。
  同伴的那種眼神則是令光輝更加陷入混亂,他語氣激動,拚命替自己辯解。
  「這次我清楚聽見了!他說『這樣下去好嗎?』!」
  「不,可是光輝,我什麼也沒聽見啊。」
  「是、是啊,鈴也沒聽見……」
  「是啊……我也沒發覺有聲音。」
  面對『只有自己』發生的狀況,光輝感覺得到自己心中的不安逐漸擴大。
  感覺就像一個人被留在黑暗之中,心情非常恐懼不安。同時對於同伴無法理解自己的心情,他也產生強烈的怒氣。
  彷彿要發洩心中不安定的情感一般,光輝對著空中大聲怒吼。
  「我沒有說謊!是真的!……可惡,你是誰!躲在哪裡!別鬼鬼祟祟,有種就給我出來啊!!」
  「光輝!你冷靜一點!」
  雫安撫著光輝,一旁的始則是望向希雅。
  「希雅。」
  「不,我也完全沒聽見……」
  從前次希雅沒聽見的時點就可以預料到了,果然這次兔耳也沒捕捉到聲音的樣子。
  「……始,有魔力反應嗎?」
  「沒有。遇見喪屍和食人魔的時候也一樣,看來這個迷宮的冰壁似乎具備隱蔽魔力反應的能力,不能太倚賴魔眼石。」
  「嗯,關於光輝的情況,雖然有可能是不敵大迷宮的壓力而患上精神疾病,不過……真是那樣也未免太過突然。最好想成是我們正受到某種干涉,這樣會比較妥當吧。」
  「可是希雅的兔耳什麼也沒聽見,而且始同學也感應不到,這樣根本無法抵禦呀。」
  當他們在討論的時候,光輝為了證明自己沒有發瘋,他激動地想要找出不見人影的聲音主人。這時始對光輝說道:
  「天之河,總之你冷靜一點。」
  「南雲,我說的是真的。我確實……」
  「我知道,我並不打算說是你的錯覺。」
  「咦?」
  光輝親身體驗,很清楚始對待他們有多隨便。所以聽到始說相信自己的空口白話,光輝驚訝地圓睜雙眼。
  不知是因為衝擊,還是得到信任後鬆了一口氣,光輝總算冷靜下來。始無視於他,目光環視全員一遍說道:
  「我們應該認定自己正受到某種干涉。如果所謂的耳邊呢喃是這個迷陣的試煉之一,那麼不只是天之河,極有可能在場全員都會受到干涉。雖不知這個試煉有何意圖,不過……目前我還沒想到抵禦的手段,總之大家要非常小心注意。」
  確實,比起當成是錯覺,認定『發生不可思議的現象』等於『來自大迷宮的干涉』會比較安全。
  這個忠告與其說是始相信光輝的話而做出的判斷,倒不如說是在挑戰大迷宮的情況下做出的合理判斷。
  原本感到困惑的龍太郎也點頭表示認同。然後,儘管對自己映在冰鏡面的身影感到更加陰森恐怖,他們仍然再次繼續前進。
  之後過沒多久時間。
  ──你不相信啊。
  「又、又來了……」
  呢喃聲再度鑽入光輝的耳中。
  呢喃聲以及其所說的話,格外使人心情躁動不安。宛如貓伸出爪子猛刮平滑的木板的感覺,令人感到非常不快,且心中怒火中燒。
  然而光輝這次並沒有慌亂地大叫,雖然說不上平靜如常,卻也有餘力勉強保持冷靜。
  『未知』最容易使人產生精神不安定,不過現在至少有『來自大迷宮的干涉』做為解答。
  光輝勉強壓抑心頭湧上的不安,開始針對呢喃聲進行思考,想要盡可能得到一點情報。然後,光輝發現一件令他很在意的事。
  「……我聽過這個聲音。」
  沒錯,總覺得似乎聽過這個呢喃聲。
  這是誰的聲音?在哪裡聽過?光輝側著頭探索自己的記憶,雫她們則是憂心地看著他。
  「光輝,你沒事吧?」
  「雫……對,我沒事。雖然又聽見聲音了,不過……」
  「不過?」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覺得好像在哪裡聽過那個聲音……」
  聽到光輝這麼說,雫手扶著下顎,稍微思考了一下。
  「……在哈爾崔那也有擁有擬態能力的魔物,看來感覺真的是大迷宮的干涉呢,或許那是模仿某個我們認識的人吧。光輝,不可以被迷惑哦,有什麼發現要立刻說出來。」
  「我明白。雫妳也要小心,如果南雲說的沒錯,雫可能很快也會聽見那個聲音。」
  「好,我會注意。」
  雫微微一笑,光輝感到原本躁動的精神逐漸恢復平靜,表情也恢復從容。青梅竹馬的女孩總是陪在自己身旁,鼓勵自己,並且支持自己。她的話語和笑容,自然令光輝臉上露出笑容。
  但是在那之後──
  ──你發覺了吧?
  「!」
  聽到那個聲音,感覺好像有人抓住自己的心臟一樣。
  彷彿心底最纖細、最不想被觸碰的柔軟之處,遭到別人侵門踏戶似地。強烈的不快使得全身起雞皮疙瘩,甚至有天旋地轉的感覺。光輝的眼神像在求救一般,立刻移向走在身旁的雫。
  但是,青梅竹馬卻沒有如往常一樣,擔憂地詢問「怎麼了?沒事吧?」。
  取而代之的是露出和光輝同樣的僵硬表情。
  「雫,妳該不會……」
  「……對,我也聽見了。是女人的聲音,同樣也是好像在哪聽過的聲音,她說『妳又要逃避了嗎?』。」
  終於光輝以外的人也聽見呢喃聲。如此一來,幾乎可以確定真的是來自大迷宮的干涉了。
  始停下腳步,望向光輝與雫。
  「天之河,你聽見的是如何?」
  「……我聽見的是男人的聲音,他說『你發覺了吧?』。」
  「哦?聽的人不同,聲音和話語也會有變化嗎……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你們心裡有著落嗎?」
  對於始的提問,兩人立刻就要回答「沒有」,卻不知為何說不出口。感覺好像有人抓住自己的肩膀,在耳邊問道:「真的沒有?」
  光輝與雫露出苦惱的表情,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看到彼此的表情,兩人察覺對方和自己有相同的感覺。
  「小雫?妳沒事吧?有哪裡不舒服──」
  香織憂心忡忡地走到雫的身旁,隨後鈴「呀!」的發出悲鳴,嚇得跳了起來。
  「鈴、鈴也聽見了?」
  「聽、聽見了。」
  看到身旁的鈴跳了起來,香織也不禁嚇一跳。一問之下,果然她也聽見了。
  鈴不安地東張西望,隨即彷彿骨牌效應一般,連龍太郎也「唔喔!?」地發出叫聲。
  始目光掃視周圍,並且對鈴和龍太郎問道:
  「正式開始干涉了嗎……谷口、坂上,你們聽見什麼?」
  大概是想從對話的內容,推測干涉的意圖,甚至是新試煉的內容吧。始的目光一瞥,看了這種時候十分可靠的緹奧一眼。緹奧也馬上明白始的意思,點了點頭回應。
  鈴的表情就像口中塞滿黃蓮似地,她回答道:
  「呃~……鈴聽到的和光輝同學很相似,是問我『其實妳早就發覺了吧?』。」
  「啊~我的是和雫類似,問我『你打算欺騙自己到什麼時候?』。」
  連龍太郎也少見地失去活力,他的表情好像懷著某種無法說出的煩惱似的。
  然而,或許該說果然不其然吧,兩人都和光輝與雫相同,似乎並不明白呢喃聲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對於意義不明,卻又難以無視的話語,他們似乎感到心中灰色的迷霧正在蔓延。
  「……還真是抽象啊。以迷惑人心來說,我感覺未免太過間接了……」
  始側著頭感到奇怪,為什麼不是『去哪裡』或『做什麼』等直接迷惑對象的話語。
  「鈴和龍太郎,你們兩人也是聽到似曾相識的聲音嗎?」
  「嗯~聽妳這麼一說……確實好像在哪聽過呢。」
  「啊~對喔,我也有那種感覺。」
  兩人點頭稱是,緹奧似乎沉思了起來。
  寂靜籠罩著始一行人,總覺得空氣好像變得沉重了。
  為了一掃宛如潮濕空氣黏在身上的氣氛,月雙手一拍,同時說道:
  「……嗯,總之現在先前進吧。」
  「是啊,沒錯。」
  站在這裡想再多也沒用,若是不往前進,一切都只是空想。
  光輝等人用力點頭附和,始見了之後,對月露出微笑,然後再度啟程。
  ──你打算回去哪裡?
  「……哦。」
  跨出腳步後,隨即聽見耳邊呢喃。始只是眉頭動了一下,接著就繼續前進。
  就如同始聽見呢喃聲一般,很快地月她們也開始聽見聲音。然而,雖然彼此交換了情報,卻是誰也沒有停下腳步。
  之後,一行人在不會迷路的迷陣持續走了大約三個小時,羅盤告知他們確實逐漸接近終點。
  如果順利的話,只要再過數小時,始他們就可以突破迷宮。然而,愈是接近終點,呢喃聲的頻率愈是等比例增加。
  不,不只是頻率,對精神的影響似乎也隨時間不斷增加。原本不明白意義的話語,就像從黑暗中出現的怪物一般,開始逐漸化為片段的記憶浮現腦中。
  他們的心情宛如看著黑色墨汁滴在白紙上一樣,純白的顏色一點一點,逐漸被染成黑色。
  每當滴落一滴墨汁,無須耳邊呢喃,話語也在耳中響起,甚至令人感覺到胃中堆滿石頭的錯覺。
  ──又要重蹈覆轍了。
  胸中感覺像是有冰冷的冰塊。月的腦中浮現過去信賴的叔父和如同親人的家臣們。
  過去的種種明明應該已經放下,應該已經拋棄。然而,自己的心情為何會如此沉重?『重蹈覆轍』是重蹈什麼覆轍……月當然也聽得出來。
  ──妳自己才是原因吧?
  後悔之情彷彿一直存在心底。
  那場奪走家人性命的悲劇,侵蝕著希雅的心,並且成為惡夢,不斷地反覆播放。親人們的死前慘叫,不由分說地在腦海閃過。
  ──沒有人會接受妳。
  緹奧感覺到比黑鱗更漆黑的感情在心中翻攪。
  過去,當緹奧還是無法完全掌握力量的年輕人時,他們一族受到迫害。
  火焰竄天,爆炸聲震撼大氣,悲鳴與怒吼聲響徹雲霄。腳踢同伴遺體的人們,一對對的眼睛裡充滿對他們的恐懼與輕蔑。
  ──嫉妒到想殺了她。
  感覺心中有一把令人毛骨悚然的利刃。
  即使不惜改變形貌,得到了力量,她仍舊悠然立於自己無法觸及之處。香織自己也沒有發覺,自己的目光不自覺地就會往她看去。
  這種感情有如腹部底部有一把利刃,她感覺後悔的利刃甚至割傷自己,讓自己血流不止。而那些鮮血化為腥風血雨,要將自己吞噬。
  「啊啊,原來如此,這是自己的聲音啊。」
  眾人正分心在呢喃聲的時候,卻聽到始突然這麼說,他們立刻回過神來。
  「……始?」
  月的眼神提出疑問,對於呢喃聲似乎沒什麼反應的始回答道:
  「你們說過呢喃聲似曾相識吧?我也這麼覺得,不過這是我的聲音。當我幫忙父親參與遊戲製作的時候,我因為語音測試的關係,讓我有機會聽過好幾次自己的聲音。聽到自己的聲音,意外地會感覺有異樣感,所以很難發覺。不過,這確實是那時聽過好幾遍的我自己的聲音。」
  聽到始這麼說,全員都恍然大悟,露出「啊啊,這麼說來確實如此」的表情。
  自己平時聽到的聲音,其實意外地與錄音後客觀聽見的聲音有所不同,所以先前始才沒發覺。
  香織皺起眉頭,面露苦澀的表情說道:
  「可是這樣一來,這個聲音說的話就是……」
  「從內容來看,大家應該已經發覺呢喃聲是自己的心聲了吧?應該不只是妾身這麼覺得,無論是否有自覺,聲音說那些話的時候,大家腦海浮現的都是自己想逃避的痛苦回憶或感情吧。」
  「是啊,感覺好像有人擅自踏入自己的心中,令人覺得非常噁心。」
  「……嗯,大迷宮果然卑鄙。」
  緹奧的推測大概正確吧,沒有人有異議。
  不必像希雅和月那樣出聲表示贊同,從眾人臉上苦澀的表情也能清楚看出他們都很明白。
  「再來必須注意的就是,心聲的內容真的是出於自己?還是大迷宮的催眠或洗腦。」
  也就是說,就算不是出於本心,但是聲音一直在耳邊呢喃,不斷動搖自己的感情,或許會令自己產生那是出於自己本心的錯覺。
  聽完緹奧的分析,看得出光輝他們之間一瞬間閃過各種感情。
  特別是光輝,從原本彷彿喝了鉛似的沉重神情,突然又好像在地獄中看到一絲救贖,接下來則是不知在想什麼的面無表情。
  然後,令人意外的是,接下來出現大反應的卻是雫。
  她彷彿不想再提內心話似地,表現出不自然的積極態度,開始對始他們說道:
  「南雲同學,你們好像沒受到什麼影響呢?是有什麼對策嗎?」
  始、月、希雅、緹奧,再加上香織,他們看了看彼此。
  「小雫,我非常受到影響哦?」
  「咦?」
  聽到香織意外的回答,雫驚訝得圓睜雙眼。香織面露微笑,然後說道:
  「我的嫉妒之情源源不絕地湧上心頭,姑且不說是哪位吸血公主,只要一次就好,我真想一巴掌把她打倒。我可沒說是哪位吸血公主哦。」
  「……很好,香織,出去外面,我接受妳的挑戰。」
  香織笑咪咪地召喚出背後的般若,月額上浮現青筋,擺出戰鬥姿勢。
  「香、香織……妳竟然說得那麼直接……」
  看到香織坦白說出心中黑暗的感情,不只是雫,連光輝他們都困惑地慌了手腳。
  然而,明明應該是陰暗的負面情感,從香織身上卻感覺不到一絲陰鬱扭曲的感情,這是為什麼呢?
  「因為必須堂堂正正戰勝她才有意義的啊。」
  心中看得見一把被嫉妒磨得鋒利的利刃,因為沒有守護好始,那把利刃化為後悔之刃,割在自己的身上。
  但是那又如何?不必在耳邊呢喃,香織也早有自覺。香織就是接受了那一切,所以才會站在這裡。
  就算心痛,她也不會因為痛苦而屈膝,更不可能因此而發狂。
  光輝等人啞然無語,雫也聽得目瞪口呆。但是隔了一拍之後,雫瞇起了眼睛,彷彿看見某個耀眼的事物一般。
  「我也有受到影響,心情也非常差。可是現在不是在意那種事的時候。」
  希雅也若無其事地這麼說道。
  理由很簡單。不管再怎麼後悔,『過去』已經發生,絕對無法重來。所以希雅無論何時都是為了『未來』而努力。
  雖然失去許多『重要之人』,但是現在希雅身旁有絕對不想失去的新『重要之人』,所以她不能回頭。
  「妾身度過的人生可沒有輕鬆到會被這種程度的呢喃動搖精神。」
  緹奧聳了聳肩。
  她能夠幻視自己心中燃燒的黑色火焰,但是卻不會讓火焰燒到自己。經過數百年的時光好不容易才遇到的奇蹟,如今那就是緹奧的一切。
  看到三人即使受到影響卻仍能保持自我,光輝等人依然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另一方面,始看著她們的眼神則是非常溫柔。感覺得出始為她們感到驕傲,甚至也非常引以為傲。
  雫的視線移向始,只是無言詢問始的感想。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始感覺她的眼神卻像是想找一個可以依靠的答案。
  「我……只是不特別去在意而已。」
  「不在意?可是南雲同學……」
  雫的意思很明顯。
  透過情報共享,大家都已經知道始聽到的呢喃的內容。
  ──怪物不可能有容身之處吧?
  ──你以為殺人犯可以過普通的生活嗎?
  內容大多是如此。對於比任何人都希望返回故鄉的始而言,如果告訴他,他已無家可歸,原本的生活將不復存在,而那又是自己潛在的憂慮,應該沒有什麼事比這個更令他害怕吧。
  他不可能不在意,不可能沒有感到不安。
  從雫關心的眼神中,看出她這樣的想法,始露出苦笑。
  「那些話是很刺耳沒錯。我已經很難算得上是人類,價值觀也與日本人相去甚遠。所以……或許我內心真的認為,自己可能會不適應原本在日本的生活。」
  與他口中的內容相反,始的語氣非常輕鬆寫意,完全沒有引人同情的悲傷情緒,似乎自始至終都是客觀的自我分析。
  雫也不禁認為,他說並不特別在意可能確實是實話。
  看到那樣的始,在聽香織她們說話時也深感懊惱,表情變得更加陰暗的光輝,這時終於再也忍不住,他勉強擠出話來說道:
  「那麼為什麼你還能那樣若無其事!?為了回家,南雲你甚至能輕易拋下這個世界的人們。在知道回去也沒有容身之處後,為什麼你還能表現得那麼平靜!?」
  光輝怒氣沖沖地質問始,他似乎處於難以抑制情感的狀態。他的眼神陰沉,表情緊繃,肩膀微微顫抖,甚至好像喘不過氣來。
  看來光輝聽見的心聲似乎相當激烈地撼動他的精神。
  光輝一副隨時要撲上去的模樣,始則是伸出單手,制止了他,同時說道:
  「說是平靜,倒不如說現在煩惱也沒意義吧?不回去看看,誰知道實際上會如何?那麼,現在總之先擺一邊就好了吧。」
  「我是問你,為何你能那麼簡單就看開!有些事應該是絕對無法無視,盤旋在腦中無法揮去,自己怎樣都無法控制的吧!?」
  他到底聽到怎樣的呢喃?
  即使在質問始的這段期間,光輝的眼中仍然擴散著黑色的情感。那是憎恨還是憤怒呢?無論如何,那都是含有激烈情感的危險眼神。
  雫、龍太郎和鈴固然不用說,香織看著光輝的眼神中也充滿擔憂與不安。光輝給人的感覺就像是齒輪一點一點逐漸偏移,非常地不安定,青梅竹馬們看了都忐忑不安。
  始瞥了香織一眼後,內心小小苦笑一聲,表情轉為嚴肅。
  「首先產生『希望如何』的慾望,接著為了滿足慾望,心中訂下『目標』。」
  「你在說什麼……」
  始的突來之語令光輝感到困惑。與他相反,始的眼神則是如鋼鐵般沒有絲毫動搖,他說道:
  「再來就只剩下行動了。該煩惱的不是『能否做到』,而是『為了達成目標該怎麼做才好』……我已經決定了,我要回到故鄉,跟月她們一起和平度日,讓她們見識許多新奇事物,把她們介紹給家人。為此,我會賭上生命。我心中沒有答案的不安只不過是小事,我才沒空理會。」
  「……根本就是胡說八道……」
  「我並沒有叫你認同我。因為那只是把問題拖到以後再說,而且這樣的思考方式或許才不太像人類吧……」
  始停頓一拍。
  「不管怎麼樣,那都不是停下腳步的理由。」
  如果始會受困於心理問題而停下腳步,那他早就死在深淵裡了。
  無視自己內心的處世方式,或許並不正常。
  可是正因為如此,始才能活了下來,從深淵爬上來,得到最愛與重要之人。而且現在這個瞬間,也讓他能夠持續前進。
  「……」
  光輝無話可以反駁,不由得移開了視線。
  不管別人說什麼,或是對他做什麼,始也絕不會有所動搖。光輝感覺像是看到始強韌精神的骨幹,這讓光輝無法承受。
  自己無法完全理解,可是不知為何,感覺就好像看見非常耀眼的事物一般。
  原本發問的雫似乎也無話可說。她的眼神和光輝相同,彷彿看見耀眼的事物,但是她沒有移開視線,而是注視著始。
  她沒有平常凜然的模樣,而是有點心不在焉的樣子。她甚至沒有發覺,摯友正用平靜柔和的眼神看著自己。
  在難以言喻的微妙氣氛中,希雅似乎想到什麼,拍了一下手。
  雖不知她是有意改變現場的氣氛,還是純粹感到好奇,一如往常的天真爛漫個性,將灰色的沉悶氣氛一掃而空。
  「我明白始先生之所以不受影響是因為神經很大條了,不過──」
  「抱歉啊,我的神經很大條。」
  對於臉頰不住抽動的始,希雅華麗地無視。
  「月小姐為什麼看起來沒事呢?從內容看來,呢喃聲說的是背叛月小姐、封印月小姐三百年的人吧?妳不會覺得生氣嗎?」
  遭到無視的始露出冰冷眼神,但是似乎因為不便打斷希雅說話,所以決定放她一馬。只不過,攻略大迷宮後的夜晚,希雅大概會在各種意義上被弄哭吧。
  話題帶到自己身上,月並沒什麼猶豫,直接回答道:
  「……嗯,不過與其說是過去的事,倒不如說,那個聲音告訴我會『再次』遭到背叛。而且背叛我的人就是始和希雅。」
  看到月說得悠悠哉哉,身旁的始和希雅面面相覷。
  如果這個呢喃聲是挖掘出始他們的深層心理,那麼月就是打從心底害怕被始和希雅背叛吧。
  確實,月遭到打從心底信賴的家人和家臣們背叛,被囚禁在黑暗中三百年。這個理由足以成為精神創傷,本來她就算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也不奇怪。
  幸好,與始的相遇讓月能夠再一次『信任』,不過信任的人非常有限。
  實際上,除了始和希雅以外,月對其他人一般都是冷冰冰的,也很難取得信任。
  正因如此,想要親近她必須要有膽識。要像希雅那樣敢於傳達自己的好感;像緹奧那樣不怕被討厭,勇於踏入月的世界;或者像香織那樣從正面挑戰。
  因為月是這樣的個性,所以『可能又會遭背叛』的不安,或許就在她的內心深處悶燒。
  「……原以為我已經捨棄過去的事了,不過說不定其實沒有呢。」
  關於這一點,實際上,只要遭到嚴重背叛的記憶沒有消失,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吧。她並不是真的懷疑始他們會背叛,而是被刻印在深層心理的恐懼。
  「……不過仔細一想,其實我也有相當的自覺。」
  「咦?什麼意思?」
  希雅側著兔耳這麼一問,月則是面無表情,若無其事地說出驚人的真相。
  「……其實剛出深淵的時候,我認為除了始以外,全人類都滅亡算了。」
  「「「「欸!?」」」」
  這一句衝擊性的話語,彷彿連鬱悶的心情也被吹散似地,光輝等人不禁發出驚愕與戰慄的叫聲。
  這時候始也追加攻擊。
  「啊,我那時也有相同的想法,只要有月就好了,就算消滅托達斯全部的人類,我也要回家。」
  「等一下等一下,和我相遇時,你們也有那種念頭嗎!?」
  始和月對看一眼,隔了一拍後說道:
  「剛相遇時的妳很煩人的說。」
  「……嗯,真虧我沒有殺掉妳呢。」
  兩人用充滿慈愛的眼神看著希雅,異口同聲地說道。
  「希雅,妳運氣真好。」
  「……希雅運氣真好。」
  「可惡!你們這對相似的情侶!!」
  希雅的兔耳暴動了。原來那時自己真的是賭上性命求救啊。雖然為時已晚,她仍然感到戰慄。
  聽到三人的談話,香織面露苦笑,代替月說出她的心情。
  「簡單說就是希雅和始同學都不可能背叛月,所以沒必要在意是吧?」
  「特別是主人……嗯,不用想也知道,比起說主人會背叛月,不如說明天世界會毀滅還比較可信。」
  確實,兩人甜蜜得像是將砂糖、蜂蜜和巧克力醬加入可爾必〇原液一起煮一樣。說始會背叛月,那是比天地異變還不可能發生的事。
  「……嗯,不可能。不過就算被背叛也沒關係。」
  月點頭贊同香織和緹奧所說的話。然後說到一半她似乎想到什麼,只見她眼中閃爍惡作劇的光芒,補充一個假設的情況:
  「什麼意思?」
  始和希雅她們側著頭感到不解。
  月則是悠然地對在場全員宣告:
  「……因為跟始的心情無關,我不會讓始逃走的。」
  氣氛頓時一片安靜。
  在寂靜與眾人的注目之中,月的紅舌頭舔了一下櫻唇,製造出魅惑的氣氛。被舌頭舔過的濕潤櫻唇顯得格外醒目,吸引了在場全員的目光。
  同時,她開始釋放無論男女都會背脊顫抖、下體發熱的妖豔氣息,然後伴隨火熱的吐氣宣言道:
  「……哼哼,始逃不過吸血公主的魔掌。」
  始受到妖豔氣息與火熱眼神的蠱惑,就算理智斷線也可以說是無可厚非吧。
  話雖如此,在這個大迷宮之中──
  「我不會讓你那樣做!」
  希雅反應過人,從背後架住始,攔住了他。
  「希雅,做得好!」
  「始同學,你快清醒過來!在鏡子迷宮做那種事……會非常糟糕啊!」
  緹奧和香織加入,阻止化為野獸要追求月的始。雫也一邊說著「香織,問題不在那裡吧。」,同時因為不讓眾人在攻略大迷宮時,在鏡子迷宮一樣的迷陣中被情事波及,所以也參加無意義的攻防。
  「……呵呵。」
  「啊啊,真是的,月小姐,請別再煽動始先生了!」
  不用說也知道,希雅的怒吼在迷宮中持續迴盪了好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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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5-22 03: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感情的指向
  
  
  從教室窗邊的座位眺望熟悉的小學校園。
  感覺意識朦朧,似乎非常地疲憊。而且身體沉重得想要直接從椅子滑下,直接滾在地上,將身體埋入地下。
  「有!我覺得小雫很適合!」
  「欸!?」
  突然被指名,雫身體一震。同時疲憊的頭腦想起「啊啊,對了,現在在開放學後的班會」。順帶一提,現在也正在決定小學最後的才藝表演的角色分配。
  「八重樫同學,白崎同學推薦妳,妳覺得如何?要試試看嗎?」
  女班導露出溫柔的表情問道。雫一邊想起「啊啊,這麼說來,我那時很喜歡這個老師的笑容」,一邊露出困惑的表情。
  「吶!吶!小雫!是演公主哦!妳就演演看嘛!」
  「香、香織?」
  看到好友相當積極且興奮地推薦自己出演重要角色,雫這才終於理解事態。
  戲劇的內容是常見的公主與騎士的故事,既是騎士拯救嬌弱公主的冒險故事,同時也是公主愛上騎士的戀愛故事。
  為什麼推薦自己演那種角色……
  這麼一想,雫很快就想起答案。或者應該說再明白不過了,因為香織非常瞭解雫。
  她知道雫喜歡可愛事物,也知道增相當具有少女情懷的性格。
  「可是……」
  「小雫扮演公主絕對很可愛!就當作是小學最後的回憶吧?好嗎?」
  才藝表演雖是一年一度,不過雫從未演過那麼可愛的角色。
  因為困惑與羞恥,以及好友興奮到氣息粗重的模樣有點害怕,使得雫一時之間無法回答。
  然而,雫也有自覺。她知道自己對香織說的話感到高興,而且知道自己情緒高昂,想要飾演這個角色。
  雫內心的變化沒有逃過突擊系少女香織的眼光,她好似認為有隙可乘,立刻展開追擊。
  「小雫演公主的話,我想演騎士,妳覺得如何?」
  「!……那個、那我就──」
  答應演了吧……她臉頰發燙,正要這麼回答。
  「欸~反過來了吧!」
  同學們的聲音彷彿給雫澆了一盆冷水,她感覺得到自己的熱度急速冷卻。
  「香織是公主,小雫才是騎士吧?」
  「欸欸?騎士不是男生演的嗎?」
  「如果是八重樫同學的話,應該可以勝任吧!她遠比你們這些男生還要帥啊!」
  「就是說啊!她的劍道功夫也很強!是女騎士呀!」
  「我想看八重樫同學演的騎士。」
  轉眼間,風向演變成雫才適合演騎士。香織為了改變風向,從座位站起,努力揮舞雙手,想要強調自己的提案,可是……
  班級的認知果然沒那麼容易改變,或許是香織逐漸眼眶泛淚,又或者是為了平息喧鬧的秩序,女班導拍了拍手掌。
  「好了,各位同學,不要無視八重樫同學……八重樫同學,妳想怎麼做?」
  老師溫柔的微笑中帶有少許的嚴厲。
  雫又感覺到身體沉重得好似體內裝滿鉛一樣,總覺得疲勞的海浪就要將自己捲走一般。
  雫很明白,她很清楚接下來事情會如何發展。不,應該說她記得很清楚。
  「……我想演騎士。」
  「小雫!?」
  雫如此說道。她的臉上笑咪咪的,彷彿她自己真的這樣想。然後她露出惡作劇的表情說道:
  「香織演不了騎士啦,給妳拿劍那還得了。就算我飾演公主,一定也會說『我看不下去了,騎士大人』,然後自己出來戰鬥吧。」
  聽到雫這麼說,教室氣氛瞬間沸騰。
  那個時候女班導為難的表情,令雫印象十分深刻。而香織看著她的眼神也深深留在記憶之中。她的表情非常氣憤,彷彿在說「為什麼要說那種話?」。她充滿分不清是憤怒還是悲傷的眼神,有如刀鋒刺在雫的心頭。
  看來好友對於雫說想演騎士似乎非常不諒解。甚至在那之後,整整三天不跟雫說話。
  然而她卻絕不離開雫的身邊,雫記得這令當時的她相當傷腦筋。
  ──以別人為優先,禮讓給對方,這樣妳就能滿足?
  回過神來,雫身處一片黑暗之中,連腳是否站在地上也分不出來。
  只不過,她感到腦中響起的話語,深深刺在胸口。
  或許是胸口開了一個洞吧,記憶的碎片隨著胸中的痛楚不斷流出。
  ──八重樫同學,剩下就拜託妳了!
  國中生的雫笑著答應:「好,交給我吧。」
  ──如果是八重樫同學應該就沒問題吧?
  高中生的雫笑著回答:「當然沒問題。」
  ──雫無所不能呢~
  雫在心中苦笑……我才不是無所不能。
  ──雫不會離開我吧?
  「不要依靠我。」真心話不小心脫口而出。
  ──今後也會一直被依靠,一直守護著別人……
  雫大叫「別說了」,她大聲地想要叫腦中的聲音停止。可是她的聲音如同融入黑暗之中,完全聽不見聲音。
  ──我要一個人獨處。
  她已經分不清是記憶的碎片還是呢喃聲,只是無聲地吶喊:「沒有那種事!」
  忽然間,雫好像聽見一直認為是友人的女孩的聲音。
  ──我最討厭妳那種以為辛苦助人就很了不起的高傲態度。
  雫忽然理解籠罩自己的黑暗為何了,那是雫本身的不安與焦躁。這樣的情緒就像一條繩子勒住自己的脖子,令雫的心無比混亂。
  我討厭這個地方……雫心裡這麼想著,然後開始掙扎,想要找尋一個出口。
  「!……妳是誰?」
  不知何時,有一個人出現在身旁。雖然模糊得看不清形貌,不過那是一條白色人影。人影有著白色馬尾和暗紅色眼眸,雖然奇怪,卻令人印象深刻。雫將人影的形貌深深烙印在眼中。
  那道白色人影笑了,裂開的嘴,形狀就像是新月。
  然後她伸手一指,在雫的耳邊呢喃。
  ──看吧,在那片陽光之中,沒有我(妳)的存在。
  雫只感到毛骨悚然,彷彿心臟被人抓住似地。就在那個瞬間……
  「真是的!別再鬧了啦啊啊啊啊。」
  雫猛然睜大雙眼。雫宛如做了白日夢,有一種輕飄飄的感覺,雫儘管一瞬間感到困惑,不過卻很快地便掌握狀況。
  現在所在的場所是在大迷陣深處的數百公尺前,一處像是小房間一樣的空間。
  始差點野獸化,在被希雅以物理方式阻止後,他們又前進大約三小時,然後在路上發現了這個地方。
  由於聲音不斷在耳邊呢喃,光輝他們的精神力異常耗損。始看到光輝他們已經到極限了,於是就在深處前不遠的位置,暫且休息一會兒。
  雫抱膝在牆邊坐下後,她將頭靠在膝蓋上,似乎睡了一會兒。
  她流了一身冷汗,彷彿要冷到骨髓似地,非常地寒冷。這絕非只是氣溫的關係吧。
  雫搖了搖頭,想要擺脫討厭的感覺,視線移向吵醒自己的咆哮聲方向,卻見始正被希雅施展※腕挫十字固。(編註:一種格鬥用的固定技。)
  「妳在做什麼,希雅,我的手都快被你折斷了。」
  「你一臉輕鬆的表情在說什麼啊!話說月小姐,妳再不安分一點,小心我對妳的心臟射擊(物理)哦?」
  「……嗯,對不起。想要我,卻又因為在迷宮內而不得不忍耐的始,實在太可愛了……」
  「請分清楚時間和場合吧!」
  希雅強烈地吐槽。在那段期間,希雅對始施展的腕挫十字固也紋風不動,技巧十分完美。這是希雅成長卓著的證明,實在可喜可賀。
  只不過,用關節技勸阻一有機會就想推倒月的始,對希雅而言一點也不可喜可賀。
  「妳冷靜一點,希雅。我不可能真的推倒月吧?」
  「那你為什麼帶著野獸般的眼神靠近月小姐呢?」
  「野獸般的眼神是妳多心了。我只是想要月幫我療癒因呢喃聲而損耗的精神力──」
  「說謊!始先生的那對眼神是說謊時的眼神!」
  偵探希雅伸手指著始,彷彿在說「真相就在我手中」似地。
  因為始原本就斷言他並不在意呢喃聲,所以他擺明完全沒有回復精神的必要。倒是呢喃聲愈頻繁,不知為何卻發生月更為妖豔動人,始則是化為野獸的神秘現象,這兩人反而變得更有精神了。
  始稍微思考了一下之後,他一本正經地回答道:
  「因為我需要補充消耗的月成分。」
  「我差不多真的要全力給你一拳了哦?」
  希雅捏起始的臉頰,憤怒地露出有如月的冰冷眼神。在旁人看來,始和希雅倒也像是在打情罵俏。
  「妳真是毫不留情啊。」
  「因、因為我們是戀人啊。始先生有不對的地方,我會明確指出來!」
  希雅臉頰微微泛紅,她表示身為戀人,該勸諫的地方就要確實勸諫。始忍不住對她露出微笑。
  「……嗯,希雅是好孩子。」
  聽見希雅那樣說,月也滿意地點頭肯定。
  然後兩人一起安分地坐在希雅面前反省。
  「欸、不、不必那麼拘謹……」希雅有些慌張地說道。
  始與月看著希雅,眼神就像看著某個可愛的事物。
  「嗯,確實像是戀人呢。」
  「啊哈哈,是啊~」
  緹奧笑著說道,身旁的香織也面露苦笑表示贊同。
  希雅至今都只是跟著始和月的跟班,不過自從被始認定為戀人之後,她開始萌生自己與他們兩人是對等的自覺。
  面對始和月他們兩人,希雅不再是從後方抱住走在前方的兩人,而是時而並肩,時而走在前方拉著兩人前進。她屢屢展現出這般『更親近的對待方式』。
  現在也是如此。
  三人在一起非常自然,光是看了就令人心情變得柔和。
  不過,似乎並非每個人都是這麼想……
  「……」
  「小雫雫,怎麼了嗎?」
  「欸?不,沒什麼哦?倒是鈴如何呢?妳還好吧?」
  被鈴呼喚,雫頓時回過神來,她一瞬間表情僵硬,卻又急忙掩飾過去。
  「小雫雫,妳不要太勉強哦?如果妳不嫌棄,鈴可以聽妳說話哦?」
  鈴的眼神中透露出焦慮的心情,她關心地繼續說道。
  鈴也被呢喃聲整得相當慘。她感到彷彿每一秒就有一根針刺在身上的痛楚,以及宛如岩石壓在胸口上的鬱悶感。
  鈴並沒有餘裕,可是她現在更擔心雫。
  雫好似壓抑著某種感情,注視著月、希雅、香織和緹奧以始為中心一同歡笑的光景。她的那個模樣令鈴十分擔心。
  「真是的,鈴妳太愛操心了啦。我看反而是鈴比較辛苦,妳真的還好嗎?」
  就是這個,這就是鈴憂心之處。
  雫平常就巧妙地隱藏自己的煩惱,總是關心別人,把自己的心事擺在一邊。
  在鈴能輕易察覺雫有異狀的時間點,就很清楚證明雫的精神沒有餘裕。然而她卻絕不承認這一點,不讓別人為她擔心。
  鈴望向香織,想要向她求助,接著與她對上了眼。香織似乎也察覺雫的異狀,所以一直在旁觀察。
  香織察覺鈴的視線,卻只是搖了搖頭。
  (為什麼?小香香,為什麼妳不跟小雫雫談一談呢?)
  由於自己的精神也欠缺餘裕,鈴一瞬之間心中湧起對香織的怒氣。但是看到香織認真的眼神,她很快便將激昂的感情沉澱下來。
  (……小香香不可能不管小雫雫,雖然不知為什麼,不過或許她是認為現在這個時機點不是談話就能解決……吧。)
  鈴內心嘆了一口氣,對香織微微點一下頭,取而代之地露出困擾的笑容,用格外活潑的語氣回答雫:「我沒事的啦,小雫雫。」
  另外,看起來最危險的則是光輝。
  「喂,光輝。」
  「……什麼事,龍太郎。」
  「啊,不,沒什麼事啦,我是想說真想快點離開這個鬼地方。」
  「……是啊。」
  隨著在迷陣前進,光輝的話愈來愈少。如今對於憂心慰問他的雫、龍太郎和鈴,他也只做最低限度的回話。同時,他眼中的負面情感也每分每秒地不斷增強。
  他的矛頭針對的是始。
  他本人似乎認為隱藏得很好,然而始對於敵意非常敏感,他當然有察覺光輝利刃般的視線。
  但是始卻刻意不和他搭話,甚至對於他的視線也不多做抗議。因為任誰都看得明白,那樣做只會造成反效果。
  始故意表現出和月嬉鬧,以及少見地受到希雅責備,理由也是為了盡可能揮去悄然降臨的不祥氣氛,又或者單純只是厭煩默默承受吧。
  「好了,大家覺得如何?多少好一點了吧?」
  自從開始休息後過了大約一個小時,緹奧使用魂魄魔法替眾人療復並穩定精神,她環視眾人問道。
  「是啊,謝謝妳,我感覺頭腦清醒多了。」
  「對啊,身體也稍微輕鬆了一點……」
  目前尚未發現呢喃聲有強力的魔法作用,純粹就只是聲音而已。造成雫她們精神負擔的是自己聯想之後,累積在心中的煩惱。
  所以就算是魂魄魔法,只要本人不停止煩惱和在意,魔法就無法發揮多大效果。純粹就只能幫他們轉換心情而已。
  即使如此,這種心理上的安慰似乎也很可貴,雫、鈴和龍太郎臉上的笑容總算不是強顏歡笑了。
  只不過,就算接受魂魄魔法或再生魔法的治療,還是有人無法恢復正常的笑容……
  「是啊,謝謝妳,緹奧小姐,我輕鬆多了。」
  光輝雖然面露微笑向緹奧道謝,但是他的語氣沉重憂鬱,彷彿是從霧氣濃厚的樹海深處傳來的聲音一般。他的微笑也宛如只是戴上微笑的面具,給人一種做作的感覺。
  緹奧當然早就察覺光輝的態度有異,不過她只是輕拍光輝的肩膀鼓勵他,然後轉移了話題。
  「這沒什麼啦,不用道謝,現在重要的是必須盡快走出這個迷陣。主人啊,剛才您說不用一小時就會到了吧。」
  「沒錯,最多一小時內就會到。根據羅盤傳來的感覺,快的話大概三十分鐘就會抵達最深處了。」
  始單手拿著羅盤站了起來,而那就成為出發的信號,月她們也站了起來。
  他們已經完全沒有剛才的嬉鬧態度,或許那真的是為了轉換氣氛而開的玩笑吧,一定是這樣沒錯……大概……
  光輝固然不用說,雫、鈴和龍太郎也顯得有些疲憊。自從進入迷陣之後,如今已經快要整整一天了。
  那段期間,他們一覺也沒睡,不斷地戰鬥,而且持續受到耳邊呢喃的干涉。
  儘管隨時都有採取回復措施,但是他們所累積的疲勞卻不是那麼容易可以回復,所以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光輝等人就好像被燻黑又點不著的老舊油燈,帶著陰鬱的心情往前走。冰面鏡的鏡子迷宮裡,一排鏡子都映著他們的身影,那幅光景宛如把他們當成供人參觀的物品般嘲笑。
  在那段期間,大迷宮的耳邊呢喃從未停過,而且似乎一點也不厭煩。那個討厭的聲音不斷在始他們的耳邊呢喃著既抽象,卻又必定令人聯想到什麼的話語。
  由於專注力降低的關係,遭遇零散襲來的冰霜食人魔和煩人的陷阱時,危險度也提高了許多。
  始他們倒也罷了,對光輝等人而言,這似乎是一段艱辛的路程。
  「可惡!」
  他們現在也正遭遇冰霜食人魔的奇襲,光輝在始的掩護下打倒了冰霜食人魔,但他卻是一拳捶向牆壁,口中咒罵一聲。
  ──又變成這樣了吧?
  ──所以才會被奪走啊。
  ──只要有力量的話。
  呢喃聲沒有停止,就算沒有呢喃,腦中也不斷迴響。不斷地不斷地迴響,彷彿有鐵錘在腦中敲打似地。
  為了稍微發洩不斷累積的挫折感,光輝對冰霜食人魔發動近似遷怒的攻擊,但是他的攻擊開始缺少細膩,逐漸遭到敵人破解,然後挫折感又更加累積……
  對於這樣的惡性循環,連一直掩護光輝的龍太郎也開始火大了。
  「喂,光輝!別亂來!冷靜一點啊!」
  「我很冷靜。」
  光輝完全聽不進去。他看起來有在回話,但其實幾乎只是條件反射式的隨口回答。
  即使如此,被同伴糾正的事實仍然殘留在光輝心中,他更加氣憤地別過頭去,不去看龍太郎。
  就在此時,他移開視線,卻看見自己映在冰鏡面的臉。那張臉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但是卻讓人感到格外不對勁。
  「……怎麼回事?」
  光輝忍不住這麼說道。他仔細凝視幻影世界的自己……
  「──!?」
  背上寒毛豎立,表情不住抽動。
  沒錯,他看到的是映在冰鏡面牆壁上面無表情的自己。
  眉頭既沒有焦躁皺起,嘴巴也沒有咬牙切齒。現在這個瞬間,光輝的表情明明應該在抽動,但是對面冰壁裡的光輝卻是動也不動。只是像在仔細觀察一般,用漆黑的眼眸看著光輝。
  由於實在太過衝擊,光輝睜大了雙眼,全身僵硬。然後下一個瞬間,他目擊到了另一個自己咧嘴一笑的那個剎那。
  「唔哇啊啊啊!?」
  「光、光輝!?怎麼了!?」
  「你沒事吧!光輝!」
  光輝突然大叫,從冰壁前跳開,雫和龍太郎則是急忙呼喊他。
  始他們也回頭看發生何事,並且做好戰鬥準備。
  「是、是敵人!」
  感受著冷汗從背上滑下,光輝大聲叫道。儘管呼吸因緊張而紊亂,光輝仍是熟練地舉起聖劍,劍尖直指映在冰鏡面牆壁上的自己。
  牆壁中的光輝也同樣舉起聖劍,表情和喘氣的模樣也和光輝相同。
  剛才那種強烈的異樣感已經感覺不到。
  「光輝?」
  儘管困惑,雫仍是走到光輝的身旁。看到光輝喘著氣,仍然舉著劍不肯放下,雫擔憂地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光輝的身體猛然一震,不過他馬上理解那是他熟悉的那位女孩溫暖的手,於是稍微放鬆緊繃的身體。
  光輝調整呼吸,用勉強擠出的聲音,說明自己看見的景象。
  「──映、映在牆壁上的我笑了,我明明沒有笑……就好像有別人在那裡一樣……」
  「你沒看錯吧?」
  雫聽到光輝說的話,驚訝得抽了一口氣,她用充滿戒心的眼神,看著映在冰鏡面牆壁上的光輝和自己。但是光輝本人卻猛然回頭面向雫。
  他的表情中明顯充滿焦慮與黑暗的感情。
  「妳不相信我嗎?」
  「咦?不,我並沒有懷疑你喔?」
  看來光輝似乎以為雫的那句話是在懷疑自己。
  當然,雫並沒有那樣想,那句話純粹只是在確認。雫的眼神中充滿戒備可以說一目瞭然,事實上,雫的視線仍未離開牆壁。
  因此聽到光輝這麼說,也難怪她會忍不住露出「你在說什麼呀?」的訝異表情。
  然而,雫眼睛不看自己,臉上又露出那樣的表情,似乎反而觸碰到光輝的敏感神經,不像光輝會說的帶刺言語也脫口而出:
  「……南雲說的話妳就會輕易相信了吧?」
  「光輝?你真的在說什麼啊?我就說我沒有懷疑你了吧?」
  這下子雫也不得不把視線從冰壁移向光輝,蠻橫無理的酸言酸語,讓平常個性溫和的雫也一瞬間生氣地皺起眉頭。
  可是看到光輝苦澀的表情,她馬上露出擔憂的表情。
  「……抱歉,雫,我──」
  看到擔心自己的雫,籠罩光輝內心的烏雲似乎稍微散去,他正要和雫說話。
  但是,話到途中看到雫的模樣,光輝不禁把話吞了回去。
  呢喃聲似乎對雫說了什麼,只見她肩膀微微一顫,宛如感到心頭一痛似地,將手緊握在胸前。
  然後,雖然僅僅只是一瞬之間,她的視線看向前方。
  她看到什麼,或者該說看到誰呢?無須言語,對於光輝而言,光是她的動作就足以令光輝的心中湧現黑暗情感。
  「雖然目前並沒有會動的跡象,不過……大家還是要盡可能小心注意。」
  始用魔眼石仔細觀察冰鏡面牆上他們的身影,但是最後他仍是嘆了口氣,呼籲眾人小心留神。
  原本內心七上八下,一直觀察著兩人的香織和鈴她們,聽見始若無其事地這麼說之後點頭答應,然後繼續前進。
  在那之後,並沒有發生映在冰鏡面中的自己做出不同動作的靈異現象,一行人在通道前方發現了巨大的空間。
  始確認羅盤,感覺到這裡確實就是大迷陣的終點。
  彷彿要證明這一點般,寬廣的圓形空間深處,有一扇莊嚴的大門,外觀不遜於先前看到的美麗門扉。
  不,考慮到這扇門比剛才的門大兩倍以上,應該稱之為『大門』才相襯。
  雖然沒有可以塞入寶珠的圖騰,或是玫瑰花之類的雕刻。不過取而代之的是,上面雕刻著某種更為異樣,且令人印象深刻的象徵性圖案。那個圖案就像是卓越的繪畫,十分打動人心。
  硬是要形容的話,那是好幾段重疊的階層。上方是太陽,下方是滾燙的水池,中間每一層都雕刻著象徵喜怒哀樂的人或動物,以及自然風景。
  (層層交疊之中有喜怒哀樂,天空的陽光與地獄的油鍋……這幅圖案想表現得是人心嗎?)
  不管是剛才附有圖騰的雙開門,還是這扇大門也好,班杜•修尼或許是具有藝術家氣質的人吧。藝術家會賦予作品意義,既然如此,眼前的雕刻是暗示接下來的試煉嗎……始如此推測,目光在空間內掃視一遍。
  「看來終於到了,那扇門就是終點。」
  聽到始宣布已到終點,眾人頓時鬆了一口氣。話雖如此……
  「……嗯~看起來就很可疑呢。」
  「是啊,我有非常不好的預感。特別是那層雪煙,結果到最後還是不知道有什麼意義。」
  「就是說啊,進入巨大的空間就會遇襲已經是慣例了。」
  「應該說就是為了襲擊,所以才製造了巨大的空間吧。」
  沒錯,這個寬敞的空間本身就已經說明得很清楚,大迷宮不可能讓他們什麼事都沒發生就抵達終點。
  就始而言,他也完全同意這個論調。所以他將魔眼石與感應類能力發揮至極限,進行了一番探查,然而……
  「……還是一樣沒反應,總之也只能闖了吧。」
  似乎還是沒有感應到任何東西。始搖了搖頭,自己一馬當先,月她們則是跟隨在後。
  然後就在一行人走到房間中央的時候,果不其然,發生變化了。
  「啊?……太陽?」
  突然間,有光芒自頭上照下,始抬頭一看說道。月她們抬頭仰望,在上空的那個東西確實應該稱之為『太陽』。
  在雪煙覆蓋的上空,一個光點的光芒愈來愈強烈。考慮到這裡是迷宮內,便知道那不可能是真的太陽。然而,確實感覺得到陽光的熱度。那種熱度足以讓人產生那是『太陽』的錯覺,並且令始感到危機將至。
  「……始!」
  始眼神一歛,警戒著虛假的太陽,卻聽見月帶著警告的語氣呼喚始。
  始猛然驚覺,視線回到地上一看,卻見眼前出現一片奇幻世界。
  周圍的一切都閃亮耀眼。
  原因有二,第一是貫穿遮蔽空中的雪煙,從天空照下的陽光。第二則是不知不覺間飄散在空氣中的冰晶。這是所謂的纘石塵。
  然而,與自然界的鑽石塵相比,眼前的光景只能說非常異樣。之所以這麼說,那是因為光芒明顯太強了。
  那簡直就像出現在地上的銀河。冰晶彷彿要成為一等星似地,亮度隨著時間增強,使得眼前光景看起來更像奇幻世界。而且相鄰的冰晶彼此結合,增大為冰的碎片,亮度也更為增強。
  美麗的光景在前,然而始並沒有看得入迷,而是產生更強烈的危機感。在始的眼中,那些光芒閃耀的冰碎片,看起來就像是在填充能源的砲台。
  「要稱之為鑽石塵,危險的氣息卻是稍嫌強烈了些。大家全力防禦!」
  在令人毛骨悚然的危機感引導下,始大聲地下達指示。
  原本愣住的光輝等人被這麼一喝,反射性地聚集在一起,月和鈴展開『聖絕』。就在那一瞬間──純白的閃光四射。
  「!簡直就是雷射武器啊。」
  這個形容十分貼切。
  幾十幾百道閃光破空而來,那些閃光是熱射線。冰碎片蓄積虛假太陽從天上照下的能量,再轉換為熱射線釋放出來。
  其威力十分驚人,甚至在月和鈴展開的雙重『聖絕』上留下傷痕。
  「這個跟南雲同學的雷射武器相同呀。」
  雫想起過去在王都看到始用過的太陽光束雷射砲『許珀里翁』,然後回憶起那個武器所造成的慘況,她不禁像是悲鳴一般地叫道。
  始仔細地觀察,然後不知為何,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是啊,不用猜也知道是奧斯卡製造的吧?明明是久遠之前的人,卻是比我還惡質,他的品味很不錯啊。」
  「現在不是佩服人家的時候吧!」
  光輝的斥責很有道理。話雖如此,這武器也確實惡質。
  熱射線集中之後變得極細無比,在冰片與冰片之間,房間的冰鏡面與冰鏡面之間,毫無條理地隨機反射,使得要預測射線軌道變得極為困難。
  熱射線在空間中肆意蹂躪的景象,就像是立體的蜘蛛網,只要一踏入領域就無處可逃。不是被射線貫穿,就是遭到割傷,只能二選一。
  在這個限定的狀況下,這個熱射線確實比對軍隊用的殲滅兵器『許珀里翁』更為蠻橫凶惡吧。
  除此之外,使情況更雪上加霜的是──似乎還有時間限制。
  因為覆蓋上空的雪煙緩緩降低高度,再這樣下去,不出數秒,能見度就會變得跟【哈爾崔那樹海】一樣了。
  本來雷射在大氣中會衰減,在煙霧或灰塵中則是更為顯著。因此始一瞬間想到,雪煙或許會使雷射攻擊變得不成威脅……
  「設計者不可能這麼蠢吧。」
  始搖了搖頭,丟掉那個想法。
  「被煙霧籠罩,視線受到遮蔽就麻煩了,大家準備一口氣衝過去了喔!」
  始的號令一下,眾人同時一起衝刺。在那段期間,熱射線仍毫不留情地襲向月與鈴的雙重『聖絕』,轉眼間便削弱障壁的光芒。不過……
  「妳們兩人專心在障壁上!──『刻永』!!」
  香織使出每秒恢復至前一秒狀態的再生魔法,將兩人的障壁變為鐵壁。
  此外,始利用『瞬光』擴大知覺能力,捕捉到熱射線的軌道,施展快槍破壞前方的冰碎片,在熱射線的牢籠打開一個洞。
  距離出口的門還有一百公尺左右。
  然而,或許應該說果不其然吧,大迷宮並沒有好心到就這樣放他們通過。
  從上空逼近的雪煙噴出無數冰塊,每一塊都跟汽車一樣大。
  那些冰塊重重砸在地上,發出巨大聲響,擋住始他們的去路。冰塊似乎有相當的重量,落下的衝擊撞碎地面,在地面造成坑洞。
  冰塊的透明度很高,甚至可以直接看到冰塊後的景象。這不是投石,應該叫投冰。然而,透明的冰塊中看得見暗紅色結晶,由此可見明顯不是普通的冰塊。
  「呿,真正的殺招來了啊。」
  始咂舌一聲,接著彷彿呼應他一般,冰塊發出碎裂的聲音,一口氣改變形狀。
  那是五公尺左右的人型冰像,巨大身體跟哥雷姆一樣又胖又矮,一手拿著冰做成的斧槍,另一手則是拿著塔盾。
  數量是九具,跟始他們的人數相同會是偶然嗎?因為巨大的身體和武器的緣故,它們排成一列後就擋住了前往門的道路。
  「打倒它們。」
  雪煙已經來到頭上不遠處。在如狂風暴雨般掃射的雷射之中,上方甚至還有雪煙罩下,他們不能讓戰鬥拖長。
  話一說完,始立刻扣下扳機,多納爾發出鮮豔強烈的閃光。
  紅色光槍疾飛而出,準備貫穿敵人的心臟(魔石),可是冰霜哥雷姆瞬間舉起塔盾抵擋,子彈就在離心臟(魔石)一步之前遭到阻擋。
  「塔盾似乎也不是普通的冰塊。」
  進入這座大迷宮後,第一次出現始無法一擊打倒的敵人。
  塔盾儘管粉碎,卻仍擋下受過強化的電磁砲,多納爾則是一擊就粉碎恐怕是做為防禦專用而特別設計的塔盾。真不知是該讚嘆塔盾的防禦力,還是該對多納爾的破壞力感到戰慄。
  總之,冰霜哥雷姆的防禦力明顯非同小可。
  緊接著始的第一擊,除了專注防守的月和鈴以外,其他人也跟著發動攻擊。
  「一擊打不倒就連續攻擊!!」
  「區區的冰塊,擋得住妾身的火焰嗎?」
  砲擊模式的德盧肯連續發射爆炸散彈塊,緹奧伸出的雙掌發出高熱火焰。同時──
  「如果『閃華』能射出去就好了──『飛閃』!」
  「那樣就太無敵了,很可怕呀,小雫。」
  「妳的分解才是最可怕的啊,我可是親身體驗過了哦。」
  雫使出風之斬擊,香織發射分解砲擊,龍太郎施展衝擊波,而光輝則是揮出光之斬擊。
  不過攻擊的方向卻是自己人。
  「!?」
  完全出乎意料的攻擊,即便是始也不禁抽了一口氣。畢竟他們全員都在結界之內,也就是說,這是極近距離的攻擊。
  光輝揮出的『天翔閃』的光芒,龍太郎發出衝擊波,兩者皆已經來到眼前……
  「呿!」
  始咂舌一聲,在發動『金剛』的同時,用持多納爾的右手與左手的義肢交叉防禦。
  強烈的衝擊襲向始。兩人的攻擊十分強力,甚至到了足以令始後悔替他們強化的地步。雖然憑藉著『金剛』與交叉防禦,始幾乎可說是沒受什麼傷,但是卻也站不住,被衝擊震出結界之外。
  幸好始是在發動『瞬光』的狀態。如果完全沒有防禦,那就不是只被震飛就能了事。而且他一定也無法在被震飛的狀況下施展神技,只靠翻轉手腕便用狙擊抵消襲向希雅的『飛閃』。
  始感覺時間變慢了,一拍之後,他聽見了香織的叫聲。
  「不行~~!」
  香織強行將整隻手移開,偏移了射向月的分解砲擊。
  對於意料之外的事態,月的應對也慢了,來不及解除部分的『聖絕』。結果分解一切的能力,在結界的上方開出一個大洞。
  即使如此,能夠只被開出一個洞,這也全要歸功於月的技術。鈴的『聖絕』被一擊消滅,她「咿~」的發出一聲悲鳴。
  隨即始在地面滑行落地。
  「欸?」
  最先發出呆滯驚叫聲的是光輝。他無法理解自己做的事,臉上驚訝的表情說明了一切。而龍太郎和雫也一樣,即使鈴重新展開『聖絕』的同時,吃驚地詢問:「你、你們大家在做什麼呀!?」,他們卻甚至連個反應也沒有。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香織,妳好大的膽子。」
  「雫、雫小姐,我做了什麼事觸怒到妳了嗎?」
  冰霜哥雷姆踏出腳步,將地面踩得發出震動聲,雪煙則已下降到上方數公尺的位置。雖然沒有時間再耗下去,但是光輝他們怪異的行為畢竟不能當成玩笑帶過。
  始閃躲著熱射線,用子彈和手榴彈牽制並阻止冰霜哥雷姆的腳步,同時用眼神詢問光輝他們的真意。
  月的額頭上青筋暴起,她的表情就像在說「……香織,妳真的欠揍」。希雅以為自己被雫討厭,似乎大受打擊,臉頰不住抽動。光輝他們則是從茫然自失的狀態恢復過來,同時顯得驚慌失措。
  「不、不是的!我完全沒有那個意思!只是當我發現時已經……我說的是真話。」
  「是、是啊,沒錯!我沒有打算攻擊南雲!這還用說嗎!」
  「對不起,希雅!可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明明應該是斬向敵人的說……」
  光輝他們拚命地辯解。看來他們幾乎是在無意識中,身體自己動了起來,改變了目標。
  「月,真是抱歉!不過我平時也相當常對妳使出分解砲擊,總之這先擺一邊。」
  「……別擺一邊,笨蛋香織!」
  確實,月和香織打起架來,常常會從女子摔角打到分解砲擊VS雷龍。月中了分解砲擊也會正常再生,而且香織也很強壯,就算被雷龍吞掉也只是身上多了煤灰而已。
  香織無視量產青筋的月,露出認真的表情進行報告:
  「始同學,我們大概是被誘導了。在攻擊的一瞬之前,我感覺有聽見呢喃聲。」
  聽到她這樣說,這次則是緹奧一邊用火焰吐息牽制,同時立刻說出她整理之後的推測:
  「這下麻煩了,主人。那恐怕是對無意識領域的干涉。那個呢喃聲則是一種銘刻效果。」
  「呿,天之河他們會各自攻擊不同的對象,原來是這麼回事。那樣的話,要解除──」
  「因為不是只有魔法效果,所以大概很困難吧。」
  也就是說,那個呢喃聲是一種暗示,就是為了在這時候發揮效果。或許先前漫長的迷陣也是為了造成精神疲勞,為了讓銘刻效果能夠更順利發揮的機關吧。
  在那之後,光輝他們只要有攻擊意志的瞬間,就會立刻無意識地攻擊呢喃所灌輸的對手。始、月、希雅和緹奧之所以不受影響,大概是能夠用意識引導他們的對手不在現場吧?
  如果這只是魔法類暗示的效果,那只要施以再生魔法就可以解決,但是事情卻不是那麼簡單。因為同時使用了非魔法的手法對深層心理發生作用,光輝他們的行動有一半是出於自己之手。所以除非把聽過呢喃聲後的記憶全部删除,否則不會馬上恢復。
  不知不覺間,雪煙終於降至地上。
  光輝他們等於是被封住攻擊,大量的熱射線就像蒼蠅一樣煩人。即使受到始的槍擊和緹奧的火焰,冰霜哥雷姆仍是藉由急速再生的塔盾抵擋,一點一點地逼近而來。
  這一切都讓始覺得──
  「麻煩死了……」
  所以──
  「乾脆全部都炸掉算了。」
  始從虛空中取出奧爾康,只見空中畫出九條火線,各自將殺意帶向不同的冰霜哥雷姆。隨後發生大爆炸,不只是冰霜哥雷姆,連雪煙和冰碎片也全都炸光了。
  這是毫不留情的近距離轟炸,鈴重新展開的『聖絕』馬上受到震撼,鈴也「咿~!」地發出悲鳴。
  爆炸的火焰散去後,始點頭說了聲好,然後把奧爾康扛在肩上。然而,下一個瞬間,始的臉頰忍不住抽動。
  轟的一聲,地震的聲音響起,那是冰塊降臨了。雪煙捲起漩渦,立刻增加濃度,冰碎片從自己破碎的地面,瞬間在原本的位置復活了。
  不管是雪煙還是冰碎片,恐怕都不是破壞和狂風所能破除。
  「啊,始先生!少了一隻了。」
  「……原來如此,看來除非一人打倒一隻,否則它們永遠都會復活。」
  正如同希雅所指出,冰霜哥雷姆的數量減為八隻。
  考慮到最初與始他們的人數相同,意義為何自然很清楚了。
  「那麼這次就由我!」
  『天翔閃』再度發出,然而與光輝高昂的鬥志相反,攻擊的矛頭果然還是指向始。
  始身子稍微後仰,躲過了飛來的斬擊。光輝的臉色更加蒼白。
  看到這個情況,龍太郎和雫也畏懼了。即便是開朗豪爽的龍太郎,似乎也會害怕攻擊會打到同伴。
  鈴拚死維持著結界,她用充滿憤怒和焦躁的語氣大叫。
  「結果這是要怎麼辦啊!?」
  銀灰色的薄紗轉眼間遮蔽視線,原本在稍遠處的始也消失在薄紗之後。甚至連就在身邊的月等人也因為雪煙竟然穿透結界,彼此的身影都開始模糊不清。
  因此始做了決定,在同伴的氣息都要消失在銀灰色世界中的那一剎那,始放聲大喊。
  「別遲疑!不要管我們,全力破壞吧!」
  不管是意識誘導還是雪煙,這些都是大迷宮所準備的試煉。
  那麼就算前方視線被雪煙遮蔽,彼此看不見身影,攻擊被引導至自己人的可能性仍是非常大。不,應該說若不是那樣,試煉就不成立了。所以十之八九,在看不見的情況下,只有攻擊仍會正確地引導至同伴身上。
  正因為如此,始才叫他們放膽攻擊。因為攻擊的目標是始、月和希雅,那麼光輝等人的友軍砲火對他們而言根本不算什麼。
  「不過如果被引導至我們以外的人……那就自求多福吧。」
  無法再感應到月她們的氣息,在視野一片灰光閃耀之中,始聳了聳肩說道。
  自己決定要挑戰大迷宮,如果還需要別人事事照顧,那還像話嗎?這種程度的事態他們應該自己設法搞定,在來到這裡的一路上,始幫的忙也已經太多了。
  就在此時,幾道熱射線劈開雪煙的薄紗,破風逼近而來。
  果不其然,熱射線在雪煙中似乎也不會衰減。就現狀而言,在來到眼前之前都無法看見熱射線,應付起來就變得更為棘手了。
  然而,始只是退後一步,脖子一歪,僅僅移了一下身體就躲過全部攻擊。
  從他出了結界時起,他就一直不斷閃躲著射線。對於在『瞬光』發動狀態的始而言,視線稍微受到遮蔽還不至於讓他無法閃避。更何況發出超高熱的雷射,用『熱源感知』就能輕易捕捉,根本不是問題。
  「好了,接下來會如何呢?」
  如果冰霜哥雷姆是通過試煉的標準,那始就已經達成了。
  始心想該不會在全員分出勝負的這段期間,自己要一直跟熱射線玩耍吧。他露出厭惡的表情,環視了一下周圍。
  隨後,始眼前的雪煙開始捲起漩渦。
  新的敵人要登場了嗎?始從奧爾康切換為改握多納爾與休拉克的雙槍風格。不過,結果似乎是他多慮了。漩渦如水平龍捲風似地畫出螺旋,形成一直線延伸的隧道。
  在隧道之中,熱射線也不會飛進來,而且隧道出口看得見那扇莊嚴且藝術性的大門。
  始聳了聳肩,踏入隧道。同時,他回頭看了一眼說道:
  「……我都說不必客氣了。」
  看到光之斬擊和衝擊波完全沒有飛來,始臉上浮現苦笑。
  「算了,那也是他們的選擇吧……」
  始目光一轉,悠然地朝著道路前方邁進。
  
  
  另一方面,說到月她們如何的話……她們各自完全遭到孤立了。
  當雪煙連在身旁的人都遮蔽的瞬間,地面彷彿噴火似地隆起。眾人不是被彈飛,就是自行跳開躲避,最後他們都不知道彼此的位置了。
  「小雫,小鈴!龍太郎同學!光輝同學!」
  視野被染成一片銀灰色,香織擔憂青梅竹馬們的安危,大聲呼喊他們的名字。
  雖然沒有感覺到氣息,不過隱約聽見雫的聲音從正上方傳來說道:「我沒事!妳專心對付妳的敵人!」,接著鈴、龍太郎、光輝,還有希雅和月的聲音也依序傳來。
  知道雫她們平安,香織這才安心。不過她的安心也只是短暫時間,香織感到一陣寒意襲來,她立刻展開銀色羽翼包覆自己。隨後,熱射線如槍一般從四面八方飛來,卻被銀翼的防壁完全擋住。
  在此同時。
  「雪煙……」
  只見雪煙彷彿要形成一個小圓頂一般,捲起了漩渦,煙霧略為散去。從雪霧中出現一隻冰霜哥雷姆,它似乎就是香織的對手了。
  如果是現在的香織,它並不是什麼具有威脅性的對手,不過……
  「聽得見呢。」
  正要攻擊的瞬間,腦中果然就聽見呢喃聲。伸出的手,不知不覺間朝向不同的方向。
  雖然不太可能全部的攻擊都被誘導,但是想到分解能力會不斷襲向月,她就覺得有點不好。並不是那樣會有危機,而是對香織的精神方面不好。
  或許是看到香織猶豫所產生的空隙,在那一瞬間,冰霜哥雷姆行動了。
  只見它竟然將保護自己最緊要的塔盾丟出,香織慌張地「哇哇!」一叫,急忙躲過。接著冰霜哥雷姆猛然近身,使出斧槍攻擊。
  香織瞬間判斷遠距離攻擊很危險,於是召喚大劍,正面接下斧槍的一擊。
  應該說不愧是大迷宮的魔物吧,它以令人驚異的力氣垂直劈砍。香織接下攻擊,腳下地面卻受到壓力,呈放射狀碎裂。
  話雖如此,但也就只是這樣而已,它的力氣不可能勝過『神之使徒』。
  「正如我所願!」
  香織召喚貳之大劍,在劍上纏附銀光,賦予分解能力。然後香織橫向一揮,想要直接斬斷冰霜哥雷姆的身體……
  「哎呀!?」
  但是香織卻是大劍連同身體一個旋轉,朝另一個方向發出弧形的銀色斬擊。香織自己也沒使用過這招,這是宛如『天翔閃•使徒版本』的一擊。
  只聽見遠處傳來月的聲音說道:「……香織!不用客氣!我也不會客氣的!」,月的不會客氣一定是指之後的報復吧。
  香織的嘴角抽動。在她大喊「對、對不起啦~」的同時,頭上感到殺意。香織立刻面朝著後方,直接舉起壹之大劍格擋,接著立刻與斧槍交擊。
  她賦予壹之大劍分解能力,直接一揮到底,這次則是沒有受到誘導,一劍斬斷斧槍。接著立刻轉身橫向揮擊貳之大劍,這次也沒有受到誘導。
  然而,香織成功斬斷的只有超速再生後的塔盾。
  冰霜哥雷姆發揮不似巨大身軀會有的敏捷度,向後跳躍拉開距離。
  「麻煩的是不知道何時會被誘導啊……」
  香織感到煩惱。隨後,不遠處傳來落雷的聲音,看來是月使出『雷龍』吞噬了敵人。
  「月那邊結束了嗎?那就不會妨礙到她……啊。」
  香織心想,就算多少有些攻擊飛過去,既然月那邊的戰鬥已經結束,那也不會妨礙到她了吧。不過這時她忽然想到一個點子。
  如果是分解砲擊,一擊就可以分出勝負。但是卻有被誘導的危險。
  既然如此,只要反過來利用誘導就好了吧?反正對方是月,應該沒關係吧!
  香織立刻準備使出分解砲擊,正要用大劍指向敵人,果然被引導至另一個方向。也就是說,月就在那個方向。
  香織維持著手臂,迅速移動,測量角度……然後大聲對月呼喊。
  「月~!四十五度角!拜託了!」
  香織毫不客氣,使出特大的分解砲擊!
  大氣轟然一聲響,銀色的閃光射出,在雪煙的薄紗開出一個洞,要將敵人化為塵埃。
  然後──砲擊從雪煙的另一頭射了回來。
  沒錯,朝著香織面對的冰霜哥雷姆而來。
  「──!?」
  不會言語的冰霜哥雷姆,一瞬之間似乎抽了一口氣。但是那真的只是一瞬之間,將萬物化為塵埃的最強砲擊,正中冰霜哥雷姆,不容任何抵抗,便賜予敵人消滅的命運。
  在各處傳來戰鬥聲響的情況下,香織小心翼翼,仔細觀察冰霜哥雷姆剛才所在之處。
  只見雪煙捲起漩渦,逐漸形成隧道。並沒有新的冰霜哥雷姆降下,看來大迷宮已承認她通過試煉了。
  「呼~太好──」
  正要說太好了,香織卻猛然一驚,閉上了嘴。
  或許是被當成合作解決的關係吧,香織的隧道似乎是經過合作的同伴,通往那扇大門。
  沒錯,途中經過惡狠狠地瞪著香織的月的所在之處。
  在月的前方則是展開著改變分解砲擊軌道的重力魔法『禍天』。
  月只從指示角度的話語便瞭解香織的意圖,而香織也堅信月會配合她。這正可說是完美的配合,基於深厚的信賴才能辦到的技巧。
  雖然是基於信賴的技巧,但……
  月消除『禍天』,彎了彎手指,叫香織過去。不,從她給人的感覺像是在說「喂,快點死過來」。
  「遵、遵命,我、我現在就過去……」
  

  
  香織不知為何竟用了敬語,她做好覺悟,準備承受月毫不客氣的處罰,然後走進隧道。
  
  
  「啊啊,真是的,又來了!」
  雫忍不住焦躁地抱怨道。然而,她甚至沒有時間意識自己的心情,只能拚命地閃躲隨著沉重破風聲揮來的斧槍。
  由於往別的方向揮出斬擊,馬上就被抓住破綻攻擊,所以雫完全迴避。滋的一聲,凶惡的鋒刃從眼前通過,削斷了幾根瀏海的頭髮,讓雫嚇出一身冷汗。
  雫往後方倒下,順勢一個後滾翻,同時立刻站起,接著吐出一直憋住的氣。而彷彿預測到她的呼吸一般,這次則是熱射線從四面八方射來。
  「唔!」
  正常來說,這應該是避無可避的攻擊,雫卻是靠著瞬間的判斷,拚命地後翻閃避。死亡的鐮刀從背後與臉部的極近距離掃過,瞬間感覺到的高熱令她產生心臟萎縮的錯覺。
  千鈞一髮之際,雫施展宛如雜技的動作,從熱射線的縫隙中穿越。但是還來不及喘口氣,立刻就有一面牆逼近而來。
  那是對周圍亂射的熱射線毫不在意,直衝而來的冰霜哥雷姆和塔盾。盾的高度與雫的身高差不多,近看就像是一堵牆。
  幾乎在雫著地的同時,塔盾迎面撞來,這次就真的避無可避了。因為冰霜哥雷姆的質量巨大,因此撞擊的威力也是巨大無比。
  「唔!!」
  雫瞬間主動朝後方跳躍,試圖以此減緩衝擊,但是當然不可能完全化解衝擊。痛苦的聲音從緊咬的齒縫間外洩。
  即使如此,為了不讓敵人有追擊機會,雫儘管被撞飛,仍是靠意志拔出黑刀。
  「斬斷吧──『飛閃』!!」
  然而飛出的無形之刃卻是大大偏離雫的目標,往右側偏移飛去。
  雖說是情急之下的出招,雫的臉上還是浮現「糟糕了!」的表情。
  希雅恐怕就在斬擊的方向。雖然開戰之後,希雅馬上就大聲呼喊:「就像始先生說的,不用在意我哦!」,但這是兩回事。
  在為不小心攻擊了自己人而感到慚愧的同時,雫也感受到地面堅硬的感覺。儘管衝擊讓她喘不過氣來,她仍是拚了命地站起來。
  「果然不能用遠距離招式啊……」
  招式後的破綻太大,在零點幾秒定生死的戰場上可說是非常致命。
  而且攻擊自己人的事實,也對自己造成精神上的打擊。
  受到打擊的原因固然是對希雅造成困擾感到內疚,但是更大的原因是……
  ──其實我很嫉妒她。
  她無法不意識到自己的攻擊所代表的意義。
  「咳咳!別、別吵了!」
  雫咳出了幾滴血,內臟似乎受傷了。
  雫用手擦掉血,內心告誡自己長期戰很危險,但是耳邊卻響起不斷逼迫她的呢喃聲。
  為什麼只有我。
  「我就說別吵了!」
  下忍不住憤怒大叫。冰霜哥雷姆踩著地鳴聲響逼近而來,雫雖然後跳拉開距離,心湖卻仍是波紋不止。
  而大迷宮則不會放過這個空隙。就在她分心的一瞬間,熱射線竄過,淺淺地削過雫的肩膀。
  「嗚!」
  因痛楚而回過神的雫,卻看見視野的邊緣有熱射線從下方往上掃射。如果是來自正面的單點攻擊倒也罷了,但這卻是橫掃的線型攻擊。照這樣下去,雫的身體會被砍成兩半。
  打在肩上的一擊讓她的身體已經失去平衡,她無暇迴避,最多只能扭轉身體。
  為了盡可能減少命中面積,雫身子一側,瞬間將黑刀放在身體和熱射線之間。面對連雙重『聖絕』都會受到損傷的熱射線,雫對著搭檔祈禱「拜託你,撐住!」。
  即便是號稱世界最高硬度的金屬,但是為了追求鋒利,漆黑的刀身被打造得非常輕薄。究竟這樣的刀身,是否能守得住自己的主人呢……
  「欸?」
  少根筋的叫聲,顯示了結果。死神的鐮刀再一次讓獵物逃掉了。
  黑刀藉由光滑無比的刀身,非但撐過攻擊,更將熱射線反射回去。靠著如此令人驚異的方法,黑刀成功保護了主人。
  冰霜哥雷姆不給雫喘息機會,立刻揮舞斧槍疾衝而來。
  雫壓抑高昂的情緒,切換意識。將肺中裝滿空氣與勇氣,御風而行般向前踏出腳步。雫靠著將身體擠入塔盾側的死角,閃避斧槍攻擊,同時在錯身瞬間施展最強的斬擊。
  「斬斷吧──『閃華』!!」
  交錯瞬間發出的空間斷裂,漂亮地斬斷塔盾和持盾的手。
  通過之後,當雫正處於※殘心姿勢時,熱射線再度殺來,但是雫已經不再驚慌。(譯註:日本劍道中,在攻擊完後仍防備對手反擊的一種心態表現。)
  「聚集吧──『引天』!」
  高舉在正上方的黑刀,將扭曲軌道後的射線吸引於刀身。
  漆黑的刀身這次也漂亮地反射熱射線。不,不僅如此。靠著將大量熱射線集中於一點,就好似光束雷射砲一般,威力不斷增加。
  而就在冰霜哥雷姆回頭的瞬間,雷射砲已經襲向它了。
  對於集中的熱射線,冰霜哥雷姆畢竟也不能忽視,它用斧槍取代失去的塔盾,舉起斧槍想要擋住威脅性的攻擊。
  雫確信就是現在,若是不趁現在追擊,她就會錯失勝利的機會。
  因此──雫發動昇華魔法『禁域解放』。
  身體能力和知覺能力增強,思緒變得清晰,身體輕得像羽毛一樣。
  靠著變得靈敏的感覺,雫將黑刀水平橫舉。在那段期間,她也絕對不讓熱射線的反射角有所偏移。就這樣,雫將冰霜哥雷姆釘在原地,同時握著黑刀刀鞘直直伸出,那就好像水平搭起的箭矢。
  下一個瞬間,雫宛如飛出去的箭,從『無拍子』的狀態使出『縮地』。昇華後的無預兆衝刺,驚人得就像是『憑空消失』。
  「破碎──『衝破』!!」
  雫不給冰霜哥雷姆反應的時間,瞬間欺近身前,使出『突刺』。
  刀鞘穿過手臂和斧槍的縫隙之間,不偏不倚刺中冰霜哥雷姆的胸部。就在那個瞬間,深藍色的波紋伴隨衝擊迸發。
  刀鞘深入暗紅色魔石之前,整個胸部出現放射狀龜裂。衝擊使得冰霜哥雷姆大大地後仰。
  雫不放過她製造出的決定性空隙,使出全力趁勝追擊。
  「飛吧──『離天』!崩毀吧──『重閃』!!」
  她將聚集的熱射線一口氣彈射的同時,再用黑刀一揮,掃向冰霜哥雷姆的腳下。
  隨後,身上插著刀鞘的冰霜哥雷姆,巨大的身軀浮起。
  ──黑刀『重閃』。
  這個能力能藉由附加的重力魔法,斬斷重力的鎖鏈,製造出僅僅數秒的無重力狀態。
  「──!?」
  冰霜哥雷姆的身體浮在空中,有如嬰兒般擺動手腳。然而,身在空中,不可能有東西可以給它抓住。
  「啊啊啊啊!」
  雫發出氣勢十足的吆喝聲,利用斬斷重力的瞬間,以刀鞘為支點,舉起冰霜哥雷姆的身體。然後,她直接以過肩摔的方式,將它重重砸向相反側的地面。
  『重閃』造成的重力切斷只在斬過的座標生效,在離開座標後的相反側,理所當然會恢復原本的重量,然後垂直墜落。
  因此造成的衝擊強烈無比,而且也足以讓插在身上的刀鞘更加深入。至少能夠讓刀鞘的前端觸及魔石。
  「結束了──『衝破』!!」
  深藍色波紋迸發的同時也宣布遊戲結束。雫距離傳導的衝擊波完全傳至魔石上。
  只聽間啪的一聲,魔石一下子便破碎四散。失去心臟,冰霜哥雷姆甚至沒有發出死前悲鳴,外形逐漸崩毀。
  雫粗重的喘氣聲微微響起。
  「呼呼……我一個人的話,還有進步空間啊。」
  雫拄著刀鞘,臉上露出帶有自嘲之色的笑容。
  既然能在嚴苛條件下打倒大迷宮的魔物,她其實不必如此自卑,不過……
  看到眼前出現的雪煙隧道的另一頭,始、月、希雅、緹奧、香織都已經在那裡,她也無法得意起來。
  雫比較神色擔憂奔來的香織和滿身創傷的自己,她面露苦笑,彷彿宣布落幕一般收刀入鞘。
  鏗的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那聲音就像是參拜時的拍手聲,吹散了雫心中少許的烏雲。雖然並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不過雫的目光自然地往手上看去。
  「不過……我也不能算是一個人吧?」
  雫之所以能夠脫離危境,並且在極限的狀況下重新振作,那毫無疑問要歸功於最近時常觸動她內心的男人所送的禮物。
  雫沒有多想,真的沒有多想,她親吻了一下黑刀。
  她單純只是想感謝這個搭檔。
  絕不是在幻視黑刀另一側的某個人,絕對不是……
  儘管在內心像是找藉口一樣地強辯,但是雫似乎仍是感到害羞,她的臉頰微微泛紅。
  雫彷彿要掩飾臉紅似地,拍一下臉頰,重新打起精神,然後開始快步走向隧道。她心中祈禱著,希望火燙的臉頰不要被奔來的好友發現。
  
  
  之後,雫在香織扶持下,順利走到門前,然後她馬上露出充滿歉意的表情低頭道歉。
  「希雅,對不起,妳沒事吧?」
  「真是的,我都說妳不用在意了。再說大概只有三次攻擊飛來,如果妳是顧慮到我才受了這麼重的傷,這樣我反而會生氣哦?」
  明明給希雅添了麻煩,她卻扶起與香織相反側的肩膀,為了雫跟她客氣而道歉。雫既感到過意不去,又感到高興。
  她感動得眼中微泛淚光,再一次用細如蚊鳴的聲音,說了一句「對不起」。希雅的兔耳在雫的頭上拍了拍,好似在安慰她。
  然後雫倚靠著門坐下,香織立刻對她施加治癒之光。無論是割傷的刺痛,還是身體內的疼痛,轉眼間就被舒暢的暖流沖走而消失。
  雫閉上眼睛,把身體交給香織治癒,就這樣過了一會兒。雫「嗯」的一聲,撐起身子重新坐好。
  「……謝謝妳,香織,我已經沒事了。」
  雫露出微笑,香織則是撫胸鬆了口氣。
  「太好了……因為妳身上受了很多傷,讓我想起那時候的事,剛才我真的好著急呢。」
  香織說的『那時候』,就是指在【奧爾庫司大迷宮】與始重逢時的事。雫為了同伴單槍匹馬衝入敵陣,結果被打得遍體鱗傷。
  看到剛才的雫,香織似乎想起兩人依靠著彼此,做好死亡覺悟時的事了。
  「與那時候相比,我應該沒有那麼慘吧?至少我的手臂沒有被打碎。這種程度的傷只是小傷,小傷啦♪」
  或許她是真的很擔心吧,香織的眼角似乎泛著淚光,雫則是用非常輕鬆的語氣回答道。『至少要斷一隻手臂才叫重傷吧!』,能夠笑著說出這種話的高中女生實在不多吧,她比一般男生還要有男子氣概。
  「小雫妳真是的……」
  就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雫的壞習慣。這個女孩從以前就是這樣,就算練習劍術或劍道受傷,她也不會喊痛。儘管痛得流淚,她還是會忍著不說。
  雫的忍耐是來自她不想讓別人擔心的溫柔。正因為如此,自從她被召喚到這個世界之後,那樣的傾向就愈來愈顯著,這讓香織擔心得不得了。
  香織希望她能多對別人訴苦,或是依靠別人,不管那個人是誰都好。
  可是不管香織多麼盼望,多麼替她擔心,雫臉上仍是浮現笑容。
  她會露出燦爛的笑容。
  用充滿活力的語氣說自己沒問題。
  暗地裡卻將痛楚和真心話全部藏在心中。
  雫雖然時常接受香織的治癒,但是那完全不夠。特別是香織知道對現在的雫,那樣的治療一點也不夠,所以……
  「小雫,妳要學會任性才行哦?」
  「咦?」
  「小雫妳要記得,只要是小雫任性的要求,不管是什麼我都會很高興哦?」
  香織說著靠在雫的身上擁抱她,雫則是露出困惑的表情。
  香織緊緊抱著雫,身上發出淡淡的光芒,她正用魂魄魔法替雫做心靈治療。香織就像是在無言地主張,現在她要陪伴著雫,盡可能療癒她。
  儘管仍然感到困惑,但是對於擁抱著自己的香織,她沒來由地想要哭泣。為了忍住想哭的心情,她也緊緊地抱住香織。
  始站在稍遠處,觀視著兩人的擁抱。他臉上的表情中似乎有些佩服,又似乎帶著看好戲的成分。
  雫眼尖發現後,她紅著臉,對始威嚇道:
  「……什麼啦?你想說什麼嗎?」
  「沒有啊,我沒想說什麼,只是在想妳們的感情真好啊。」
  對於雫那樣的態度,始似乎也覺得好玩。他憋著笑,肩膀不住顫抖。
  緹奧、希雅和月也同樣看著香織和雫,她們露出微笑的表情附和始。
  「是啊,真是美麗的友情。」
  「就是說啊,感覺非常地溫馨。」
  「……簡直就像一對戀人。」
  聽到月的感想,香織猛然轉頭看向她。只見月的表情實在非常愉快,既像是在開玩笑,又像是想到什麼惡作劇一樣。
  香織當然強烈抗議。
  「月!妳又說那種壞心眼的話!」
  「……香織,妳安心吧,我沒有偏見。我認同女孩子間的愛情哦,祝妳們百年好合。」
  「所、以、說!妳不要說那種奇怪的話啦!」
  香織似乎仍未發覺,就是因為她對月的話認真,所以更觸動月心中『S』的部分。
  看到香織儘管口中抱怨,卻沒有要離開雫的意思,她們背後都可以看見開滿百合花的幻覺了,但是香織本人果然毫無自覺。
  接著月和香織直接一如往常地開始鬥起嘴來。雫夾在她們中間,雖然露出困惑的表情安撫兩人,卻沒什麼效果。
  「喂,南雲同學,你別笑了,快阻止她們。」
  「不用阻止吧?反正在天之河他們回來之前,閒著也是閒著。倒是妳就試著說一句『別吵了!不要為了我而爭執!』如何?」
  「……你把我當成哪個優柔寡斷的女人啊。」
  雫板起臉瞪了始一眼,但是始似乎覺得更好玩了,他哈哈大笑。
  對於始那樣的反應,雫更加不悅地皺起眉頭。始收起笑容,咳嗽一聲。
  「該怎麼說呢,八重樫應該再隨便一點比較好。」
  「什麼?」
  「我說妳太正經了啦。受到呢喃聲折磨,妳的精神狀況原本就不好了吧?既然如此,這種時候就該跟著大家一起嬉鬧,轉換一下心情啊。因為這裡沒有需要妳照顧的人啊。」
  「……」
  聽見始這麼說,雫驚訝得睜大雙眼。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觸動了她的心。始說的話,感覺正好與呢喃聲相反……
  始對於沉默下來的雫並不在意,他的嘴角露出壞心眼的笑容。
  「不然要不要我把希雅的兔耳借妳,讓妳能夠好好的放鬆一下呢?最喜歡可愛事物的小雫?」
  「!吵死了!不用啦!話說你不要再那樣賊笑了!」
  雫的臉頰紅得跟蘋果一樣。那究竟是出於被取笑的憤怒呢?還是突然被始用名字稱呼的關係呢?
  看到雫的反應,始爽朗地哈哈大笑。
  「……笑什麼嘛,真是的。」
  或許是明白說什麼也沒用吧,雫像是鬧起彆扭似地別過頭去。
  看到雫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很可愛的反應,兩旁有視線注視在她身上,那就是不知不覺間停止爭吵的月和香織。她們的眼睛盯著雫看。
  「怎、怎麼了?」
  雫心中動搖,對著兩人這麼問道。香織則是戳了戳雫的臉頰,一副很高興的模樣。
  「呵呵,小雫看起來很快樂呢。」
  香織這麼說,月則是盯著雫看,似乎要將雫的內心看透一般。
  「……嗯,她被始欺負卻很喜悅。」
  聽到月這樣指謫,雫的臉頰更加火燙。
  「等等,我既不快樂,也沒有喜悅!妳們不要兩個人一起取笑偶啦。」
  「偶?」
  「……偶偶?」
  雫慌張之下大舌頭,結果被兩人默契十足地一起取笑,她羞得用雙手遮住臉。一副如果有地洞,真想一頭鑽進去的樣子。
  月雙手盤胸,「嗯~」地發出沉吟。
  「……又要增加了?」
  她刻意不說是增加『什麼』。香織也沒有特別詢問,只是宛如一切瞭然於胸似地,愉快地說道:「很難說哦~♪」
  雫害羞地縮著身子,甚至把馬尾捲在臉上,開始發動『馬尾防護罩』。香織看著雫的表情,簡直就像慈祥的母親。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閃光大作,吹散了和樂的氣氛。
  只見純白的魔力奔流噴發,以彷彿要吹散雪煙的氣勢直衝雲霄。
  雫對那個魔力奔流有印象,她的吃驚也只有一下子,接著光之砲擊有如要將雪煙一併吞噬一般,直朝著始而來。
  「南雲同學!是『神威』!」
  「鎮定點,沒事的。」
  雫焦急地警告,始卻是輕鬆回應。只見始從懷中取出門鑰,刺向眼前的空間,然後轉動門鑰。配合設置在一旁的門洞,打開了空間之門。
  刨起地面飛來的光之奔流如海浪般襲來,但是正如始所預料,靠著算是一種最強防禦方法的傳送門,『神威』的閃光在始的面前消失,然後從門洞飛出,朝著另一個方向而去。
  因為原本就知道光輝和龍太郎的攻擊會被意識誘導向始,所以與其防禦,始準備好的是更確實的『用空間之門放逐攻擊』,結果果然是正確做法。
  之所以至今在談話中一次也沒有攻擊飛來,恐怕是因為光輝他們怕誤傷友軍,所以只有使用近身戰鬥的招式吧。
  「光輝……」
  直衝雲霄的純白之光,就是光輝使用『極限突破』的證明。
  想到光輝被逼到必須使用殺手鐧之一,雫立刻憂心地站了起來。雖然順著『神威』的軌道看去,但是雪煙轉眼間便提高濃度,遮蔽了視線。
  「天之河那傢伙似乎相當焦慮。」
  大概正如始所說吧。在連拿手招式『天翔閃』都封印的戰鬥中,光輝似乎被逼急了。
  急於突破狀況的結果,就是剛才的『極限突破』與『神威』。看到自己最大的攻擊往不同方向飛去,現在這時候他一定臉色蒼白了吧。
  「不過不管怎樣,既然他使用了極限突破,那麼大概再數分鐘就能過關了吧。問題是剩下的兩人。」
  「咦?光、光輝不用管他嗎?」
  看到始很乾脆地移開視線,雫有些畏畏縮縮地問道。
  她的目光不時往光輝可能所在之處瞥去,似乎現在就想奔去救援。
  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雫可以說是過度保護了。始露出無奈的表情,對她補充說道:
  「他還有『極限突破』的衍生技吧?那就代表在使用那招之前,他仍有餘力。再說通過這個大迷陣的條件是一人打倒一隻哥雷姆哦?對他而言,現在去幫忙並不是他所樂見之事。」
  「這個……或許是那樣沒錯。」
  「妳啊,我剛才也說過了,八重樫太愛為別人操心了,妳就是那樣才會被稱呼為『老媽子』。」
  「誰是老媽子啊!只有南雲同學這麼叫吧!真是的,有夠失禮!」
  總之,雫雖然認同始的看法,但是對他之後的評語卻是極為氣憤。
  始輕易地無視她,這次則是從懷中取出羅盤,他想知道的是『谷口鈴的所在之處』。
  「……在那邊啊。」
  「始同學,龍太郎同學和小鈴他們……」
  「等一下,我現在確認。比起攻擊型的坂上,我認為防禦型的谷口會比較一籌莫展……」
  始說完跟隨羅盤的引導,操控十字浮游砲起飛。手上則是取出寶珠型水晶螢幕,讓香織她們也能觀看情況。
  從十字浮游砲的『遠透石』傳來的影像,有一段時間只看得見一片銀灰色的霧,不過在雪煙薄紗的另一頭,隱約開始映出兩個光點。
  在能夠俯瞰的位置移動的十字浮游砲,將光點的真實面貌傳達過來。
  那是『聖絕』的光輝。
  一個是用在鈴自己,讓她不受周圍熱射線的傷害。
  而另一個則是用在冰霜哥雷姆,將它封印在結界之中。
  不過,從裡面的冰霜哥雷姆全身滴著水,巨大身軀變小許多可以看出,鈴並不只是封印著它而已。
  ──雙鐵扇『聖絕•焰』。
  這是將聖絕與炎屬性魔法複合,藉此在障壁內產生超高熱空間的結界術。
  冰霜哥雷姆也理解到自己的危機,它似乎很著急似地不斷用斧槍擊打結界。『聖絕•焰』雖然數度因為冰霜哥雷姆的攻擊而差點龜裂崩壞,不過每一次鈴都重覆施放結界抵擋。
  恐怕是『聖絕•爆』的火力不足以打倒冰霜哥雷姆吧。
  所以鈴另外思考方法,然後她想到了──
  如果是在結界內側的限定空間裡,那就能無視【冰雪洞窟】的特性,充分利用冰霜哥雷姆的炎屬性弱點。
  既然無法一次消滅,那就花時間將其坑殺。這個點子只有非常瞭解自己招式的結界師才能想到,實在非常精彩。話雖如此,卻也並非完全不用付出代價。
  「嗚……呼呼,再一下子……還差一點……」
  鈴氣息粗重,汗水如瀑布般從額頭流下,眼神逐漸變得空虛。
  同時展開並維持最高位的結界是超高等技術,那似乎會大幅消耗鈴的思考力與精神力。只見張開的雙鐵扇不住顫抖,好似隨時會從手上滑落,這也證明了鈴已經快到極限了。
  接下來就看鈴的魔力和集中力,是否能勝過冰霜哥雷姆的防禦力吧。
  這是比誰先倒下的持久戰。
  「我不會輸,呼呼,我絕對不會輸!不管發生任何事,不管別人說什麼,鈴絕對要和惠里再一次對話!」
  即使現在這個瞬間,她的耳邊也聽得見呢喃聲吧。
  鈴藉著放聲吶喊,鼓舞快要屈服的心,空虛的雙眼再次閃耀堅強意志的光輝。她用袖口粗暴地擦掉汗水,激勵自己,重新振作精神。
  「小鈴……」
  「她很努力呢。」
  鈴的氣魄讓香織驚訝得抽了口氣,緹奧則是出言讚嘆。
  「看樣子她似乎沒問題呢。」
  「……是啊。」
  鈴很堅強。看得雫有些愣住,甚至連同意始的話語也差點說不出口。
  雫理解到自己小看了鈴心中強烈的決心,這讓雫不禁對自己感到羞恥。現在的自己還想擔心鈴,或許是太自大了。
  至少鈴已經不是沒有她照顧就會出事的柔弱女子。鈴就如同她自己創造出的結界一般,既堅強又牢不可破。
  這樣確實被說是過度保護也很正常吧。雫這麼想著,臉上露出自嘲的笑容。
  然而,這樣的心境很快就翻轉了。因為接下來十字浮游砲所前往的地方,上演著就算過度保護也無濟於事的愚蠢光景。
  「唔喔喔喔喔喔喔!!」
  「嘎啊啊啊啊啊啊!!」
  沒錯,就是龍太郎。不知為何,這個傻大個竟然跟冰霜哥雷姆在極近距離互毆。
  「喔喔,竟然徒手近身搏鬥,真是熱血呢!」
  感動佩服的人只有希雅,其他人腦中都充滿冷靜的疑問。
  為什麼一步也不離開原地?
  為什麼連冰霜哥雷姆也解除武裝空手搏鬥?
  為什麼雙方都不防禦?
  為什麼他們好像約定好了似地,左臉被打就反擊對方左臉,右臉被打就反擊對方右臉?
  「啊啊,因為是笨蛋吧。」
  「我、我無法否定。」
  「龍太郎同學……」
  他們兩個就像是在河邊互毆的不良少年。始他們都不禁半睜著眼睛,心想在這之後,他該不會跟冰霜哥雷姆萌生友情吧?
  看到青梅竹馬的那個樣子,雫臉上肌肉抽搐,香織則是感到頭痛。
  「話說虧他沒有被熱射線打倒呢。」
  正如緹奧側著頭所感到的疑問,明明一步也沒動,熱射線卻很神奇地沒有對龍太郎造成致命傷。
  雖然身上各處都被淺淺地割傷,身體到處都開了洞,同樣是滿身瘡痍。不過,頭部和心臟等要害卻沒有被打到。
  從身上隱隱纏附魔力推測,龍太郎可能是藉由『金剛』的防禦才得以保住一命吧。龍太郎本人一定是認為「要我一邊閃避熱射線,一邊與冰霜哥雷姆戰鬥,那是不可能的啊。」,所以早早就放棄迴避了。
  他大概是心想,不管受到多少攻擊,在自己倒下前打倒敵人就行了。
  「冰霜哥雷姆似乎也接近極限了,以坂上的氣勢應該沒問題吧……香織,他是妳的青梅竹馬,妳就努力治療他吧。」
  「有沒有治好傷勢卻留下痛楚的回復魔法呢?」
  眼神沒有笑意的香織非常可怕,而且她說的話也很恐怖。
  龍太郎大概……可能在治好滿身瘡痍的同時,心靈也會留下滿身瘡痍吧。
  然後過了數分鐘。
  最初似乎是光輝先打倒冰霜哥雷姆。他因為『極限突破』的副作用,承受著強烈的倦怠感,所以用聖劍代替拐杖,通過雪煙的隧道而來。
  接著是鈴過關了。她也和光輝相同,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因為看起來隨時會倒下,所以香織急忙扶住她。
  龍太郎是最後一個,而且他瀕臨死亡。
  不管怎麼看他的出血量都很危險,他卻是臉上掛著滿足的笑容,昏倒在血泊之中。由於他並沒有進入隧道,所以熱射線從他的身旁通過。
  「哇哇,龍太郎同學!」
  香織急忙奔了過去。因為一道熱射線貼地飛行,直朝龍太郎的脖子而去。龍太郎面臨斷頭危機了。
  始嘆了一口氣,在十字浮游砲上纏附『金剛』,擋住了熱射線。
  透過魔眼石,從近距離看到龍太郎悠哉的昏迷表情……始的心中不禁湧現殺意。
  「用散彈槍射他的話,他會不會變得正常一點呢?」
  「南雲同學!?」
  始的槍口對準龍太郎,有點認真地在考慮要不要真的開槍。
  看到始額上冒出青筋,雫正慌張的時候,香織正好滑行進入彈道之間,始才勉強打消念頭。
  香織拖著龍太郎的腳,奔向隧道。她似乎同時進行著治癒,不過龍太郎的後腦勺在地面撞擊彈跳,她卻絲毫不在乎,由此可以看出香織的心情。
  「……嗯?始,太陽消失了。」
  「喔?意思是我們可以認為試煉結束了嗎?」
  月拉了拉始的袖子,始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上空光芒確實消失了。
  同時,熱射線也消失了,演變為鑽石塵的冰碎片也宛如融化一般消失不見。雪煙也像是有抽風機在抽風一樣,被吸往上空。
  隔了一拍之後,門彷彿肯定始說的話似地,開始發出燦爛的光芒。
  意外的是,門並未打開,而是門本身開始形成光膜。
  「看來這個光膜就是出口了。」
  「……跟傳送門很相似,是轉移型的出口?」
  「感覺沒什麼好預感呢。」
  「希雅,在大迷宮裡從來沒感覺到好預感吧?」
  「啊哈哈,確實。精神攻擊實在非常煩人,希望別再來了……不過事情一定不會如我所願吧。唉~……」
  希雅的兔耳憂鬱地垂下。
  如果是物理攻擊的話,自然不是已經化為外掛角色的希雅的對手。但是一點一滴干涉無意識領域的精神攻擊,煩人得就像是卡在喉嚨的小骨頭,著實讓人心情煩躁。
  「光輝同學和小鈴也過來集合!我幫你們一起治療!」
  香織拖著龍太郎回來時,光輝和鈴已經抵達門前,坐倒在地。他們看起來疲憊極了,對於香織的呼喚也無法馬上回答。
  光輝四肢著地爬了過來,那模樣相當陰森可怕;鈴則是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站起來,她在地上滾了過來。
  「……南雲……抱歉……我的攻擊……」
  光輝露出陰鬱的表情向始道歉。即使撇去疲勞因素,看他的樣子並沒有絲毫達成試煉的喜悅。聲音也陰沉得嚇人,說話方式也吞吞吐吐。
  「我說了不必客氣吧。與其費那麼多工夫,不如一開始你就全力打過來就好了呀。」
  「……是啊,明明我的『神威』應該飛過來了,你的身上卻是一點灰塵也沒有。不管我做什麼,對你都是不痛不癢。所以我才……」
  光輝的視線看著始,那是一對黯淡無光的眼神。
  然而光輝的臉上卻浮現抽搐般的笑容。他大概是看到始非但毫髮無傷,甚至絲毫不見疲態,相比之下自己卻如此狼狽,所以臉上浮現自嘲的笑容吧。不過,他的笑法卻讓人感覺不只如此,甚至有一種危險不安的感覺。
  「光輝,你還好吧?你好像不太對勁。『極限突破』的副作用有那麼難受嗎?你要不要躺著休息一下?」
  「……」
  雫感覺似乎疏忽某個致命的細節,她憂心忡忡地對光輝如此問道。只見她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好像在說如果要躺下的話可以借他當枕頭。
  然而,光輝瞥了雫一眼後……不知為何竟露出恐懼的眼神。
  因為那只是短短一瞬間的事,光輝很快就移開視線,所以有可能只是錯覺。因為光輝沒有理由恐懼雫。
  「……不、不用了,雫。」
  「是、是嗎?」
  然而,看到光輝搖搖頭,閉上雙眼,雫卻感受到至今不曾有過的強烈拒絕。
  只見光輝盤腿而坐,然後就不再動作。既像是變成冰塊一樣,又像是從內心將自己冰凍起來似地。
  雫頓時語塞,目光困惑地游移不定。雫說服自己,光輝一定只是專注在回復身體,然後便不再插手。
  而始則是朝光輝瞥了一眼。
  剛才光輝閉上眼睛前一刻的眼神,大概只有始看到吧。他的眼神中充滿冰寒刺骨的憎恨……
  「真是討厭的主旨啊。」
  始忍不住露出苦笑。
  雖然月她們問始怎麼了,始卻是搖搖頭,回答沒什麼。
  唯有這個問題,光輝必須自己以某種方式做出結論。而且他的矛頭是指向始,就算跟月她們說了也是無濟於事。
  之後過了一會兒,香織的治療結束了。
  「要在這裡休息一會兒?還是要繼續前進?」
  「繼續前進吧。」
  始正想讓眾人表決,光輝卻是毫不考慮地回答道。他面向始,語氣格外強烈,但是目光卻微妙地不敢正視始。
  始聳了聳肩,環視眾人一遍。
  大家似乎都不想再待在這個聽得見呢喃聲的地方,所以沒有人有異議。
  「是嗎?那我們走吧。」
  在始這一聲號令下,一行人衝進光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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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5-22 03:1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真正的心情
  
  
  耀眼奪目的光芒逐漸消散,始發覺周圍同伴的氣息都消失了。
  「……被分隔開了嗎?不過這也是在預料之中就是了。」
  話雖如此,實際上真的發生了,他仍是不禁想要咂舌一聲。始皺起眉頭,目光向周圍環視。
  「只有一條路啊。」
  這是一條由兩公尺見方的冰鏡面拼湊成的通道,沒有退路,傳送門已經失去光輝,只剩下普通的冰鏡面牆壁。
  與鏡中回過頭的自己目光交會,始搖了搖頭,回頭面向前方,然後走向明顯只容一人通過的直線狹窄通道。
  上下左右都映著好幾個自己重疊的身影,並且追隨著自己的動作而動。
  腳步聲聽起來格外響亮,雖然始精通消除腳步聲的走路方法,卻是沒什麼效果。甚至每當腳踩在地上,感覺就像是水滴滴在水面激起波紋一般。
  那種波紋並不是普通的聲波。雖然是不可思議的感覺,不過始覺得那似乎是由心中發出的聲音。每走一步,感覺那波紋就像在叫自己自問自答一樣。
  感受著內心既騷動,又相反地逐漸沉寂的奇妙感覺,始走了大概十分鐘左右。
  這是一條沒有分岔的直線道路,始在道路的前方看到一個巨大的冰柱。
  那個冰柱彷彿連結天地一般,聳立在大房間的中央。冰柱在地面的部分和天花板的部分都是逐漸向外擴張,看起來就像是在紮根散葉一般。始心想,這簡直像是由冰塊形成的大樹。
  「沒有其他通道啊……」
  始口中自言自語,同時走向冰樹。
  冰樹似乎也是由冰鏡面構成,由於直徑很長,所以就算是圓柱形,映在鏡中的始也沒有扭曲變形。
  隨著始的接近,鏡中的自己也逐漸變得更大更清晰,宛如有另一個始要從鏡中世界過來似地。
  靠近至伸手可及的位置後,始凝視著映在冰樹中的自己。
  白髮加眼罩,身穿黑色大衣,一隻手臂是義肢,多麼完美的中二風格。
  始跪倒在地。
  「……糟糕,重新意識到自己的裝扮,真是沉重的打擊啊……」
  其實始平常就不怎麼照鏡子(起床時的亂髮,每次都有最愛幫始打理的月幫忙處理),而且進入冰鏡面的迷陣後,總是處於全神戒備的狀態,所以沒有在意自己的裝扮。
  因此像這樣一人獨處,在安靜的空間中仔細端詳自己,始才重新客觀意識到自己的衣著裝扮……封印在心底的黑歷史被喚醒,對始的精神造成相當大的傷害。
  始在心中試著為自己辯解。比如在旅行途中要常常染髮的話很麻煩;沒有眼罩的話,魔眼石會發出藍白色的光芒。黑色的大衣是月親手縫製,始不可能有怨言;義肢也是因為失去一隻手,不得已才裝上……等等。就某種意義上來說,在攻略大迷宮的這段過程中,這或許是他受創最深的瞬間。
  始低著頭,趴在地上。這樣難得一見的景象,如果光輝他們看到,大概會驚訝得瞠目結舌吧。始聲音顫抖著說道:
  「呢喃聲說的沒錯,日本確實可能已經沒有我的容身之處。」
  因為就日本的社會觀感來說,很可能會有「媽媽,那個人……」「嘘,別看他!」的情況出現。
  呢喃聲想要說的恐怕……一定……絕對不是那種事吧,始真是誤會得很嚴重。
  而彷彿證明始誤會了一般,這幾個小時已經聽習慣的聲音忽然響起。
  『才不是那個意思啦。』
  「……果然出來了啊。」
  始眼神一斂,抬起頭來。
  眼前是睥睨著自己的自己。
  沒錯,始明明跪倒在地,映在冰樹上的始卻是站著。
  『果然沒有動搖啊,這跟你預料的一樣嗎?我自己。』
  「當然啊,這個大迷宮的主旨我大致都猜到了,再考慮到天之河的證詞,我早就知道遲早會演變成這樣的事態。」
  鏡中的自己在和自己說話,始卻是絲毫沒有動搖。
  看到始的反應,鏡中的始咧嘴一笑。
  『順便問一下,你說的主旨是……?』
  「你就是我吧?那應該不用問也知道才對。」
  『不不,我確實是你,但卻不是全部的你。這一點你也預料到了吧?』
  「是啊,我確實預料到了。」始點頭承認。
  鏡中的始是幻影的始,始在【哈爾崔那樹海】就已經遭遇過相近的存在。正確來說,那是月她們的幻影,不過恐怕是大迷宮讀取她們本人的情報,藉此創造了幾可亂真的冒牌貨吧。
  幻影說的『不是全部的你』就證明了這一點。也就是說,始的幻影純粹是大迷宮的試煉。所以儘管仿照本尊而創,卻仍是需要與本尊對答案吧。
  始站起來,不耐煩地說出解答:
  「……這個大迷宮的主旨是『戰勝自己』。比如負面的自己、至今不敢面對的汙穢內心、逃避不願承認的現實、矛盾的情感……等等,這個大迷宮就是在考驗是否能戰勝自己的這些弱點。」
  始視線微微往上看去,上方只有冰做成的天花板,不過始的雙眼看著遙遠的上方。沒錯,他似乎正看著天上的世界。
  「即使有強悍的力量,精神軟弱就沒有意義……這可能是為了不讓神抓住精神的弱點而設下的試煉吧。」
  『不愧是我,完全正如你所說。』
  鏡中的始誇張地拍手鼓掌。對此始則是非常不爽,心想「這傢伙的嘴臉真是討厭」,但這完全是在說自己。
  然而,那張討厭的嘴臉在鼓掌停止的同時,瞬間有了巨大的改變。他的眼睛開始發出暗紅色光芒,頭髮逐漸染成黑色。黑色大衣、義肢和其他裝備則是相反地變成白色,肌膚則是染成和魔人一樣的褐色。
  顏色的反轉。這個現象發生的同時,始心懷戒備,向後退了一步……
  剎那間──兩發激烈的槍聲響起。
  沒有拔槍動作,甚至也沒有殺氣,動作自然得就像水從高處往低處流,始與幻影同時神速地拔槍射擊。
  始的黑色多納爾釋放鮮豔的紅色閃光。
  幻影的白色多納爾則是發射與槍身顏色相反的黑色閃光。
  纏繞著黑色電流的子彈,從冰樹裡飛進現實世界。
  子彈有如照鏡子一般準確射出,正因如此,兩顆子彈在空中撞擊,擠壓得扭曲變形,掉落地面。
  這有如玩笑的現象,是因為兩者的動作和想法都分毫不差的關係。
  採取『退後一步』的退讓動作,但是身體卻為了確實殺死敵人而無意識地行動。絲毫沒有猶豫,實在是非常寧靜的明確殺意。
  『哈哈,你果然瞭解要在什麼時機,用怎樣的思考,使出怎樣的招式殺死敵人。』
  幻影笑嘻嘻地露出令人火大的笑容,然後從冰鏡面的世界跨出腳步,宛如從擴散波紋的冰樹滲出似地,走進現實的世界。
  然後,白色義肢拔出白色的休拉克,跟多納爾一起擺出架勢。他左腳向後拉,微微沉腰,多納爾握在胸前,義手的手肘向前突出,休拉克則是握在腹部。這是始自創的架勢,用多納爾和義手手肘的散彈槍應付正面,休拉克則是護住後方。
  那跟始自創的槍械形架勢,完全一模一樣。
  始默默擺出相同的架勢。
  白髮的始(本尊)與黑髮的始(幻影),在現實世界對峙了。
  

  
  兩人解放凶狠的殺意與如大瀑布水壓般的壓力,使得空間嘎嘎作響,宛如發出痛苦的哀嚎。
  這個地方有如異空間,正常人肯定會發狂吧,只見幻影咧嘴一笑。
  『來吧,南雲始。你勝得過你(我)嗎?』
  剎那間,強烈的巨大聲音響徹四周。
  那是兩人單純的踏步聲,也是瞬間召喚的兩架十字浮游砲一齊砲擊的聲音,而且也是假裝開槍,實則彼此使出迴旋踢衝擊的聲音。
  始之所以轉換為迴旋踢,是為了在閃避子彈的同時加以攻擊。正如始的估算,他靠著『瞬光』增強的知覺,看著槍林彈雨從身旁通過。但是,這一點對方也是相同,始的子彈一發也沒打中。
  他們彼此都用瞬間在鞋底鍊成的鞋釘,強行將差點被腳踢的衝擊震飛的身體穩住。
  接著始立刻進行下一個行動,他以鞋釘為起點,轉體半圈,將多納爾的槍口指著對手。
  鏗的一聲,金屬交擊聲響起。仔細一看,幻影也往相反側轉體半圈,將多納爾轉了過來,兩支槍的槍口分毫不差地對在一起。
  兩人始終像在照鏡子,因此口中的咒罵也完全相同。
  「去死吧。」
  『去死吧。』
  始毫不猶豫扣下扳機,破裂似的聲音響起。同時,彼此的多納爾以猛烈之勢互相彈開。在那段期間,兩顆擠扁的子彈掉落地面。
  他們都沒有理會掉落的子彈,下一個瞬間,兩把繞過腋下的休拉克開火了。
  紅色閃光與黑色閃光在極近距離發出,正好在兩人中間正面衝突,產生的衝擊波令空間發出悲鳴。
  本尊與幻影甚至利用衝擊,施展上段迴旋踢。
  鏗的一聲,有如玩笑一般,不像兩個肉身碰撞的衝擊聲響起。接著始立刻改變踢腿的角度,巧妙地變化為中段踢。
  金屬衝擊聲再度響起。下一個瞬間,幻影得意地笑了,有如在宣告遊戲到此為止。實際上,宛如照鏡子般的武術表演落幕了。
  始用多納爾瞄準幻影的頭部,扣下扳機。但是在那之前,幻影持休拉克的左手揮開多納爾,藉此逃出射擊軌道。
  紅色閃光掠過幻影的太陽穴的時候,這次則是幻影的多納爾對始的頭部射出死亡。
  始彷彿早就預見似地,只是脖子一歪就閃過子彈。對於黑色閃光的刺擊,始看也不看,將休拉克對準幻影的腳。
  幻影一邊轉身,一邊推開休拉克。取而代之收回多納爾,瞄準始的心臟。但是依然在開槍之前被肘擊打偏,黑色的死亡光線朝不同方向飛去。
  在極近距離,始宛如在格鬥一般,拍開、擊落、扛起對手的手臂。
  兩人都以毫釐之差躲過或推開彼此的射線。為了捉住剎那的瞬間,致眼前敵人於死命,兩人都無止境地提升速度。可是黑與紅的閃光都沒有抓住對手,而是空虛地往背後飛去。
  始也利用十字浮游砲從死角發出的多角攻擊,然而結果還是『沒打中』,運氣好也只是互相抵消。
  投身於超高速、超高級的近身槍格鬥風暴中,幻影忽然開口了:
  『好強啊,你真的很強,那不是人類會有的力量啊。對吧,我自己?』
  「啊?」
  兩人假裝要開槍,伸出多納爾,卻從多納爾的槍身伸出『風爪』,淺淺劃過彼此的臉頰。從飛濺的鮮血縫隙間,看得見幻影的笑容。
  『有如怪物的力量、沾滿鮮血的雙手、對於殺戮毫不猶豫的心……我(你)的家人看到現在的你會怎麼想呢?』
  「……你想說什麼?」
  兩人同時轉槍,在空中裝彈。
  始在裝彈完畢前的短暫期間,企圖以『鍊成』破壞幻影腳下的平衡。
  然而,地面竄過紅色電流的同時,幻影彷彿早就知道似地,他的黑色電流竄過,阻礙了『鍊成』。
  『想回到故鄉,那是存在於我(你)根底的願望,可是……你真的以為故鄉還有我的容身之處嗎?』
  「……」
  『在那個世界對殺人並不寬容,特別是日本這個國家更是如此。更何況,誰會接受一個怪物呢?爸爸嗎?媽媽嗎?一直行蹤不明的兒子終於回來,結果卻已經變成殺人的怪物,他們一定會受到很大打擊吧。他們會心想「這個真的是我的兒子嗎?」。』
  那句話就像子彈,企圖貫穿心臟。有如惡魔般充滿破壞力的子彈。
  受到無法防禦的言語攻擊,始沉默不語,面無表情。
  只不過,他的身體以行雲流水的動作,從寶物庫召喚出大量手榴彈,然後用『纏雷』的電流在空中點火。
  看到始在腳邊灑下帶有自爆覺悟的攻擊,幻影面露嘲笑。
  始身上罩上一層紅色,幻影則是罩上一層黑色,然後同時發動『金剛』的光輝。
  下一個瞬間,整個空間發出慘叫。
  轟然巨響與衝擊波足以令人產生如此錯覺。爆炸的紅色火焰照亮空間,在爆炸中心處製造出一個坑洞。
  在爆炸的火焰中,只聽見啪的一聲,兩個人影往相反方向衝出,他們同時在地面滑行,並取出奧爾康,立刻將十二發飛彈全部發射。
  在兩者中間的位置,破壞與爆炸聲此起彼落,互相抵消的大量飛彈所製造出的衝擊十分強大。地面固然不用說,甚至連天花板也受到傷害,出現大量龜裂。
  因為飛彈與子彈不同,跟精密的瞄準一向無緣,所以有半數直朝目標而去。但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精密射擊,卻是將飛彈一發不漏地全部擊落。
  隔了一拍過後,一道聲音若無其事地響起:
  『其實你很害怕吧?害怕早就沒有地方可以回去了!害怕被故鄉的世界、被自己的親人拒絕吧!?』
  「你的話真多啊。」
  幻影有如舞台演員一般,手上拿著奧爾康與多納爾,大大地張開雙臂高談闊論。對於暴露始隱藏的心事,他似乎非常樂在其中,語氣愈說愈投入感情,同時言詞也成正比變得更為犀利。
  始皺起眉頭,射出從寶物庫召喚的圓月輪。
  『所以你才無法無視畑山愛子說的話,被指出回鄉後的生活方式,你的內心動搖了。你之所以尊畑山愛子為「恩師」,那是因為她為你心中存在的憂慮,帶來一個微小的解答。我說的沒錯吧!?』
  「……」
  無言就是肯定的證明。
  幻影臉上嘲笑之色變得更濃。他和始同樣取出圓月輪,然後隨手一擲,在空中與始的圓月輪相撞,輕而易舉地抵銷始的攻擊。
  始對著手上的圓月輪射擊子彈,透過內圈的傳送門,施展空間跳躍射擊的絕技。從幻影彈開的圓月輪飛出的子彈,以令人不寒而慄的精準度襲向幻影。
  然而,應該說果然不出所料吧,幻影並沒有動搖。他同樣對手上的圓月輪射擊子彈,回應來自空中一對的圓月輪的空間跳躍射擊。
  彷彿在告訴始,不管做什麼都沒用一般。
  幻影擺出游刃有餘的態度,繼續出言嘲諷始。
  『然而,就算不會過著「寂寞的生活方式」,你依然是沾滿鮮血的怪物。不管是那個世界還是家人都不會接受你。』
  「……」
  『你說過第一次殺人時,你什麼感覺也沒有,但是我知道那是謊言!就算沒有罪惡感,你也確實感受到一種感覺!那就是恐懼!即使你沒有自覺,你的內心仍是恐懼不再是「父母所知道的南雲始」!』
  始皺起眉頭,反應稍遲了些。就在那個瞬間,從圓月輪飛出的黑色閃光淺淺劃過始的右肩。
  那只是小傷,沒什麼大不了。然而自從戰鬥開始後,這是第一次只有始負傷。
  見此情況,幻影仍趁勝追擊地繼續扣動言語的扳機,彷彿要用無形且穿心的子彈,把始的心打成蜂窩。
  『有月在真是太好了對吧?只要堅持「我有月就足夠了」,那麼不管被其他人如何拒絕,你都還有月可以依靠。』
  始似乎並不在意肩頭的傷,一對冷酷的眼神直盯著幻影。
  始沒有表情,沒有反駁,冰冷的眼神宛如逐漸失去感情,這究竟是因為始的憤怒?還是鋼鐵的意志快要崩潰的關係呢?
  始所散發的氣氛既安靜又冰冷,就像是夜晚的空氣,所以幻影判斷是後者。
  為了摧毀支撐始的另一個支柱,也就是他的『最愛』,幻影帶著子彈走了過來。然後在超極近距離再度展開激烈的攻防。
  『你愛著月?發自真心?沒有違心?不,不對。』
  他的話語中充滿惡意與侮蔑,而那些話語成為無形的子彈,毫不留情地射出。
  『──你只是依賴她而已。』
  深紅的鮮血飛濺,黑色閃光劃過始的頸子。
  雖然勉強不至於是致命傷,但是傷口只要再深入數公分,噴出來的血液大概就會將周圍染紅了吧。即使如此,始雖然仍神色不變,但他大概已經心不在焉了吧……
  始的動作遲鈍,沒有平常俐落,面對幻影開始出現些微遲滞。
  幻影笑了,打從心底笑了,宛如感到失望一般。
  『她是為了當你被拒絕的時候,保護你心靈的存在。你以為是愛情的感情,有大半只是安心感。沒錯,月對你(我)而言只是做為保險之用。』
  始手上的多納爾被輕輕往上撥開。
  門戶大開的胸前,被幻影的白色休拉克抵住。
  想要返鄉的願望。
  對月的愛情。
  幻影毫不留情地穿透做為始骨幹的感情,然後準備給始最後致命的一擊。
  如果連自己也無法戰勝,那現在就沉入惡意的海洋裡吧。
  
  扳機被扣下了。
  
  用小指扣下扳機的人是始。
  『──!?』
  紅色的閃光如隕石落下,貫穿幻影握著休拉克的義手,將其擊落。始在手臂被撥開的瞬間便反握多納爾,憑藉著手腕的角度和小指,進行瞄準與發射。
  幻影無從得知為何會如此,他只能抽了一口氣,瞠目結舌。當然,始不會給他時間掌握狀況。
  始瞬間就恢復身體的姿勢,迅速欺至幻影的身前。動作俐落得讓人疑問,剛才他的手臂連同多納爾一起被撥開,整個人空門大開是怎麼回事?
  隨後他彷彿引發地震似地踏出腳步,那正是震腳。接著揮出的義手手肘,有著名符其實的殺人破壞力。除此之外──
  『咕啊!?』
  加上爆炸散彈塊造成近似寸勁的效果,幻影不可能站得住腳。
  果不其然,幻影口吐鮮血,整個人飛了出去。
  那簡直就像是八極拳的肘擊。始收起殘心姿勢後,重新握住多納爾在肩膀上敲了敲,這時他才終於顯露出感情。
  他凶狠的眼神與青筋暴起的額頭,看起來就好像是流氓。
  「雖說在試煉的性質上,或許是在所難免啦,不過……你在廝殺之中太多話了。有時間說廢話,不如多想一招殺死對方的方法。你這樣一點也不像我。」
  看來始生氣的是幻影明明模仿自己,但是戰鬥方式卻不像樣。
  幻影背部撞在冰樹上,他帶著困惑的神情站了起來。
  他的腳下似乎有些虛浮,雖然瞬間靠著『金剛』多少減少撞擊力道,但是義手一部分破損,腹部的傷勢也算不上沒事。
  『……我說的全是你心裡的話,你應該知道我並不是隨口胡謅。為什麼你毫不在乎?你的心是結冰了嗎?』
  「這個嘛,那些話確實聽起來很刺耳。被挖出自己內心深處的感情,那種痛苦就像是有人在朗讀記載自己黑歷史的筆記一樣。」
  始露出微笑這麼說道,幻影卻是更困惑了。
  『那麼為什麼你還笑得出來?』
  「那還用說,因為那種事不用你說,我自己也十分清楚。」
  隔了一拍後,始有如確認自己內心似地停頓一下,然後靜靜地說道:
  『確實,我打從心底渴望返鄉,卻也同樣感到恐懼,老師的話也確實救贖了我。不過,那種恐懼並非無法緩解也是事實。而且就算結果不如我所願,我的身邊仍然有月……我確實有這個想法,這也是事實。』
  『那麼為什麼你沒有動搖?人類這種生物無法直視自己醜陋汙穢的部分,只要毫不留情地將之攤在眼前,這樣就足以令人類閉上眼睛,摀起耳朵,蹲在地上不再動作。如果即使如此,仍然勉強自己面對,那麼精神就會崩潰。人類就是這樣的生物。』
  始聽完幻影說的話,哈哈一笑。
  「這種話好像在哪聽過呢。以我來說,你還真是相當正經啊,是吧?」
  『……』
  幻影並沒有嘻笑,強烈表現出做為大迷宮試煉的意志。他的目光直視始,始則是聳了聳肩回答道:
  「如果那就是人類的定義,那麼沒錯,我確實已經不是人類了。或許我是貨真價實誕生於深淵的怪物吧。」
  『怪物嗎,可是──』
  幻影反芻著始說的話,想要說些什麼,但是看見始的眼神,他又把話吞了回去。
  始的眼神強烈地光芒閃耀,然而卻又平靜得有如風平浪靜的水面。
  始用如同他眼神的語氣說道:
  「我或許會被拒絕,或許故鄉沒有我的容身之處。然而即使如此……我還是要前進。」
  『掩飾自己的內心繼續前進嗎?』
  「我至今走過的道路,並沒有平順到掩飾自己內心還能一路走來。」
  好不容易才想出的反駁之詞,卻被始輕易回擊。幻影也知道始的記憶,所以他無從反駁。
  「我無論何時都是如此。如果天真到在煩惱解決之前都不能行動,那我還能活到現在嗎?不管是否有煩惱、是否感到恐懼,不管什麼時候我都是以決心為武器,一路硬闖過來的吧。」
  沒錯,南雲始就是那樣的存在。
  能夠正面面對自己的煩惱和負面部分的誠實性格,早就被他捨棄在深淵裡了。
  取而代之,始得到的是冰冷堅強的鋼鐵意志。就算要把自己的心棄之不顧,他也會踏過一切阻礙前進。
  那或許可以說只是看開了。身為一個人,那並不是值得誇獎的態度,不過正因為如此,始才會這麼強悍。因為強悍,他才能踏過一切障礙,一直線來到這裡。
  這個事實與始一路走來的心路歷程,化作無形的壓力,壓迫著幻影。幻影抽了一口氣,忍不住退後一步。始則是笑著說道:
  「再說創造出我這個怪物的就是大迷宮,事到如今竟然想用言詞審判我?真是笑死人了。」
  『好了,無聊的談話結束了』,始帶著殺意,透露出這樣的弦外之音。
  幻影被他的氣勢所震懾,他面露苦笑,小小地報復了一下。
  『我不覺得那樣的怪物,今後可以過正常的生活耶。』
  「喜歡那種怪物的怪人還相當多哦。」
  所以沒有問題。因為就算在艱難的未來,始的心靈再度受到質問,那些怪人一定也會幫助始吧。
  「啊啊,對了,有一件事我要訂正。」
  心裡浮現那位頭號怪人,始的眼神彷彿要射殺幻影一般瞪著他。
  「不是大半,最多只有百分之零點一。」
  『什麼?』
  「把月當成保險的心情只有百分之零點一,剩下百分之九十九點九是愛情。」
  這也是看開了吧。然而,始肯定自己那樣的感情,所以他不會感到罪惡感,也不會因此而不敢面對月。
  始反而有自信敢窩囊地對月開口:「我害怕被故鄉拒絕,所以月就陪著我,讓我安心吧。」
  這是因為他很清楚,自己並非完美的存在,所以自己不足和拙劣的部分,那就依靠最愛的夥伴吧。就某種意義來說,這必須有深厚的信任才做得到。也可以說始是在放閃,如果對方是月,就算是這種撒嬌的話,他也說得出口。
  聽到始這麼說,被閃瞎眼的幻影則是嘆了一口氣。
  『……你至少也說一成吧。』
  明明應該也是本人的幻影,卻露出被始打敗的表情。恐怕這是做為大迷宮試煉的部分,忍不住做出的反應吧。
  始無視幻影,一口氣衝上前。彼此的多納爾與休拉克,再次在超極近距離縱橫奔馳。
  兩人的攻防依然如照鏡子一般勢均力敵。然而,那個均衡卻逐漸開始崩壞了。始射出的紅色閃光,或是腳踢、十字浮游砲、圓月輪、義手內部的武器等等,全都開始確實地捕捉到幻影。
  宛如證明剛才的反擊並非偶然!
  『唔!果然超越我之上了?怎麼可能,我並沒有弱化的跡象啊。』
  「嗯?弱化?」
  『這是超越自己的試煉。每當越過自己心中的負面情感,身為負面幻影的我就會逐漸弱化。相反地,愈是不面對問題,我就愈能得到強化。』
  「哦,原來有這樣的規則。」
  終於,始的多納爾打掉幻影的休拉克,他的休拉克在地面轉著圈滑至遠處。始的休拉克則是趁隙打在幻影的側腹,幻影忍不住踉蹌後退。
  『可是你並沒有克服,你只是厚著臉皮,把問題放著不管而已。證據就是我沒有弱化,至少戰鬥力應該是不分上下!然而為什麼你會在我之上!我明明就是你啊!』
  看來沒有超越負面心理的人,戰鬥力卻超越幻影之上,這似乎令幻影相當難以置信。始的這個現象根本就是從根本否定大迷宮的主旨,到了這時候,幻影才第一次表現出激烈動搖。
  始則彷彿沒什麼大不了似地對幻影說出答案:
  「正確來說,你是與我見面之前的我,對吧?」
  『什麼意思!』
  這次則是幻影的多納爾連同右手一起遭到粉碎。
  幻影雖然以洗練的動作發射義手的散彈槍,卻被始輕易躲過。相反地,始在錯身的瞬間射擊子彈,破壞了幻影的肘關節。
  從剛才就一直如此。動作相同,速度相同,思考應該也一樣,然而無關強化或弱化,始就是略勝幻影一籌。
  本尊與幻影拉開距離,重新面對面。然而,現在卻不能說他們一模一樣了。
  因為幻影已經是滿身瘡痍。
  「不懂嗎?你這個幻影是讀取我的情報製作而成。那大概是從進入迷陣後,直到來到這個房間的冰樹前為止的情報。也就是說,你只是數十分鐘前的我。那麼,現在這場戰鬥,我只要變得比數十分鐘前的我還要強就可以了。就是這麼簡單。」
  『說什麼傻話,那種事……』
  幻影認為不可能,但現實就是如此不講道理。
  「我很感謝你。多虧你,我才能仔細確認自己的動作。有些壞習慣和多餘的動作,只靠我自己的話,意外地難以發覺呢。」
  『你說你是在戰鬥中修正了嗎!?不可能!』
  道理是可以理解,但是那種事真的辦得到嗎?
  幻影的表情充滿戰慄,他的表情就好像是看到怪物一樣。
  與他形成對照,始則是一副被他打敗的表情。
  「你是我的話就別否定我啊。在生死關頭找尋活路,不管是一條肌肉纖維、零點一秒的速度、一滴魔力、預判半步之前的動作,只要有任何一樣在對方之上就能存活下來。我一直都是靠這樣在殺戮中取勝,沒錯吧?」
  幻影戰慄地凍結在原地好一會兒,隔了一拍後,他的身體忽然放鬆。
  然後面露苦笑,將十字浮游砲集中在周圍,擺出徒手格鬥的架勢。
  『……真是的,沒想到竟然有人對問題置之不理,只靠實力就踏過這個試煉。只要你有所動搖,我都還有勝算的說。』
  「別說傻話了,打從一開始你就沒有勝算。幻影終究只是幻影,我要粉碎你那張討厭的臉。」
  『你這是在自虐哦。』
  以這句話為信號,最後一回合的鐘聲響起。
  決勝只在一瞬之間。
  在衝上前的同時,巨大的聲音響起,只有一方被擊飛。
  撞在牆上,癱軟落地的是下半身消失的幻影。
  他倒在地上,宛如海市蜃樓般模糊搖晃,最後逐漸消失。他已經不再言語,但是表情中似乎感到滿足。
  始深深吐一口氣,解除殘心的姿勢……
  接著,在逐漸消失的幻影頭部,始又補了三槍。
  幻影身體陣陣抽動,在他說出什麼話之前,他便化作淡淡的光芒消失了。感覺似乎聽見他在抱怨『也察言觀色一下吧,你這怪物。』,究竟那是否是錯覺呢?
  始將多納爾與休拉克收回槍套,深深吐一口氣。
  在恢復寂靜的空間裡,始沒有多想便走向冰樹。
  「……」
  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樣,只要伸出手就看得見變硬的手掌。
  這個將擋路敵人全部殺掉的手掌。
  始在短暫的時間裡,眺望著鏡中的臉和手掌,然後緩緩握起手掌。
  「不管是怎樣的未來──我都會緊緊咬住不放。」
  因為不管是迷惘還是煩惱,等到事情結束後要怎麼煩惱都可以。
  始露出一如往常的狂傲笑容。
  只見冰壁的一部分開始融化,彷彿邀請始進入一般,打開新的道路。
  始一個轉身,頭也不回地踏入新的道路。
  
  
  視野中的光芒宛如萎縮一般逐漸消失。
  雫眨了好幾下眼睛,目光迅速環視周圍。
  「……香織?」
  通過光門時還緊緊陪在身旁的好友,現在卻是不見人影。
  不,不只是香織,其他人也都不在。昏暗冰鏡面的一條細細的通道中,只有一個人。
  ──我(妳)會變成一個人。
  「!」
  雫感到彷彿有蟲在背上爬的可怕感覺,她趕緊張望四周,可是回應她目光的只有一臉窩囊表情的鏡中的自己。
  她感到非常不安。
  自己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軟弱,雫甚至對此感到驚愕。
  「……南雲同學。」
  無意識中,彷彿求助似地脫口而出這個名字。雫再次感到愕然,而且這次是不同意義上的愕然。她趕緊搖了搖頭,對自己說剛才是口誤。
  這裡沒有守護自己的人。不,八重樫雫是守護者,不是被守護者。過去一直如此,今後也會是如此。
  「所以我沒問題的。」
  雫說完之後,先緊緊閉上雙眼,用雙手拍了一下臉頰。雫心想要為自己打氣,啪的一聲格外響亮。
  於是雫臉頰微微泛紅,開始往前走去。
  雫注視著前方,一如往常散發凜然的氣氛,打直背脊前進。
  沒問題,我沒問題的。
  她在內心不斷地這麼說著,同時緊緊握住黑刀。
  「那是……」
  終於,在昏暗通道深處,她發現淡淡的光芒。隨著逐漸接近,雫理解到在寬廣空間的正中央,有一棵冰樹聳立,就是那棵冰樹在發光。同時,在冰樹根部看到一個人影。雫大吃一驚,心想一定是某個同伴。雫露出安心和喜悅的表情,颯爽地奔了過去。
  然而──
  『歡迎光臨,我。』
  「為、為什麼?」
  感受到襲擊全身的寒氣,雫停下腳步。
  那不是同伴,卻也並非不認識的人。
  不過那是不可能出現的存在。
  「為什麼妳會在這裡?妳是我的──」
  『妳認為是夢嗎?』
  看到咧成弧形的嘴,雫感覺就像有一盆冷水澆下。
  沒錯,在眼前的就是夢中見到的白色人影──『白色的雫』。
  白髮的馬尾,白瓷一般的肌膚,黑刀變白刀,服裝也是純白。不過,只有眼眸發出暗紅色的光芒。
  雫沒來由地想到,這簡直就像惡夢跑進現實一樣。
  無法理解的可怕現實,令雫不自覺地後退一步。
  同時,白色的雫──大迷宮創造的幻影走上前一步。只聽見鏘的一聲清澈的聲音響起,她既優雅且大膽地拔出純白的刀。
  『振作一點啊,我。否則──馬上就會結束哦?』
  咚的一聲,一個格外輕盈的腳步聲響起,幻影消失了。那是從『無拍子』發動的『縮地』。
  「──!」
  雫抽了一口氣,不過她毫不猶豫地交給本能和經驗處置。比用頭腦思考還快,握著黑刀的左手往右側面轉動。如此一來,剎那間立刻響起堅硬的衝撞聲。
  「原來是這麼回事……妳是試煉。妳是我必須跨越的試煉吧。」
  『太遲了。』
  她彷彿在說,不管是發覺的時間還是動作都太遲了。趁雫的注意力在武器交擊比拚的時候,白色的刀鞘從雫的死角橫揮而來。
  雫早就知道這一招,故意跟對方用兵器比拚,然後從刀身製造出的死角使出刀鞘毆打。這是貨真價實的八重樫流刀術之一──『無明打』。
  雫利用武器交擊的壓力,試著以全力向後跳躍來迴避,但是──
  『──「衝破」。』
  「呃啊!」
  『所以我就說太遲了吧?』幻影嘴角上揚笑著說道。她的一擊讓雫無可迴避,雖然躲過白鞘本身,但是幻影似乎早就預見,所以發出衝擊重重打在雫的側腹。
  雫因為衝擊而閉住氣息,彈珠一般被打飛。她的背部撞在堅硬的地面,宛如被撈上岸的魚,在地面打滾。
  『來吧,打招呼就到此為止,夢境結束了。』
  幻影的語氣中帶著嘲笑。
  雫咬緊牙關,儘管身子顫抖,卻仍是站了起來。幻影則冷冷地向她宣告。
  『這裡是現實,是我(妳)的現實。試著抵抗吧,用鋒利的刀斬殺妳(我)吧,否則的話──妳就死在這裡吧!』
  幻影再度使出『無拍子』轉『縮地』。她擁有快慢自如,毫無預備動作的移動術,再加上『宛如地面縮短的速度』,藉此實現了常人肉眼難以看見的超高速戰鬥。
  雫也用意志力忍耐腹部的疼痛,同時進入超高速的世界。
  空中激起一瞬間的火花。
  兩名雫背對背出現,做出殘心動作,接著立刻轉身。
  「疾!」
  『喝!』
  彼此發出簡短的吆喝,揮出劍擊。為了斬殺對手,兩人在漆黑與純白的刀身上灌注全部的殺意。
  兩人出現又消失,出現又消失,每次都在空中激盪出火花,冰冷的冰鏡面空間反射那幅景象,創造出短暫的幻想世界。
  因為只靠直線的『縮地』分不出勝負,所以兩人在『縮地』中再開『縮地』,維持著超高速轉換方向,甚至使出能更加速的『重縮地』。
  只剩下金屬衝擊的聲音和火花,能夠證明兩人的戰鬥。
  幻影斜劈一刀,雫則是以毫釐之差躲過。
  然而,應該已經通過的白刀,卻在不知不覺間與幻影左手的白鞘調換,在剎那間轉變為橫砍。
  ──八重樫流刀術『山嵐』。
  雫以黑刀接下,同時欺近對手的身前,使出一記肘擊。
  ──八重樫流體術『雷突』。
  就在手肘即將打在腹部的瞬間,幻影以手肘為支點,像是旋轉門似地轉一圈,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揮刀斜劈。
  ──八重樫流刀術『流水之太刀』。
  雫維持肘擊的跨步,直接躍向前方閃避。
  接著她立刻使出『縮地』!然後『重縮地』!一瞬間便繞至幻影的背後,同時輕輕推出已經收刀入鞘的黑刀。唰的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靠著拔刀與技能提升斬擊速度,她揮出甚至看不見劍光的一擊。
  然而,對手的招式也是完全相同。在完全相同的時機,以相同的速度使出拔刀術,兩人的刀鋒在空中不偏不倚地咬合。
  鏗的一聲,銳利的金屬悲鳴響起,同時強烈的衝擊傳到雙方的出招者身上。
  力量較弱的是雫,因為幻影在轉身時運用上離心力,使得幻影取得一瞬之間的勝利。
  雫被推得身體微微後仰,幻影眼睛的瞳孔大開,露出凶惡的笑容踏步向前。同時,她稍稍一個跳躍,然後用白鞘與高舉過頭的白刀交錯,彷彿是制裁的十字架。
  ──八重樫流刀術『斷兜』。
  這是可稱之為一擊必殺的劈砍技。先以刀身砍入對手的頭盔,再立刻以刀鞘施展第二擊,將敵人的頭盔與頭顱一起砍破。在八重樫流的招式中,這是少數的剛猛技巧之一。
  而且那一記激烈且凶惡的劈砍,卻混合了名為幻想的惡夢。
  「──『閃華』!!」
  「!──『閃華』!!」
  這是必須同樣具有空間干涉能力才能防禦的絕對斬擊。
  雫原本就失去平衡,再加上她很清楚『斷兜』的威力。她知道再這樣下去,就算能擋下『閃華』,自己也會被壓下的攻擊打破頭顱。
  因此,儘管緊張得心臟快要縮在一起,雫仍是拚死使出技巧。
  她接下白刀,拚命地化解開來,聽著刀刃滑動的聲音,雫集中全部精神,反握黑刀往上揮砍。
  ──八重樫流刀術『音刃流』。
  這是完美的反擊。可是或許該說不出所料吧,幻影似乎熟知雫的動作,她神態從容,以毫釐之差閃過攻擊。
  幻影以華麗的後空翻拉開距離,那看起來就像在玩耍,令雫感到十分火大。
  雫立刻進行追擊。眼前有著自己容貌的存在,實在令雫非常不悅,她想要盡早結束這種試煉。
  『妳又想像那樣逃避嗎?』
  「妳說什麼──」
  冷酷的殺意被這一句話動搖。
  幻影沒有放過這個空隙。雫的腳步變得遲緩,幻影一下子欺近她的身前,單手抓住雫的手臂,用合氣道的要領,輕鬆就將雫摔了出去。
  就在雫整個人翻轉,視野上下顛倒的時候,雫本能用黑刀和刀鞘交叉,護住了頭部。果不其然,一記銳利的腳踢,踢在黑刀與刀鞘交錯的中心點。
  ──八重樫流體術『鏡雷』。
  這個招式是以合氣道將對手摔到空中,如同置身牢獄,趁對手無法動彈施以攻擊。
  頭部受到衝擊,一瞬間眼前一片黑暗。
  雫勉強護住身體,在地面翻滾。除了頭部的痛楚與視野搖晃之外,更令她狼狽的是,幻影說的話令自己內心動搖,感到心痛。
  『真是丟臉。』
  那毫無疑問是輕蔑的言語,銳利得像是幻影手中的白刀刀刃。
  雫雖然想要出聲抗議,但是不知為何卻是說不出話來,而對方沒有給她時間思考要說的話。
  由兩名高手所打造超高速且如狂風暴雨的劍擊世界再度上演。兩人化身一道黑與白的閃光,在兩人的劍術之前,連風也不會發覺被斬了。
  單純就劍術來說,這個世界已沒有人可與兩人比肩。兩名劍士的死鬥熾烈至極,絕技就像跳樓大拍賣似地層出不窮。
  平分秋色。
  勢均力敵。
  戰局乍看之下是如此,可是隨著時間經過,無情的現實開始浮現。
  在極近距離,每當看到幻影尖銳的眼神,不知為何,雫的腦中就會浮現過去的情景。那是有如白日夢的感覺。
  幻燈片一般浮現的情景,全部都是雫一直深藏在內心的『疙瘩』。如今卻從深鎖在心中的箱子中滲透出來,造成銳利釘子刺穿心臟般的痛楚。
  每當心中痛一下,雫的身體也一點一點地確實感到痛楚。因為現實中的利刃也在雫的身體留下無數微小的刀傷,然後一刀一刀地折磨著雫。
  均勢逐漸崩壞。
  「喝啊啊啊!!」
  雫逐漸失去精神的餘裕,冰寒刺骨的焦躁感逐漸擴大。為了趕走那份焦躁感,雫大聲吶喊,連續揮出神速的拔刀術。但畢竟還是……
  『哎呀,妳的劍法凌亂了哦?』
  雫一瞬便在空中劃出多條黑線,卻被幻影輕鬆閃避,一道劍光也沒砍中她。
  非但如此,幻影指出雫一瞬間劍法凌亂的同時,甚至還有餘力反擊。只見幻影上半身微微一晃,同時她的『突刺』便直朝雫的眉心而來。
  「!?」
  幻影踏步向前,上半身卻與此相反而往後,她藉此擾亂對手的距離感。雫完全被這招騙過,雖然她拚命擺動頭部閃躲,卻仍是無法完全躲過,頭部側面被淺淺劃過一道傷口。
  然而,如果這種程度的傷勢就能了事,那就太好了……
  ──八重樫流刀術『霞穿』。
  可惜雫絲毫沒有鬆懈的時間,因為她知道那一招是三段突刺。
  雫尚未逃過死神的鐮刀,她拚命地迴避卻招致身體微微失衡,要閃避第二和第三段的突刺可說已是絕望。所以──
  「!──『衝破』!!」
  感受著心臟凍結的感覺,雫在閃光般的第二段突刺貫穿自己之前,用刀鞘抵住地面施加衝擊。
  地面破裂的碎冰隨即化為散彈襲向幻影。
  幻影以軸心腳為起點,利用踏步前進的力道轉身一圈,宛如舞蹈一般從雫的身旁通過,白色的馬尾優雅地飄飛在空中。
  雫則是趁機踩著腳步,確實地逃出幻影的攻擊範圍。
  不過幻影似乎並不特別在意,她收起白刀入鞘,對雫嘲笑道:
  『還好有他送妳的禮物呢,如果沒有那把刀,妳已經死了七次了。』
  「呼呼……」
  這明顯在揶揄雫,但是雫沒有反應。她不發一語,肩頭起伏喘著氣。
  然而她的表情非常苦澀。
  吓知是因為被劃出淺淺的傷口,還是因為劍術逐漸對她不管用了,或者是因為她的心被幻影的話語(利刀)刺痛的關係呢?
  幻影看著雫,臉上露出充滿惡意的冷笑,那是本來的雫所無法想像的笑容。幻影把心中的負面情感全部挖掘揭露,攤在雫的眼前,言語更是惡毒地嘲諷。
  『喂,妳痛嗎?難過嗎?害怕嗎?想哭嗎?妳不用隱藏哦?因為我是妳,所以我全都知道。沒錯,我什麼都知道。』
  戰鬥開始後已過了十五分鐘。
  這短短的時間裡,雫已經滿身是血。從額頭傷口流出的血滑過臉頰,流過纖細的下顎,滴在地面留下血漬。
  與她相反,雫的幻影則仍是乾乾淨淨。純白的外表簡直就像是潔白無瑕的少女。
  純白的雫(幻影)聲稱對雫的事無所不知,接著她便用言語證明所言不虛。
  宛如是雫自己在訴說內心似地──
  『其實我根本不想學習劍術。比起道服與和服,其實我更想穿有褶邊的可愛衣服。我不想要竹刀,我想要的是可愛的洋娃娃和閃亮亮的裝飾品!』
  「……少囉嗦。」
  雫被祖父牽引,第一次拿起竹刀是在四歲的時候。祖父是代代傳承古流劍術八重樫流的八重樫家首領,他給雫握竹刀一定也只是好玩而已吧。
  然而很不巧,年僅四歲的雫卻展現出劍術的天分。
  ──雫!了不起!妳有才能喔!
  祖父總是板著一張臉,不管是在那之前還是之後,從沒看過祖父笑得那麼開懷。那時候祖父笑著摸著雫的頭,雫到現在都還記得祖父當時的笑容。
  所以雫握起竹刀,把劍道和劍術當成生活的一部分。祖父、父親、道場的眾人都一致稱讚雫的才能,並且高興得好像自己的事一樣。年幼的雫明白自己受到眾人的期待,所以努力學劍,所以從來不曾抱怨過。
  可是,其實她……
  『光輝來我家入門的時候,我以為是王子來了。他說過『我也會守護小雫』對吧?我相信如果是他的話,他會把我當成女孩子,他會守護我,對我百依百順。可是啊……』
  「少囉嗦。」
  雫緊咬牙齒,橫眉豎目,以神速衝上前拔刀攻擊。
  斬斷空間的『閃華』在空間中畫出軌跡,想要斬斷自己的幻影……
  但是果然還是被輕而易舉、理所當然地以全部畫出相同軌道的白色軌跡抵消。
  雫不放棄,彷彿要斬斷黑暗似地,直劈、斜斬、上撈、橫掃,雫集合她所有的技巧,揮出斬擊。但是全都被格擋、閃過、接下,抓準一瞬間的破綻反擊,雫受的傷反而愈來愈多。
  就這樣,不明的情感跟著血液一起,從傷口滴下。
  『光輝帶給我的,只有女生對我的嫉妒。光輝從小學時就既溫柔體貼又充滿正義感,什麼事都難不倒他,他一直是女生注目的焦點。我那時一頭短髮,服裝樸素,只知道劍術,對於女生的話題一竅不通,女生們不能忍受那樣的我站在光輝身旁。』
  儘管正在激烈地過招,小學時的痛苦回憶卻浮現在雫的腦海裡。
  當時為了練劍,她將頭髮剪短切齊,身上穿的也多是樸素的衣服,加上長相與其說可愛,倒不如說是偏美女型,所以確實與可愛的女孩相去甚遠。
  那樣的雫如果和小學就很受歡迎的光輝在一起的話,女生們當然不會默不作聲,於是小孩子特有的殘酷便襲向雫了。
  痛苦的記憶讓雫出現空隙,隨即又增加一個傷口。那道傷口的痛楚則是喚醒另一段痛苦的記憶。
  『對了對了,喜歡光輝的一個女生說了一句話,那句話我到現在都還記得。』
  雖然想叫她別說,但幻影彷彿要用釘子刺向她的心,說出那句殘酷的話語:
  ──原來妳是女的啊?
  『妳很受打擊吧?』
  「妳給我住嘴!」
  那是難以忘懷的一句話。外表與劍術的事倒也罷了,雫的內在是千真萬確的女孩子。對她而言,那句話是令她最難過、最受打擊的一句話。
  她非常地心痛,明明想要和女生們做朋友,但對方卻不明白她的心。
  雫第一次真切希望有人來守護她。
  雫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想法,也是被逼得無路可走的關係。
  所以她有向說過會守護自己的男生求助過。
  然而,那時候光輝的回答都是固定話語,那也就是「她們一定沒有惡意」、「大家都是好孩子」、「只要好好談,她們一定會明白」。對於相信性善說的光輝,要他理解女孩子們勾心鬥角的心態並且加以解決,畢竟是強人所難了。
  他發揮正義感,去找女生們談判。結果不用說也知道,女生們對雫的欺凌反而變得更加嚴重,而且為了不被光輝發現,手法也變得更加巧妙。
  之後就算再找光輝商量,對光輝而言已經是解決的事,所以得到的也只是困擾的笑容。不知何時開始,雫也不再依靠光輝了。
  那樣的生活持續了好一段時間,想到如果四年級時沒有和香織同班,雫就不禁感到毛骨悚然。如果不是有香織陪伴在身旁,雫可能已經灰心喪志,自暴自棄了。
  『妳其實討厭劍術,但是因為害怕背叛家人的期待而不敢停止練劍。因為光輝而痛苦,可是卻無法推開完全沒有惡意的青梅竹馬……妳真是優柔寡斷的半吊子呢。』
  「那種事──!?」
  驚覺不對的時候已經太遲,幻影的白刃斬斷了重力。
  一瞬間的浮空與停滞襲向雫,幻影反手握住刀鞘,橫向揮出。刀上順便附加了『衝破』。
  只見白色的魔力波紋擴散,雫毫無防備地露出側腹的破綻。彷彿要震飛意識的衝擊與痛楚襲身,雫整個人飛了出去。
  她在地面彈跳幾下後,在地面滑行了一會兒,好不容易才停下來。
  「咳咳、咳咳!」
  激烈咳嗽的口中吐出鮮血,肋骨處傳來劇痛。肋骨肯定是斷了兩三根,內臟也有一點受傷。
  雫克制不住眼淚流出,差點暈過去,不過她拚命保持意識清醒。
  雫無法立刻站起,一個腳步聲走到雫的身邊。
  那就彷彿是死亡的倒數計時,雫的表情顯露焦躁,她拚命掙扎著想要站起來。
  看到痛苦的雫,幻影嘴角揚起,露出宛如惡魔的笑容,用溫柔語氣在雫的耳邊輕聲說道:
  『不用站起來也沒關係哦?只要妳放棄,我就留妳一命。妳不用努力一定也會有別人設法解決。好了啦,妳安心入睡吧。』
  「說什麼……」
  『單純的選擇而已,看妳是要放棄,就這樣入睡;還是要不放棄,痛苦而死。』
  言下之意,幻影是在宣言雫勝不過她。如果雫不放棄,她就會無情地殺了雫。
  接著幻影臉上浮現令人心生恐懼的笑容,宛如要證明她說的話一般,將白刀伸到雫的眼前。刀身上附著著剛才劃過雫身上的證據,那是比落在白雪上的血液更為鮮明的生命之紅。
  自己的血從刀尖滴落,一滴一滴,有如生命一點一點地流逝。蹲在地上的雫,表情逐漸蒼白。
  然而下一個瞬間,雫怒瞪自己的幻影。她的四肢開始用力,儘管傷口噴血也毫不在意。
  「唔、唔啊啊啊啊!!」
  『……是啊,我就知道。如果是妳的話,妳一定會站起來吧。』
  幻影點了一下頭,眼神一斂,揮下白刀。雫大聲吶喊,以膝蓋跪地的狀態舉起黑刀接招。同時──
  「飛吧──『離天』!」
  她靠著推開敵人的能力把幻影推飛,設法拉開距離。
  幻影如貓一般在空中翻轉一圈,華麗地落地。一旁的雫則是緩緩站起。
  「少在那邊囉哩叭嗦,從剛才就一直說些莫名其妙的話,那種心理戰我才不會上當。」
  『心理戰呀?妳就是不肯承認自己的感情啊。妳到了這個年紀還那麼爭強好勝,用實力讓周圍的人閉嘴,總是關心別人,結果變得連自己真正的感情都無法發覺了……其實妳希望有個人可以依靠吧……』
  「我就叫妳別囉嗦了,妳是沒聽見嗎!?」
  雫往前衝刺,絲毫不見平常的冷靜沉著。她沒有戰術,只是胡亂揮著刀,想要讓對方閉嘴。
  大迷宮所創造的幻影是挑戰者內心的鏡子。如果不正視自己被挖出的感情,幻影的強度就會無限提升。反之,只要接受自己的感情,幻影就會逐漸弱化……現在雫的狀態正是前者。
  所以想當然耳,幻影的力量一分一秒都在逐漸增強。對於現在的幻影而言,心情紊亂的雫,她的劍術已經等同於兒戲。
  幻影不僅輕鬆化解雫使出渾身之力的招式,反而以洗練的劍技反擊。
  因為側腹負傷,內臟受創以及失血的關係,雫的動作變得遲鈍。她因此而受了更多的傷,受傷又使她內心焦躁,動作因此而更為遲鈍。
  完全是惡性循環了。
  『來到這個世界時也是一樣,妳內心其實充滿不安。伊什塔爾懇求你們討伐魔人,妳打心底感到恐懼。第一次殺死魔物的晚上,妳躲起來一個人哭泣。妳感覺斬在肉上的感觸沒有消失,沾在身上的血一直洗不掉,所以好幾次躲起來擦血對吧。』
  「喝!!」
  雫想用吆喝聲與斬擊讓幻影閉嘴,可是這個行為本身就代表雫拒絕接受。正因為不接受自己的內心,所以戰力差距更加拉大。
  雫的攻擊被輕輕擋開,取而代之迎來的是言語的利刃。
  『南雲同學摔落深淵時,如果不是全力在安慰狂亂的香織,被攤開在眼前的死亡恐懼壓得崩潰的人一定是妳吧。自從那一日感受到明確的死亡後,妳一直恐懼死亡和殺戮。』
  「唔啊!?」
  幻影的『雷華』炸裂,迸發的電擊令雫一瞬間身體麻痺僵硬。
  趁著這個空隙,白色閃光劃過雫的頸部,噗咻一聲,鮮血飛濺出來。
  傷口差一點就到達頸動脈,不過雫能夠躲過只是偶然,因為她身體僵硬,結果失去平衡滑了一跤。多虧如此,雫才勉強逃過死神的鐮刀。
  雫手按住頸子,鮮血不斷從手指的縫隙流出。因為是傷在頸部,所以就算沒有割到頸動脈,出血量也相當多。
  明確的死亡想像浮現眼前,壓倒性的恐懼與絕望開始侵襲雫的心。原本一直壓抑的感情開始外洩,握著黑刀的手則是不停發抖。
  看到雫這樣的反應,幻影繼續以言語打擊雫。她的聲音比冰更為冰冷,甚至感覺不出感情。
  不,那是雫最不想被提及的感情,是現在的雫的死穴。
  也就是致命的一句話。
  『吶,妳那時候很高興吧?』
  「欸?」
  突然被問到,雫手按壓著頸部,臉上露出呆滞的表情。
  『就是南雲同學來救我們的時候呀。妳懂我在說什麼吧?在我(妳)的人生中,那是最戲劇性的一瞬間,我不可能忘記。』
  「妳在說什麼……」
  『那是絕對致命的危機……不,那時候妳確實放棄了。放棄一切抵抗,準備好接受死亡。正因為如此,看到那個紅色的光芒、寬大的背膀、敵人完全不是對手的壓倒性力量,你的心才會飄到他身上。』
  「不、不是……」
  感覺她說的好像是自己絕對不想承認,而且也不能承認的某個致命情感,雫瞬間就想大聲否定。
  可是那種軟弱無力的否定,不可能阻止得了幻影(自己的心)……
  『當香織被殺時也是。如果妳沒有自覺,我就說給妳聽。那時候是妳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求助」別人。妳向南雲同學求助,他則是對妳說「相信並等待我」。然後他真的回應妳的要求了,就如同妳所相信的,他在拯救好友和青梅竹馬的同時,也拯救了妳的心。從那時起妳就拚命地逃避這個事實……不過妳再也蒙混不過去了。』
  「別說了,不是的。我……」
  雫身上已經看不到一丁點戰意,如刀一般冷冽的印象也已不復。在那裡的就只是像孩子般搖頭否認的雫。
  別說是掩飾,甚至連虛張聲勢也做不到。覆蓋在心上的防壁,已經如蛋殼般破碎。雫的心裸露出來,心中最柔軟的部分被毫不留情地解放了。
  
  『我(妳)──喜歡南雲同學。』
  
  「啊……」
  雫發不出聲音。雖然依然在搖頭否定,可是她已經連在意頸部刀傷流血的餘裕都沒有了。
  因為那是絕對不能承認的感情。
  因為是不被允許的心情。
  是不能存在的背叛證明。
  雫在精神上被逼到連出言否定的餘力都沒有了。這時幻影悄聲送給她致命的言語,宛如送葬的花朵一般。
  『妳真是的,竟然喜歡上好友的摯愛之人……妳這個背叛者。』
  「……」
  雫跪倒在地,她的心也臣服了。眼中已經看不見意志的光芒。
  這也代表,直達自己內心的這句話是多麼地強烈。
  人的心非常難以控制,能夠完全控制自己的心的人,就算稱之為異常也不過分。喜歡上一個人的心情也是相同,因為本來就沒有道理可言。
  所以就算雫和香織同樣喜歡上始,那也只是有那樣的心情,說是背叛就太過了。
  然而,幻影是雫的負面感情,這也代表雫的內心深處認定自己的心情是『背叛』。
  原因或許是出於雫與生倶來的認真性格,以及在最艱難的時刻陪伴著她──對於最珍惜的好友不曾間斷的感謝與友情吧。
  因為太過珍惜與香織的友情,導致就算只是對始抱持好感,她都不允許。更何況,雫因為無法壓抑自己的感情,讓始看到了她各種表情。
  有發自真心的笑容、有窩囊乞求的表情,有看得入迷的表情,有鬧彆扭的表情,甚至也有安心到極點的睡容……
  而這些全都是背著香織做的,這一點也是加深她罪惡感的理由吧。
  『而且妳還攻擊希雅對吧?這是為什麼呢?為什麼不是月或香織,而是希雅呢?』
  「我……」
  『答案很簡單,因為妳羨慕希雅。妳打一開始就知道比不過月,攻擊她也只是突顯自己的淒慘。妳又不願嫉妒香織,所以才選擇剛被他認定為戀人,最容易嫉妒的希雅做為攻擊對象……妳真是卑鄙呢。』
  「……」
  雫不想正視內心也辦不到,因為眼前的敵人(自己)不允許。
  每當言語之箭刺在心頭,反駁的話語也被一同射破,力氣像是從手腳外洩似地不斷流失。相反地,幻影則是充滿了力量。
  幻影使出『無拍子』踏步向前,雫無法反應。就算她還有戰鬥意志,那樣的速度她也一定反應不過來吧。幻影迅速襲來,一腳踢起,踢中了雫。
  「唔啊!?」
  雫發出痛苦的叫聲,身體在空中畫出弧線。
  這時幻影毫不留情,揮出如雨一般無數的劍光。雖然雫在無意識間舉起黑刀代替盾牌,但那樣根本無法擋住所有的攻勢……
  「啊啊啊啊啊!!」
  雫全身被幻影肆意地揮斬。
  雫大聲哀叫,接著幻影更趁勝追擊,用白鞘擊打在雫身上。
  雫彷彿被砂石車撞到一般,整個人飛了出去。雫的背部撞在冰壁上。巨大的衝擊將冰壁粉碎成放射狀。
  肺中的空氣全部被強制吐出,感覺全身都快要被粉碎了。身上滿是傷痕,雫已分不出哪裡疼痛,身體宣告已經到達極限。
  雫順著牆滑下,用背部靠在冰壁坐在地上。冰壁上沾附著血液,地面逐漸積出一灘血水。雫手腳癱直,力氣用盡的模樣,看起來就像已經斷氣了一樣。
  雫用模糊的視線看著另一個自己走過來,但是身體卻不能動。一次又一次對精神的打擊,讓她想要動作的意志也萎縮了。
  『妳總是抽到下下籤的愚蠢人生總算要在此終結。造成這個結局的原因是妳太壓抑自己了,真是個笨女人。』
  雫不回答,她也沒有力氣回答了。她只是仰望著幻影,眼中充滿恐懼。
  『最後妳有什麼遺言嗎?我會幫妳刻在冰壁上。因為這裡連接妳們各自的空間,所以只要運氣好,有人突破自己的試煉來到這裡,說不定就會發現妳的遺言哦?』
  「……」
  雫還是沒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是臉頰上流下兩行淚水。閃亮的淚珠只是靜靜滑過臉頰,一滴滴的滴在膝蓋上,逐漸淚濕衣服。
  雫自己也不明白眼淚為何會滿溢而出。
  因為領悟自己死期已至的恐懼嗎?
  對於失去未來的絕望嗎?
  被說得無可辯駁,所以心有不甘嗎?
  再也見不到心愛人們的悲傷嗎?
  或者全部都是吧。
  幻影無言地俯視著雫,出鞘的白刀向後拉。她轉為側身,伸出握著白鞘的手,彷彿瞄準一般刺下。她瞄準的地方是雫的頭部。
  白刀的銳利度與黑刀相同,那麼大概可以輕易貫穿頭蓋骨,讓雫甚至感覺不到痛楚就斃命吧。那也算是一種慈悲。
  殺氣逐漸升高。
  致命的一擊已在眼前。
  面對瞄準自己的刀鋒,有某種感情湧上雫的心中。
  她張開嘴,不顧羞恥,想要吐露那份情感。
  「……我……還不想……死。」
  『……』
  那句話並非關懷別人,而是只乞求自己活命的一句話。
  她還不想死。
  還想見好友、同伴和家人。
  而且也想見在異世界喜歡上的人。
  再見他一次。
  可是以她一人之力已無法站起。
  因為她已身心倶疲。
  所以……
  「救命……誰來……救救我……」
  她像孩子一般哭著求救。
  雫總是受到別人依靠、被要求幫忙,而雫總是站在幫助他們的那一方。無論何時、無論多麼辛苦,她也總是笑著回答「沒問題」、「交給我吧」。
  她從來不曾哭著說出「我不行了」、「我站不起來了」、「誰來救救我」等喪氣話。
  其實她夢想成為『像公主一樣被守護的女孩』,但是受到人們期待,在認為這是必要的逼迫下磨練自己,不知不覺她的角色反而變成像騎士一樣。
  就如同小學最後的那齣戲。
  其實雫明白好友為何會那麼生氣,也知道她是為誰而生氣。
  雖然知道,但是雫仍是無法改變自己。久而久之,她不知不覺中也沒有不滿,開始容許那樣的自己了。
  可是……其實……她現在也……
  『很遺憾,妳這句話來得太遲了。』
  直到最後關頭才吐露的真心話,卻被無情另一個自己冷漠地否決。
  幻影釋放出強大的殺氣。
  雫閉目待死。
  貫穿生命的白色凶器,直直對準她的額頭刺出──
  ……
  ……
  ……
  『……不可能吧。』
  自己的死亡遲遲沒有到來。
  在閉起眼睛的這段期間,感覺背上忽然變輕了。不過比起那種事,現在雫更在意的是幻影啞然失聲的語氣,她戰戰兢兢地睜開眼。
  「欸、咦?」
  「真是的,這是什麼時機點啊,該不會是大迷宮算計好的吧。」
  結果她看見……在即將觸及肌膚時停住白色的刀鋒,以及阻止刀鋒的金屬手臂。只聽見金屬摩擦聲響起,一隻似曾相識的金屬義手從背後伸出,握緊白刀,在千鈞一髮之際阻止企圖殺死雫的凶器。
  同時聽見抱怨聲,雫睜開眼睛,回頭看向背後。
  
  他在那裡。
  
  「南、南雲同學?」
  喜歡的人就在眼前,宛如死前的美夢一般。既似玩笑,又彷彿理所當然。
  不知何時,雫背後的冰壁消失,出現一個通道,始似乎就是從那個通道出來。始從背後抱著坐在地上的雫,支撐著她,由此可見,這並不是雫一相情願的幻想。
  即使如此,雫還是難以置信。她只是茫然自失,注視著近在眼前的始的側臉。
  「……呿,被打得真慘啊。」
  始不悅地看著落魄的雫,接著露出宛如凶猛野獸的眼神,瞪了幻影一眼。
  幻影嚇了一跳,立刻就想後退。但是在那之前,抓著白刀的義手迸發出紅色電光。隨後,義手發出刺耳的高音,開始造成影像模糊的超高速震動。
  『可、可惡!』
  幻影急忙使出渾身之力拉扯,想要收回白刀。不過要想掙脫義手,這個決定似乎來得遲了。
  白刀直接中了義手的『振動破碎』,劈哩一聲,發出討厭的聲音。同時,刀身全體出現龜裂。下一個瞬間,彷彿被義手握碎一般,白刀從中間被捏得粉碎。
  然後始順勢用義手直接對準幻影,鏗的一聲,手掌的部分打開,露出色澤暗沉的槍口。
  「總之妳給我飛一下吧。」
  『!!』
  幻影的表情猛烈痙攣。隨後,伴隨著巨大聲響,炸裂散彈塊從手掌射出,散發著紅色波紋,將幻影整個人擊飛。
  接著始從寶物庫召喚出十字浮游砲,操縱十字浮游砲襲向幻影。始並沒有打算殺她,只是在爭取時間。
  七架十字浮游砲一邊射擊子彈,一邊巧妙地配合,將幻影逐漸拉遠。
  聽著連續的爆炸聲,感覺就像遠處的聲音似地,雫注視著在背後扶著自己的始的臉。
  雫還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除了是因為失血而造成思考遲鈍之外,也因為她心中的某處仍在否定,認為這種奇蹟不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
  可是雫也不禁想著,如果是夢的話,希望不要醒來……
  她非常害怕醒來……
  只見始單手扶著雫,從寶物庫取出試管型容器。他用嘴打開瓶蓋後,毫不客氣地將容器塞進發著呆的雫的口中。
  「嗯唔!?」
  「別吐出來,妳死也要給我喝下去。」
  突然有異物進入口中,讓雫驚訝地睜大雙眼,反射性地就想吐出來。
  為了不讓雫吐出來,始加強力道抱緊她,封住她的抵抗,強迫她喝下去。
  始絕不允許雫吐出來,因為那是殘量稀少的『神水』。從始瞪著雫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對始而言,就算用灌的也要她喝下去的意志。
  雫的抵抗變弱了。或者應該說,她身體僵住了。被始緊緊抱住,感受著他的體溫,甚至他還在極近距離凝視著自己……雫也只能石化了。
  雫乖乖地含著試管,凝視著近在眼前的始的臉,那模樣就像是喝著奶瓶的嬰兒。
  雫沒有餘裕注意自己現在的狀況,她宛如被始的眼眸吸引,直直凝視著始的眼睛,一瞬間也不願移開目光,或者該說她也不想移開目光。
  終於雫咕嚕咕嚕地將神水全部喝完後,她的身體已經完全康復,先前的遍體鱗傷彷彿從未發生過。因為血量不足依然沒變,所以她還是一樣虛弱。即使如此,她也已經恢復到能夠理解現在發生的事確實是現實,以及自己在千鈞一髮之際被救的事實。
  「……你真的是南雲同學嗎?」
  「不然妳看我像誰?」
  「可、可是為什麼……你為什麼在這裡……我……」
  「冷靜點。我只是結束自己的試煉,走進出現的通道後,就來到這裡了。」
  「那、那麼真的是南雲同學救了我……」
  原本已經止住的淚水,再一次從雫的眼中流出。
  與剛才不同,這次是安心之後的落淚。
  始看到這樣的她不禁吃了一驚,因為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雫哭泣。由於太過吃驚,對於雫輕輕伸過來的手,他無法立刻反應。
  雫的手就快觸碰到始的臉頰,彷彿想確認始的存在;又像是眼中只看得見始一般,眼神中充滿強烈的感情。
  然而,當她的手就要觸碰到始的時候,她的身子猛然一震,手也跟著停了下來。雫露出痛苦的表情,把手縮了回來。
  接著雫好像覺得自己不該被始抱住一樣,虛弱地推開始的胸膛,與他分開。雫用袖口擦了擦淚水,把頭別了過去。
  看到雫明顯情況有異,始看出是幻影讓她很受打擊,臉上頓時露出苦笑。而幻影手裡握著不知不覺已經恢復原狀的白刀,正在劈砍十字浮游砲。始側眼看著她,然後開口說道:
  「好了,妳身體的傷都好了吧。接下來是復仇戰,去打倒她吧。」
  「啊、可、可是我……我勝不過她,所以……」
  雫有如在找藉口似地這麼說著,同時用懇求的眼神看著始。
  看到雫這個不曾有過的模樣,始心想「別說是受到打擊,她根本就灰心喪志了啊!」,不禁感到頭痛。
  本以為在光輝等四人之中,雫在精神方面最為堅強,所以始實在頗感意外。
  只見幻影抓住十字浮游砲攻擊的空隙,正在逐漸接近之中。因為始打倒幻影也沒有意義,所以十字浮游砲的動作有一半可說是變成了固定模式,而幻影似乎看穿了固定模式。
  看到幻影接近而來,雫明顯感到畏懼的樣子。看到雫縮著身子,彷彿現在就要蹲下抱住膝蓋的瑟縮不安模樣,始不禁瞇起了眼睛。
  不像她,這一點也不像雫。
  不過,或者這才是真正的……
  始搔了搔頭,表情一變,一本正經地注視著雫。
  「南、南雲同學?那個、她……」
  「八重樫,妳放心吧。」
  「咦?」
  看到敵人逼近,雫臉上原本浮現焦躁之情。但是始一本正經地凝視著自己,要自己放心,讓雫的血液不禁都往臉部集中。
  畢竟剛才自己的心情才被揭露在眼前,雫對自己的感情已經有自覺了。
  明知道不可以,心臟卻仍是撲通撲通地跳。
  始無視雫奇怪的反應,從寶物庫取出某樣東西。
  那是……
  「來,收下吧。這是品質有保障,專為妳製造的『粉紅面具MKⅡ』。」
  「……南雲同學?」
  為什麼在這時候拿出那個東西?雫冷冷地看著始,不禁把虛弱的心和已有自覺的戀愛感情全都拋在腦後。而幻影看到始突然拿出誇張的面具塞給本體,她也忍不住為之一愣,同時停下腳步。
  始則是毫不在意,把雕工格外精緻的粉紅色全罩式面具塞給雫。他臉上露出陽光的笑容,簡直就像要對雫豎起大拇指一樣。
  「南雲同學!現在不是玩鬧的時候吧!那傢伙要過來了!」
  「真失禮,我才沒有玩鬧。聽好了,昇華魔法帶來的進化,連妳的粉紅面具也不例外。妳聽了可別嚇到,只要戴上這個面具,知覺能力就會提升三倍。這樣妳也能勝過她了吧。」
  「又、又是無謂的高性能……」
  「妳想要了吧?好吧,如果是八重樫的話,我認可妳是適合這個面具的主──」
  「我才不要!不用戴那種東西我也能取勝!不,應該說與其戴那種東西,我寧可拚死奮戰!我再也不要被當成變態了!」
  始一本正經地大力推銷引以為傲的傑作,雫則是表情抽搐,激烈地表達反對。她搓揉著太陽穴,好似在強忍著頭痛。
  不管是動作還是語氣,她都已經恢復為平常的雫了。
  始看著仍然冷眼瞪著自己的雫,他得意一笑,很乾脆地便把粉紅面具•MKⅡ收進寶物庫。然後,他對著一臉訝異的雫說道:
  「沒錯,就算沒有這種東西,妳也能取勝。」
  「!我、我……」
  竟然如此簡單就被騙,令雫露出苦澀的表情,一時為之語塞。始則是無視她,繼續說道:
  「八重樫,別忘記了。她確實是妳的另一面,但並不是全部,只是由負面情感構成的一部分的妳而已。重要的思念應該都是現在在我面前的『八重樫雫』所擁有,我說的對吧?」
  「我擁有的思念……」
  聽完始說的話,溫暖的情景浮現在雫的心頭。
  那是每當有所成長就會露出微笑,打心底為雫感到高興的家人。
  能夠幫助有困難的人的時候。
  幫助的人們由衷對自己表達感謝。
  跟光輝他們一起度過快樂時光的時候。
  遇見香織這位好友的時候。
  還有其他許多難以捨棄、難以忘懷,充滿溫情與溫暖的時刻。
  過去並非只有壞事,並非只有痛苦。
  臉上露出的笑容絕非謊言矯飾。
  為什麼先前自己絲毫沒有想起來呢?
  答案很明白。因為自從踏入大迷陣的時候起,一直在耳邊響起的呢喃聲,一點一點地在引導她的意識。
  雫有種撥雲見日的感覺。那就像是茂密的森林中,有陽光從樹葉縫隙間灑落,在黑暗之中重見光明的感覺。
  雫的眼中恢復意志的光芒,意志的光芒化為力量,流入增的四肢。
  「妳會因為她說的話而灰心喪志,那也證明妳沒有確實地面對自己。如果是賴皮一點的做法,那就只能笑罵由人吧……話雖如此,妳這個人就是有點太正經了。妳就輕鬆一點,別想太多。總之只要活下來,之後怎樣都可以解決吧。」
  「南雲同學……」
  始聳了聳肩說道:「附帶一提,我是屬於賴皮的那種人。」
  同時他開始回收十字浮游砲,意思就是已經不需要拖延時間了。
  感受著雫注視著自己的視線,始站了起來,背靠著冰壁,雙手盤在胸前。然後,目光直視雫,對她說了一句話。
  雖然始自己並非有意,不過那一定是雫最想聽到的話吧。
  「我會看著妳。」
  「……!」
  「妳就挑戰到勝利為止吧。只要有我在,妳就不會死。我不會讓妳死,放心吧。」
  「……那算是甜言蜜語了吧。」
  最後這句話,雫只說在自己的嘴裡,連自己的耳朵都聽不見。
  當然,始也沒聽見。不過,如果他聽到了,不知道會露出怎樣的表情呢?雫想像了一下,他臉上的表情一定會覺得很麻煩吧。想到這裡,雫不禁輕聲一笑。
  想到愛子老師和莉莉安娜一定也和自己一樣,雫的心情就變得很奇怪。自己竟然會愛上這種惡質的男人,真是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雫感覺先前的自己好似虛假一般,身體如羽毛一樣輕盈。她一躍而起。
  然後,雫緊緊抱了一下始送給她的黑刀,接著表情一變,露出一如往常的凜然表情,轉身面向幻影(自己)。
  雫注視著靜靜佇立的幻影,背對著始,用平靜且帶著撒嬌的聲音對他問道:
  「……你會看著我吧?」
  「對。」
  「危險的時候會保護我吧?」
  「對。」
  「就算我再度受到挫折,你也會幫助我重新站起?」
  「真是拿妳沒辦法。」
  雫露出淡淡的笑容,那是有如清冽雪水一般的笑容。
  雫原本消失的朝氣活力又復活了,她給人的感覺如陽光般柔和,卻又強而有力。
  深呼吸一口氣後──
  雫把滿懷胸中無法言喻的感情,全部加諸在一句話說道:
  「我去去就回。」
  「好,妳去吧。」
  流失的血並沒有補充,其實雫現在也貧血到快要倒下。但是,她的腳步遠比剛進入這個大房間時更為堅定。
  雫面對自己的幻影。幻影早已收刀入鞘,一直靜靜地等待著雫。
  『虧妳竟然敢在敵人面前打情罵俏呢,妳的表情好多了。』
  「是嗎?那要歸功於南雲同學。還有,我們沒有打情罵俏,雖然我也覺得如果真的是就好了。」
  『哎呀哎呀,妳果然要背叛好友呢。而且,成為情敵……』
  「別再說些無意義的對話了,這種自問自答沒有意義。我要活著再一次見到香織她們,一切都等那之後再說。」
  『……』
  看到雫沒有動搖,幻影默不吭聲。同時,她發覺自己的力量正逐漸減弱。這也就代表,雫意識到自己的心情,並且開始接受了……
  「我們或許會吵架,香織或許會受到嚴重打擊,也可能會看不起我。不過──」
  雫認為實際上未必會變成那樣。因為好友一直告訴雫──
  希望雫更任性一點,她喜歡坦率的雫。
  到了現在雫才知道,自己以為在守護好友,其實一直被好友守護。
  那時香織所主張的角色分配,一定才是最適當的吧。
  想起好友溫柔的微笑,雫的心情頓時變得輕鬆,好像好友推了自己一把。
  所以──
  「我不會放棄,我要得到對我而言最好的幸福。不管幾次我都會挑戰,絕對不會放棄。」
  不管是好友、好友的感情,還是自己的感情,雫都不會放棄。如果是為了這個目的──
  『結果妳還是要成為挺身而戰的女生吧?』
  雫點頭肯定,接著露出為難的笑容。
  「可是啊,雖然我人生至今確實壓抑了許多情感,但是結果也得到很多收穫。那些全都已是無法捨棄的珍貴回憶了。」
  如果不戰鬥,當個只是被守護的公主,一定就無法得到那些珍貴的回憶。
  雖然憧憬成為公主,不過已經沒問題了,雫絕不會再困惑。
  因為──
  「就算以女性身分挺身而戰,似乎也有比我更強的人在守護我。」
  幻影搖了搖頭,表情就像是被她打敗了。
  『他保護妳純粹是因為妳「對香織而言是重要的人」而已,毫無疑問只是這種間接的理由哦。』
  「即使如此也無所謂,至少現在是如此。」
  雫沉腰拉開馬步,側身對敵,擺出拔刀術的架勢。
  「我沒有餘力,所以我們一擊決勝負。這一擊是我全部心力,妳能撐過去就試試看吧。」
  從雫身上散發出銳利無比的氣息。
  由於出血和精神上的負擔,已經疲勞至極的身體確實只能賭在一擊之上,這正可說是一擊定江山。
  『……呵呵,了不起的氣勢。真的怎麼會在這麼巧的時機出現呢?在必要的時候,出現在必要的地方……這種人我以為只有在故事裡才會出現呢。』
  牆邊的男人,在緊要關頭讓雫宛如不死鳥般復活,幻影一瞬間對他露出苦笑。幻影的那句話,一定也是雫確實懷抱著的思念碎片吧。
  只見幻影和雫同樣壓低重心,擺出拔刀術的架勢。
  壓力頓時急速膨脹,不,這是劍氣。
  彼此發出的劍氣隨著時間而愈來愈銳利,彷彿只靠意志就要將對方斬殺。與寒氣不同,鋒利清冽的氣逐漸滿盈。
  雫的心就像茂密森林中的泉水般平靜。
  因為雫感覺得到背後有巨大的存在,明白他正看著自己,相信危險時他會保護自己。
  
  兩人同時踏出腳步。
  
  「──呼!」
  『喝啊!!』
  飄飛的馬尾畫出流星般的軌跡,雫與幻影的身影交錯。
  既沒有武器交擊聲,也沒有火花飛濺。
  兩人只是靜靜地交錯而過,背對著彼此維持殘心的姿勢。
  隔了一拍之後──
  啪的一聲,雫的馬尾解開了。綁馬尾的髮圈斷裂,飄然落地。
  那是幻影的刀刃砍到的證據嗎?還是……
  在充滿緊張的寂靜空間中,收刀入鞘的人……是雫。
  只聽見清脆的刀鍔碰撞聲響起。
  就在那一瞬間,幻影的身體分開,被斬成兩半。接著她形影變得模糊,宛如融入空間中似地消失不見。在她的側臉能看見柔和的笑容,似乎頗為滿足。
  「──!」
  隨後,雫身子一晃,眼看就要倒下。她因為突然從極度的疲勞與緊張中解放,心情一下子鬆懈下來,於是再也支撐不住。
  然而,雫並沒有撞擊堅硬的地面。
  「漂亮,妳的劍法還是一樣讓人看得入迷。」
  「南雲同學……呵呵,你也可以就這樣愛上我哦?」
  「妳在說什麼啊。」
  「哎呀,真遺憾。」
  始抱住雫,將她輕輕放到地面。
  當兩人在拌嘴的時候,只見冰壁融化。除了雫走來的通道與始出來的通道之外,出現了第三條通道。
  「八重樫,妳走不動了嗎?」
  「是啊,我需要休息一下。話雖如此,貧血只靠休息也不會恢復,必須使用再生魔法才行。不管怎樣,我大概都無法正常行動了吧……」
  雫稍微思考之後,露出甜美的笑容,對始伸出雙手。
  「就是這樣,南雲同學,拜託你囉?」
  「什麼?」
  「抱著我走。」
  「……八重樫,妳好像有點變了?該說是變得毫不客氣呢?還是變得厚臉皮了呢?」
  沒想到雫竟會要求抱她,始看著她,眼神帶著少許困惑。
  雫輕聲一笑,搖晃著放下來的黑直髮,似乎顯得頗為開心。
  「我只是想要稍微坦率一些。別說了,我們快點和其他人會合吧?對了,南雲同學,可以幫我做個賦予再生魔法的神器嗎?雖然黑刀也有再生魔法的功能,但效果極為有限。」
  始儘管對雫的變化感到納悶,但是想到在與月她們會合之前,確實難保不會發生什麼事。所以即使效果有限,還是回復一下比較好,於是始決定回應雫的要求。
  當始從寶物庫取出材料的時候,雫又提出要求。
  「既然要做的話,可以做成髪飾嗎?你看,我的髮圈斷了嘛。我喜歡可愛一點的,就像是你送月她們的雪結晶一樣。」
  「……妳的要求真多。妳好像真的很多事都看開了啊。」
  儘管口中抱怨,始心想「好吧,就當是慶祝她攻略成功吧。」,所以馬上開始『鍊成』。
  在紅色電光激盪之中,一個髮夾逐漸成形,造型貌似一串豐碩果實,又有如樹葉上的晨露。或許因為是使用了與魔力親和力高且形似珍珠的礦石,髮夾上看起來有一層淡淡光澤。
  「好漂亮……」
  「好啦,這樣可以了吧?裝備之後就快點動身吧。」
  始短短數十秒便完成附了再生功能的髮夾,隨手拋給雫。雫看著髮夾,忍不住看得入迷。
  雫勉強壓抑想要一直欣賞下去的心情,用髮夾束起頭髮,綁成一條馬尾。
  「……如何?」
  雫臉頰泛紅,用楚楚可憐的眼神這麼問道。始覺得她果然不對勁,只感到更加困惑。
  「……雖然不及再生魔法,但是再生肉體的功能看來已經發揮功效了哦。」
  「我不是問這個啦。」
  當然,始也明白雫想問什麼,只不過這種對話讓始隱約感到似曾相識。
  沒錯,簡直就跟愛子在【神山】表現出的那種態度一模一樣……同時,本能似乎也在警告始「快迴避!趕快岔開話題!」。
  看到始在裝傻,雫嘆了口氣,無奈地聳聳肩,然後伸出雙手。她無言地再度要求始抱她走,這一點似乎無法退讓的樣子。
  總之,雫確實也是無力行走,所以始無奈地準備從寶物庫取出重力石──
  「如果你打算像上次那樣把我綁在十字架上搬運,我可是堅決抗議哦。出了大迷宮之後,我會大肆宣揚南雲同學是重症患者。」
  卻被雫先發制人。至於她要宣揚的病名,從雫注視始的視線就可以明白。她依序在始的頭髮、眼罩、義手看了一遍。
  「……」
  始默默地收回重力石。
  一瞬之間,始想到如果讓她乘坐可愛兔子造型的重力石,或許就可以了吧。然而看見雫的眼睛猛盯著自己看,始只好作罷。
  這種情況的正確解答似乎只有一個。
  對於雫不曾有過的任性,始心中只感到不好的預感。話雖如此,他們也不能在這裡一直耗下去。
  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她正使出比大迷宮更為難纏的精神攻擊……始表情痙攣,為了不被雫的攻擊造成致命傷,始在她面前轉身背對她,然後蹲了下來。
  以一副非常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
  「唔,我喜歡公主抱的說……算了,我就將就一下吧。」
  始在心裡吐槽「什麼將就一下啊」。始極力無視背上傳來的重量與柔軟的感觸站起身。
  瞬間,雫雙手抱住始,身體也緊密地貼在始身上。
  始站起來後便一言不發,進入新出現的通道,默默地開始前進。
  始心裡想著,希望前方能遇見同伴。如果可以的話,最好能接手背上這個突然印象改變的人……對了,如果香織在就好了。
  這時有個聲音在始的耳邊呢喃,那並不是大迷宮的呢喃聲。
  那是彷彿淋上大量蜂蜜般,甜美得令人快要融化的聲音。溫熱的氣息輕撫始的耳朵。
  那是雫的聲音,她把頭靠在始的肩上,在始的耳邊輕聲細語。
  「吶,南雲同學。」
  「嗯?什麼事?」
  「我和另一個我說的話,你有聽見嗎?」
  「沒有,因為有段距離,而且妳們說話又很小聲。」
  對於雫的疑問,始搖頭否定。
  雫喃喃說著「是嗎……」,然後她似乎思考了一下,接著緩緩將一隻手伸到前方。雫將手掌攤開在始的眼前。
  「這隻手因為練劍而長滿繭對吧?雖然原本就有,但來到托達斯之後,繭變得更硬了。」
  始不明白她的問題有何用意,臉上露出訝異的表情。
  「你也覺得這不是女人的手吧?」
  她的聲音就像小鳥一樣,絲毫沒有害羞的情緒,但卻似乎有些怕聽答案。雖然小聲,卻聽得出那已是她最大的聲量了。
  始注視著雫攤開在眼前的手掌。
  確實,手掌的皮膚看起來厚實僵硬,那是多年鍛鍊自己的證明。
  「如果說,柔軟且沒有任何傷痕的手才叫『女人的手』,那這隻手確實不像。」
  「……」
  「但是我認為那是一雙很好的手。」
  「……真的嗎?」
  「對,比起拿不動比筷子更重之物的傢伙,妳的手要漂亮得多了。」
  「……」
  聽到始那樣說,或許是突然對張開手掌給始看感到害羞了吧,雫緊握拳頭,把手掌藏了起來。同時,雙手將始抱得更緊了。
  「南雲同學,謝謝你來救我。」
  「可是我並不是為了救妳而來,只是剛好遇到而已。」
  「呵呵,另一個我說過,這簡直是故事裡才會發生的事。在奧爾庫司的時候也是一樣,你該不會是算好時機過來的吧?」
  「別說傻話了。每一次都很驚險……不,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香織那時候我是來遲了。總之對心臟實在不好,我想要更有餘裕一點啊。」
  雖然始看起來好像獲得壓倒性勝利,彷彿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但其實就像始也說過的,他並非游刃有餘,每次都是只要走錯一步就會無法挽回。
  如果每次都要在最後關頭登場才叫英雄,那麼就始來說,他寧可不當英雄。
  始露出打從心底厭煩的表情這麼回答後,雫則是輕聲一笑。
  「在女主角危急時,颯爽現身相救的英雄,我可是很喜歡的哦?……我其實相當有少女情懷哦。」
  「這我知道,因為我聽香織說到耳朵都快長繭了。」
  雫可以想見在【旅店都市霍爾亞得】道別後,香織是如何興高采烈地訴說雫的事。雖然希望她多考慮一下個資保護的問題,但是香織的『喜愛談論小雫病』並不是現在才開始。
  雫口中說著「她真是的……」,似乎有些難為情地繼續說道:
  「因為我是這樣的個性,所以比起劍術,其實我小時候更想玩扮家家酒,而且憧憬被帥氣男生守護的公主。甚至在哈爾崔那大迷宮被拖進夢的世界時,我還體驗了身為公主與騎士相戀的故事。」
  至於誰是騎士,雫畢竟害羞得說不出口。雫似乎對自己說的話感到難為情,她臉頰微微泛紅,戲謔地說道:
  「這種事畢竟我也覺得丟臉,實在無法告訴大家。」
  「確實是丟臉啊。」
  雫面露苦笑,聽見始坦白不諱,雫拍了一下始的頭,說道:「你也說得委婉一點吧。」
  「總之我想說的是,因為我是這樣的個性,所以我很感謝南雲同學多次在危急時刻趕來救我。聽見你說『我會看著妳』、『不會讓妳死』,我真的非常高興。」
  「……妳太誇張了啦。八重樫死了的話……」
  「香織會悲傷對吧?我知道啦。」
  雫搶先說出始想說的話。她的語氣並不自卑,反而顯得輕鬆自若。
  她說的確實沒錯,雫的死會對香織造成不可預測的影響。正如同香織一度死亡時,雫所表現出的悲傷。如果雫死亡的話,香織精神崩潰的可能性很高。
  始絕對不容許那種事情發生,如果是為了迴避那種悲劇性的未來,始也會毫不猶豫地全力以赴吧。
  僅剩五瓶的寶貴『神水』,始卻肯毫不猶豫用掉一瓶,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話雖如此,如果說全部都是為了香織……
  現在的始卻是無法肯定了。
  旅行至今所得到的一切。
  今後始所希望的未來。
  旅行將近終點,通往未來的道路也已經浮現。雖說始已經看開,但是他的內心深處其實很清楚。
  自己的確是怪物。
  對於身為怪物,他並不後悔。
  他無法對不認識的人伸出援手,也不打算那麼做。
  可是,把世界當成非黑即白、敵人與非敵人、合理與不合理、必要與非必要、有用與無用,只要沒有好處就全部捨棄……始不滿足於那種生活方式也是事實。
  所以姑且不論始是否有自覺,他也一定會允許光輝他們同行,考慮留禮物給莉莉安娜,而且如雫所說,他不會見死不救。
  始察覺到自己心境的變化,臉上露出難以言喻的表情。話雖如此,始心想既然已經有所自覺,那麼稍微說出真心話也不是壞事。如果這時不吭聲,或是含糊以對的話……那就好像是個傲嬌,反而會讓始感到自我厭惡。傲嬌的男人對任何人都沒好處,更別提那個男人還是自己。
  所以始決定糾正雫說的話。
  「……我確實是為了香織,但並不是完全為香織,大概占八成左右。」
  雫驚訝得睜大雙眼,她一瞬間不明白始在說什麼,不過雫的頭腦靈活,所以很快就明白了。同時,些微的期待令她心跳加速,內心深處開始熱了起來。
  不想讓雫死的原因有八成是為了香織,意思就是……
  「剩下的兩成呢?」
  「因為八重樫是好人,我不會想對妳見死不救。」
  「……」
  真是不坦率的說法。不過,雫明白,她確實感受到了。
  在始心中確實有雫的存在。她並非其他無關緊要的人,當她遇到危險的時候,始會想要出手相救。在始心中的天秤上,確實也有她的位置。
  雫發出好似苦悶的怪聲,把頭埋在始的後頸磨蹭。別說是臉頰,她羞得連耳根子都紅了。
  始抱怨說會癢,雫頓時覺得十分惱怒。
  所以雫決定小小報復一下。
  「南雲同學,我好想早點見到香織。不只是香織,我也想見月、希雅和緹奧,然後──」
  隔了一拍後,雫鼓起一點勇氣,不過她還是感到害羞,所以裝作若無其事地宣言道:
  「──我要跟她們說,我喜歡上南雲同學了。雖然不知道結果會如何,不過我會坦率一點,試著跟她們坦白。」
  「是嗎,那就要快點和她們會合……………………喂,八重樫,妳剛才──」
  始因為太過驚訝,忍不住停下腳步,雫則是不給他發問的機會,用嬌媚的語氣輕聲說道:
  「南雲同學,我有點累了,你要好好地……保護我哦?」
  始的耳邊隨即開始聽見可愛的呼吸聲。看來雫把身子靠在始身上睡著了。
  投下言語炸彈後就放著不管,這招式跟某突擊系少女一樣,應該說不愧是她的好友吧。
  「……」
  始的嘴抿成ㄟ字形,皺起了眉頭。
  雖想開口說些什麼,但是回頭看到雫的側臉,他又閉上了嘴。
  始嘆一口氣,臉上露出苦笑後,重新將雫揹好,開始默默前進。
  雫微微睜開眼,偷看始的反應。
  也不知他是否有察覺。
  雫的心中頓時一陣騷動,沒有理由就想任性一下。她想讓這張鎮定的臉露出困擾的表情。
  所以雫決定像他最愛的女孩一樣,咬了他一口。
  「唔喔!?妳做什麼啊,八重樫!……八重樫?」
  我不看不聽不說,因為八重樫小姐睡著了,所以只是睡昏頭而已。
  雫在心中這麼不斷唸著,堅持裝睡。
  過了一會兒,只聽見一聲小小的嘆息,好像在說「真拿妳沒辦法」。
  因為雫閉著眼睛,所以看不見想看的表情,不過她卻可以鮮明地想像始露出既困擾又無奈的表情。
  雫的嘴角忍不住浮現笑容,在心中暗自竊笑。
  即使如此,雫仍是努力裝睡,並且在晴朗無雲的心中自言自語。
  (香織,妳等我,我現在就去讓妳見識我的任性。)
  抱著始脖子的雙手又抱得更緊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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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5-22 03:12 | 显示全部楼层
  番外篇 午夜的女生私房話
  
  
  滿天的星斗好似隨時會落下。
  夜空燦爛閃爍,空氣清澈得令人吃驚,吸入肺中彷彿連心靈也被洗淨。耳邊只聽得見微小的蟲鳴與樹葉磨擦聲。
  在如此美好的夜晚──
  地上有兩具屍體。
  「……小雫雫,妳還活著嗎?」
  「…………我還活著。」
  似乎還活著。
  宛如被踩扁的青蛙似地,這兩位落魄得像屍體的人是雫和鈴。
  兩人翻過身,變成仰躺的姿勢,順便手腳伸直呈大字形,然後深深吐了一口氣。
  夜晚的空氣充滿肺中,溫柔地將火燙的身體冷卻。在滿天的星空之下,兩人「呼~」的一聲,異口同聲地吐了一口氣。
  「明天終於要出發了呢。」
  「是啊,還好總算是有個形了。」
  雫與鈴躺成大字形,互相交談。
  兩人在說的是關於熟悉被始魔改的神器。
  那些神器的能力增加,威力也增強。在闖入下一個目的地【修尼雪原】之前,她們像這樣在停泊中的佛爾尼爾的甲板上進行練習。
  現在位置已經來到雪原前不遠處,明天就要進入雪原,然後就要馬不停蹄進入最後的大迷宮【冰雪洞窟】。
  在進入大迷宮的前一晚,看來雫和鈴已經達成在某種程度上能接受的成果了。
  雖然魔力用盡,讓她們感受到強烈的倦怠感,大汗淋漓也滿不舒服,不過兩人的表情都頗為滿足。
  這時一陣腳步聲響起。
  「小雫,小鈴,辛苦了!」
  伴隨著黃鶯出谷的聲音出現的是香織。明明外表是『神之使徒』諾因,但是卻穿著上下一套白色的睡衣,至今仍給人難以言喻的感覺。
  在香織身後則是站著月、希雅和緹奧,她們與香織同樣穿著不太暴露的睡衣。只有緹奧是穿著類似浴衣的服裝,明明是不怎麼暴露的衣服,但是她的雙峰和大腿卻隱約可見,鈴內心嘀咕「這個人真是異樣地妖豔啊」。
  「來,妳們兩位,汗水要確實擦乾哦?」
  「謝謝妳,香織。」
  「小香香,謝謝!」
  接過柔軟的毛巾,雫和鈴站起來,開心地擦拭身體。
  緹奧看著兩人,憂心地問道:
  「都已經跨日了哦?妳們兩人會不會太拚了點呀?」
  「就是說呀~總之,我們來吃宵夜吧!運動過後也要好好吃一頓,不然是不會變強的哦!」
  希雅端的餐盤上擺著冒著蒸氣的濃湯和柔軟的麵包,芬芳的蔬菜香氣撲鼻而來,馬上就聽見有人的肚子咕嚕咕嚕叫了。
  「啊哈哈,鈴小姐餓壞了嗎?」
  希雅微笑著說道,鈴卻白了她一眼。
  「雖然很想質問為什麼那麼自然地以為是鈴的肚子在叫,但是小希希,肚子在叫的不是鈴啦。」
  那麼是誰呢?全員的視線必然集中到另一人身上。
  「……別、別看我……」
  是雫。她似乎餓壞了。只見她馬上把馬尾捲在臉上,發動羞恥心防禦──馬尾防禦。
  現場充滿既溫暖又溫馨的氣氛。
  「這麼說來,光輝同學和龍太郎同學呢?」
  為了拯救因為羞恥而顫抖的好友,香織轉移了話題。雫感謝著好友,解開馬尾防禦回答道:
  「他們先休息了。龍太郎一如往常,因為太過拚命而倒下。光輝則是因為聖劍的輸出超乎想像,魔力先耗盡而倒下。」
  「他、他們沒事吧?」
  「對,不管怎麼說,他們兩人都已經熟悉神器了。再來就是明天在抵達之前,我們要做最後調整和確認默契配合。」
  「這樣啊,那就好。不過該怎麼辦呢?我基本上也準備了他們兩人的宵夜耶。」
  確實,希雅端的大餐盤上所裝的宵夜看來有六到七人份,那是考慮到有兩名食量大的男生而準備的份量吧。
  「那麼難得有這個機會,大家一起吃宵夜如何?在夜空下舉行只有女生的晚宴,感覺也相當有趣。」
  希雅擺動兔耳,開朗地說道。
  「……嗯,始為了努力恢復體能,今天也已經休息了,所以我也贊成。」
  既然月也同意了,那就沒有人反對了。
  於是午夜的女生派對就這樣開始了。
  彷彿美好的滋味傳遍疲憊身體的每個角落般,雫和鈴在喝下濃湯的瞬間,立刻露出陶醉的神情,負責烹調的香織也露出開心的微笑。
  「我以為這像平常一樣也是希雅做的餐點,不過……這是香織的味道吧。謝謝妳,香織。」
  「嘻嘻,果然瞞不過小雫。」
  香織露出羞赧的笑容。雫則是溫柔地笑著說:「那是當然的吧?」
  「雫小姐和香織小姐真的感情很好呢~」
  希雅搖著兔耳,似乎頗為敬佩。香織則是彷彿要抱住雫一般,依偎在雫的身旁,露出「對吧?」的得意表情。同時眼神不住向月飄去。
  「……妳幹什麼一臉得意表情,得意崎笨香織。」
  「那是誰啊!?」
  或許是覺得炫耀好友的香織很煩,月「哼」的一聲,把身旁的希雅拉向自己。
  「……雫沒有這對誘人的兔耳。」
  月得意的表情就像在說「我的好友贏了!」。
  「小、小雫有這條馬尾呀!」
  「……哼,比不過這柔軟的感覺。」
  「比胸部的話,小雫的也很柔軟喔!」
  雫斥責香織「妳在說什麼呀!香織!?」。彼此都在炫耀自己的好友多麼棒的時候……就在那個瞬間──
  「有好友真好呢,很棒吧,好友,鈴也曾經有過呢~啊,是我誤會了,我們連『前』好友都算不上吧……哈哈。」
  全員的目光猛然移向鈴,然後看見開心果的眼神就像腐敗的死魚後,眾人的表情為之僵硬。
  香織迅速與雫分開,月也悄悄地放開希雅。
  「鈴、鈴啊,妳對鐵扇的掌握如何了?還順利嗎?」
  面對鈴如此沉重的自虐,緹奧畢竟無法開玩笑,而且也不能耍變態。對於緹奧拋出的話題,月她們則是小小地豎起大拇指稱讚。
  「嗯,很順利喔,緹奧小姐。雖然這是我第一次使用扇子,不過心情上感覺有點優雅呢!」
  只見鈴收起了黑暗面,恢復為原本的開心果。
  為了不讓鈴意外深沉的黑暗再次浮出表面,雫小心翼翼地加入話題。
  「是啊,確實既優雅又漂亮。帶有鈴魔力的扇子,配合著動作,將橙色的光芒灑在空中,那可以說正是『舞蹈』呢。」
  「小、小雫雫,別突然這樣誇獎鈴啦~鈴會不好意思的。那只是南雲同學的神器很厲害,他也說過神器會附帶光輝燦爛的效果。」
  始還是老樣子,在製造物品方面,總是不惜在不必要的地方花費心力。
  看到鈴害羞的模樣,雫苦笑著說道:
  「呵呵,抱歉,因為在光輝面前不太敢誇獎,所以我才會一時忍不住。」
  聽到這句話,香織側著頭感到疑問。
  「?為什麼在光輝同學面前不太敢誇獎呢?」
  雫一瞬間露出「糟糕!」的表情。她和鈴互看一眼,臉上的神情難以言喻。香織因此更加好奇,在她再三追問之下……
  「那個……妳們知道的,光輝對南雲同學很有意見對吧?可是又不能不借助他的力量……」
  「啊哈哈,也就是說,只要稱讚南雲同學的神器,他就會有點生氣呢。」
  看來是這麼一回事。戰力增強固然很高興,可是一想到那是出於始的賞賜,對於想要證明自己是正確的光輝而言,他的心情就會變得非常複雜。
  聽到鈴這麼說,香織露出曖昧的笑容,月的表情像是被他打敗了,緹奧則是一副「真拿他沒辦法啊」的表情。
  看到面露苦笑的雫,希雅則是感到疑問。
  「雫小姐喜歡他嗎?」
  「什麼?」
  雫的表情就像是被問到意想不到的問題。
  「不是啦,我一直有個疑問。該怎麼說呢,雫小姐總是對光輝先生相當寬容,而且很在意他的感受不是嗎?」
  「是啊,這一點妾身也有感覺。在學得昇華魔法的時候,只有光輝表情很複雜。而且雫,妳對那時光輝的態度也非常在意吧?」
  「……嗯,對於無法為青梅竹馬的成果感到高興的男人,妳未免太過偏袒了。妳是會被渣男吸引的那種女生嗎?」
  雫只對最後月的疑問鄭重否定,然後面露難色,聳了聳肩。
  「因為他是親人,我不能拋下他不顧。」
  除了香織以外,其他人都感到疑問。『親人』一詞難道是說他們並非只是青梅竹馬,而是親戚關係?
  「小雫的意思是光輝同學是八重樫流的門生啦。在小雫她們家,對於正式的門生都是當成『家人』看待。」
  八重樫流──它是自古深植於地方的劍術道場。有別於對一般人開放的劍術教室,八重樫流是對保全公司和警界人員進行武術指導,在業界是相當有名的流派。
  能夠成為門生的人極為有限,反過來說,只要入門的話,八重樫家就會把他們視為『親人』。
  ──家人絕不拋棄家人,正因為不會拋棄,所以才是家人。
  身為八重樫流的師父,同時也是雫的祖父的鷲三,在八重樫流眾多教條之中,他最重視的就是這一條。
  實際上,過去無論門生遭遇何種災難,八重樫流的人都不曾對其見死不救。因此,與八重樫相關的人們都有深厚的羈絆。在祖父、父親、母親和門生們的耳濡目染之下,這個教誨也深深刻印在雫的心中。
  附帶一提,就光輝的情況來說,他是因為母親過去曾有恩於鷲三,光輝才能靠這層關係獲准入門。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雖然光輝很讓人傷腦筋,但我不能棄他於不顧。該怎麼說呢……如果真要說的話,他感覺就像是『需要人照顧的弟弟』吧。」
  被同年級的女生當成弟弟看待,想到那個男人的心情,那也不免使人有點同情。
  時常聽說如姊弟般長大的青梅竹馬,卻因為如此所以不會抱持戀愛的感情。光輝和雫確實有可能是這種關係,但……
  回想光輝看雫的眼神,實際如何倒也很難講。
  希雅的兔耳動了動,她眼神充滿好奇問道:
  「妳沒有意識過對於他的感情嗎?」
  問題終於開始呈現女生愛聽八卦的樣貌後,雫似乎感到坐立難安,身體動了動。或許是代替她回答吧,只見鈴吃著濃湯的蔬菜,無視餐桌禮節開口說道:
  「謠言是沒有少過啦。因為小雫雫和小香香都時常與光輝同學在一起,而且光輝同學也明顯對兩人特別看待。」
  「是啊,多虧如此,自認比不過光輝的男生就不會來告白,我也因此輕鬆許多……」
  也就是說,她果然有意識光輝!不只是希雅,月和緹奧的眼中也充滿好奇的光芒。因為月她們全員都喜歡始,所以就算要聊戀愛的話題也只有始的事可以聊。或許是因此造成的反作用力,讓她們對別人的戀愛八卦非常有興趣。
  雫臉上的苦笑之色更深,她微微搖頭。
  「其實我有一段時期很怕見光輝。」
  「「「「欸!?」」」」
  鈴也加入其中,跟月她們一齊驚訝地叫道。她們的驚訝固然是因為雫從未表現過那樣的態度,但是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雫竟然會害怕見到自己的青梅竹馬。無言的壓力要求雫詳細說明。
  只有香織看著雫,眼神略帶憂慮。
  「光輝從以前就很受女生歡迎。」
  雫回想起伴隨痛楚的記憶,以及女生們冰冷的目光。
  女生們陰險且因年幼而不知輕重的殘酷,毫不留情地把雫逼到瀕臨崩潰。
  「當時的我不太像女孩子,因為那個關係,當我和光輝站在一起,就會引來女生們的嫉妒。」
  雫雖然語氣輕鬆,表情也好似無所謂,但是心中卻是充滿痛苦。雫壓抑著感情,不讓關在內心深處的痛苦外溢,然後繼續說道:
  「再加上我當時不善交際,所以無法妥善應對……」
  「然而因為是親人,所以妳也不能拋下光輝,這樣的苦惱使妳怕見光輝是吧?」
  聽到雫說得含糊,緹奧接著替她補充,雫則是聳了聳肩。
  「欸~難道光輝先生什麼也沒做嗎?青梅竹馬的女孩遭遇困難了說。」
  光輝當然有行動,他拜託嫉妒雫的女生和雫和睦相處。當然,事態更加惡化。這些事雫並沒有說出口,取而代之,她以溫柔的眼神看著香織。
  「幫助我的人是香織。」
  「小雫……」
  現在雫仍鮮明記得。
  早在兩人尚未同班、香織認識雫之前,雫就已經認識香織了。
  同時還帶著少許的嫉妒。
  當初雫對香織的印象是一個閃亮亮的女生。她與被說像男生的自己居住在不同的世界,雫覺得香織是真正的女生,就好像是公主。
  即使明知道和她沒有任何關係,雫卻仍是無法直視香織,也無法對她敞開心胸。只是身在香織附近,聽見有人讚美香織,內心就彷彿要湧出黑暗情感。雫討厭那樣的自己,所以即使同班之後,她也一直迴避香織。
  然而,雫築起的小小障壁,對香織似乎一點意義也沒有,她輕易踏入雫的世界。
  「好漂亮……」
  那是雫第一次聽見香織對雫說的話。
  香織蹲在雫的桌子旁,小小的指頭撐在桌上,探頭看著雫。
  最初雫以為香織在諷刺自己。想到連這麼一個公主般的孩子,竟然也像其他女生一樣傷害自己,雫產生近似絕望的心情。雖然之後因為香織的超突擊少女精神,雫自然也知道是自己杞人憂天了。
  「之後她每天都來找我。那時候我無法相信別人,變得十分頑固。雖然起初我還無視香織……但是她每天都纏著我說『吶吶,小雫!我可以叫妳小雫嗎?』,像小狗一樣搖著尾巴釋出善意,最後我只好投降。」
  「因、因為我真的第一次見到像小雫這麼漂亮的人呀。」
  或許是想起當時的事了吧,香織雙手遮住泛紅的臉頰,害羞地顫抖。
  看到香織那個樣子,雫輕輕地笑了起來。但是她很快地又瞇起眼睛,溫柔地撫摸香織的頭。
  「雖然那時候我沒有說出口……不過我真的很高興,高興到躲起來偷偷哭泣哦。當其他女生在教導香織該對我採取何種態度的時候,香織也一臉認真地問『為什麼?為什麼要做那種事?』……」
  香織就像是完全不管會有何種阻礙或代價,一直線地走到雫的身旁。
  現在回想起來,香織或許是感受到雫心中的痛楚了吧。所以才絕對不離開雫,想要療癒雫的心。
  「後來我之所以能夠改變,大概是我分到她突擊少女的力量了吧。」
  唉聲嘆氣也不會有任何改變,所以雫想成為像香織那樣勇於面對困難的人。
  因為這麼想,所以雫開始磨練自己。不是為了報仇,但也不是只為忍耐,而是為了讓自己有自信能夠抬頭挺胸,用言行讓別人認同自己。
  「對了對了,我之所以開始留長髮,也是香織的突擊害的。」
  「竟然說是我害的,好過分!」
  雫一邊安撫著氣憤的香織,一邊對不明所以的月等人說明。
  「香織說『小雫留長髮比較好看!』,我告訴她,因為爺爺說練劍術要剪短頭髮,所以我不能留長髮。但是……」
  或許該說果不其然吧,香織憤慨地前去找八重樫流師父理論。
  然後,香織不顧雫慌張地制止,有如踢館似地拜訪道場,指著連警察高官都要敬為『老師』的鷲三說『小雫的爺爺錯了!』。
  之後香織在眾多門生面前,極力主張雫是多美的美女,長髮有多麼適合她。
  就結果來說,她惹得總是撲克臉的鷲三哈哈大笑,最後把明明不是門生的香織也視為『親人』,成為至今仍在門生之間流傳的傳說。
  總之,香織用雙手遮住臉。
  「因為年輕氣盛犯下的錯誤真是討厭呢。」
  「……放心吧,妳現在也完全沒變,錯誤崎笨香織。」
  月以同情的表情和語氣說道。香織則是揮出高速的一拳,卻被月用緹奧盾牌阻擋!緹奧因此興奮地喘氣!
  「總之後來我的精神也有了餘裕……所以能夠冷靜地看待光輝。」
  光輝依然追求正義,只要發現有困難的人就會東奔西走,投入騷動的漩渦之中。不可思議地,似乎連騷動也聚集到光輝的身邊。
  光輝相信人性本善,光輝本身也是絲毫不帶惡意,為了世人而努力奔走。
  他直直地看著前方,用正直的光輝解救了人們,所以大家不會發覺在光背後所產生的影子。
  是啊,他實在是給雫添麻煩,所以……
  「我不會把光輝當成戀愛的對象,因為不管是好是壞,我對他都太過瞭解了,甚至可以說就跟家人一樣。」
  原來如此,果然是因為距離太近的關係吧,渴望戀愛話題的月等人基本上接受了這個說法。話雖如此,因為機會難得,不愁沒有話題。
  「那麼雫小姐喜歡什麼樣的人呢?」
  「希、希雅,妳還真是緊追不捨呢……」
  因為周圍只有始至上主義者和變態,所以最近戀愛修成正果的兔子,精神上有了餘裕,開始渴望知道別人的戀愛歷程!從豎起的兔耳和充滿期待的眼神,可以看出這隻兔子內心有這樣的想法。
  該如何回答呢?不,應該說該回答嗎?正當雫猶豫的時候,香織代替她回答。
  「這麼說來,小雫。妳在劍道雜誌的採訪被問到喜歡男生的類型,妳說是『會守護我的人』。」
  香織的嘴被摀住了。口頭禪是『小雫她啊』的香織,是『喜愛談論小雫病患者』,她的口風比有時效性的氦氣還要鬆。
  女孩們的目光不懷好意地飄向雫,雫則是咳嗽一聲。
  她露出甜美的笑容說道:
  「是啊,我喜歡像香織這樣會守護我的人。」
  「欸?」
  雫凝視著香織,散發出略顯妖豔的氣息,接著呵呵一笑。香織被她凝視,臉頰再次開始發熱。
  「咦?奇怪,是我的錯覺嗎?香織小姐和雫小姐的後方好像開滿了花朵……」
  那一定是百合花無誤。
  「……百合崎笨香織,祝妳永遠幸福。」
  「月~!我們才不是那樣呢!話說笨香織三個字是絕對不改的嗎!?」
  或許是因為羞恥吧,香織好似遷怒般過度反應,朝著月撲過去。
  但是,她們的情緒卻馬上冷卻。
  「小香香和小雫雫的百合謠言其實傳得相當開呢……這麼說來,在奧爾庫司大迷宮遭遇危機時,小香香離開鈴的身旁,奔到小雫雫的身邊去了呢……意思是小香香願意和小雫雫一起死,跟鈴就不行了吧。哈哈。」
  「小鈴!?」
  鈴突然墜落黑暗面,或許是在樹海大迷宮做的夢所殘留的後遺症吧。
  大概是為了自暴自棄的鈴著想吧,希雅把話題轉向鈴。
  「鈴、鈴小姐如何?妳喜歡怎樣的男性呢?」
  好一個轉換話題!香織與雫偷偷對希雅豎起大拇指。
  「鈴喜歡……不是蘿莉控的人。鈴和小香香妳們不同,沒有人會喜歡鈴這種小不點!就算告白也只有住附近的變態大哥哥跟我告白過!!」
  「鈴小姐,對不起!!我踩到地雷了!來人啊,請給鈴小姐最好的魂魄魔法!!」
  看來鈴的黑暗面非常深沉,到了必須仰賴神代魔法的地步了。她平常雖然能撐住,但是一旦墜落似乎就會掉得很快。
  這時有人給鈴比魂魄魔法更強烈的一擊。
  「……妳說我是小不點嗎?」
  月女王以一本正經的表情逼近。確實,鈴和月體型相似,如果鈴說自己是小不點,那就等於在說月也是。
  從冰冷的眼神散發出強烈的壓力,鈴一瞬間就脫離了黑暗面。
  「不、不是的!姊姊非常棒!」
  「冷靜一點,月!小鈴的語氣開始變得跟希雅一樣了!」
  只見月女王迅速回到原本的位置。雫安慰著恐懼發抖、淚眼汪汪的鈴,順便探問她一直很在意卻無視至今的事情。
  「這麼說來,鈴,妳為什麼會稱呼月為『姊姊』呢?」
  因為雫也常被這麼稱呼,所以她個人也對此感到興趣。
  「咦?呃~因為姊姊在奧爾庫司大迷宮救我的時候非常地帥氣……」
  只見月的鼻子鼓了起來,看來她有點不好意思。
  「啊啊,對喔。月姑且不論,那時候的始同學很棒呢。」
  「是啊……」
  聽到香織陶醉地這麼說,那時一起看著始的背影的雫也小聲附和。
  雫回想當時情景依然非常鮮明,甚至跟香織第一次跟自己說話時一樣鮮明。
  那時鮮豔的紅色電流、狂傲的笑容、寬廣的背影──
  雫認為實在很犯規。所謂的犯規不是指始的力量,而是讓她看見始的那個模樣。
  「小雫。」
  雫頓時回神,不知為何,全員都看著她。
  「什、什麼?怎麼了嗎?」
  月女王再次移動,用標準配備的冷眼瞪著雫。
  「……我希望妳告訴我,在妳眼中的始是怎樣的人?」
  「咦?南雲同學?呃……為什麼要問我呢?如果是南雲同學的事,問香織她才最清楚──」
  「……香織不行。講到只有自己和始知道的回憶,她馬上就一臉臭屁樣。」
  「月也會提到在深淵生活的事吧!妳也是一臉臭屁樣!」
  「好啦好啦,妳們兩個冷靜下來吧。」
  希雅抓住兩人的後領,阻止她們火拚。緹奧則是不管她們兩人,詢問道:「好了,那麼是如何呢?」瞬間,月和香織都回頭看去。
  雫儘管身子一震,仍是稍微思考了一下。
  過了一會兒,她靜靜地說道:
  「……這個嘛,我對他最初的印象是『真是個怪人』。」
  「「「「「怪人?」」」」」
  聽見這個意外的回答,月她們完美地異口同聲。連香織也驚訝得圓睜雙眼。
  「順便一提,我心裡還想說『香織,妳選這個人真的沒問題嗎!?』。」
  「小雫,妳是那樣想的嗎!?」
  香織驚愕地叫道,雫則是苦笑著聳聳肩。
  「有什麼辦法嘛。因為在入學典禮的時候,而且是光輝上台時,震耳欲聾的尖叫聲響起的狀況下,他居然還能一個人睡到不省人事。」
  「唔呃,那、那是……」
  即使是現在,想起那件事,雫的心情仍是頗為奇妙。
  自從香織遇見始,一直到入學典禮的這段期間,大約有兩年的時間,雫一直聽香織說始的事,聽到耳朵都快長繭了,所以雫會自然美化對始的想像也是很正常的事。
  然而終於見到本人後,即使在震耳欲聾的噪音中,他卻完全沒有醒來的跡象。可是當入學典禮結束的瞬間,他彷彿敏感地察覺典禮結束,立刻就醒了過來。
  「在那之後我也一直覺得,這個人是怎麼回事啊。」
  每天早上的表情就像對人生感到疲憊的上班族,在快要遲到的時間到校。
  然後,來到學校馬上就睡覺。
  午餐堅持吃能量果凍。
  才這麼想,放學後他又馬上恢復為正常人類,發揮回家社菁英的實力。
  他擁有瞬間入睡、瞬間醒來的超人特技,彷彿活在一人世界裡。但是有人跟他說話,他也會和氣以對,甚至可說是很好的聽眾。
  「感覺這個人很矛盾,是我至今從未見過的類型。」
  香織和鈴「啊~」地發出認同的聲音。確實,完全無法否定。
  雫笑著說「對吧?」,並且繼續說道:
  「最奇怪的就是,他對香織完全沒興趣。」
  香織從入學當初就是注目的焦點,總是受到男生熱烈的視線關注。香織明明只要有時間就找始說話,始卻都是露出既似苦笑,又似困擾的表情。
  「這個男人到底對我可愛的香織有什麼不滿!我有時會用帶著怒氣的眼神瞪他,他很敏感,每次都會嚇一跳,然後朝周圍東張西望,真的很好玩。」
  雫露出惡作劇的表情,她的眼睛似乎望著遠方。明明距離不到兩年的事,但是說起當時的事情,感覺卻像是在講述遙遠過去的回憶。雫的語氣顯得既快樂又輕鬆。
  受到香織邀請一起吃午餐,在同學的視線中流著冷汗的始。
  總是在睡覺,卻能確實取得平均分數的成績,即使老師對他擺臉色,也只面露苦笑的始。
  雫和香織一起勇聞成人遊戲區,隔天聽說這件事,臉色猛然大變的始。
  發覺香織虎視眈眈地等待著放學時間到來,卻發揮了連雫也吃驚的身手,企圖逃亡的始。
  儘管臉上掛著僵硬的表情,仍是聽光輝說教到最後的始。
  回憶就像踩著輕鬆的腳步不停冒出。
  雫說個不停,甚至沒有發覺香織她們是用何種表情看著她。
  雫臉上露出更加開懷的笑容,但是口中說出的卻是與表情相反的陰暗內容。
  「不知是從何時開始……南雲同學在學校的生活逐漸有了變化。因為香織喜歡他,或者該說,包括香織在內,關注度有點高的我們四人跟他走得很近,所以……嫉妒他的人也增加了。」
  雫小聲地說道:「就像我那時候一樣。」
  始周圍的氣氛愈來愈冰冷,手段變得更為陰險,惡意與嘲笑開始露骨地侵襲始。
  回想起往事,香織的表情就變得陰暗。雫明白香織的心情,她緩緩地搖了搖頭。
  「我想過必須設法幫他,因為我知道『那種感覺』。可是,就算知道他處境艱難,我也不能阻止香織。因為我也明白香織的心情。」
  至今不管受到多少人告白、受到光輝特別對待,香織都無動於衷。而始卻是香織的初戀,連續思念兩年,終於重逢之後,香織卻無法拉近與對方的距離……
  因為當時香織還沒有初戀的自覺,所以她只是努力地想要盡可能得到意中人的目光與關注。
  好友沒有餘裕注意周圍的情況,雫卻也無法勸諫,但是她也無法對始置之不理,只能小聲地向始道歉……
  然而,明明雫心中充滿焦躁與罪惡感!
  「但是南雲同學一點也不在意別人的惡意中傷!雖然他口中說『傷腦筋』,但其實一點也不傷腦筋!因為他說那句話的時候還打哈欠呢!」
  雫心想這個男人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太強!太強了!人不可貌相,這個男人擁有鋼鐵般的心臟!
  在那之後,雫對始的認知就改變了。
  她不再認為始只是個怪人。
  這次雫是在不同意義上,對這個不曾見過的類型的男生產生強烈興趣。
  「起初因為他平時的態度,我以為他說不定只是沒有感情的怪獸,因為對他人毫不關心,所以也不在乎別人對他如何。」
  就某種意義上而言,那樣說其實也沒錯。始這個人確實基本上對別人不怎麼關心。
  可是那並非是因為始不像人類,或者是冷酷的人。
  雫一直看著始,並且透過香織瞭解始,所以雫能夠理解始不是那種人。
  始只是有其他能讓他專注的事物而已。
  他是真的喜歡那個事物,並且任何時候都全力以赴,所以對於傾注全力於喜愛事物所必須付出的代價,他也甘之如飴。
  稱之為『覺悟』或許有點誇張,不過始確實有『即使如此我也要貫徹下去』的強烈心情。
  就是有著那樣的堅強,才會讓他儘管露出困擾表情、臉上浮現苦笑,也能夠克服逆境。
  「我心想原來如此。雖然不太能形容,不過我能夠認同,香織一定就是被他那種堅強的意志所吸引吧。」
  雫的臉上露出宛如口中塞滿甜美糖果的表情,同時腦中浮現一段微不足道的過往。
  
  ──那是香織也不知道,沒有人知道的一段小回憶。
  
  某天放學後。
  結束劍道社的練習後,雫發現有東西忘在教室,於是返回教室,卻非常難得地遇見始。始還在教室裡睡覺,看來那一天他疲憊到放學都還沒恢復正常。
  雫無法對始置之不理,於是出聲叫他,搖了搖他的身體。
  只聽見始發出「嗯哈」一聲奇怪的起床叫聲,雫忍不住笑了出來。
  「嗯嗯?八重樫同學?」
  「對,是我,南雲同學。你睡得還真熟,你是打算在學校過夜了嗎?」
  雫笑著這麼說道。始驚訝得睜大眼睛,往窗外望去,接著再度發出「唔啊」的奇怪叫聲。不用說,雫更是笑得合不攏嘴。
  「好了,老師就快來鎖門了,我們一起出去吧?」
  「啊啊,好,妳說的對。謝謝妳叫醒我,八重樫同學。」
  或許因為沒有其他人在吧,始沒有平常對周圍的戒心,他柔和平靜的態度,雫至今都還記憶鮮明。
  雫內心感到疑問「這麼溫和的人,為什麼會有那樣鋼鐵般的心臟呢?」,同時和始並肩走在走廊上。
  安靜的走廊上沒有其他人,黃昏的夕陽映照出美麗的陰影。
  雫感覺喉嚨好像卡住一樣,不知該找什麼話題。她頻頻偷看身旁的始……始則是一如往常打著哈欠。
  升上高中後,雖然雫本人覺得難為情,不過她跟香織被並稱為兩大女神。別說是學妹,甚至有部分學姊不知為何也稱呼她為『姊姊』,對她十分敬愛。
  當然,相當多的男生都把雫視為高不可攀的花朵,多數男人只要跟她說話就會臉紅緊張,總是相當意識到她。
  對雫而言,雖然那並非她所願,但是看到始的態度非常自然,當時她不知為何感到莫名的惱怒。
  「話說今天真是抱歉,香織倒也罷了,光輝也對你說了很多話吧?雖然他並沒有惡意……」
  在內心感情的交迫下,雫耐不住沉默,焦急地想找話題,結果就說出和平常一樣的話語。
  雫原本以為始也會和平常一樣,回答像是「我沒放在心上」、「我沒事」之類的平凡回答,但這時卻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嗯~感覺很奇怪呢。」
  聽到這意想不到的回答,雫忍不住「欸?」的一聲,發出困惑的聲音。
  始不理會雫,搓了搓惺忪的睡眼,目光飄忽地繼續說道:
  「八重樫同學,妳常常被稱呼為姊姊吧?」
  「是、是啊,我是不太明白那是什麼意思。」
  「嗯,那一定是類似靈魂姊妹的意思吧……總之這先姑且不論。妳總是代替青梅竹馬向我低頭道歉,那也是基於類似姊姊的情感吧?」
  「……是啊,或許是那樣沒錯。」
  至少雫對光輝的心情似乎是被他說中了,雫的心臟不禁猛然跳了一下。
  始說了句原來如此,點了點頭,然後繼續說道:
  「如果是出於姊姊的心態,那樣就算正常嗎?為了朋友每天向人低頭道歉,總覺得感覺有點奇怪。我是在想,關於這件事妳都不覺得怎樣嗎?」
  「那個、我是沒什麼感覺……」
  確實,這樣或許並不正常。只不過,光輝等同是親人,香織則是雫在世上最重視的好友。所以雫自己並不覺得有什麼奇怪,不過在他人看來,或許是過於關心了吧。雫儘管語塞,心中卻是這麼想著。
  「啊,抱歉,我好像說了奇怪的話。所以說,啊~我是想說什麼……」
  始似乎忘記自己原本想說什麼,他在口中沉吟了好一會兒。當走到鞋櫃的時候,他想到自己要說什麼了。
  「啊,對了對了,我想說的是,妳不用顧慮我啦。」
  「咦?」
  「妳連青梅竹馬的事情都要顧慮對吧?那麼對於我,妳就不用顧慮了。」
  這個時候,不知何故,雫不知道要怎麼回答才好。
  雫手裡拿著室外鞋,僵在原地不動。
  

  
  始則是露出平常的困惑笑容說道:
  「我之所以會被說一些閒言閒語,有部分原因是因為我只當作耳邊風。也就是說,有相當程度是我自作自受,所以讓八重樫同學為我操心,我反而感到有罪惡感……」
  「那種事,我並沒有……」
  不知為何,始說的話在腦中不斷反覆,讓雫一時分心了。
  但始宛如拋下雫無法言喻的感情一般,突然說一句「那我走囉,八重樫同學,明天見。」,接著便奔跑離去了。
  事出突然,雫忍不住「啊」的一聲,急忙想要把他叫住。
  不過看到校門附近光輝的身影,她馬上理解始是刻意先行離開。
  他單純是討厭和自己一起回去嗎?
  還是顧慮到雫呢……
  不管怎麼說,雫都有點感到不滿。
  同時她這才明白,香織不滿的表情也是這樣練出來的吧?
  這是雫第一次與始一對一談話。
  卻是令雫難以忘懷,而且不知為何秘而不宣的一段回憶。
  
  
  「小雫?」
  雫猛然回神,這時她才發覺,大家都露出難以言喻的表情注視著自己。
  看來沉浸在回憶裡的這段期間,談話似乎停下來了。
  雫感覺好像被看到致命性的一幕,她趕緊裝作鎮定。
  雫咳嗽一聲,正襟危坐,把自己的心收入箱子裡,那是她所認定自己該當如何的一個箱子。
  「總之,我對南雲同學的印象是『他是個非常堅強的人』。」
  在被召喚之後,他被分到平凡的天職,能力值也不高,暗地裡受檜山等人欺負,他卻絕不自暴自棄。
  雫知道始為了磨練算不上武器,卻是他唯一武器的『鍊成』,他反覆地進行嘗試。
  不管如何被別人瞧不起,儘管臉上露出平時困擾的笑容,但是他卻絕不停下腳步。
  雫也明白──
  檜山他們之所以忍不住找始的麻煩,那是因為他們內心深處理解自己比不上始。
  跟力量弱,精神卻強的他相比,自己力量雖強,精神卻是軟弱,檜山他們無法接受自己比不上他的現實。
  雫非常清楚始有多麼強韌,因為她自己十分軟弱。
  其實雫打從心底恐懼異世界召喚這個異常事態,然而始卻能保持一如往常的態度。
  擁有能夠不改變的強韌精神的始,一直激勵著自己。
  啊啊,果然他很強。
  什麼叫最弱且無能。
  看吧,這裡明明是異世界,明明必須要廝殺,他卻完全沒有動搖。看仔細了,他的態度多麼堅定不移。
  對於這樣的人,為什麼還有人能說他弱呢?
  他比誰都──
  「沒錯,他是我認識的人中,『精神』最堅強的人。」
  雫感慨地如此斷言。
  好一段時間,沒有人說一句話。
  奇妙的沉默,讓雫有些困惑地張望四周。
  她心想,我只是說出『精神堅強的人』,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氣氛?
  看到雫的反應,月輕輕嘆一口氣,露出宛如以前的始一般的困惑表情,快步走上前來。
  然後,她靜靜注視著雫,問道:
  「……強到可以守護妳?」
  僅僅一瞬之間,雫的呼吸停住了,不過她很快地甜甜一笑。
  「是啊,他讓我覺得如果是這個人,應該就可以守護香織。」
  話中沒有別的含意,絲毫沒有壓抑感情。
  那既是帶著全面信賴的斷言,同時從雫臉上絕美的笑容也看得出,那毫無疑問是她的真心話。
  即便是月,看到她的笑容也不由得語塞,其他人也說不出話來。
  月少見地口中含糊不清,似乎在找尋該說什麼話。
  或許是為了改變現場的氣氛吧,月如往常般耍貧嘴。
  「……很遺憾,我會阻止那樣的未來,香織注定單身一輩子。」
  香織大叫「月~!!」,一旁的雫則是反而笑得更開心了。
  「是嗎?我覺得有月在很好。」
  「……嗯?為什麼?」
  和香織互相捏著彼此臉頰,月微微側頭表示不解。
  雫則是露出燦爛的笑容說道:
  「因為妳明明是情敵(競爭對手),卻是那麼喜歡香織。我一直想對妳說,謝謝妳善待我的好友,月。」
  「……」
  「……嗯,嗯嗯,嗯~~」
  「好痛!?喂,月!真的很痛!好痛呀!」
  月女王不知何故面紅耳赤,彷彿在說「我要把這柔軟的臉頰扯斷」。雖然香織淚眼汪汪痛苦不已,但是卻沒人阻止。
  相反地,看到月似乎罕見地真的感到難為情,她們臉上都露出開心的笑容。
  看到周圍的反應,月的臉色就變得更加紅通通的了。最後她遷怒似地打了香織一耳光,然後──
  「……嗯嗯,解散!解散~~!」
  她宣布深夜的女生派對就此解散。
  
  
  臉頰仍然羞紅的月走在前頭,一行人在走廊上往自己房間前進。
  希雅與鈴為了將難得一見的月烙印在腦海中,而在月的周圍晃來晃去,緹奧則是笑嘻嘻地走在後方。
  雫在後方不遠處眺望著她們,忽然有重量加諸在她身上。
  「香織?怎麼了嗎?」
  重量是來自從背後抱住她的香織。
  「……小雫。」
  「什麼呀?」
  香織將下顎靠在雫的肩上,從極近距離注視著雫。
  看到香織溫暖的眼神,雫驚訝地眨了眨眼。
  香織則是瞇著眼睛對雫說道:
  「我最喜歡坦率的雫。」
  雫心想這是在說剛才自己對月說的話,她不禁紅著臉,別過頭去。
  「……別再提了,我也覺得自己說了相當羞恥的話。」
  「不是的,我不是說那件事。」
  「?那妳是說哪件事?」
  雫不明所以,露出疑問的眼神。香織臉上依舊是溫柔的表情,那表情就像是母親安撫倔強的孩子般,充滿了慈愛。
  香織再一次緊緊擁抱雫。
  「這必須妳自己發覺才有意義,所以我不說。不過,不要忘記我說的話。然後,時候到了就想起我說的話。」
  

  
  「…………雖然不太明白……不過我答應妳就是了。」
  
  或許是滿足了吧,香織翩然離開雫。
  雫心中感到莫名的騷動不安。
  感覺好像有某種致命的東西在逼近。
  總覺得有個不可以看的存在,正在後方注視著自己。
  雫搖了搖頭,揮去那種奇怪的感覺。
  然後,香織微笑催促「好了,我們快回房休息吧」,雫則是默默地點頭答應。
  
  雫還不知道──
  她的預感是正確的。
  也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心情。
  無法坦率又愛替別人操心的少女劍士,還不知道好友的話語將會再次拯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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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5-22 03:13 | 显示全部楼层
  後記
  
  
  非常感謝您閱讀「平凡職業」第九集!
  我是原作者喜歡中二的白米良。
  好了,不管是否讀過網路版,讀者們應該都已經發覺,本集是平凡職業第一次分上下集。
  因為光是原來的稿子就將近二十萬字。
  原因都是白米的任性。因為既然要書籍化,我想還是要潤飾修改,讓內容盡可能更好。雖然不知道有多少人會想看,不過更加深入描寫角色的番外篇故事也是不可少的吧。結果就變成這樣了。
  如果各位讀者能夠喜歡,那則是我無上的喜悅。
  另外,本集(包括下一集)因為大迷宮試煉的性質,再加上故事已近尾聲,所以劇情對始等人的內心有較深刻的描寫。
  要將角色的內心描寫得好,果然不是戰鬥描寫可以相提並論。不,我說真的,我不知有好幾次在房間裡無意義地踱步,滾來滾去,或是到家附近徘徊……
  不管怎麼說,冰雪洞窟篇•前篇總算是完成了。
  不知道各位讀者感想如何呢?白米非常在意。
  特別是小雫!
  太好了!擠下好友,第二次登上封面了!好威風!好帥氣!
  然後,如果讀完本集覺得她可愛的讀者增加的話,那我真的會很高興。白米只能祈禱,希望各位能接受對自己稍微坦率一點的雫。
  後篇將會深入描寫剩餘成員的內心世界,還有危機逼近的其他人。雖然這樣好像在吊大家胃口,我深感抱歉,但還是敬請各位期待。
  
  篇幅差不多要用完了,所以我就開始致謝辭吧。
  ※配合本集發售,本篇漫畫第四集,外傳漫畫零第二集,平凡日常第二集似乎也會同時發售。(編註:此指日本出版情形。)
  這些都要歸功於RoGa老師、神地あたる老師、森みさき老師的力量。負責插畫的たかやKi老師和責任編輯、校正人員固然不用說,為本書出版盡力的所有相關人員,這次也非常感謝你們的努力。
  然後更不能忘記購買本集的讀者大人,以及眾位網民!
  感謝各位的支持!
  今後也請繼續支持「平凡職業」!
  
  白米良
 楼主| 发表于 2019-5-22 03:1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LzNO_Hentai 于 2019-5-22 23:51 编辑


  『費雅貝魯根的炎熱夜晚』32P特典小冊子
  
  
  費雅貝魯根的炎熱夜晚
  
  「為什麼?究竟是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難以置信,心中滿是悲傷。
  原本發自內心相信他們是家人,會一直是同伴,不可能背叛自己。
  「哼,還問為什麼?真是可笑至極。」
  「是啊,沒錯,事到如今還問為什麼。這是早就知道的事吧。」
  「我反倒不懂了,說得好像是我們背叛妳一樣。打從一開始我們就不是同伴,哪有什麼背叛的問題?」
  眾人一陣嘲笑,而且兔耳也開心地擺動。
  「怎麼這樣……妳們一開始的目的就是這個?對我的祝福全是虛情假意嗎?」
  「妳真笨,祝福是真心的。」
  「那麼為什麼!」
  「那還用說,小笨蛋。」
  夜晚的費雅貝魯根響起兔耳們的吶喊。
  「「「「當然是因為羨慕妳和老大的初夜呀!!」」」」
  「初夜呀~初夜呀~」的靈魂吶喊,在仍然燈火通明的街上迴盪。居民們雖然想大叫「別吵了!現在都幾點了!」,但是因為內容敏感,他們也不好斥責。
  發出驚擾街坊鄰居叫聲的人們,當然就是有如麻煩製造機的一族──兔人族的進化種族(?),同時也是可怕的斬首兔子──郝里亞族。附帶一提,她們都是一族之中的女性。
  「喂,拉娜小姐,妳們在大街上叫什麼啦!人家會害羞耶~嘿嘿。」
  用雙手將兔耳按在臉頰上,害羞地扭動身體的人,當然就是與郝里亞的女性們對峙的特殊個體──希雅。
  「唔,什麼嘛!那麼幸福的模樣!真可愛啊,可惡!」
  「不過就是希雅!不過就是希雅!我明明比較年長的說!」
  「希雅姊……妳難道就不會好心點,把幸福分給妹妹嗎?」
  她們依序是拉娜、美娜、涅雅。在郝里亞的女性中,她們是實力排行前三的女性。
  另外,在希雅身後抱頭煩惱的,則是她們所說的老大──始。
  好了,關於為什麼會變成這個狀況,事情的開端要說到希雅風光成為始戀人這件事。希雅終於得償所願,當然也希望做始和月平常做的事情。
  於是他們就敲定在今晚辦事。但是精於情報活動的郝里亞族卻發揮無謂的優秀技能,掌握到「今晚希雅終於要和老大修成正果了!」的情報,並且散播出去。男性成員開宴會替希雅和始祝賀,女性成員們則表示「可惡!好羨慕!這下子只能突擊了吧!」。
  「老大!今晚請務必在兔子後宮享受酒池肉林!」
  「我怎麼可能享受啊。」
  始以橡膠彈回應拉娜的提案。
  「老大!沒問題的!一隻兔子跟兩隻兔子、數十隻兔子也沒什麼差別啊!」
  「差多了,白痴。」
  針槍的針刺在美娜的額頭上。
  「老大!一起享用我和希雅姊的姊妹丼如何!?」
  「妳在哪學會那個詞的……不,應該說涅雅妳只有十歲吧!妳想讓我成為罪犯嗎!」
  「只要有愛,年齡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而且我愛老大!也就是說,這是合法的!」
  「GO、HOME!」
  涅雅嘟成章魚嘴,朝著始撲了過來。始一把抓住她的臉,將她往家的方向丟去。
  「喂,卡姆!我知道你在那裡!你是族長吧!給我想想辦法呀!」
  族長咻的一聲從樹上躍下。卡姆露出精明的表情說道:
  「不好意思,老大!男人不可能勝過團結的女性們啊!」
  明明內容很窩囊,卡姆卻氣勢十足地斷言,甚至令始也不由得說「喔、喔,是嗎?說的也是……是嗎?」,差點就被他說服。
  即使在這段期間,有如肉食動物的雌兔們因為想妨礙希雅的初夜,因而露出凶狠的眼神,逐漸縮小包圍網。
  「嗚嗚~既然如此,只有把妳們全部打到天上成為星星……」
  希雅這句話的意思,究竟是要把她們打飛,還是要讓她們成為天上的星星,守護著世人呢?
  「不,反正不管怎麼說,我都沒有那個心情了……」
  始的聲音乾澀,心情已經完全冷卻下來了。希雅則是大受打擊,兔耳豎立。照這樣下去,期待已久的夜晚就要泡湯了!
  就在希雅握緊拳頭,思考必須想想辦法才行的時候──
  「……呼,那邊的小兔子,妳遇到困難了嗎?」
  「月小姐!」
  表情一臉得意的月出現了,她無謂地站在樹上,無謂地擺出「代替月亮懲罰你」的姿勢。
  只見月無謂地施展前空翻,從樹上跳下,在始和希雅的前方落地。她威風凜凜地背對兩人,彷彿在庇護他們。
  然後,她回頭望向希雅,臉上依然露出得意表情,同時豎起大拇指。
  「……這裡交給我,你們先走吧!」
  「喂,月,妳做什麼──」
  「月小姐,非常感謝您!」
  此時希雅突然對始施展洗練得毫無意義的掃堂腿!因為沒想到希雅竟會偷襲,即便是始也無法應對,他的身體頓時浮空。就在那一瞬間,希雅扛起始,頭也不回地猛烈衝刺離去。「一份始先生打包帶走~~」眾人彷彿聽見了她的心聲。
  拉娜等人「啊」的驚叫一聲,立刻想要追趕。
  「──『禍天』。」
  「「「「呀啊啊!?」」」」
  全員感情很好地同時親吻地面。
  「唔,不愧是正宮!的確配做為最後大魔王!」
  「大家別放棄!這時候放棄,『生米煮成熟飯作戰』就結束了!」
  猛獸兔子們拚命掙扎,眼中布滿血絲,全身肌肉痙攣!即使是百年的戀情,也會被她們的模樣冷卻!
  然後,她們的努力獲得了奇蹟……
  銀色的砲擊消除了壓在她們身上的重力場。月露出疑問的眼神,循著射擊的軌道看去,只見在樹上,有兩人擺出某變身騎士的姿勢。她們就是香織與緹奧。月的眼神非常冰冷,如果冰冷可以用等級衡量,那她的眼神一定已經冷到最高級了吧。
  「……白痴崎笨香織跟變態龍,妳們是什麼意思?」
  兩人凜然回答:
  「因為聽說靠氣勢與拚勁就能得到始同學的愛!」
  「因為聽說能讓主人凌虐妾身!」
  「突擊是我們的拿手招式。來吧,兔子們!突擊的時間到了!大家一起上的話,正宮不足為懼!」
  飢渴的兔子們發出咆哮,附近的居民同時關上遮雨窗。
  「……為了得到始的寵愛,不惜做到這個地步啊。」
  「當然想要!」在神之使徒和龍人加入後,雌兔們拔出刀刃。
  月女王閉上眼睛一陣子,隨即猛然睜眼。
  「……很好,那就放馬過來吧!想要始的話,就先跨越我的屍體!」
  附帶一提,月女王幾乎是不死之身。
  月女王大大地張開四肢,擺出有如武術家的架勢。瞬間,障壁將她背後的建築物全部圍住,夜空中更蒙上一層雷雲。
  閃電連連,狂風大作,費雅貝魯根籠罩在比黑夜更深的黑暗中。金色魔力如電光閃動,炯炯有神的紅玉眼眸格外燦爛耀眼。
  只聽見吞嚥唾液的聲音響起。
  「這就是……真正的正宮……」
  「真正的正宮是怪物嗎……」
  如此威嚴、如此霸氣,當上正宮就能如此強勢嗎?
  「我們需要的是勇氣。為了實現願望,鼓起勇氣吧!」
  沉重的壓力似乎頓時一輕,仔細一看,香織正閃耀著銀色光芒。
  「各位!拿出勇氣來吧!」
  香織的聲音高亢,威風凜凜。她正視著前方,身影就像是挑戰魔王的勇者!
  「哼,難關就是要給人跨越的。妳們幾個,現在就是賭上性命的時刻!」
  緹奧的聲音宏亮,看起來強而有力。她的表情沉著冷靜,但是目光卻直視著難關,這副模樣就像是做為勇者伙伴的賢者!
  兔耳們鼓起勇氣,不畏懼正宮,就如同勇者和賢者一般。
  沒錯,如同只是想要在別人情事中軋一腳的勇者和賢者!
  「上吧!突擊~~!」
  在勇者的一聲號令下,雌兔們跟隨著勇者一起衝鋒。
  「……去死吧。」
  只聽見雷聲隆隆,雷龍自天上降下。
  一方是捍衛兔子好友的美好夜晚,另一方則是企圖搗亂他們的初夜,於是鬥爭的夜晚就這樣開始了。
  聽說在五分鐘後,遭受噪音困擾的黑髮馬尾劍士化作惡鬼出現,命令全員正座,凶神惡煞般將她們訓了一頓……
  而從『黑髮馬尾劍士的老媽子模式才是最強』的傳聞開始在費雅貝魯根散播開來,相信人們可以推知事實為何吧。
  
  
  天空溫泉騷動
  
  佛爾尼爾悠然飛翔於天空。
  遙遠上空的世界一望無際,沒有什麼敵人會攻擊而來。就算飛行魔物或襲擊者飛來,現在的佛爾尼爾也不是那麼簡單就能擊落。
  得到昇華魔法後,進化的不只是武裝。固然不用提船體的強度變得堅硬無比,另外也可以用數千枚飛彈和砲擊迎擊敵人,可以說已經是半個戰鬥艦了。
  所以佛爾尼爾非常地安全。
  「我快融化了~~」
  「喂、鈴!妳很沒規矩哦!」
  現在乘客們全都在享受佛爾尼爾新配備的『溫泉大澡堂』。
  然後,因為太過舒暢,鈴已經融化了。她仰躺漂浮在大浴槽裡,毫不遮掩地暴露出全身。
  同樣融化的香織,臉上帶著心神蕩漾的表情說道:
  「好了好了,小雫。反正只有女孩子在,有什麼關係嘛。」
  「是這樣沒錯,可是……」
  「就是說啊~雫小姐,因為泡澡那麼舒服嘛。」
  「我說希雅啊,我是在說規矩,跟舒不舒服沒什麼關係──」
  「雫啊,天空是這麼地藍哦。」
  「那更無關──」
  「……雫,妳的身材很性感,看了真礙眼。」
  「這真的一點關係也沒有!不,應該說妳別說那種話啦!」
  雫忍不住用雙手抱胸,遮住自己的身體。她雙頰泛紅,目光頻頻往背後瞥去。
  那裡是一面牆壁,上方則是萬里無雲的藍天。
  「月~不要一直談論那樣的話題啦~因為現在是露天澡堂模式,所以我這裡也聽得見喔。」
  「!?」
  聽見傳來的話聲,雫身子一震,滿臉通紅,將身子抱得更緊了。
  如此一來,她平時藏在衣服下的結實肉體,以及完全沒有因此減損的誘人曲線,頓時變得更為性感。月冰冷的目光直視著她。
  「八重樫的話題是沒關係,但如果聽到關於妳們身體的話題,我就要在男澡堂留下兩具屍體了,請妳務必要注意。」
  「……嗯~我明白了。」
  「喂!我的話題也不能談啦!我要求改善我的待遇!」
  雫的抗議遭到無視。然後,從牆另一側的男澡堂傳來戰慄的氣氛,並且聽見啪唰啪唰的水聲,聽起來像是有兩個人急忙與某人拉開距離。
  另外,所謂的露天澡堂模式就是打開天花板的狀態。在萬里無雲的藍天下享受溫泉,正可說是天空溫泉吧。
  此外,浴池本身是模仿自然中的岩石澡堂製造,熱水中也添加了具有回復效果的『模擬溫泉入浴劑』。那是始特製的入浴劑,藉由昇華魔法,即使是一顆沙粒也能賦予魔法效果。
  只靠溫暖的水,不可能讓女性成員都泡得融化。
  她們是陶醉於始大師對於製作物品無懈可擊的神技與執著。
  言歸正傳──
  「不過話說回來,主人,您製作得真是用心。在您的世界,這種類型的溫泉是主流嗎?」
  浴池的岩石就跟真的岩石一模一樣……不,那確實是以真正的岩石製造,牆邊則擺放著令人聯想到竹林的植物。新的熱水有如小型瀑布,源源不絕流入池中,然後從岩石縫隙間流出,淨化髒汙後再循環流入浴池。
  因為現在是白天,而且是露天澡堂模式,所以光線明亮。到了夜晚,澡堂就會開啟暖色系燈光,氣氛將變得完全不同。
  「雖然並不是全部都這樣,不過很多溫泉都是這種風格,這裡的原型是模仿我在地球喜歡的溫泉旅館。」
  「哦?主人喜歡溫泉啊。」
  無心的一句話,竟然又得知一件始的事,緹奧似乎十分高興。然而,始卻停頓了一下。那感覺與其說是語塞,倒不如說是慎選詞彙,又像是在想像著什麼。
  「……是啊,與其說是我,倒不如說是南雲家都喜歡吧。」
  「……伯父伯母也是嗎?」
  「對,我們一家特別喜歡冬天的溫泉。我父母平時都很忙碌,沒有什麼機會去旅行……不過過年畢竟還是會休假。雖然還不到慣例的程度,不過我們常在除夕去住溫泉旅館。」
  始的語氣溫柔。他的聲音充滿懷念之情,可以感覺得出他在思念家人。月等人靜靜地傾聽,光輝和雫等人也同樣緬懷著與家人在地球的回憶,只有時間靜靜地流逝。
  終於,香織以非常懷念且溫柔的語氣開口說道:
  「這麼一說,我就想起來了,除夕我和小雫他們去了廟會,我也有發簡訊邀始同學呢。」
  祥和平靜的氣氛突然一變,雫「啊」的叫了一聲,男澡堂則是傳來虛無的氣氛。
  但香織並沒有發覺,她微笑著繼續說道:
  「可是我卻遲遲沒有收到回訊……原來你在泡溫泉,難怪沒有發現簡訊。呵呵,我完全不知情,還吃了好大的醋呢──」
  「因為是現在我才敢說出口。」
  始僵硬的聲音忽然打斷她說話。香織側著頭感到疑問,雫則是仰望天空。
  「我有發覺香織的簡訊。」
  「咦!?什麼意思!?你看到簡訊卻視而不見嗎!?」
  聽到衝擊的事實,香織忍不住站起來,激起了水花。
  「就是這麼回事。」
  「太過分了,始同學!為什麼你要那樣做!」
  「因為在我泡澡的一個小時內就收到四十封簡訊。」
  也就是說,始是感到了害怕,怕到洗完溫泉後,暖和的身體又感到發寒。
  怎麼了?有點忙嗎?因為是年底嘛,抱歉喔。不過如果你能回覆我,我會很高興的!咦?還在忙嗎?啊,該不會沒收到簡訊?抱歉!我馬上再發一封!南雲同學南雲同學!你現在人在哪裡?在家嗎?為什麼不回信呢?發生什麼事了嗎?沒事吧?需要我去接你嗎?不快一點就要開始倒數了喔!
  「我心想,倒數該不會指的是我的性命進入倒數計時吧。」
  「怎麼可能會是那樣!?」
  附帶一提,香織實際上有準備要前往南雲家,是雫使出各種手段阻止了她。
  在那之後,當始猶豫是否該回信的期間,簡訊也依然沒有停止,最後甚至響起超久的電話鈴聲。感受到「不接電話就別想逃走……」的壓迫感與恐懼感,始終於將手機關機,然後忘記一切,專心泡溫泉。
  看到兒子在熱水中發抖,令始的父親相當擔心。
  「在香織連續打了十通電話後,我阻止了她。當我發覺時,她發出的簡訊數量已經非常驚人了,所以我大概能體會南雲同學的心情。」
  「八重樫,原來我的救世主是妳。」
  始現在終於得知,當再度開機後,簡訊數量停在在一百幾十封的原因。始的語氣中充滿感謝之情。
  「……可惡的倒貼崎糟香織!」
  「香織小姐,即便是我也有點怕呢。」
  「香織啊,妾身也無法幫妳說話哦。」
  「唔……對、對不起。因為我實在非常想跟始同學一起過除夕……」
  如果有浴池,真想沉下去。啊,這裡就是浴池……於是香織咕嚕咕嚕地沉入熱水之中。
  「不過,我因為恐懼,結果一直到早上都沒有回信。我的膽小也有錯,所以妳別在意了。」
  「太、太好了~結果那個時候我們在初一參拜時才終於見到面呢。」
  「是啊。在人潮擁擠到寸步難行的情況下,妳竟然能在很遠的地方一瞬間就發現我,接著有如泥鰍般鑽過人群縫隙逼近而來,讓我新年一開始就差點嚇得昏倒呢。」
  「……」
  香織全力移開視線。最近每當談起與始在地球時的回憶,時常出現對香織而言是美談,對始而言卻不知何故是怪談的情況。
  只見月露出格外溫柔的表情靠近香織,然後動作輕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月?」
  「……香織,放心吧。雖然溫泉和香織讓始聯想到的是恐怖回憶,但溫泉和我會讓始聯想到『初夜』的回憶喔。」
  「……」
  月得意洋洋地對眾人炫耀,雫和鈴把臉沉入浴池吐著氣泡。得知香織與月衝擊性的真相,男澡堂也傳來混亂的氣氛。
  「妳是叫我放心什麼啊?啊?」
  香織臉頰不住抽動,努力強忍著怒氣問道。月女王則是說道:
  「……那還用說,始的溫泉記憶充滿了與我的美好回憶。也就是說,他並不需要香織,請妳閃邊涼快去──」
  「分解!!」
  「!?」
  月露出勝利者的笑容嘲笑香織,香織則是化出般若,同時發射分解砲擊!
  月反射性地後仰躲過,但是她的後方卻無法倖免於難。
  分隔男女澡堂的最強硬度牆壁遭到分解,大量的熱水從破洞流進男澡堂。
  「欸?等等,不要啊啊啊啊!」
  雫先前因為怕羞所以一直靠在牆邊,現在卻反受其害。眼看雫就要被沖到男澡堂,香織神色慌張,急忙衝了過去。在此同時,男澡堂傳來兩聲毆打聲與哀嚎。
  「嗚嗚,香織妳這個笨蛋,竟然在室內使用分解砲擊,妳在想什麼啊!」
  「對、對不起!」
  雫背靠著岩石,香織則是在雫的正面抱住她。那或許該說是壁咚姿勢吧。香織……或者該說神之使徒藝術般的背部曲線與性感的臀部一覽無遺。沒錯,她們就在男澡堂裡,光輝與龍太郎翻白眼浮在水池中,始則是表情僵硬,站在原地。
  雖然雫的重要部位被香織挺身遮住,所以看不見,但是受到香織庇護的雫,卻能清楚看見男澡堂的情況。她的視線不由自主地往下──
  「唔噗#&*※!?」
  在那之後,不用說也知道,雫從浴室出來後便躲入馬尾防護罩內。而她有好一段時間無法直視始,這也是不言自明。
  
  
  森林深處腦袋有問題的鍊成師
  
  始等人出發前往【修尼雪原】的不久之前。
  有四個人影走在通往費雅貝魯根郊外的森林小徑。
  「為什麼要特地在遠離城鎮的地方進行呢?」
  「就是說啊,在自己房間做就好了吧。」
  光輝面露疑惑地走著,而在他身後的龍太郎則是雙手揹在頭後方回答道。
  「大概是南雲同學的偏好吧?算了,怎麼都好啦!鈴的神器不知道變得如何了,真是期待啊。這麼說來,小雫雫的神器已經改造過了吧?」
  「是啊,該怎麼說呢,變得很不得了呢……所以小鈴妳也可以期待喔。」
  看到雫望著遠方說出這樣的話,鈴實在不知道該不該坦率地期待,臉上的表情十分古怪。
  從他們的談話可知,光輝等人正要前去找始,以取回他們的神器。學得昇華魔法後,始在郊外的臨時工房替他們進行改造,今天就是繳交成品的日子。
  他們說著說著便來到郊外的一間房子。那間房子似乎是以鍊成的方式建造,是一間有著金屬牆壁的簡撲小屋。
  光輝站在門前,敲了敲門。
  「南雲?我們來囉,可以進──」
  只聽見爆炸聲轟然響起,隨即是勇者的悲鳴,接著是勇者搭檔的悲鳴。
  光輝被飛來的金屬門擊中,而龍太郎則是被金屬門和光輝擊中,兩人一起消失在森林深處。幸好有兩名肉盾阻擋,雫吃力地拉開鈴,成功地躲避……
  「光、光輝同學~~龍太郎同學~~!」
  「發、發生什麼事了!?」
  她們無法保持平常心。鈴的悲鳴與雫慌亂的叫聲在森林中迴盪。
  這個時候,工房的主人從失去門的工房探出頭。
  「喔,抱歉,發生一點小爆炸。好了,別站在那裡,快進來吧。」
  「「誰敢進去啊!」」
  鈴和雫的吐槽再合理也不過。
  「我、我還以為會死呢……」
  「幸好有鍛鍊身體,如果是在召喚前,我已經死了吧。」
  光輝與龍太郎從森林深處回來。雖然他們身上的衣服有些殘破,不過似乎沒有多大的傷勢。
  鈴淚眼汪汪地撲向兩人,慶祝他們平安歸來。一旁的雫則是質問始:
  「喂,南雲同學!剛才的爆炸是怎麼回事!?」
  「不是啦,那是裝在你們神器上的自爆裝置失誤啟動了啦。哈哈,我還真是不小心。好啦,沒事了,進來吧。」
  全員心想「很有事啊!」,同時也理解工房蓋在郊外的理由了。
  光輝等人懷著走進地雷區的心情,進入工房。
  然後他們目擊到聖劍掉落在地上,劍身顯得有些焦黑。
  「我的聖劍~~~~!!」
  光輝宛如發現倒在戰場的夥伴,立刻衝向聖劍。聖劍被他抱在懷中,發出虛弱的光芒,感覺就像在說「嗚、嗚嗚,最後能見你一面,真是……太好了──(倒下)」,然後不再發光。
  「聖~~劍~~~~!!」
  如果在演舞台劇的話,這時一定已經響起悲傷的音樂,聚光燈也會打在光輝身上吧。始彷彿被他打敗似地說道:
  「真誇張,只是一點小爆炸而已啊。」
  「爆炸的是聖劍嗎!不,問題是你為什麼要讓它爆炸呢!?」
  光輝以怒髮衝冠的氣勢逼問始。始用雙手擋著光輝,他的表情彷彿在說「你在說什麼啊?」,看起來也火大了。始說道:
  「我剛才也說了吧,就是自爆裝置失誤啟動了啊。不過你們放心,這只是因為那把聖劍有點特殊,其他神器的自爆裝置都很正常。」
  「你的想法才異常吧。」
  光輝緊緊抱住聖劍,彷彿不肯再把聖劍交給始。龍太郎等人也一同抗議「別裝上自爆裝置!」。
  「南雲同學,雖然我想這大概不會發生,不過我還是要問一下,我的黑刀應該沒有裝自爆裝置吧?」
  「放心吧。」
  「就、就是說啊,太好了──」
  「當然有裝啊。」
  「現在立刻給我拆掉!!」
  黑刀的刀背打在始的腦袋上。
  「……什麼嘛,自爆可是浪漫哦?有什麼萬一時無法自爆是要怎麼辦啊?不會自爆的武器就沒有浪漫,一般人就是不懂這一點。」
  始的口中唸唸有詞,不斷抱怨。他的表情十分不滿,就像在說「你們到底哪裡不滿意?」,同時將自爆裝置一一解除。
  「然後關於你們神器的改造……首先是天之河的聖劍。」
  「你到底做了什麼!」
  光輝質問始,口氣就像是逼問瘋狂罪犯的刑警。
  「哼,別那麼警戒啦。閉上你的嘴,按下劍柄上的按鈕看看。」
  「按鈕?啊,聖劍的劍柄上真的有按鈕!?」
  光輝瞪著始,埋怨他為什麼這麼做,同時不情願地按下按鈕。
  只聽見「嗡」的一聲,悅耳的聲音響起。而聲音正來自發出純白光芒的聖劍。
  「這、這是?」
  「※光劍『呼』聖劍。」(編註:此處影射《星際大戰》中的武器。)
  「呼!?呼是什麼意思!?」
  只要揮動就會發出「嗡嗡」的美妙聲音。不過,它只是空有光芒和聲音,無法燒斷物體,純粹只有外觀是光劍。
  「這、這有什麼意義……」
  「咦?……對手會害怕?」
  始的語氣就像在說「別思考有何意義!感受浪漫吧!」。
  「另外你再按下劍鍔處的按鈕。」
  光輝茫然地看著會發光旦發出聲音的聖劍,同時依言按下按鈕。
  隨即,這次聖劍則是纏繞在風中,同時形體逐漸消失。
  「呼,如何?既然說到聖劍,當然不可缺少※風王結──」(編註:此處影射《Fate/stay night》中Saber技能。)
  「不可以再說了!南雲同學!那個詞在各種意義上都是禁忌!」
  雫從背後摀住始的嘴,始不停掙扎。在他們的面前,光輝忽然露出痛苦的表情。
  「怎麼回事?感覺身體好像變得乏力……」
  「唔唔!啊啊,那個啊,只要開啟『剛才的聖劍模式』,聖劍就會強制抽掉使用者的魔力。」
  「啥!?那是什麼啊!那簡直就是──」
  始露出純粹且美好的笑容。
  「這就像魔劍或妖刀……很棒對吧?」
  不用說也知道,光輝當然大叫「現在馬上給我恢復原狀~~!」。
  始心不甘情不願地拆下配件,口中抱怨「拆掉之後,就只是普通地將基本性能提升數倍而已……」。
  光輝等人瞪著始,心想「那反而應該先說明吧」。然後始接下來取出龍太郎的神器。
  那是花束,而旦是奢華美麗的花束。
  「南、南雲,這種時候我不知道該擺出怎樣的表情才好。」
  那是當然,送自己花的人是同年級男生,而且還是深淵的怪物,不知該如何反應也是正常。光輝等人冷汗直流,點頭肯定。
  「少廢話,收下它,然後喜悅吧。」
  「真、真是強人所難……」
  龍太郎人生第一次收到男生送的花束,面對這個黑歷史,他神情僵硬,收下了它。隨後,花束自動打開。看來花束是礦物製成,只是外觀做得像是花束而已。只見花束就像在變形一般,變化成銳利的釘子,附著在花梗上。那簡直就像是──
  「……帶釘球棒?」
  那是以前不良少年愛用的武器,令人懷念的花束帶釘球棒。始露出美好的笑容,對著龍太郎豎起大拇指。
  「我認為只有這個最適合你。」
  「才不適合!我不是不良少年!」
  龍太郎丟下可變式花束帶釘球棒,只見帶釘球棒在地面滾動,然後自動恢復為花束。看來那根棒子似乎無謂地運用了難以想像的高度技術。
  龍太郎嚷嚷著叫始把護手還他。始口中抱怨「什麼嘛……我覺得很適合你的說。」,取出原本的護手。
  「沒錯,給我這個就好了,我只要這個。」
  看到夥伴回來,龍太郎打從心底鬆了一口氣,然後立刻戴上。或許是為了測試穿戴的感覺吧,他雙拳輕輕互擊了一下,隨即──
  「啊,笨蛋!在我說明之前別擅自行動啊!」
  「啊?怎麼啦,這麼突然……」
  始衝了過來,將龍太郎的雙手推向牆壁。
  隨後,護手伴隨巨大聲響,從龍太郎手上分離,並飛了出去……接著粉碎金屬製的牆壁,直接飛出室外,消失在森林深處。
  「好險。雙拳互擊是啟動金剛飛拳的方法啊。真是的,你這個笨蛋。」
  「你才是笨蛋啊啊啊啊啊啊!」
  龍太郎追趕消失在遙遠森林深處的護手而去,他的靈魂吶喊迴盪在茂密的森林中。
  「……基本上它會自動飛回來的說……算了。」
  始無奈地聳了聳肩,卻見到在視線邊緣,鈴正偷偷摸摸想要走出門。
  「妳要去哪?」
  「咿~!?」
  鈴嚇得跳了起來,有如小動物般發抖。始則是笑嘻嘻地把東西拿給她。
  「那、那個,南雲同學,這是什麼?」
  「那是妳原本的神器,我雖然嘗試改造,但是性能比想像中還差,所以變成垃圾了。」
  「你怎麼可以這樣啊啊啊啊!」
  王國配發的手鍊型神器變成沒用的垃圾了。
  在那之後,始送新的神器給鈴使用,但是……
  因為鈴綁著雙馬尾,所以始送給她※蔥型神器,但他卻又說出「不,不行,妳無法成為她」的失禮言語,把神器收了回去。然後以「我想看真人版魔偶魔影」為理由,送給鈴一個巨大洋娃娃(裡面是哥雷姆)。但是鈴非但無法操縱,甚至反過來被洋娃娃擺弄,始失望地說了句「真沒用」,然後又收回神器。結果,始喊著「不行不行!我沒有靈感!讓我再重新構思一遍吧!」,便把他們趕出了工房。(編註:此處為影射初音未來。)
  聽著烏鴉告知黃昏的叫聲,鈴的眼神就像腐敗的死魚一樣,她低聲說道:
  「南雲同學腦袋不正常,他是腦袋不正常的鍊成師。」
  對於她的結論,沒有人有異議。
  
  
  惡夢的紀念日
  
  「話說回來,王都這時候在舉行聖誕祭吧。」
  佛爾尼爾以雪原為目的地,飛行在高空的雲層之上。雫在餐廳裡喝著紅茶,若無其事地說道。
  因為現在佛爾尼爾是在巡航中,所以始也在,他們全員一起享用午餐。聽見雫這麼說,始側著頭感到疑問。
  「聖誕祭?啊啊,埃希德的嗎?」
  「對,在王都的時候,莉莉說會舉辦。」
  香織側著頭問道:
  「總部都已經毀了還要辦嗎?」
  「聽說正因為毀了,所以才要辦。莉莉說要辦就一定會辦,除非發生敵人入侵的大事件,否則一定如期舉行。」
  雖說王都正在重建之中,但舉行一年一度的祭典,沒有王都人民會認為不恰當,他們一定反而會歡喜地準備吧。
  鈴對著她喜愛喝的熱牛奶吹著氣,懷念地瞇起眼睛。
  「聖誕祭啊……聖誕祭在地球就是聖誕節吧?被召喚至今還不到一年,但是對聖誕節卻感到非常懷念呢。」
  對於她充滿懷念的言詞,光輝等人似乎也心有所感,地球組的人全都遙望著遠方。鈴眼眶泛淚,繼續啜飲牛奶,她在嘴邊留下了白鬍子,並且感慨地繼續說道:
  「聖誕節……結果我一次也沒約會過呢。」
  「鈴?」
  感覺到鈴不太對勁,雫呼喚鈴的名字。但是鈴本人則是忙著沉浸在懷念的回憶中,沒有回答她。
  「聖誕節的時候,大概也只有班級集會時,男生才會在場呢。鈴和小雫雫與小香香不同,完全沒有人找鈴告白呢。」
  「小、小鈴?」
  「我無可奈何,只好把小香香裝扮成性感聖誕老人,讓她去找南雲同學,藉此洩憤。」
  「小鈴!?」
  沒想到友人竟意外吐露真實。雖然她給人的感覺像在聊著美好的回憶,對香織而言卻是衝擊性的告白。不只是雫和光輝他們,看到鈴不太對勁,始他們的目光也開始集中在她身上。
  「之後我大多都是和惠里在一起……沒錯,和惠里在一起。我們聖誕節總是在一起,抱怨沒有男朋友、一起吃蛋糕洩憤……啊啊,不過惠里只要有光輝同學就好了吧。不是我,她希望陪她的是光輝同學吧。」
  光輝感到疑問,同時移開視線不敢看鈴。
  「話說,我到底在說什麼呢?我們連好友都不是,我卻還在談論和她的回憶,真是可笑呢,哈哈。」
  「鈴、鈴小姐!要不要來一杯加蜂蜜的熱牛奶呢!」
  希雅表情有點僵硬,遞出裝在啤酒杯裡的熱牛奶。全員對她悄悄豎起大拇指,誇她「神救援!!」。
  在樹海夢見『理想之夢』後,鈴的黑暗面有時會浮現。她露出一對死魚眼,小口小口地啜著牛奶。
  雖然氣氛令人悲痛,不過也因此有了空檔。
  香織不放過這個好機會,趁機轉移話題,把話題拋給包括月在內的異世界組的人們。
  「這麼說來,月妳們如何呢?我對托達斯的紀念日並不熟悉,妳們是怎麼過的呢?現在和以前有什麼不同嗎?」
  緹奧稍微思考之後回答道:
  「在我們的隱密村落有舉行收穫祭。我的國家還在的時候也有舉辦創國紀念日和王族的聖誕祭。」
  連始也發出感到意外的聲音。可以一窺神秘的龍人族過著怎樣的生活,每個人似乎都對這個話題很有興趣。緹奧懷念地瞇起眼睛,開始說道:
  「聖誕祭啊……那是非常盛大的祭典。那個時候,每個國家都敬愛我的國家。不分種族,在祭典之日甚至也不管是否身為王族,每個人都歡樂地大肆慶祝。」
  年幼的緹奧在人群中歡樂嬉鬧的模樣浮現眼前,實在是非常令人感動且溫馨的回憶……
  「不過最後的聖誕祭,同時也是國家滅亡之日就是了。」
  緹奧露出死魚一樣的眼神了!
  「……聖誕祭……滅亡之日……背叛……嗚嗚,我的頭……」
  月也露出死魚一樣的眼神了!
  「希、希雅呢!?兔人族有過怎樣的節慶呢!?有吧!?」
  天真爛漫且活力十足的兔子!只有妳能依靠了!──香織抱持這樣的想法,將希望寄託在希雅身上。因為自己帶動的話題讓兩人的惡夢復甦,所以香織拚命想要挽救氣氛。
  「……我也不知道一般兔人族有慶祝什麼節慶呢……在遇見始先生他們之前,我一直都在聚落中隱密地生活……所以關於慶典並不太瞭解……」
  活力十足的兔子露出了死魚眼!香織緊緊擁抱希雅,她咒罵自己,並且向希雅道歉。
  雫心想這樣下去不行,臉上帶著僵硬的表情,將話題拋給始。始無論何時都是可靠的男人,他一定能扭轉現場的氣氛!
  「南、南雲同學!你呢!?」
  「我都是在家過聖誕,或者因為被香織邀約,遭到化為惡鬼羅剎的男生們襲擊──」
  「你給我閉嘴!」
  始板起了臉,心想明明是妳問的,真是過分。
  「既然如此,那只能來說香織的情況……不行,除了慣例的聖誕派對以外,只有邀南雲同學卻被他逃掉的回憶!」
  「小雫……妳有必要提那件事嗎?」
  香織也一起加入死魚眼的行列。
  「光輝……不行。聖誕節在光輝的身邊大多都會出現女孩爭風吃醋。特別是我和香織跟他在一起時,其他學校的女生們……」
  「雫、雫?雖、雖然不太明白,那時發生什麼事──」
  只有他本人不知情。看到雫那難以形容,卻也同樣是死魚眼的眼神,光輝立刻接著說「當我什麼都沒講」,然後閉上了嘴。
  為了爭奪光輝而化為修羅的女孩子們,以及因為她和香織在一起而爭吵的女孩子們──雫強行將那些回憶壓抑在心底,睜大眼睛看著龍太郎。
  「龍太郎!既然如此,你就是最後的防線了!快點說出你的美好回憶吧!」
  「強人所難也該有個限度吧!?」
  龍太郎瞠目結舌,只見死魚眼的人們回頭看向他。
  龍太郎表情僵硬,不過他咳嗽一聲,下定決心似地開口說道:
  「那個、我曾經邀約心儀的女孩過聖誕節,而對方也答應了。」
  「喔喔!」沉痛的氣氛稍微緩和了。
  香織略顯興奮地問道:
  「我不知道有那件事呢!龍太郎同學!然後呢?然後呢?」
  「……其實她的目標似乎是光輝,聽到和我單獨過聖誕後,她就立刻取消約會了。」
  「那你為什麼選擇說這件事呢!?」
  氣氛非常沉痛,然後龍太郎的眼神也死了。光輝則是將頭低到最大極限。
  「原來如此,結果聖誕節有美好回憶的只有天之河啊。你給我爆炸吧。」
  你這個現充給我爆炸吧!──聽到始這麼說,光輝則是以冰冷的眼神回答道:
  「現在的你沒有資格說我。」
  結果,一直到餐後紅茶喝完為止,餐廳內都充滿著沉痛的氣氛。
  在那之後,不用說也知道,關於聖誕祭的話題就成為禁忌了。
  
  
  平凡魔法學園
      學園四大問題人物的社團招生
  
  入學典禮數日後的某天放學時間。
  為了勸說新生加入社團,魔法學園處於熱鬧的氣氛之中。
  「好了,繆。聽說妳還沒決定想加入哪個社團,有哪個社團是妳有興趣的嗎?」
  愛女(乾女兒)剛進入初等部就讀,始握著她如楓葉般的小手,臉上露出溫柔的表情問道。
  魔法學園規定學生一定要參加社團活動,繆也不例外。
  話雖如此,繆有著戀父情結,除了爸爸的社團之外,她當然不會考慮別的選項……不過很遺憾,始爸爸的鍊成工房社規定只有天職是鍊成師的人才能加入,所以繆不能參加。
  就算始溺愛繆,又擁有社長的權力,也不能容許例外。因為一旦有例外,學園的問題女孩們就會大舉湧入。
  因此,今天始陪著繆,想要好好挑選適合她的社團。
  另外,當始露出溫柔表情詢問繆的瞬間,天花板、紙箱、垃圾桶和置物櫃中傳來「真好……」的聲音……但是始決定當作沒聽見。
  「我想要加入爸爸的社團……」
  繆似乎仍不死心,她使出必殺的可憐眼神懇求攻勢!對始爸爸造成暴擊傷害!但是爸爸不會輸!
  「抱歉,繆,這也是規則啊。」
  「嗯~不能鑽漏洞嗎?」
  儘管心情沮喪,繆仍鍥而不捨,說出不像是小女孩會說的台詞。這是誰的影響呢?那還用說。
  「……抱歉,我是個壞爸爸。」
  始別過頭去道歉。
  於是為了參觀始推薦的社團,只對爸爸的社團有興趣的繆只能繼續走。結果垃圾桶、置物櫃、紙箱也跟著走,天花板內則是傳來沙沙聲響。然後,走了沒多久──
  「真是巧遇呢!始同學!小繆!」
  香織從垃圾桶中出現!繆嚇了一跳,跳起來抱住了始。
  「妳是妖怪嗎!香織,妳是什麼時候開始以垃圾桶為家的啊!」
  「聽我說喔,關於小繆的社團,要不要加入我的救護社呢!」
  「聽我說話啦。」
  「我不聽!」香織急急忙忙爬出垃圾桶,蹲下來配合繆的視線高度,臉上帶著甜美的笑容,開始猛烈推薦自己的社團。
  「那、那個,香織姊姊,我知道了啦……繆想去參觀妳的社團……」
  「真的嗎!?真令人高興,小繆絕對會喜歡的!」
  「醒醒吧,香織,小女孩是不想傷妳的心。」
  香織忙著小聲地說:「我要攻略小繆成為媽媽,然後和始同學成為夫婦!呵呵呵。」似乎沒看見小女孩的苦笑。
  之後他們便來到救護社。社員們臉上露出「糟了!社長回來了!?」的表情,接著看到繆說著「打擾了。」走進來,他們臉上隨即露出和善的表情。
  「香織姊姊,救護社是做什麼的地方?」
  繆馬上就提出疑問,香織社長則是甜甜一笑。
  「副社長!」
  「……是,我是副社長辻綾子。小繆,我代替不常來社團的社長為妳說明。」
  社長似乎不知道社團活動的內容。為什麼?因為她都在追逐青春。
  依照可靠的綾子副社長(實質社長)所說,就如同字面上的意思,這似乎是練習救護、研究救護方法與如何改善回復魔法的社團。
  「繆不會使用魔法……」
  繆沮喪地回答,香織社長則是猛然逼近。
  「沒問題!我們反而是以不仰賴魔法的救護方式為主!妳就實際體驗看看如何?就是這樣,始同學,脫衣服吧。」
  「……啥?」
  「不脫衣服就無法救護了吧!這是常識哦!來,快脫!為了讓小繆實際體驗,快點脫衣服!然後躺在那張床上!快點動作!」
  這明顯是香織社長的慾望,她到底打算教繆怎樣的救護啊?
  始回頭望向綾子副社長,只見副社長紅著臉,拚命地搖頭。果然不是常識,也就是說,社長才是異常。
  香織步步逼近,她的腳下則是竄出光之鎖鏈,簡直就像在說「別想逃走!」,宛如盯上獵物的美杜莎。
  繆喊著「爸爸~」,一把抱住始,似乎感到很害怕。
  就在那一瞬間──
  「正義的鐵錘!!」
  有人打壞天花板墜落下來。定睛一看就發現那是希雅。只見她一揮戰錘,殺死美杜莎──不對,是把她打飛出去。美杜莎發出「呀啊!?」的悲鳴,撞破社團教室的窗戶,往遠方飛走了。
  「呼~真是好險。不過我來了就可以安心了!」
  希雅露出得意的表情,她的目光則是看著繆。她的目的果然也是繆,她一定也是想要表現好的一面給繆看,讓繆叫她媽媽。
  「小繆!」
  「是、是!』
  「妳想要力量嗎?」
  希雅伸出手,臉上帶著得意的表情問道。亞人?海人族?小孩子?那又如何。
  像我雖然是兔人族!但是,沒有這顆拳頭無法開創的未來!
  對於希雅如此熱情的勸說,繆瞥了始一眼,停頓一下之後。
  「我想要!繆想要力量!」
  繆露出充滿決心的表情如此說道。
  「很好,那麼我就給妳力量!跟我來!」
  儘管希雅在說話途中似乎參雜了不同的人格,不過被說動的繆,仍是跟著希雅一同奔出。她們絲毫不在意天花板和窗戶遭到破壞的社團教室。
  「……真是抱歉,為了道歉,我會把能修的全部修好。」
  「啊哈哈……謝謝你,南雲同學。可以的話最好連社長的腦袋也一起……」
  「這我就辦不到了。」
  「我想也是~」綾子副社長和社員們全都面露苦笑。
  在那之後,始追趕兩人,來到希雅的社團──綜合格鬥社。當始踏入社團教室,他看見的是──
  「希雅社長!下一個換我,請多指教!」
  「放馬過來吧!」
  只見擂台之上,身材壯碩的男社員不斷被打倒拋飛,希雅社長展現萬夫莫敵之姿。而明明被希雅拋飛,男社員們卻露出恍惚神情向希雅道謝。然後──
  「爸、爸爸,這、這對繆可能太難了……」
  看到在各種意義上都不正常的綜合格鬥社,繆原本縮在社團教室的角落發抖。看到始一來,她立刻奔過來抱住始,可以看出她的心靈完全受挫了。
  「放心吧,繆。妳不用成為那樣的狂戰士。」
  這裡是魔境。父女倆默默離開。雖然背後傳來「喝啊啊啊啊」的吶喊聲和「多謝社長拳頭賜教!」的興奮叫聲,不過兩人不加理會,迅速離開現場。
  始心想要去的那個社團距離還真遠,和謬在走廊走了一會兒。
  「……呼,在找社團嗎?」
  月老師猛然從紙箱中出現。始笑容滿面,對她視而不見。
  「!?」月老師似乎大受打擊。
  「……始!為什麼無視我!?」
  「月老師,請說說您擔任顧問的社團活動內容。」
  「……編寫與朗讀始的禮讚。」
  「這就是理由。」
  附帶一提,成員是由名為『為月老師和南雲同學的不正常關係聲援隊』的不正常學生們所組成。簡單來說,就是只認同月始配的粉絲倶樂部。
  怎麼可以把女兒留在那種有如黑暗組織據點的地方!由於始的理由十分正當,月只能垂頭喪氣趴在地上,社員們紛紛冒出來安慰她。
  「主人啊!您來得正好呢!請謬務必加入我們M社──」
  「閃一邊去,廢龍。」
  廢龍理事長被打得臉部凹陷,強制飛回她跳出的移動式置物櫃。
  始關上置物櫃的門,接著用鍊成將門焊死,把置物櫃拋出窗外。然後對工友說:「不好意思!這是垃圾!請用最上級炎屬性魔法的焚化爐加以焚化!」
  「爸、爸爸,剛才那是理事長……」
  「別在意,世上有些事妳不需要知道。」
  「是、是……」
  另外,理事長的M社是非正式社團。或者該說只是理事長擅自佔據一間教室而已,並沒有社員。房間裡擺放著各種可疑的道具,健全的小女孩沒有必要知道那種地方。
  再走了一會兒,終於抵達始要找的社團,始已經有些疲憊了。
  「爸爸,這裡是……?」
  「這裡是爸爸推薦的料理社。」
  始重新打起精神,微笑著對繆說明。或許是對料理有興趣吧,繆的眼神也有一些興奮。始敲了敲門,進入同時也是家政實習室的社團教室。
  「可以參觀嗎?」
  「欸?南、南雲!?」
  始牽著繆的手進入,社長身子一震。不知為何,她似乎慌張了一下,然後突然整理頭髮和服裝。
  「喂,園部,讓我家的孩子參觀妳們社團吧。」
  「小、小繆嗎?我們很歡迎新社員加入,所以當然沒問題,不過……」
  她提出「為什麼是我們社團?」的疑問,始則是笑著回答道:
  「因為既正常,又有女人味。如果是繆要加入,我最推薦的就是這個社團。」
  「女、女人味……」
  當然,始的意思並不是『優花』有女人味,而是『料理社』有女人味……但是優花社長卻顯得有些忸怩,社員們臉上則是露出奸笑。
  始不理會優花,配合繆的視線高度蹲下說道:
  「繆,這位園部同學也是隔壁裁縫社的社長,只要與家事有關,都難不倒這位社長哦。」
  優花社長更加忸怩,感覺就像在說「討厭啦,南雲!你太誇獎我了!笨蛋!」,社員們的嘴角又上揚了幾分。
  「而且她也擔任臨時風紀部隊的部隊長,很有實力,人望不輸八重樫學生會長。她有許多地方應該也值得妳多多學習。」
  「哦~比想像中還厲害呢!」
  雖然繆似乎特別強調『比想像中』幾個字,但優花社長沒空去管她說什麼。
  她滿臉通紅,忙著自顧自地害羞。優花的人望很高是事實,特別是受到女生尊敬。實際上,料理社和裁縫社的社員幾乎都是崇拜優花而入社,所以聽見始對優花的評價,社員們也與有榮焉。
  「那、那麼我們正好在做餅乾,小繆要不要也來試試看?妳可以請南雲……請爸爸品嚐。」
  「好!」
  這氣氛實在溫馨,社員們也親切地歡迎繆的加入。優花替繆圍上圍裙,溫柔地牽著她的手,始則是在一旁溫暖地守候,那幅畫面簡直就像是……
  在那之後,不用說也知道,學園四大問題人物當然闖了進來。最後,繆加入料理社,跟優花社長十分親暱。結果不用說也知道,她們的特別警戒名單又添加了新的人物。
  
  
  平凡童話~桃太郎~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老爺爺和老婆婆。
  老爺爺因為發現了高山便去登山,老婆婆則是到河邊洗衣。
  他們平安順利地回到家。
  雖然並沒有發生從河川上流漂下有如突變種的巨大桃子的異常事態,不過……
  「老太婆!妳看家門前!」
  兩眼視力合計二十的老爺爺,發現家門前有異狀。兩人一同急忙奔至門前,發現玄關前放著一個裝有可愛嬰孩的竹籃。
  兩人明白,這一定是上天送給他們的禮物……才怪。這一定是喜歡冒險的女兒女婿因為想去冒險,所以擅自把嬰兒留在這裡了!因為竹籃裡寒酸地放著一顆女兒喜歡吃的桃子,所以一定不會有錯。
  「傷腦筋了,老頭子。雖然跟他們說過想要早點抱孫子,但沒想到他們居然把嬰兒留下就走,這樣連名字也不知道啊。」
  「是啊……他們有留下桃子,不妨就叫桃太郎如何?」
  「老頭子!你真是天才!我重新愛上你了!」
  「別這樣說!我會不好意思啦!」
  就這樣,桃太郎被有點傻憨的老爺爺和老婆婆收留。儘管後來抱怨「我的名字取得太隨便了吧」,桃太郎還是健康地長大了。
  時間到了桃太郎十七歲的生日。
  桃太郎努力無視總是來自窗外或房子周圍樹上的視線,向老爺爺和老婆婆央求生日禮物。
  「爺爺,我想要鍊成的素材。」
  「我們家沒有錢買那種東西!」
  這是當然的,因為老爺爺也不工作,每天都去登山。桃太郎家在實質上是自給自足,三人每天勤儉度日,每年都不知道是否能捱過冬天。
  因為不知從哪來的視線主人偷偷分食物給他們,所以他們才能維持生命。因此儘管覺得來歷不明的視線主人很可疑,在兩老的阻止之下,桃太郎也無法報警……
  無法從事喜愛的器物制作,也沒有錢,而且還總是被人偷窺。
  桃太郎不知該如何是好。
  某天,桃太郎聽見一個傳聞。
  ──鬼島上有非常可怕的鬼。
  聽說鬼會要求金銀財寶,而有名的地方權貴因為怕死,所以陸續獻上金銀財寶。
  桃太郎想到一個好主意。
  「好,就算殺了鬼也要奪取財寶。」
  貧窮會改變一個人……這是很好的例子。
  桃太郎馬上用自己在山上採來的礦石製造左輪手槍,用身邊的物品製造手製手榴彈。然後他帶著許多裝備,踏上脫離貧窮計畫的旅程。
  桃太郎走出玄關。
  「桃太郎!桃太郎!你好,我是雉雞!請讓我陪你旅行!跟我結婚吧!」
  轟的一聲,桃太郎耗費了貴重的第一發子彈。雉雞……雉雞?雖然長有羽毛,但她不管怎麼看都是人型,頭髮和羽毛都是銀色。這個難以名狀、看起來像是雉雞的生物──姑且就命名為※KIZI吧。KIZI「啊」的一聲發出煽情悲鳴倒下,但是又馬上爬起來。(譯註:KIZI是雉雞的日語讀音。)
  「為什麼?」
  「因為你就是視線的犯人。」
  理由非常正當。具有跟蹤狂氣質的KIZI揉著發紅的額頭,拚命地推銷自己。
  「我很有用喔!你看,我還會分解!」
  咻的一聲,KIZI發射銀色閃光,將家裡的倉庫與老爺爺寶貝的登山道具全部化為塵埃。聽見「我的夥伴啊啊啊」的慘叫聲,桃太郎感覺心情非常好。
  「好吧,因為你有分食物給我們,對我有恩……那時真是得救了,謝謝你。」
  KIZI口中說著「那張害羞的表情無價」,同時鼻子噴出幸福的液體,倒在血泊之中。
  桃太郎帶著一臉幸福笑容,卻渾身是血的KIZI,旅行了一段時間。
  他們走在某個街道時,突然有野生的兔子出現!
  「桃太郎先生!桃太郎先生!請把你配戴在腰間的戰錘送一把給我!」
  「你走錯故事了吧,這裡是猴子出場的場面哦。」
  「請您體諒湊齊角色的辛勞!」
  彷彿有第三人附身一般,兔子大力辯解。桃太郎嘆了口氣,點頭答應。
  然後,兔子暗自竊笑。雖然看到兔子背後,樹的陰影處有一隻像是猴子的腳,但是桃太郎全力無視。他似乎被人毆打了,身體不住痙攣。另外,兔子臉上露出可愛微笑,拳頭卻有鮮血滴落,桃太郎更是完全當作沒看見。
  「今後是※毆殺氣(兔子)的時代!桃太郎先生!不管是怎樣的敵人,我都會把他打飛到月亮去!」(譯註:毆殺氣的日文讀音與兔子相同。)
  看來不管是怎樣的敵人,兔子都打算用氣勢毆打並殺死對方。她看著桃太郎,似乎很想成為同伴。
  「啊,嗯,算了,隨便妳吧,毆殺氣。」
  毆殺氣成為同伴了!
  KIZI與毆殺氣在背後爭吵誰適合成為正宮,桃太郎在她們的爭吵聲中繼續趕路。
  「希望你稱呼妾身為狗。」
  桃太郎發足狂奔!但是變態卻繞到他的前方。
  變態……更正,自稱是狗的人,準備周全地不知從哪裡拿出一個破舊紙箱,開始準備重拍第二幕。破舊的箱子上寫著「請把我撿回去」。
  自稱是狗的人閃燥著充滿期待的眼神,注視著桃太郎。
  「桃太郎,桃太郎,不,主人啊,請給我您腰間的奴隸用項圈!」
  轟的一聲,貴重的第二發子彈射出,卻聽見「嗯啊!謝謝主人!」的喜悅聲音不停迴盪。
  附帶一提,桃太郎並沒有帶奴隸用的項圈。
  「放心吧!我自己有準備──」
  轟的一聲,貴重的第三發子彈射出。然而自稱是狗的傢伙卻一臉高興的樣子。桃太郎有點喪失自信了,這樣的裝備真的沒問題嗎?
  就這樣,有跟蹤狂氣質的KIZI,靠暴力介入故事的毆殺氣,以及自稱母狗的變態加入。桃太郎一行人為了搶奪鬼的金銀財寶,用擋路者築起屍山血海,同時不斷前進。
  光明的未來就在眼前了!
  然後他們終於來到籠罩在烏雲和閃電下的鬼島。
  桃太郎並沒有遭受什麼阻礙便來到最深處。
  「……嗯?又有人來了嗎?」
  桃太郎被雷劈中了!看到慵懶地從床上坐起的鬼,他的心被雷劈中了。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因為鬼小姐實在太美了。她有一頭濃密的波浪金髮、睏倦的紅玉眼眸、線條完美的面容、稚氣猶存的性感肉體。正可說是可愛得跟鬼一樣的鬼小姐。
  其實她並沒有要求進貢金銀財寶,是迷上鬼小姐美貌的地方權貴們自己獻上的。當初鬼小姐覺得很煩,所以一直婉拒貢品,可是鬼小姐基本上是家裡蹲的尼特族。所以為了確保生活所需費用,她允許人們擅自留下財寶離開,結果不知不覺累積一大筆財產。這正是可愛得跟鬼一樣的鬼小姐才會有的結果。
  附帶一提,雖然也有很多人企圖以力量強迫她屈服。但是可愛得跟鬼一樣的鬼小姐,實力也是強得跟鬼一樣,所以反過來擊退他們了。
  可愛得跟鬼一樣的鬼小姐以為又有狂徒來犯,目光朝入侵者看去──
  「……!?你、你是……」
  「我是桃太郎。」
  鬼小姐的心中落下一道雷電。
  兩人注視著彼此,感覺到桃太郎與鬼之間產生不同意義的危險氣息,KIZI、毆殺氣和自稱母狗心想「這樣不行!桃太郎的心要被奪走了!」,於是她們一齊動手,想要殺死鬼小姐。
  只聽見轟隆一聲,真正的雷劈中三隻動物,正可說是不費吹灰之力就被擊倒了。
  「……桃太郎,金銀財寶都給你,請跟我結婚。」
  「我不要金銀財寶,跟我結婚吧。」
  於是桃太郎娶到一個可愛得跟鬼一樣,對待外人卻是可怕得像惡鬼的妻子。
  在他們的身旁雖然也有挑戰鬼妻的三隻動物,但是鬼妻也非常疼愛她們。
  雖然有權貴和國家企圖搶奪鬼妻和金銀財寶,不過成為富豪的桃太郎開發出無數兵器,將他們全部踢飛了。
  人都懂得明哲保身,所以沒有人再敢靠近鬼島一步。桃太郎和鬼妻便與心愛的家人起,永遠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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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5-22 03:1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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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人数 2轻币 +20 收起 理由
血紅舞翼 + 10 工作辛苦
尘缘起 + 10 工作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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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5-22 03:14 | 显示全部楼层
佔樓備用
发表于 2019-5-22 03:27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謝錄入, 開始攻入冰之大迷宮, 其中這部分對於心中黑暗, 真實要面對大概很難過關, 而 對於雫心中的感情反而是考驗後, 浮出對始的感情刻劃深...
发表于 2019-5-22 04:21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录入,后面的短篇笑死我了2333
发表于 2019-5-22 05:01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录入,期待6月的下篇
发表于 2019-5-22 05:16 | 显示全部楼层
台版出得好快,感谢大大的录入,辛苦了。
发表于 2019-5-22 06:50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謝錄入
很重要的一集啊
发表于 2019-5-22 06:5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集的廣播劇限定版已訂,這集確定心意,下集就準備宣戰了呀(誤)
发表于 2019-5-22 08:59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謝錄入,我前面還有幾卷沒看,雖然第八卷之前買了(然後輕國就有人錄入了)。
发表于 2019-5-22 09:02 | 显示全部楼层
啧,每一卷都被会喂一嘴狗粮。。。真香!
发表于 2019-5-22 09:0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小政 于 2019-5-22 09:07 编辑

@LzNO_Hentai 误字报告,错误在森林深处脑袋有问題的炼成师那边,麻烦楼主大大修改一下,谢谢。

「現在立刻給我拆掉!!
  」黑刀的刀背打在始的腦袋上。
「現在立刻給我拆掉!! 」
黑刀的刀背打在始的腦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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