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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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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击文库] [成田良悟]无头骑士异闻录DuRaRaRa!!SH×4[台/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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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9-14 00:3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wdr550 于 2018-9-14 00:50 编辑

  無頭騎士異聞錄DuRaRaRa!!SH×4
  ───────────────────────────
  輕之國度錄入組錄入
  作者:成田良悟
  插圖:ヤスダスズヒト
  譯者:林哲逸
  圖源:輕之國度錄入組
  錄入:Naztar(LKID:wdr550)
  輕之國度:http://www.lightnovel.cn
  僅供個人學習交流使用,禁作商業用途
  下載後請在24小時內刪除,LK不負擔任何責任
  請尊重翻譯、掃圖、錄入、校對的辛勤勞動,轉載請保留信息
  本文特別嚴禁轉載至SF輕小說頻道及輕小說文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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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有所謂鯊魚型的男人,一定很性感。
  你說對吧,八尋?」

  「你這幾天似乎臭名遠播嘛。」

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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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月神威 + 12 工作辛苦
金大大侠 + 10 工作辛苦
lwq553238966 + 12 工作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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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9-14 00:40 | 显示全部楼层

  序章 特價大拍賣

  埼玉縣某處 大型購物中心預定地

  子彈交錯。
  爆炎轟然。
  破壞與喧囂響徹埼玉天空。

  這座大型購物中心即將建設完成,等店家一進駐,便可開始營業。
  工程本身已告尾聲,在這個一樓至三樓為挑空設計,約有數個棒球場大小的縱長型建築物中,到處可見開始進行裝潢的店鋪。
  然而現在,這座未完成的購物中心內,殺意與瘋狂的特價大拍賣卻已默默開始。

  ──慢著慢著慢著。

  在槍聲響亮的空間裡,一道黑影悄然無聲地奔馳。
  黑影鑽過閃光與黑煙的縫隙,在純白的購物中心裡留下深濃殘像。

  ──怎麼會變成這樣?

  漆黑機車沒有引擎聲,取而代之地發出馬匹嘶鳴。
  雖然是能以超現實動作奔馳在牆壁甚至天花板上的特異存在,跨在那輛奇特機車上的人物──「沒有頭的騎士」反而是現場中最感混亂的存在。

  ──呃呃,杏里的店遭小偷……然後,我重新做起搬運工的工作……

  一面用身體釋放的「具有質量的黑影」擋下子彈,將扭曲變形的鉛彈拋在地上,沒有頭的騎士思考著。

  ──現在這個狀況和園原堂遭小偷事件真的有關嗎?
  ──或者說,我被八尋他們惹上的麻煩所牽連了?

  浮現在她腦海中的,是有好幾年交情的骨董店女店長以及最近認識的高中生們的面容。
  然而事情仍舊無法串連起來。
  活動於池袋的他們雖然偶爾會涉入城市的黑暗面,但不至於深入到會惹來動作片般激烈槍戰的程度。
  事實上,就連和無照密醫同居,替非法組織搬運物品,而且也不是人類的塞爾堤在這二十年來碰上這種程度「火拚」的次數也寥寥可數。

  ──有誰不小心惹到危險組織嗎?該不會跟靜雄有關吧?
  ──難道臨也又在背後操盤了?

  腦中浮現一旦有混亂場面,背後總是有他們存在的某兩名熟人的名字,沒有頭的騎士利用從手臂延伸而出的「影子」,裹住朝她拋投過來的手榴彈。
  隨著低沉的爆炸聲響,「影子」頓時膨脹,但碎片仍牢牢地裹在其中。
  身處於這種以日本而言徹底非日常的狀況,沒有頭的騎士沒有頭能冷靜,只能極力使心靈平靜下來。

  ──究竟是誰惹出這麼混亂的場面?
  ──話又說回來,搬運工的工作和杏里骨董店的小偷……又是怎麼串在一起的?

  為了打破現況,活生生的都市傳說──塞爾堤‧史特路爾森冷靜思考這幾天發生的事,試圖從中找出提示。她發現自己比想像中更為冷靜,順手處理來自左側的衝鋒槍彈幕。
  ──區區子彈或手榴彈早已習慣,不會慌張了。影子以前也擋過來自直升機的槍擊或反物資步槍的狙擊,足以信賴。
  在後方看著擊中變成防盾的影子而掉落的鉛彈,塞爾堤自嘲地聳肩。

  ──難怪會被人類喚作怪物。

  塞爾堤以前曾遭過幾次槍擊,因此她明白那種武器不足以殺死自己,不過因為仍舊會痛,還是得用「影子」來防禦。另一方面,目前身邊並沒有會被連累的無辜人士,而害怕在人前現身的顧忌在幾年前的某事件時就消弭了。因此若有必要,塞爾堤並不會特別顧忌行使自己的力量。

  ──繼續下去會沒完沒了,乾脆用影子把所有人都包起來吧。
  ──但是躲在暗處的傢伙可能會趁亂逃走……所以還是先找出領導者,將他壓制後再一口氣……

  ──一口氣……氣……氣氣氣氣氣氣氣氣氣氣氣……氣氣?

  思考瞬間當機。
  因為塞爾堤見到一道新的人影穿越黑煙,從購物中心的入口長驅直入。
  若只是新的敵人,她也不至於被嚇呆。
  但是問題是……
  新現身的人影是恰好與她形成對比,以白色為主色的機車。

  ──什……等等……咦?
  ──為什麼?
  ──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這裡是埼玉耶!

  即使愣住,仍下意識地用傘狀黑影擋下來自左右的槍林彈雨。
  短短幾秒間,塞爾堤的注意力完全從槍擊者身上移開了。

  塞爾堤‧史特路爾森。
  她是以池袋為根據地的活生生的都市傳說。
  是能自由自在地控制影子,不死身的沒有頭的騎士。
  是連對槍彈的恐懼都能靠著習慣來克服,不辱「怪物」之名的強者。

  然而,就算是如此強大的怪物,也有永遠無法擺脫的夢魘。
  如同吸血鬼害怕大蒜和白木木樁一般。
  如同狼人害怕用老家鑰匙融化製成的銀子彈一般。
  如同科學怪人害怕孤獨一般。
  對沒有頭的騎士而言的最大夢魘,現正出現在她面前。

  「哦~還真是大鬧一番嘛……怪物。」
  白色機車隊警察──葛原金之助左顧右盼,確認購物中心內的喧鬧與熊熊火焰後,藏在太陽眼鏡底下的雙眸閃耀著銳利光芒。
  「說吧……這場騷動和妳有多少關聯?」

  受到天敵白色機車隊警察的質疑,塞爾堤‧史特路爾森再次於內心反問自己。

  ──怎麼會變成這樣?
 楼主| 发表于 2018-9-14 00:4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歡迎光臨

  幾天前

  骨董店「園原堂」
  這間店坐落在偏離池袋中心的僻靜地點。
  住宅一樓部分改裝成店鋪,面向道路的櫥窗中擺置各式古色古香的商品。
  諸如歷史悠久的花瓶、作者不詳的掛畫,或者真空管收音機──店內商品的陳列方式給人一種與時代或類型無關,只要是大部分的人認為是「古物」的物品就能上架的印象。
  在這種古意盎然的氣氛當中,店長卻是一名有著青春氣息、仍留有少女風貌的女性。
  雖說如此,她和時下年輕人仍有所不同,是一名給人昭和時代文靜女性印象的少女,與店內的骨董商品十分協調。若用靈異類的語詞來形容,她就像是這間店本身的付喪神(註:器物久置不理,獲得靈魂而成的妖怪)一樣。
  雖然少女──園原杏里年齡仍未滿二十,已是能撐起一家古董店的店長,也不可思議地散發著足以令人認同的氛圍。

  面對踏入店門的少年,這位年輕店長露出柔和微笑,點頭招呼說:
  「歡迎光臨……你是三頭池同學吧?」
  店長的話,令上門光顧的少年顯露訝異表情:
  「妳還記得我的名字啊。」
  「對啊。收音機還好用嗎?」
  「很棒,感覺為房間增添一股沉穩的氣氛了。」
  這是少年──三頭池八尋第二次光顧園原堂。
  之前他為了買台電視擺在房間,來這間來良學園畢業生經營的骨董店撿便宜,結果買了骨董收音機回去。
  八尋心想:這家店看起來明明很有歷史,居然是由高中剛畢業的人經營,真是不可思議的組合。
  問過才知道,這間店原本是店長的父母在經營,父母因故雙亡只好歇業。現在她開始自立,取得證照後又重新開張大吉。
  不管如何,一畢業立刻要管理一家店真的很厲害,八尋以尊敬的眼神望著這位身為店長的來良學園學姊。
  由於看到八尋似乎很訝異自己的名字被記住,少女笑著揭露原因。
  「因為我從竜之峰同學那裡聽說不少關於你的事。」
  「竜之峰……是圖書委員長嗎?」
  「對啊,他很開心有個優秀的學弟加入圖書委員行列。」
  「學姊和竜之峰學長認識啊?」
  聽到八尋的問題,身為店長的杏里望向半空,緬懷過去似的回應:
  「我們以前是同班同學喔。他現在對我而言也依舊是很重要的人。」
  言詞之中似乎蘊含某種深意。
  八尋覺得兩人的關係非比尋常,又覺得直接問很失禮,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麼回應才好。
  結果,彷彿要代替他回應般,跟在八尋之後進門的少年開口說:
  「咦?什麼什麼?學姊該不會正在和竜之峰學長交往吧?」
  「久音,這麼問太直接了啦。」
  「沒……沒想到我有會被你這麼吐槽的一天……」
  擺出深受打擊表情的,是八尋的同學琴南久音。
  染綠的頭髮在古意盎然的店內特別醒目。
  跟在他背後現身的第三名客人面無表情,但言詞辛辣地說:
  「正因為是八尋同學,所以才好心提醒你吧?說真的,我覺得會做出那種發言的人爛透了,但你的未來會變怎樣都跟我無關,所以也不想對你忠告。」
  「……姬香同學,妳該不會很討厭我吧?」
  「沒這回事。單純論好感度的話,和路上的行人差不多。」
  「哇,被宣稱漠不關心了~」
  對於做出浮誇反應的久音,少女繼續落井下石:
  「不,不是漠不關心,是對你的好感和厭惡感各半,相互抵銷罷了。」
  少女──辰神姬香平淡地闡述意見,久音額頭冒著冷汗。
  「呃……也不必那麼冷靜說明吧……」
  八尋拍拍喪氣的久音的肩膀,一臉認真地點頭:
  「放心啦,久音。今後繼續增加優點吧,我也會一起努力增加優點的。」
  「到底要努力什麼啦!要怎麼努力才能變成好人啊!」
  「……」
  受到久音吐槽,八尋一時陷入沉默,隔了幾秒鐘的空檔後,緩緩開口:
  「例如……多上點倫理課……?」
  「呃……居然回答這種難以做反應的普通答案……」
  「這算普通答案?真的嗎?太好了……」
  「幹嘛鬆一口氣啦!啊啊,該死,和你在一起真的會被打亂步調耶!」
  久音幾乎是哭喪著臉抗議,眼角餘光見到女店長正面帶微笑地望著他們。為了轉移焦點,久音再次對她提出問題:
  「總之~先別在意我的事,店長!所以妳真的正在和竜之峰學長交往嗎?」
  面對咄咄逼人的少年,杏里略為思索後回答:
  「關於這點……是祕密。」

  高中生們各買一些商品後就回去了。
  杏里回想著他們,緬懷當年的故事,不禁微笑。
  ──總讓人想起往事呢……和帝人與紀田剛相遇的時光……
  將自己過往的影子重疊在剛才的高中生身上,杏里品味著好不容易獲得的日常幸福。
  經營骨董店並不輕鬆,即使如此,能獲得自己過去希冀的「歸宿」,還是令她深深感到喜悅。
  幾年前的她,在池袋碰上坎坷命運。
  面對以「沒有頭的騎士」的「非日常」為中心的巨大洪流,杏里有預感這群來良學園的學弟妹們會步上和她相同的命運,只能由衷祈禱他們今後的路途平穩。
  另一方面,她卻不那麼在乎自己生活的安寧。
  決定繼承這間潛藏許多過往的骨董店時,她早就有所覺悟,將來必定會碰上某些風波──畢竟杏里認為,那些風波正是維繫她與其他人的繩索。

  是的,園原杏里的坎坷命運恐怕還會持續。
  彷彿要證明這件事似的──
  店門靜靜打開,帶來新「風波」的人物現身了。

  「歡迎光臨。」
  杏里和平常一樣,從櫃臺內朝新上門的客人點頭致意。
  但那名奇妙的來客──臉上纏著繃帶,在繃帶上戴著眼鏡的年輕男子並沒有回應她的招呼,只確認店內沒有其他人影後開口:
  「妳就是園原杏里嗎?」
  「嗯?是的,我就是……」
  被未曾謀面的男子直呼其名,杏里不禁感到疑惑。
  男人對著一臉狐疑的她,淡然說出他所期望的「商品」。

  「……希望妳把『罪歌』賣給我。」
  罪歌。
  一聽到這個名詞,杏里的笑容頓時染上困惑色彩。
  她感到納悶,但仍保持沉默。男性顧客繼續語氣平淡地交涉。
  「價格……我願意提供五百萬圓作為代價。」
  接著,彷彿順便提起般地,男子加上一句暗示自己明白「罪歌」本質的話語。

  「再不然砍我,讓我成為『孩子』也行。」

  ♂♀

  同日 夜晚 川越街道某處 新羅的公寓

  『我想工作。』

  同居人──塞爾堤‧史特路爾森突然輸入這段文字,屋主岸谷新羅歪頭反問:
  「塞爾堤,妳怎麼了?妳不是已經在打工了嗎?就是那個啊,那群高中生經營的萬事通工作。」
  塞爾堤目前在琴南久音主導的「Snake Hands」中打工。
  雖不見得隨時有工作,但真不知久音是從哪裡找來的,他介紹的工作向來收入頗豐,對於不需飲食的塞爾堤而言,已充分能維持她的生活費。
  『不只打工,我想正式重新回去搬運工的工作。』
  「不行啦,塞爾堤!去工作就輸了!」
  一面將發出悲痛慘叫,緊緊摟住她的新羅從身上扯開,塞爾堤冷靜地用智慧型手機輸入文字反駁:
  『是誰會輸給什麼?』
  面對這句極為合理的吐槽,新羅真摯地喊出心聲:
  「當然是我會輸給現實!我該如何戰勝塞爾堤出門工作,家中空無一人的寂寞感啊!」
  『接關重來吧。』
  看著像個孩子耍賴的新羅,感到傻眼的塞爾堤輸入文字吐槽。
  新羅朝她伸長手,答道:
  「既然如此,給我多一點接關次數!我只要能擁抱塞爾堤一次,雀躍的心情就能灌滿接關次數,人生的殘機數也變無限大……喔噗!」
  『別一邊胡說八道趁亂抱過來!……總之,我久違地想重新開始做起搬運工,是有理由的。』
  面對重新在沙發上坐好的塞爾堤,跪坐在地毯上的新羅說:
  「好啊,妳就說說看嘛,塞爾堤。不管妳提出什麼理由,我都能雞蛋裡挑骨頭喔。只要是能用錢解決的,我都能代墊所以沒問題!在這個貨幣制度的社會裡,金錢的力量很偉大!這世上最重要的就是錢!」
  『你……居然能臉不紅氣不喘地說出這些話……』
  塞爾堤感到傻眼。新羅光明磊落、眼神發亮地接著說:
  「在塞爾堤面前還說表面話,不是很可笑嗎?啊,不過我得強調一下,錢固然重要,卻不是唯一!最重要的當然是塞爾堤!第二重要的也是塞爾堤!而第三第四重要的也……哎,全部拿去吧,妳這小偷!前五名統統都給妳了!這世界最重要的無疑是塞爾堤!有塞爾堤能使鬼推磨!世間萬事全靠塞爾堤!」
  『……你的日語沒問題吧?真的懂自己在講什麼?』
  「當然,這世界的第一名到第五名都是塞爾堤,簡直像作夢一般。只要有塞爾堤陪在身邊,對我而言就如同『五穀豐收』!意思是,一個塞爾堤能品嚐五種滋味!哼哼哼……唔咿唔咿!」
  『抱歉,太噁心了,聽不下去。』
  雖然塞爾堤已經有所忍讓,但繼續讓新羅講下去會沒完沒了,便用影子做成的封口球塞住他的嘴。
  「唔咿唔咿唔咿?」
  『別再講了,聽我說吧。』
  新羅彷彿時代劇的罪人一般,手腳被綁地跪坐著。塞爾堤把數個月來思考的事情緩緩地輸入智慧型手機。
  『只要不給你添麻煩,世人怎麼看待我都無妨。這個前提並沒有改變。』
  「唔咿……」
  『但在我們休息半年的期間,這個世界改變了。我住在池袋二十年,人們的價值觀和街景目不暇給地變化著。例如……明明幾年前DOLLARS或黃巾賊才剛出現,現在獨色幫在池袋幾乎銷聲匿跡,彷彿過去的遺物一般。』
  「唔咿唔咿。唔咿咿咿。」
  望著被戴上漆黑封口球猛點頭的新羅,塞爾堤繼續說:
  『如果像個深山隱士一樣生活也就罷了,但是這樣下去,我會跟不上世人的價值觀,會和許多人……和人類的感性有所差距,我不喜歡這樣。』
  「唔咿咿。」
  『我這樣講或許會被視為「缺乏自我信念」或「容易受周遭影響」。但我心中並非沒有堅定信念。我的希望是和你……新羅過著簡單而幸福的生活。』
  「唔咿咿咿!」
  塞爾堤突然的告白使得新羅身體顫了一下,興奮地想開口說話,卻因被封口球塞住嘴,結果怎麼看都只像個因這種狀態而感到興奮的變態。
  無視於新羅的可憐模樣,塞爾堤繼續輸入想表示的話:
  『我想讓你變得幸福,也想和你一起獲得幸福……雖然最快的方法是讓你辭掉違法的無照密醫工作,但是現在說這個似乎太晚,我也不認為你辭掉就能找到正常工作,所以也放棄了,只要你別和毒品扯上關係就好。』
  「唔咿!唔咿!」
  新羅用力點頭。
  只不過關於這點塞爾堤是有安了一半的心。
  塞爾堤知道粟楠會幹部赤林極為痛恨毒品,倘若新羅接觸毒品,不僅無法獲得幸福,恐怕還會送命。新羅自己應該也很明白這點。
  『不過如果你被逮捕的話,我會靜靜等你出獄的。』
  「唔咿咿……嗚嗚嗚……」
  『總之,說穿了就像是回歸社會的復健行為吧。昨天湊巧收到一封以前合作過的客戶的郵件,說想和我見面,我覺得這是個重新感受池袋氣氛的好機會。』
  說完解除新羅的束縛,對方立刻大喊「塞爾堤!」飛撲而來,塞爾堤輕鬆閃開,為了赴約走出公寓。
  在地下停車場跨上射手,她突然想到。
  ──說歸說,我的工作也稱不上正當……而且也違反道路交通法……
  想像著天敵白色機車隊,塞爾堤渾身發抖。
  ──……假如是我被警察逮捕的話,會怎麼樣?
  ──被當成研究對象……實驗設施……被賣去美國……51區……
  ──51區……!
  ──如……如果那邊真的有外星人的話,該怎辦……!
  想像著小灰人或是從爬蟲類型、精神生命體到矽質生物型等各式各樣的外星人,塞爾堤止不住冷顫。
  為了甩開自己想像出的恐怖,她用力握緊黑色機車的握把,在夜晚的川越街道上奔馳。
  這時的她,還不知道接下來的工作有什麼結果等著。

  ♂♀

  翌日 早晨 八尋的公寓

  『……因此,我接下來有幾天沒辦法接Snake Hands的工作。我也跟琴南說過了,所以應該沒問題。』

  太陽逐漸爬上高空時,八尋收到這封來自塞爾堤的郵件。他背靠在公寓牆壁上,仔細閱讀內容。
  「覺得自己的想法和這個城市逐漸有所差距嗎……」
  認真閱讀這封塞爾堤一五一十交待了重操搬運工緣由的郵件後,八尋回想自己的過去。
  塞爾堤的想法,和自幼束縛八尋的不安感似乎不謀而合。

  ──我和大家不一樣嗎?
                  ──你和別人不同。
  ──我不正常嗎?
                      ──你和別人不同。
  ──我明明不想跟其他人不一樣。
                          ──你和別人不同。
  ──我能跟大家在一起嗎?

  回想起來,當時一直思考著這些事。
  而實際上,他也真的與其他人有所不同。
  那時覺得這個世界很不合裡,但在來到池袋,與家人以外的人們接觸後,八尋已逐漸能對自己與世間有所偏差的事感到釋懷。
  ──即使如此,那群壞孩子還是太過分了……
  像是用釘錘毆打,從背後開卡車撞等,他所受到的攻擊明顯超過小孩吵架的範疇。
  但他現在也明白,把身邊的惡意提升到如此強烈程度的原因在於自己。
  理解歸理解,他終究無法接受被人如此對待。
  只是,就算能回歸過去,讓人生重來,他也完全不知該如何對應得完美一點。難道說,自己應該默默承受最初霸凌他的孩子王的欺負嗎?
  八尋問過久音這件事,但他只聳聳肩說:
  ──『就隨便敷衍過去就好了啊。那些愛欺負人的傢伙大多是笨蛋,只要適度地阿諛奉承,別惹對方生氣,若是被欺負,就別太過火地讓對方嚐點苦頭,覺得你有點難纏的程度即可。我自己不敢說,像你這麼強的傢伙,這點小事應該很輕鬆吧?』
  雖然久音這麼說,但八尋認為自己應該辦不到。
  因為他不知道如何「適度地」打發別人。
  不清楚奉承到什麼程度對方就會氣消,也不明白反抗到什麼地步就叫過火,他發現自己在這方面的調整似乎毀滅性地糟糕。
  而會有這樣的問題,果然還是因為自己和世間的「差異」吧。想到這裡,八尋覺得塞爾堤在郵件裡所說的極為合理也極為重要。因此,他對試圖克服此一問題的沒有頭的騎士更為尊敬了。
  ──我也該做點什麼才行……
  ──必須更投入「Snake Hands」的工作才行。
  只是,關於涉入池袋黑暗面的「Snake Hands」的工作,對於彌補他與世人之間的差異是否有幫助這個問題,他恐怕從來沒想過吧。
  ──為了不給姬香同學或久音添麻煩,為了不讓人覺得我是怪胎。
  ──沒錯,總之先以此為目標努力吧。
  對於自己的異常性十分遲鈍的八尋,認為維繫和久音或姬香、塞爾堤等為數不多的朋友之間的關係,恐怕是阻止自己繼續偏差下去的救命繩索。

  這時,身為八尋少數熟人之一的男子對他開口:
  「嗨,八尋,久等了。」
  是公寓管理人的胞弟──渡草三郎。
  他擁有一輛大型廂型車,八尋參加入學考時多次由他接送,受到他不少關照。
  「抱歉,星期天一大早就麻煩你幫忙。」
  三郎邊說邊把手中的水桶和抹布交給八尋。
  「最後的上蠟由我來即可,你就幫忙洗車,以及在我檢修底盤時遞交工具就好。」

  這算是一種簡單的打工。
  從園原堂回來後,三郎對他說「待會兒幫忙我維護車子和洗車吧,我請你吃頓飯」。
  八尋覺得有人願意找他幫忙很高興,馬上就同意了。
  「老實講,我到現在仍覺得不可思議,沒想到你認識塞爾堤,而且還能和靜雄打得平分秋色。」
  「……不,我完全被平和島先生打趴了。」
  「胡扯,我知道這件事後去找了那段影片來看,你明明跟他戰得難分難解。就算在這個池袋裡,面對靜雄幾乎沒人能撐三秒以上。能和他鬥毆的人,除了賽門……大概只有那個叫臨也的傢伙吧。話說回來,最近好像沒見到他了。」
  三郎閒話家常似的說著,八尋表面上沒什麼反應,內心卻很激動。
  在上週的連續毆人魔事件中,八尋的真面目被三郎發現,一直擔心對方會迴避他,甚至將他逐出公寓。但現在看來,三郎似乎沒把這件事告訴自己的兄姊們,對八尋的態度也一如既往。
  對於從小被人當成怪物的八尋而言,沒有比這更令人開心的事了。
  「……三郎先生,你不覺得我很危險嗎?」
  「為什麼?我覺得你很有禮貌,個性也很好啊……噢,如果你是指像前幾天那樣奮不顧身地挑戰毆人魔,的確很危險,但我自己在學生時代時其實也很敢衝,就算現在也改不了魯莽的個性,所以沒有資格對你說教。」
  「不是啦……我是想問,你不覺得我很可怕嗎?」
  「嗯?……啊啊,原來是這個意思。」
  理解對方的用意後,三郎點點頭,覺得有點可笑地回答:
  「喂喂,你以為我住在這個有靜雄和塞爾堤的地方幾年了?」
  「……說得也是。」
  這句極有說服力的話語,讓八尋放心地鬆了一口氣。
  「這裡的居民,每個人都很怕靜雄先生嗎?」
  「嗯……大部分的傢伙應該都怕吧。這沒辦法,碰上這種能拔起電線桿亂揮的傢伙,說不怕是騙人的。但實際和他溝通過就知道,只要不惹怒他,他就很正常。在透過門田老大和靜雄認識前,我也是半信半疑。總之,明白的人就是明白,也沒必要特別對他客氣或同情。」
  渡草大聲嘆了口氣後,接著說:
  「況且真要說的話,狩沢和遊馬崎更危險……」
  「狩沢小姐他們?」
  八尋歪頭反問。
  「沒錯,你還不知道他們的本性……算了,認識久了就知道了。可以的話,我其實不怎麼想靠近那兩個傢伙,但畢竟朋友一場也沒辦法。」
  一邊仔細清洗雨刷,渡草略顯疲累地垂下肩。
  然後,彷彿想起什麼似的,拉高聲音說道:
  「對了,你以為上次是和狩沢他們第一次見面,但其實你們早在幾個月前就在這輛車子裡打過照面了喔。」
  「咦?」
  「你來考試時是我接送的,對吧?當時後座不是有兩個很吵的傢伙?」
  「……啊!」
  ──想起來了。
  ──的確,那時後座有人一直聊著漫畫的事……
  ──原來他們就是狩沢小姐和遊馬崎先生啊……沒去注意長相,所以沒發現……
  ──不,其實我那時連三郎先生的臉都沒什麼印象……
  考試的緊張令他沒有餘裕記住共乘者的容貌,但八尋覺得這只是藉口,一臉困惑地問渡草:
  「怎麼辦,我以為那次是第一次相見,就對他們說『初次見面』……這樣會不會很失禮啊……」
  「安啦,對方八成也沒發現。那兩個傢伙對動漫人物以外的對象也很遲鈍的……」
  然後渡草又再次大聲嘆了一口氣,說出對那兩人的抱怨:
  「……其實我和那兩個傢伙也算老朋友了,唯有一點到現在還是無法忍耐……」
  渡草說完,視線對準整面被貼上動漫角色貼紙的廂型車車門。
  「他們總是趁我不注意就貼上這些東西!不知不覺間又換成新的……」
  「不撕掉嗎?」
  「……畢竟我也欠他們很多人情……所以這一面就隨他們搞了……該死,反正都要變成痛車的話,我寧可改裝成聖邊琉璃造型……」
  「不改裝嗎?」
  聖邊琉璃是跨足模特兒界與演員界,人氣極盛的偶像。
  三郎似乎是粉絲俱樂部的幹部,和八尋的日常對話有一半和聖邊琉璃有關。
  喜歡看電影的八尋從聖邊琉璃還是特效化妝師的時代就知道她,也算是粉絲之一。
  最初提起琉璃時,八尋表示「聖邊琉璃小姐真的很棒啊」。所以三郎經常慫恿他加入粉絲俱樂部。
  但就近看過三郎的熱情後,八尋覺得憑自己的熱忱想加入粉絲俱樂部根本不夠格,便婉拒了。
  因此,渡草沒改裝成琉璃痛車令他覺得很不可思議。對於八尋的疑問,渡草搖頭說:
  「一方面有肖像權問題,另一方面,我也覺得琉璃美眉應該不喜歡自己的臉被人貼在車子上到處跑……雖說遊馬崎那傢伙建議我可以改貼琉璃美眉配音的動畫角色,這害我有點動心了……」
  渡草一邊擦拭車窗,一邊走到車後方,站在正在清洗後車門的八尋身旁,指著某一處說:
  「因為我愛琉璃美眉也愛車子,所以只要像這樣用小小貼紙點綴車子就夠了。」
  那是一張聖邊琉璃Q版官方吉祥物造型,伴隨著「聖邊琉璃命」字樣的貼紙。
  「最近總算能做出比較像樣的東西了。」
  「居然是自製的……」
  「嗯,一想到透過這張貼紙,能讓琉璃美眉的一部分靈魂與車同在,開車自然也特別有幹勁。唯獨這張貼紙,我絕不許遊馬崎他們觸碰。如果有人敢在這裡塗鴉,我一定會把他綁在車後面,在首都高環狀線上拖著跑一百圈……」
  「……」

  八尋背脊一陣發涼。
  天生膽小的八尋本能告訴他一個事實。
  這段話絕非開玩笑,百分之百是真心的。

  「抱歉啦,你放假還找你幫忙。」
  幾分鐘後,渡草開始做最後修飾的上蠟程序,愉快地笑著說。
  「不會,我剛好有空。」
  「有空嗎……來良是私立高中,所以你們不是每週都週休二日吧?雖然拉你來幫忙的我這麼說也很奇怪,但假日應該用在更有意義的事才好。唉,真想帶你去看琉璃美眉的演唱會,可惜我頂多只能弄到一張特等座的票……慢著……如果去麻煩卡茲塔諾的話,說不定……但是……」
  「呃,不用了啦,我只要能在電視或電影裡欣賞聖邊琉璃小姐的表演就心滿意足了。」
  三郎喃喃叨唸起來,八尋說出並非為了討好對方,而是發自內心的對聖邊琉璃的感想。
  渡草似乎很滿意他的回答,一邊充滿韻律感地上蠟,用力點了個頭。
  「對吧對吧,就算只透過電視機,依然不減琉璃美眉神一般的可愛!但是,能去現場親眼瞻仰又更不得了喔。琉璃美眉早已超越了天使,根本是是催生我的世界的創造神。不只是心靈的汽油,根本是油田本身。」
  ──啊啊,三郎先生果然是狩沢小姐或遊馬崎先生他們的朋友呢。
  八尋從他熱切述說的言詞當中感覺到與另外兩人的共通之處,偷偷羨慕他這種能沉浸於某項事物的熱情,也跟著聊起聖邊琉璃。
  「……聖邊琉璃小姐明明有種遠離塵世之感,卻意外地有親切感,我還滿喜歡的。」
  渡草一聽到這番話,立刻停止上蠟,眼神閃亮地看著八尋:
  「喔喔,你真內行!沒錯,有些混蛋把琉璃美眉的神祕感當成『難以親近、很可怕』,對她表現抗拒,真是可悲!」
  「難以親近……」
  其實八尋是因為聖邊琉璃在氣息上和他自己有點像才說「有親切感」,但膽小的本能全力阻止他在渡草面前這麼說。
  ──原來也有人覺得她難以親近。
  雖然沒人這樣形容八尋,但連如此有魅力的偶像都會被保持距離,令八尋覺得「連聖邊琉璃小姐都這樣,我該怎麼辦?」不禁喪氣起來。
  大聲嘆氣後,一段輕快的音樂突然響起。
  是聖邊琉璃也有參加演出的《吸血忍者卡蜜拉才藏》系列的主題曲。發現鈴聲來自自己的手機,八尋對渡草說聲抱歉後,取出手機確認。
  畫面顯示收到郵件,寄件人是琴南久音。
  ──久音的郵件?
  ──有什麼事嗎?
  本以為「Snake Hands」又有新工作,但位址並非「Snake Hands」的聯絡用信箱,而是來自久音的私人信箱。
  八尋不做多想地打開郵件──下個瞬間,忍不住喊出聲來:
  「……咦?」
  「怎麼了?」
  仍在上蠟的渡草問。
  八尋眼神一瞬游移,說出剛從郵件得知的情報。
  「有一家我和朋友常去,叫作園原堂的骨董店……聽說遭小偷了……」
  「咦?」
  渡草發出和幾秒前的八尋一樣的聲音,皺著眉頭追問:
  「園原堂……是杏里的店嗎?」
  「咦……渡草先生也認識園原學姊嗎?」
  八尋睜大雙眼反問,渡草大嘆一口氣,搖頭說:
  「……哈,池袋真的很小啊……」
  接著咧嘴一笑,補充一句:

  「不,或許該說你的人脈太廣吧。」

  ♂♀

  同時刻 都內某處 公寓內酒吧

  「真稀奇,大叔我沒找妳,反倒是妳這個搬運工先來了。」
  某間由公寓改造而成的酒吧裡,戴著有色鏡片眼鏡,臉上有疤痕的男人──粟楠會的幹部赤林面露傻笑說。
  坐在他面前的塞爾堤無法進食,對於自己來酒吧卻不點餐一事感到內疚,用智慧型手機輸入文字。
  『抱歉,借用你一點時間。我現在有件正在追查的案子,和赤林先生你或許有點關係,所以特地來請教一下……』
  「哦,聽起來似乎很危險啊。」
  赤林苦笑,搖晃手中酒杯,冰塊發出碰撞聲。
  「不是大叔我這邊的,卻接下這麼危險的委託,該不會是明日機組那幫人委託妳吧?」
  『我還算懂分寸,沒那麼不知天高地厚。況且如果是和組裡的事有關,我不會來找赤林先生你,而是會去和四木先生討論。』
  「哦?但四木大哥沒聽說過,我卻知道的事應該不多吧?」
  赤林並非裝傻,而是真心感到疑惑。塞爾堤平淡地用智慧型手機說明自己想獲得哪些情報。
  『……我聽說和「邪蛇邪」或「屍龍」等飆車族或愚連隊有關的事是歸赤林先生你管,而非四木先生。』
  「……原來如此,是那方面的事啊。」
  赤林面露苦笑,嘆了聲氣,含一口杯中液體。
  「自從DOLLARS或黃巾賊消失後,那群小鬼們還滿乖的。相對地,到處搗亂的反而是某都市傳說的瘋狂信徒,他們也對妳出手了嗎?」
  『目前還不確定……』
  塞爾堤略為猶豫後,一面留意四周並輸入文句:
  『我正在找某個人,聽說……那個人現在似乎加入某飆車族或不良少年隊伍。』
  「哦……明明是搬運工卻在尋人?真有趣。不過我們也委託妳作過類似的工作,沒資格說什麼。話說回來,妳想找的人是誰……?依妳的描述,聽來似乎是個未成年小鬼。」
  『關於這點恕難奉告……畢竟事關我身為搬運工的信譽。』
  塞爾堤顯示文字後突然想到一件事,連忙追加新字句:
  『當然,我不會厚臉皮地不提供自己的情報卻要你免費提供情報的。我會盡可能多支付一點情報費。』
  「不,用不著那麼費心。換作是四木大哥或青崎老兄或許會想硬問出來,但我的話……不然這樣吧,妳有空的時候就好,打聽到我想知道的情報再告訴我吧。」
  『赤林先生想知道的情報?』
  「沒錯,最近我還挺關注某一群傢伙的。」
  赤林啜飲一口酒後,臉上掛著平常的笑容,說出某個名詞:
  「……妳聽過『天堂奴隸』嗎?」
  『……呃,好像在哪聽過這個名詞……』
  ──天堂奴隸!
  豈只聽過。
  過去塞爾堤被折原臨也利用時曾和這個集團有所牽扯,而在前些日子的「新興宗教‧沒有頭的騎士教」事件中,這個名詞又重現江湖了。
  ──為什麼會提起這個?
  ──畢竟臨也和這個組織有關,還是先裝傻吧。
  『偶爾會聽人提起,但我不怎麼清楚……』
  「那是DOLLARS還在的時候,在池袋散布危險毒品的集團。」
  『……真是一群不要命的傢伙。』
  塞爾堤很清楚赤林對毒品深惡痛絕,而粟楠會也基於組長的意志,絕不碰毒品生意。
  她也很明白,如果有人膽敢在他們的地盤內散布毒品類的物品,會碰上什麼樣的末路。
  「嗯,之前曾毀滅過一次,最近殘黨似乎又開始活動。妳『曾聽說過』的也許就是這些殘黨吧,沒有頭的騎士教的大神。」
  『別調侃我了。我明明沒有參與,卻被人用我的名義鬧得那麼大,對我而言根本是黑歷史……』
  「啊,抱歉抱歉。其實大叔我對那個事件中首度現身,被說是妳戀人,叫什麼『Snake Hands』的傢伙比較有興趣……不過他似乎沒對池袋做出什麼壞事,所以暫且沒打算管他。」
  『……謝謝。』
  ──總不能把八尋介紹給粟楠會吧……
  塞爾堤暗自感謝赤林不打算追究「怪人Snake Hands」的事,接受了對手的條件。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我也不願意見到危險毒品對池袋造成危害。』
  「討厭池袋受人危害的話,就不該跟大叔我這種惡徒合作喔。憑妳的力量,區區粟楠會應該不難打倒吧?」
  『你太抬舉我了。況且……我也不想做出只有自己平安,卻引來親友危險的事。』
  「那更應該斷絕和黑道往來啊。」
  傻笑說著分不清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話後,赤林將話題拉回「正事」上──
  「那麼,妳先說說妳想問什麼情報吧……啊,抱歉,我有電話。」
  來電鈴聲響起,赤林看了螢幕上的文字,瞇細眼睛,從座位站起。
  「抱歉,搬運工,有熟人打電話來,麻煩妳先等等。」
  『好的,沒關係。』
  塞爾堤說完,發現自己胸前的手機湊巧也發出震動。
  ──咦?
  ──收到郵件嗎?
  看到螢幕顯示「Snake Eyes」,可知是來自琴南久音。
  琴南的信箱有兩個。塞爾堤將工作用信箱的名稱登錄為「Snake Hands」,私人用的信箱則登錄為「Snake Eyes」。
  他本人表示「既然八尋是『怪人Snake Hands』,我就叫Snake Eyes吧。而姬香同學是Snake Skin,塞爾堤小姐就當Snake Tail吧!」久音一時興起替大家取外號,但老老實實地把他的信箱名稱改成「Snake Eyes」的只有塞爾堤自己。
  ──我是「尾巴」肯定是因為Snake Tail和都市傳說諧音吧……不,說不定他根本沒想太多,是隨便決定的……
  ──Snake Tail……不知以前在法國森林裡遇見的女蛇妖梅麗奴是否還安好?
  懷念久遠過去,塞爾堤漫不經心地確認郵件。
  卻發現郵件裡以平淡語氣寫著驚人的事情。

  【園原堂似乎遭小偷了,是青葉學長和九琉璃與舞流學姊他們告訴我的。記得塞爾堤小姐也認識園原學姊,所以也通知妳一聲嘍!】

  ──……啊?咦?杏里的店遭小偷?
  ──怎麼回事?杏里沒事吧?
  再怎麼說也是罪歌的主人,一般強盜攻擊她只會嚐到苦頭,但塞爾堤還是免不了擔心起來。
  ──總之先發一封郵件……雖然警察可能還在園原堂,還是去看看狀況。
  塞爾堤沒回久音的郵件,直接發了一封郵件向杏里確認平安。
  在她輸入完內容,按下傳送鍵的瞬間,赤林回來了。
  「抱歉,搬運工,妳想問什麼就快說吧。我臨時有點事。」
  『真巧,我剛好也有急事……』

  兩人交換了最低限度的訊息後,約好「下次見面時,準備好詳細情報」,結束「生意」的洽談。
  塞爾堤急著要離開酒吧,發現赤林也正好要出門。
  看著打算叫車的赤林,塞爾堤順口問道:
  『如果順路的話,要不要送你一程?』
  「……真的嗎?我從池袋站出發,經過雜司谷不久就到我的目的地。」
  『那正好,我也打算前往那裡。』
  兩人說完,離開酒吧。

  塞爾堤這時還沒注意到。
  赤林要去的地方與她的目的地完全相同。


  幕間 血汗自營業者①

  前日 夜晚

  塞爾堤‧史特路爾森並非人類。
  是俗稱「無頭騎士」,居住於蘇格蘭與愛爾蘭的一種妖精──會四處尋找天命將近之人所住的宅邸,告知其死期將近的存在。
  將自己被砍下來的頭抱在腋下,坐在俗稱克修達‧巴瓦的無頭馬所牽引的馬車上,拜訪死期將近之人的住家。要是對方一不注意地將門打開,就會被潑上滿滿一盆鮮血。這個與報喪女妖一同代表著不祥的使者,在歐洲的神話中被傳承至今。

  這樣的她,現在在日本池袋此一遙遠異國之地工作。
  只是她的職業並非領固定月薪的上班族,而是每日收入不固定的自營業者──接受違法委託的黑社會搬運工。
  和一般物流業者……特別是機車送貨員擦身而過時,塞爾堤一方面想著「真辛苦呢……」,另一方面卻也羨慕著無須懷著內疚,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堂而皇之行走的他們。
  同時,她也感到罪惡。
  不遵守道路交通法的自己靠著運送非法物品賺取一般物流業者得不到的大錢。扣除有危險性這點,單就工作效率和環境而言,可說是相當良心的職場。但若將違法所帶來的風險加進來,就是無比血汗。
  ──雖說如此,我也只有這個長處……此外,之所以能當搬運工,靠的是射手的力量,也不是我的……
  內心懷著複雜思緒,塞爾堤來到委託人的自宅。
  ──對了,既然要工作,就盡量做些能幫助人們的工作吧。
  ──例如替人運送帶有重要回憶的物品,或者載送委託人趕到機場,去向即將搭機的心上人告白之類。就做這些有夢想的工作吧。
  重新開始搬運工業務的塞爾堤滿懷抱負,意氣風發地朝委託人家中騁馳而去。

  ♂♀

  「我想委託妳幫我綁架一個人。」
  『我拒絕。』
  文字輸入完,塞爾堤即刻轉身,掉頭離開客廳。
  ──開什麼玩笑!
  ──我為什麼要幫人綁架……
  「啊啊啊,請等一等!不是的!不是妳想的那樣!我這句話的確會引來誤會,但我不得不說妳現在是被我的敘述詭計所影響,產生重大誤會了!唉,妳這麼做的話,可是會被別人稱作糊塗冒失鬼喔!主要是被我!」
  『算了,我還是早點走。』
  塞爾堤快步想從客廳離開,打扮入時的中年男子拚命摟住她的腰挽留。
  就在塞爾堤想跟平常對新羅一樣把他扯開,準備用影子繩索綁起來的時候──其他人聽到騷動,打開客廳門現身了。
  「發生什麼事了,爸爸……咦?」
  身穿高級居家服,明顯是「千金小姐」模樣的少女一見到塞爾堤,立刻驚呼一聲。
  「搬運工小姐?是搬運工小姐耶!」
  少女具有外表可愛與氣氛高雅的特徵,年紀大約小學──但是,帶給人最強烈印象的還是纏繞在她身上的大白蛇。

  「那時真的很感謝妳!」
  大小姐說完,用有蛇纏住的脖子低頭道謝。
  『不客氣,妳和白娘子似乎也很有精神呢,真是太好了。』
  兩年後再重逢,塞爾堤仍牢記著這名少女。
  少女的名字是夏瓦淡雪。
  夏瓦集團是從江戶時代持續至今的玩具廠商,這名少女是夏瓦集團創始者的後裔,過去曾委託塞爾堤從歹徒手中奪回被綁架的寵物白蛇。
  雖然營救人質(?)並非搬運工的業務,但少女的父親夏瓦白夜丸是新羅父親岸谷森嚴的兒時好友,透過這層關係才聯絡上塞爾堤幫忙。
  ──記得當時的對手連武裝直升機都出動了,真的很辛苦……
  對塞爾堤而言,不僅事件本身缺乏現實感,連夏瓦家居住的豪宅也遠超乎常識之外。
  這座近乎棒球場大小的寬廣豪宅坐落在埼玉縣的荒川岸旁,一望無際田野的正中央。
  庭園中間設有噴水池。其奢華程度,說是歐洲貴族之家恐怕也有人會相信吧。
  ──特地開闢一條道路通往田地中間的宅邸……這樣沒有違反土地使用法嗎?
  第一次看到這座過於寬廣的宅邸時,塞爾堤不禁產生這般疑問──不只宅邸面積,觸目所及的所有部分都超乎一般規格。
  ──光是這間客廳,就超過我和新羅的公寓一半以上……
  岸谷親子擁有一整層位於川越街道旁的公寓,已算是十分富有,塞爾堤自認能度過此般優渥生活的自己相當幸運。
  但每次看到這棟宅邸,她的心中總會浮現「人上有人,天外有天」這句話。
  看著頻頻環視四周的塞爾堤,白夜丸重新坐回座上,開口說:
  「剛才是我失禮了,把事情交待得太過簡略,犯傻的人是我才對,今後請稱呼我為糊塗白夜丸吧。」
  『我拒絕。』
  斷然拒絕後,塞爾堤心想:「不愧是森嚴的朋友……」開始對本回的委託人的人格感到不安。只是繼續糾結也沒用,總之先試著閒談一番,緩和緊繃情緒。
  『話說回來,府上真是氣派呢……』
  「哈哈哈,對吧對吧?夏瓦家的門第雖比不上喜佐一族,權力也贏不了靠採礦致富的阿多村集團,唯有錢絕對不缺!最後能發揮功效的不是門第也不是權力,終究是財力啊!我最尊敬的人物是美國大財團的家主魯德‧格達史坦斯,據說他曾靠拋擲硬幣來擊退強盜呢。」
  ──別在孩子面前說這麼現實的話!
  ──更何況,用那個例子來說明「財力」也不恰當吧!
  塞爾堤想像著現在正在美國的自己的頭顱,心中不停臉頰抽搐。
  『呃,是不是應該來討論工作的事了……?』
  「嗯?說得也對,來談公事吧。」
  塞爾堤頻頻將安全帽朝向淡雪,白夜丸似乎察覺她的用意,對自己的女兒說:
  「淡雪,接下來爸爸要和搬運工小姐一邊看十八禁血腥虐殺電影,一邊討論工作的事,小孩子該上床去想像未曾見過的怪物模樣,乖乖在被窩裡發抖嘍。」
  「怪……怪物嗎,鬼怪嗎,父親?」
  「是的。常有人說『不聽話就會被鬼怪抓走』……但這其實是謊話喔。事實上是……即使乖乖聽話,鬼怪還是會來抓人喔!」
  ──這傢伙果然是森嚴的同類!
  ──仔細一想便知道,正常人根本不可能跟森嚴要好!
  塞爾堤帶著確信,對臉色發青的淡雪輸入文字:
  『放心吧,淡雪,我們不會看恐怖電影,只是要討論工作的事而已。』
  「工作……?」
  看到這段文字,淡雪頓時明白地對塞爾堤說:
  「所以說,搬運工小姐要幫忙找哥哥嗎!」
  ──哥哥?
  相較於兩年前,淡雪的聲調變得更成熟,而談吐也顯得更像個千金小姐。她向塞爾堤道謝:
  「謝謝妳!……真的很謝謝妳!不只白娘子,連哥哥也……!真的很謝謝妳,搬運工小姐……!」
  少女眼角泛著淚光,露出羨慕與敬愛的眼神望著塞爾堤,並緊握住她的手。
  ──呃呃,啊不……這個……
  不過有所成長的只有語氣,個性與兩年前相同,依然是個天真無邪的千金小姐。至少塞爾堤覺得如此。在純真的少女注視下,她不忍心斷然說出「不,我根本沒聽說過這件事」來潑冷水。
  觀察塞爾堤的反應,骯髒的大人立刻利用她的軟心腸插嘴說:
  「淡雪,妳可以放心睡覺了,搬運工小姐幾天內就會把事情解決了喔。」
  「搬運工小姐……!」
  面對眼神發亮的少女,塞爾堤什麼話也說不出口──結果,只能默默地目送一連道了好幾聲謝後回寢室就寢的少女。
  等少女身影完全消失後,夏瓦白夜丸厚臉皮地開口:
  「木已成舟,這個氣氛下,妳不想接受也不行了吧?」
  一聽到這句話,塞爾堤「刻意」忘記對方是日本名列前茅的資產家,用影子繩索把白夜丸吊在天花板上,同時輸入訊息:
  『你沒資格說這些!』

  ♂♀

  幾分鐘後

  聽完事件梗概後,塞爾堤在腦中大致整理狀況。
  委託人是夏瓦集團的現任家主夏瓦白夜丸。
  ──每次聽都覺得這名字很浮誇……
  塞爾堤眼前這名男子不僅是日本前幾名的資產家,也是布局全球的大型玩具製造商的經營者。
  年輕的外表看不出與森嚴同年,體面的打扮也合乎電影中「士紳名流」的形象。
  他的公司原本專出實體玩具,最近開始涉足大型電玩業界或手機遊戲,展開多角化經營,成為屈指可數的大型娛樂事業集團。
  夏瓦集團稱霸全球玩具業界,收益驚人,但也因此樹敵無數。
  有時甚至被國際犯罪集團盯上,塞爾堤過去被捲入的寵物綁架事件便是其中之一──但這次的工作,則是和他家庭內的爭吵有關。
  夏瓦白夜丸目前有三位子女。
  親生的孩子是長男和淡雪,基於某種因素,他後來又收了一名養子。
  身為次男的養子天賦異稟,在校內各種領域都表現得比長男更優秀,也因此,周圍人們私底下謠傳他是為了培養為夏瓦集團正式接班人而從某處特別找來的天才。
  對長男而言,此一現況一點也不有趣。
  這樣下去,自己身為接班人的地位遲早不保,於是長男開始露骨地虐待起次男──但就算打架也贏不過次男,使得他個性變得越來越扭曲。
  不斷累積對現況不滿的結果,長男逐漸學壞,終至離家出走。

  『所以說,我只要找出離家出走的令郎……淡雪的哥哥,並將他帶回就好?』
  「是的,就是如此。內人擔心小犬的安危而病倒,淡雪表面上雖仍活潑,內心其實非常不安。總之,為了和小犬好好溝通,希望妳能找出他並帶他回來。」
  『這樣的話,怎麼不從一開始就說明清楚?說什麼綁架嘛……』
  「呃,那是因為……」
  白夜丸支吾其詞,低聲回答:
  「小犬似乎基於個人意志參加不良幫派了,只靠柔情勸說,恐怕無法說服他回家。」
  『換句話說,你要我即使得和不良幫派為敵,也要把令郎帶回家?』
  「哈哈哈,我最喜歡一點就通的人了。」
  『……不去找警方幫忙嗎?』
  塞爾堤提出合理質疑,但白夜丸把頭側開,不敢直視對方。
  「呃,其實我……還沒有報警。」
  『為什麼?』
  塞爾堤將手機畫面抵在對方的臉頰上,施予無形的壓力。
  或許是輸給她的氣勢,雖然仍不敢正眼瞧,白夜丸一句一句地回答。
  「呃,其實是因為……小犬離家出走時,從家裡順手帶走手提式金庫或骨董等……」
  『然後?』
  「當中包含裝了重要資料的Micro SD卡……」
  『那就更應該報警了。』
  面對塞爾堤的義正詞嚴,白夜丸眼神快速游移,露出生硬的微笑:
  「那份資料被警方知道的話很不妙……會影響整個集團的存續……恐怕我本人也得進鐵窗裡長期旅行……」
  聽到回答,塞爾堤抓住對方的前襟,猛力前後搖晃。接著用影子抓起智慧型手機,將畫面對著白夜丸:
  『明明有那麼可愛的女兒,你這混蛋究竟幹了什麼壞事!』
  「呵呵呵……唯有涇渭不分才能成為一流經營者啊。如果是為了女兒,要我拋棄生命也不足惜,但人畢竟還是忠實於自己的慾望……是的,對於自己的慾望和對家人的愛情,我兩者並重!」
  『別說得那麼得意!況且涇渭不分才不是那樣用的!明顯誤用了!』
  將白夜丸一把推回沙發後,塞爾堤彷彿嘆氣似的讓肩膀大幅上下振動。
  『我決定不接這個委託了……』
  「慢著,搬運工小姐!不,塞爾堤‧史特路爾森小姐!妳或許不在乎我個人被逮捕,但妳忍心看到小女因為父親犯罪,而在學校被人霸凌嗎!」
  『你這個罪犯沒資格說這種話!不,我自己也沒資格說!』
  想起自己也時常違法道路交通法,塞爾堤在心中露出苦澀表情。
  讓心情平靜下來後,她傻眼地輸入後續的對話:
  『我不知道你是逃漏稅還是虛報會計帳目,勸你趁傷害還沒擴大前先去自首吧,別讓淡雪陷入不幸……如果你是暗殺了競爭公司的高層,我就直接綁住你,把你送進警局……』
  「等一等!我當然沒殺人,也沒有虛報會計帳目或逃漏稅!」
  『咦?』
  「我的公司是玩具製造商……是把夢想賣給小孩子和大孩子的工作!所以當然不能做出背叛孩子夢想的事!」
  被帶著誠摯眼神訴說的白夜丸的氣勢所壓倒,塞爾堤決定認真聽看看對方的說法。
  『既然如此,那個SD卡是……?』
  「……裡頭裝的是滿載高中男生夢想的……幾萬張不受馬賽克拘束的歐美情色女郎的照片……」
  『夠了,閉嘴!』
  塞爾堤二話不說,準備直接用影子將對方綁起來,白夜丸著急大喊:
  『且慢,好歹讓我說完這句話!妳現在一定認為我是個無可救藥的有錢笨蛋對吧?』
  『不管有沒有錢,我覺得你都是個笨蛋……』
  「其實我只是在裝瘋賣傻。我扮小丑,是為了帶給因長男離家出走而心情鬱悶的家人歡笑……怎樣?聽我這麼說,妳應該開始同情我了吧?應該會忍不住想接下委託了吧?」
  『裝可憐討拍的傢伙能信任嗎!』
  直接被塞爾堤否定的白夜丸深受打擊,不停顫抖地說:
  「怎麼會這樣……森嚴那傢伙明明說『塞爾堤是個冒失鬼,能輕鬆控制』……唔哇!」
  不由分說地把白夜丸綁起來後,塞爾堤輸入大型文字來代替吶喊:
  『我再怎樣,也不會被把那個防毒面具老頭的話照單全收的傢伙操弄!』
  「請等一等,我明白了,不然這樣吧,只要妳願意,我可以用旗下品牌製作沒有頭的騎士的玩具。當然,賺得的利益會讓妳抽成,又能提升世人對沒有頭的騎士的印象,妳覺得如何?」
  塞爾堤似乎對這個提議感到興趣,用影子捆綁的動作乍然靜止,略顯害羞地問:
  『我的玩具……?例如怎樣的?』
  見到塞爾堤的反應,白夜丸露出「咦?竟然對這種方面感興趣?」的意外表情後,雙眼發亮地說出預定企畫:
  「……像是木桶裡裝著沒有頭的騎士,玩家將小刀刺入木桶,不幸觸動機關的人會使沒有頭的騎士的安全帽飛起的『沒有頭的騎士危機一發』之類……」
  『會被告仿冒的喔!』

  ♂♀

  深夜 新羅的公寓

  『……事情經過大致如上,光是跟那傢伙講話就累死人了……他後來還說出什麼「不分男女老幼,情色是所有人類的夢想,所以完全沒問題」之類莫名其妙的話來,我受不了跟他對話,便乾脆把他綁起來,直接向管家問了必要的資訊後就回家了。』
  「啊啊……對不起,塞爾堤。俗話說『物以類聚』,沒想到老爸的朋友也跟他差不多模樣……」
  『仔細一想,不管是懸賞要抓我的某藝能事務所的社長或你老爸,或者矢霧製藥的社長,我身邊的中年男子沒一個好東西。最有常識的,居然是粟楠會的四木先生或赤林先生,怎麼想都很奇怪吧?真的很奇怪啊!』
  接著,塞爾堤略顯沮喪地輸入底下這段文字:
  『……果然是因為我不正常,所以聚集在我身旁的淨是這些怪人嗎?』
  「如果這是真的,最奇怪的人肯定是我吧。」
  『啊……抱歉,我不是這個意思。』
  「何必道歉呢?假如愛妳是作為怪人的證明,這反而是一種名譽。仔細聽好了,我一直不厭其煩地說,不管妳和這個世界有多少差異,我也會跟妳站在一起。因此,塞爾堤永遠只要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就好了。」
  新羅毫不靦腆、眼神真摯地凝望著塞爾堤,說出這番話。
  接著,眼神依然真摯地撲了過來,塞爾堤閃身躲開他的偷襲。
  『抱歉,你這番話雖令人高興,但我現在沒那個心情,我必須好好思考如何找出那位有錢人家少爺才行。』
  撲了個空的新羅一頭撞上沙發,摸摸鼻子問道:
  「啊,結果妳決定接下這個工作嗎?」
  『要不是顧慮到淡雪,我早就不想管了。』
  「塞爾堤對小孩真的好體貼喔。唉,早知道我就趁年紀還小時多撒嬌一點了。」
  『你現在還不是跟小孩沒兩樣。』
  塞爾堤莫名愉快地回應,重新打起精神,樹立今後行動的方針。
  『總之,我先去聯絡赤林先生看看。鎖定目標後,直接去那位大少爺可能加入的幫派刺探一下。』
  塞爾堤尚未發現,此刻自己已被捲入好幾樁同時進行的「事件」之中。
 楼主| 发表于 2018-9-14 00:4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請問您在找什麼商品呢?

  過去,新宿曾有關於一把名為「罪歌」的妖刀的傳說。
  那是一把具有愛人特性的妖刀,於戰後不久在黑市裡被美軍發現,成為在近代重新現身的契機。
  留下與具有知性的竹槍的壯絕死鬥後被封印的奇妙傳說後,再次消失在黑暗中──但在「沒有頭的騎士」等通曉「非現實世界」的人們之間,這把妖刀的存在可說是一種常識。
  妖刀「罪歌」。
  具有女性人格,寄生於人體,和沒有頭的騎士的「影子」一樣,不只現代科學無法解釋,也完全推翻物理法則的存在。
  作為一種詛咒,「她」會把愛的言語灌入持有者的腦中,下達「去愛人、去增加孩子」的指示。
  受到洗腦,意識遭妖刀控制的人們只會想著向其他人訴說愛情。
  若從上面的敘述看來,或許會覺得這把妖刀並無害處,但問題是「罪歌」表現愛情的方法是「肌膚相觸」。
  在罪歌的認知中,讓刀身深深陷入人類的肉體裡,染上對方的鮮血是相當於性行為的究極愛情表現──這種行為會讓被砍者感染名為「愛的言語」的詛咒,使被砍者將妖刀持有者奉為「母親」,完全聽命於對方。
  被砍者被稱為「孩子」,這些孩子們會拿起剪刀或菜刀等刀刃,以此作為媒介,對其他人訴說愛。被「孩子」砍中者會成為「孫子」,只要讓這個過程連鎖下去,「母親」就能使詛咒傳播到全世界。
  但是,某些具有強大意志力的人即使成了「孩子」或「孫子」,依然能抗拒「母親」的控制。
  即使持有「罪歌」本體,也有人靠著難以比擬的強大意志力或特殊的精神結構而能擺脫詛咒。此外,某些持有者根本不是人類,他們也不會受到詛咒影響。
  能保有人類心智,自由控制罪歌力量的人物在現代社會中將成為嚴重威脅──幸運的是,目前住在池袋的「罪歌」持有者,未曾顯露具有這般野心或惡意的徵兆。

  園原杏里便是一個透過和罪歌共存,反而能保有自己人格的極為特殊的例子。
  寄生在人類身上,向世界歌頌名為「愛」之罪惡的妖刀「罪歌」。
  少女羨慕並接受了妖刀的愛──她反而寄生在妖刀上,維持奇妙的平衡,在這個世界存活下去。

  雖然由於和「罪歌」共生,也經常害她被捲入沒必要的麻煩之中。
  究竟這次的麻煩是被罪歌所招引的,抑或其他理由呢?──杏里恐怕無從推測吧。

  ♂♀

  杏里一大早起床,吃完早餐,準備從倉庫取貨補充商店的架上商品時,發現情況不對勁。
  倉庫建在店面兼住家的主屋後方,她發現門口掛鎖被破壞,倉庫內的棚架被人彷彿在尋找什麼東西般翻得東倒西歪,所有抽屜均被打開,內容物被拋在地上。
  幸好似乎沒有東西被破壞或摔破,杏里暫且放心了,但有鑑於這個狀況明顯不是地震造成,猶豫一陣子後,決定向警察報案。
  會猶豫,並非因為她做了什麼虧心事。
  即使她的體內有罪歌沉眠,杏里不認為警方會因此找上門來。
  她之所以猶豫,是基於某個一般人看來很不食人間煙火的理由。
  金庫或所有權狀類都放在住家裡,倉庫基本上只有商品。杏里看了一下,發現大型物品沒有破損或被偷,所以她本來不想為了這種小事去報案,給警察們添麻煩。當然,也不是沒考慮過風評的問題。但杏里一想到如果選擇沉默,小偷或許會繼續在這一帶行竊,她無法坐視這種事發生。
  幾經考慮後,她決定報案了。
  自從父母死時的那次以後,這是第一次有警車停在家門口。
  然而在做筆錄時,杏里發現一件事。

  她自己也不太清楚什麼東西被偷了。

  收納在倉庫裡的,本來就是雙親死後沒處理掉、價值不明的物品。杏里將一部分物品標價並擺在店頭販售,部分新進貨的物品則是收納在倉庫門口附近,但大部分的物品並未建立清單。
  在不清楚共有哪些物品的情況下,大型物品卻又平安無事,實在難以估算失竊金額。
  「好吧……如果明白是什麼被偷的話再跟我們聯絡。或許犯人在破門而入後也不清楚物品價值,隨便拿了幾件細軟就離開了……或者根本什麼都沒拿就逃走。某些狡猾小偷判斷沒有行竊價值的話就什麼也不偷,這樣頂多被判非法入侵,比竊盜罪刑責輕很多。」
  現場除了杏里的腳印外,也找到其他人的腳印。警方問是否有其他人進過倉庫,但平時會進倉庫的人只有杏里,頂多當初籌備開店時,高中時代的同學──竜之峰帝人或紀田正臣──或是門田或狩沢等朋友有進過倉庫幫忙,照理說在那之後應該沒有新腳印才對。
  掛鎖上也採到杏里以外的指紋,警方將之帶回比對資料庫。
  結束形式上的搜查後,警方早早離去了。
  畢竟不是重大犯罪,也沒具體損害,警方多半不會積極辦案吧。
  即使如此,杏里還是很感謝警方派了十幾名員警前來現場勘查。她恭敬地站在店門口向員警背影行禮,目送他們離開。
  這時,背後傳來一聲招呼:
  「園原學姊,發生什麼事了嗎?」
  回頭一看,是個有著一頭搶眼的綠色頭髮的少年。
  是近幾個月來時常光顧的來良學園新生──琴南久音。
  「嗯,似乎遭小偷了……」
  杏里彷彿事不關己般地淡然回答。
  「咦!學姊沒事吧?」
  「其實我也不清楚什麼東西被偷了……啊,抱歉,今天開店時間可能會晚一點喔。」
  「不不,這不重要啦!我剛剛看到池袋情報討論區上,有人寫有警車停在家附近的骨董店前,想說該不會是園原堂,便來確認一下而已!」
  坦白說出一點也不像安慰的直白理由後,久音接著又說:
  「唉,沒想到居然遭小偷……多半是看貴店是一間骨董店,以為有大判、小判(註:日本古代使用的一種金幣)或江戶時代的陶器等在電視鑑定節目中登場的那種寶物吧。」
  「……」
  「抱歉,我不是拐彎抹角說貴店沒有寶物喔!」
  「啊,不會……」
  杏里陷入沉默,但不是因為對久音的說法生氣。
  而是因為她對犯人是誰,大致心裡有底。
  警察也問過她是否知道誰有嫌疑。當她發現遭小偷的瞬間,立刻聯想到某件事。
  但是不能告訴警察。
  因為和「罪歌」有關。
  昨天傍晚,有名奇妙男子找上門來,宣稱想得到「罪歌」。

  ──「……希望妳把『罪歌』賣給我……我願意提供五百萬圓作為代價。」
  半天前的對話,鮮明地在杏里腦中重現。
  ──「再不然砍我,讓我成為『孩子』也行。」
  ──「罪歌……?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杏里試著敷衍,但臉上纏著繃帶的男人苦笑說:
  ──「裝傻也沒用,從我擁有這種程度的情報,應該知道我不是來鬧場的吧?」
  ──「請問你是在哪裡聽說這件事的……?」
  ──「我認識某人是『孩子』,而且還擺脫『母親』的控制,後面應該不用多說了吧?」
  ──「……!」
  ──「……不過,看妳表情也知道妳絕對不肯賣。看來只能放棄了。」
  青年準備掉頭就走,杏里不禁出聲呼喚。
  ──「請等等,既然如此,為何不請那個人砍你呢……?」
  ──「因為他已經不在了。當時他的精神早已不正常。我認識兩個擁有罪歌力量的人,兩個都很瘋狂。」
  男人手搭在門口,臨走前回頭望了杏里一眼,說道:
  ──「……說實話,我覺得妳能自由使用如此強大的力量,還能正常地過活真的很厲害。這不是揶揄,我打從心底尊敬妳。」

  想起留下一團謎的青年,杏里懷疑他是否和偷竊有關。
  但仔細一想,他當時明明已經放棄,真的會不惜犯罪也要得到罪歌嗎?
  ──明明可以用公布罪歌的事來威脅我……
  ──這麼做的話,我或許就會用罪歌砍他了……但是他說就算讓他變成「孩子」也沒關係……
  既然他對罪歌有所認識,應該知道即使翻遍倉庫也不可能找到刀身。
  ──不過,假如他知道罪歌受到「解剖」而變成好幾把……
  越想越陷入迷宮,杏里決定先把竊盜事件和罪歌分開來考慮。
  她想,應該先讓其他人知道這個狀況,便聯絡店家的監護人及帝人等朋友。
  她打電話給監護人,與久音得知園原堂遭小偷的消息後傳送郵件給「Snake Hands」成員,兩者幾乎是在同時間。

  離店鋪有一小段距離的公園圍欄旁。
  有兩道人影躲在那裡,偷偷觀察警察與看熱鬧的人潮離去的「園原堂」狀況。
  「……嚇了大叔我一跳,沒想到我們兩個的目的地相同。」
  『……我也是……赤林先生,你以前就知道我認識杏里嗎……?』
  「嗯,隱約猜到了。我聽說過這一兩年來,有貌似杏里的女孩進出岸谷醫生家好幾次。此外,妳跟她都和竜之峰帝人很要好。」
  『抱歉……』
  塞爾堤透過在DOLLARS事件中要和自己的「頭顱」融合時收集的情報,得知了赤林和杏里的關係。
  不過,杏里似乎還不知道赤林是黑道,所以塞爾堤從未在她面前提起赤林的事。
  「雖然隱瞞事實對她有點歉疚,那孩子似乎仍以為我是螃蟹批發商。等骨董店上軌道後,我就會告訴她真相,並和她保持距離。被人知道她背後有黑道撐腰的話,恐怕會為她帶來麻煩吧。」
  赤林面帶苦笑地說,塞爾堤也在心中點頭後回答:
  『放心,我也不會多嘴的。』
  「謝啦,搬運工。」
  經過這番對話後,店門口有新的動靜了。
  一輛塞爾堤熟悉的廂型車停下,兩張熟悉的臉孔從車廂裡走出。
  ──那是……八尋!另一個是……呃……門田他們的司機,那個琉璃粉絲?
  ──對喔,八尋他們應該也收到剛才的郵件了。
  兩人急忙下車,同一時間,園原堂店門也打開了。
  但從裡頭現身的人卻不是杏里,而是久音。
  看來他發揮愛看熱鬧的個性,一直留在店裡。
  ──真的是,久音真是個厚臉皮的孩子。
  塞爾堤熟知久音的真面目,猜想他多半想將失竊事件當作網站題材。
  塞爾堤想,或許應該在他給杏里添麻煩前先阻止他比較好,但身邊的赤林突然臉色一沉,喃喃地說:
  「大叔我啊,有點在意那個染成綠髮的小鬼。」
  『……!不不,請放心!杏里有帝人陪她!而且那個綠頭髮的孩子看似不學好,其實不是什麼壞蛋啦!……大概。』
  「不,其實我也挺擔心帝人小弟的。幸好他最近不再涉足那些危險的事,我也總算放心了點。不過,問題不在這裡……」
  赤林說完,取出自己的手機,開啟某個影片開始播放。
  「那小鬼應該是這傢伙吧?」
  那是塞爾堤在網路上看過好幾次的影片。
  雖然位置有點遠,可以看出另一名少年為了幫助綠髮少年,正跟平和島靜雄大打出手。
  ──……
  「從妳剛才的反應看來,似乎也認識那個綠頭髮小鬼……?」
  ──咦?我剛剛是不是自掘墳墓了?
  赤林伸手拍拍心中淌著冷汗的塞爾堤的肩膀,面露傻笑,眼神卻很銳利地說:

  「如果妳肯從頭向我說明的話,大叔我會很高興喔,搬運工。」

  ♂♀

  同時刻 池袋 鬼子母神堂前

  「吶吶,四十万先生,四十万先生!這座鬼子母神堂是神社還是佛寺啊?」
  與高挑身材不相配的天真聲音,響徹在鬼子母神堂的石板路上。
  「既然叫鬼子母『神』,所以應該是神社吧?但這裡的氣氛與我熟悉的一般神社相差很多呢。」
  說話者是一名身高雖高,臉孔仍很稚嫩的褐色皮膚少年。他發問的對象是走在他前面,臉上纏著繃帶的男人。
  戴眼鏡的繃帶男眼神冰冷,盯著正前方,一板一眼地回答背後少年的疑問:
  「……鬼子母神是佛教的守護神,所以這裡是寺廟。」
  「可是這裡也有很多鳥居耶。爸爸說有鳥居的是神社,沒有的是寺廟!」
  「……那些鳥居屬於祀奉稻荷神大人的武芳稻荷神社。這片土地過去被稱為稻荷之森,祭祀鬼子母神的寺廟是日後才建的。」
  「哦~原來如此。」
  佩服似的點點頭,褐色皮膚少年突然噗哧笑了起來。
  「……有什麼好笑的?」
  「像四十万先生這種大壞蛋,居然會對神明加上敬稱,稱呼為『稻荷神大人』呢,真是有趣。」
  「……你這種說法會遭報應的。」
  被稱作四十万的男子被人指出這點,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冰冷眼神下方略顯羞紅的臉頰不斷抽動。
  走在背後的少年見不到他的表情,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說出不該在公共場所說出口的言語:
  「但我覺得在這一帶販毒的四十万先生會先遭報應耶。」
  聽到這句話,四十万瞇細眼鏡後的眼睛,開口回答:
  「報應的話,其實早就有了。」
  略顯自嘲地扭曲著冰冷至極的眼睛,他彷彿自言自語般嘟囔:
  「雖說想想至今幹過的壞事,光是從還能活著走路這點說來,我所受的報應還不夠吧。」

  四十万博人。
  他是作為在不動產業獨霸一方的大企業──四十万集團經營者一族而生的男子。
  從前的他過著還算認真的生活,有著打從心底輕視旁人的壞毛病,度過了無聊的學生時代。這時,一名自稱「雲井」的男人看中他的財力與人脈,向他提議說:「要不要共組合法興奮劑互助會?」
  雲井是個不可思議的男子。
  雖然從他身上感覺不到特別的壓力或魅力,但神奇的是,他的指示總是很正確,屢屢令身為互助會幹部的四十万感到驚奇。
  他一一規劃出合法興奮劑的販賣管道的模樣,令人覺得彷彿只有他是站在不同視角,由高處俯視盤面的一流遊戲玩家。
  雲井失蹤後,四十万仍不斷追尋著他的影子。
  即使在他從合法興奮劑改販賣非法毒品,最後與粟楠會為敵之後──依然沒有停下腳步,繼續朝向更深沉的黑暗走去。

  「我崇拜雲井,同時也嫉妒他。我想站在他之上。」
  離開鬼子母神堂,四十万不在乎旁人,不帶情緒地聊著自己的過往。
  「所以我才會繼續利用雲井的名字,不斷擴大組織,若有必要即使得消滅他也在所不惜。但在粟楠會的赤林與折原臨也的詭計下,我失去了一切。我並沒有小看他們,但那個叫折原的傢伙是比雲井更難纏的對手。」
  「折原臨也?沒聽過這名字。」
  「他這兩年來似乎完全從池袋消聲匿跡了。我最後見到他的時候,他的肚子被捅了一刀,徘徊在死亡邊緣……雖然不管他是死是活,現在也不重要了。」
  「真意外,我以為像四十万先生個性這麼陰沉的人,會記恨一輩子呢。」
  褐色皮膚少年呵呵笑著說,四十万微露出苦笑道:
  「我當然恨。但我恨的不是折原臨也,而是整個世界……不,或許該說,我恨的是池袋這個城市。」
  「為什麼?」
  「……因為它對我漠不關心。」
  「?」
  褐色皮膚少年面帶笑容歪起頭來。四十万不帶情感地說明:
  「天堂奴隸瓦解後,我先後受到折原臨也、澱切陣內及那須島等人利用,這時才發現我對這個城市本身而言,只是個被當成推動劇情用的道具罷了。所以我開始自暴自棄,想拖DOLLARS那幫人的老大一起陪葬。」
  「DOLLARS的話倒是有聽說過。但我似乎沒聽說他們有那麼壯烈的結局耶。」
  「……嗯,因為我搞錯了。對於DOLLARS或折原臨也、澱切……甚至沒有頭的騎士,對於這些驅動著池袋的傢伙們而言,我甚至連推動劇情的道具也不是,我只是個連看一眼的價值都沒有的垃圾。」
  想起當時的事,四十万在繃帶之下咬牙切齒地說。
  被捲入DOLLARS或砍人魔事件時,他的確站在接近事件中心的位置。
  但是,他的惡意是否受到報應了?
  答案是「否」。
  他單純只是被棄置一旁,無能為力地看著一切結束。
  他沒有受到懲罰。不管是曾經用影子捕捉他的都市傳說,或讓他見識過名為「罪歌」的異形之力的那須島,或在他身邊與平和島靜雄這名怪物轟轟烈烈地死鬥的折原臨也,或充斥整個池袋的怪異存在、飆車族、獨色幫、粟楠會甚至警察,都沒有把他放在眼裡。
  如果是一般人,也許會認為這樣很幸運──但是當四十万在面臨此一現實的瞬間,發現他以為自己過去早已被破壞殆盡的自尊,其實還留有一半。
  自己只是廣大的「無名氏」之一。
  在這連同池袋一起捲入、交雜著現實和幻想的「洪流」裡,他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存在。
  他陷入了被人如此斷定的錯覺之中。
  於是,這名惡徒陷入絕望中。
  並非因為他被當成與他所瞧不起的人物同類的緣故。
  不只其他人,連他自己都相信自己「什麼也不是」的事實,奪走了四十万的一切希望。
  他沒有資格拖人一起下地獄。
  四十万博人這名男子,連一條「敗犬」也當不成。
  「因此,我想做的只是復仇。我沒有龐大的野心,也沒有邁向未來的踏實計畫。能夠讓這個城市逐漸失衡,有朝一日翻覆過來就足夠了。雖然在達成之前,我的頭顱先落地的機率恐怕更高。」
  自我嘲諷地訴說自己的故事後,四十万反問走在自己背後的褐色皮膚少年。
  「那你呢?賈米,跟著我或蚯蚓也沒什麼好事吧?」
  名為賈米的少年一派輕鬆地回答:
  「放心啦~我打一開始就知道四十万先生是個器量狹小的人啊。」
  接著略為瞇起眼睛說:
  「如果你是個大人物,反而不敢盡情作亂。所以我喜歡你的組織喔,可以不必多想地大鬧一場~」
  「要多少打架對象我都能替你安排。我相信繼續累積下去,總有一天顛覆這個城市。」
  「可是我們今天的目標是女人吧?我沒有襲擊或毆打女人的興趣耶。吶吶,所以我們別去了嘛~就算四十万先生是個卑鄙小人,這麼做還是太卑劣了啦~」
  「……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四十万皺起眉頭,總算回過頭去看這位名為賈米的少年。
  一回頭,發現賈米已不在路上,不知不覺間爬上了道路旁的圍牆。
  「你在做什麼?」
  「訓練平衡感!很有趣喔。要不要我在這裡跳舞給你看?」
  「別做那麼引人注目的事。」
  「可是臉上纏著繃帶,簡直像個木乃伊般的四十万先生好像也沒資格這麼說耶~」
  一邊抱怨,賈米跳回地面:
  「我覺得四十万先生比我更醒目多了。」
  「不必管我。」
  確認賈米正常地走在道路上後,四十万轉頭向前,延續剛才的話題:
  「我只是要帶你去確認某個必須警戒的女性的長相,沒說要你跟她交戰……不過,要讓你確實認知的話,挑起她的敵意還是最快的方法吧……」
  「認知?認知什麼?」
  賈米歪著頭反問,四十万說:
  「認知到這個池袋有眾多超乎人類想像的怪物。」
  說完,四十万露出無所懼的微笑,準備彎過轉角時──
  「……」
  瞬間硬拐了一百八十度彎,手搭在賈米的肩膀上,催促他朝原路回去。
  「咦,怎麼了?四十万先生,發生什麼事了嗎?」
  賈米一頭霧水,四十万循原路快步行走,壓低聲音說:
  「有點不妙,碰上討厭的二人組。」
  「?」
  賈米躡手躡腳地走到剛剛的轉角,悄悄窺探前方狀況。
  他見到有兩道人影躲在另一側的轉角,不知正在說著什麼。
  一個是拄著拐杖,戴有色鏡片眼鏡的男子。
  另一個則是在影片中看過的「沒有頭的騎士」本人。
  「哇喔。」
  賈米不禁吹口哨,小跳步回到四十万身旁。
  「吶吶!那是沒有頭的騎士吧?我之前也曾親眼看過所以知道!她真的不是人類嗎?」
  「嗯,她是貨真價實的怪物。那種怪物竟然能大白天地搖搖擺擺走在街上,根本莫名其妙。」
  四十万語氣平淡地說,但下一句話卻微帶怒火:
  「問題是和沒有頭的騎士一起的傢伙。」
  「那個拿拐杖的叔叔嗎?」
  「……他是粟楠會的赤林。過去引導我的『天堂奴隸』走向破滅的麻煩傢伙。」
  「啊啊,原來是黑道大哥啊!那沒問題,我不怕手槍。」
  賈米說出似乎未免過度自信的一句話,但四十万並不加以否定,而是訂正另一點:
  「……赤林從不使用槍。他的可怕之處不在那裡。」
  四十万頻頻注意後方,以略嫌過快的步伐行走,接著說:
  「今天先撤退吧。惹上對毒品深惡痛絕的赤林是我不幸的開始。假如那傢伙知道我的長相,一碰面恐怕就會被他的手杖打死。」
  「我不怕黑道大哥。」
  「嗯,你很強,或許能和他一較高下。但我和你不同,我非常弱。假如我在你去應付沒有頭的騎士時遭到襲擊,現在的我沒有半點獲勝的可能性,反過來也一樣。沒有頭的騎士也許並不在乎我,但她也沒有理由放過我……話說回來,你現在很想打一架?」
  四十万嘆氣問,賈米純真地笑著點頭:
  「嗯!」
  「……不然這樣吧,我們換個順序。」
  以冷漠至極的眼神低頭看地上,四十万一臉厭煩地說出某個名字。

  「我們……先去會會你一直很想交手的平和島靜雄如何?」

  ♂♀

  ──嗯?
  塞爾堤感覺到某種說不上來的古怪感,但回頭一看,路上並沒見到其他人。
  「搬運工,怎麼了?」
  『不,沒事。只是我的錯覺。』
  ──剛才突然感覺到某種奇妙的氣息。
  雖然在意,總不能放著赤林不管,塞爾堤決定暫且不去多想。
  「所以說,妳現在~又在陪高中生們鬧著玩嗎?」
  『不,我已經不像兩年前那樣參加奇怪的隊伍了……雖然高中生經營的萬事通工作也很危險,但不管我參不參與,他們都一樣會去冒險。有個自己人參與的話,若是出事還能即時阻止……』
  「嗯,我懂妳的心情,但我也知道倘若高中生們越軌,妳並非不惜動粗也要把他們拉回正軌的人。但我只希望杏里不會碰上危險,只要注意這點就夠了。」
  『嗯,我盡力而為。』
  ──呃,我剛剛是不是又答應麻煩的事了?
  ──……說是這麼說,其實赤林先生自己才是最容易引來麻煩的人吧。
  「用不著露出那麼厭煩的表情嘛。我當然知道與社會格格不入的我才是最麻煩的傢伙。妳只要在妳辦得到的範圍內努力就好。」
──是超能力者嗎!
  ──粟楠會的人,為什麼總是能看出我不存在的臉色?
  『杏里也是我的好朋友,我也不願意看到朋友被捲入麻煩之中。』
  「……真的嗎?看來今後沒辦法委託妳太危險的工作了。像是運送炸彈或某人的內臟。」
  『我過去有運送過這些嗎!』
  「當然沒有,這只是開玩笑。」
  赤林輕鬆地笑了。
  塞爾堤鬆了一口氣,赤林望向園原堂,若無其事地說:
  「那種東西,我會派自己人搬運。」
  ──……
  塞爾堤決定當成對方只是開玩笑,一起默默地窺探園原堂的狀況。
  「不過,大叔我還是別在高中生面前露面較好。等他們離開店裡再過去吧。」
  『嗯,那我換個時間再來吧。我們一起拜訪也不太好。』

  塞爾堤和赤林道別後,跨上射手,緩速在道路上行走,同時注意四周的氣息。
  ──唔……剛才感覺到的那道奇妙氣息已經消失了。
  她回憶剛才感知到的奇妙氣息。
  ──不像妖精,但也不是一般人類……
  ──有點類似鯨木,但與她不同……
  塞爾堤憶起自己過去的情敵──身為人類和異類混血兒的那位女性,並將注意力集中在四周。
  這時,她發現隱藏在周圍當中,有一股與眾不同的氣息朝她接近而來。
  ──對對,鯨木的氣息就是這種感覺。
  ──……
  ──……咦?
  塞爾堤將意識朝向之處。
  在人行道上,有位戴眼鏡的冷靜女性。
  是過去涉身池袋的騷動,曾經想從塞爾堤手中奪走新羅的女人──鯨木重。
  『鯨……鯨木……?』
  假如塞爾堤手中有頭顱,這時嘴巴想必一開一闔個不停了吧。面對全身顫抖、明顯極為動搖的塞爾堤,鯨木面無表情,冷靜地向她行了個禮:
  「……好久不見了,塞爾堤小姐。」
  抬起頭來,鯨木臉上依然毫無表情,平淡地說出擾亂塞爾堤心靈的寒暄之辭。

  「看妳似乎過得還不錯,我就放心了。岸谷新羅先生最近還好嗎?」

  ♂♀

  園原堂店內

  「所以學姊也不清楚被偷了什麼嗎?」
  辰神姬香問。杏里一臉傷腦筋地點頭:
  「是的……我自己開始經營後進貨的商品有製作目錄,所以沒問題……但從父親經營時期就放在倉庫的商品就……」
  「肯定藏了很不得了的寶物吧?連店長也不清楚的上一代遺留的骨董或藏寶圖……」
  「琴南同學,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好痛好痛……別拉了,耳洞會變大啦!」
  代替被姬香拉耳朵退後的久音,八尋對杏里說:
  「總之,園原學姊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
  八尋露出稍微放心的表情。杏里溫柔地微笑說:
  「謝謝,讓你們這些熟客擔心,真是過意不去……」
  說完,杏里望著眼前這三名學弟妹。
  姬香、八尋和久音,這三個人同樣都具有「不將心中想法表露在臉上」的特徵,但相處久了,杏里逐漸明白他們的差異。
  八尋應該單純只是不習慣表達情感。困惑時會露出困惑表情,開心時也會歡笑,但就是不習慣表露自我,所以總有種生硬之感。
  而姬香則是精神力極為強韌。大部分的事都無法令她感到動搖,但也鮮少表現出笑容或驚訝的情緒。
  至於久音,他的表情雖然豐富,卻像是為了隱瞞真正想法而故意表現得很浮誇。
  ──琴南很像正臣,辰神則類似沙樹。
  杏里一邊懷念過去的好友,想起另一名總是「面無表情」的人物。
  ──鯨木小姐也總是面無表情……不過她與一般情況不太一樣。
  ──為什麼她會如此缺乏表情呢?明明只聽她的話語,會覺得她很愉快……

  ♂♀

  池袋 道路上

  『什麼「新羅先生過得還好嗎」?妳以為我會告訴妳嗎!』
  「不,我對妳而言是情敵,本來就不期待妳會回答。但我問新羅先生是否安好,純粹是因為我在乎他,我保證絕無故意挑釁妳的意思。」
  『不不不!先別說挑釁,妳還真敢出現在我面前呢!我勸妳最好別再靠近池袋了!』
  塞爾堤從射手下來,以彷彿要揪住鯨木前襟般的氣勢迅速接近她,極近距離將智慧型手機的畫面擺在她面前。
  但對方也毫無怯意,只悠然承受她的憤怒,回答:
  「不,我已經很少造訪池袋了。不過要和園原堂交易時,或是試穿『眼鏡男子The Double Shotgun』的Cos服裝時還是會來的。」
  『眼鏡……什麼?』
  塞爾堤感到混亂,鯨木又流暢地接連說出好幾個專有名詞:
  「……『眼鏡男子The Double Shotgun』是由Eternal de Charmante小姐所成立,為了擺脫名為『自己』的外殼,使全新Persona【人格】降臨的崇高彌撒團體。」
  『妳到底在說什麼啊!先前想把我賣掉,這次是嗑藥了嗎?……等等,妳剛剛說Eternal什麼?』
  「Eternal de Charmante小姐。」
  聽到這個彷彿會在電玩中登場的貴族名字,塞爾堤在心中皺起眉頭。
  『這名字似乎有印象……是在哪裡聽過呢……記得跟影音網站有關……』
  苦思許久,腦中浮現某位總是一襲黑衣的朋友的姿影。
  『那不是狩沢的網路暱稱嗎!』
  「是的,同時也是狩沢絵理華小姐的Coser名。附帶一提,我的Coser名是『Su Cool娘貓』。前面的Su Cool要寫成片假名,後面則是姑娘的娘加上貓咪的貓,但要唸作『喵喵』,請勿唸錯。請注意,不是貓娘而是娘貓喔。」
  鯨木邊說邊遞出動漫活動時的Cosplay團體名片。
  塞爾堤總之先收下名片,渾身發抖地輸入文字。
  『一點也不重要!啊啊啊,太多地方需要吐槽,頭腦根本跟不上!不說別的,妳的年紀距離School很遙遠了吧!雖然也有人年紀大了以後才回學校上學!』
  「請別誤解,據替我命名的狩沢絵理華小姐的說法,我的名字『Su Cool』發音和『School』雖然很像,但不是『學校』的意思,而是『素直』的『素』加上片假名的Cool,意思是『坦率而且很酷』。」
  『徹徹底底不重要!』
  彷彿發自心底吶喊般地輸入後,塞爾堤又用文字對鯨木表達憤怒的心情。
  『啊啊,可惡!為什麼我從昨晚起都只遇到欠人吐槽的傢伙啊!我身邊最正常的成年人居然是粟楠會的人們,究竟是怎麼回事!』
  「對了,岸谷新羅先生最近還好嗎?」
  『拜託聽別人說話好嗎──!』

  接下來的一分多鐘,塞爾堤努力想用影子綁住她,而鯨木則是利用超出人類反應能力的體術或未曾見過的神祕道具不斷閃躲著──
  不久,發現周圍開始聚集旁觀者,肩膀上下起伏地做出喘息動作的塞爾堤如此提議:
  『……我們先換個地方吧?』
  「好的。反正我今天本來就不是來和妳戰鬥的。況且我也是粟楠會追殺的目標……如果被剛才還和妳在一起的赤林海月先生看見就糟了。」
  鯨木一面將奇妙道具不知收在何處,一面回答。塞爾堤彷彿苦笑般地用智慧型手機對著她。
  『……原來妳有被追殺的自覺啊。』

  ♂♀

  園原堂

  見到高中生們在店裡不知道討論著什麼,跟著來的渡草悄悄地走向杏里,和她交談:
  「喂喂,杏里,那些小鬼們應該不知道那個吧?妳那把刀子的事。」
  渡草小聲地問,杏里輕輕點頭說:
  「嗯,我想應該不知道……相信帝人也不會告訴他們……」
  「嗯嗯,那就好。不過他們也認識狩沢和遊馬崎,假如那兩個傢伙說溜嘴就抱歉啦。雖然我相信狩沢們也懂得看場合,不會亂說的。」
  「其實渡草先生和高中生們認識,也嚇了我一跳呢。」
  「……啊,原來妳記得我的名字。」
  渡草以為自己只被當成「司機」,難得感覺到人間溫暖,反而深受震撼。
  「?」
  「呃不,沒事。其他兩位我不熟,但那個叫八尋的小鬼和塞爾堤認識,而且也算是我的小老弟,以後就麻煩妳多關照一下啦。」
  「果然如此啊。」
  「什麼?原來妳早就知道啦。」
  渡草聳肩嘆氣,杏里沉默微笑。
  其實她只是若無其事地向帝人打聽八尋的消息,得到他很可能認識塞爾堤的答案罷了。現在知道八尋和渡草或狩沢他們也認識,不禁驚訝於世界如此狹小。
  也不知是否知道杏里的內心想法,渡草說:
  「總之,有什麼問題的話,門田老大或狩沢、遊馬崎們都會趕來的。有我們能幫忙的事請儘管說,不必客氣。」
  「……!謝謝……」
  知道許多人為她擔心,杏里一方面覺得抱歉,另一方面也覺得自己能和這些關心她、充滿溫情的人們生活在相同城市,是件令人高興的事。
  有段時期,她覺得罪歌的詛咒只會帶來不幸,但除了呼喚麻煩以外,也讓她認識了以塞爾堤為首的一群溫馨的好朋友。對此,杏里在感謝的同時,也認為自己必須對這些朋友與「罪歌」報恩。
  並同時聆聽著在腦中不斷呼喊「愛的言語」的罪歌聲音。

  結果,從剛才一直在討論某事的高中生們似乎得出結論了,他們走向杏里說:
  「園原學姊,有什麼事是我們能幫忙的嗎?」
  「咦?」
  久音的話令杏里睜大雙眼,感到驚訝。
  「呃,學姊不是一直都很照顧我們嗎?像是買東西時給我們這些學弟妹優惠之類。而且其實我們在當萬事通,作為回報,讓我們幫忙妳吧。當然,會特例不跟學姊收費喔。例如晚上來幫忙看守店門口怎樣?」
  「久音,你的說法很像在賣人恩惠,很失禮耶……」
  八尋急忙阻止,但久音不管他,接著說:
  「嗯……抱歉,我只是覺得,居住的城鎮上有小偷很可怕,所以想幫忙逮到小偷……」
  「啊……不必那麼麻煩,這種事交給警察處理就好……」
  杏里婉拒好意。她不能讓高中生們被捲入危險之中。但綠髮耳環少年卻露出發現有趣獵物般的眼神,拚命忍耐笑意說:
  「可是,學姊不覺得要是什麼都沒被偷,反而很可怕嗎?倘若犯人懷著某種目的的話,說不定還會再來……痛痛痛痛痛痛!耳朵!耳洞!」
  「為什麼要故意挑起別人的不安……」
  久音同時被八尋和姬香兩人拉扯左右耳。
  瞥了三人一眼,渡草嘆了口氣,和杏里說悄悄話:
  「呃……八尋那傢伙算是和塞爾堤同類型的人,一旦決定了就會很固執。如果妳斷然拒絕,說不定他們會自己組起巡邏隊,半夜偷偷來巡邏。所以還不如拜託他們做點小事,滿足他們就好。」
  「可是……嗯~」
  雖說如此,也不能讓他們去尋找小偷。
  杏里思忖一會,帶著滿臉歉意,委託萬事通「Snake Hands」一份「工作」。
  「既然如此……能幫忙我整理被弄亂的倉庫嗎?」

  ♂♀

  店前的小巷

  仍然躲在轉角處窺探狀況的赤林歪起頭來。
  「奇怪,學生們遲遲不出來……」
  這時,手機有來電。
  確認畫面,來電者是他手下的飆車族「邪蛇邪」。
  「喂,是我……嗯嗯,嗯嗯……好……」
  這麼回應了一陣子後,赤林隨口下達之後的指示並掛斷電話。
  接著仰望天空,用手杖彷彿扛著般地敲了兩下,嘆了口氣:
  「原來如此……『天堂奴隸』那幫人和『來自海外的客人』聯手了啊……」
  他瞬間收起傻笑,瞇細眼睛說:

  「繼續玩火下去,你爺爺或老爸可就沒辦法袒護你了喔,四十万博人老弟。」

  ♂♀

  池袋某處

  當赤林說著這些話的時候──
  「他就是平和島靜雄。」
  四十万博人來到不管用任何權力都無法阻止,宛如暴力化身的人物附近。
  「那個金髮戴太陽眼鏡的傢伙就是。」
  四十万抬起下巴,示意從某棟大樓走出來的男性二人組。賈米吹了聲口哨。
  「哇~真的是穿酒保服呢!為什麼啊?」
  「我也不知道,也許他很喜歡這種服裝吧。」
  「那麼我就去向他挑釁嘍。」
  「喂喂,先觀察一下再去也不遲……」
  目送來不及阻止就奔馳而出的賈米,四十万輕聲咂嘴:
  「唉,這下子,那傢伙大概有一段時間都沒辦法用了……希望別死啊。」
  一邊嘆氣,四十万產生小小的興趣。
  如果那個叫「Snake Hands」的怪人和靜雄打得不分上下的話,賈米面對靜雄時能戰到什麼程度?
  對於這個難以判斷的結果,四十万聳了聳肩,回想與賈米初次相遇時的事。

  ♂♀

  幾個月前
  都內某處 地下賭場

  「……結果妳沒辦法使用『罪歌』的力量嗎?」
  「沒辦法。因為我自己……似乎失去被操控時的記憶了。雖然很討厭,只能找出砍我的那個叫贄川的女人了。」
  「放心,『罪歌』的本體就在池袋,找機會去刺探看看吧。」
  進行這番對話的是四十万以及他過去的敵對組織「雙頭蛇」的女性領導者──蚯蚓。
  蚯蚓曾被「罪歌」控制,聽命他人,但重獲自由的瞬間也失去了一切。四十万發現流落街頭的她,提供她庇護,直到現在。
  活用過去經驗,蚯蚓在池袋以外的某處舉辦雖比不上過去,但規模也相當大的違法地下賭場。
  雖不像以前那樣使用IC晶片,不過靠著掌握在網路上獲得的新客群,現在也得到還算不錯的進帳。
  四十万判斷當地黑道團體差不多也該聽到風聲,前來指示蚯蚓結束營業──
  就在談起罪歌的事時,賭場裡傳出東西被打破的聲音。

  「叫你們的負責人出來。敢在我們地盤上搞這個,應該有所覺悟吧?」

  似乎遲了一步,當地黑道團體派人來鬧場了。一名知識分子外貌的男子靜靜地威脅荷官,他背後站著五名面容凶惡的男人。
  「哎呀哎呀,本來以為還能再賺個兩三次,對方的消息意外靈通呢。」
  「能解決嗎?」
  「如果他們的人只有那些,且身上沒有帶槍的話。萬一外頭還有人待命就不妙了。」
  「這樣啊……總之這裡的負責人是妳,就交給妳判斷……嗯?」
  就在蚯蚓聳肩派部下去確認狀況時──四十万發現賭場角落有異狀。
  在後方暗處玩賭輪盤大勝中的年輕男子,突然做出奇妙舉動。
  其他感到害怕的客人遠遠地圍成一圈,那名男性快步走向一臉橫肉的男人們──用不知不覺間拿在手上的酒瓶,毫不猶豫地朝其中一名的後腦杓敲下去。
  咚。悶聲響起,凶惡的男人來不及慘叫就昏倒。
  那名年輕男子的行動令四十万瞠目結舌。
  一看便知他不只是不怕死。
  他巧妙地移動到其他左顧右盼的男人們的死角,在對手發現他前先用酒瓶打倒。
  其他凶惡男人聽到聲音,一回頭就被人用酒瓶敲打太陽穴、下巴、鼻梁等要害,每次都是一擊就失去意識。
  「喂!你……」
  知識分子男人發現苗頭不對,在確認對方的臉之前──已遭襲擊者狠狠地攻擊眉心。
  「……嘎……」
  知識分子的男人上半身抽搐,口吐白沫昏倒了。
  在目瞪口呆的荷官及其他客人面前,年輕男子若無其事地走向一旁的蚯蚓的女性部下,開口說:
  「嗨,有柳橙汁嗎?」
  這名剛用堅硬酒瓶擊倒六名男人的年輕男子露出稚氣未脫的天真笑容,把酒瓶遞給該名女性。

  「我未成年,還不能喝酒!」

  ♂♀

  「比平和島靜雄更強的可能性……?」
  僅僅數秒,就讓靠暴力為生的六名男子昏倒。
  四十万回憶與賈米初次相遇時的英姿,思考這件事的機率。
  但立刻得出結論,低頭苦笑。
  「不,不可能。」
  接著重新抬起頭來,想確認「挑釁平和島靜雄」獲得英勇事蹟的賈米的末路時──
  下個瞬間,賈米消失了。
  「……?」
  四十万的視野之中,只見到靜雄回頭望向這邊。
  總覺得靜雄似乎正盯著自己瞧,四十万緊張起來。突然間,他的肩膀被人抓住。
  「……!」
  腦中一瞬閃過赤林等粟楠會的人們,慎重但迅速地回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他背後的竟然是臉色發白、不停顫抖的賈米。
  「……?」
  一頭霧水。
  為什麼賈米在自己背後?
  剛才他突然消失,是因為一瞬間就被毆飛到這裡嗎?向平和島靜雄挑釁的話,這種事極有可能發生。
  但若是如此,賈米臉上沒傷痕,衣服也沒汙損就很不可思議了。
  四十万一臉疑惑地歪起頭來,賈米依舊臉色鐵青地發著抖,但還是笑容純真地扯住四十万的衣服下襬。
  「哇哇哇哇,不妙不妙不妙,那傢伙超級不妙啊,四十万先生。」
  「……你已經被揍了嗎?」
  乍看沒傷,說不定眨眼間就中了足以讓他留下心靈創傷的一擊了。四十万猜想可能是這樣,便這麼問。賈米用力搖頭,笑著回答:
  「不不不,被他揍到的話就完了啊,四十万先生。唔哇~好恐怖喔~『那個』到底是什麼?那個早就超越怪物或人類的範疇了吧?一般等級的怪物碰上那種東西,大概也只會毫無抵抗地被痛揍,『那個』就是那種層級的恐怖啊,四十万先生。」
  賈米臉上掛著純真而燦爛的笑容,全身卻冷汗直流。
  ──吸食劣質毒品的傢伙,大概就像他這樣吧。
  四十万不經意地想著這些事,對於剛才明明還在靜雄面前的賈米為何突然出現在背後已感到無所謂了。

  「……剛剛那是怎樣?」
  「不知道……也許是格鬥健身房來招募會員?」
  另一方面,剛才發生的事也令平和島靜雄和田中湯姆兩人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吶,平和島靜雄先生!」聽到這聲呼喚,靜雄轉過頭去──與褐色皮膚少年四目相交的瞬間,對方一瞬愣住,下個瞬間彷彿彈簧人偶般彈跳起來。
  少年踩踏大樓牆壁,巧妙地利用壁面凹凸,無視重力般地在牆上奔跑跳躍。
  由於狀況一閃即逝,沒注意觀察的話,說不定會以為少年乍然消失。
  少年一口氣移動十公尺以上,在遠處落地,躲在臉上包著繃帶的男子背後窺探兩人。
  「……也許是馬戲團來招募成員吧,要你去當扯斷鎖鏈的大力士之類。」
  「可是我不擅長做在人前露臉的工作……」
  「算了,猜也沒用……也許他們有什麼要緊事,我們主動去問吧。」
  「好。」
  靜雄接受湯姆的提議,朝兩人組踏出一步。

  「來了!他要來了來了來了快來了啊四十万先生!我還有機會全身而退,但四十万先生絕對死定了啊!倘若四十万先生死了,我會很無聊的。而且我又不會應付蚯蚓姊,會很困擾啊,我們快逃吧!」
  彷彿某些恐怖電影迷一般,賈米既期待又怕受傷害地說。
  「喂,冷靜,事情跟我無……」
  四十万正想抗議的時候,頓時發現自己的身體變得輕飄飄的。
  「那麼要逃嘍!我們走吧,四十万先生!不小心害你掉下去的話就抱歉啦!」
  「什……等等……喂!」

  被人一把抱起的四十万拚命抗議,但被當成耳邊風──
  就算扛著一個人,賈米仍然以田徑選手般的速度在街道上奔跑。

  被留在現場的靜雄和湯姆彼此互看一眼,一臉莫名其妙。
  「……那兩人到底是怎樣……?」
  「誰知道……」

  ♂♀

  巷子裡

  「呼……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的既恐怖又好玩耶,四十万先生!好厲害喔!我就算坐雲霄飛車或去遊樂園的鬼屋也從未感到如此刺激!」
  「少囉唆,快放我下來。」
  被扛在肩上的四十万,眼神冷漠地說。
  「啊啊,抱歉抱歉。話又說回來,四十万先生好輕喔。如果你被靜雄先生揍個一拳,肯定會死吧,好恐怖啊~!」
  「……剛剛發生什麼事?為什麼突然逃跑?」
  「其實我本來打算打招呼的同時直接揍他一拳,但那個叫靜雄的人回頭的瞬間,我和他的眼神對上了。結果……我看見那個了喔。」
  「那個?」
  「就是夏天會在自己房間點起來的迴轉燈籠的別名啊……叫什麼來著?」
  賈米興奮地比手畫腳地說明。四十万嘆氣回答:
  「走馬燈?」
  「對!就是那個!」
  「……沒想到你會在房間裡點迴轉燈籠作為裝飾,你的興趣真特別。」
  「迴轉燈籠明明就很漂亮……不對,這不重要。總之,我和他眼神一對上就明白一件事:『咦?我會死在這裡?』刹那間全身寒毛倒豎。回過神來時,我就飛簷走壁回來了!」
  ──簡單說,只是眼神對到就嚇壞了嘛。
  ──這傢伙為什麼還說得如此愉快?
  四十万感到不解,賈米眼神燦爛地轉起圈來:
  「這個城市真的好有趣喔,四十万先生!能來這裡真是太好了!」
  「你和那個『Snake Hands』對打時明明打得很痛快,碰上靜雄卻逃跑啊……」
  「等級不同啊!Snake Hands就像條蛇一般,危險歸危險,但有打倒的價值,但那個叫靜雄的人跟炸彈一樣恐怖,根本不想跟他戰鬥。」
  賈米這時想起前些日子交過手的怪人「Snake Hands」,看著自己的手掌說:
  「那傢伙……那個怪人……對我發出非常愉快的殺意呢。」
  賈米說出奇妙又危險的話後,又露齒一笑:

  「所以要打鬥的話,還是跟他比較好。」

  ♂♀

  園原堂 倉庫

  「……」
  八尋看著自己的手掌,陷入沉默。姬香問:
  「怎麼了?」
  「沒事,手指割到了而已。」
  八尋在整理時不小心被棚架的木刺刺到,手指頭的傷口滲出血來。
  「你還好吧?我有OK繃,要用嗎?」
  「不用了,謝謝。這種小傷口,很快就會止血。」
  八尋不甚在意地說。
  說完,用另一根手指按住傷口幾秒後,雖然傷口仍在,卻已經止血了。
  「看吧。」
  「……真令人吃驚,傷口癒合的速度好快。」
  「因為我從以前就常受傷……」
  「這不成理由吧?」
  姬香本想繼續吐槽,但看到八尋手背上無數的傷痕,心想也許別太深究比較好,便不再多說。
  之前就聽過八尋的手傷是揍別人時留下的傷痕,即使如此,恐怕也不是什麼愉快的回憶吧。
  姬香如此判斷,繼續埋首整理──
  「啊,整理到這邊就可以了。」
  杏里站在倉庫門口對高中生們說。
  聽到她的聲音,高中生們先離開倉庫。
  雖然被翻箱倒櫃,大致的物品都仍完好,只花了三十分鐘左右就把掉在地上的東西全部擺回架上。
  反正本來就沒有分門別類做整理,只要讓倉庫內的通道便於行走就行了。
  「謝謝你們,似乎整理得比原本更整齊了呢。」
  來良學園校友對現役高中生們點頭致謝。八尋覺得自己沒幫上什麼忙,對杏里的謝意反而覺得不好意思。
  八尋身旁的久音問杏里:
  「學姊,結果怎樣?東西整理好了,還是不知道什麼被偷嗎?」
  「嗯……因為很多東西一直收在箱子裡……甚至有些東西是今天第一次看到呢,所以真的不清楚到底被拿走什麼……」
  「原來如此。抱歉,沒幫上忙。」
  「不不,沒這回事,已經幫了大忙了。」
  杏里轉頭望向倉庫內,溫柔地笑著對高中生們說:
  「可能不足以當作打工費……但要是不嫌棄,你們各自從倉庫裡挑一項物品帶走吧。」
  「咦咦!那樣太不好意思了啦!」
  久音嘴上雖這麼說,卻明顯露出「太好了,賺到了!」的表情。
  八尋和姬香瞪了他一眼,困惑地交換視線。
  「不,我們不是為了報酬才幫忙的……」
  八尋想回絕,但不知不覺間來到倉庫前的渡草說:
  「收下吧收下吧,高中生別那麼客氣。」
  「三郎先生,你剛剛去哪裡了?」
  「我想說會拖很久,就先把車子停在附近的停車場了。總之別老想著要當義工,乖乖收下報酬吧。這樣才不會害杏里覺得浪費了你們的寶貴時間,還拗你們做白工而有罪惡感,對彼此都沒有損失吧?」
  「可是……如果拿到高價物品……」
  八尋仍感到猶豫,這時杏里說:
  「啊……如果你是擔心這個,倒沒問題。我自己進的都是便宜貨……而原本就在倉庫的大多是不知該標什麼價,所以一直放著的東西。若真選到不適當的物品,我也會直說的。」
  「這樣嗎……既然如此……」
  八尋再度和姬香互看一眼,一起點點頭。
  三個人開始確認倉庫中的收納架,考慮要選什麼。
  八尋的目標是「免費拿走也不會造成園原學姊困擾的物品」,姬香尋找的是「實用至上的物品」,而久音則是相準「轉賣能賺一筆,或是能讓部落格的點閱率提高的珍奇物品」。

  幾分鐘後──三人選出自己想要之物,讓杏里確認。
  久音拿的是古色古香的箱根細工(註:一種木塊拼合而成的工藝品)。
  姬香是收藏在桐盒裡的鋼筆。
  八尋則選擇不知道是真貨還是複製品的巨鯊牙齒化石。
  「居然連這種東西都有……果然還是該先製作目錄的……」
  杏里喃喃說著,爽快地將那三種物品送給三人。
  「真的好嗎?這個看起來不怎麼便宜呢……」
  姬香略帶歉意地問。杏里說:
  「當然可以。這些本來就是沒打算在店裡上架的物品,有人使用或裝飾的話,對這些孩子來說也很幸福吧,請善待它們。」
  把各式骨董稱呼為「孩子」的杏里,露出聖母般的溫柔笑容。
  「園原學姊……」
  「謝謝!我會好好保管的!」
  高中生們深受感動,不約而同地道謝。
  「……」
  唯獨打算確認過箱根細工內容後就賣掉的久音,眼神飄來飄去──八尋和姬香看穿他的想法,但不特別說什麼。
  因為他們知道就算責備久音,他也不會改變自己的生活方式。

  ♂♀

  池袋某處 公園

  『所以妳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
  「我接獲來自警方內部的線報,聽說我的客戶園原堂出事,所以來看看狀況而已。結果在池袋見到半年不見的妳,就這麼簡單。」
  為防碰上赤林,兩人坐在離園原堂有段距離的公園裡的板凳上,試著彼此溝通。
  『老實說,我完全不懂妳到底在想什麼。警方也在找你吧?』
  「是的,我被視為連續殺人案的證人。警方認為主犯是澱切陣內,而我則有幫助他逃跑的罪嫌。」
  『是妳幹的?』
  「不是,但不管是否如此都無妨。因為他會這麼做是我唆使的。至於理由,我沒有義務告訴妳。」
  聽完她的回答,塞爾堤思考了一會兒,輸入文字。
  『這樣嗎……那就好。』
  「什麼意思?」
  鯨木反問,塞爾堤淡然回應。
  『因為我很慶幸「喜歡新羅」,而且和狩沢或杏里交情不錯的人不是惡性重大的連續殺人魔。』
  「這很難說吧?因為我確實是個壞人,而犯案者也可能是帶有苦衷的好人啊。」
  『啊啊……說得也是。雖然犯人違反法律,但我也同樣是個犯罪者……而且我明明不知誰才是真凶卻妄加論斷,真抱歉。』
  「為什麼要道歉?」
  鯨木一臉不可思議地問,塞爾堤坦率輸入自己的真心話:
  『既然妳會袒護他,就表示真凶是妳的熟人吧?我明明不清楚內情,卻罵真凶是大壞蛋,實在很抱歉。』
  「……真驚人。妳真是個超乎想像的老好人呢。」
  『不見得喔。妳綁架新羅時,我真的快氣瘋了。』
  塞爾堤上半身前傾靠向鯨木身邊,用手機螢幕對準她,鯨木則是依然面無表情:
  「……關於這件事,我不道歉也不後悔。但相對地,我坦然接受被人責罵或接受懲罰。請儘管責罵吧。」
  『……不,事情已經過去了。只不過,我回答妳剛才的問題吧。』
  「問題?」
  『新羅過得很好,比以前更好。他說只要能和我在一起就很快樂,每天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塞爾堤盡可能語帶諷刺地回答剛剛「新羅過得還好嗎」的問題。
  「……我訂正。妳這個人多少有點壞心眼。」
  『不只一點吧?我是在向妳炫耀耶!為什麼不表現得更懊悔一點!』
  覺得鯨木在冷笑,塞爾堤不滿地輸入文字:
  『該死,這樣我不就變成愛情電影中炫耀男友的討人厭女人了嗎!……算了,新羅真的過得很好。因為妳借他罪歌,新羅現在才能這麼有朝氣,所以我生氣也沒意義……我唯一想說的是,妳想被捕是妳的事,但是別給狩沢或杏里添麻煩喔。』
  「這點妳可以放心。我剛才說過,警察內部和媒體那邊都有我的棋子。」
  『棋子……妳的罪歌不是寄放在新羅那裡嗎?怎麼辦到的?』
  塞爾堤疑惑地把安全帽歪向一邊,鯨木頻頻注視著板凳旁的貓咪,回答:
  「就算沒有罪歌,我還是有許多能控制人心的術法。」
  『妳果然是個大壞蛋……居然還有許多與罪歌相近的道具啊……』
  塞爾堤這時想起某件事,向對方確認:
  『對了,新羅在先前的毆人魔事件時,曾說有一把魔性妖槌叫「蠻軟陣」,妳該不會也能使用那類東西吧?』
  「是的,他真清楚,不愧是岸谷新羅先生。」
  『……什麼意思?』
  「我以前的確擁有過那把妖槌,而現在則是放在園原堂的倉庫裡。」
  鯨木突然發出爆炸性宣言,塞爾堤輸入大型文字來代替吶喊:
  『喂!為什麼要放在杏里那裡?』
  「以前罪歌的事給她添了麻煩,作為賠罪,除了平時的買賣以外,我把一些物品偷偷放在倉庫裡送給她。」
  『為什麼要偷偷送!』
  「如果分文不取,她一定會拒絕。所以偽裝成原本就放在倉庫的話就沒問題。」
  對於若無其事地說的鯨木,塞爾堤再次隔著安全帽,抱起不存在的頭。
  『問題可大了!明明說不想添麻煩居然這麼做!我聽說那是「會使被附身者的慾望爆增的妖槌」耶!為什麼要把這麼危險的……』
  塞爾堤猛烈抗議,但鯨木把頭略為歪向一邊,瞇細眼睛:
  「妳那個訊息是錯的。正確而言,『蠻軟陣』並非如同罪歌是具有意志的妖槌。它只是江戶時代後期的工匠參考西洋藝術家兼鐵匠卡魯納‧斯特拉斯堡的工作槌製成的普通木槌。」
  『咦?』
  「不只蠻軟陣,其實卡魯納‧斯特拉斯堡的原始版也是如此……包括握在手裡的絕妙觸感、棱邊的凹凸所帶來的刺激、槌頭花紋的視覺作用等,會令使用者產生自己變得很有勇氣的錯覺。看在他人眼裡,就像是『被妖槌附身了』一般。因此遲鈍的人即使持有,也不會有變化。」
  簡短說明後,鯨木面無表情地撫摸來到腳邊的貓,補充說道:
  「但是,倘若被平時就很神經質、卑鄙而小家子氣的人物拿到,效果會倍增,與平時的落差也會擴大,被誤以為『被附身了』了也不奇怪……」

  ♂♀

  埼玉縣某處 出租事務所

  夏瓦雪彥恐怕完全不具備所謂的天賦。
  這世間,天賦並非一切,只要好好尋找,必能找到適合自己的出路。但至少對他而言,「那個」尚未找到。
  身為大富翁之子,從小在得天獨厚的環境下長大的他只要持之以恆地勤勉努力,學問和運動少說也能達到秀才水準吧。但他從小就只知仰賴環境帶來的優勢,以為自己無須努力就能成功。
  然而在雙親收了養子之後,情況一點一滴地變化了。
  和雪彥同樣擁有優渥環境,卻力爭上游的新弟弟在各種層面下都獲得更優秀的結果。
  雪彥也試過疏遠或欺負弟弟,但對方連打架都比他更有天賦。長男在各種領域都嘗到挫敗後,變得自暴自棄,不再為了獲得成果而努力,並開始學壞了。
  雪彥參加不良少年的集會,自認在這個圈子還算小有名氣──然而,等到他發現大都是衝著他是夏瓦集團的公子,所以想來撈點油水的時候,已經陷入無法擺脫的深淵了。
  接著,由於他剛逃家不久就和不良少年團體發生糾紛,現在正到處逃亡中──

  「嚇了我一跳,夏瓦家的大少爺居然主動回來了。」
  聲音響徹老舊大樓的某一室。
  說話者是年紀只有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
  在一般人眼裡,由他身上圍繞的氣氛,也明顯能看出他不是個正當的傢伙。
  另一方面,他開口的對象是個眼神雖凶惡,但仍擺脫不了出身富裕家庭的習氣,怎麼看都像是被勒索對象的青年。
  「老實說,我受夠一直逃命了。」
  「哼,浪費我們的時間。所以說那個東西在哪?確認過後,我就要和『那些人』聯絡了,快拿出來。」
  「……我現在收在某個地方。之後再給你們。」
  「啊?你搞屁啊!你這大少爺真沒用耶!不會直接拿來喔!難道到這種地步了,你還想留著當籌碼?」
  年輕男子怒目相視,留有資產階級風貌的青年──夏瓦雪彥臉上堆滿笑容,走向對方。
  「不,不是那樣。我只是在那之前有件事非做不可。」
  「非做不可?」
  「沒錯,很重要的事,不能讓別人聽到,所以耳朵能靠過來一下嗎?」
  「?」
  男人一臉疑惑地把臉靠近。
  這時,夏瓦雪彥拿起掛在腰間、花紋獨特的小槌子,迅速朝男子的太陽穴揮下。
  「噗。」
  發出奇妙的悶聲後,男子倒在地上,不斷抽搐。
  見到這一幕,四周的男人們一瞬間愣住,接著發出怒吼:
  「混……混蛋!你幹什麼!」
  「你瘋了嗎!」
  但是,握緊小槌子的雪彥以足以蓋過喧鬧的宏亮聲音狂嘯:
  「你們這些人!這傢伙出多少錢僱用你們?」
  雪彥用小槌子指向倒地的男子,接著更大聲喊道:
  「你們滿足於被人用小錢使喚嗎?當然不是吧!」
  現場的嘍囉開始騷動起來。雪彥大聲呼喊自己的名字:
  「我是夏瓦雪彥!是超大型跨國企業夏瓦集團的繼承人!要比財力的話,不知勝過這傢伙多少倍!你們只要跟著我,包你們吃香喝辣享受不完!」
  雪彥說完後,從懷中取出成束鈔票,隨手拋撒。
  上百萬圓的鈔票如片片雪花散落在室內,雪彥觀察周圍的反應。
  小混混們一瞬間感到困惑,望向仍然在抽搐的老大,然後開始撿拾鈔票。
  那個瞬間,立場逆轉了。
  懵懂無知、被人榨取金錢的青年──轉而站上用金錢榨取周遭人們心靈的位置。
  青年彷彿從蛹蛻變而成的蝴蝶,緊握小槌子再次喊叫。
  不是對著周圍,而是彷彿要對自己訴說他自身是何種存在般。

  「從今天起,我就是『天堂奴隸』的頭目!誰敢有問題,我就用錢堵住他的嘴!」


  幕間 血汗自營業者②

  夜晚 埼玉縣某處

  ──唉,今天發生好多事,但還是得做好自己的工作才行。
  結果在那之後,還是沒辦法和杏里直接見個面。
  因為等高中生回去後,赤林會去見杏里,自己要是還去湊熱鬧而和赤林碰上面似乎不太好,塞爾堤決定改天再說。
  總之先透過郵件傳遞「我聽說消息了,有我能幫忙的事盡管說吧」的訊息,順便輸入「對了,我曾聽新羅的老爸說過,店裡有賣某種奇特的小槌子,現在還有嗎?」若無其事地試探鯨木提及的妖槌。
  如果說是鯨木偷偷放在倉庫,反而會招來多餘的混亂,塞爾堤借用森嚴的名字當藉口。
  ──真是的,為什麼我要替鯨木掩飾……
  塞爾堤自嘲似的聳肩,將射手停在路旁,走入年輕人們聚集的酒吧。

  「歡迎光……咦……?」
  入口附近的店員見到塞爾堤,當下目瞪口呆。
  『抱歉,我只是來找人而已,很快就走……』
  塞爾堤不知從哪裡取出影子製的錢包,從中拿出幾張千圓鈔票,塞在店員手中。
  『如果不是客人就不能進場的話,就用這些錢請吧台工作人員喝個幾杯吧。』
  「咦?不,可是……」
  行經陷入混亂的店員身旁,塞爾堤走向店內深處。
  如同赤林先前傳來的郵件所述,這家店似乎確實成了某片夏瓦家所擁有的土地的小混混們的聚會場所。
  見到由於漆黑反而格外引人注目的塞爾堤,店內的年輕人們一齊安靜下來。
  經過一瞬的寂靜,店內爆出混入動搖與嘲笑的輕微騷動。
  幾名得意忘形的年輕人將塞爾堤團團圍住。
  「喂喂喂,怎麼好像有東西屋(註:日本一種打扮成奇特模樣,敲鑼打鼓替商店宣傳的街頭藝人)進來了?」
  「打扮成這樣是啥意思?搞笑?可是不好笑耶,給揍嗎?」
  「喔嘍囉嘍囉,啵嘍囉嘍?」
  ──喔嘍囉啵嘍囉是什麼啦……
  ──不良少年集團總是有很多獨特的用語……
  塞爾堤覺得傻眼,總之先回答第一個發問的問題。
  『說我是東西屋,對東西屋太失禮了吧。我只是來找人的。』
  在她從懷中拿出照片的瞬間,對方不耐煩地進行挑釁。
  「妳沒在聽人說話嗎?要跟別人說話時,眼睛要看著對方,這是全世界的常識吧?」
  不良少年抓住塞爾堤的安全帽用力搖晃。
  安全帽頓時從脖子上脫落,直接掉到地上。
  「……」「……」「……?」
  遠超乎塞爾堤進店門時的冰冷沉默籠罩現場,店內的時間彷彿完全停止了。
  在這當中,只有塞爾堤自顧自地行動,撿起掉落在地上的安全帽。
  當然,這也暴露出她的脖子以上部位不存在的事實。
  當塞爾堤重新把安全帽放到脖子上的剎那,店內重新恢復了動靜。
  凍結的情感浪潮,一口氣排山倒海而來。
  「沒……沒有頭的……沒有頭的騎士……」
  「不是Cosplay!是正牌的!」
  「我聽說過!只要把這傢伙帶去電視台,就能拿到錢!」
  ──那都是多久以前的消息了。
  雖感到傻眼,但也沒特別否定。
  「解決她──!」
  明明塞爾堤什麼也沒做,小混混們卻奮不顧身地對她動手了。
  ──唉……
  她自以前就很習慣這類糾紛,要讓這種人最快聽話的方法只有一種。
  只要讓他們感到恐懼,很快就會放棄抵抗了。

  十分鐘後。
  塞爾堤把影子像蜘蛛網一般張開,將襲擊而來的小混混們全部網住,至於一般顧客或店員則完全避開。接著,她對看似店長的男子表示:「請勿擔心,我什麼都沒破壞,這些黑色物體在我離開店裡後不久就會自動解除。」然後逕自離開店內。
  ──唉,老是做這種事,總覺得離一般人的感性越來越遙遠了……
  ──好血汗的工作啊,我是血汗自營業者。
  ──真的沒資格嘲諷新羅是無照密醫的事了……
  明明是為了彌補和世間的差異才重操舊業,總覺得這麼做反而本末倒置,但塞爾堤還是在心中激勵自己,先完成已經接下的委託再說。
  ──幸好情報的收集速度意外地快。
  目前已知情報如下:
  夏瓦雪彥已不再出入這間酒吧。
  此外,在他銷聲匿跡前,曾有疑似毒販的人物和他接觸。
  而在他離開後,也有氣氛迥異於不良少年的人物來找過他。
  ──是夏瓦家僱用的偵探嗎?
  關於最後一點,塞爾堤如此判斷,又更進一步詰問第二條情報──得知該名毒販發配的是名叫「天堂奴隸」的危險毒品。
  關於這個毒品會引發何種效果,塞爾堤在之前的「沒有頭的騎士教事件」中已經很清楚了。
  ──真是的,沒想到赤林先生所說的事,竟在這裡連繫起來了。

  ──四十万博人……
  ──他挑釁各大勢力,究竟有何企圖?
 楼主| 发表于 2018-9-14 00:4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本店並無販售該商品

  夜晚 都內某處

  正當塞爾堤‧史特路爾森致力於搬運工業務時,浮現在她腦海的那名青年正走在池袋近郊的某條巷子裡。
  他的身旁位有自夕陽西下的瞬間起,眼睛便熠熠生輝的少年。

  「四十万先生,你現在在策劃什麼啊?」
  賈米露出期待的眼神看著他。四十万眼神冷漠地回答:
  「沒有。」
  「騙人。」
  「不是騙人。我本來就沒在策劃什麼大事。我在做的是適時對散落於城市各處的小火苗澆上汽油或搧搧風而已。」
  聽完眼中閃爍著黯淡火焰的四十万所言,賈米又歪起頭來:
  「澆油和搧風有什麼差別?」
  「一個是增強騷動的強度,一個是擴展騷動的範圍。也可以說,一個是讓火苗把某一處旺盛地燒個精光,另一個是讓火苗蔓延到整個城市。」
  「不乾脆把整個城市燒個精光嗎?」
  「不是辦不到,但這麼做沒有意義。這和我期望的報仇不同。」
  然後,四十万難得皮笑肉不笑地補充一句話:
  「不過,如果我搧風又澆油的結果,使得整個城市被燒成灰燼的話,那也沒關係。」

  走了幾分鐘後,四十万用下巴指示街上某個場所。
  「到了,就是那裡。」
  他的視線指向之處,是一棟氣氛陳舊的廢棄大樓,乍看難以分辨是建築到一半停工,還是拆除到一半就放棄。
  只知外觀有多處崩解,明顯長期棄置,可說是很有廢棄大樓風格的廢棄大樓。
  「這裡是?」
  「我過去領導『天堂奴隸』這個組織時,就是在這裡失敗的。我想在這裡解決剛才那個叫赤林的傢伙,結果反而中了陷阱,我派來的士兵在這裡碰上粟楠會以外的黑道組織,戰力就這樣被磨耗掉了。」
  「哦~聽起來好慘~所以你來這裡是為了回顧失敗,藉以警惕自己?」
  「不,我沒那麼唯心主義。」
  說完,四十万望向從廢棄大樓中間樓層的窗戶洩漏出來的微弱燈光。
  「我是來找在這裡集會的傢伙。我打架不強,若有什麼萬一,你至少要保住我的一條小命喔,賈米。」
  「我無法保證耶。我又不是保鑣……話說回來,在這邊集會的是什麼人?很強嗎?持有槍械嗎?」
  「……不,應該不可能擁有槍械吧。這個集團中的某些成員甚至還是高中小鬼。」
  聽到回答,賈米略顯失望地垂下肩膀:
  「什麼嘛,這樣打起來應該很無聊吧……」
  「我們不是來打架的。」
  「所以說,在這裡的到底是什麼人?」
  雖然已失去大半興趣,賈米姑且還是催促對方說下去。
  四十万朝著廢棄大樓的入口前進,彷彿懷念過去般地瞇細眼睛。
  「……他們叫作『藍色平方』,是和我同類的人渣。」

  ♂♀

  廢棄大樓內

  「啊啊,該死,還是打不開。」
  「喂,你從剛才起一直在玩的那個是啥?」
  久音一直玩著杏里贈送的箱根細工,其他「藍色平方」成員也聚過來湊熱鬧。
  「啊,學長。這是朋友送我的箱根細工,可是一直解不開……」
  「箱根細工?」
  金髮青年──葦切皺著眉頭問。他身邊戴貓耳頭飾的青年──貓仔回答他:
  「你沒聽過?就是那個啊,類似智慧環的益智玩具,不按照正確步驟就無法打開。」
  「喔。幹嘛搞得這麼麻煩?跟箱根又有啥關係?」
  這時,原本在一旁聽著的隊長──黑沼青葉也加入對話:
  「正確名稱是寄木細工,因為是箱根的特產,所以有這個外號,但不是所有寄木細工都被做成益智玩具。有機關的稱作『祕密盒』或『神祕寶盒』、『機關盒』等,是一種很受歡迎的工藝品。很適合用來收藏不想被輕易發現,但又沒重要到必須動用金庫的東西。」
  聽到這裡,久音大嘆了一口氣說:
  「就是這樣啊~搖起來有喀啦喀啦聲,所以很想知道裡頭裝了什麼,也想把打開前和打開後,和裡面裝的物品拍成照片,當成部落格的內容。」
  「盒子是木頭製的吧?直接敲壞不就得了?」
  「葦切學長一定是那種鑰匙掉了就直接破門而入的人吧……」
  「咦?那不是很正常嗎?」
  「……」「……」
  發現被其他人投以垂憐眼神,葦切額上浮現青筋,伸手想搶走箱根細工。
  「啊啊,煩死了!你們都看不起我!我就打開給你們看!」
  「等等,別這樣,葦切學長!弄壞了就沒辦法修理了!」
  久音連忙捧著盒子,快步逃走。
  青葉適時緩頰說:
  「別鬧了,葦切,那個盒子搞不好有一萬圓的價值喔。」
  葦切停下手,轉頭看青葉。
  其他人也對「一萬圓」這個詞產生反應,瞬間騷動起來。
  「喂喂,青葉!真的假的,這個木盒要一萬圓?」
  「真的,如果做工夠細緻,視打開步驟的多寡……換句話說,視解謎的複雜度、體積大小或花紋而定,價格也有所不同……從剛才久音試著打開所耗費的工夫看來,少說要十或二十個步驟,花紋相當講究,整體看來也相當古色古香,所以我估計少說要一萬,說不定還會超過五萬。」
  「五萬!」
  「記得網路上看過必須經過三百道步驟才能打開的盒子就超過六萬或七萬圓……連現代製作的盒子都要這個價格了,如果是江戶時代的骨董品甚至能上看十萬、二十萬呢。」
  聽到這些話的瞬間,藍色平方成員們同時目露貪婪的光芒,望向久音。
  正確而言,是望向久音手中的機關盒。
  「等……這個盒子是人家送我的!絕不給別人!」
  「放心啦,只是稍微借用一下。去年前關門大吉的骨董店最近又重新開張,借我們拿去那裡問問賣價。」
  貓仔眼睛閃爍光芒說。久音大喊:
  「你說的是園原堂吧?這會害我的信用掃地,八尋和姬香也一定會對我白眼,所以斷然拒絕!」
  「說什麼莫名其妙的事啦,總之借我!」
  就在其他成員包圍久音,想從他手中奪走寄木細工的時候──有人走上樓的聲音響起。接著,兩道人影現身。
  「嗯?誰啊?」
  貓仔望向人影,來者是一名戴眼鏡、臉上包著繃帶的青年,以及一名褐色皮膚的天真少年。
  眼鏡男子環顧室內,視線停在青葉身上,靜靜地行個禮。
  「好久不見,我是四十万。」
  「……啊啊,真的是很久不見了呢。」
  青葉有一瞬間感到困惑,對照記憶中的名字和長相後,恍然大悟地擊掌。
  這名青年以前曾在「DOLLARS」的相關事件中,宣稱「想幫忙整肅DOLLARS內部」而和青葉接觸過。當時的他也的確幫了不少忙。
  但是自從池袋天空被黑暗覆蓋的某一日起,再也沒人看過他的蹤影。
  「……你之前在做什麼?身邊的那位是?」
  「我和很多人為敵,所以去避避風頭……他是我的朋友。」
  「我叫賈米,多多指教!」
  褐色皮膚少年說完,露出純真笑容朝青葉伸出手。
  「喔喔,你好。」
  簡單握手後,青葉聳肩問四十万:
  「所以你今天來這裡是想幹嘛?我先說,DOLLARS現在已經是解散狀態,先前介紹給你的竜之峰學長也已經完全退出這個圈子,過著正常生活了。如果你想見他,勸你最好打消念頭喔。」
  「……嗯,聽說帝人被隨機殺人魔刺傷,他沒事吧?」
  「現在已經完全康復了,所以也沒必要去探病。」
  「那太遺憾了。我一直很想問他是被『什麼』刺傷的。」
  明白彼此有所隱瞞,青葉和四十万持續進行相互牽制的對話。
  經過一番試探後,四十万嘆口氣,說出與他來此的本意相關的挑釁:
  「明明DOLLARS都解散了,『藍色平方』卻毫髮無損地繼續擴張地盤啊,黑沼青葉。因為有在粟楠會的老哥罩你嗎?」
  對方不僅知道青葉未曾對他說過的全名,也熟知他兄長的情報。
  對於彷彿在暗示關於青葉的情報已摸得一清二楚的四十万,青葉瞇細眼睛進行回擊:
  「如果是這樣,危險的反而是你吧?身為『天堂奴隸』領導者的你來這裡,不怕我透過老哥聯絡粟楠會嗎?」
  青葉若無其事地展露這兩年來有意無意收集到的情報。四十万緩緩搖頭否定:
  「錯了,我只是副領導者,真正的領導者是雲井。」
  「真的有這號人物存在嗎?我查過關於他的事,卻沒找到半點蹤跡。」
  「是嗎,看來你去看個眼科比較好。」
  「哦……所以說,你們最近和從外國來的那群吵鬧傢伙打交道,也是那個雲井下的指示嘍?聽說這群外國人過去曾在關東派出直升機駁火,不會是想打仗吧?」
  聽了這些話後,四十万暫時沉默,接著嘴角微微一揚:
  「怕的話,就去買個庇護所躲起來吧。我現在有興趣的不是槍也不是直升機,而是想圓滑地串連以池袋為據點的各大組織。」
  「意思是,你想要棋子?」
  「怎麼可能。我要棋子的話,只要僱用在這附近活動的小混混就好。我只是想和各位建立有麻煩就互相幫忙,並提供報酬作為回報的關係罷了。」
  「再看看吧……只要你不妨礙我們,我們也不會和你敵對。不過,不只之前的『沒有頭的騎士教』事件,最近聽說你的販毒生意遍及東京都內和埼玉縣。我們雖不打算阻止你們,但萬一被粟楠會得知消息,我們也沒有理由袒護你們。」
  青葉面露苦笑這麼說。四十万也苦笑回應,遞出一張紙條:
  「打電話可能會被粟楠會或警察偵測到,所以想聯絡我的話,就去這個網址輸入底下的密碼吧。會出現聯絡用的表單。」
  「謝啦,我喜歡謹慎的人,雖然不信任。」
  青葉自信地笑著說,四十万冷漠地注視他的笑容。
  眼看著氣氛越來越尷尬,旁邊突然爆出歡聲。
  「?」
  兩人同時轉頭,久音的寄木細工盒子被賈米完美解開,攤開在手上。
  「唔喔喔,好厲害!一下子就解開了!」
  「太快了,根本看不清到底怎麼解的……」
  「喂,怎麼了?」
  青葉問,瞠目結舌的久音回頭說:
  「呃……他才剛說『這個我會解!』……真的一眨眼就解開了……」
  「想打開必須經過八十四個步驟,還你!」
  賈米說完,把盒子拋回給久音。久音慌忙接住,發現有某種東西從盒子裡掉出來。
  「哇……這是什麼?」
  久音撿起,是收在小型塑膠盒裡的幾張SD卡。
  「唉~本以為或許有小判金幣,結果是這麼平凡的東西嗎……」
  久音有點失望,順手將SD卡塞進手邊的筆記型電腦,向賈米道謝:
  「謝啦,幫我打開。沒想到你那麼厲害,真的不管什麼領域都有天才……」
  說完,久音先用防毒軟體掃描過SD卡後,確認內容──
  「真驚人,檔案數量居然好幾千個……咦?」
  整齊劃一的縮圖一口氣浮現在畫面上。
  縮圖共通的特徵是清一色的膚色。
  「怎麼了?那是什麼……」
  青葉從背後窺探,一瞬愣住後,接著冷靜地嘟囔:
  「唔哇……無碼的……?」
  看著幾千張膚色與桃色摻雜的圖片,以葦切為首,藍色平方成員們表情無比認真地說:
  「我明白了,這些圖片就先寄放在我這裡吧。」
  「不,我才對。」「我啦!」「給我!」
  「慢著慢著,光是持有這些圖片,應該不至於犯罪吧?」
  「僅限個人使用的話,應該沒問題……」「真的嗎?」「喂,青葉,到底怎樣?」
  被夥伴質問,只有青葉態度冷淡地回答:
  「隨便都好吧?又不重要……」
  「這……這傢伙太游刃有餘了吧!」
  「能和那對性感可愛的雙胞胎交往的人,就是不一樣!」
  「……殺了你!」
  「為什麼!」
  青葉一路奔逃,眾人緊追在後。
  看著藍色平方們的嬉鬧,四十万感到傻眼。他搖搖頭,走向樓梯。
  「我們回去了,賈米。」
  賈米浮現略顯不滿的表情,反問:
  「咦~?要走了嗎?不是要去園原堂嗎~?」
  「下次再說吧。園原堂沒長腳,隨時都有機會。」

  在喧鬧之中,四十万和賈米不經意地聊了這些事後離去。
  其他藍色平方成員不怎麼關心他們,只有一個人聽到兩人最後這段對話時,瞇細的雙眼透出銳利的光芒。
  綠髮少年一邊耍弄著被解開的機關盒,表情嚴肅地自言自語:
  「那兩個人……剛才確實說了園原堂吧……?」

  ♂♀

  路上

  四十万和賈米踏上歸途。
  走在在分道揚鑣前的共通路上,賈米率直地笑著說:
  「剛才那些人真有趣呢~!」
  賈米雙手交抱在後腦杓,愉快地回憶剛才的事。四十万態度依舊冷漠,張開繃帶底下的嘴巴:
  「哼。沒想到小有名氣的藍色平方,竟是感情如此融洽的歡樂團體。」
  「羨慕嗎?」
  「為什麼我要羨慕……」
  「因為四十万先生似乎沒什麼朋友!」
  賈米一針見血地說,四十万罵了一句「愚蠢」後,繼續前進。
  「說是這麼說~其實四十万先生很想看那些色色的圖片吧~?」
  「……」
  四十万停下腳步,緩緩朝向賈米。
  「嗯?四十万先生?」
  「你們……居然能臉不紅氣不喘地看著那個……呃……那種不知羞恥的圖片……」
  路燈照在說著這些話的四十万臉上。
  從白色繃帶的縫隙中,明顯可見他的臉頰漲紅,眼神飄忽不定。賈米睜圓雙眼看著他的臉,開口問:
  「咦……?四十万先生,真的嗎?可是我看蚯蚓姊總是穿著近乎半裸的禮服從背後抱住你,或是把下巴靠在你的肩膀上耶!」
  「那女人是明知我討厭這樣才故意做的!我光是要保持住理性就竭盡全力了!」
  難得顯露情感地大吼後,四十万輕咳一聲,隨即恢復冷靜接著說:
  「總之,那種事等結婚以後再來就好。」
  「唔~哇~沒想到你會說出這種不合角色形象的事呢!我想起以前聽人講過『和女友交往五十年後才結婚,七十年後才蜜月旅行的黑幫分子』的故事了~不過那兩個人就算現在還活著,應該也是老爺爺與老婆婆了吧。」
  「有那麼沉得住氣又不離不棄的女友嗎……說真的,有點羨慕。」
  說完之後,四十万板著面孔,擺出「拒絕再談這個話題」的態度往前走。賈米似乎想起某事,開口問道:
  「對了,四十万先生,你雖然說沒在策劃什麼,但好像偷偷做了很多事嘛。你合作的外國組織是誰?很強嗎?」
  賈米興奮地問,但四十万直接潑他冷水:
  「我也不知道。」
  「咦?」
  「雖然黑沼青葉那樣講,但我其實沒聽過那個組織。雖然毒品名照樣沿用,但你也知道,現在的組織已不再使用『天堂奴隸』這名字了……我敢保證,那和我沒有關係。」
  四十万眼神冰冷地嘆了氣,抬頭看夜晚天空,輕聲咂嘴。

  「……真是的,狀況似乎會變得很麻煩。」

  ♂♀

  隔日早晨 園原堂前

  ──真是的,狀況變得很麻煩了……
  ──沒想到園原堂遭竊事件和四十万那傢伙有關。
  塞爾堤上下擺動肩膀,做出大聲嘆氣的動作,接著跨上停在店門口的射手。
  從店裡出來的杏里對塞爾堤說:
  「害妳擔心了,真是抱歉。」
  杏里低頭行禮,塞爾堤連忙搖手表示:
  『沒關係啦,杏里。總之要小心那個叫四十万的傢伙喔,他或許還會來搶罪歌。』
  「好的,謝謝忠告。」
  為了確認四十万的事,塞爾堤一大早來見杏里。
  昨晚塞爾堤聽說夏瓦家長男和「天堂奴隸」有關,考慮到赤林也在尋找,決定先調查四十万的事──但在這個時間點,久音卻捎來一封郵件。
  『剛才有個叫四十万的傢伙來藍色平方,聽說他是惡名昭彰的「天堂奴隸」販毒集團的幹部,還聽到他說了什麼「去園原堂」或「隨時有機會」之類的,差點笑出來。』
  輕佻內容無異於社群網站上的自言自語,但對塞爾堤而言,卻受到彷彿重要情報用飛箭傳書朝胸口直接射過來般的衝擊。
  剛剛向杏里確認後,的確有個疑似四十万的男子表明想買下「罪歌」,接著當晚就遭小偷了。
  ──果然是來偷罪歌的……?
  塞爾堤用郵件向久音確認過,據說四十万是個「臉上纏繃帶,戴眼鏡的男子」,與杏里的說法一致,恐怕是同一人物。
  ──但他為什麼會去翻找倉庫?以為杏里所擁有的罪歌本體和新羅代為保管的那把一樣放在倉庫裡嗎……?
  也問過杏里的看法,但她僅是表情困惑地說:「可是……對方又不見得是犯人……」
  的確,若要就此斷定四十万即是犯人還太早。但這種狀況下,認為他與竊盜案無關反而不自然。
  ──幸好四十万那傢伙不可能動得了杏里……
  ──慢著……就算打不贏,他還是能放一把火燒了房子……
  ──再不然耍下流手段,陷害杏里揹負一大筆債務,在經濟上把她逼向絕境……
  想像種種在戲劇裡常見的壞人手法,塞爾堤的警戒心逐漸增強。
  ──杏里好不容易獲得安穩的日常……絕對要守護……
  『先不管那個繃帶男是不是小偷,我為了另一件事也在找那個男人。如果順利逮到他,得到什麼新消息的話就跟妳聯絡吧。』
  「給妳添麻煩了……請一定要小心。」
  杏里擔憂地望著塞爾堤,塞爾堤在心中露出微笑回應:
  『謝謝,我會小心的。』
  這時她突然想起某事,向杏里確認。
  『對了,關於昨晚在郵件裡提到的木槌……』
  「那個嗎……昨天整理倉庫時,並沒有看到那種東西……也許在家父那一代就賣掉了,抱歉。」
  杏里一臉歉疚地低下頭,塞爾堤連忙搖手。
  『啊,沒關係沒關係,那個不重要啦。』

  簡單道別後,塞爾堤離開園原堂,將駕駛交給射手,思考今後的事。
  ──嗯……那根妖槌不在倉庫就表示……可能是被小偷偷走的?
  ──假如四十万就是犯人,也許因為找不到罪歌便拿走了類似品……?可是根據鯨木的說法,那並不是什麼妖槌啊……
  ──或者有人像我一樣,聽到傳聞以為那是妖槌……
  不管如何,不逮住四十万就沒有進展。塞爾堤決定先找出「天堂奴隸」的成員,再次現身於街上。
  倘若夏瓦家長男去了四十万身邊,現在或許已吸毒成癮了。
  不希望讓淡雪見到哥哥變成毒蟲,塞爾堤驅策射手,加速奔馳。

  然而,她卻沒發現自己正受到別人從遠處監視。

  ♂♀

  大樓 頂樓

  『……找到了,是沒有頭的騎士。』
  俯視在街道上奔馳的塞爾堤,一名男子透過電話用英語和某處聯絡。
  『是的,就和影片中一樣,是以前擊落我們的直升機的那個傢伙。她進出夏瓦家的消息似乎是真的。』
  接著又報告了幾個事項後,看似外國人的該名男子在電話中敘述自己的推測。
  『是的,「那傢伙」果然是夏瓦企業集團養的手下。相信在兩年前的事件中,她也是故意衝著我們來的。』

  『……嗯,就算不是如此,那個該死的魔術師也要為了害我們失去直升機與人員付出代價。』

  ♂♀

  中午 來良學園 頂樓

  「結果是怎樣?那個叫四十万的男人是小偷嗎?」
  一面大快朵頤中餐的三明治,八尋問。自帶便當配可樂的久音歪著頭回答:
  「誰知道?他有什麼目的我不清楚,但他說了『隨時有機會』……怎麼想都很可疑吧?」
  這時,吃著販賣部的咖哩麵包的姬香進一步問:
  「但就算他是小偷,應該不至於隨便說溜嘴吧?」
  「沒什麼啊,因為我們藍色平方和小混混差不了多少,他才會覺得即使被聽到也沒關係吧。而且那時周圍很吵……要不是我對『四十万』這名字有點印象,根本不會注意到。」
  四十万這名字,對他們而言具有重要意義。
  在八尋他們剛入學時發生的「沒有頭的騎士教事件」中,在背後提供人員與毒品給教團的就是這個叫四十万的男子。
  對於家人被捲入事件的姬香而言格外重要。
  姬香雖然依然面無表情,但問了久音一個問題:
  「為何不當場逮住他?」
  「黑沼學長都表示不干涉了,只有我一個人唱獨角戲大喊『混蛋~!我要替姬香同學的姊姊報仇~!』也沒意義吧?不僅如此,假如對方是單獨前來,我或許還會試試,問題是他還帶了另一個奇妙的傢伙……」
  「我姊和我妹都還活著啦……」
  小聲嘆氣後,姬香接著說:
  「算了,琴南同學看起來的確跟小偷是同類,他或許真的因此大意了吧。」
  「喂喂,雖然是我先講的,好歹也幫我否定一下吧……」
  久音露出沮喪的表情。八尋說:
  「不喜歡被當成壞孩子的話,就把頭髮染回黑色嘛。」
  「……喂,說得簡直像你看過我的黑髮時代似的。」
  「看過啊。雙胞胎學姊讓我看過你國中時期的照片。」
  「真的假的!還以為是黑沼學長洩漏,居然連雙胞胎學姊們都有照片!該死,黑沼學長到底用多少錢把我的過往賣掉了……!」
  無視於久音的悲嘆,八尋和姬香繼續對話:
  「真不知道四十万的目的是什麼……」
  「……對了,姬香同學,既然他就是散布毒品危害妳姊妹的元凶,妳想抓住他,讓他嘗到苦果嗎?妳想這麼做的話,我可以幫忙喔。如果他下次又來找黑沼學長,我就跟蹤他,找到他的祕密基地,再派八尋去大鬧一場怎樣?」
  「咦,我也是計畫的一部分嗎?」
  八尋反問。只要能幫助姬香,八尋不會吝惜自己的力量,所以倒也沒有抗議。
  但姬香卻輕輕搖頭。
  「老實講,我姊妹某種程度上是自作自受……幸好『天堂奴隸』沒有留下太多後遺症,她們很快就能回歸社會……如果碰到那個叫四十万的人,我或許會想賞他一巴掌,但我沒有恨到非得把他拖出來教訓不可。」
  「因為復仇沒有任何建設性嗎?妳的情操真高尚啊~喂,八尋,看來這次沒有我們出場的機會了。」
  久音挖苦地說,但八尋卻說:
  「但我覺得很可怕。」
  「可怕?什麼可怕?」
  「難以理解那個四十万在想什麼,令我覺得很可怕。萬一他的目的是把東京化為一片火海或毀滅世界,就覺得頭上懸著一顆未爆彈似的,令我非常不安。」
  八尋表情認真地說,久音用力搖晃他的肩膀,大笑說:
  「你啊,明明打架那麼強,思考為什麼那麼負面啊?就算你說過理由,我還是覺得太誇張,池袋這裡沒機會被砂石車撞啦。」
  「是沒錯……正因如此,我不想犯同樣過錯。如果有這麼可怕的人存在於我們附近,我會想深入了解他是個怎樣的人,才能明白遠離他或不惹怒他的方法……」
  這樣說完,八尋又一臉嚴肅地繼續說:
  「……嗯,你說得沒錯,找出他的祕密基地或許是好事,這樣就不至於誤闖了。」
  「說什麼誤闖嘛……又不是熊的巢穴……八尋,你真的是個很積極的膽小鬼耶……」
  相對於感到傻眼的久音,姬香則是態度平淡地鼓勵八尋:
  「放心吧,八尋同學,我會在辦得到的範圍內,盡可能分擔你的不安。」
  「嗯,太好了,謝謝。」
  看著面無表情地說著這番話的兩人,久音表情扭曲地高舉雙手揮舞:
  「啊──!什……什麼嘛,你們兩個!到底是怎樣啦!聽起來像情侶對話,可是又這麼冷淡!剛才這些話聽起來明明很浪漫,就不能講得更投入一點嗎!看你們這樣我,反而不安起來了!你們怎麼不乾脆交往啊!」
  聽到久音發自內心的吶喊,八尋再次歪頭:
  「咦?我們能交往嗎?」
  八尋直接問姬香。姬香考慮十秒後,開口道:
  「抱歉。要以男女朋友身分交往的話,得更了解彼此才行。」
  「對嘛對嘛,久音就是太急性子了。」
  聽到八尋的話,久音把喝一半的寶特瓶裝可樂蓋上蓋子,無意義地用力搖晃並大喊:
  「啊啊啊啊啊啊!怎麼會變得我好像是個白目啊!」
  「冷靜一點,久音。話說,結果那個盒子打開了嗎?」
  「啊?啊啊……你說學姊送我的盒子嗎?打開了喔。」
  「你不是說要把盒子內容公開在部落格嗎?看你好像還沒更新。」
  面對八尋和姬香的連續追問,久音彷彿做了虧心事般地移開視線:
  「……因為一些理由……內容不太能公開在部落格上……先別提這個,重點是四十万啊,四十万!」
  明顯顧左右而言他的久音聳了聳肩,轉換話題安撫兩人。
  「雖然黑沼學長說要袖手旁觀……不過塞爾堤小姐似乎也為了其他理由在找四十万,我已經把這個情報傳達給她知道了,過不久應該就能逮到那傢伙了吧。」

  ♂♀

  粟楠會 事務所

  「然後呢?所以那些從外國來的客人是打哪來的?」
  對於赤林的問題,和他同屬粟楠會幹部的風本,閃露著類似爬蟲類的眼神回答:
  「那批人和我們組沒直接交手過。聽說他們以前曾在埼玉鬧事……記得還上過新聞,像是直升機在神奈川的港口迫降,從機上起出大量槍械,以及發生過激烈槍戰等。」
  「啊啊,好像有這麼一回事。不過那不是埼玉的紛爭嗎?怎麼會打到神奈川去?」
  「這個說來就話長了。赤林兄應該聽過夏瓦集團吧?就是那個以埼玉為據點的大資產家。聽說他有某件重要貨物在埼玉被搶,搶劫者為了運往海外而前往港口的過程中發生激烈衝突,結果直升機被擊落了。多半是內鬨吧……因為跟我們組沒有直接關聯,所以我也沒掌握到詳細消息……」
  「喔……槍戰和直升機嗎,這群人辦事這麼高調啊?」
  赤林瞇細眼,風本露出口中的虎牙冷笑說:
  「夏瓦集團在日本雖以玩具廠商聞名,但在海外也有研發電子程式等諸多創新技術,企圖盜取技術的傢伙想來日本掌握夏瓦總裁的弱點,可說一點也不奇怪。」

  ♂♀

  埼玉縣某處 出租事務所內

  「就是池袋那家叫『園原堂』的骨董店。東西統統藏在倉庫裡了。」
  夏瓦雪彥說完,「天堂奴隸」的成員互看一眼。
  「藏在那裡……所以說,雪彥老大不是認識店長而借放在那裡的嗎?」
  「嗯,沒辦法,當時有不得已的苦衷。」
  雪彥邊回答邊咂嘴,想起前天晚上的事。
  ──該死,我當時為何會害怕這些三流貨色?

  雪彥離家時,從家裡帶出幾樣物品。
  理由很簡單,因為他認為這是同時能滿足籌措當下的用款與長期的資金,以及能和父親作對的最佳方法。
  他首先直接把一些物品賣掉,換取幾個月份的生活費。
  接著利用只有家人才知道其存在的「隱藏在物品中的某物」來獲取長期的利益。
  而這些他所獲得的利益「反過來會造成夏瓦家傷害」,作為反抗父親的手段也能成立。
  懷著這些目的,他從家裡拿出幾樣高價且「特殊」的物品。
  雪彥怨恨父親。
  雖然他的怨恨並不合理。
  雪彥的雙親平時就常告訴他,不必繼承夏瓦集團,只要自由自在地過活就好。但雪彥從小就沉浸在自己比其他小孩更特別的優越感裡,無法明白雙親這番話的含意。
  就算要他自由過活,雪彥一樣二話不說會選擇繼承大富豪夏瓦家,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好選的?所以當年幼的妹妹淡雪表示「想成為繪本作家」時,他只冷笑說:「妳真笨耶,幹嘛自己製作用錢就買得到的東西?」
  雪彥覺得自己降生於世不是來汲汲營營地賺錢,而是來爽快花錢享受的。他是來讓金錢在市場上循環,讓經濟能更圓滑地運行。他對此深信不疑──直到雙親收了養子。
  一開始,雪彥以為養子只是個名目,目的是替他找個陪侍的小廝。
  在聽到新弟弟在校成績比他更好時,雪彥雖覺得這傢伙真囂張,反正只是個下人,無須在意。
  但是,他逐漸發現了。
  旁人原本投注在雪彥身上的視線逐漸移開,集中在弟弟身上。
  從此以後,雪彥開始墮落了。
  他毫無理由地認定雙親已不再關心他。
  認定雙親要他「自由過活」的意思是「你不重要」。
  一旦開始如此認定,雪彥再也擺脫不了負面思考。
  雙親斥責他的自甘墮落時,他只覺得是父母是為了顧及自己的顏面,開始與不良少年們廝混。
  反正只要撒錢,簇擁在他身邊的混混們就會無條件地讚美他。
  雪彥很滿意這種從小深信不疑的「自己很重要」的環境,暫時享受了一場好夢。
  但在離家出走後,狀況開始變化了。
  過去奉承他的哥兒們不斷問他「所以你帶了多少錢出來?」,開始頻頻關心他的「存款」了。
  發現情況不對,著急的雪彥決定展開行動,到池袋尋找某位男子。

  折原臨也。

  他是不法之徒之間赫赫有名的情報商。雪彥想借助他的頭腦,謀求長期獲利的方法──
  但雪彥並不知道,這名情報商在兩年前的某事件後,已從池袋銷聲匿跡。
  就在他徘徊於池袋街頭之際,「天堂地獄」的夥伴們找上他。
  ──「嘿,記得你說過你帶來的東西之中,有能讓你老爸的公司倒閉的重要資料。」
  ──「你在酒吧裡到處吹噓這件事。」
  ──「有外國人對那些資料很感興趣,想出高價購買,我們可以幫你仲介。」
  這時,他總算明白了,他不是貴族,而是「被邪惡貴族壓榨的勞工」。他只是做了從家中盜取高價物品這種單純但高風險的勞動,註定要被奪走一切好處的可憐蟲。等發現這件事時已經太遲了,他成了被追殺的羔羊,在池袋之中倉皇奔逃。

  剛到池袋時,雪彥曾留意過是否「可快速將帶出來的骨董兌換成現金」的地方,當時他相中的是「園原堂」。他想起這間骨董店就在附近,決定先躲進那間店的倉庫裡避難。
  一旦乖乖交出對方要求的物品,他頓時就會失去價值。
  所換得的財富不會進自己口袋,而是被「天堂奴隸」全部奪走。
  理解了自己陷入的狀況後,雪彥能做的,就是把對方想奪走的物品暫時藏起來。
  必須讓自己的地位從「壓榨對象」提升到「交易對象」才行。
  只是,若單純把東西藏進倉庫裡,對店內庫存瞭若指掌的店長很快就會發現有物品多出來。
  如果發現有破壞門鎖入侵的痕跡而去報警,多出來的的物品可能會被警方沒收。
  因此,他決定偽裝成偷竊事件,先將倉庫搞得亂七八糟,再將自己帶來的物品混進裡頭。
  ──慢著……應該偷點東西比較好吧……?
  ──不知道這裡有沒有武器?萬一在外頭碰上那群傢伙的話,能夠派上用場。
  ──既然是骨董店,總該有日本刀之類的吧?
  翻找一番後,他發現了一根木槌。
  那是一把刻有奇妙紋路,看似老舊,卻非常堅固的木槌。
  ──木槌嗎……算了,有總比沒有好。
  ──揮動這種東西也不會有人害怕吧……
  雖然有點不滿,但在握住那根小槌子的瞬間──極為舒適的觸感頓時就使他著迷了。
  與手掌的完美服貼的程度,就算說這是專門為了讓夏瓦雪彥這名男子使用而製造也不為過。這令他陷入自己的手與木槌握柄合而為一的錯覺而無法自拔。
  他認真看著木槌──產生某種新想法。
  ──我為何要逃跑?
  ──我是夏瓦家的繼承人,那群小混混根本不能相提並論,我是註定要立於世界高處的存在。
  雪彥緊握小槌,慢步離開倉庫。
  為了奪回自己應有的「地位」。
  首先,必須對背叛了他,想把他賣給其他組織的人一點制裁。

  結果就是,他用木槌擊倒「天堂奴隸」的領導者並坐上寶座。
  「聽好,東西就藏在倉庫裡,你們去拿來,我會將之解開。」
  雪彥環視他的新部下,命令他們襲擊「園原堂」倉庫。
  邊在腦中回憶被他們當成襲擊目標的店家,他以充滿自信的聲音說:
  「我曾在白天見過店長一次,她是個很不錯的女人……」
  雪彥自認是特別的存在,深信自己不管做什麼都不會被怪罪──
  使得他說出足以招致自己身敗名裂的一句話:

  「萬一她發現你們侵入倉庫而大聲求救的話,別怕,直接綁架她回來吧。」

  ♂♀

  傍晚 渡草的公寓

  「喔喔……這就是園原堂的巨鯊牙齒嗎!」
  「是的,因為我喜歡鯊魚電影……」
  「啊啊,好好喔。許多漫畫或動畫會引用鯊魚電影哏作為笑點,充實這些基礎知識也很重要呢。唉,早知道能拿到這麼棒的東西,我就去幫忙了……」
  在渡草的車前方,遊馬崎眼睛發亮地欣賞八尋帶來的鯊魚牙齒化石。
  那是一顆有手掌大小的牙齒,形狀宛如矛頭,齒尖呈現鋸齒狀,說這是一種凶器恐怕也有人相信吧。
  搭車來渡草家的遊馬崎和狩沢湊巧碰見八尋,便和他閒聊兩句。聊到昨天發生的事件,八尋提起「杏里贈送的化石」時,兩人都顯得興味盎然。
  「男生們真的都很喜歡鯊魚或恐龍的牙齒呢~」
  「狩沢小姐沒有興趣嗎?」
  「我喜歡鯊魚型的男生。」
  「鯊魚型男生啊……相反地,鯊魚型女生聽起來就覺得有反差萌,光是想像就很令人興奮!」
  聊完一如平常的話題後,遊馬崎一邊認真觀察鯊魚牙齒化石一邊說:
  「話說,杏里真大方耶。這個其實很貴。」
  「咦?」
  「這種大小,多半是巨牙鯊的牙齒化石。便宜的要數萬圓,貴的恐怕不只十萬二十萬,最高級的話,甚至超過五十萬呢。」
  「咦咦!」
  八尋睜大雙眼,他身邊的三郎也驚訝地大喊:
  「什麼?這個居然要……要那麼貴嗎!糟糕……早知道我就不慫恿他們收下了……這對杏里太不好意思了……」
  「我還是拿去歸還好了……」
  八尋顯得不知所措。這時,狩沢仔細確認化石,開口說道:
  「不,我想這個應該沒那麼高貴。這是合成品。」
  「合成品?」
  「對。完整出土的巨牙鯊牙齒化石不多,通常會將形狀相近的左右兩邊切割拼湊成一顆完整牙齒。」
  「哦~」
  「不愧是有在自製自銷工藝品的人,真清楚……」
  一群男性點頭佩服,狩沢面帶笑容繼續說:
  「這種大小的話,大概是三萬圓左右吧。」
  「那還是很貴……」
  八尋猶豫地盯著化石,突然在意起某事,問狩沢:
  「但要怎麼分辨?合成品和普通的……」
  「喏,只要仔細觀察,會發現以正中間為分界,左右顏色不太一樣,對吧?」
  「啊,真的耶……黏得還挺牢的……啊。」
  八尋用雙手掰動連接部分,沒想到鯊魚化石竟硬生生地斷成兩半。
  周圍的人們見狀,臉色比八尋孩迅速變得鐵青。

  「啊啊啊!糟了!樹脂!去拿樹脂來!再不然用飯粒!聽說一粒米有七尊神!靠神明的力量讓兩隻鯊魚魔獸合體,融合成八爪瘋狂風飛鯊(註:分別影射2010年美國電影《八爪狂鯊》(Sharktopus)和2013年美國電影《風飛鯊》(Sharknado))吧!」
  「等等,我車上有銲錫和烙鐵,用那個說不定……」
  「去叫門田老大來吧!他是泥水匠,應該能解決!」
  遊馬崎等人亂成一團,闖禍的八尋本人雖吃驚,卻更在乎另一件事:
  「啊,這個……」
  八尋視線朝著某處。
  巨鯊牙齒化石的截面,有道細小縫隙──
  裡頭夾著一張薄薄的Micro SD卡。

  ♂♀

  埼玉縣某處 出租事務所內

  「你這幾天似乎臭名遠播嘛。」
  蚯蚓挖苦說。四十万半瞇起眼,皺眉回答:
  「嗯,聽說了。自稱是天堂奴隸的傢伙們,好像和一群外國人聯手了。」
  「哎呀,我以為那是你指示手下的祕密組織在辦事,原來不是啊?」
  蚯蚓吐出嬌豔氣息,歪頭反問。四十万露出苦笑回答:
  「……『天堂奴隸』是我早就捨棄的組織。沒有雲井和我的『天堂奴隸』沒有半點價值,那群人只是還巴著毒品名不放的殘渣罷了。」
  「但我聽說你最近大肆販賣那種毒品耶。連我們的地下賭場都有毒蟲闖入尋找毒販,老實說很礙事。」
  「……什麼?」
  在房間角落邊跳舞邊聽兩人對話的賈米轉著圈圈說:
  「四十万先生,我覺得還是別賣毒品比較好啦~前陣子看的漫畫也說販毒的傢伙是人渣,現在住手還來得及喔~!販毒!不行!絕對不行!」
  「我不是人渣,我只是下流。」
  「唔哇~被人指責反而理直氣壯地將錯就錯,真的很難看耶,四十万先生!」
  賈米的語氣雖純真,卻是真心感到氣憤。四十万移開視線回答:
  「……其實我現在沒有在販毒。」
  「咦?」
  「……『天堂奴隸』是一種會加強幻想的毒品。那種東西就該散布在有必要的地方才有意義。我只有給那群沒有頭的騎士教的信徒,但沒有大量散布,因為那只會走向和以前的『天堂奴隸』同樣末路。」
  蚯蚓這時表情意外地說:
  「咦?可是你不是說要對池袋復仇嗎?還以為你會做出把毒品加進全池袋中小學營養午餐裡的激烈手段。」
  「妳以為我是特攝片裡登場的祕密組織嗎?」
  四十万不高興地瞇細眼,緩緩走向窗戶。
  看著太陽下山後的街景夜色,發洩般地說:
  「若是我自己引發的就沒有意義。我想做的,是幫助這個城市自滅。不對,應該說,就是要讓它自滅才行。面對對我不屑一顧的城市,如果大吵大鬧嚷著『看看我啊!』,不就等於向對方跪地求饒嗎?」
  望著說得很抽象的四十万的背影,賈米和蚯蚓在一旁說悄悄話:
  「四十万先生有時候會說那種不知算思想病態還是自我陶醉的話耶……」
  「我看兩者都是吧。」
  兩人的竊竊私語清楚傳進四十万耳裡,但他並沒有生氣,只低聲咕噥:
  「嗯……妳說得沒錯。」

  「如果不靠自我陶醉去蒙騙自己,我早就因思想病態而自滅了。」

  ♂♀

  夜晚 綜合商業大樓「神品會館」四樓

  位於池袋,某座有台灣物產商店及台式餐廳的商業大樓中,作為倉庫使用的樓層。
  同時,這個倉庫也是「屍龍」們的集會場所。塞爾堤來到這裡,向他們的隊長嬰麗貝打聽「天堂奴隸」的消息。
  「嗯……最近似乎又開始有所耳聞了。之前聽說他們在我去台灣住院時瓦解了。對了,沒有頭的騎士小姐,妳怎麼知道我們基地的位置?」
  約十五名「屍龍」隊員團團圍住塞爾堤,保持距離窺探狀況。
  但是,長期在池袋活動的他們很清楚塞爾堤的力量,蘊藏在視線裡的與其說是敵意,更像「最好什麼事都別發生」的緊張感。
  『認識的人告訴我的。』
  「八成是那個綠頭髮的傢伙吧?可以幫我轉達嗎?叫他別逢人就洩漏別人家的基地位置。」
  『如果我是你們的隊員就算了,要我去堵住別人的嘴,我辦不到。況且你也曾殺到我家來找我,根本沒資格說這種話。』
  塞爾堤合理拒絕,麗貝誇張地垂下肩膀,笑著說:
  「說得倒是……但是那個綠頭髮的傢伙知道太多事情到有點恐怖的程度,他讓我想起折原臨也。」
  『被和那種人相提並論,太可憐了。』
  不知她是否明白久音的目標是「超越臨也」。塞爾堤如此表示,接著切入正題:
  『不過,連那麼神通廣大的久音似乎也不知道四十万的基地。所以我想,經常騎機車馳騁於都內的你們或許有什麼獨家線索。』
  「說是這麼說。」
  『我不會讓你們免費幫忙的,我可以提供情報費。』
  「但真的捉摸不定啊……那群人。我們曾巧遇過幾次販毒現場,逮住藥頭,順便處理掉上頭的管理者……就是沒辦法查到更進一步的資訊。關於他們的本部或毒品原料的栽培地點都是一團謎。」
  塞爾堤仔細觀察麗貝的表情,看起來不像是在說謊。
  ──所以說……即使抓到底下的毒販,也難以揪出四十万嗎……
  ──果然如赤林先生所言,是相當麻煩的對手。
  ──可是據我之前的觀察,他只像個對那須島言聽計從的嘍囉……
  『好吧……既然如此就沒轍了。如果還有新消息,請務必通知我。』
  塞爾堤暫且放棄,準備打道回府。麗貝笑著對著她的背招手說:
  「沒有頭的騎士小姐,勸妳也小心一點比較好喔。聽說白色機車隊的葛原老大的停職處分解除了。」
  一聽到白色機車,塞爾堤的腳步立刻停住。
  『……停職?這麼說來,最近似乎沒看過他。』
  塞爾堤心想:難怪最近騎起在路上愜意又自在。接著問麗貝:
  『那個怪物做出什麼事?該不會是把某人的皮剝下來加工成座墊吧……?』
  「呃,妳是希望我吐槽嗎?」
  麗貝半是傻眼,半是愉快地輕鬆回答:
  「原因很簡單,某位政壇大老撞人逃逸,他騎車追逐並將他逮捕。」
  『……慢著,怎麼聽白色機車都沒錯吧?如果因為這樣要受到停職處分,反而令人擔心起這個社會的腐敗程度……』
  「啊~我話還沒說完呢。那個政壇大老大喝一聲『你以為我是誰!』結果葛原老大把那個老頭從車窗裡揪出來,綁在機車上,和地面若即若離地拖著走。由於他實在幹得太過火,所以被停職了。至於那名政壇大老也遭到逮捕,並受到法律制裁了。」
  聽到這裡,塞爾堤拍拍胸口說:
  『太好了,這個社會還很健全……』
  塞爾堤放下心中一塊大石頭。麗貝自嘲地笑說:
  「雖然對我們飆車族而言,又要度過地獄般的每一天了。」
  『這很正常吧,誰叫你們要超速。』
  「要照鏡子嗎?」
  『呃,不……我的意思是包括我,任何人都不該超速。』

  ──唉,果然我的感覺就是異於社會大眾……
  ──算了,不管這個,得先解決四十万的問題才行。
  塞爾堤離開大樓,思考目前為止掌握的情報。
  感覺這次的對手彷彿無數團體的的集合體,又廣又淺,而且還與各種犯罪掛勾。
  「捉摸不定的組織嗎……簡直就像DOLLARS。」
  ──赤林先生好像說過,對方就是參考DOLLARS創立的。
  ──也許我太小看這名叫四十万的男人了。
  塞爾堤跨上射手,用雙手拍打安全帽,對自己打氣。

  ──好,就當成與DOLLARS為敵,使出全力吧。

  ♂♀

  埼玉縣某處

  穿暗色西裝的男人們在昏暗房間裡用英語交談。
  容貌看來大多是外國人,也有幾名看似日本人,但全都使用英語。
  每個人手上都持著平板電腦,螢幕中播放著在池袋街頭拍到的沒有頭的騎士。
  「不知為何,隸屬於夏瓦集團的那個『魔術師騎手【街頭藝人】』最近似乎常在池袋街頭徘徊。」
  「聽說她從幾年前起就常出現在池袋……據說她與粟楠會有聯繫,也有人說她是那個名為『臨也‧折原』的新宿調停者的手下……臨也‧折原曾和邪教團體『SAMPLE』有過接觸,是個危險人物。」
  「而粟楠會或臨也‧折原背後可能和夏瓦集團有關聯。夏瓦是個強勢的男人,在美國也和魯諾拉達家族及盧梭家族等黑手黨有所接觸,也有作為幌子的假合作關係。恐怕能搞清楚哪個組織才是真正替他們撐腰的,只有夏瓦集團中的極少數吧。」
  聽到這番對夏瓦集團抱持警戒的話,另一名人員開口:
  「正因如此,夏瓦家長男帶出來的情報令人深感興趣。」
  「但也有可能是用來引誘我們露面的陷阱。」
  「不,根據我們的調查,雪彥‧夏瓦和他的父親不同,是個典型的廢物。白夜丸‧夏瓦收養孩子是為了培養優秀的接班人。雪彥加入『天堂奴隸』後,我們也持續監視著他,裝瘋賣傻的可能性很低。」
  說到這裡,男子有所擔心地談起對沒有頭的騎士的看法:
  「我聽說『魔術師騎手』正在尋找雪彥……也許……她想趁機解決長男。」
  「原來如此,她不是夏瓦養的保鑣,而是殺手啊。」
  「總之,對於這名『魔術師騎手』,我們必須保持最高程度的警戒。動員我們目前所能動員的全部武器與人員吧。」
  「喂喂,全部……你想在這個國家裡打仗嗎?」
  夥伴瞠目結舌地說,這名儼然是現場核心人物的男子搖頭說:
  「別忘了,那傢伙連直升機都擊落過,直接與她對抗的人仍在監獄裡……這名對手顯然一點也不簡單。把網路上流傳的影片全部斥為無稽之談並不恰當。」
  「喂喂,你該不會是相信『51區在進行外星人研究』或『尼布羅製藥公司的地下在研究吸血鬼或不死人』的那種人吧?對方多半只是使用了致幻氣體之類的方法而已。」
  「如果她擁有能同時使集體陷入相同幻覺的化學武器的話,那就更不用說了,比外星人或吸血鬼更危險吧。」
  「唔……呣……」
  被疑似領導者的男子挖苦,開玩笑的男子無法反駁,只能乖乖閉嘴。
  接著,領導者在平板電腦上播放幾段影片。他看著影片中彷彿特攝片般的「影子」的可怕動作,提出更進一步的可能性。
  「夏瓦集團在海外積極發展奈米科技、AI技術或生化科技,擁有這些領域的尖端技術。規模雖不及『尼布羅』,技術的深度與未來性亦不可小覷。也許這名『魔術師騎手』與這些技術有關。」
  「什麼意思?」
  「我認為這種『影子』就是夏瓦集團最新科技的結晶。」
  房間內的眾人議論紛紛,領導者級男子眼神之中帶著警戒說:

  「別因為對手只有一人就掉以輕心,要抱著與夏瓦及其盟友……甚至與池袋或埼玉各組織展開全面戰爭的決心,徹底打倒對方。」


  幕間 血汗自營業者③

  深夜 「園原堂」前

  「怎麼了?」
  「不……總覺得怪怪的,雖然四周應該沒人……」
  在夏瓦雪彥的指示下,「天堂奴隸」成員們前來窺探園原堂倉庫狀況。每兩三個人分成一組,在園原堂正門附近徘徊確認,遲遲找不到實行機會。
  「雖然老大說直接綁架店長也可以,可是真的好嗎?」
  「別問我,老大家裡超有錢,搞不好能直接搓掉。」
  「可是,就算我們被捕,他也肯幫我們搓掉嗎?」
  「說得也是……若是在路上直接綁架就算了,我們現在可是上門行竊還擄人耶!超危險,百分之百會被捕啦。」
  突然間,正在閒聊的兩人感覺到狀況不太對勁。
  離他們有段距離的路燈,不知不覺熄滅了。
  但仔細一看,便知路燈並非熄滅。
  是站在路燈上的「某物」從腳底散發出類似液體或煙霧的黑色神祕物質,遮蔽了路燈的光芒。
  「欸啊?」
  「那……那那那……那是啥!」
  小混混們陷入混亂,「某物」從路燈上跳起,彷彿噴射背包般由腳底噴射影子,在他們面前緩緩著地。
  由於這副光景過於異常,兩個小混混來不及感到恐懼,滿腦子就被困惑所填滿,只能愣愣地張嘴互望一眼。
  『你們是四十万的部下吧?』
  「咦?四十万……?那……那是誰……」
  『別想打馬虎眼!』
  兩人見到「某物」從背後放射出影子,恐懼的本能總算覺醒。
  他們發出不成聲的哀號,轉過身,腳步踉蹌地倉皇快跑。

  ──別想逃!
  神祕影子怪客──塞爾堤使出慣用招數,朝小混混的腳伸長「影子」,試圖綁住這兩名可疑人物。
  她根據久音的郵件情報推測四十万就是犯人,而且應該會在這一兩天上門,所以躲在暗處監視園原堂。
  果然如她預料,有可疑人物現身。塞爾堤躲在路燈上確認情況,聽到兩人說著「綁架店長」、「家裡很有錢」、「把事情搓掉」,判斷他們應該是來犯案的,決定去和他們接觸。
  ──不能給杏里添麻煩……雖然有點不安,只好請新羅用鯨木的「罪歌」控制他們……
  新羅可能會躺在地上耍賴說「不要不要!用來斬塞爾堤的罪歌為什麼要用在邋遢男人身上!」但塞爾堤決定還是先將兩人帶回去再說。
  延伸而出的影子即將接觸對方身體的瞬間──
  啪咻!一陣強烈衝擊穿過塞爾堤的身體。
  ──!
  慢了一拍的疼痛傳遍全身。
  即使是痛覺比人類遲鈍的她也感到強烈疼痛。
  疼痛甚至比森嚴或艾蜜莉亞解剖她時更強烈。塞爾堤覺得不妙,尋找原因。
  衝擊感的中心,位於自己的腰際。
  伸出影子確認該處,發現有某種物體深陷包覆身體的影子騎士服當中。
  ──難道……!
  塞爾堤立刻察覺原因,用影子碰觸連同騎士服凹陷入肉體的該物體──隨著一陣銳利刺痛,影子觸手摘出了「那個」。
  ──彈頭?
  看著變形的鉛彈,塞爾堤朝全方位展開「影子」護盾來保護自己。
  警戒剛才子彈飛來的方向,緊張地等了一會兒,但什麼也沒發生。
  為防萬一,塞爾堤將包覆身體的影子騎士服加厚強化後,解除護盾。
  雖然平時騎士服就具有子彈無法打穿的強度,但是和防彈背心相同,無法讓衝擊減低到零。現在她重疊數層影子,使之能盡量緩和衝擊後,繼續警戒周邊。
  不過,在那之後她就再也沒受到任何攻擊,只剩變形的彈頭作為證據,留在她手中。
  ──沒聽到槍聲……應該是用裝有減音器的步槍從遠處狙擊吧?
  ──話說回來,雖然有點自賣自誇,我的「影子」真的很堅固……
  一邊感謝曾經連反物資步槍的一擊都擋下的「影子」之力,塞爾堤走向停在附近的射手身邊。
  射手不知為何變成馬的型態,急躁地不停搖尾巴。
  ──嗯?射手,怎麼了?
  塞爾堤確認射手拚命想用尾巴拍打的後腳部分,發現那裡被裝上某種小型機械。
  ──這是……追蹤器?
  ──討厭,有人監視我停射手的地方嗎……?
  ──還是說,那兩人是誘餌,這才是四十万的目的?
  破壞追蹤器後,確認四周,小混混果不其然早已逃走。
  他們逃走時似乎也通知其他夥伴,潛伏在附近的可疑人物全部撤離園原堂了。
  雖然今晚的危機解除了,可惜未能根本性地解決問題,塞爾堤在心中咬牙切齒。
  ──太大意了,沒想到對方居然擁有槍械……
  ──如此一來必須分秒必爭。杏里基本上比我強,但是她的能力無法應付狙擊。
  明白現況並不理想的塞爾堤,開始懊悔自己沒能逮住小混混。
  ──唉……早知道就先用影子綁住,再來慢慢問話就好了。
  ──真是的,作為一名專家,根本失格。
  思考著這些,跨上射手的瞬間,她發現自己犯的錯誤,在心中大喊吶喊──
  ──不對不對不對!什麼專家嘛!
  ──我不是警察不是傭兵也不是殺手!
  ──綁住小混混進行訊問,怎麼想都不是一般搬運工該做的事!
  覺得自己對「搬運工」的概念越來越偏差而深感沮喪,塞爾堤傳送郵件給新羅。

  【吶,新羅,搬運工……究竟是什麼?】

  送出後不到數十秒立刻收到回信。雖然回信速度令她感覺有點噁心,塞爾堤還是滿懷感激地打開郵件。
  結果,長度超乎想像的內文寫著充滿新羅風格的回答。

  【當然是把愛運送給我這個顧客的塞爾堤專屬職業啊!這層意義以外的搬運工,全部是冒牌貨……是的,只有塞爾堤才是我的真愛100%!是運送愛的聖誕老人!我馬上就委託妳!把名為塞爾堤的天使送到我身邊吧,搬運工小姐!雖然季節不對,如果妳願意換上聖誕服的話,我會非常高興喔!非常非常高興喔!】

  ♂♀

  同時刻 芝加哥 「尼布羅」總公司 研究大樓

  「……哎呀。」
  舉世聞名的綜合企業體──尼布羅。
  在這個表面上是「製藥研究大樓的材料放置場」,實則為極機密的研究設施中,一名日本女性研究員發出感到疑惑的聲音。
  「怎麼了,波江?發生什麼問題了嗎?」
  被戴防毒面具的主任這麼問,研究員──矢霧波江盯著研究對象,自言自語般地回答:

  「總覺得『頭顱』剛才好像露出很誇張的苦笑……應該是我看錯了。」
 楼主| 发表于 2018-9-14 00:4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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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客人!我要報警了喔!

  隔日 埼玉縣某處 出租事務所內

  「四十万先生~我覺得綁架女人和毒品一樣糟糕,不要這樣做啦~」
  夕陽西下,傍晚時分,賈米一來到基地立刻這麼說,四十万邊嘆氣邊開口:
  「怎麼突然說這個?」
  「我今天在學校聽到壞孩子們在討論,說『天堂奴隸』想在池袋綁架人。據說對象是骨董店的女店長,就是那個叫園原的女生吧?」
  「……我不是說過我已經捨棄『天堂奴隸』這個組織了嗎……不,等等,怎麼有這種傳聞?能說詳細一點嗎?」
  此時,站在一旁的蚯蚓妖豔地笑著插嘴:
  「哎呀,我今天也從客人那裡聽到這個消息喔。還以為你覬覦『罪歌』,所以要動手呢。或者說,你覬覦的是那女孩的身體……?」
  蚯蚓把身體緊密貼在四十万的背上,四十万以缺乏抑揚頓挫的聲音回答:
  「……妳明知不是這樣,只是故意要調侃我而已吧?算了,告訴我詳細情況吧。」

  幾分鐘後──聽完詳情的四十万推了推眼鏡,語氣平淡地開口:
  「……原來如此,本來覺得想冒用『天堂奴隸』之名就隨他們用,但如果想綁架園原杏里的話,就不能坐視不管了。」
  「哎呀,為什麼?」
  「……知道妖刀『罪歌』的人並不多。雖不知冒稱『天堂奴隸』的傢伙是誰,但如果有其他組織也想得到『罪歌』,我想掌握他們的動機。」
  「罪歌?四十万先生,那是什麼?」
  「有機會再告訴你。」
  隨口敷衍賈米後,四十万思考今後走向。
  對方的目的不只店長,恐怕還想從「園原堂」倉庫裡偷取某種東西,但目的尚且不明。
  「不管如何,如此輕易走漏風聲的計畫很快就會失敗,別管它也無妨。我比較在意是誰唆使的。說不定那個人也和『罪歌』有某種關聯。」
  賈米靈巧地在傾向一邊的椅子上倒立並保持平衡。四十万照樣視線冰冷地望著說:

  「……視情況,或許得派賈米去解決。」

  ♂♀

  園原堂前

  「哎呀,那麼,杏里也保重吧。」
  說完,赤林走出園原堂。
  往前走了幾步後,他發現前方道路轉角處有黑影潛伏。
  「真是,就說不想在園原堂附近被看見我們兩個在對話了。」

  『和今早的報告一樣……抱歉,我讓線索逃掉了……』
  「不用太介意,這本來就不是妳的工作。倒是聽說妳昨晚幫忙保護杏里家,我才覺得過意不去。」
  『我也只是擔心朋友。』
  「朋友嗎……大叔我沒啥朋友,真羨慕杏里啊。」
  看著赤林自嘲地笑著,塞爾堤把安全帽側向一邊:
  『四木先生或青崎先生他們不是嗎?』
  看到這段文字,赤林不禁失笑出聲。
  「啊哈……哈……哈哈哈。真是,搬運工小姐,妳有時意外地少根筋呢。」
  『真……真的嗎?』
  「……嗯,不過露西亞壽司那幫人就算沒有生意上的往來,也是一群很好相處的傢伙。他們的話,或許能算是朋友吧。」
  赤林說到這裡,一瞬停頓,接著眼神認真地對塞爾堤低下頭:
  「真的很謝謝妳,搬運工小姐。雖然妳說不需要,但我還是得向妳道謝。這份恩情,我赤林海月個人一定會報答。」
  『赤林先生……』
  覺得赤林有一股難以拒絕的氣勢,塞爾堤坦率地接受了他的謝意。
  赤林的臉上已經換回平時的傻笑,用拐杖敲敲地面說:
  「總之,接下來就交給我吧。小偷的話,我沒辦法調動組裡的人來處理,但若是和『天堂奴隸』有關可就另當別論了,大叔我總算能光明正大地派人了。」
  如同他所言,塞爾堤注意四周,發現到處有穿西裝的男人徘徊。
  乍看之下只像是一般行人,但從舉止可知他們正在不停觀察、警戒周邊。
  ──是「邪蛇邪」隊員或粟楠會的年輕小伙子們吧?
  塞爾堤判斷這些人是赤林的手下。在滴水不漏的保護下,應該沒有人能動得了杏里,所以放心了。
  假如敵方的目的是無論如何都要殺死杏里,那就得防備狙擊。但那麼做還不如直接在杏里家放火更快,因此塞爾堤判斷不可能。
  ──不管如何,得早點逮到犯人們才行。
  ──最好是在杏里察覺以前。
  同時她也擔心起自己原本的工作。
  ──雖說是自作自受,夏瓦雪彥去參加那種組織,也令人擔心他的安危。
  塞爾堤和赤林道別,跨上射手疾驅而去,同時下定決心──

  ──為了不讓淡雪落淚,只要一找到他就立刻把他抓回去吧……

  ♂♀

  埼玉縣某處 出租事務所內

  「哎呀哎呀。」
  看著筆記型電腦的螢幕上顯示的相關情報,蚯蚓嗤嗤笑出聲來:
  「這世間也太狹窄了。」
  「好誇張的偶然啊,四十万先生。呃,或許該說聲……對不起?」
  「……」
  賈米不知為了什麼理由道歉,四十万對此一語不發,繼續瞪著電腦畫面。
  「沒想到『天堂奴隸』會演變成如此『麻煩』的狀況。當年拋棄它的報應,繞了一圈又回到你身上了。」
  「這果然是報應啊,四十万先生~誰教你要在鬼子母神大人面前動歪腦筋……」
  「那時我什麼事都沒做吧?」
  簡單反駁後,四十万緩緩站起:
  「好吧……該行動了。」
  四十万冷靜地說,蚯蚓露出嬌媚笑容問:
  「行動?要做什麼?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去向老爸或爺爺求救嗎?討厭,越說越想看你的狼狽模樣,你就這麼做嘛,博人。」
  「誰要這麼做?」
  照樣簡短駁斥後,四十万眼睛微瞇,說明自己的方向:
  「我該做的事還是不變,不是澆油就是搧風……但風已經在吹了,所以只要澆油就好。」
  「抱歉打擾你耍帥,但是聽起來,只像炭火燒烤路邊攤耶。」
  「那又如何?精於火候調整的師傅,才是真的帥氣。」
  四十万直接披上外套,伸手打開房門。
  「你要去哪?」
  賈米天真地問,四十万照樣表情冷漠地回應:

  「我去和怪物【汽油】見個面。」

  ♂♀

  夜晚 池袋

  太陽完全沒入地平線,西方天空仍留有一抹赤色,夜晚正要開始。
  目送似乎在尋找什麼般而在街頭奔走的「沒有頭的騎士」背影,躲在人群之中的夏瓦雪彥皺起眉頭。
  「那個就是沒有頭的騎士嗎……」
  回想幾年前的記憶,他思考:
  「她果然就是當年找到蛇並帶回來的傢伙……」
  雖然當時只在窗外看過一眼,彷彿會吸收光芒的漆黑機車與騎士服鮮明地刻印在他的腦海裡。
  「她該不會是父親的手下吧?搞不好就是在找被我偷帶出來的物品……」
  有一半猜中的雪彥用帽子遮住臉上半部,繼續前進。
  他聽說「沒有頭的騎士」昨晚阻礙部下去園原堂奪回物品。
  ──如果她是老爸的部下,為什麼知道我和那家店有關?
  ──難道店家早就將物品回收了……?
  繼續朝著園原堂前進,雪彥對今後感到不安。
  ──對了……如果回收無望,就再回家偷一點來用吧。
  ──真的不行也可以綁架淡雪,跟老爸討贖金……
  在他心中,正浮現出惡魔般的想法。

  雪彥來到園原堂,把帽沿壓低,走向店長。
  如果黑衣騎士和店長熟識,她恐怕早就知道雪彥的長相,會當場通知夏瓦家吧。雪彥表面上若無其事,心中懷著警戒。
  ──只要店長一有採取這類行動的跡象,就用這把槌子打昏她……
  握緊懷中的小槌,雪彥大膽地盤算。
  「歡迎光臨,請問您在找什麼?」
  店長對直線朝她走來的雪彥打招呼。
  「呃……我在尋找稀奇物品……像是鯊魚牙齒化石之類的。」
  也許她還沒完全確認過倉庫,但只要看過,一定會有所反應。倘若對方發現雪彥就是犯人,只好用槌子擊倒她了。
  雪彥用力地握緊木槌握柄,在心中盤算著已經超越勇敢,只能說是有勇無謀的計畫。
  結果,女店長滿臉歉意地告訴雪彥:
  「啊……抱歉,那個前幾天還有,現在已經不在店裡了。」
  「……咦?」
  臉頰一瞬差點抽動起來。雪彥強忍著衝動,確認其他物品:
  「這……這樣啊……那你們有賣寄木細工嗎?我妹妹很喜歡那種工藝品。」
  「抱歉,那個也是之前還有,現在已經……」
  「……是嗎,真遺憾。」
  ──奇怪。
  ──這女人是明白我是誰,所以故意挑釁我嗎?
  ──沒說「我確認一下」,而是說「已經不在了」,表示她早知道店裡有那些東西吧?
  ──該死,正常而言,哪有人會把倉庫裡莫名多出來的物品賣掉?這女人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
  不知園原堂根本沒替倉庫建立清單的雪彥,煩躁地想到某種可能性。
  ──唔……難道她找到藏在倉庫的物品,經由沒有頭的騎士轉交給老爸了……?不過目前尚未掌握確定證據,也不方便去刺探老爸……
  ──算了,看來還是直接揍倒女人,逼問出來吧。
  正當雪彥確認店內沒有其他客人,在腦中模擬如果襲擊女店長,拖進後面房間需要多少時間的時候──
  店門打開,有新客人上門。
  忍耐想咂舌的衝動,雪彥注視進店內的新客人。
  頓時,他的雙眼因驚訝而睜得老大。
  因為那名身穿高中制服的來客手中拿著的,正是他從家裡帶出來的巨牙鯊牙齒化石。
  「咦?八尋,有什麼事嗎?」
  「呃……我回去之後,檢查了一下這個,結果發現裡頭裝了記憶卡,想說會不會是學姊家裡的重要物品……」
  「……!」
  站在兩人視線之外處的雪彥,眼睛眨個不停。
  ──混蛋!原來就是這小鬼買走的!而且還挖出記憶卡!
  ──哪有人會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掰開巨牙鯊化石啊!
  不顧內心焦急的雪彥,杏里和八尋淡然進行對話。
  「呃……我想應該不是。我的父母都對3C不熟,家裡也沒有電腦……也許是十年前家父經營時沒賣掉的商品吧。」
  「原來如此。」
  「雖然不清楚記憶卡內容是什麼,不過會直接賣給骨董店就表示不重要,所以你也不用太介意。如果內容看似很重要就聯絡我吧,我再去查父親時代的帳本。」
  「說得也是。」
  見到八尋毫不猶豫點頭同意,雪彥的下巴差點掉下來。
  ──喂喂喂!什麼「說得也是」嘛!
  ──Micro SD卡耶!那個出現在市面不到十年吧!看一下檔案建立日期,就能推測何時賣掉的吧!
  ──啊啊,該死!怎麼辦?他身上有帶著SD卡嗎……?
  ──偷偷跟蹤他,敲昏後直接偷走算了……
  ──雖然還需要藏在箱根細工裡的資料,不過那邊乍看之下只像是「普通色情圖片」,所以沒問題。
  靜靜下定決心後,雪彥離開店內。
  ──……已經認住長相了,直接下手似乎不太妙。
  ──先找出那個小鬼的家再說吧。

  「這個鯊魚化石好像不便宜,整理只是順手之勞,不好意思收下這麼貴重的物品……」
  「不會啦,別在意……啊,對了,剛剛那個客人好像很想買鯊魚牙齒化石……咦?」
  杏里本來想建議,如果八尋不需要的話,可以跟剛才的客人交涉看看,看他是否願意購買,這才發現那位客人已經離去。只見店門敞開,一陣薰風從門口吹入。

  幾分鐘後。
  見到離開骨董店的八尋坐進停在路旁的廂型車,躲在遠處的雪彥用電話聯絡「天堂奴隸」的夥伴們。
  「……沒錯,那輛廂型車的側面貼著動畫角色貼紙,路上發現的話就跟蹤他們,找出他家的位置。」

  ♂♀

  埼玉縣某處

  「……發現其中一份資料的所在地了。似乎被一般民眾買走,無意間找到藏在裡頭的記憶卡。」
  「接下來該怎麼辦?直接回收嗎?」
  西裝男子們表面上冷靜,隱約卻有一種險惡氣氛。
  「不,就讓『天堂奴隸』們自己下手吧。我們只要跟昨天一樣躲在暗處監視,如果他們快被逮捕的話就用狙擊槍援護。告訴現場的狙擊手,如果目標是一般人就別射殺,嚇嚇他就好。」
  「有道理,就這麼做吧。」
  等夥伴對部下做出指示後,貌似領導者的男人小聲嘆氣:
  「……最大的問題,還是那個『魔術師騎手【街頭藝人】』吧。」
  「根據觀測結果,已確定那種『影子』不是戲法或幻覺。昨晚狙擊手朝試圖逮住『天堂奴隸』的『魔術師騎手』開槍,結果對方毫髮無傷地用『影子』擋下了子彈。」
  「果然如我們先前獲得的情報所示,那種『影子』就是夏瓦集團的『機密』吧。」
  「問題是,到底是怎樣的物體才能產生那樣的效果……?難道是能用電流控制的液態金屬嗎……?」
  「我們這些現場的實行者想破頭也沒有意義。就算能自如運用槍械,我們之中恐怕沒人能背出五個化學式吧。難道說,我們之中有人是熱愛科學雜誌《Newton》的科普迷嗎?」
  貌似領導者的男子苦笑地說。其餘穿西裝的男人們也一起露出苦笑。
  「總之,關於那是什麼就交給研究者們去煩惱。但就算我們這些外行人也能看出,那想必是能引起各產業領域革命性變化的物品吧。」
  接著,男人用手指敲敲平板螢幕顯示出的沒有頭的騎士的圖片,面無表情地說:
  「不必管操縱者的生死,只要有機會,立刻回收那輛機車和那件騎士服形狀的『暗影幽靈』。」

  ♂♀

  傍晚時刻 池袋

  不知道自己的影子被擅自取了代號的塞爾堤,仍持續踏實地調查事件。
  『……大致情況如上,你們有聽過關於「天堂奴隸」的傳聞嗎?』
  「天堂奴隸嗎?最近常聽到他們的壞事。」
  與塞爾堤對話的是正在公園休息中的平和島──身邊的上司,田中湯姆。
  他對池袋的飆車族或獨色幫分子、愚連隊的了解很深,關於這方面的知識甚至凌駕折原臨也。
  塞爾堤今天一整天,從埼玉到池袋尋找「天堂奴隸」的蹤跡。但正如麗貝所言,雖然能找到零星的小型團體,就是抵達不了負責指揮的幕後黑手。
  帶著彷彿在玩著不管打多少隻都無法得分的打地鼠遊戲的心情,塞爾堤湊巧在公園裡見到湯姆,決定向他請教。
  『不論我怎麼逼問,都問不出上頭的指揮者是誰,即使威脅他們,也只能得到「我們也沒辦法主動聯絡上頭,最近沒收到指令正感到困擾」這類的回答……』
  「……原來如此,這樣聽來的確很像DOLLARS。」
  『你知道他們的本體在哪裡嗎?』
  塞爾堤徹底感到傷腦筋。湯姆略為思考後開口:
  「嗯……我猜想……或許叫『天堂奴隸』的組織不只一個?」
  『咦?』
  「就像什錦燒有元祖、本家或創始店之爭……原本的『天堂奴隸』組織解散了對吧?解散後重獲自由的傢伙們當中,應該有人對毒品買賣有點心得。」
  湯姆緩緩在板凳上坐下,抬頭看塞爾堤,提出他個人的推測:
  「倘若這些擁有相關知識的殘黨在東京或埼玉各地招募成員,宣稱『我就是天堂奴隸的新頭目』,那當然找不到母體。因為母體原本就不存在。」
  『……但那樣就說不通了。他們的確聽命於四十万,而且雖然沒有聯絡,也確實表現出「上頭有領導者」的樣子……』
  「不,假設『天堂奴隸』的劣質仿冒品如雨後春筍冒出來是第一階段。這時如果有人眼界夠廣、行動力夠強的話……就會妥善利用這個狀況。前提是能用財力或權力獲得小混混們的支持。」
  『我懂了……這樣一來,便能使喚存在於各地的「天堂奴隸」當中,和自己懷有相同目的的組織。』
  「沒錯。這麼做的話,幕後黑手隨時都能斷尾求生。他只要躲在暗處,繼續控制其他『天堂奴隸』就好。」
  ──原來如此,這種可能性的確很高……
  ──只不過,如果是這樣,四十万似乎又太快曝光了……
  ──不,說不定四十万自己也只是受到操控的「天堂奴隸NO.5」之類的小隊長……?
  湯姆看塞爾堤似乎仍很煩惱,搔搔臉頰說:
  「我沒看過實際情況,不保證真確,不過根據我聽來的消息,光池袋就有三組『天堂奴隸』。成增及和光各有一組,行動原則不同,確定是不同組織,而且彼此似乎也有點相互較勁的味道。我本來以為是是支部間的內鬥,現在想來,他們說不定是高舉『我們才是本家』的大旗互相對抗吧。」
  『你真的很清楚呢!』
  「但最近這類抗爭逐漸平息了。可能是有一方獨霸,將各地的小團體統合起來……再不然,就是背後有大方灑錢的金主介入仲裁。」
  原本在一旁靜靜聽著兩人對話的靜雄,雙手盤在胸口,對塞爾堤說:
  「可是妳在找的首要目標是『夏瓦雪彥』和『四十万博人』這兩個傢伙吧?既然如此,就用不著想得太麻煩。用不著管那什麼天堂的組織,直接找到這兩人不就得了?」
  『我的做法或許有點本末倒置,但就是因為我找不到他們,只好循天堂奴隸這條線索找起……四十万的特徵很明顯,只要在路上見到,一看便能認出來。』
  「那個叫四十万的傢伙長得怎樣?」
  『我聽說他臉上纏繃帶、戴眼鏡。』
  見到這段文字,靜雄和湯姆互看一眼。
  「聽起來很像前陣子遇到的那個人。」
  「他還跟一個馬戲團小鬼在一起。」
  『咦……!你們看過他嗎?』
  塞爾堤驚訝反問,兩人想對塞爾堤說明而轉頭過去的瞬間──
  「啊。」「啊啊……?」
  兩人同時望著塞爾堤的背後,不約而同地發出聲音。
  『咦?怎麼了?』
  塞爾堤把安全帽歪向一邊,兩人指著她背後,開口說道:
  「……不就是那傢伙嗎?」
  『嗯?』
  塞爾堤用文字回應靜雄的話後,回頭看背後。
  在她意識集中的地方──公園入口處,發現有個臉上纏著繃帶的青年站在那裡。
  ──啊?
  ──咦?咦咦?不會吧?
  塞爾堤感到混亂,慌張地交互確認青年和靜雄們。
  然後對湯姆行個禮,迅速輸入文字:
  『抱……抱歉,我下次再回報你!』
  目送急奔而去的塞爾堤背影,湯姆和靜雄互看三次。
  「我們剛才……有做出什麼值得道謝的事嗎?」
  「別問我……」

  ♂♀

  塞爾堤來到公園入口時,臉上纏著繃帶的男人──四十万已經離開,往另一條路的暗處前進。
  在杳無人煙的窄巷中追上,塞爾堤伸手搭在男子的肩膀上。
  但是男人在塞爾堤的手將要接觸到的前一刻回頭,對著她安全帽內側的黑暗放射出異常冰冷的視線。
  「初次見面……不,應該不算吧。沒有頭的騎士,妳單方面地對我有所了解,而我過去也多少聽說過妳的事蹟。」
  『……你就是四十万博人吧?』
  「如果我回答『是』的話?」
  『我會把你送到赤林先生那裡。但在那之前,你要告訴我綁架杏里的理由與夏瓦雪彥的所在之處。』
  塞爾堤直截了當地說出目的,對此,四十万嗤笑反問:
  「這算不上交易吧?對我來說沒半點好處。」
  『……你以為自己還站在能交易的立場?』
  為了不重蹈昨晚的覆轍,塞爾堤立刻伸長影子,鉤住四十万的手腳。
  如此一來,就算四十万想拔腿就跑也能纏住或束縛,塞爾堤稍稍鬆一口氣,重新質問:
  『你想對杏里做什麼?這麼做有何目的?』
  「我有必要回答嗎?既然妳認識折原臨也,一定明白情報需要代價的道理。」
  『我說過了,你沒有立場討價還價。』
  塞爾堤揪起他的前襟,但四十万眼神依然冰冷,強而有力地斷言:
  「不,當然有。」
  『……什麼?』
  「假如妳把我交給赤林,或者被妳殺死,對妳而言很重要的人就會死。」
  ──……!
  塞爾堤覺得彷彿有道冷風在體內呼嘯。
  感受著令背脊嘰嘎作響的寒意,塞爾堤腦中首先想起的是穿白衣的無照密醫,接著又接連浮現了杏里或帝人、靜雄或廂型車組等人的臉孔。
  ──這傢伙……究竟掌握了多少我的情報?
  ──我能確定他一定是……虛張聲勢嗎?
  塞爾堤一時之間完全僵住,四十万咧嘴一笑,說道:
  「放心吧,怪物。我不知道妳的家人或親友的所在位置。妳和園原杏里交情很好也是剛剛才知道的。」
  聽到對方的話,塞爾堤一方面迅速籠罩在放心感中,另一方面則用雙手抓緊四十万的前襟,將他舉高。
  接著用「影子」觸手輸入文字,將智慧型手機的畫面對準四十万。
  『你這傢伙……果然是虛張聲勢!』
  「不,如果我發生意外,池袋街頭會有人被射殺而死。」
  ──!
  塞爾堤再次僵住,四十万不帶感情地──徹底不帶感情地敘述:
  「對妳而言,池袋居民也很重要吧?不,不只池袋,妳很重視人類對吧?雖說,隨機殺人所殺的對象畢竟只是毫無瓜葛的外人,妳用不著自責,真正的壞人是我。」
  一瞬覺得這句話也是虛張聲勢,但想起自己昨晚被狙擊的事,塞爾堤判斷四十万恐怕是來真的。
  用氣得發抖的胳膊把四十万放回地面,塞爾堤克制怒氣,輸入文字:
  『四十万博人……你究竟想要什麼!』
  「我不要求妳什麼。我只想說我也有交易的立場。我不是殺人魔,殺死路上無辜的孩童並不是我的興趣。」
  『……你要我相信你?』
  「不,不信任我這種壞蛋才是對的。但我自認至少比折原臨也更值得信任。雖然我不想要求妳什麼,但也沒有與妳敵對的理由。」
  ──這傢伙,射了別人還敢說這種話!
  以為狙擊是四十万下的命令,塞爾堤滿腔怒火,但她也知道如果失去冷靜,等於讓對方稱心如意,只能極力讓不在場的頭顱冷卻下來,繼續「交涉」。
  『既然如此,為何要和我接觸?』
  「今天,我湊巧在街頭聽到妳在找我。妳除了園原杏里和夏瓦雪彥、赤林的事以外,似乎還有事想對我說?」
  四十万聳肩說,塞爾堤握緊拳頭,用影子輸入文字。
  『我想說的事多得很。首先,別在池袋販售危險毒品!』
  「好吧,就不賣了。」
  『現在受害者還不多,繼續下去,今後不知道又會有多少人……咦?等等,等一等?』
  困惑的塞爾堤將文章輸入到一半又把文字全部消除,重新輸入。
  『什麼?不賣了?』
  「嗯,我的夥伴也說『販毒者是人渣』。而我自己也不願意繼續與粟楠會的赤林為敵,所以其實很早就不再賣給一般人了。」
  『騙誰啊!你明明就還在街上……』
  「那是不聽我指揮的傢伙自作主張。DOLLARS不是也有嗎?像這種給同伴添麻煩的搗蛋鬼。」
  四十万彷彿事不關己般說著。塞爾堤疑惑反問:
  『所以說,你今後不會再提供這些人毒品了?』
  「嗯,幾天內就會讓販毒行為結束……還有什麼要說的?」
  塞爾堤思考幾秒後,問了一個重要的問題。
  『……但你不是將那種能加強幻想的毒品提供給我的瘋狂信徒嗎?』
  辰神姬香的姊妹。
  至少這兩人的人生被四十万的毒品搞亂了。雖然她們的人生本來就逐漸脫軌,但是毒品更大幅加快了進程。
  『嗯,那是實驗,無關生意,結果還挺有意思的。』
  『……真想揍你一拳。』
  塞爾堤老實說出感想,四十万緩緩瞇細眼睛。
  「一拳就夠嗎?」
  『什麼?』
  塞爾堤有點驚訝,四十万從懷中取出手機和某處聯絡。
  「……是我。我接下來會被沒有頭的騎士揍一拳,這是我自己同意,別對居民報復。」
  結束通話的同時,四十万眼鏡沒有摘下地對塞爾堤說:
  「來吧,揮出能讓妳氣消的一拳吧,怪物。」
  『……真的好嗎?』
  塞爾堤深感納悶,四十万將眼鏡背後的雙眸瞇得細細地說:
  「當然,前提是盡可能別讓我死。」

  下個瞬間──四十万的身體沿著窄小的巷子,水平飛行了二十公尺之遙。


  塞爾堤用影子凝聚成直徑約一公尺的巨大拳頭。
  四十万結結實實挨了一發揮出速度非比尋常的直拳,以彷彿被放進大砲裡射出般的猛烈勢頭飛出,落地後仍持續在地上滾動,直到撞上牆壁後才總算停止。
  ──……
  ──咦?我做得太過火了?
  ──應……應該不會死了吧?
  塞爾堤擔心的不是四十万的安危,而是害怕萬一他一死,對方會展開無差別報復狙擊。
  她著急地跑向四十万身邊。只見四十万激烈咳嗽,吐出含血絲的口水,緩緩起身。
  眼鏡碎片刺傷眼眶的模樣慘不忍睹,連揍人的塞爾堤也有點退縮地觀察對方的模樣。
  結果,下個瞬間──
  即使全身刮傷的傷口仍流著鮮血,用另一隻手扶著似乎骨折的左手──四十万笑了。
  「呼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彷彿回歸童心的四十万,天真無邪的大笑響徹巷內。
  儘管全身是傷仍愉快大笑的模樣令人毛骨悚然,一陣與剛才不同類型的寒意竄過塞爾堤的背脊。
  ──糟糕,撞到頭了嗎?
  ──怎麼辦,總之先讓新羅……不,先去照個腦部斷層掃描吧。
  一瞬忘記對方是個大壞蛋,塞爾堤當場替他擔心起來。
  至於四十万,則是以彷彿完全看開了的神清氣爽表情歡笑著,嗤笑著,大笑著。
  「哈哈……哈哈哈!總算!總算有人這麼做了,沒有頭的騎士!總算有人願意看我了!我總算能成為『敗犬』了!」
  『你說什麼?你沒事吧?』
  「謝謝妳,沒有頭的騎士。因為妳發自內心地揍了我……不是因為因果報應,因為基於情感給我懲罰的緣故,我覺得自己終於拉近一步與城市的距離了!」
  四十万興致高昂地張開雙手大聲疾呼。塞爾堤益發感到混亂,認真思考果然還是帶去他醫院檢查腦袋比較好……
  但四十万用力握著塞爾堤的手,接著說:
  「雖然這多半只是錯覺,而我也不會因此停止對池袋復仇,更不會突然變成好人,所以放心地繼續警戒我吧,繼續敵視我吧。」
  先前的冷漠眼神消失得無影無蹤。
  四十万雙眼閃亮,彷彿看到聖誕禮物的孩子一樣,誠摯而坦率地表現得很興奮。但是在塞爾堤的眼裡,反而變得比剛才更毛骨悚然。
  「敵視你……?什麼意思?」
  「如此一來,我就能維持自我的存在,不用擔心被池袋拋下,就這麼簡單……啊,抱歉,這是我個人的問題。我也不期待有人能理解,忘了它吧。」
  這番乍聽之下很奇妙的話語,令塞爾堤背脊發涼。
  時時閃現在四十万的話語中的「被池袋拋下」、「拉近和池袋的距離」等話,是這幾天塞爾堤在腦中無數次浮現的言語。
  害怕與世間的距離越來越遠而重新展開搬運工工作,出現在塞爾堤面前的卻是擔憂相同事情的男子。
  然而,看著彷彿走往完全相反道路的對手,塞爾堤一時困惑,隨之湧現的卻是近乎嫉妒的情感。
  ──為什麼這傢伙莫名其妙地醒悟且放心了?
  ──明明我還在痛苦摸索如何拉近與世間距離的方法……
  但是,就算塞爾堤把想法化成文字向對方抗議,也只是一種沒道理的怨恨。塞爾堤為了恢復初心,決定專注在自己的工作上。
  『真的心存感激就告訴我夏瓦雪彥的所在處,以及你究竟想對園原杏里做什麼?』
  「真貪心,兩個都想知道的話,就帶園原杏里過來,讓她用『罪歌』砍我吧。」
  『……讓你被罪歌附身太危險了。總之回答我的問題。』
  「妳的警戒很正確。我要的不是園原杏里,而是『罪歌』的力量。但如果沒辦法獲得也沒關係,我不怎麼執著。」
  四十万的眼神再度變得徹底冰冷,語氣倦怠地說。
  但是塞爾堤無法接受他的回答。
  『你明明闖進倉庫裡行竊,而且還想綁架她,胡扯什麼。』
  「假如我說再也不會做了,這樣可以嗎?」
  『道歉就能一了百了的話,這世間就不需要警察了。』
  「不然我們一起去自首啊,不開車頭燈飆車的騎士小姐。」
  ──唔……
  面對不懷好意地笑著的四十万,塞爾堤一句話也無法反駁。
  「我和妳都被社會排擠。我不強求我們能建立友情,但至少一起在城市的黑暗面之中掙扎吧。」
  四十万徐徐轉身,拖著全身上下多處骨折的身子,回答塞爾堤的另一個問題:
  「至於夏瓦雪彥,他不久後就派不上用場了,等到那時,我會把他活著交給妳。」

  接著,四十万離去後──塞爾堤靜靜地望著自己的雙手。
  比頭髮更纖細的影子從腕部延伸而出,延續到道路上。
  ──很好,成功用「影子」繫住他的鞋帶了。
  ──雖不知四十万打算利用夏瓦雪彥做什麼,在他的計畫實行前,要先找出他們的基地,將雪彥拯救出來。
  ──不,應該說綁架出來才對。
  ──唉,夏瓦雪彥到底在想什麼,怎麼會去那麼恐怖的傢伙身邊……?

  ♂♀

  埼玉縣某處

  看著從遠處偷拍沒有頭的騎士和青年的對話影片,黑西裝外國人們彼此互看一眼。
  「那個青年是誰?」
  「到底在說什麼?前一秒才剛被揍飛,下一秒卻又用力握手。」
  「青年似乎在笑……只是沒想到她敢光明正大地在街道上使用『影子』。」
  「沒錯,就算附近沒有旁人,這麼做也太大膽了……也許這兩人很熟,熟到能公開展示技術。」
  「說不定出拳是種測試。沒看到青年事先打了通電話嗎?」
  他們早已認定「沒有頭的騎士的影子是夏瓦集團的最新科技」,所以此起彼落提出有欠思慮的意見,使得情況更混亂了。
  但是,沒發現推測早已亂七八糟的他們,卻下了一個更糟糕的決策。
  「為防萬一,『逮住』所有和她有關的傢伙。說不定能當成人質,或者從他們口中套出情報。」

  ♂♀

  池袋 露西亞壽司前停車場

  位於露西亞壽司斜前方的付費停車場。
  站在遠處的年輕混混望著停在那裡的一輛廂型車,對身旁的雪彥說:
  「夏瓦老大,就是那裡。」
  「嗯,辛苦了。」
  確認是剛才那名高中生搭進的廂型車後,雪彥從錢包取出幾張萬圓大鈔,拋在身為部下的小混混腳邊。
  「嘿……嘿嘿,謝啦。」
  按捺著差點爆發的怒氣,小混混勉強陪笑,撿起萬圓鈔。
  雪彥徹底無視小混混,躲在暗處觀察廂型車。這時,從斜對角有著獨特門面的壽司店傳來低沉而開朗的嗓音:
  「哦~!多謝惠顧~!」
  雪彥朝向聲音來源,看見在魁梧壽司店員的目送下,幾名顧客正要離開的情景。

  「社長們,吃飽了嗎?滿滿的肚子,滿滿的夢想,和鄰居分享幸福,很好喔。伴手禮現在特別只賣時價喔。想知道賣多少嗎?打開玉手箱保證嚇一跳。哦~玉手箱是什麼?是雞蛋和蟹爪的組合,很好喔。趁現在快點在紙箱中多塞點雞蛋和螃蟹吧。」
  「……那樣的伴手禮要好幾萬圓吧……」
  「多謝招待。」
  「真的很好吃呢。」
  向背後滿口奇妙話語的壽司店店員──賽門輕輕揮手,久音、八尋與姬香高中生三人組緩步離開店內。
  渡草也跟在三人背後,看他一出來,姬香立刻低頭致謝。
  「渡草先生,謝謝你今天的招待。」
  被年輕女孩這麼說,渡草連忙搖手道:
  「不不,用不著道謝啦。以壽司店而言,今天的含稅價五百圓的『銅板晚餐』特惠活動真的太超值了。」
  離開園原堂後,八尋被載往和久音他們的集合地點,這時三郎突然提議:「原來你們要一起吃飯啊,既然如此,就由我請客吧。前陣子找你幫忙保養與洗車都還沒道謝呢。」於是,三人就決定到附近的露西亞壽司用餐了。
  「不過有很多壽司根本看不出是什麼種類的魚……而且連羅宋湯壽司都有,真是……」
  奇特的食材似乎令久音有點倒胃口。無視於這樣的他,渡草心情愉快地接著說:
  「老是載同一批人,對車子來說也有點可憐。門田老大就算了,遊馬崎和狩沢那兩個總是把私人物品丟在我車上……」
  想起堆在後車廂的漫畫,渡草輕聲嘆氣。
  但立刻打起精神,眼睛閃亮地開口:
  「讓年輕人們明白琉璃美眉的魅力,是身為前十名粉絲的我的使命。能藉機宣傳的話,請個一兩人份壽司根本小Case。」
  「嗯嗯~真的學到很多~我從小學就覺得聖邊琉璃小姐是個『很有神祕感的偶像』,一直很有興趣呢。」
  「對吧對吧!」
  渡草沒聽出久音明顯是在奉承,開心地笑了。
  之後,八尋對姬香小聲問:
  「沒事吧?抱歉,把妳也拖下水了。」
  「沒關係。其實我也喜歡聖邊琉璃,能參加粉絲交流很有趣。」
  「真的嗎?那就好。」
  自己的喜好能與世人同步,令八尋感到安心。
  能討論類似聖邊琉璃這類能與眾人分享的話題,果然很愉快。
  對能受到眾人喜愛的聖邊琉璃感到佩服,由衷覺得羨慕的八尋搭進廂型車裡。
  三人在後車廂裡坐好後,車門自動關上,渡草發動車子。久音趁機提起某個用餐時沒聊太多的話題:
  「……對了,剛才也有提過,聽說八尋獲得的鯊魚牙齒裡裝了SD卡?」
  「嗯,就是這個……」
  八尋從口袋中取出帶在身上的Micro SD卡。鯊魚牙齒已經用黏著劑復原,但SD卡仍留在外頭。
  「唔……製造商和我的相同……」
  聽到久音的喃喃自語,八尋歪頭。
  「製造商相同?」
  「啊,呃……其實,我拿到的那個盒子裡……也有SD卡。」
  「喔喔,你說不能在部落格公開的東西就是那個?」
  「嗯……你看過記憶卡的內容了嗎?裡頭是什麼?」
  八尋表情認真地回答:
  「呃……因為我沒有能夠讀取記憶卡的機械……而且我的智慧型手機似乎也不對應這種規格……」
  「我的平板電腦能讀取。不用讀卡機,直接插入就好。」
  久音向八尋借了SD卡,從書包中取出平板電腦,將卡片插入。
  他心中下流地想著「如果像我那次一樣,在姬香面前跑出色情圖片的話就慘了……不過,也滿想看看她會有什麼反應……」但資料夾中只有一個未曾見過的軟體。
  「嗯?這是……?沒看過這種軟體……希望不是病毒……」
  無視於忙著操作電腦的久音,八尋從剛才就頻頻觀察車後方。
  「怎麼了?」
  姬香問。八尋一臉認真地回答:
  「……總覺得有人在跟蹤這輛車。」
  「咦?」
  八尋突如其來的發言,令渡草和久音也跟著注意這邊。
  「今天去園原堂時,我也發現附近有種緊繃的氣氛……我們剛才搭車前,一直有人躲在暗處注意我們這邊。」
  不知道園原堂附近的是赤林的部下在暗中守護,八尋感覺到緊迫的氣氛,一直擔心遭到襲擊而持續警戒著。
  「怎麼你一搭我的車就會注意到危險人物啊……?之前的毆人魔也是……」
  渡草感到困擾,呻吟地說。八尋覺得很抱歉,但還是平淡地敘述自己的推測:
  「但這次的對象似乎不只有一個……啊,好像又增加一輛了……」
  「慢著,對方開車?啊……不過那輛車似乎從剛才起一直和我們走同方向……」
  渡草也開始覺得不安,於是改變路線,轉向側邊的小道。
  結果,明明是正常而言不會走的窄道,卻有幾輛車跟在渡草他們背後,進入小路裡。
  「該死……在哪招惹到誰了嗎……?該不會是泉井那傢伙學不乖,又來找碴了吧?」
  三郎以為和自己的舊帳有關,試著至少讓高中生們能平安離開。
  「我待會兒直接去有停車場的警察局,你們就在那裡下車……唔喔!」
  這時,前方的轉角突然有別輛車現身,斜停在道路上,封鎖窄巷。
  「嘖!」
  渡草試著緊急倒車,但後面別輛車已經堵上,完全擋住前後去路。
  渡草咬牙切齒地拿起放在後座的傘當武器,打算一個人下車。
  「聽好,我等一下會纏住他們,你們趁著這時候……」
  回頭的瞬間,三郎硬生生地把話吞回喉嚨。
  因為他見到早已披上黑影,變身成「Snake Hands」的八尋正準備下車。
  「喂,八尋……」
  三郎想阻止他,但想起自己前些日子對杏里說的「八尋那傢伙算是和塞爾堤同類型的人,一旦決定了就會很固執」這句話,判斷阻止也沒用,便下定決心說:
  「……啊啊,該死!我也出去,別太冒險喔!」

  「喔,有人出……等等,那是啥?」
  確認對方停下車後,夏瓦握緊小槌下車──然而從廂型車上下來的,卻是個樣貌奇特的男子。
  彷彿吸收周圍光芒般,完全的影子。
  披著搖曳的陰影,人型影子彷彿由只有該空間被從世界內側咬破而出似的「黑色」所塗抹而成。
  一名小混混仍搞不清楚狀況,高舉手上的球棒,朝「影子」用力揮下。
  但下個瞬間球棒就被奪走,接著,球棒頂端直擊小混混的人中。
  令人膽寒的聲音響徹巷內,男人的口鼻噴血,倒地不起。
  「什……什麼……?」
  夏瓦不停發抖,為了讓自己奮起,握緊作為武器的小槌子。
  但不管握得多緊,顫抖就是無法停止。
  被說是妖槌的「蠻軟陣」在面對真正怪物級的存在時,完全失去了催眠效果──一瞬就讓夏瓦雪彥這名男子變成畏畏縮縮的小混混。

  接著,連同這樣的雪彥,「怪物」毫不留情地朝向嚇得屁滾尿流的小混混們,揮出他的黑色雙臂【Snake Hands】。

  ♂♀

  在引起騷動的巷子入口處。
  停在路口處擋住去路的黑色轎車中,一組人馬正默默地觀察現場。
  「不會吧……那是……那傢伙和『魔術師騎手』一樣,能使用『暗影幽靈』嗎……?」
  「也許是夏瓦集團的手下!」
  「該怎麼辦?我們也撤退嗎?」
  「……但雪彥‧夏瓦被帶走的話就麻煩了,至少援護他逃走吧。」
  隸屬於與夏瓦集團敵對組織的外國人們雖感困惑,決定還是以實行上級指示為優先。
  受到壓倒性的暴力蹂躪,「天堂奴隸」成員們彷彿巢穴被搗毀的小蜘蛛般,奔逃四散。
  為了阻止八尋等人的追擊,外國人集團展開威嚇射擊。
  他們將步槍槍口從後車窗伸出,用瞄準鏡對準了站在廂型車旁的怪物。
  廂型車的後方已經沒有車子阻擋,由於突然現身的怪人過度強大,駕駛驚慌地拋下夥伴逃跑了。
  車輛各自朝側面的岔路離開,從巷子口到廂型車之間的射線完全淨空。
  「很好……開槍!」
  位於後座的狙擊手用英語這麼說了後,以廂型車後座窗戶上奇妙的貼紙作為目標,扣下扳機。
  此時的他尚不知道,自己射出的子彈,即將喚醒更可怕的怪物。

  ♂♀

  「哇喔!」
  突然間,車子響起銳利的破碎聲。久音保護姬香的頭部,迅速趴倒。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
  八尋急忙將車門打開,對車內大喊:
  「是槍!車窗被攻擊了!」
  「什麼!」
  留在車內的兩人抬頭一看,後車窗上出現一道蛛網狀裂痕,中心有圓孔。
  子彈直接穿越車內,前面擋風玻璃上也有相同的裂縫和彈孔。
  「喂,八尋,對方有槍太危險了!我們還是逃吧!快叫渡草先生回來!趁現在能倒車,從側邊的巷子……啊……咦……?」
  久音著急地對八尋呼喊,這時,他發現奇妙的事。
  渡草不知不覺間已打開駕駛座車門,回到車內,失魂落魄地凝視著後車窗上的彈痕。
  久音等人以為深愛車子的他見到車子被破壞所以受到打擊,只有八尋發現一件事。
  ──那個彈痕的位置……
  仔細一看就會發現,彈孔周邊有嚴重扭曲變形的圖案。
  八尋明白。
  那不是圖案,而是聖邊琉璃的Q版造形吉祥物貼紙。不知是故意瞄準還是偶然,子彈恰好貫穿了吉祥物造型的聖邊琉璃腦門。

  經過幾秒鐘的沉默──失魂落魄的渡草彷彿被「某物」附身了。
  他一語不發地握住方向盤,入倒車檔的瞬間,全力踏住油門。
  剎那間,車內的重力被擾亂了。
  「等……等等!怎麼了?怎麼了?」
  「……!」
  抱著筆記型電腦的久音摔落車子底板,姬香則是在八尋的保護下趴在座位。眾人受到彷彿搭乘雲霄飛車般的激烈搖晃。
  久音和姬香感到莫名其妙,只有八尋正確地理解現狀。
  若要省略各種情感變化與原因,單純地表示當前狀況,恐怕用底下這句話最能表現吧。

  渡草三郎發飆了。

  ♂♀

  「很好,那個暗影使者躲進車裡了。」
  「駕駛也撤退了,『天堂奴隸』的傢伙們應該能趁現在……嗯?」
  「怎麼了?」
  黑色西裝的襲擊者們盯著廂型車,發現狀況不太對勁……
  廂型車以通常而言不可能的速度全速倒車,以將近時速一百公里的猛烈勢頭朝他們突進而來。
  「Crazy……」
  狙擊手低聲咕噥的瞬間,他們被迫以比「天堂奴隸」們撤退更快的速度逃離現場。

  ♂♀

  池袋某處

  另一方面。
  以渡草三郎的失控為契機,另一股「力量」開始萌芽了。
  那是由各種要素複雜融合而成的強大力量。
  以國家權力作為後盾,使引擎轟然咆嘯的法律守護者。
  身為人類──卻令異形的塞爾堤‧史特路爾森稱為「怪物」的存在。

  『本部呼叫各車,兩輛違規超速車輛沿著川越街道朝埼玉方向前進。亦接獲前方車輛時而進行槍擊的報告,敬請當心。』
  透過無線電傳來的,是現代日本難以想像的事件。
  一名男子聽著無線電,瞇細藏在太陽眼鏡底下的眼睛,開口說道:
  「……了解,立即趕往現場。」
  簡短回應後,男人跨上白色機車,強而有力地握住握柄。
  彷彿要將從黑暗冒出的數道黑影全部斬斷似的,跨坐在壓倒性的「白色」物體之上,男人在黑夜中飛馳。
  為了貫徹自己深信的正義。

  理由雖然單純──卻已經足夠讓男子豁出性命來實現。

  ♂♀

  同時刻 埼玉縣某處 購物中心預定地

  ──是這裡吧。
  塞爾堤‧史特路爾森在道路暗處停下,抬頭確認眼前的大型建築。
  那是即將完工,目前只等店家進駐的大型購物中心。記得曾在電視上看到節目以「百萬億萬兆萬京萬級購物中心終於登場!」等莫名其妙的廣告詞來介紹這裡。也有新電影院會開幕。塞爾堤還記得自己曾想過「不知道戴安全帽能不能進去……為了不妨礙別人,等開始上映後就偷偷把安全帽摘下……」之類的念頭。
  塞爾堤‧史特路爾森沿著黏在四十万身上的影子細絲一路跟蹤,最後抵達了這座購物中心。絲線明顯延伸到建築物內側,四十万多半是走進內部了吧。
  ──雖不知道夏瓦雪彥是否被監禁在這裡,至少能找到一些線索吧。如果能奪走對方的手機或電腦的話……
  ──不,雪彥主動找四十万合作的可能性也很高。
  ──但四十万說過「派不上用場後就送回」。對他而言,夏瓦雪彥恐怕只是顆棋子吧。
  在心中憐憫著那名只看過照片的男子,塞爾堤把射手停在停車場角落。
  目前工地由於店家裝潢契約延宕而暫時休工,除了保全人員以外,沒有其他人出入。而保全人員也沒有進駐工地,時間到了才會現身,簡單繞個一圈就回去。塞爾堤看見保全公司的車子剛剛從停車場離開了。
  ──趁著保全人員不在的空檔進出嗎?或者收買對方了……?
  塞爾堤原本對四十万為何選擇這裡作為基地感到疑惑,但在工地的看板上見到「施工單位:四十万建設」的瞬間,立刻明白原因。
  ──對方至少擁有附減音器的步槍。
  ──必須保持最大級的警戒……
  用霧狀影子包住身體,塞爾堤藏身於黑暗中,緩緩接近。
  然而,塞爾堤並沒有發現。
  在她抵達該處的瞬間起,早已受到某人監視了。

  ♂♀

  「……購物中心?」
  接獲「魔術師騎手」潛入建設中的購物中心的報告,夏瓦集團敵對組織的成員皺起眉頭。
  「就在這裡附近。」
  「離夏瓦家的宅邸不算遠。或許是去那裡和某人碰面。」
  說完不久,又傳來其他報告。
  「……!果然被我們料中了。」
  貌似領導者的男人聽完報告,露出彷彿正中下懷的得意笑容,從椅子站起。
  「據說剛剛……『一名夏瓦家的成員從另一個入口進入內部』了。沒錯,就是除了學校和自宅以外,輕鬆甩開我們監視的『對象D』……看來八九不離十了。」
  男子用力拍打桌子,宛如要鼓舞夥伴與自己般放聲大吼:
  「有空的實行部隊全部火速前往現場。但記得在動手前要保持低調。等我們解決那個『街頭藝人』後,回收『暗影幽靈』,在警察趕到現場前就撤退吧。為防萬一,順便執行綁架園原堂店長等作戰計畫吧。」

  「順利的話,也許能一石二鳥地取得夏瓦家人質與科技……這個狀況真是天助我也!」

  ♂♀

  幾分鐘後 池袋某處

  「你們認識黑衣騎士嗎?」
  被用語氣平板的日語喚住,湯姆和靜雄停下腳步。
  工作結束,回事務所的途中,靜雄等人走在人煙稀少的小巷。突然有十名身高超過一百八十公分的壯漢現身,靜靜地包圍他們。
  「……你們想幹什麼?」
  面對壯漢們的壓迫性視線,靜雄微微惱火,瞇細眼睛反問。
  湯姆有種不妙的預感,皺著眉,但還是盡可能不刺激對方與靜雄地回答:
  「呃,頂多在街頭遇到會聊個幾句而已。你們是媒體人嗎?如果是來採訪的,我們對她的了解和電視以前播過的差不多,勸你們去找別人吧。」
  「關係深不深由我們判斷,跟我們走。」
  在旁人看不見的位置,黑西裝壯漢取出刀子抵住湯姆的腹部。
  「你應該明白求救的話會發生什嗚噗啊!」
  話沒能說完,壯漢就在路上被打飛到三十公尺外。
  「!」
  穿酒保服的男子的猛烈一擊,顛覆了黑西裝壯漢們的所有常識。
  看過如此震撼性的畫面後,壯漢們茫然自失,表情僵硬。
  如果他們是專業傭兵,或許還能冷靜展開行動。
  但不幸的是──他們只是被夏瓦集團的敵對企業僱用來當作「棄子」,只比小混混好一點的不法之徒。
  「我的腦袋不好……但還是明白一些道理。」
  發出彷彿來自地獄深處的低沉嗓音,靜雄緩緩瞪視四周的男人:
  「那就是──你們這些傢伙是湯姆大哥的敵人,是塞爾堤的敵人,也是我的敵人。」
  四周行人在看到有人被揍飛的當下,直覺想到「一定是平和島靜雄」,有的直接逃往大道,有的則圍在外頭看熱鬧。
  在眾人的圍觀下,靜雄握緊拳頭,朝被他的壓迫感震嚇住而動彈不得的壯漢們大吼:

  「換句話說,你們已經做好死個三次的準備了吧──────────────!」

  ♂♀

  園原堂

  正當依然試圖綁架杏里的「天堂奴隸」成員們一個接一個被保護店家周邊的「邪蛇邪」逮住時──園原堂店內,有位看似好奇而進入店裡的金髮女性外國觀光客,正在欣賞架上分不清是骨董品或中古貨的商品。
  然而,她也是被夏瓦集團的敵對企業僱用的「棄子」之一。雖然他們自認不是棄子而是精英,但自從兩年前直升機被擊落的事件後,整個團隊已被企業貼上廢物標籤。
  她來此的任務,是對園原堂的女店長注射鎮靜劑,等一倒下就交由車子停在店門口的夥伴帶走。
  ──雖然可憐,為了報酬……不,為了任務,這也是不得已。
  自己不是為了錢,而是為了崇高的任務──女子在心中說服自己,緩緩地走向站在櫃臺後的店長。
  接著,在店長想拿櫃臺後方架子上的商品而背對門口的瞬間,身為企業間諜的她無聲無息地撲向對方──

  「嗯……那個針筒是什麼……?」
  「是鎮靜劑……『母親』……」
  幾十秒後,蟄伏於杏里體內的「罪歌」展開的自動迎擊,令女間諜成了「孩子」,乖乖站在杏里面前。
  女子的眼白部分赤紅充血,老實回答雙眼放射燦爛赤紅光芒的杏里的問題。
  杏里自己尚未搞清楚狀況,但為了讓對方把內幕和盤托出,只好提早打烊。

  雖說除了已成為「孩子」的女子以外,也沒有其他客人,杏里本來就打算等她回去後就要打烊了。

  ♂♀

  車內

  「……怎麼回事?」
  朝向建設中的購物中心行駛的黑色轎車其中一輛。
  坐在後座,貌似領導者的男子顯得有些焦躁。其他成員問他:
  「怎麼了嗎?」
  「去『回收』酒保服和雷鬼頭的成員失去聯絡了……而搬運組也報告,無法聯絡上負責處理園原堂店長的奧爾嘉,不知她的去向。」
  「……狀況似乎往不妙的方向演變了,接下來該怎麼辦?」
  部下暗示這是陷阱的可能性,但貌似領導者的男人搖頭:
  「不管如何,倘若這些人都被抓住,就算我們撤退,今後也無法繼續活動。不趁人員尚稱齊全的現在回收『魔術師騎手』的暗影幽靈的樣本,總部終究會捨棄我們的。」
  不知自己等人早就被當成棄子,貌似領導者的男人思考更進一步的計畫。
  「根據報告,『魔術師騎手』似乎把機車放在外頭,最少也要回收那輛機車。」

  ♂♀

  川越街道

  「該死!那輛廂型車是怎麼回事?我們明明已經飆到極速了!」
  「廂型車不可能那麼快!一定有經過大幅改造!」
  面對從背後襲來的極速痛車,從駕駛者到狙擊手無不面色鐵青。
  「沒辦法攻擊那個駕駛嗎!」
  「速度太快了,辦不到!不,事實上我剛剛有試著狙擊,但那個駕駛靠著駕駛技巧閃避子彈了!」
  「說什麼鬼話!怎麼可能有那種怪物!」
  車上的男子們焦急地說。相較之下,尚能維持冷靜的副駕駛座上的男人拿起手機試著求援。
  這時,他發現下一個指令已經用暗號傳送過來。

  「指令來了!『魔術師騎手』現在在基地附近的購物中心,能趕過去的傢伙全部都集結了!在那裡進行迎擊!」

  ♂♀

  購物中心內

  ──不在。
  ──「影子」細絲明明朝這個方向延伸過來,可是……
  塞爾堤走上購物中心二樓,用影子巧妙隱藏身形,順著沾附在四十万鞋子上的絲線移動。
  購物中心內並非完全黑暗,除了緊急照明以外,到處都有設置工程用或保全用的小夜燈。
  但若要照亮整體還是遠遠不足,整座購物中心約有七成的地帶籠罩在黑暗中。
  ──如果他們是把這裡當成集會場所,至少會點個燈吧……
  對於現場一片寂靜感到疑惑,塞爾堤繼續向前行。
  這時,發現絲線通往某一間裝潢幾乎完工的店鋪。
  ──是這裡吧?
  ──要慎重……慎重一點……
  塞爾堤巧妙地操縱影子,彷彿蜘蛛一般爬上牆壁,貼在天花板上,由上方靜靜地確認店內──不出所料,沒看到半個會動的影子。

  「那兩個人去哪了……?」
  企業間諜們從各出入口侵入,在購物中心裡散開,尋找「魔術師騎手」和「對象D」的蹤跡。
  他們以幾個人為一組,廣範圍地散開搜尋,然而購物中心太廣,無法迅速翻遍所有角落。

  各隊伍散開到一樓至三樓後,開始隱密行動。

  但不論是塞爾堤還是企業間諜都沒有發現。
  購物中心裡,有一名能完全掌握他們行動的人物。

  塞爾堤走進店家,發現是鞋店時,頓時有種不妙的預感。
  ──難道說……
  緩緩沿著絲線走,走到店內鞋子狀的看板旁──發現絲線的終點是被脫下置放在台上的四十万的鞋子。
  ──中計了!
  ──這是陷阱!被看穿了嗎?
  她連忙抓起鞋子,聽到沙沙聲,發現鞋子裡藏了紙條。
  ──?
  塞爾堤靠智慧型手機的燈光閱讀紙上的文字。
  【抱歉,我說我會進行無差別狙擊是騙妳的。我沒有槍械。】
  ──什麼?
  塞爾堤感到疑惑,發現這段話之後似乎還寫著什麼,繼續閱讀下去。
  【雖然算不上是賠罪,為妳介紹一下真正擁有槍械的傢伙們吧。他們是我的敵人,恐怕對妳而言也是一樣。總之加油吧。】
  ──咦?
  無法明白對方的意思,塞爾堤閱讀到最後一行。
  【能被妳揍,我真的很開心……還有,很抱歉利用了妳。】

  與塞爾堤讀完同時──刺眼的光明照亮了整座購物中心。
  購物中心原本一片黑暗,電燈瞬間同時亮起,一口氣驅趕籠罩店內的黑暗。
  ──怎麼了?怎麼了?
  塞爾堤急忙跑出店外,湊巧和「他們」不期而遇。
  在挑空式建築中現身的塞爾堤,與潛伏於三樓及一樓的男人們的視線交錯。
  幾名男子因為過於刺眼而取下夜視鏡──他們手上均持有手槍或突擊步槍、衝鋒槍等重武裝。
  ──……
  ──呃……這裡是日本吧?
  塞爾堤一瞬想逃避現實,立刻重新打起精神。
  「找到了,是那傢伙!」
  「抓住她!」
  與男人們的怒吼同時,幾發槍聲響徹購物中心,隨後響起附減音器槍枝射出的子彈劃破空氣聲。
  塞爾堤趕緊躲回鞋店裡,在心中吶喊:
  ──自從昨晚遭到狙擊後,我的確有做好面對槍械的準備了!是有準備了……!

  ──問題是沒人告訴我,我得面對一群武裝部隊啊!

  ♂♀

  購物中心地下 電源操作室

  「那麼,開店特賣會開始了。努力釋放華麗的煙火吧,各位。」
  四十万用遙控器打開內部照明後,緩緩走向出口。
  突然間,前方轉角處有一名持槍的男性企業間諜探出頭來。
  「……」
  四十万露出碰到麻煩事的厭煩表情,幸好只是白擔心一場。
  因為接下來,拿槍男子往前倒下,背後露出賈米的臉。
  「呀呵~四十万先生差一點就死翹翹了呢!」
  賈米笑嘻嘻地說,四十万面露苦笑,嘆氣說:
  「你是故意嚇我的吧?」
  「嗯!」
  「你這垃圾……」
  一臉不屑地說完,四十万走向賈米身旁。
  「被四十万先生罵垃圾,還滿傷心的耶。」
  「閉嘴。」
  繞過轉角,又見到好幾名武裝男子昏倒,短時間內似乎難以恢復意識。
  相信這是賈米的傑作,他問一派輕鬆的少年:
  「……這些人都有帶槍,你難道不怕嗎?」
  「要看用槍的人是誰~這些人的話,一點也不可怕。」
  「……但你卻怕靜雄?」
  「不行不行不行,他根本不能算是人。至少現在完全不是敵手……將來的話,假如好好鍛鍊身體,或許可以吧……不,應該不行……算了,我也不知道。」
  賈米喀喀笑完,反問四十万:
  「接下來該怎麼做呢,四十万先生?」

  「沒事了,我們回家吧。」
  用一如既往的冰冷眼神望向虛空,四十万彷彿自言自語地咕噥:

  「因為汽油已經澆完了。」

  ♂♀

  購物中心 外側

  「嗯……?剛才有槍聲?」
  試圖回收停在停車場角落的「黑色機車」的幾名男子,注意到來自購物中心的響亮爆炸聲。
  企業間諜們基本上配備的是附有減音器的槍械,但也有一般手槍。
  想說或許是夥伴倉皇開槍,偷車組的男人擔心警察會提早到來。
  但現場存在著比他們更對槍聲敏感的某物。
  「喂,快把這輛機車搬……唔喔喔啊啊啊!」
  簡直像是對槍聲產生反應一般,機車突然動了起來,化成一片煙霧散開──下個瞬間,一匹沒有頭的馬出現在間諜們面前。
  「咦……這是……噗啊!」
  還來不及理解眼前情景的意義,可憐的「偷馬賊」們一起被後腳踹飛,全都暈倒過去了。
  射手恢復成馬的型態,朝向主人所在之處全力急奔。
  彷彿在主張自己就是主人的盾牌、主人的寶劍一般。

  湊巧在此時,又有速度猛烈的車子衝入停車場。
  是剛甩開渡草的廂型車的狙擊組。
  「太好了!我們到了!自己人的車子也在這裡!」
  「我們快去會合吧!那輛該死的廂型車……我要連同車門上的動漫角色一起射成蜂窩!」
  「○×◆△!@℃#!」
  「××××××!」
  或許是心情放鬆下來,多少有點餘裕,男子們又用英語飆罵許多難以翻譯的低俗言詞。
  但是,他們沒能和夥伴會合。
  因為一匹沒有頭的馬突然出現在駕駛者的眼前。
  「唔啊啊啊啊啊啊!」
  猛然見到不可能存在的事物,駕駛者陷入恐慌,沒有煞車就全力轉動方向盤。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車子直接側翻,在地上不斷打轉,最後撞上停車場的路燈。

  「嗚……嗚咕……」
  狙擊手從上下顛倒的車廂中悽慘地爬出。
  頭上突然有一團陰影籠罩,下一刻,狙擊手的頭就被踩在地上。
  「咕噗啊……」
  「……會痛嗎……?你這垃圾……」
  在他頭上的是滿面怒容,聲音冷靜程度卻宛如老練殺手的渡草三郎。
  「殺了琉璃美眉的傢伙……就是你吧?」
  「琉璃……誰啊?」
  剛才的狙擊射線上明明沒有任何人。
  疼痛和困惑使得狙擊手變得無法思考,渡草把他的身體拖出車外,以仰躺方式砸在地面。
  「咕哇!」
  「你憑什麼直呼琉璃美眉的名諱!」
  接著跨坐在對方身上,以不顧雙手可能骨折的氣勢將拳頭砸在男人的臉上。
  「你射中的是琉璃美眉靈魂的一部分……她把她的靈魂……託付給我,你卻在我面前將靈魂撕裂了!害她被玷汙了!死吧!我要替琉璃美眉報仇!」
  口中喊著極不講理的事,儘管狙擊手已近乎昏厥,三郎仍不肯罷手。不,光這樣還不夠,他甚至有想用車子輾死對方的氣勢。
  這時,有人從背後挾住氣昏頭的三郎。
  「三郎先生!請冷靜一下!」
  「放開我,八尋!這傢伙把琉璃美眉……把琉璃美眉……!」
  「三郎先生!如果三郎先生因為琉璃小姐的事被警察逮捕,她才真的會感到痛心的!醜聞……對了,你會害她身陷醜聞的!」
  「……」
  「醜聞」這句話的說服效果非常顯著,渡草流著淚,默默站起:
  「……你說得沒錯。抱歉,就算殺了他,也挽救不回琉璃美眉的靈魂碎片……」
  ──三郎先生真心相信靈魂棲宿在貼紙上啊……
  八尋心中這麼想,但不打算說出口,就只是默默地拍拍渡草的肩膀。

  「……這是什麼場面嘛,太不真實了……」
  姬香躲在車中,戰戰兢兢地探頭,看到化身成「Snake Hands」的八尋正在安撫三郎的模樣,不禁咕噥。
  另一方面,臉色鐵青的久音則倒在座位之間的底板上,拚命忍耐嘔吐感說:
  「我……以後絕對不搭渡草先生的車了……」

  「……幹得挺盛大的嘛,啊?」
  一句冰冷的話語,朝好不容易恢復冷靜的三郎背影射來。
  「……。……!」
  三郎發現這個嗓音很熟悉,驚恐地望向背後。
  他見到了騎白色機車,戴太陽眼鏡,壓迫感異乎常人的交通機動隊員的身影。
  還有幾名跟隨他到來的白色機車隊員,正在忙著從翻倒的車中救出其他黑西裝男子們。

  「我叫了救護車和消防車……渡草你這傢伙……我早覺得你總有一天會出事。這次你幹得太過火了……恐怕免不了吊銷執照了吧……」
  「葛……葛葛葛……葛原……老大……」
  三郎淚水仍未乾,已開始冒出大量油汗。
  面對突然登場的白色機車隊隊員,八尋深感困惑,只能默默地交互看著兩人的臉。
  「……嗯?這位老兄是誰?」
  葛原注意到八尋,開始仔細地觀察他全身。
  「……這個黑色的傢伙和那個怪物散發出的影子很像……喂,你是……」
  葛原語氣尖銳地質問,同一瞬間,疑似爆炸與槍響的聲音從購物中心內部轟然響起。
  「什麼?」
  葛原對部下做出指示後,獨自朝著有槍聲的購物中心內部出發了。
  理所當然,跨坐在作為戰友的白色機車上──對於他的行動,沒人說很危險而勸阻他。

  接著,時間回歸到最初。

  ♂♀

  購物中心內

  ──怎麼會變成這樣?

  子彈交錯。
  爆炎轟然。
  破壞與喧囂響徹埼玉天空。

  撞破門口衝入店內的射手,打破了現場的膠著狀態。
  雖然挨了幾發子彈,射手迅速抵達塞爾堤身邊,無視自己的傷勢發出嘶鳴,用脖子貼在主人身上磨蹭。
  實際上子彈也對牠沒什麼效果,傷口迅速癒合,轉換成機車型態時,扭曲變形的鉛彈已掉落在地上。
  ──射手說不定比我更強韌呢。
  敵人將手榴彈拋進鞋店裡。沒時間思考多餘的事了,這局勢看來只能制伏所有人才行。塞爾堤下定決心,衝出購物中心的通道。
  儘管內心千頭萬緒,塞爾堤在槍林彈雨中奔馳。
  但不管任何武器都無法阻擋塞爾堤和射手的行動。
  看著擊中變成防盾的影子而掉落的鉛彈,塞爾堤自嘲地聳肩。
  ──難怪會被人類喚作怪物。
  她開始萌生放棄的心情了。
  ──豈止有點距離,我從一開始就無法融入這個社會。
  ──夠了,只要有新羅在我身邊就好。
  ──像我這種怪物,想融入人類的城市裡,根本是自我感覺良好。
  面對接踵而來的非日常事件,塞爾堤已疲憊不堪,產生想捨棄一切,和新羅逃到某處的衝動。
  ──唉,新羅,抱歉,我或許只是在向你撒嬌吧。
  ──恐怕我在內心深處一直覺得……
  ──就算我不是人……就算我出於憤怒把這些人全都殺了,變成殺人魔……你也一定會原諒我……
  思考自己有朝一日成為人類的敵人的話會如何,塞爾堤還是想憑著意志力維持正常心靈,度過難關。

  ──繼續下去會沒完沒了,乾脆用影子把所有人都包起來吧。
  ──但躲在暗處的傢伙會趁亂逃走……所以還是先找出領導者,將他壓制後一口氣……

  ──一口氣……氣……氣氣氣氣氣氣氣氣氣氣氣……氣氣?

  下個瞬間──
  她想起來。
  不允許她偏離這個社會的規則的,並不是只有她自己。
  而是「池袋這個城市本身」不允許有居民背棄它。
  彷彿城市憤怒的化身出現在她面前。
  即使面對「偏離日常」的都市傳說,能輕易一笑置之的存在。
  彷彿在說「別以為自己稍微跟別人不同,就做什麼都能被原諒」一般,「他」朝她伸出手了。
  就像要把塞爾堤強制拉回正常世界一般──塞爾堤‧史特路爾森的最大夢靨出現在她面前。

  ──什……等等……咦?
  ──為什麼?
  ──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這裡是埼玉耶!

  「喔~幹得挺盛大的嘛……怪物。」
  白色機車隊警察──葛原金之助左顧右盼,確認購物中心內的喧鬧與熊熊火焰,藏在太陽眼鏡底下的雙眸閃耀著銳利光芒:
  「說吧……這場騷動和妳有多少關聯?」

  ♂♀

  「該死!警察已經來了嗎?未免太快了吧!」
  貌似企業間諜集團中的領導者的男子咂嘴,接著大喊:
  「果然是陷阱嗎!」
  「對手只有一個!別讓他呼叫救援!」
  不知道外頭已經有好幾名被渡草的狂飆引來的交通機動隊隊員,黑衣男子們近乎自暴自棄地胡亂開槍。

  就算是被綜合企業體當作棄子的廢柴團體,擁有如此強大的火力,區區一名警官恐怕連幾秒鐘都撐不了。
  塞爾堤原本擔心如此,即使感到害怕,還是努力張開影子保護傘保護葛原──
  「喂,別礙事。」
  ──咦?
  葛原從她的影子保護傘底下衝出,鑽入購物中心的柱子背後,一邊靈巧地利用掩蔽阻擋全方位亂射的彈丸,一邊高速奔馳。
  ──喂喂喂喂!
  嚇呆了的塞爾堤,見到拔掉插銷的手榴彈被拋到葛原身邊。
  但是,葛原利用噴水池的坡道高高跳起──
  「以為白色機車警官……在建築物裡就無法發揮嗎……?」
  靈巧地讓機車迴轉,用輪胎彈開手榴彈。
  ──怎……怎麼可能……?
  「怎……怎麼可能……?」
  塞爾堤的心聲和拋出手榴彈的男子的喃喃自語完美重合的瞬間──手榴彈在空中爆炸,沒配備軍隊級重裝備的西裝男子們被手榴彈的銳利碎片襲擊。

  「我想說的只有一件事。」
  在徹底變成人間煉獄的購物中心內,葛原甚至連塞爾堤展開的影子道路都用上,靈巧地避開子彈,一路鑽過槍擊者身邊的瞬間將他們踢倒。
  「別小看我們交機隊,犯罪者們。」
  說出類似曾對塞爾堤說過的自言自語──他只是在貫徹自己深信的破壞性正義罷了。

  「你們這些罪犯,別小看交機隊。」

  ♂♀

  幾個小時後 新羅的公寓

  『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新羅新羅新羅新羅!』
  一回到家,渾身發抖的塞爾堤立刻抱住新羅。
  「哎呀哎呀,又被葛原追趕了嗎?這種對話好像進行過很多次了呢。」
  司空見慣的新羅為了安撫塞爾堤的情緒,溫柔地抱住她的身體。
  『不,這次不太一樣。真的不一樣,最近的交機隊根本是怪物!不對,只有那傢伙是怪物……根本超越怪物範疇……而是神了……』
  「放心吧,塞爾堤,妳對我而言是唯一的女神。」
  『真……真的嗎……謝謝你,新羅……』
  或許是太過恐懼,塞爾堤竟坦率地接受了新羅怎麼聽都很有問題的安慰。
  『不,真的很可怕……能用機車閃躲衝鋒槍或突擊步槍攻擊,根本不是人吧?而且他還利用我的影子,最後還從購物中心的頂樓衝下,壓在企圖逃亡的汽車車頂,接著又藉著反彈力道彈跳到其他車上,連續壓扁兩輛車子!葛原本人毫髮無傷!根本就是惡夢!』
  「和那麼可怕的人比起來,塞爾堤果然可愛多了,唔呼呼。」
  『謝……謝謝你……不對,重點不是那裡吧!』
  塞爾堤總算恢復冷靜,對新羅表示一如既往的吐槽。
  『算了……我總算平靜下來了。』
  塞爾堤上下晃動肩膀,放心地鬆了一口氣,但隨著冷靜下來,又有許多疑點浮現。
  『只不過,這次的事件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如果說對我開槍的不是四十万,他們又為何會說什麼『家裡很有錢』或『把事情搓掉』呢……』
  這個時間點上,塞爾堤的手機傳來郵件。
  ──啊,是赤林先生。
  擔心杏里是否出事了,塞爾堤打開郵件,上頭寫著這樣的標題。
  【寄件人:赤林】
  【標題:償還人情債的機會似乎來了喔】
  看完郵件內容後──益發陷入混亂的塞爾堤又再度抱住新羅訴苦了。

  ♂♀

  一個小時前 園原堂附近

  夏瓦雪彥在深夜街道上拚命奔跑。
  他手上握著特殊的小槌子。
  目的地是他先前入侵過的「園原堂」倉庫的──隔壁,住商混合的住家部分。
  已經刻不容緩。
  他打算直接用小槌子把睡著的店長敲醒,挾持作為人質,從學生手中奪回SD卡。
  雪彥大致明白資料內容是什麼,但用這份資料具體而言能做什麼,能發揮什麼效果,對世界又有什麼影響之類則沒有半點頭緒,連想像都想像不到。
  他只知道「把這份資料賣給其他企業就能賺錢」。他以這個事實作為基礎,規劃今後的人生。
  因此,他絕不能失去這份資料。
  也許是對「Snake Hands」的恐懼所造成的反動吧,他變得不只大膽,更像豁出去了似的,瘋狂朝著目的地奔跑。
  當他抵達「園原堂」時,想像著接下來會發生何種慘烈情景,不禁露出虐待狂般的笑容。
  掛著下流微笑,雪彥朝著上了鎖的門奮力將小槌舉得老高。
  至於這聲巨響可能引來警察,害他被逮捕之類的常識,早已被拋到九霄雲外。
  為了證明自己是能隨心所欲的天選之人,他高舉槌子,往大門用力揮下──但在實行前被阻止了。
  「好,到此為止。」
  高舉過頭的手被人從後面抓住。
  雪彥回頭,一名持手杖、戴有色鏡片眼鏡的男子站在他身後,用反射路燈光芒而閃耀發亮的雙眼銳利地瞪著他。
  「……你誰啊!」
  「這句話是大叔我要問的。」
  「什麼嘛……滾開啦!要錢我給你啦!」
  雪彥像個耍賴的小孩般怒吼,從懷中取出厚實錢包,朝眼鏡男丟出。
  但男人微微聳肩,一腳掃向雪彥的腿,雪彥轉了一圈,頭朝下摔在地上。
  「這些錢你不要了?好吧,大叔我待會兒就幫你捐到便利商店的募款箱嘍。」
  「啊,啊嘎,啊嘎嘎嘎。」
  被手杖底端抵住咽喉,雪彥不停顫動。
  有色鏡片眼鏡男──赤林從錢包中取出保險證,發現男子的名字是夏瓦雪彥。
  「嗯……?夏瓦……?」
  赤林思索一番後,察覺某個真相。
  「啊啊,難怪剛才被抓的嘍囉會說『夏瓦老大要我們綁架店長』……總覺得夏瓦這姓氏好像在哪聽過,原來是那個大財團啊……原來如此,想靠老爸威能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人不是四十万,而是你啊。」
  赤林繼續思考,稍微放鬆手杖力道,問雪彥:
  「而沒有頭的騎士在找的人……也是你吧?」

  ♂♀

  【內容:夏瓦雪彥在我這裡。等解決要辦的事情會活著交給搬運工妳的,敬請放心。】
  反覆看了郵件內容好幾次,塞爾堤還是滿腦子疑惑。
  ──為什麼赤林先生會說出和四十万相同的話……?
  ──不,更重要的是,赤林先生要對雪彥……做什麼……?
  不知前者只是單純的偶然,塞爾堤憂心忡忡地過了一夜。
  同時對自己完全沒找到夏瓦雪彥,只靠他人力量完成工作的事,深深感到自我厭惡。
  『吶,新羅……我是不是不適合當搬運工啊……?』
  塞爾堤忍不住大吐苦水,新羅則笑容滿面,直率地說:
  「雖然很想說塞爾堤最適合當的是我老婆……但是,妳最適合的還是做妳自己吧。不管是作為一名搬運工還是無頭騎士,或者正義使者或壞人,順從自己的心情,放手去做吧。」
  『新羅……』
  「也許妳和世人有所隔閡,但有朝一日,就像我理解妳一樣,這個城市也會理解妳的。因此,我們一起相信池袋總有一天會配合妳的步伐,放慢腳步吧。」
  『……說得也是,我也希望如此。』
  塞爾堤真誠地輸入文字,但對於這樣的她,新羅一如既往地興致高昂地說:
  「啊,不過說到當老婆,其實要我入贅也完全沒問題喔!新羅‧史特路爾森……聽起來很不賴啊!如果是岸谷塞爾堤的話,聽起來就像塞爾堤被老爸收養。所以我們重新再辦一次結婚典噗噗噗噗。」
  用影子擋住想趁機抱過來的新羅,塞爾堤在心中露出苦笑,輸入文字:
  『唉,我想起來了,若不是新羅改變了我,我根本不會還在這裡。我和你原本就不是同一世界的存在啊。』
  「塞爾堤……」
  擔心對方又要道別,新羅露出不安的表情,但塞爾堤立刻輸入文字,拂去他的不安。

  『謝謝你,新羅。我到現在也很感謝你阻止我回到原本的路上。』
 楼主| 发表于 2018-9-14 00:5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wdr550 于 2018-11-17 02:48 编辑


  終章 客人,今後禁止您來店

  數日後 園原堂

  「哦……沒想到學姊和塞爾堤小姐的交情那麼好。」
  聽到姬香的話,令杏里露出害羞靦腆的表情。
  事件結束後過了幾天,池袋景象也歸於平靜。
  高中生三人組造訪「園原堂」,恰好碰上塞爾堤來找杏里,於是眾人興高采烈地聊起關於塞爾堤的話題。
  「結果三郎先生被視為『因遭到槍擊,陷入恐慌』,得以免於吊銷駕照。」
  「真的假的?就算不必坐牢,照理說應該吊照吧……」
  『唉,只要一扯上聖邊琉璃,渡草就會失去理智。』
  談笑風生中,塞爾堤簡略說明這次的事件。
  畢竟還是不能在八尋等人面前提起「罪歌」的事──在他們來之前,塞爾堤正好在和杏里談起這個事件中關於「罪歌」的部分,所以很擔心自己會不小心說溜嘴。
  這時,久音瞥見在店後方作業的女性。
  「咦?那個人是新店員嗎?」
  「是的,昨天開始來上班。」
  杏里回答。金髮白人女性轉頭看眾人,點頭打招呼。
  「我是奧爾嘉,是留學生,還請多多指教。」
  「哇~日語說得好好喔。」
  「謝謝,我走投無路時被店長收留,為了報恩,留在這裡工作。」
  「不是留學生嗎,怎麼說走投無路……?」
  雖然她的回答有點矛盾,眾人想也許只是不太習慣日語,便不再多問。
  但塞爾堤知道,她也是這次事件中的犯罪集團成員,在罪歌之力下一五一十地招出事情真相。
  多虧於此,塞爾堤才能從杏里口中得知事件全貌。

  四十万離開後,「天堂奴隸」分裂成好幾個組織。這時,過去曾經綁架夏瓦家的寵物蛇的神祕集團盯上了他們。
  當初塞爾堤以為是國際走私集團,其實是企圖偷取夏瓦集團的研究內容的企業間諜。他們得知夏瓦家的長男經常和其中一團「天堂奴隸」混在一起時,便開始把分散於各地的「天堂奴隸」統合起來,收作棋子。
  後來,夏瓦雪彥突然奪走某一團「天堂奴隸」的領導者地位,下令綁架杏里。
  ─唉,結果不是當小偷,而是把從夏瓦家拿走的東西放進倉庫啊……而且其中兩件還湊巧被八尋和久音帶走。
  ──……「蠻軟陣」也被雪彥拿走了,這點完全是鯨木不好。
  ──結果四十万似乎跟這次的事件沒什麼關係……
  本來對他有些愧疚,後來想到這個事件完全起因於他做的壞事,而塞爾堤自己也被他利用過,所以不打算道歉。
  偶然被捲入這一連串偶發的事件裡,塞爾堤一方面覺得命運很諷刺,一方面對於園原堂回歸平穩日常感到放心。
  ──除了這位叫奧爾嘉的女孩以外,其他企業間諜都遭到逮捕,暫且可以放心了。雖然被靜雄痛揍的傢伙們似乎仍在住院。
  當塞爾堤想著不知竜之峰帝人是否知道這個事件時,八尋和久音突然互看一眼,將筆記型電腦遞給她。
  『嗯?這是?』
  「呃……其實是這樣的……學姊送我們的物品裡找到記憶卡……我拿到的是數萬張色情圖片。」
  ──嗯嗯,我知道。
  ──那是夏瓦集團總裁不可告人的祕密。
  塞爾堤不禁在心中苦笑,考慮是否該說出真相時,八尋卻先說出意料之外的事。
  「但其實並非如此。」
  『咦?』
  「我這邊的SD卡儲存的是奇妙的程式,交給久音的姊姊分析後發現,那是一種特殊的『結合軟體』。」
  結合軟體。
  能將分割的大量特殊檔案結合起來,恢復成原始資料的軟體。
  ──為什麼有那種東西?
  塞爾堤歪頭表示不解,久音繼續說道:
  「另一邊的幾萬張色情圖片……其實就是分割後的檔案偽裝而成的。」
  『咦?』
  「只要把圖片資料夾輸入結合軟體,便可引出藏在圖片裡的代碼,重新建構成截然不同的檔案……這是結合後的檔案。」
  塞爾堤看了原始檔案後,感到背脊發涼。
  「內容讓人感覺怪不舒服的……想說塞爾堤小姐可能知道這是什麼,所以拿來請妳確認看看。」
  聽完久音的話,塞爾堤稍作思忖後──以若無其事似的開朗態度輸入文字:
  『我明白了,可以借我複製這些檔案嗎?我有個朋友對這個很熟,我去問問看。』

  ♂♀

  夜晚 夏瓦家宅邸

  『這是怎麼回事?能說明一下嗎?』
  塞爾堤氣沖沖地大步邁入辦公室,夏瓦白夜丸一無所懼地露出微笑:
  「哎呀哎呀……我前幾天不是已經把報酬付清了?妳來這裡的途中,應該有管家或女僕或保鑣吧?他們怎麼沒攔住妳?」
  『……我告訴他們,我找到你在尋找的色情圖片,特地送過來。他們就放行了。』
  「真的假的……」
  白夜丸深受打擊,臉上頓時失去微笑。塞爾堤猛烈地把平板電腦畫面與用智慧型手機顯示的文字同時擺在他眼前。
  『沒有騙你。我在箱根細工裡找到你藏起來的兩萬張色情圖片。』
  「真的嗎?實在太感謝了,請還給我。」
  『同時,我也在巨牙鯊牙齒化石裡找到結合軟體。』
  「……」
  這時,白夜丸收起動搖的表情,再度露出無所懼的笑容:
  「哦……所以說,妳看到我們的研究了?」
  『是的。的確,如果是那個被警方看到,很可能得去蹲苦窯吧。單純持有猥褻圖片還不至於坐牢……若是對孩童進行非醫療目的的人體實驗,怎樣也擺脫不了虐待兒童的臭名。』
  八尋他們看到的,是關於對某位狀況特殊的孩子進行基因改造或施打特殊藥物,試圖以人工方式提升能力的資料。
  說得更直接點,就是透過改造小孩身體,創造出超人的實驗。
  世界各地到處都有這類實驗在進行,但這份資料中記錄的各種實驗若屬實,明顯超過了法律容許的範圍。
  八尋和久音不知道這份資料來自夏瓦家。
  但塞爾堤知道。
  因此,義憤填膺的她為了表達嚴正抗議,親自走了一趟夏瓦家。
  白夜丸露出幕後黑手般的笑容,開口說:
  「哼哼哼……如果這是真的,妳打算怎麼辦?那份資料裡並沒有我們的企業名或相關證據喔。如果我說這是用來在愚人節時開玩笑而製作的檔案,妳也拿我沒轍。」
  『拿你沒轍嗎?好,那這樣如何?』
  下個瞬間,響亮的「啪!啪!」聲響徹辦公室。
  「好痛!不是開玩笑的,真的很痛耶!」
  被影子形成的巨大巴掌甩倒的白夜丸完全失去幕後黑手的氣勢,淚眼汪汪地抗議了。
  「太過分了……!我又沒用那種技術製作殺人機器或為了實驗屠村……」
  『並不是沒有屠殺就可以任性妄為好嗎!把小孩子當成玩具……你把人命當成什麼!你不是說你創立公司是為了實現孩子們的夢想嗎!』
  「……嗯,我是說了,這份心情並非騙人。」
  『什麼……?』
  看到白夜丸表情嚴肅,塞爾堤吞了吞口水。
  她緊張地等待回答,白夜丸開口:
  「……透過改造手術獲得特殊能力,不正是男孩們的夢想嗎!」
  『你這傢伙,果然是森嚴的好友!』
  塞爾堤邊勒住對方的頸子邊怒吼,白夜丸快速拍打塞爾堤的手臂,呻吟道:
  「請……請等一等!那份檔案裡的孩子並沒有死。我沒有玩弄性命,請相信我!Trust me!Iove me tender!Killing me softly!」
  白夜丸開始說出分不出是痛苦抑或從容的話語,塞爾堤放開他,疑惑地問:
  『所以說,那孩子沒事嗎?現在在哪裡……?』
  「還用問嗎……喏,他剛好回來了。」
  樓梯口傳來有人奔跑上樓的聲音。
  ──不會是淡雪吧……?

  塞爾堤回頭的瞬間,辦公室門口也被打開──

  ♂♀

  幾小時前 埼玉縣某處 出租事務所

  「哎呀哎呀,再也不必被那群煩人傢伙糾纏,真是太好了。解開奇妙的誤會,也把天堂奴隸殘黨們出賣給粟楠會了。」
  四十万喃喃地說,賈米略帶歉意地說:
  「抱歉,懷疑你要綁架女生。」
  「不必在意,只要有必要,我也會綁架的。」
  「唔哇!結果還是人渣嘛!」
  賈米邊說邊玩著手上的智慧環:
  「唔唔,打不開。」
  「你不是很擅長那個嗎?」
  「一點也不~明明我在學校的功課很好,記憶力或計算能力也沒問題……」
  賈米顯得有些洩氣,四十万感到疑惑,問道:
  「可是之前去找藍色平方時,你不是輕鬆解開他們的機關盒?」
  「因為那個我解開過很多次啊。」
  「咦?」
  「那個機關盒『跟我家的一模一樣』!我開過好幾次,早就背起來了~只是沒想到裡頭也有裝記憶卡,嚇我一跳。箱根細工都會裝那個嗎~?」

  ♂♀

  現在 夏瓦宅邸 辦公室

  「爸爸,我回來了!……啊!沒有頭的騎士小姐?」
  見到身高雖高,說話方式仍很稚嫩的褐色皮膚少年,塞爾堤歪起頭來。
  『呃……你好,初次見面?』
  「我之前在路上看過妳~!然後妳幫我妹妹找回白娘子時,我也在院子裡看過妳!能正式和妳打招呼,我很感動喔!」
  少年眼神閃亮地說,塞爾堤表情困惑地轉頭望向白夜丸。
  但白夜丸若無其事地回答:
  「他是我的養子,賈米。」
  「我是夏瓦賈米!請多指教!」
  『啊,你好……』
  塞爾堤握住賈米伸出的手,白夜丸一臉輕鬆地宣告:
  「他就是剛才討論的,接受人體實驗的那孩子。」
  『喂!怎麼在他本人面前……』
  「咦咦?爸爸,這件事能告訴別人嗎?不是說這是企業機密?」
  『本人居然早就知道了!』
  塞爾堤受到接連衝擊而陷入混亂,白夜丸坦白說:
  「當然。我在海外發現適合的實驗對象,和他窮困的親生父母討論後,希望能讓這孩子成為實驗對象……在他身上測試所有開發中的技術全部成功!結果造就了這個過分健壯爽朗的少年。不僅成績名列前茅,運動神經更是有奧運水準,才會引起哥哥雪彥的嫉妒……」
  之後,滔滔不絕地說了收為養子的經過以及來到日本後的故事,但對精神疲憊不堪的塞爾堤而言,幾乎是左耳進右耳出。
  看著變得憔悴的塞爾堤,白夜丸似乎要誇耀勝利地說:
  「哎呀哎呀,這下子稱妳為『糊塗冒失鬼』完全不過分……好痛好痛!」
  『你這麼做,一樣違反了法律啦!』

  ♂♀

  幾小時前 埼玉縣某處 出租事務所

  「抱歉,都是因為老哥做了奇怪的事,害情況變混亂了。」
  「真的是啊。原來如此,剛才提到的益智玩具……雖不知有什麼緣由,那個藍色平方的小鬼,應該是從園原堂購買的吧。」
  雖然其實是免費獲得,不明白箇中真相的四十万不帶抑揚頓挫地繼續說:
  「結果你那個老哥怎麼了?」
  「嗯~他好像碰上很慘的遭遇,現在躲在房間不敢出來了,有時候還會哭喊『我只是個渺小的存在,我只是不足為道的垃圾,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不過妹妹和媽媽倒是異口同聲說老哥能活著回來就夠了,感到很開心呢。」
  「……你們一家人果然很奇怪……不過,如果我把你當成誘餌的事被發現,你的家人照樣也會怒不可遏吧。」
  為了有效引誘企業間諜深入有塞爾堤在的購物中心,四十万派出賈米在監視者的面前現身。
  為了讓他們以為夏瓦家次男和沒有頭的騎士要在那裡碰面。
  「四十万先生才奇怪呢,居然讓別人在自家人興建的地方進行槍戰。」
  「我不是奇怪,我只是個垃圾。」
  「真的很奇怪……不過我覺得爸爸並不會生氣喔。」
  「為什麼?」
  四十万感到在意而反問,賈米則是露出天無邪的笑容回答:

  「因為爸爸早就打算處理那些人,只是預定時間提早了點罷了!」

  ♂♀

  現在 夏瓦宅邸

  『我還有一件事要問你。』
  確認賈米回房間後,塞爾堤豎起食指,指著白夜丸。
  『你……是不是釋放假情報欺騙那些企業間諜,讓他們誤認我的「影子」是夏瓦集團的新技術?』
  這個情報來自受罪歌控制的奧爾嘉,所以不會有錯。
  白夜丸再度露出無所懼的笑容,將辦公室的椅子搖得吱嘎作響:
  「哎呀哎呀,沒想到妳能抵達這個事實,我太小看妳了。」
  『表面上派我去找兒子,實際的計畫卻是利用我掃蕩他們。』
  「託妳的福,我才能一網打盡伺機攻擊我家族的敵對組織殘黨。不愧是以前交手過,妳的現身立刻吸引對方的注意。雖然我其實不希望演變成在購物中心進行槍戰的盛大場面。現在演變成這樣,連四十万集團也在懷疑我是不是故意玩這一手,很傷腦筋呢。」
  雖然最後有點怯弱,白夜丸還是肆無忌憚地開口:
  「哼哼哼……怎樣?被把森嚴的話照單全收的男人玩弄於股掌間的感覺如何啊?」
  『嗯……是這樣沒錯,但你為什麼要故意在我面前說出來?只要堅持「流放假情報的是第三者,我不知情,和我無關」的話,我也拿你沒轍吧?』
  「哎呀~若不說出來,我就會被妳當成普通笨蛋,那太不甘心了。哼哼,就算是傳說中的沒有頭的騎士,一樣被我耍著玩呢~」
  白夜丸得意地說,塞爾堤靜靜走近一步。
  『原來如此,我姑且問一下,森嚴還怎麼評論我?』
  「這個嘛……還有像『惹怒的話非常可怕』之類……啊咧?奇怪,妳背後怎麼好像浮現黑壓壓的不動明王?哈哈哈……」
  『我剛用影子創造的。』
  接著,讓影子不動明王變化成無數黑色觸手,緩緩延伸逼近。
  『另一個評論,你才應該照單全收。』
  面對步步進逼的恐怖,白夜丸差點發出尖叫的瞬間,辦公室門被用力打開了。
  塞爾堤瞬間收起影子明王,回頭望去,見到正在喘氣的淡雪:
  「搬運工小姐!我聽賈米哥哥說妳來了,所以……!謝謝妳這次拯救了雪彥哥哥,真的非常感謝妳!」
  『啊……嗯,不用謝了,而且正確說來並不是我救的,而是……』
  對於不斷低頭感謝的淡雪,塞爾堤顯得有點慌張。
  在一旁觀察,覺得是大好機會的白夜丸對女兒說:
  「啊,淡雪!妳來得正好,為了紀念雪彥平安歸來,今天和爸爸開睡衣派對吧!具體而言,就開到搬運工膩了回家為止!」
  「睡衣派對?要做什麼呢?父親大人。」
  這時,塞爾堤以只讓淡雪看到的形式輸入訊息:
  『聽說睡衣派對上必須看只有大人能看,有很多恐怖怪物或鬼怪登場的影片喔。』
  「噫……!我……我覺得有點想睡了,搬運工小姐!父親大人!晚安!」
  似乎想起前天父親用來威脅的話,對塞爾堤再次點頭道謝後,淡雪快步跑回寢室了。
  「唔啊!妳對我女兒暗示了什麼!該死,嚇唬那麼小的孩子,這是大人該做的唔哇噗噗噗噗!」
  『你沒資格說這句話!』
  塞爾堤用影子把白夜丸吊在天花板上,從底下以影子長槍對準對方。
  『有遺言要交待嗎?』
  「請等等!對了,錢……造成妳的麻煩,我願意多付點錢作為彌補!」
  『……願意出多少?』
  塞爾堤收起影子槍,白夜丸豎起重獲自由的右手食指:
  「我想想……包括賈米研究資料的遮口費,這樣應該還夠吧?」
  ──十萬圓啊……
  加上原本的報酬的話,這個數字其實還算不錯。但考慮到有被人用追蹤器找出住處,進而連累新羅的可能性,塞爾堤心中興起小小的不爽。
  『不,至少要這樣才夠。』
  塞爾堤豎起三根手指,白夜丸猶豫了老半天,最後放棄地垂下頭來。
  「我明白了……妳很會做生意嘛,搬運工。」

  ♂♀

  次日 新羅的公寓

  『以上就是昨晚的談判內容。』
  聽完塞爾堤的說明,新羅一面感到佩服,一面登入網路銀行首頁:
  「原來是這樣。雖然不知道妳被遮口的內容是什麼,我也不打算問,不過能給日本前幾名的大富豪一點顏色瞧瞧,就是痛快。」
  『呃……結果說來根本是變相勒索,感到痛快似乎不太好吧……』
  塞爾堤覺得自己和新羅的想法其實很邪惡,不禁在心中輕嘆。
  ──在世人眼裡,我和新羅恐怕都是大壞蛋吧。
  但就算是邪惡的道路,塞爾堤認為只要能和新羅走在相同路上,那也無妨。
  兩人都是有所偏差的存在,但只要能並肩而行就夠了,不是嗎?
  不過,還是希望盡可能不給世人添麻煩地生活。
  塞爾堤思考著這些事,突然想起那三名高中生。
  ──假如那些孩子不小心踏足社會的黑暗面,我就是能把他們推回去的人物。就像把帝人推回正常世界的赤林先生一樣。
  塞爾堤這時想起高中生們提過的「整理倉庫的報酬」。
  突然在意起某事,便發了一封郵件給杏里。
  【對了,妳送姬香的鋼筆是否也有機關?】
  收到的回信,內容很單純。
  【不,那隻鋼筆是我進貨的商品。】
  ──原來如此。
  ──奇妙的偶然果然沒那麼容易發生。
  塞爾堤鬆了一口氣,但發現郵件尚有後續。
  【但那隻鋼筆是鯨木小姐賣我的。作為驚喜,鋼筆裡似乎藏了某小島的藏寶圖。】
  ──慢著,什麼什麼?
  ──杏里也太大方了吧,這麼貴重的物品,怎麼能如此毫不猶豫就送出去?
  自己身邊的大人,果然都不太正常。
  唉,杏里也長大了呢──塞爾堤感嘆地想,發現新羅盯著電腦畫面動也不動。
  『新羅,怎麼了?』
  「吶,塞爾堤,夏瓦透過人頭公司匯進來的錢……數字有問題耶。」
  『什麼?』
  ──那傢伙,該不會我豎起三根手指,就只匯了三百圓吧?
  如果是這樣,塞爾堤就打算馬上衝到埼玉痛揍對方一頓再說。她一起窺探新羅的電腦,確認網路銀行帳戶。
  然後,她發現匯入的金額寫著¥30,000,000。
  『什麼嘛~還是有三十萬嘛嘛嘛嘛嘛嘛ljkpk』
  塞爾堤輸入到一半發現位數不對,輸入文字的手開始發抖。
  「匯款金額是三……三千萬耶……塞爾堤……妳是怎麼威脅他的?」

  同一時間,塞爾堤的手機也跟著響起收到郵件的提示聲。
  久音寄來的郵件中寫著「嚇死人了!姬香同學的鋼筆裡居然找到藏寶圖!看起來很像江之島附近的海域,不去看看怎麼行呢!」──塞爾堤開始覺得不管自己怎麼掙扎,大概都逃離不了非日常的命運吧。

  後來,她用剛入手的大筆財富去買船,和八尋等人與靜雄等人出發到江之島附近海域尋找寶藏──但這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對塞爾堤而言,即使不出海──今後還有無數在池袋街頭展開的「小小的非日常冒險」等著她。
  今後,她也會與新羅這位改變她世界的最佳拍檔一同走過這些故事。
 楼主| 发表于 2018-9-14 00:50 | 显示全部楼层
  後記

  各位讀者辛苦了,我是成田。
  這次的故事採用《SH》之前的《DuRaRaRa!!》時代的第四集或第七集的詼諧風格來撰寫,也讓杏里或葛原金之助這類好久不見的角色登場,撰寫時不免有點緊張。
  老實說,我原本並不打算讓《DuRaRaRa!!》時代中,作為塞爾堤天敵的那位最終頭目型角色在《SH》重新登場──但在看過動畫版的劇本後,總覺得應該試著描寫他和維持理性狀態的塞爾堤進行對話的情景,所以還是破例了。塞爾堤在劇中「居然現身了!」的吶喊(正確說來是輸入文字),其實也是我自己在撰寫時的心聲。
  總之,《SH》會繼續以類似第三集、第四集這種一集完結的日常事件為主軸,今後還請繼續欣賞池袋的日常喔!

  或許有讀者注意到,這次《DuRaRaRa!!》的寫法似乎與平時不太一樣。不瞞各位,其實我從去年秋天起得到一種叫作「過敏性紫癜」的疾病,並會伴隨輕微的腎炎。雖然這不是很嚴重的疾病,但治療方法卻只有「盡量不使之惡化,靜待自然痊癒」而已。

  皮膚科醫師:「請靜心休養,直到自然痊癒。」
  我:「沒問題!我的工作基本上都是坐著!」
  皮膚科醫師:「不,必須完全靜養才行。」
  我:「咦?」

  如上所述,坐著不算是靜養,必須把腳部墊高,維持躺著的姿勢才是靜養──因此,我有好幾個月只能過著在家仰躺的日子。
  明明身心仍很健全卻得一直躺著,真的有點受不了,於是我開始試著躺在床上用手機APP寫小說。
  因此,本書大部分都是用手機APP(為了避免被當成宣傳,在此就不具體說明是哪種APP)所執筆。當然最後還是會用電腦潤稿,品質毋庸置疑,敬請放心……大概!(不過,如果反而被人說用手機寫出來的文章比較好的話該怎麼辦……真擔心……)
  最近好不容易快痊癒,醫生也總算同意我可以回到電腦桌前工作了。但去年下半年靠著手機寫稿的體驗不僅新鮮,寫起來也意外挺快適的,有點驚訝。
  雖說如此,比起電腦作業,進度上還是緩慢許多,於是許多工作行程只好重新調整,也害這本《SH》第四集有所遲緩。
  如果有讀者殷切期盼本書發售,抱歉讓你們久等了。
  雖說如此,寫慣了的話,意外地相當方便。就算現在已經能坐著工作,晚上上床後還是會拿起手機寫個幾段,一想到今後就能沒日沒夜地趕稿,嘴角不禁上揚起來了呢。
  話說回來,在我靜養的這段期間,新羅妹妹首次登場的動畫BD&DVD特典短篇小說也是用手機撰寫的呢────────

  對了……動畫。
  連續十八個月都有特典小說截稿日到來的狀況下,動畫系列《無頭騎士異聞錄DuRaRaRa!!×2》的最後一季《結》終於開始放映了(註:此指日文版出版時的狀況)!
  參觀過最終回的配音現場,我忍不住感動落淚,聲優們的演技實在太完美了,不禁感慨萬千地想:「啊啊,《DuRaRaRa!!》終於要結束了呢~」
  一邊感謝以大森監督為首的各位動畫工作人員,能夠作為一名觀眾從頭到尾仔細品嘗《DuRaRaRa!!》的故事,我真的感到很開心。
  《DuRaRaRa!!》的世界觀本身,今後也會由《SH》系列或外傳小說《與折原臨也~》系列繼承下去,希望各位讀者也能繼續欣賞作為動畫新生的《無頭騎士異聞錄DuRaRaRa!!》到最後!
  講到多重媒體合作,和本書同樣是二月十日,《無頭騎士異聞錄DuRaRaRa!! RE: DOLLARS篇》的最新集與漫畫版《大騷動!》第一集由SquareEnix發售中!
  敬請配合《無頭騎士異聞錄DuRaRaRa!!》和《大騷動!》的本傳小說一起欣賞吧!

  最後是答謝的部分。
  在動畫最重要時期得到怪病,造成出版計畫延宕,仍全力給予我協助的責編和田以及出版社各位同仁。
  創作《無頭騎士異聞錄DuRaRaRa!!》的動畫或漫畫、商品等各種多重媒體合作作品的漫畫家、工作人員、聲優們。
  總是給我多方支持的家人、朋友、各位作家與插畫家。
  每次重新繪製以杏里為首的老角色們,總能引出全新魅力,替小說增添華麗色彩的ヤスダスズヒト老師。
  最重要的是購買這本《無頭騎士異聞錄DuRaRaRa!!SH》續篇的各位讀者。
  真是謝謝各位!還請各位今後繼續給我指教!

  「一邊躺著玩智慧型手機遊戲一邊撰稿──」 2015年1月 成田良悟
发表于 2019-2-15 21:2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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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分

参与人数 1轻币 -2 收起 理由
chikongkit -2 灌水,请不要再犯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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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7-10 13:40 | 显示全部楼层
啊这卷没有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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