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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击文库] [成田良悟]无头骑士异闻录DuRaRaRa!!SH×3[台/繁]插图待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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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9-14 00:3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wdr550 于 2018-9-14 00:33 编辑

  無頭騎士異聞錄DuRaRaRa!!SH×3
  ───────────────────────────
  輕之國度錄入組錄入
  作者:成田良悟
  插圖:ヤスダスズヒト
  譯者:林哲逸
  圖源:輕之國度錄入組
  錄入:Naztar(LKID:wdr550)
  輕之國度:http://www.lightnovel.cn
  僅供個人學習交流使用,禁作商業用途
  下載後請在24小時內刪除,LK不負擔任何責任
  請尊重翻譯、掃圖、錄入、校對的辛勤勞動,轉載請保留信息
  本文特別嚴禁轉載至SF輕小說頻道及輕小說文庫
  ───────────────────────────
  「對彼此狂熱是非常好的事。即使被法律或社會否定,至少我認同。所以,你也放心地狂熱吧。不管是去愛人或恨人,抑或貫徹漠不關心都好,這些行為都一樣,是非常有價值的事──」
  DOLLARS瓦解後過了一年半,池袋正在發生連續隨機毆人事件,而犯人竟是──以池袋為舞台的動畫中的角色?
  另一方面,八尋等人成立名為「Snake Hands」的組織,想解決池袋的紛爭,前來委託尋找犯人的卻是遊馬崎和狩沢。逐漸被捲入令人聯想起過去「撕裂者之夜」的這個事件的沒有頭的騎士,內心又是如何作想──
  好了,就讓我們一起來收看DuRaRaRa!!SH吧!

  插圖000

  作者:成田良悟
  每當看到攀在家中窗戶上的壁虎,總有種療癒感。可惜因為冬天到來,壁虎不知去那兒,所以現在看著照片中這隻犰狳蜥尋求療癒的我,現居埼玉縣,今年三十四歲。附帶一提,這是某位造型作家的手製作品,這可是陶器製的犰狳蜥喔。
  插畫:ヤスダスズヒト
  對旗袍、鳳眼和連身洋裝有著熱烈偏執的關西搞笑風坦蕩型插畫家。電視動畫《夜櫻四重奏》BD&DVD特典合作漫畫亦同時展開中!

  插圖001

  插圖002

  「Snake Hands,Snake Hands……Snake……Hands……!」

  「嗚~!真是的!這只是畫蛇添足!又不是越多越好!
  俗話說『良藥過多也成毒』,難道他們不知道這句金玉良言嗎?
  所謂的『過猶不及』指的就是這種情況!
  真的!就是!這種情況!」

  『突然又怎麼了?又在氣八尋的事了嗎?』

  「對,塞爾堤!妳說對了!
  不愧是塞爾堤,心心相印,我倆的心連結在一起!
  塞爾堤的東西是塞爾堤的,我的東西也是塞爾堤的,
  但是妳的心只屬於我啊,塞爾堤!」

  『……平常明明很冷靜,為什麼一扯上八尋就氣昏頭了?』

  插圖003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認識遊馬崎他們的,也不打算多問……
  總之,要慎選朋友啊。」

  「錯不在OPD!OPD是無辜的!」

  「或許是受到壞蛋角色的影響吧~
  犯人不是打扮成Dark Owl的模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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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9-14 00:30 | 显示全部楼层
  某位情報販子的獨白

  我喜歡人類。

  迄今為止的人生中,我說過無數次這句話。
  人類,Love。我愛人類。
  即使聽起來只像陳腔濫調,我仍願不斷重複地講。
  因為我就是真心喜歡人類,我不知道還有什麼話能表達這種心情。
  說得更精確點,或許該說我是「粉絲」吧。
  是的,我是人類的粉絲。

  ──「我是人類的粉絲啊!」
  ……這句名台詞出自某部知名電影,有聽過嗎?
  由某位知名演員飾演的惡魔,為了誘惑老實的人類青年,自稱是人類的粉絲。
  我雖然不是什麼惡魔,只是個沒半點超能力的凡人,但也是人類的粉絲呢。
  事實上,你不覺得人類本來就全是人類的粉絲嗎?
  探究本義,「粉絲(Fan)」具有「狂熱」的意思。
  人類向來會為了人類而狂熱。
  或許有人會表示否定,認為沒這回事。
  這很正常,人類本來就有各種意見。
  有人極端厭惡人類,也有人對人類漠不關心。
  然而,不論是討厭或漠不關心,其實都是「狂熱」的一種形式。
  瘋狂且熱切,這就是「狂熱」,懂嗎?
  因過於熱切而瘋狂,或受到熱切心情感染而變得瘋狂。
  有人是陶醉於「自己的熱切」而陷入瘋狂。
  那就是對人類瘋狂熱切。
  也有人因熱切過頭而愛上人類本身。譬如說我。
  或者因為過於冷漠而討厭人類。
  即使是對周遭發生的一切欠缺熱情或冷漠,一直維持常溫的人,反過來說,也是在熱度的調整上失常了。
  被自然景觀撼動心靈,被猛獸襲擊而驚慌恐懼……人的性格有時會受到人類以外的事物而改變。
  但是,真正能改變人類熱度的,只有人類而已。
  我們先假設有人認為「身旁的傢伙都是無趣的垃圾,我對他們一點興趣也沒有」吧。
  在我看來,這種人才是最受人類影響的人。
  他們感到「無趣」的情感是被人類所賦予的。
  想永久性改變某種情感,比我們想像得更困難。
  譬如說,要人因為某種小小契機而喜歡上從小厭惡的食物,絕非易事。
  我認為,要讓人持續感覺到「無趣」,其實需要相當龐大的能量。
  仔細想想吧。
  我們對石頭不感興趣,是因為石頭不會動。
  但人類卻經常在動,是一種越觀察越會露出全新面貌的存在。
  要讓人對如此多變的對象持續感到無趣,得付出多大的勞力?
  什麼,這聽起來很像狗屁道理?
  嗯,會這麼認為並不意外,因為我就是在講狗屁道理。
  事實上,不管別人怎麼想我都不在乎。
  重要的是自己的想法,不是嗎?
  我愛著人類。是的,我愛人類。
  我向來如此主張,所以更覺得人類也該反過來愛我了吧。
  和所有人類相親相愛,多麼美好啊。
  不管是溫柔包容我的形式的愛也好。
  或激烈責罵我、傷害我的形式的愛也罷。
  甚至置之不理的形式的愛亦可。
  你認為愛沒有形式?真的嗎?
  愛是有形式的,只不過形式不停地變化罷了。
  我想對大家證明這件事。
  追根究柢說來,我只是想和人類沾上邊而已。想驅策更多的人,把世界像攪拌納豆一般亂攪一通,讓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有如納豆的黏絲一樣越牽連越多而已。
  此一想法,最終造就了我這樣的人。

  對彼此狂熱是件好事。非常好的事。
  即使被法律或社會否定,至少我認同。
  所以,你也放心地狂熱吧。
  不管是去愛人或是恨人,抑或貫徹漠不關心都好。

  這些行為都一樣,是非常有價值的事。


  插圖004
  序章 踏出偉大的一步吧

  「那個」漫無目的地在街頭徘徊。
  只差一步。
  為了踏出那改變自我的小小一步。
  為了憑藉自我意志,跨越從腦海角落延伸而出的淺黑色界線。

  或者,為了踐踏那條界線。

  ♂♀

  深夜零點 都內某處

  「咦?吶吶,你看你看,那個。」
  深夜,東京二十三區。
  雖說是都心地帶,昏暗處依然昏暗。
  一對成年情侶走在通往某公園的小路上,偶然遭遇了在路旁行走的「那個」。
  「嗯……?那是什麼?」
  「就是那個啊,呃……叫作什麼……?總之是那個嘛,在喪屍電影中登場的角色。」
  「喔~喔~喔~!池袋的那個!」
  在杳無人煙的路上,映入他們眼簾的,是一道全身被類似布偶裝的睡衣裹住的人影。
  整體設計類似貓頭鷹,頭部被特殊兜帽完整包覆起來。
  事實上,不知是男是女的該名人物頭部完全包在兜帽裡,從窺視孔外側見不到表情。
  「那個叫什麼來著?好像叫Dark什麼……總之是那個壞蛋角色啦,邪惡喪屍。」
  「是在Cosplay嗎?」
  兩人邊走邊討論,直接走過扮演電影角色的人物身旁。
  池袋街頭偶爾會撞見這種Cosplay或穿著兔子、貓咪等布偶裝睡衣的人物。即使沒在舉辦活動,這類情景在60樓大道附近可說屢見不鮮。
  因此,這對情侶也很自然地判斷對方只是參加聚會的回程,或正在拍攝要投稿到影片網站的影片而已──
  但他們的判斷很快就被否定了。

  最先感到衝擊的是情侶之中的男性──
  但最先感到狀況有異的則是女性。
  因為男性在頭部受到衝擊的同時,沒來得及認識到狀況有問題前就失去意識了。

  「咦……啊……欸?」
  聽見鈍器敲擊聲的瞬間,女子發現男子往前倒下。
  同時,也看見不知不覺間移動到男人背後的那道穿布偶裝睡衣的人影。
  穿布偶裝睡衣的怪人,手裡握著以繃帶層層纏繞的鐵鎚。
  「……」
  布偶裝人影一語不發,高舉鐵鎚。
  「等等……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女子發出尖叫,企圖逃跑,卻被昏倒的男友所絆倒。
  一面拚命爬起一面回頭,襲擊者的模樣再度映入女子眼簾。
  ──我想起來了。
  她陷入全身麻痺般的錯覺,感覺時間的流動變得極端緩慢。
  在這股奇妙的感覺中,女子明晰地回想起來了。
  想起眼前的布偶裝睡衣是以什麼事物為主題。
  ──沒錯,我想起來了。
  ──不是電影,那個原本是來自動畫或漫畫的角色。
  女子平常在池袋的酒店上班。
  最近剛來酒店的新人公關小姐是那部作品的愛好者──休息室裡充斥著她帶來的動畫商品或漫畫單行本。
  這部作品在幾年前被改編成真人電影,票房還不錯,為了當作話題,女子曾向那名新人請教過作品梗概。
  之所以覺得可能在和客人的閒談中有機會提起,是因為這部作品以她上班的酒店所在地池袋為舞台,電影也大半在池袋實地取景拍攝。
  ──記得作品名是……
  明明身體拚命掙扎想逃跑,腦子卻拚命想著無關緊要的情報。
  女子無來由地陷入一種如果能想出作品名稱,或許就能得救的錯覺。
  也許她只是期待若能明白神祕凶手的名稱,就能減輕恐懼吧──
  陷入混亂的她為什麼會如此認為,恐怕包括本人,誰也不明白。
  ──對了!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

  「是D……D……Dark Owl噗啊!」

  名稱脫口而出和槌子敲在她的腦袋上,兩者幾乎同時。

  ♂♀

  次日

  『下一則新聞。發生於東京的隨機毆人傷害事件有進一步的消息。』

  『恢復意識的女性被害人宣稱,犯人是打扮成動畫角色的模樣。警視廳正持續收集目擊者情報──』

  ♂♀

  十日後

  『下一則新聞。隨機毆人魔再度現身東京。一名行走於豐島區路上的男性遭從後方來的男子以鈍器毆打,身受重傷,需兩個月才能痊癒──』

  『根據犯罪手法與目擊情報研判,警察不排除與本月中旬於都內發生的隨機毆人事件為同一犯人的可能性──』

  『目擊者表示犯人身穿電影角色造型服裝──』

  ♂♀

  十五日後

  『隨機毆人魔傷害案又有新消息。新案件再度發生。』

  『犯人扮成今年二月改編成電影的人氣動畫角色──』

  『迄今為止,被害人達七名之多──』

  『關於這點,出版該動畫的原作漫畫的馬央出版表示:「由衷祈禱被害人能盡早痊癒。敝公司對本次事件深感遺憾,也期望警方能儘快解決事件」。』

  『在先前報導中將漫畫版稱呼為「原作漫畫」有所謬誤。正確而言,漫畫版並非動畫的原作,而是漫畫化的版本。特此訂正,敬請原諒。』

  ♂♀

  二十日後

  『接下來要討論的是目前引起廣泛爭議的作品《OWL OF THE PEEPING DEAD》,通稱為「OPD」,該作品由企畫集團「WALKING WITH WIZARD」──通稱「WWW【W3】」所製作,為起源於網路的多方展開跨媒體企畫,當中又以動畫版最受歡迎。』

  『今天請到動畫評論家,牛大良傑克森先生來為我們分析。』

  『請多指教。』

  『牛大良先生,一般認為,隨機毆人魔所穿服裝是以「Dark Owl」這名角色的造型來設計的睡衣……請問這件布偶裝真的是以作品中角色為形象嗎?』

  『不,並非如此,與其說是以角色造型為形象,不如說這件布偶裝睡衣就是該角色所穿的服裝。作品中從未公開該角色的真面目,因此將這件布偶裝睡衣直接視同為角色本身也沒問題。』

  『謝謝您的解說。由於本作品改編的真人電影獲得相當不錯的票房,在海外亦享有頗高的知名度──然而在本事件發生前,動畫、漫畫、真人版電影等作品中的暴力描寫早就被質疑是否過當────』

  ♂♀

  池袋西口 卡拉OK「PASELA」 包廂內

  「錯不在OPD!OPD是無辜的!」

  一名瞇瞇眼男子憤怒地振臂疾呼。
  「是的,這部作品在暴力描寫上在馬央出版的青年誌中可說獨樹一幟,但這些描寫只限定在對抗喪屍的時候出現,重點是,這部作品的主題明明是『被殺死後化為喪屍卻仍保有意識的男子,在面對想殺死自己的人類時,仍堅持非暴力態度』!看了作品還會拿槌子攻擊人的傢伙根本就對作品精神一竅不通!」
  聽完瞇瞇眼男子的發言,坐在身旁的女性表情冷靜地開口:
  「或許是受到壞蛋角色的影響吧~犯人不是打扮成Dark Owl的模樣嗎?」
  「唔……身為壞蛋角色的Dark Owl的確是想利用變成喪屍的身體來控制池袋的混球……但是,他徹底是個壞蛋角色啊!主張『我想成為這種壞人!』並為非作歹的傢伙,打一開始就是無可救藥的壞蛋,根本不是受到漫畫影響的!總而言之,我想說的是……OPD是一部有趣的傑作!」
  坐在這名聲嘶力竭的瞇瞇眼男子對面的人物的反應與他恰好相反,十分冷淡。
  「呃……」
  發出這聲漠然反應的,是身穿來良學園制服的少年──三頭池八尋。
  並非因為八尋不把對方當一回事,而是因為他「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才好,只好姑且應和一聲」。
  面對持續歌頌該部漫畫優點的瞇瞇眼男子,八尋反應平淡,但也沒當作耳邊風,就只是默默地認真聽著對方的話。

  八尋和對方是初次見面。
  乍看之下,似乎不必特別理會對方也無妨,但八尋卻像在上課一般認真聽著男子的話。
  為何身為高中生的他,會在卡拉OK的包廂中聽這名陌生男子的抱怨?

  這是他的工作。

  理由就是如此單純。
  因為這是他幾分鐘前決定「著手」的打工的一環。
 楼主| 发表于 2018-9-14 00:31 | 显示全部楼层
  插圖005
  第一章 歡迎加入Snake Hands

  四月下旬 池袋 Sunshine60樓大道

  「Snake Hands?那是什麼?聽起來好像東急手創館【TOKYO HANDS】的冒牌貨。」
  在黃金週即將到來的池袋街頭。
  傍晚,人潮略多的餐廳裡,一名高中生聊起此一傳聞。
  在這個任何高中生都會討論的傳聞,且說完幾小時後就忘記的無關緊要的閒談中,那個名詞出現了。
  「啊,你是指那個據說是沒有頭的騎士男友的傢伙嗎?」
  「對對,就是那個全身漆黑的怪人。前陣子不是發生自導自演綁架案?聽說他和那個事件有關。」
  「有關……怎樣有關?」
  「我也不太清楚。傳聞說他一個人打倒了飆車族和黑道……」
  「自導自演綁架案跟飆車族怎麼會扯在一起?那不是沒有頭的騎士的粉絲們自導自演搞出的事件嗎?」
  在這群天南地北閒聊的少年少女中,突然有人滿臉疑惑地把頭側向一邊:
  「這故事怎麼跟我知道的不一樣?」
  「不一樣?哪裡不一樣?」
  「我聽說Snake Hands是池袋的萬事通耶。」
  「萬事通?什麼意思?」
  聽到這個和沒有頭的騎士印象完全連不起來的名詞,少年們笑了起來。
  「呃,該怎麼說……聽說點選某情報網站的廣告就能聯絡上他們,能幫忙解決池袋周邊的各種問題。」
  「譬如說,幫忙整理房間?」
  「不,不是那種打雜工作……呃呃……類似打架的仲裁,或要幹危險事情時請他們當保鑣……諸如此類的吧。」
  「這算哪一類啊?」
  「不覺得這樣有點可怕嗎?找他們幫忙的話,反而更會和那類人扯上關係吧?」
  一名女孩說,並在臉頰做出劃出傷痕的動作。最先提起這件事的男生回答:
  「呃,真的只是傳聞而已。我想不會有人敢透過網路委託那麼可疑的組織辦事。」
  「越是會這麼說的人,越容易上當。」
  「哈哈,沒錯。」
  「對了,你們買了聖邊琉璃的新單曲嗎?」
  「啊,那首很好聽呢。」「────」「──」

  就這樣,這個傳聞又毫無脈絡地消失在其他話題之中。
  不久,學生們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地結束用餐,起身離去。
  只剩所提起的「Snake Hands」這個單字不停地在坐在隔壁桌的三頭池八尋的腦中盤旋。
  「……」
  「八尋同學,你怎麼了?」
  聽見坐在對面的女同學──辰神姬香開口,八尋回過神來。
  見到他的反應,坐在隔壁座位上的綠頭髮男生──琴南久音也跟著調侃:
  「怎麼了怎麼了?該不會因為和女生同桌,不合你個性地緊張起來了?」
  「真的嗎?我表現得很緊張嗎?」
  八尋歪頭表示疑惑,久音嘆了口氣說:
  「你幹嘛當真了?姑且不論早就習慣你的不通情理的姬香,看,小茜困惑得不知該如何反應了。」
  說完,久音望了一眼身穿這附近國中制服的少女──粟楠茜。
  「啊,我……我並不在意啦,對不起。」
  茜低頭致歉,八尋也跟著低頭:
  「我才要道歉,就像久音同學所說的,我的個性有點古怪。」
  「不不,沒這回事,對不起。」
  「呃,抱歉。」
  看著對彼此點頭道歉的八尋和茜,久音忍不住吐槽:
  「你們打算玩到什麼時候?」
  「啊,抱歉。」
  「對……對不起……」
  「Stop!這個話題到此為止,The end!禁止繼續道歉下去!」
  或許感覺繼續下去會沒完沒了,原本靜靜旁觀的姬香為了改變話題而開口:
  「不過,小茜的學姊也已經正常回校上課了,真是太好了。」
  「是啊!」
  茜強而有力地點頭。
  兩週前,原本以為她的學姊被「沒有頭的騎士」綁架而失蹤,後來明白是自導自演的綁架事件,現在已經平安回到池袋。
  該事件曾在電視或網路上蔚為話題,但因為無人死亡,被認為是「相約離家出走」,被媒體報導成只是一場胡鬧的奇妙事件,所以人們的注意力很快就轉移到都內正在發生的隨機毆人事件了。
  「不過,能回歸日常也很不簡單。」
  「聽說學姊被老師狠狠訓了一頓,其他同學也在她背後指指點點……認為她是偷懶蹺課一整週……」
  「啊~確實會這樣呢~對你們這些國中生來說,什麼自導自演綁架案,不過是蹺課罷了……話說回來,這明明是牽連許多人的大騷動,人們的目光卻一下子就被隨機毆人事件吸引走了。」
  對於久音這句話,八尋回應:
  「那樣比較好吧。被看得太嚴重,反而傷腦筋。」
  「啊,不……我不是在幸災樂禍喔,真的。」
  綠髮少年之所以急忙否定,是因為他眼前的姬香的家人,正是這場自導自演綁架案的實行者。
  茜口中的「學姊」其實是姬香的妹妹,不僅如此,姬香的姊姊也身為當事人,參與了該事件。
  「聽說姬香同學的姊姊也順利出院了?真是太好了。」
  「嗯……姊姊說公司特別通融讓她復職。」
  「啊,真的嗎?」
  「真的假的?」
  姬香對感到放心的八尋和感到意外的久音進行說明:
  「姊姊擔任編輯的雜誌似乎想報導這個事件。沒有比來自當事人的真實自白更勁爆的消息了。」
  「可是這樣……整個事件不會被懷疑是雜誌社主導的嗎?」
  「姊姊任職的雜誌社似乎不怎麼在意這種事……」
  「這也很誇張。」
  久音一臉不可思議地用吸管攪拌冰淇淋蘇打,坐在他身旁的八尋顯得有點高興,微笑說:
  「總之太好了。不管是怎樣的形式,妳們姊妹總算又能在一起生活。」
  「嗯……或許吧。」
  新聞報導中沒有提到姬香姊妹的名字,所以不用擔心因為這個事件被同學譏諷。
  這點也令八尋感到放心,他接著說:
  「嗯,姬香同學也看似比以前更有精神了。」
  「……在你眼裡是這樣嗎?」
  「難道不是嗎?」
  「……不,你沒說錯。」
  聽到這段不通情理的對話,久音擺出誇張動作說道:
  「欸欸,你們到底是怎樣啦!我再說一次!你們到底是怎樣啦!」
  「琴南同學,你怎麼了?」
  「咦?我說錯什麼話嗎?」
  對於眉毛未加稍動的姬香和真心感到疑惑的八尋,久音猛搔頭髮大喊:
  「啊啊~真是的!你們這是機械人之間的對話嗎?怎麼不學學其他年輕男女,說點更有情調的事嘛!」
  「琴南同學,你在國中女生面前胡說些什麼?」
  姬香冷靜回答,並瞥了茜一眼。
  茜不特別在乎久音的發言,反而在意起姬香和八尋接下來的反應,交互望著兩人。
  久音覺得只有自己被忽視了,用湯匙將冰淇淋蘇打亂攪一通,並對八尋抱怨:
  「該死,連你也不知不覺間從『辰神同學』改成『姬香同學』。你想追她嗎?你想追她對吧,啊?哼,我看你一定在喜歡姬香同學吧!笨蛋笨蛋~!」
  久音一面像個小學生般嘲弄八尋,一面用吸管吸啜冰淇淋和蘇打混成的液體。
  面對他的質疑,八尋不假思索地回答:
  「若問我是喜歡或討厭,我當然喜歡啊。姬香同學不僅人漂亮,個性又好。」
  「……」
  「……」
  久音臉頰微顫地看著八尋,茜則不知如何是好地滿臉通紅,偷瞄姬香的臉。
  但身為當事人的姬香表情毫無變化,淡然開口說道:
  「我也不討厭八尋同學。但在男女關係上,我們並沒有發展到那種階段,況且這也不是該輕率決定的事。」
  對於姬香的發言,八尋也毫不猶豫地點頭同意:
  「說得沒錯。抱歉,我說了奇怪的話。」
  「沒關係。雖然我認為你沒必要道歉。」
  一旁聽著的茜害羞地在頭上浮現問號,久音則滿臉苦澀地重複剛才的發言:
  「欸欸,你們到底是怎樣啦!要我說幾次都行!你們到底是怎樣啦!」

  經過一番來回兜圈子的對話後,喝完冰淇淋蘇打的久音悄悄改變話題:
  「只不過,最近社會上真的很不安全哩~剛才也提過,毆人魔事件幾乎獨占話題中心。演變成連續毆人事件後,人人都開始懷疑是否那個『砍人魔』又重現江湖了。」
  「砍人魔……」
  「啊,八尋沒聽說過嗎?大約發生於前年,引起大騷動的砍人魔事件。」
  「不,傳聞本身我聽說過。」
  之前搜尋關於池袋的事情時,八尋曾看過關於「撕裂者之夜」的報導。
  有人猜測該事件或許和DOLLARS或黃巾賊等獨色幫有關,但最後沒找到犯人,就這樣不了了之。
  「但我看新聞報導說這次的犯人似乎是用榔頭,跟砍人魔事件應該不同人吧?」
  「很難說。說不定犯人想換換口味。也許對見血感到膩了,再不然迷上了敲擊的手感。」
  姬香語氣平淡地闡述可怕意見,八尋點頭同意:「原來如此。」
  姬香瞥了一眼吃完鹽烤鯖魚定食,又開始大快朵頤鬆餅的八尋的臉,說:
  「話說,隨機毆人魔雖危險,但我們其實認識更可怕的人吧。」
  「咦?誰?沒有頭的騎士小姐嗎?」
  一手拿著叉子的八尋疑惑反問。
  經過一段短暫沉默,茜突然醒悟般地出聲喊道:
  「啊,是……是在說我嗎?對不起……」
  茜是粟楠會會長的孫女,如果和她有所牽扯,說不定會陷入危險狀況。
  茜深知這種危險性,覺得姬香一定是在說她,連忙低頭道歉──
  「我不是說小茜,抱歉,害妳內疚了。」
  姬香反過來道歉後,接著直截了當地對「危險人物」本人開口:
  「……我是在說你喔,琴南同學。」
  「咦?我?」
  久音誇張地表示驚訝,但姬香不在意地繼續說:
  「……『Snake Hands』是什麼?」
  「!」
  聽到這個名詞,八尋顫了一下。
  他停下正在吃鬆餅的手,偷瞄坐在隔壁的久音一眼。
  另一方面,久音裝模作樣地吹著口哨,抬頭望餐廳天花板。
  「那是什麼?妳是在說隔壁桌剛才提起的那個吧?據我所知,那應該是在先前事件中登場的沒有頭的騎士男友的外號。」
  「別裝傻了。」
  姬香面無表情地取出智慧型手機,顯示某畫面給久音看。
  一旁的八尋也伸長脖子,一起確認畫面。
  畫面上寫著底下的文字:

  『替您解決池袋的麻煩。
           不管是找人或是報復霸凌者,需要貼身保鑣都盡管吩咐!

  池袋互助會 Snake Hands』

  網頁上只寫了短短這幾句話,沒提到半點具體工作內容或報酬等情報,甚至連聯絡方法也沒註明。
  若只是如此,一般人只會以為是單純的惡作劇吧。
  「這又沒什麼……只是普通的怪網頁吧?」
  久音笑著打馬虎眼,但姬香繼續逼問:
  「但『只有』疑似由望美姊營運的網站,刊載了連結到這個網頁的隱藏廣告喔。」
  「呃,這只是我老姊的惡作劇吧?」
  「我之後試著解開藏在網頁裡的謎團,結果打開了新的頁面,上頭寫著『我們擁有關於沒有頭的騎士的情報』,這應該超出惡作劇的範圍了吧?」
  一陣沉默後,久音放棄似的嘆口氣:
  「傷腦筋,單純亂點的話是看不到那個頁面的。」
  「我挺擅長解謎或尋寶。」
  「真是的,都是老姊多嘴說了那些事……」
  喃喃抱怨自己的姊姊後,久音不著痕跡地改變表情開始說:
  「算了,無妨。反正我本來就打算找機會向你們透露這件事。」
  「……」
  「這件事?」
  相對於露出警戒的姬香,八尋一頭霧水地反問。
  而久音則是不懷好意地揚起嘴角,壓低聲音對兩名同學說:
  「是的,關於賺錢的好事。」
  「賺錢?」
  聽到這裡,連八尋也不免狐疑,帶著警戒神色聽久音的說詞。
  接著,久音臉上依然掛著一肚子壞主意的表情,將嘴角吊得老高地說:
  「我成立了一個能解決池袋的麻煩,還能賺錢的一舉兩得的『俱樂部』。」

  「組織名稱是『Snake Hands』……就是你隱藏的外號啊,八尋。」

  ♂♀

  川越街道 新羅的公寓

  「Snake Hands,Snake Hands……Snake……Hands……!」
  寬廣的公寓室內,響起詛咒般的言語。
  「嗚~!真是的!這只是畫蛇添足!又不是越多越好!俗話說『良藥過多也成毒』,難道他們不知道這句金玉良言嗎?所謂的『過猶不及』指的就是這種情況!真的!就是!這種情況!」
  見到新羅像個孩子般耍起脾氣來,塞爾堤一臉受不了地聳肩。
  『突然又怎麼了?又在氣八尋的事了嗎?』
  「對,塞爾堤!妳說對了!不愧是塞爾堤,心心相印,妳的心和我的心連結在一起!塞爾堤的東西是塞爾堤的,我的東西也是塞爾堤的,但是妳的心只屬於我啊,塞爾堤!」
  新羅收起幾秒鐘前的憤怒,轉而露出羞赧表情,抓起塞爾堤的手。
  塞爾堤隨便打發新羅後,望向他剛才在看的筆記型電腦。
  螢幕顯示著某個討論區,正在討論關於「Snake Hands」的傳聞。

  『那個前陣子成為話題的沒有頭的騎士的夥伴,綽號似乎是Snake Hands。』
  『哪聽來的情報?』
  『就是飆車族……「屍龍」那群人啊。』
  『誰知道是不是他們自己亂稱呼的?』
  『但也沒有其他稱呼,老是叫沒有頭的騎士的戀人又太長了。』
  『話說回來,沒有頭的騎士是男的還是女的?』
  『傳聞中她是女的……所以說這個Snake Hands應該算男友嘍?』

  「到底是誰散布的謠言!塞爾堤的男友明明是我!謠言不只沒停止,還越傳越廣!既然如此,我要將網路百科中關於『沒有頭的騎士』的條目全部寫上『塞爾堤目前和名為岸谷新羅的男友同居,每天過著甜蜜生活』……」
  『請求來源!』
  「好痛!」
  新羅被影子做成的玩具鎚狠狠地敲頭。
  見到同居人捧著頭部在地上打滾,塞爾堤慌忙跑向他。
  『咦?我做得太硬了嗎……對不起,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塞爾堤。我愛妳賦予我的一切,包括疼痛!」
  新羅立刻恢復,拿起用影子製成的玩具鎚。
  「但我還是很羨慕那個叫什麼八尋的傢伙。因為他能獲得塞爾堤親手縫製的衣服。」
  『呃……那算親手縫製嗎……?』
  「吶,塞爾堤。」
  『我不會給你的。』
  不等對方說完,塞爾堤斷然回絕了。
  「咦咦!」
  『你呀,一旦送你什麼,就會不知節制地越索求越多。』
  「呃……無法否定。」
  對於一臉遺憾地垂下頭的新羅,塞爾堤邊嘆氣邊表示:
  『所以說,嗯……該怎麼說……可以耐心等到下次生日嗎?』
  塞爾堤略為害羞地輸入文字,新羅發出歡呼:
  「唔哇啊啊!謝謝妳,塞爾堤!塞爾堤,謝謝妳!只要明白將有這麼一天到來……我就覺得我有理由活下去了!」
  『你太誇張了。』
  「我的生日是四月二日,再過十一個月又幾天就到了!好期待啊!」
  看著滿心歡喜地將這件事登錄在筆電行事曆裡的新羅,塞爾堤鬆了一口氣,心想「心情總算好轉了」。
  這時,放在桌上的塞爾堤的手機──不是平時用來對話的智慧型手機,而是隨身攜帶的工作上使用的功能型手機──鈴聲響起。
  「啊,塞爾堤,妳有新郵件……咦?」
  見到手機螢幕顯示出的寄件人名字,新羅全身再次僵住。

  「Snake Hands」──

  看到這個名字,新羅吶喊:
  「嗚~!這就是所謂的『說曹操曹操就到』嗎?連塞爾堤也故意登錄那個綽號!如果妳這麼喜歡畫蛇添足,我就去把自己的基因和蜈蚣融合唔咿唔咿……」
  『你誤會了,別亂作解釋。』
  用影子摀住新羅的嘴,塞爾堤拿起電話,並用另一隻手靈巧地在智慧手機上輸入文字。
  『這個Snake Hands不是八尋啦。』
  「咦?」
  一面按下功能型手機的郵件確認鈕,塞爾堤繼續和新羅進行對話:
  『我不是提過嗎?我找到新的打工了。』

  『這個Snake Hands就是我的新東家啊,新羅。』

  ♂♀

  次日 池袋 卡拉OK「PASELA」 包廂內

  「哎呀哎呀,你就是八尋嗎?」
  「哇~看起來好可愛喔。」
  黃金週首日的池袋。
  被久音約出來的八尋走進指定包廂中,發現現場有一對不認識的男女。
  分別是看似有外國血統的瞇瞇眼男子,與身穿黑衣的黑髮女子。
  兩人的年紀約莫二十來歲。
  這兩人坐在久音對面,一見到進入包廂的八尋,馬上和善地打招呼:
  「哈嘍哈嘍,我是遊馬崎沃克。」
  「我叫狩沢絵理華,請多指教。」
  「啊,兩位好……我是三頭池八尋。」
  點頭致意後,八尋在久音身旁坐下,接著問:
  「呃……他們是久音同學的朋友?」
  「嗯~與其說是我的朋友,其實是青葉學長的熟人,我和他們頂多在街頭寒暄過……」
  「青葉仔最近還好吧?」
  「啊,是的,似乎還不錯。」
  「這樣啊,他最近被小田田盯上,變得比較乖了呢~」
  狩沢呵呵笑著說,八尋歪頭問:
  「小田田?」
  「啊,沒事。你和久音仔……不對,久音是什麼關係?」
  「我們是朋友。」
  八尋不假思索地回答,狩沢更深入地確認:
  「摯友?」
  「這我就不知道了。畢竟他是我有生以來第一個朋友,所以我也不清楚。」
  八尋毫不害臊地明確回答,久音則傻眼苦笑,把頭撇開。
  「哇~呼~哦~」
  自稱狩沢的女性凝視做出這般反應的兩人,仔細確認。
  「有生以來的第一個朋友啊~真棒,大姊姊我最喜歡這種情境了。久音仔剛才的害羞表現也很可愛。」
  「情境?」
  八尋更不解了,遊馬崎淌著冷汗回答:
  「呃……基本上,她說的事都不用太深究啦。」
  「啊,抱歉抱歉,大姊姊我啊,剛才不小心把你們兩個二次元化了。」
  「二次元……?」
  「不用在意啦,真的!」
  經過這番對話後,自稱遊馬崎的男子切入正題:
  「是這樣的,我們從『Snake Hands』網站找到聯絡方法,便試著聯絡看看,結果嚇了一跳,沒想到久音居然是這個組織的成員。」
  「哎呀~我自己看到表單上輸入的人名也嚇了一跳。」
  久音聳聳肩說。
  八尋原以為久音是否又在策謀什麼,但他的臉上沒有平時特有的做作神情,決定先相信他。
  「關於遊馬崎你們的委託……之前的工作,我只靠我自己或朋友的人脈就能解決,但這次有點棘手,所以需要人手。」
  「比起我,和你交情也很好的青葉學長他們更適合吧?」
  「不,這不是誰都可以喔。我需要的是特殊的人手。」
  說到這裡,久音略為停頓,凝視八尋的眼睛,明確地說:
  「……例如說,特別會打架的傢伙。」
  「……」
  短暫沉默。
  「喔!……唔咿唔咿……」
  「狩沢,暫停!暫停暫停!」
  見到兩人四目相對,狩沢似乎又想發表什麼言論,遊馬崎立刻用手摀住她的嘴。
  室內籠罩著一片寂靜。
  八尋一時之間面無表情地盯著久音,接著嘆了一口氣後回答:
  「抱歉,久音同學,我對把『這類事情』當成工作有點……」
  他並非不愉快或焦躁,露出純粹感到歉意的表情。
  久音則連忙對低頭道歉的八尋搖手說:
  「啊,慢著慢著!你搞錯了!我沒有要你去當殺手或打手喔!」
  「不是嗎?」
  八尋歪頭反問,遊馬崎也跟著點頭說:
  「當然不是。你看我們像是會僱用高中生做那種工作的壞蛋嗎?」
  「……不像。」
  「對吧?」
  看著攤開雙手的遊馬崎,八尋對久音低頭:
  「原來如此。抱歉,久音同學,我誤會你了。」
  「……呃,被你這麼道歉,我反而很難開口耶……」
  「?」
  「雖然不是要你去當打手……但是,視情況說不定會被毆打……」
  代替欲言又止的久音,狩沢打開天窗說亮話:
  「隨機毆人魔。」
  「咦?」
  「我們正在尋找最近廣受討論的隨機毆人魔。可以的話,希望能比警察更早一步找到。只不過,我們不管人手或線索都不夠。結果,我們在池袋情報網站『池袋新~新聞』裡看到這則廣告,費了一番工夫,總算找出聯絡方法。」
  「雖然沒想到是認識的人經營的。」
  狩沢對遊馬崎這句話大力點頭同意,接著望向八尋:
  「但對手畢竟是隨機毆人魔嘛~所以我想,就算久音仔很狡猾,也不該讓小孩子去冒險對吧?於是久音仔說:『八尋的話,應該沒問題』,自信滿滿地向我們推薦你~」
  「久音仔告訴我們,最近火紅的某個小孩和靜靜打架的影片,影片中的主角就是你。」
  「……」
  「所以我就想,既然如此,說不定比一般大人更安全吧~只不過,我個人還是反對把小孩捲進這種危險中,這麼做似乎也會惹小田田生氣……正當我很猶豫的時候,久音仔使出殺手鐧了~」
  「殺手鐧?」
  面對八尋的疑問,遊馬崎笑著點頭:
  「他說塞爾堤小姐也是你們組織的成員,於是我們就放心了。」
  「塞爾堤小姐嗎?」
  八尋驚訝地回頭看了久音。
  久音苦笑,打馬虎眼說:「總之就是這麼回事」,然後把頭轉開。
  「呃……兩位也認識塞爾堤小姐嗎?」
  「我們偶爾會去小塞仔家玩喔~」
  「會去家裡玩……那你們根本是好朋友嘛。」
  「你的好朋友條件會不會太低了?」
  狩沢感到吃驚,隨即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說:「這樣倒也不錯。」
  聽到這段自言自語,遊馬崎搖頭嘆氣,接著說:
  「唉~雖然可以直接拜託塞爾堤小姐,但畢竟是樁危險的工作。」
  「這可不是麻煩她幫忙拍影片之類的輕鬆差事~更何況,如果拜託小塞仔,她一定會免費幫忙……這麼做實在太厚臉皮,所以我們覺得正式以『工作』形式進行委託比較好。」
  「嗯,所以說,我們想委託你們的不是打倒毆人魔,而是去收集街頭傳聞,好讓塞爾堤小姐能逮住他。畢竟我們已經畢業很久,距離你們這些現任高中生的交流網很遙遠了。」
  「原來如此。」
  八尋表示理解。久音認為機不可失,順勢推了一把:
  「簡單講,就是和前陣子的綁架事件一樣啦。不過畢竟可能被毆人魔盯上,甚至受到襲擊,所以若是擅長打架的你,總是令人比較放心。」
  「我不算擅長打架吧……」
  「別謙虛了!不管你個人怎麼想,光是能和靜雄先生打得不相上下,其他人對你的評價就已經是『幹架高手』了!所以你用不著繼續否認。更何況,你自己也不希望毆人魔繼續潛伏池袋,遲遲沒被警方逮捕吧?說不定哪天,我和姬香也會成為襲擊對象呢!」
  「說得也是。」
  看到八尋沒作多想地表示同意,久音反而感到不安:
  「呃……雖然由煽動你的不安的我說這句話怪怪的,但你真的明白嗎?」
  「嗯。之前的綁架事件時,我早就做出決定。說到頭來,除了暴力以外,我沒有其他才能,所以至少希望能用在正確的地方。」
  八尋眼神認真,毫不靦腆地果斷表示:
  「而現在的我唯一確信的『正確的事』,就是保護像姬香同學或久音同學之類的朋友。因此,要我幫忙逮捕毆人魔,我完全能夠接受。」
  「喂喂,但也有可能打草驚蛇吧?假如因為你到處打聽,結果害我或姬香反而被隨機毆人魔盯上,不是本末倒置嗎?」
  久音原本只是看八尋似乎把事情想得太簡單,為了訓誡他才這麼說。
  但是,等待一臉得意的他的,卻是犀利的反擊。
  「即使我同意你的看法並退縮,你也還是會瞞著我繼續做這件事吧?」
  「……」
  「既然不論如何一定會和毆人魔為敵,與其一無所知地被偷襲,不如正面迎擊……比較『不可怕』。」
  說出奇妙發言後,八尋不顧陷入沉默的久音,轉頭面向遊馬崎他們:
  「如果你們不嫌棄,請讓我幫忙吧。」
  八尋平淡地說並低下頭。狩沢笑著回答:
  「用不著那麼拘謹啦。況且我們也會提供報酬,這算是對等的生意關係。關於這部分,就去跟久音談吧。總而言之,我們委託的只有蒐集情報,萬一感到危險就立刻收手喔。就算你真的很會打架,危險的事情還是交給大人處理就好,千萬別逞強。」
  「謝謝。」
  再度低頭道謝後,八尋提出心中的小小疑問:
  「對了,狩沢小姐,你們不是警察,為什麼要找毆人魔?」
  也許他們的親戚或朋友被襲擊了?
  八尋如此猜測,為了確認而詢問──
  遊馬崎從背包中取出一堆書籍,在桌上排列起來,用來代替回答。
  「?」
  似乎是漫畫單行本。
  標題連八尋也聽過。
  這部漫畫名為《OWL OF THE PEEPING DEAD》,但動畫版或真人電影版比漫畫版更受歡迎。
  「雖然最有人氣的是動畫版,不過直接搬整套DVD來借你似乎也不太適合,所以先從最方便入門的漫畫版開始吧。」
  遊馬崎笑容滿面地把漫畫交給久音和八尋:
  「要討論這個事件……是的,必需先熟讀這個再說!」
  「這個?」
  久音似乎尚未聽兩人說明詳情,也感到不解。
  「呃,我只知道毆人魔好像Cosplay了這個角色……」
  「做出犯罪行為不叫Cosplay!那是對原作的褻瀆!」
  遊馬崎的語氣突然變得粗暴,拿起放在桌上的麥克風,打開開關,強而有力地讓底下這句話響徹房間:
  「錯不在OPD!OPD是無辜的!」

  十分鐘後

  「只不過,劇情來到中盤急轉直下……少部分失去自我意識的喪屍居然又恢復了自我意識。得知這個事實的主角『The Owl』深受打擊,因為他一直以為早已失去人性而不客氣地殺死的喪屍,現在發現竟然還有拯救的機會。事實正如同喪屍保護團體向來的主張:他們是生病,有方法治療……」
  「呃……抱歉,遊馬崎,我會看的,我會看這套漫畫的,所以就先到這邊……」
  「啊啊啊!我在做什麼啊,對不起!居然對尚未閱讀的人劇透了……!我沒有資格當個御宅族!這是我一輩子的失策!」
  久音的話令遊馬崎真心感到沮喪,見到他這樣,八尋安慰他:
  「放心,我早就知道這段劇情。」
  「咦?八尋,難道你看過動畫版或漫畫版嗎?」
  「不,我看的是真人電影版。」
  「啊啊,真人電影!那個改編得很不錯呢!企畫從網路上的虛構網站『喪屍情報站』開始,歷經同時展開的動畫版和漫畫版,最後改編成真人電影!但是也有傳聞說真人電影的企畫比動畫版更早開始,也許企畫從一開始就打算推出電影版吧。」
  狩沢這時也眼神發亮地加入對話:
  「對對,本來很懷疑真人電影版真的能忠實原著嗎?沒想到居然很講究!」
  「真的,因為預算不高,CG特效用得不多,但相對的,石榴屋天神先生的喪屍妝很有魄力。」
  「喔喔,八尋也聽過石榴屋的名字啊,沒想到你這麼有研究。」
  氣氛總算合乎卡拉OK此一場合地活絡起來,唯一跟不上話題的久音睜大雙眼問八尋:
  「等等,你對這個叫什麼OWL OF THE……的作品這麼熟喔?」
  「我沒看過漫畫或動畫……不過我有買電影DVD。」
  「原來你會看電影。」
  「當然會啊。」
  對久音的質疑露出深感意外的表情,八尋緬懷過去似的說:
  「因為我沒有朋友,說起興趣,除了在家獨自欣賞電影外就沒別的了。」
  「呃,別說了,連聽的我都覺得淒涼了。」
  「很淒涼嗎?」
  「如果這句話出自為了討拍,想讓人覺得『怎樣?我真的很可憐吧?』才自稱邊緣人的傢伙口中,我頂多敷衍個兩句。但你的話,絕對不是因為如此才說,肯定是事實,這樣我反而很難回應耶!難道要我老實說:『啊,你真是個可憐人』嗎?這樣很尷尬耶!」
  面對久音滔滔不絕的抗議,八尋兩眼圓睜:
  「原來我很可憐?」
  這時狩沢靠了過來,輕柔撫慰惶然不安,確認四周的八尋的頭:
  「放心放心,雖然很可憐,但也很可愛喔~」
  「!」
  突然被摸頭的八尋宛如尾巴被揪住的貓咪一樣,渾身發抖。
  在這種奇妙的氣氛中,遊馬崎繼續熱切訴說:
  「總之就是那個啦!那個!我啊,無法原諒犯人!『WWW』的成員裡有我過去搞同人誌的夥伴,最近這一連串事件,害他真的很憂慮!」
  「原來是這樣。」
  如果是朋友被事件牽連,這位名為遊馬崎的人物的憤怒就顯得很合理了。
  八尋認同對方的動機,但還是提出一個疑問:
  「只不過……假設塞爾堤小姐逮住犯人,之後又該怎麼辦?」
  面對這個說起來很理所當然的問題,遊馬崎和狩沢互看一眼,露出開朗的笑容說:
  「我們只是想跟犯人談談喔。」
  「對啊對啊,來一場紳士對談。」
  「我們只是想問犯人,為什麼要做出這種有損動畫或動畫迷形象的事情……只有這樣,真的只有這樣喔。」
  「對啊對啊,我們只是想問他的想法而已。好好地,對他的身體……」
  八尋的膽小本能從兩人笑容背後感到一股難以形容的壓迫感──決定不繼續深究下去。

  ♂♀

  一個小時後 卡拉OK包廂 走廊

  討論結束後,狩沢和遊馬崎展開名為「交流會」的動漫歌曲大會。
  雖然大部分的曲子八尋都沒聽過,不過他點的電影主題曲也獲得其他人的好評,所以感到很開心,好好享受了一番卡拉OK初體驗。
  這是八尋首度在別人面前演唱自己喜歡的歌曲,不由得感到緊張──
  離開包廂去洗手間時,湊巧碰上在走廊打電話的久音。

  「……嗯嗯,待會兒再打給妳,老姊。」
  久音關上手機,對八尋聳肩。
  接著露出訕笑,挑釁般說:
  「你在生氣嗎?」
  「為什麼要生氣?」
  「還用說……當然是氣我啊。」
  「?」
  八尋把頭歪向一邊,真心感到疑惑。
  久音做了什麼會令他生氣的事嗎?
  也許是東京人就會生氣的事吧。倘若如此,得防範自己別犯相同的錯誤。八尋拚命思考可能的源由。
  看著他滿頭霧水的模樣,久音不耐煩地責備起他:
  「明明就有很多地方該生氣吧?怎麼會搞不懂?」
  「真的嗎?」
  「……我不是想利用你嗎?」
  久音忍不住說出理由,並對自己輕聲咂嘴,接著抱怨起八尋:
  「我輕易把你跟平和島靜雄打架的事洩漏給那兩人知道,並以你擅長打架為由,把你牽扯進危險的工作中,將你當成了賺錢工具,難道不是嗎?你真的明白自己受到什麼對待嗎?更何況,你不是聽我姊說過,我從一開始就是為了利用你而接近你!」
  「嗯。」
  「什麼『嗯』嘛,你這傢伙……」
  「但是,這件事值得那麼生氣嗎?」
  沉默。
  久音一時語塞,各包廂的細微歌聲穿過隔音牆,隱約傳入走廊。
  接著,久音皺著眉頭,緩緩開口:
  「……你這個人,到底什麼狀況下才會生氣?」
  對於八尋那番誇張的回答,久音連感到不耐煩都懶了,只傻眼地問了這句話。
  對此,八尋思忖半晌,臉色略顯陰暗地回答:
  「嗯……例如,曾經有人開砂石車想撞我失敗,而打算放火燒了我家的時候……還有,不是針對我個人,而是攻擊我父母的時候……那時我真的很生氣。」
  「……唉,我早說過,舉這麼沉重的例子,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啦,饒了我吧。」
  久音大聲嘆氣,接著對八尋說:
  「我說啊……你不覺得我也可能做出和那些人一樣的事嗎?難道你沒想過我可能不只對你,也會利用你的家人或姬香,把你捲入危險事端嗎?」
  「如果是這樣,我會很傷腦筋。」
  「既然如此,你應該在演變成那種狀況的前一個階段生氣吧!你好歹懂得區別善惡吧?那麼我是個壞蛋,這豈不是一目了然嗎!」
  面對久音自命為惡徒的主張,八尋明確否定:
  「久音同學,我認為善人和惡人並非如此容易區別。至少,我無法明確定義這兩者。」
  「……」
  「倘若是像連續隨機殺人犯或現在出沒的毆人魔這種明確的壞事,我是能分別。但假如不是那麼明確的情況,例如你或姬香同學的話,我恐怕沒有自信定義你們的善惡。我唯一明白一點,我過去的所作所為和隨機毆人魔一樣,都是『不應該做』的事。因此,我無法輕易斷定他人善惡,也沒有那個資格。」
  神色略顯悲傷地訴說後,八尋握緊拳頭,對身為朋友的少年開口:
  「因此,假如你認為自己是壞人,希望我『不惜揮拳也要阻止你』的話……」
  講到這裡,他暫時停住。
  八尋反省自己過去的行為,重新確認事實後說:
  「我想我不可能察覺你內心的想法,所以希望你能明白地告訴我。我自己無法下決定,但我隨時都會作好揍你的覺悟。」
  這是他不加矯飾,過於直率的一番話。
  「你太亂來了。」
  「抱歉。」
  「為什麼那麼輕易相信別人,而且還是經過深思熟慮後?」
  久音咬牙切齒,再度以帶著焦躁的語氣說:
  「我最討厭你這一點了。」
  「抱歉,我會試著改進的。」
  「別語氣淡然地道歉啦,錯的又不見得是你。」
  久音咂了聲舌,彷彿與對方已無話可說般,踏出腳步。
  與久音擦身而過的瞬間,八尋略顯微笑說:
  「說得也是……謝謝你為我擔心。」
  「……!」
  久音臉頰微顫,回過頭,八尋已經往前走出,只見到正好彎過洗手間轉角的背影。
  久音將手靠在走廊牆上,用力咂舌一聲,自言自語說:
  「該死,八尋這傢伙真的很難應付……」
  接著,腦海中浮現自己當作目標的那名男人的臉後,露出懊惱表情,說出底下這句話:

  「如果他是像折原臨也那種壞蛋,我早就能毫不在乎地徹底利用他了……」

  ♂♀

  夜晚 池袋某處

  「法螺田大哥,我們先走嘍,辛苦你了!」
  「嗯。」
  道別後,一名男子背對晚輩們,獨自踏上歸途。
  他的名字是法螺田。
  他曾經是藍色平方的幹部,亦曾篡奪過黃巾賊的老大地位,被視為獨色幫界的寵兒──以上是他的自稱之詞。
  實際上,他只是個偶爾在絕妙時機登上舞台的小混混。但他的所作所為湊巧也成了被傳頌的英勇事蹟,在獨色幫界算是小有名氣。
  不過現在連獨色幫的存在本身都逐漸在東京消失了。
  過去曾加入獨色幫的人們,如今一部分回歸到飆車族這種古老的形式,一部分則變成愚連隊(註:一種不良少年團體)這種新形式,隱沒於城市暗處。
  出獄後的他,發現自己在服刑期間已被這股時代潮流所拋下,因此每天都絞盡腦汁,想讓自己的時代再度來臨。
  雖然身邊有小弟仰慕,但憎恨他的過往仇敵也不少。
  想在這種狀況下不夾著尾巴逃跑,在池袋重振雄風,需要的是絕對的力量。
  深信如此的法螺田,想到了一股他或許能夠運用的「力量」。
  ──可惡,那之後一直找不到機會去和那個叫什麼三頭池八尋的傢伙攀談。
  ──得快點告訴他「發現綁架犯基地的人是我」,賣他個人情才行……
  前些日子的自導自演綁架事件中,雖說幾乎是誤打誤撞,法螺田發現了擄走辰神姬香的綁架犯的基地。
  他將這件事告訴藍色平方的晚輩後,不知為何,連三頭池八尋本人也得知消息,順利解決了事件。
  雖然相當於賣他一個人情,但假如提出無理要求,就算他勉強肯幫一次忙,恐怕也無法長久拉攏他作為夥伴。
  ──與其強迫他償還人情債,不如將我是恩人的印象根植於他的腦中……
  ──但胡亂宣傳這件事也不好……不知為何,聽說當天連粟楠會及「屍龍」的人馬也去了,太招搖反而會被盯上……
  法螺田不禁打了個冷顫後,望了一眼巷子裡的販賣機。
  ──有點渴了。
  ──喝咖啡吧。
  法螺田站在販賣機前,購買無糖拿鐵咖啡。
  喀鏘。罐裝咖啡掉落在取出口。
  稀鬆平常的販賣機。
  法螺田也以稀鬆平常的動作把手伸向取出口──
  這時,突然感到異常。
  「……啊?」
  感覺視野角落有人影晃動,他轉頭望向左方。
  見到一名身穿黑色布偶裝睡衣的人物站在他身旁。
  「哇喔!」
  由於是鮮少出現在販賣機旁的存在,法螺田忍不住叫出聲來。隨即發現那只是件布偶裝,咂了聲嘴,瞪著對方說:
  「怎樣?你穿這種怪衣服是想嚇唬誰啊?宰了你喔,混帳!」
  法螺田口誦庸俗的恐嚇詞,想抓起對方前襟的瞬間──見到該道人影揮起某種物體,立刻停止行動。
  用白布纏繞的細長物體。
  他立刻發現那是什麼。
  從形狀看來,一眼便知那是纏上繃帶的槌子。
  法螺田發現的瞬間,繃帶槌子也朝下揮擊。
  「唔喔喔啊啊啊!」
  他一邊發出慘叫,在千鈞一髮之際躲開攻擊。
  「什……你……你這混蛋!你不知道我是誰嗎!你是哪個隊伍的!啊?」
  對於對新聞節目不感興趣,也從來不看報紙的法螺田來說,完全聯想不到對方其實是隨機毆人魔。
  「還穿那什麼鬼衣服……」
  即使如此,法螺田仍舊立刻明白眼前的人物是敵人。
  面對馬上爬起身的法螺田,身穿黑色布偶睡衣的人物毫不在乎地繼續揮出槌子。
  「耍我啊,混帳!」
  法螺田朝這名人物全力拋出剛買的罐裝咖啡。
  「!」
  布偶裝怪人伸出雙手擋住朝腹部拋擲而來的罐裝咖啡。
  但是,趁著這一瞬間的破綻,法螺田一口氣欺身接近。
  比布偶裝怪人再度揮起槌子更快地,朝被兜帽裹住的臉部狠狠揮出拳頭。
  布偶裝怪人應聲倒地,躺在販賣機面前。
  「混蛋傢伙……以為本法螺田大爺會被你這種三流貨色打倒嗎?啊?」
  法螺田怒聲咒罵,走向對方,準備朝對方的臉給一記痛擊而抬起腳來的瞬間──

  「嘎!」

  受到劇烈衝擊,視野上半部逐漸轉暗。
  他一面搖晃一面回頭,見到背後有另一名身穿布偶裝睡衣的人影佇立──
  「居然兩人聯手……太卑鄙……了……」

  變得口齒不清的法螺田,在失去意識前一刻見到的是──
  朝著他無情揮下的繃帶槌子。
  以及將白布染紅的他的鮮血。
  插圖006

  ♂♀

  翌晨

  『下一則新聞。連續隨機毆人事件又有新被害人。』

  『這次的被害人是現居於東京都,二十二歲的待業青年法螺田──』


  間章 網路傳聞

  池袋情報網站「池袋新~新聞!Version I.KEBU.KUR.O」

  最新報導『【抗爭爆發!】前獨色幫幹部遭隨機毆人魔襲擊【黃巾復活?】』

  •【沒有頭的騎士消失到哪兒了?】──(轉載自《東京災時記》電子版)

  『本日清晨,警方接獲來自公共電話的匿名通報:「有人遭到襲擊,倒在路上」,立刻趕到現場,發現一名頭部受傷倒地的男性。
  也許害怕被捲入糾紛,通報者在警方趕到時已不在現場,而男性在送往醫院急救後已無大礙。
  根據通報內容,襲擊者身穿黑色布偶裝風格服飾,手持白色棒狀物體毆打被害者,警方研判可能與連續毆人案為同一犯人,將朝這個方向展開搜查。

  部分消息靈通人士指稱被毆者是過去存在於池袋的獨色幫的幹部,這次的事件疑為「偽裝為連續毆人案,實則為獨色幫或爆走族的抗爭事件」,因此各組織也加強警戒,防備抗爭爆發。』

  ──(完整報導請點選原文)

  參考──九十九屋真一先生於其他新聞網站登載的評論

  『姑且不論是否與隨機毆人魔有關,池袋最近的確因為「屍龍」隊長回歸,使得各愚連隊的勢力範圍逐漸變化。
  在這當中,一股名為「Snake Hands」的新勢力──不知是個人綽號還是團體名稱──也逐漸受到矚目。
  關於他(或她)是否會成為池袋的新颱風眼,我個人也很關注。
  況且,這次事件的被害人也是過去在「DOLLARS」叱吒風雲的時代受到多方關注的人物,說不定會重新點燃當年埋下的火種或以此事件為契機復活,必須密切注意他今後的動向。』

  「池袋新~新聞!」管理者淺見

  「根據網路消息,被害人是前陣子剛出監獄的H大哥毛毛(註:為藤子‧F‧不二雄的漫畫作品《宇宙小毛球》主角小毛球的語尾)。
  據說他還曾短時間當上黃巾賊的隊長毛毛。
  剛出監獄的狠角色……
  剛服完法律賦予的刑罰、重獲新生的瞬間就遭到恨之入骨的被害者聯手襲擊嗎?或者,光看頭銜似乎是打架高手的這位H大哥,實際上只是隻紙老虎,輕易就被隨機毆人魔幹掉了呢毛毛?
  假如這是幫派抗爭,犯人是誰毛毛?
  『屍龍』?
  『邪蛇邪』?
  『DOLLARS』?
  『黃巾賊』?
  『藍色平方』?
  埼玉的『To羅丸』?
  再不然,又有未曾露面的新勢力在池袋現身了嗎毛毛?
  好可怕啊毛毛。好嚇人啊毛毛。
  毆人魔雖然可怕,但成群結黨的小混混也很嚇人呢毛毛。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毛毛。」

  管理者「里拉‧提爾圖斯‧在野」

  ♂♀

  引自社群網站「推提亞」部分網民推文。

  •九十九屋在不同網站或書籍的語氣都不一樣耶。
   ↑他在嚴肅文章裡的用詞遣字很嚴謹,但輕鬆文章的語氣則很隨興。
    ↑不知道哪邊才是他的真正語氣。
     ↑簡直像有好幾個人用這個身分發文一樣。
      ↑說不定真是如此。

  •法螺田被幹掉了?
   ↑似乎是。
    ↑太好了,真是報應。
     ↑說報應會不會太過分?
      ↑早該被修理了啦,那種傢伙。
       ↑真的,明明只是泉井大哥的跟班,老是狐假虎威。
        ↑不過我聽說他以前曾弄到手槍喔。
         ↑真的假的?太扯了吧。怎麼不早點被判死刑啊?

  •追根究柢說來,這個事件真的是隨機毆人魔幹的嗎?還是只是幫派間抗爭?
   ↑既然有目擊者,應該真的是毆人魔吧。難不成抗爭對手還特地Cosplay啊?
    ↑可是目擊者是匿名人士吧?這麼說來,也極可能是抗爭對手自己去通報的吧?
    ↑一般說來,自己犯案自己通報,不正是隨機犯罪者的特徵嗎?
    ↑但故意這麼做,反而能讓警方把焦點轉移到隨機毆人魔身上吧?
    ↑飆車族反而不會受到懷疑吧?
    ↑唔喔~我頭腦很好對吧?
     ↑呃,這種程度的推理,任誰都想得到吧,居然這麼自鳴得意……
      ↑你不覺得你很煩嗎?
     ↑哇~你好厲害喔~(語氣平板)
      ↑再鬧就封鎖你喔。真的會封鎖你喔。
     ↑我也認為有這個可能性。甚至連先前的事件也有可能是飆車族幹的好事。
      ↑對吧對吧~可是之前的事件應該不是吧~?
       ↑不是嗎?
        ↑飆車族沒必要特地Cosplay去毆打情侶或散步中的老爺爺啊。

  •一定是沒有頭的騎士害的。
   ↑怎麼又扯到沒有頭的騎士了!
    ↑因為先前的自導自演綁架案也是沒有頭的騎士間接造成的。
     ↑什麼問題都賴在沒有頭的騎士頭上,並不好吧?
     ↑沒有頭的騎士是個很可愛的人。
     ↑自導自演綁架案的真凶們只是擅自崇拜她,與其說是信徒,更像她的批判者。
     ↑也有傳言說,解決那場自導自演綁架案的正是沒有頭的騎士本人。
      ↑這傢伙也回太多了吧?
      ↑我看了這傢伙的自我介紹,職業欄居然寫「無照密醫」耶,超好笑w
       ↑無w 照w 密w 醫www

  •話說,那個Snake Hands後來怎麼了?
   ↑從那次之後就沒再出現了。
    ↑據說是沒有頭的騎士的女友?
     ↑不是男友嗎?
      ↑沒有頭的騎士是女的嗎?
       ↑是有這種說法。
       ↑是女的。我看過她下機車時的模樣,那個腰身肯定是女生。
       ↑從側面看,胸部還挺豐滿的,一看就知道是女生。
        ↑這麼說來,假如她不是同志,Snake Hands應該就是男友嘍?
         ↑大錯特錯。
         ↑Snake Hands並不是她的男友。
         ↑擅自揣測他們的關係,只是畫蛇添足。
          ↑無照密醫(笑)閉嘴吧。不然就不頒發醫師執照給你嘍。

  ※以下為傳送給某人的私訊。

  •喂,新羅。我現在人在外頭,所以用私訊聯絡你,總之適可而止吧。
  •你的發言跟網路小白沒兩樣。
  •平常明明很冷靜,為什麼一扯上八尋就氣昏頭了?
   ↑抱歉,塞爾堤,可是我真的很不甘心。
   ↑八尋能和妳並肩作戰,我卻辦不到。
   ↑我超羨慕你們彼此背靠著背,相互照應的關係!
    ↑……呃,我和他並沒有那麼親密啦。
    ↑真是的,明明我和靜雄或臨也在一起說話時也不會嫉妒。
     ↑嗯……連我也覺得自己反應過度。
     ↑前年發生那個事件後,我時常在想……
     ↑我被別的女人帶走的時候,妳不是心急如焚地追了上來嗎?
     ↑所以,這次反過來有其他男人來誘惑妳……我也該盡全力嫉妒才對……
      ↑你有這番心意我很高興,但方向完全搞錯了。
      ↑八尋並沒有誘惑我啦。
      ↑算了,我明白了,關於這件事,等我回家再來好好討論。

  •還有,新羅,建議你最好把自我介紹的「無照密醫」消掉。
   ↑放心啦,不會有人相信,也不會有人去通報的。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就算是事實,那樣寫看起來真的超級丟臉……
 楼主| 发表于 2018-9-14 00:31 | 显示全部楼层
  插圖007
  第二章 正義而高潔地過活

  是哪裡出錯了?
  為什麼會變這樣?
  我明明打倒人渣了。
  我明明做的是好事。

  為什麼Dark Owl還是被當成壞人?
  為什麼那種人渣還是被當成受害者?

  ♂♀

  傍晚 來良綜合醫院 個人病房

  在來自全身各處的陣陣刺痛感中,法螺田醒來了。
  受到隨機毆人魔襲擊,他被送進醫院後過了幾天。
  雖然頭蓋骨有碎裂現象,奇蹟似的顱內的腦膜等處並沒有受損。
  反而是昏倒後被狠踹一頓,肋骨或鎖骨、臂骨等處骨折,診斷結果是需休養數個月才能康復。
  「啊,好痛……痛痛痛……畜生,止痛劑真的有效嗎?」
  警方說等意識清晰後要做筆錄,但法螺田以「意識仍有點模糊」來迴避。
  理由很簡單,目前心情尚未恢復冷靜,如果被警察誘導,難保不會將不該講的事情說溜嘴。
  或許因為知道毆人魔不會執著於攻擊同一人,警察並沒有派人保護。但就算派人,法螺田也打算以「會覺得不自在」來回絕。
  ──只是……該怎麼跟警察說明比較好?
  ──就算說我是被兩人聯手打倒的,假如提到我為了反擊有出拳揍人的話,也許會對我不利。
  ──得想想該怎麼說才能構成百分之百正當防衛……
  ──話說回來,如果老實說本大爺被隨機毆人魔打倒的話也很丟臉……乾脆說對方有十個人左右好了……
  完全沒考慮過有其他目擊者或做偽證會擾亂搜查的可能性,法螺田滿腦子只想著如何自保。
  「可惡,那個該死的毆人魔,下次再被我碰上,一定要宰了他……痛痛痛痛……」
  隨著自言自語的抱怨,全身骨頭又開始刺痛起來。
  當他準備躺下休息,思考今後策略的瞬間──
  突然發現視野角落有某種東西在動。
  「是……是誰?」
  是護士嗎?
  法螺田以為如此,緩緩地轉動受傷的脖子。
  結果,在他視線所朝方向,放在個人病房角落的探病訪客用圓凳上,坐著一個特徵為戴墨鏡與臉上有灼傷的男人。
  「怎麼啦?」
  男人咧嘴一笑,闔上手中的成人寫真誌後,緩緩站起。
  「還以為你意識仍很朦朧,恐怕會白跑一趟……但我看你倒是挺有精神嘛,對吧?」
  「……!」
  法螺田不顧全身骨骼疼痛,不停地打哆嗦,牙齒打顫地說出男人的名字:
  「泉……泉泉……泉井……大哥。」
  泉井蘭。
  他是幾年前法螺田所屬隊伍「藍色平方」的隊長。
  經歷某事件後,他被送進牢房,後來在法螺田也入獄時服完刑期,聽說現在加入粟楠會,作為年輕幫眾活躍中。
  「你可真衰啊。我一聽到消息……馬上就來探望你了。」
  「真……真……真的嗎!謝謝大哥!」
  法螺田不由自主變得客氣起來。
  之前泉井也曾到監獄探望法螺田,兩人上次碰面就是在那時──老實講,法螺田再也不想跟泉井見第二次面。
  泉井從以前就是個會用槌子敲斷剛抓來的女人雙腳的「瘋狂」男人。不過遭到夥伴背叛,被汽油彈灼傷,嚐過一次牢飯滋味後,整個人似乎變得更瘋狂了。
  「哎……哎呀~話說回來,泉井大哥真的變瘦了呢!簡直判若兩人啊!」
  由於事出突然,法螺田陷入混亂,試著拍對方馬屁。
  雖然每次開口,全身骨頭都痛得彷彿快散掉,但在眼前這名男子帶來的恐懼下,法螺田忍住疼痛,臉上堆滿矯情的笑容。
  「真的嗎?你想瘦的話,我有更簡單的方法喔。」
  泉井邊聳著肩,從懷中取出某種東西。
  是用硬橡膠製成的小型槌子。
  「只要把下巴敲碎,難以進食的話,很快就會瘦下去了。」
  「……!」
  啪。啪。泉井在手中耍弄槌子。
  對泉井的恐懼和幾天前被同樣凶器襲擊的雙重刺激,在法螺田的腦中繞旋。假如槌子纏有白色繃帶,他肯定會失聲尖叫起來吧。
  「泉井大哥,別……別這樣開玩笑啦。」
  即使如此,法螺田仍盡可能地陪笑。泉井露出黏滯的笑容,改變話題:
  「對了對了,這間醫院恰好是被我打斷雙腳的那女人入院的地方。你應該記得吧?就是黃巾賊那個叫紀田的小鬼的女友。被你擄來的那個女人。」
  「咦?啊,喔,對耶。」
  「說不定還是同一間病房呢。如果你的雙腳因生靈的怨念或詛咒突然斷掉,似乎也沒什麼好不可思議的。」
  「……」
  啪。啪。
  帶有節奏的槌子拍打聲和法螺田的心臟跳動聲同步響起。
  不知對方懷有什麼用意,但現在這個狀況,那根槌子隨時朝法螺田揮過來也不意外。
  法螺田咕嚕一聲,吞嚥口水。泉井開口說:
  「所以啊……」
  「蝦……蝦咪?」
  法螺田發出彷彿空氣從肺部洩漏出去般的怪聲,泉井靜靜地把臉靠近:
  「這件事當然不能就這樣算了吧?」
  「咦……咦?」
  「很簡單,我愛用的武器不也是槌子嗎?我的同僚都在猜,是不是我故意要制裁不長進的你。老實說,他們愛怎麼講是他們的事,我也不是很在乎。但是,假如這些謠言傳進上頭的幹部,例如青崎或赤林耳裡的話,我會很困擾。」
  泉井緊握槌子,將頂端用力抵在法螺田的鼻子上。
  「唔啊啊啊。」
  法螺田冒著冷汗,因鼻頭疼痛而悶哼,但泉井不在乎地繼續說:
  「對我來說,假如我必須特地穿布偶裝偷襲才能制裁你這個廢物的謠言散播開來,對我來說會非常困擾的。這你懂吧,法螺田?」
  「素……素滴!」
  「聽說你最近常帶以前的老夥伴在街頭遊蕩。看是要使喚他們還是怎樣,不管用什麼手段都行。比警察更早一步找出那個混蛋毆人魔,帶到我的面前,懂嗎?」
  「……!」
  明知對方做了很無理的要求,但法螺田無法抗拒眼前男子所帶來的壓力。
  拚命搔著剛睡醒的腦袋,盡力思考實行這個命令的方法。
  ──比警察更早?
  ──這麼說來,別跟警察說犯人是兩人組比較好吧?
  ──問題是人手……
  ──人手……啊。
  突然想起某事,法螺田膽怯地向泉井提議:
  「請……請問,那我可以用現在的藍色平方的成員嗎?」
  「啊?隨便啦。」
  泉井露出「這個組織還在啊?」的表情,法螺田接著說:
  「只……只不過,令弟也在那裡,我怕會害他受傷……噗咕呼呼呃呃呃!」
  說出「令弟」這個詞語的瞬間,法螺田的鼻子又被槌子抵住。
  「我為什麼要擔心青葉那個混蛋的安全?啊?難不成他每一餐的卡路里和營養都要我幫他計算嗎?因為手作便當的營養比較均衡,我就得特地替他準備嗎?啊?」
  「為……為勿以【對……對不起】!」
  雖然受到徹底蠻不講理的憤怒,法螺田為了平息眼前這名男子的殺氣,只能哭喪著臉拚命道歉。
  「明白就好。你是藍色平方的前幹部,是前輩,青葉只是你的小弟,你們的關係不就是如此簡單?」
  泉井把頭整個歪向一邊,對法螺田明白地說:
  「就算搞壞他也沒關係……隨你高興,愛怎麼使喚就怎麼使喚。」

  彷彿期望自己的弟弟壞掉似的。

  ♂♀

  次日 池袋某處 保齡球場

  「基於如上理由,你願意幫忙尋找毆人魔嗎?」
  聽完黑沼青葉的說明,八尋頭一歪,手拿著保齡球陷入沉思。
  「怎麼了?」
  「呃……我只是想,世上真有所謂的巧合呢。」

  黃金週連假的後半,八尋被青葉約出門。
  一到保齡球場,發現除了青葉以外,還有一群來者不善的同夥。
  大家都穿便服,八尋身上也穿了一件前幾天剛在池袋購買的便服。
  一開始大家只是專心享受保齡球的樂趣,在玩到第三局時,和他同一球道的青葉突然提起一件事。
  據他所言,一名藍色平方的前輩,叫作法螺田的男子被毆人魔襲擊。他為了報復,命令青葉等人找出毆人魔。
  法螺田本人仍在住院,所幸無生命危險。
  不知道八尋碰巧也因為另一理由在「尋找犯人」,青葉淡然地描述他們的情況。
  「經過前陣子的事件,你應該明白我們……不只是一群好朋友而已吧?」
  「是的,我從很多人口中聽過藍色平方的事了。」
  「哦?例如說?」
  「藍色平方的評價似乎不怎麼好呢。」
  八尋誠實說出感想,青葉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
  「八尋,你會不會太老實了?」
  「不,我只是覺得要是說謊被穿幫,反而可怕。」
  這句話對八尋而言無疑是真心話,不知青葉聽了作何感想,他只哈哈笑著,繼續開口:
  「嗯,評價的確不怎麼好。但就算是評價更糟且討人厭的前輩,畢竟還是前輩,不能讓他沒面子。」
  露出與在學校裝出的乖寶寶表情截然不同的一面,青葉說:
  「人手是越多越好,所以我想到了你。」
  「好的。」
  「……回答得真乾脆。我以為你一定會拒絕。」
  「為什麼?」
  八尋感到疑惑,青葉提起某個不在現場的人物的名字:
  「我也問過久音,但他說現在忙著新生意。我以為你和那件生意有關。」
  「對,是有關沒錯。」
  「居然承認了!」
  本來只是想試探,對方卻老實說出來,青葉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正常說來,這種事不是應該瞞著我嗎?」
  「是嗎?」
  「是啊。」
  八尋把頭歪向一邊,配合他的動作,青葉也扭扭脖子,以半開玩笑的語氣回應。
  接著,他進一步想打聽關於久音的事──
  「所以說,你們在搞什麼生意?」
  「啊,關於這點是祕密。」
  「……」
  「抱歉,不是因為是學長你才不說,而是久音同學說不可以將工作內容透露給其他人。假如學長無論如何都想知道,請直接去問他。」
  被斷然拒絕了。
  這段話裡並不帶半點對青葉的厭惡。
  雖然隨時都感覺到八尋帶著輕微的警戒,但那是他膽小性格特有的表現,內容近乎於「萬一現場所有人突然被人用催眠控制,拿起金屬球棒襲擊而來的話該怎麼躲避」的妄想。
  八尋向來帶著這種警戒,青葉也明白這點。
  因此,青葉判斷不管說什麼都不會讓他吐露事實,決定回歸原題。
  「算了,我會去問問久音,能否讓我在這樁生意裡插一腳的。」
  「好的,謝謝學長。」
  「回到毆人魔……法螺田前輩對你而言也是恩人,不好好替他報仇可不行喔。」
  「恩人……?」
  八尋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青葉回答:
  「前些日子發生自導自演綁架案對吧?」
  「嗯。」
  「你的朋友,呃……叫辰神?當時找到她位置的,就是這位法螺田前輩。」
  「!」
  八尋睜大雙眼。
  當時情況混亂,沒想太多,被提起後才想起青葉曾說過,之所以知道姬香她們的位置,是因為「從前輩口中聽來」。
  假如法螺田就是這位前輩,對八尋而言,的確可說是位恩人。
  「原來是這樣……那的確該幫忙。」
  「對。所以如果找到犯人,在被警察逮捕前,我們先把他抓回來吧。」
  「……」
  抓回來。
  聽到這句話,八尋略為思忖。
  「啊,我的意思不是要對犯人動私刑喔。」
  「可是光擄走就構成犯罪了吧?」
  「確實是這樣呢。但真要說的話,你在別墅做的事也是犯罪喔。那算過度防衛了。」
  說著說著,保齡球輪到青葉上場了。
  「啊,換我了。」
  在青葉去擲球的時候,八尋繼續思索。
  ──嗯……該怎麼辦?
  ──我覺得動私刑並不好。
  ──但如果說被攻擊所以要反擊,我也一直在做這種事。
  ──實在沒立場反對這種行為。
  ──重點是,假如真的被我逮到犯人,我該帶去狩沢小姐那裡,還是那位叫法螺田的前輩那裡?
  ──狩沢小姐他們說只是想和犯人說說話,所以先帶去給他們,等說完了再帶去法螺田先生那裡,如果私刑做得太過分就制止他們,將犯人帶去警局吧。
  ──嗯~不過我還是覺得別動私刑比較好……
  ──可是,我又沒有資格制止他們……
  在他陷入沉思的期間,青葉撿了個半倒,左右球道響起青葉的夥伴們的歡呼和嘲諷聲。
  擲完球的青葉回到座位,輪到自己上場的八尋,拿著球往前走出。
  在和青葉擦身而過的時候,他說:
  「我覺得還是不要報復比較好。」
  「哦?為什麼?」
  不立刻回答青葉的話語,八尋總之先擲球。
  奮力擲出後,不確認結果如何,回頭朝青葉開口。
  他腦中浮現過去的情景。
  過去在故鄉不斷見到的情景……自己染血的雙手,和悽慘倒在身旁的襲擊者們。
  「老是重複挨打就還擊……會很痛苦喔。」
  同時,球道上的螢幕閃閃發亮,響起告知全倒的效果音。
  「啊……全倒?」
  因為球只是隨手拋出,八尋以為會洗溝。
  一心在等球被送回來,準備擲第二球的八尋瞠目結舌地望著螢幕,青葉拍拍這位學弟的肩膀,笑著說:
  「用不著你說,我們也懂這個道理。」
  青葉臉上掛著冷冷的微笑,對八尋露出與平時不大相同的神色:

  「但是啊,八尋……我們就是喜歡這種痛苦呢。」

  ♂♀

  傍晚 池袋西口公園

  「結果演變成這樣,我該怎麼辦才好?」
  太陽被大樓擋住的時刻。
  兩人坐在鋼管板凳上,八尋問身邊的姬香。
  「我是覺得你大剌剌地問我這種問題,我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呢……」
  姬香的語氣像是感到傻眼,但表情幾乎沒有變化。

  八尋和青葉等人道別後,直接打電話聯絡姬香,找她商量。
  結果她湊巧也在池袋車站附近,便決定在公園碰頭,變成目前的情況。
  由於姬香姑且也算是加入「Snake Hands」,因此八尋毫不猶豫地告訴她,自己正在尋找犯人。
  但意外的是,姬香早就知道了。
  姬香問久音是否有自己能幫上忙的事,幾天後望美打電話來,姬香從她口中得知毆人魔事件的許多消息。
  「……所以姬香同學也接受這份工作了?」
  「嗯,算是吧。」
  「可是和毆人魔有所牽扯的話,很危險耶……」
  八尋表示出理所當然的擔心,卻被姬香淡然反駁:
  「真難相信這句話出自賣力尋找疑為綁架犯的沒有頭的騎士的你口中。」
  「這麼說倒也是。」
  對於立刻認同的八尋,姬香輕聲嘆氣:
  「唉,我也沒打算做危險的事。只是放任不管的話,久音同學和望美姊也一定會採取行動,所以還不如參加……」
  「嗯,的確如此。」
  八尋心想:「姬香果然和我都擔心同樣的事」,重新問道:
  「不管如何,若能解決毆人魔事件也是好事。但現在的問題是,有兩組人馬希望『在移送法辦前先交給他們』。如此一來,倘若我運氣很好地碰上昏倒在地的毆人魔並逮住他,該將他帶到哪一邊比較好?」
  「這是個難題,但我能先問一件事嗎?」
  「請說。」
  「毆人魔昏倒在地是什麼狀況?」
  面對姬香的反問,八尋回答:
  「例如說,想襲擊平和島先生,卻被迎頭痛擊……」
  「……這倒是個很合理的理由。」
  姬香面無表情地轉動上半身,靜靜地凝視八尋的臉。
  「但如果是三頭池同學,即使遇上毆人魔,應該也能打倒吧?」
  「很可怕耶……要和毆人魔戰鬥。」
  「這句話也很難相信出自狠狠修理了飆車族和黑道分子的你口中……」
  「那時我真的嚇壞了。那時候只是若不行動的話,後果會更可怕,如此罷了。」
  八尋眼睛裡浮現不安的神色,繼續說:
  「因為我老是在打架,所以對這種與人應酬或討價還價完全不清楚……不懂怎麼做才是正確答案。」
  「錯了又沒關係,那樣才能學會。」
  「很可怕啊。」
  「每次聽到你說『可怕』,總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姬香依然面無表情地說,接著提起毆人魔:
  「……你行使暴力也需要理由吧?你有想過毆人魔為何要做那種事嗎?」
  「這麼說來,我倒真沒想過。」
  八尋完全忘了犯人動機這檔子事。
  在他心中,毆人魔的形象變得和電影中的瘋狂殺人魔完全一樣,只剩下「毫無理由襲擊而來的舞台裝置」的印象。
  但是──講再多也只像是藉口,所以他向來不願去思考──就連被視為怪物而受人畏懼的八尋,在行使暴力時也一樣有其理由。
  難以相信真的有抱著「因為天空很藍所以殺人」想法的人物在街上闊步而行。
  只是,把這種「天生的隨機犯」的可能性割捨也很可怕,所以八尋將之塞進腦中角落,繼續思考關於犯人的問題。
  「毆人魔……目的是什麼?為何要毆打人?雖然我也碰過好幾次被人從背後用榔頭毆打……現在想來,那些人老是對我喊『殺了你』,但他們萬一真的殺了我,之後又打算怎麼辦呢……?」
  雖然八尋的發言內容極端可怕,姬香似乎老早習慣,並不以為意,和他一起思索答案:
  「就我這個外行人的觀點,首先會想到犯人是否會因毆打人而感到愉悅,或者陷入『不毆打人自己會死』的妄想……再不然更單純地,這其實根本不是隨機毆人。」
  「不是隨機?」
  「也許被害者們具有某種共通點。這些受襲擊對象看似完全隨機,當中說不定具有某種只有犯人才知道的明確共通性。如此一來,動機就顯得很重要了。」
  「共通性啊……沒想過這種事呢。」
  八尋在廣播裡聽過事件概要,被害人遍及男女老幼,最初的被害人是一對情侶。
  情侶和那個叫作法螺田的前輩有什麼共通性嗎?
  發現連法螺田和情侶都不認識的自己即使想推測也辦不到,八尋輕聲嘆氣:
  「不管如何,我想我應該無法理解犯人的心情吧。姬香同學,妳有什麼看法嗎?」
  對於八尋的問題,姬香略為思考。
  「嗯……這是從姊姊的記者朋友那裡聽來的……聽說毆人魔襲擊的對象中,很多是不良少年。」
  「不良少年?」
  「對。被害者近半是飆車族之類的不良少年。所以,越來越多人認為這個事件和幾年前的砍人魔事件有關。」
  砍人魔。
  聽到這個前幾天也在餐廳出現的名詞,八尋有所反應。
  「砍人魔……姬香同學,妳對這個事件很熟嗎?」
  「當時我還是國中生,晚上根本很少出門……不過學校之類,大家都很警戒。聽說我們這間高中的學姊也有人受害……」
  「對喔,犯人還沒被逮捕……」
  八尋想,總之先從調查和這次的事件是否有關,這時姬香又提出新的情報。
  「有人懷疑砍人魔事件的犯人是一個叫DOLLARS的組織……關於這方面,黑沼學長們應該更熟悉吧?」

  ♂♀

  池袋某處

  味村翔彌是毆人魔。

  但是,他本人並無自覺。
  現年二十八歲的他,白天當個打工族,晚上則作為一名《OWL OF THE PEEPING DEAD》的粉絲進行活動。
  說是粉絲活動,但並不是畫同人誌。
  他是聚集一群狂熱的「OPD信徒」的盲信社群的管理者。
  他在這個封閉社群中不斷鼓吹、煽動各種偏激思想,讓瘋狂信徒們朝往某一方向前進。
  他們自認懷著善意。
  但他們的活動時常超過限度,造成他人困擾。
  為了讓「OPD」真人版電影大賣,他們大舉入侵電影評論投稿網站上批評同時期上映,作為競爭對手的其他電影……諸如此類的行為可說屢見不鮮。
  或者,認為「這次的劇情發展有損OPD的格調」,便將「我所認為的最佳劇情走向」寄送給原作團隊,並附註「特別允許你們免費使用」這句話。
  如果增加女性角色,就寄送「何必討好萌宅!」的訊息進行抗議;如果增加男性角色,一樣寄送「何必討好腐女!」的訊息進行抗議。
  對真人版電影的演員不滿意,就用「只要那個演員退出演藝圈就能換人演了」煽動其他成員,對該演員所屬的經紀公司寄出數以千計的的騷擾信件,並在網路上散布各種惡評。
  或者以網聚為名義,舉辦「化身喪屍占領OPD聖地」活動,假扮成喪屍在街頭胡鬧。如果其他一般愛好者阻止他們,就死纏爛打地批判他們「不敢扮喪屍的人對作品沒有愛」。
  這個網站長期進行著這種事,即使在OPD迷之間也是惡名昭彰。
  味村就是這樣的網站的管理者,他自己毫不在乎這些批判。
  在他看來,罵他們的人不是出自於對網站規模的嫉妒,就是假裝成OPD迷的OPD批判者。
  對這些以他為首的瘋狂信徒而言,比起「OPD」本身,「喜歡OPD的我們」的重要性更優於一切。
  為了實現教義,即使殺了神也不足惜。
  這個被其他人如此揶揄的社群,身為營運者的味村更是徹底體現了網站的氛圍。
  ──「OPD描寫的是我。」
  ──「The Owl描寫我內心的光明面,Dark Owl則是我內心的黑暗面。」
  ──「被喪屍破壞的世界,就和圍繞我的環境一樣,充滿絕望氣息。」
  ──「也許該作品就是以我這樣的人為模特兒吧。」
  ──「不,也許就是以我本人為模特兒。」
  在這種近乎妄想的偏激想法下,他內心開始將「OPD」這部作品視為自己的所有物。
  或許是想藉著粉絲活動的名義,來掌控「OPD」的作品世界。
  並抱著一種只要能掌控作品世界,就能掌控(這也只是自以為)身為模特兒的自己所在的現實世界的錯覺。

  對他而言──扮演Dark Owl隨機毆人,也不過是粉絲活動的一環罷了。

  最初的犯案者「並不是他」。
  看到新聞的時候,他還沒發現那是Dark Owl。
  比電視或報紙更快將「犯人Cosplay成Dark Owl」的消息散播出去的,反而是網路傳聞。
  得知此一消息的味村感到震驚。
  明明他才是Dark Owl。
  非如此不可。
  所以肯定不對。
  那個傢伙是假貨。
  ──「恐怕是無法區分虛構作品與現實的犯行吧。」
  味村在週刊雜誌或網路上看見這樣的評論時,深深感到憤愾。
  ──不對。不對不對不對。
  不是虛構。「OPD」已是現實。
  那不是屬於其他人的事物,而是由他所扮演,為了他而存在的現實。
  身為他的分身的Dark Owl,絕不可能是無法區別現實和空想的庸俗之人。
  他無法忍受這兩者被混同在一起。
  ──「受到影響的犯行。」
  聽到名嘴在電視節目中說出這般評論時,味村忍不住喊叫起來。
  ──錯了,大錯特錯!
  「OPD」是我的人生。
  我絕非如此庸俗的男人。
  受我影響的人,不可能做出這種行為。
  那個Dark Owl並不正確。
  那是錯誤的Dark Owl形象。
  味村不停在房間裡大吼大叫。受到隔壁住戶抗議後,又過了幾個小時。
  他把臉埋在棉被裡,不停地思考,思考,思考。
  這樣下去,Dark Owl會被誤會成沒有中心思想的壞人。
  《OWL OF THE PEEPING DEAD》會被當成邪教典籍。
  「他的人生」會被褻瀆。
  會被一無所知的大眾媒體將關於「他」的錯誤情報散布給世人。
  所以他努力地思考,不斷地思考,最後得出一個結論。
  ──對了,給他們看正確範本就好。
  ──我必須讓這世上的無知混蛋們明白,什麼才是正確的「Dark Owl」。
  關於該做什麼才好,他還沒有頭緒。
  但是,只要讓世人明白真相,他們對Dark Owl也會改觀吧。
  回過神來,他發現自己興奮地吼叫著。
  隔壁又抗議了。
  但是味村一點也不在乎,就只是不斷地,不停地吼叫。

  「喂,說你很吵沒聽到嗎?牆壁這麼薄,你整晚鬼叫,根本睡不著!白痴啊!」
  結果隔天出門時,湊巧碰上鄰居,被他揪住前襟痛罵一頓──
  味村眼神冷漠地聽著對方抱怨。
  ──這傢伙算什麼?
  對方留了飛機頭,外表看來明顯是個不良少年。
  ──認真工作的我,為什麼要被這種傢伙責罵?
  如果是平常的他,恐怕早就蜷縮身子發抖,點頭如搗蒜了。但焦躁達到最高峰的他,抱著與平常不同的心情默默聽著對方破口大罵。
  「你下次還給我這麼搞試試看,我就叫房東把你趕出去!白痴!」
  沒有被揍,客觀看來算是相對溫和的警告──
  但被爆粗口的味村,想到了彰顯Dark Owl正當性的方法。
  ──對了,只要不是隨機毆人不就得了?
  ──就讓Dark Owl化身為專對人渣施加制裁的正義使者吧。
  他不清楚之前的被害人是怎樣的人物,也對此沒有興趣。
  但是,味村想到了。
  身為Dark Owl模特兒的他該做的事。

  幾天後的夜晚。
  在昏暗無月的夜路上,看著頭上流血倒地的鄰居,味村心想──
  一旦開始,就再也停止不了了。
  湧上心頭的情感不是恐懼,而是歡喜。
  如今,他終於和Dark Owl合而為一。

  只是,有個問題──
  在作品中,Dark Owl這名角色絕非「只狩獵惡人的正義使者」。
  倘若像遊馬崎或狩沢這樣的一般愛好者知道這件事,勢必會憤怒批評他「根本算不上愛好者」。狩沢他們也實際瀏覽過味村經營的網站,認為他「絕不是對作品有愛,反而比批判者更有害」而敬而遠之。
  對味村而言,自己的所作所為和「OPD」本篇角色的差異性已不重要了。
  他的人生就是「OPD」,今後作品會配合他的行動而修正──至少他自己深信不疑。
  更何況他雖然在粉絲網站上煽動信徒──
  他也只是看過「OPD」的動畫及電影,甚至連DVD或漫畫都沒購買。
  既然是以他的人生為藍本,根本沒必要特地買回來重新確認。
  接著,在襲擊鄰居後,使得他最後一絲理性也失去了。
  他開始觀察近鄰的不良少年,推測他們的行動模式,選擇在杳無人煙的夜路上襲擊。
  然而,明明他只挑選會被世人稱作「人渣」的對象進行排除,電視卻仍稱他為「毆人魔」。

  「還早,還不夠。因為數量不夠,所以世人仍無法理解。」
  在超商打工的味村偷偷觀察群聚在停車場的不良少年們,自言自語呢喃不停。
  「原來那個叫什麼法螺田的傢伙只是個小角色……也沒在網路上引起軒然大波……還不夠。得狩獵更凶惡的人渣,要把不良少年全部狩獵殆盡……」
  必須是只要打倒就能聲名大噪的不良少年,只要打倒就能成為英雄的層級的強者。
  味村就連在打工的休息時間也不斷用智慧型手機搜尋情報。
  東京,不良少年,有名。
  用這些關鍵字進行搜尋──率先跳出來的是某名男性的名字。
  這個名字連味村也曾聽說過。
  不,只要是住在池袋周邊的年輕人,恐怕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吧。
  因為他是和沒有頭的騎士並稱的池袋「傳說」。
  味村臉頰爬滿冰涼汗水,眼神帶著覺悟,說出該男子之名:

  「平和島……靜雄……」

  ♂♀

  新羅的公寓

  「找毆人魔?塞爾堤妳?」
  新羅驚訝地喊出聲來。
  新羅基本上從不過問塞爾堤的工作內容,但由於塞爾堤問他是否知道關於毆人魔的消息,自然而然地得知塞爾堤這幾天從事的工作是什麼。
  『嗯。前幾天我不是說過,加入池袋萬事通「Snake Hands」了嗎?目前的工作是打聽毆人魔的消息。』
  「塞爾堤,這太危險了!怎麼要去找毆人魔嘛,妳要是受傷了該怎麼辦?」
  『記得我當初說要當搬運工的時候,你也說過一樣的話……』
  「那是因為妳說那是妳想做的工作,我才勉為其難接受,但這次是被Snake Hands這個可疑組織使喚。那群孩子該不會只把妳當成方便的武器或防具來使用吧?就像青葉那樣。」
  新羅真心擔憂塞爾堤,塞爾堤讓安全帽做出點頭動作後回答:
  『放心吧,關於這部分,我也徹底只當成生意,只接合乎報酬的案子。更何況,我就算被毆人魔用槌子敲打也不痛不癢啊……』
  「既然妳這麼說……」
  新羅暫且接受了。
  由於過去也曾被捲入各種事端,新羅對於塞爾堤涉入危險之中並不怎麼介意。
  但是,像這次這樣「聽從別人命令去涉入事端」的情況,他則會真心感到擔憂。
  比起受傷,他更擔心的是塞爾堤被人當作棋子利用,結果陷入自身所不願見到的狀況。
  塞爾堤也明白新羅的心情,所以又補充一件能讓新羅放心的情報。
  『況且這次的委託人是遊馬崎和狩沢。在這層意義下,我也能放心工作。』
  「遊馬崎他們嗎?為什麼他們要……?」
  新羅感到疑惑,塞爾堤直接轉述由久音口中聽來的話。

  「喔……這樣我就明白了……原來隨機毆人事件發展成這樣了啊。我最近很少看新聞,不是很清楚。」
  『因為你只會瀏覽和我有關的消息。』
  「這還用說嗎,塞爾堤!唉,姑且不論那則該死的塞爾堤有男友的謠言,妳回到池袋後,到處都掀起話題喔!覺得好像親朋好友中出了一個名人似的,我感到很光榮。」
  『呃……基本上是作為犯罪者而有名,用不著感到誇耀吧?』
  理所當然地,塞爾堤對自己身為搬運工或沒加裝車牌、車頭燈在道路上奔馳有所自覺,被人稱讚反而有種罪惡感。
  發現塞爾堤似乎有點尷尬,新羅不動聲色地改變話題:
  「話又說回來……說起毆人魔,總會想起杏里那時的事件呢。」
  『嗯,這麼說來的確是。當時是砍人魔,現在是毆人魔。總有種巧合的感覺。』
  「說起杏里,園原堂最近狀況如何?」
  聽到新羅的問題,塞爾堤略顯高興地回答:
  『生意似乎還不錯。正臣和沙樹從日本各地替她帶來不少貨品,店內的奇珍異寶超乎想像得多。』
  塞爾堤把杏里當成親妹妹對待,所以在她從來良學園畢業後,仍然掛心她的狀況。
  只不過和帝人同樣理由,不希望把他們牽連到社會陰暗面的紛爭裡,所以很少直接見面,但仍有透過郵件交流。而杏里在獲得可疑商品時,也常找塞爾堤提供意見。
  『聽說鯨木也會帶各種稀奇物品給她……光論店內商品的奇特度,恐怕少有店家能比擬吧。』
  「啊……她的確很像會帶奇特物品過去的人。只不過,那個人不是被警方通緝中嗎?」
  『聽說連你老爸也是常客喔。只要回日本,他都會去店裡逛逛。』
  「噢……希望別妨礙到營業就好……」
  想像骨董店裡有配戴白色防毒面具的男人進出,新羅臉頰不停抽搐。
  『不過,對了……連續毆人魔說不定像「罪歌」一樣,是種詛咒……』
  罪歌是杏里所擁有的妖刀之名。過去曾因為刀的詛咒,使池袋陷入砍人魔的恐懼之中,但如今已是過往雲煙。
  『話說回來,新羅,鯨木不是把罪歌寄放在你那邊嗎?那把刀後來怎麼了?』
  「啊,還在喔。我跟她約好,下次見面時歸還,但還沒遇過她。」
  『……這樣聽來,總覺得會永遠寄放在你這裡了……』
  「是嗎?對了,我好像旅行回來後還沒確認過。」
  新羅緩緩站起,打開放置無照密醫的醫療器具的櫃子。
  從中取出用繃帶包住的棒狀物體,拿到塞爾堤面前。
  『居然放在那麼隨便的地方!』
  解開繃帶,露出變化成手術刀的妖刀。新羅拿起手術刀,眼睛開始發出耀眼紅光。

  罪歌。
  自江戶時代傳承至今的「具有意志」的妖刀,目前日本確認現存數把。
  刀本身具有疑似女性的人格,擁有「不斷愛著所有人類」的奇妙特性。
  被這把刀砍到的人,會被「愛的言語」從傷口以驚人速度侵蝕內心,最後變成罪歌的「孩子」,作為刀的使用者而受到控制。
  而使用者本身若不具有強烈的自我意志,也會被「罪歌」完全占據心靈,變成只知以砍人形式來體現「愛」的人偶。
  擁有罪歌的人在使用中眼睛會發出紅色光芒,被砍到的「孩子」眼睛也會赤紅充血,手裡拿著刀刃,為了產生「孫子」而砍人──罪歌就是擁有如此危險性質的妖刀。
  新羅經過某事件變成「孩子」,最終克服了詛咒,成為其中一把「母親」罪歌的擁有者。
  然後,彷彿要證明這個事實般,新羅的眼睛有如紅色LED般發出燦爛光芒。

  「看,是真貨吧?」
  『喂喂,沒問題吧?不是會聽到詛咒之聲……?』
  「嗯,雖然拿著的期間很吵,只要看著塞爾堤的臉,就完全不在意了。」
  笑著說完,新羅再次用繃帶將手術刀包好。
  看到新羅的眼睛恢復正常後,塞爾堤放心地拍拍胸口。
  『真是的,你那時真的很亂來啊……』
  「反正現在也沒事了。所以說,妳真的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喔。萬一妳發生什麼意外,我就只能用這把罪歌讓所有傷害塞爾堤的人們陷入活地獄喔,呵呵呵。」
  『別說這麼可怕的話。』
  覺得如果是新羅的話,說不定真的會這麼做,塞爾堤重新打起精神。
  假如自己碰上某種意外,真的會連累了新羅。
  新羅自己也是經常在夜間外出的人,難保不會遭到毆人魔的毒手。
  她下定決心,為了保護新羅,無論如何都要逮住毆人魔──但因為害羞,並沒有將這份決心直接告訴新羅。

  這時──新羅的手機突然響起來電鈴聲。
  「怪了,是誰?怎麼會大半夜的打來……咦?是靜雄耶。」
  看了手機畫面,新羅連忙按下通話鈕。
  「喂,怎麼了?你怎會半夜打來?」
  『碰上什麼事了嗎?』
  邊對講電話中的新羅顯示文字,塞爾堤也傾聽來自電話的聲音。
  雖然聽不清楚通話內容,但從語氣可知,靜雄似乎相當著急。
  「我知道了。我先把門打開,你立刻搭電梯上來。」
  新羅的聲音也透露出緊張感,塞爾堤判斷狀況並不尋常。
  『怎麼了?』
  新羅一結束通話,塞爾堤立刻問新羅狀況。新羅把手術刀型的「罪歌」收回櫃子,一面取出消毒液等各式藥品一面開口:
  「啊,塞爾堤,可以麻煩妳幫我開門嗎?靜雄很快就會從樓下帶傷患上來。」
  『傷患!』
  「嗯。塞爾堤也認識,是靜雄的前輩田中先生。就是那個雷鬼髮型,戴眼鏡的人。」

  「聽說田中先生遭到毆人魔襲擊,頭部受傷了……」


  間章 網路傳聞

  池袋情報網站「池袋新~新聞!Version I.KEBU.KUR.O」

  最新報導『某市民團體發表聲明,要求《OWL OF THE PEEPING DEAD》電影及動畫停止上映!』

  •【向來敵視「OPD」的市民團體PC血袋正式發表聲明。如果任由他們抗議下去,恐怕不只漫畫,連電影的表現手法都會受到限制吧。】

  •【太猛了吧,血袋。居然主張沒有頭的騎士或撕裂者之夜,以及前陣子的自導自演綁架案全都受到OPD動畫、真人版電影或漫畫影響。明明沒有頭的騎士早在二十幾年前就存在於池袋了。】

  •【總算來了。這個市民團體的主張是有名的毫無邏輯,可是又和政客有點交情,希望可別因此促成修法限制創作啊~】

  •【記得這個團體過去也曾以某部在池袋拍攝的黑道電影「美化了粟楠會這類黑道團體」為由,打官司要求停止販售該電影。說老實話,真正分不清楚虛構和現實的是誰啊?】

  ──(轉載自推提雅的個人推文)

  聲明文摘要

  「(前略)──正因小孩子如此天真無邪,他們無法自己選擇乾淨的書籍與影片,所以必須由我們這些具有常識的成年人來保護他們,免於受到散發屍臭的貓頭鷹襲擊。為了淨化池袋的空氣,恢復健全城市,我們要求池袋的動漫商品店及各大書店自我約束,拒絕販賣特定商品──(中略)──俗稱「沒有頭的騎士」的違規慣犯也明顯是受到電玩的影響才會受到人們歡迎,而砍人魔事件也是受到暴力動畫、漫畫或電影、音樂的影響才會發生,這個道理可謂不言自明──(中略)──『WWW』是和惡魔締結契約的邪惡團體。他們是池袋的破壞者,某種意義上說來,甚至比現在仍未就擒的毆人魔更為邪惡。『WWW』創造出使池袋街頭被屍體占據的邪惡作品,我們主張他們應當立即自主回收發行的商品。若不肯接受這項主張,我相信正義的市民必然會親手給予這群邪惡傳道者制裁的一擊。這不是天罰。我們必須親手保護孩子們的未來,維持清新健康的池袋市容──(後略)」

  「池袋新~新聞!」管理者淺見

  「PC血袋們又開始說鬼話了毛毛。他們自稱是『Peoples for the Calm Treatment of IKEBUKURO.』……意思據說是『致力於池袋安穩的治療者』毛毛,略稱為PCTIBUKURO,所以就是『PC血袋』(註:「TIBUKURO」即「血袋」的發音)毛毛。
  話說,聲明文最後的『親手給予制裁的一擊』,這幾乎跟威脅沒兩樣了嘛毛毛。不,完全是威脅了毛毛。
  好可怕啊毛毛。好嚇人啊毛毛。
  毆人魔雖然可怕,但成群結黨的小混混也很嚇人呢毛毛。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毛毛。」

  管理者「里拉‧提爾圖斯‧在野」

  ♂♀

  •「池袋新~新聞」又擅自引用我的推文做成報導了。
   ↑算了啦,不管對那傢伙怎麼抗議都沒效的。
    ↑被人轉載就算了,我已經放棄,但一想到被策略聯盟部落格當成賺錢工具就不爽。
     ↑嗯,不過「新~新聞」還算不那麼過火的吧?
      ↑不,主要是那個站長的語尾很煩。

  •喔喔~被正當言論指責,動漫宅宅們惱羞成怒大發狂了。這是個好機會,將反對那個市民團體的帳號全部找出來,趕出推提亞吧。
   ↑囉唆,去死吧。
    ↑喔喔,馬上就有用動畫角色圖示的傢伙來攻擊我了www
     ↑你這傢伙真的很煩耶。我收集你過去的發言做成圖檔了。
      ↑哼,你收集我的推文想做什麼?我馬上去向站方申請刪除你的帳號ww
       ↑謝謝。
        ↑啊?
         ↑喔喔~沒想到你這傢伙真的中招了。
         ↑真的去通報了啊。
         ↑你知道向推提亞站方檢舉,被檢舉者能得知檢舉者的姓名地址嗎?
          ↑咦?咦?咦?
           ↑原來你住在●●縣的那裡啊。那裡以生產布料聞名對吧?
            ↑騙人,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冷靜一點,●◎君,我待會兒打電話給你w

  •這麼說來,我昨天好像看到疑似毆人魔的傢伙逃往川越街道方向了。
   ↑真的假的?可是我沒看到新聞報導耶。
    ↑嗯……啊,不過附近超商似乎有人頭破血流喔。
     ↑真的假的?
      ↑嗯,好像有個穿酒保服的人要帶他去看醫生。
       ↑酒保服……?那個人該不會染金髮戴太陽眼鏡吧?
        ↑啊,對。我不確定是否有戴太陽眼鏡,不過的確是金髮。
         ↑毆人魔死定了。

  •話說,犯人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當然是歐打別人啊。
    ↑呃,總覺得被害人一下子是不良少年,一下子又變一般民眾,交雜在一起。
     ↑應該只是隨機攻擊吧?
      ↑但池袋的治安沒糟到兩次就碰上一次不良少年吧……
       ↑說不定他真正的目標是不良少年,只是偽裝成毆人魔而已。
        ↑說到這個,撕裂者之夜那時也很不可思議。聽說一晚超過五十個人受害?
         ↑那個肯定不只一個犯人……
          ↑我看凶手八成是DOLLARS吧。
           ↑DOLLARS耶w 超懷念的w

  •老實說,PC血袋有空要求管制漫畫的話,還不如去解決現實中的獨色幫殘黨。
   ↑屍龍最近也很活躍……雖然常看到他們被交警抓到。
    ↑倒是沒看到黃巾賊……現在還有獨色幫嗎?
     ↑藍色平方偶爾還會出沒。
      ↑獨色幫真的落伍了。不能想辦法掃蕩一下嗎?
       ↑連沒有頭的騎士也回來了哩~
        ↑乾脆把毆人魔全部當成DOLLARS幹的好事吧?
         ↑DOLLARS那群人現在在做什麼呢?
          ↑總不可能自稱「我是前DOLLARS」吧?那太丟臉了……
 楼主| 发表于 2018-9-14 00:31 | 显示全部楼层
  插圖008
  第三章 要守護屬於大家的池袋

  為什麼大家都不明白?

  明明出現這麼多被害人,卻仍繼續擁護那部無聊的低俗漫畫,大眾媒體也不積極撻伐。
  果然是因為電影嗎?因為拍了電影的緣故嗎?
  明明平時對漫畫或動畫的撻伐不遺餘力,但真人版電影有許多大型經紀公司旗下的演員參與演出,而電視公司及大型廣告公司也有出資。
  明明現在不是該受限於這些利益糾葛的時刻,為何連這點道理也不懂?

  仍然不夠嗎?
  要做到何種程度才能明白?
  明白那個可恨的惡魔有多麼危險。
  但是,我不能停下腳步。
  因為我……
  我把靈魂賣給那個惡魔了。
  為了宣揚惡魔的危險性,我把靈魂賣給惡魔了。
  賣出去了。

  ♂♀

  新羅的公寓

  「好痛……今天還真慘。」
  輕摸纏在頭上的繃帶,田中湯姆靜靜嘆氣。
  「慎重起見,建議你等天一亮還是去醫院照X光或CT比較好。」
  新羅這麼說。湯姆戴回眼鏡後,點頭致謝:
  「多虧有你啊,醫生。抱歉半夜還來叨擾,給你添麻煩了。」
  「湯姆大哥,你沒事了嗎?」
  靜雄忐忑不安地看著他頭上的繃帶,湯姆搖搖手說:
  「嗯,沒事了。雖然當時真的很危險。」

  據湯姆所言,他昨晚是在附近的路上遭到襲擊。
  他和平常一樣去討債,順利從直到深夜才總算回家的欠債者手中討回款項後,事件發生了。
  當靜雄還在超商內猶豫該買新鮮屋包裝的焦糖歐蕾還是香草歐蕾的時候──早已買完東西,在外頭等候的湯姆站在超商旁的小型腳踏車停車場喝著罐裝咖啡,受到襲擊了。
  湯姆在危急中發現毆人魔,在槌子擊中他的前一刻躲開──但也因此失去平衡,撞倒腳踏車,頭碰到公共電話底下的電話簿盒的邊角而流血。
  靜雄聽到騷動,衝出外頭時,身穿黑色布偶裝睡衣的毆人魔已經跨越圍牆,逃向便利商店背後──雖然湯姆有看到犯人的蹤影,但靜雄為了先救助受傷的湯姆,一瞬錯失了時機,被他給溜走了。

  「我也有見到背影……但看到湯姆大哥血流不止,覺得不妙,猶豫了一下,他就消失不見了……你家比醫院更近,所以就打電話給你了。抱歉。」
  塞爾堤輸入文字,顯示給露出乖順表情低頭致歉的靜雄看。
  『說遭到襲擊,還以為是被槌子打了。』
  「哎呀,被那個打中的話,說不定會死呢。雖然用繃帶纏住,看來似乎是某種榔頭。」
  「如果是這樣,應該確定是最近經常出沒的毆人魔了。」
  新羅邊說邊顯示網路的圖片給讓兩人確認。
  螢幕上映出的是《OWL OF THE PEEPING DEAD》的角色──Dark Owl的動畫版圖片。
  「是這個吧?襲擊田中先生的。」
  「嗯,嗯……」
  湯姆不知為何略顯尷尬地看著那張圖片,瞥了一眼背後的靜雄。
  至於靜雄,明顯皺起太陽眼鏡底下的眉毛,質問新羅:
  「喂,你說毆人魔是怎麼回事……?」

  看著他的反應,塞爾堤把安全帽歪向一邊。
  ──咦?
  ──靜雄沒聽說過毆人魔的事嗎?
  ──即使他沒有看新聞或網路的習慣,和他的前輩……湯姆先生閒聊時也應該聽過吧?
  不知為何,新羅看到靜雄的反應,也露出「糟糕」的表情。
  不顧感到混亂的塞爾堤,經過幾秒的沉默後,新羅避重就輕地說明事件概要。

  「是嗎……原來如此。」
  幾分鐘後,聽完新羅說明的靜雄自言自語般地回應,然後向新羅道謝:
  「總之幫了大忙,新羅。今天多謝了。」
  「啊,呃,不用在意啦,我也欠你很多人情。」
  新羅臉上微微冒出冷汗,靜雄緩緩轉身。
  「那麼,我去去就來。湯姆大哥就麻煩你照顧了。」
  「去?去哪裡?」
  「啊?還用問嗎?」
  輕笑一聲後,靜雄收起臉上的笑容說:
  「當然是去把讓湯姆大哥受傷的混蛋毆人魔『磨成粉末』。」
  ──粉末!
  新羅和塞爾堤兩人頓時背脊發涼。
  靜雄的聲音不可思議地冷靜,這是「凝聚」的信號。
  他開始凝聚自己心中的怒氣。
  那是現場找不到發怒對象時顯露的冷靜。過去也曾在這個房間裡知道自己被折原臨也陷害的靜雄,對粟楠茜露出驚人地天真無邪的笑容,現在的氣氛與那時很類似。
  『喂,喂喂,新羅,靜雄之所以這麼憤怒,是因為公司的前輩受傷嗎?』
  塞爾堤偷偷用智慧型手機問新羅,新羅則壓低聲音回答:
  (嗯。一半是這個原因。)
  『咦?那另一半呢?』
  (呃……關於這個……塞爾堤或許不知道……)
  新羅微微垂下眼皮,聳肩回答:
  (是由於那個叫「Dark Owl」的角色。)
  『那個角色?』
  (那個角色的電影版的演員是幽平。)
  『……咦?』
  說到幽平,塞爾堤的思考一瞬間停滯。
  (我們在溫泉旅行中沒去看電影,塞爾堤妳也不會特別去搜尋電影情報網站或幽平的影迷俱樂部吧?作為彩蛋和故意不宣傳的驚喜,幽平有參加演出。由於沒有露臉,而且是驚喜,所以也博取不了知名度,那是他那間經紀公司的社長覺得有趣就做了。)
  『幽平是……羽島幽平?』
  (嗯,沒錯。妳也很熟悉的靜雄的弟弟。)
  羽島幽平。本名平和島幽。
  他是平和島靜雄的弟弟,風靡一時的新生代演員。
  聽到這裡,剛才的疑問總算解開了。
  湯姆刻意不想在靜雄面前提起毆人魔的話題。
  如果被他知道弟弟幽平參加演出的電影中,且是由他所扮演的角色,被人假冒並在池袋胡搞、隨機毆人,會發生什麼事恐怕連想都不用想。湯姆就是害怕這樣,才故意不讓靜雄接觸這個情報。
  只是,他的隱憂卻因為自己成了被害人,使得「總量」更大幅增加地化為現實。
  來自於對犯人的憤怒,由靜雄的暴力衝動所引發的能量總量。
  ──糟糕,會死人。
  ──雖然是毆人魔自作自受,真的會被磨成「粉」……!
  總算體認到事態嚴重性的塞爾堤開始慌張。這時,新羅對靜雄開口:
  「靜雄,等等,你打算怎麼尋找毆人魔?」
  「啊……?找到穿那種衣服的傢伙,壓在柏油路面上磨成粉不就得了……?」
  「我不是在問你磨成粉的方法啦!而且那樣也不會變成粉,而是變成肉醬!」
  新羅吐槽無關緊要的地方,站在他背後的湯姆也跟著規勸靜雄:
  「喂,靜雄,你那樣也找不到犯人的。穿那種睡衣的人很多喔。」
  「……?什麼意思?」
  靜雄歪頭反問,新羅回答:
  「啊,對,真的真的。自從事件發生後,許多愛起鬨的傢伙買了同樣的布偶裝睡衣,不知道是為了挑釁警察還怎樣,總之常看見有人穿著那種衣服上街。對吧,塞爾堤?」
  『啊……的確,雖然不至於常常看見……的確曾看過幾個。』
  「……這麼想來,我好像也看過……」
  靜雄手貼著牆,自言自語般地呢喃。
  「可是……仔細想想,也許對他們而言只是鬧著玩,但打扮成這種容易被搞混的模樣在街頭遊蕩,等於是在恐嚇四周的人吧……?被嚇到的話,說不定有人會因心臟受到負擔而死吧……?既然這些傢伙敢這麼做,應該有被全部攪在一起磨成粉的覺悟了吧……?」
  『慢著慢著慢著!冷靜一下,靜雄!』
  靜雄明顯朝危險的方向思考,塞爾堤急忙安撫。
  ──怎麼會這樣,最近好不容易變得圓融了!
  ──毆人魔也真是的!什麼不做,幹嘛做這麼危險的事……!
  甚至開始猜想犯人該不會懷有自殺願望,塞爾堤繼續安撫靜雄。
  『警察現在已經拚命在尋找犯人,我也會幫忙搜找,所以先交給我來處理,好嗎?』

  就這樣,在塞爾堤和湯姆加上新羅的共同說服下──最後由於湯姆說:「如果因為我害你在街頭大鬧,我會覺得很過意不去,我相信你弟弟也有相同想法」這句話成了關鍵,靜雄總算把怒氣壓了下來。
  「……我明白了。今天就看在塞爾堤和湯姆大哥的面子上不動手了……」
  「咦?那我呢?唔咿咿咿咿……」
  用影子摀住差點說出多餘話的新羅的嘴,塞爾堤總算放下心中的石頭。
  『太好了,總之今天你先送湯姆先生安全回家吧。』
  「說得也是。謝啦,塞爾堤。」
  靜雄說完,靜靜凝視著塞爾堤──簡短地說出一句要求:

  「不過,假如妳真的找到毆人魔,一定要『第一個』通知我……好嗎?」

  『咦?』
  「妳不是要找嗎?毆人魔。」
  ──糟了。
  『啊,是啊。』
  「如果妳比警察更早找到他,我想和毆人魔那傢伙聊聊。」
  『這……』
  「放心吧,我只是想和他說說話。我只是想了解他做出這種事情,究竟抱著什麼深刻的理由……」
  憤怒只是被壓抑起來,似乎仍在他內心沸騰著。
  『嗯,我會努力的。』
  從靜雄的聲音裡,感覺到對犯人的無比殺意。塞爾堤含糊回答後,送靜雄和湯姆出門。
  要離開前,湯姆對塞爾堤悄悄說:「抱歉,我會多花點時間安撫他」。塞爾堤只能在心中寄望著這句話,在兩人離去後,無力地癱坐在走廊上。
  「妳沒事吧,塞爾堤?」
  『啊……謝謝你,新羅,我沒事。』
  雖然文字上故作輕鬆,塞爾堤內心充滿焦躁和混亂。
  『假如他知道我們要先帶給遊馬崎他們,說不定連我們也會被遷怒呢。』

  『萬一真的逮到毆人魔,該怎麼辦才好……』

  ♂♀

  次日 上午 來良學園圖書室

  連假進入後半,身為圖書委員的八尋今天自願來參與整理書架的工作,走向休假中的學校。
  許多人連假似乎沒什麼計畫,約有三分之一的委員參加活動,往來於司書室和圖書室之間整理藏書。
  作業量比預期中少,照這情形應該能在上午完成。
  八尋似乎想到了什麼,趁休息時間和圖書委員長閒聊。
  「委員長。」
  「嗨,三頭池,有什麼事嗎?」
  「委員長……你知道砍人魔事件嗎?」
  「……嗯,知道啊。那是我進來良後發生的事件。」
  委員長笑著回答,八尋接著問:
  「現在不是有毆人魔出沒嗎?你認為……那個是同一犯人的犯行嗎?」
  「嗯~你為什麼這麼問?」
  「我只是害怕自己被毆人魔襲擊,所以滿腦子想著這些事……」
  接著,一瞬間猶豫後,八尋明白地對委員長說:
  「我……總覺得……毆人魔似乎不只一個。」
  「為什麼會這麼覺得?」
  「……也許你會認為我說這種話很奇怪,為了防範毆人魔,我一直在腦中思考對策,也搜尋過關於這個事件的詳細……卻總是無法擬定一個統一的對策,總覺得有很多地方都兜不起來……」
  或許是對學弟缺乏自信的分析感到興趣,委員長一邊打開窗戶,反問:
  「對策是指……被襲擊時該怎麼行動嗎?」
  「啊,是的……也許委員長會覺得我是個怪人吧。」
  「沒這回事喔,有備無患總是好事。雖然最好的對策就是別深夜出門。」
  面對無可反駁的正確論點,八尋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同時也對想主動接近那個毆人魔的自己感到輕微的罪惡感。
  「所以,你認為毆人魔和砍人魔有什麼關係?」
  「啊,對。有傳聞說砍人魔可能是由數人構成的集團……然後也有人說和獨色幫間的抗爭有關。是叫作DOLLARS和黃巾賊的隊伍……委員長有聽過嗎?」
  「是啊,多少有所耳聞。」
  委員長輕聲笑出來,八尋繼續敘述自己的推測:
  「像DOLLARS這種成員複雜的團體,應該是在某個目的下各自行動。既然如此,各自採取的手段不一也不奇怪……」
  「說不定連目的也沒有呢。」
  「咦?」
  聽到委員長突然冒出的這句話,八尋歪起頭來。
  圖書委員長將堆積如山的書本灰塵拍往窗外,淡然開口:
  「假設說,有好幾名毆人魔各自懷著截然不同的目的,你覺得如何?不管哪方是首開先例的毆人魔,哪方是模仿犯都無所謂,只有結果不斷產生的話,自然難以鎖定犯人。」
  「原來如此……的確有這個可能。」
  「警察恐怕早以發現這點了。光看被害人的傾向,也可發現不良少年的比例異常多。」
  「啊,我朋友也有提到這點。」
  想起和姬香的對話,八尋的思緒逐漸清晰起來。
  「嗯。我想,至少可以先把那個襲擊不良少年的毆人魔區分出來。以此為出發點來思考『對策』的話,應該能消除你心中的不協調感吧?」
  「……」
  被提示後,八尋重新打開自己的智慧型手機確認情報,在腦中模擬「被毆人魔襲擊的情況」。
  得到的結果──至少專門襲擊不良少年的毆人魔的行動模式很一致。如此一來,便能構築出令人滿意的對抗方法。
  「……謝謝你,委員長。我會再多想想。」
  「思考是好,去插手危險的事情就不太好嘍。」
  不知看穿多少八尋的心思,委員長笑著這麼說了後,把窗戶關上。
  八尋重新低頭致謝,同時告知休息時間結束的上課鐘聲也響起了。
  「啊,時間到了。總覺得連休假中也會響起上課鐘聲這點很不可思議呢。」
  委員長微笑看著準備回歸工作崗位的八尋說:
  「有一件事你可以放心。我想這件事和砍人魔沒有關係。」
  「咦?喔。」
  為什麼不是砍人魔就可以放心?
  八尋本來感到疑惑,但轉念一想,「不是用刀刃」這點,的確可說是放心的要素吧。
  八尋覺得有道理,委員長苦笑補充說道:
  「這只是我的直覺啦。」

  八尋離開後,圖書委員長重新面向窗戶,輕聲嘆了口氣。
  隔著制服撫摸腹部被刺的傷痕,圖書委員長──竜之峰帝人低聲說:
  「雖然已經幾乎聽不到『聲音』了……但對眼睛果然還是有影響啊。」
  看著倒映在窗戶的自己的眼睛,小聲地笑了。
  一開始是苦笑,接著,變化成對某事的安心微笑。
  刻意把罪歌的「詛咒」攬在身上的他,目的是想隨時確認存在於城市裡的「詛咒」氣息是否活性化了。
  那是過去被罪歌附身的男人瘋狂亂刺時,流入身體的詛咒。
  雖然幾乎快消失殆盡,至少能用來感覺罪歌的氣息。
  而現在,他只感到城市中存在著微薄的氣息,這代表某個對自己而言很重要的人物和毆人魔事件無關。光是確認這點,他就無比放心了。
  彷彿只要能確認這點,他就沒必要再度踏進城市的黑暗面似的。

  另一方面,八尋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思考委員長的事。
  ──剛才竜之峰學長的眼睛似乎變得充滿血絲……
  ──說不定他在我們來之前就已經先來作業了。
  ──我也得加油才行……
  接著,八尋回到自己的工作。不是圖書委員的工作,而是之後的「Snake Hands」的工作。
  明明就近接觸了某個非日常的殘音,卻對其存在渾然不覺。

  ♂♀

  來良綜合醫院 個人病房

  「你沒事吧,法螺田前輩?」
  青葉滿臉笑意地問候,法螺田臉頰微顫地回答:
  「嗯……嗯嗯,託福。」
  「前輩突然命令我們『去找毆人魔』,我還真嚇一跳呢。還以為你在等警察作完筆錄後,會交給警方處理。」
  法螺田從這名來探病的藍色平方的晚輩身上感到奇妙的壓迫感,隨即認為多半是被少年的哥哥泉井的幻影嚇到罷了。他搖搖頭,將恐懼甩開。
  「好痛!」
  一搖頭,疼痛感便傳來,法螺田就這樣直接倒回床上。
  「怎麼了?」
  「沒……沒事。」
  接著,為了掩飾剛才的失態,法螺田毫無意義地加強語氣來回答青葉剛才的疑問:
  「哼!我好歹也曾是藍色平方的代表人物!如果就這樣被人打不還手,可說有損男子漢的顏面!不是嗎?」
  「這……或許是這樣……」
  「放心吧,我有個沒對警察說的情報。」
  「咦!真的嗎?」
  見到青葉的驚訝表情,法螺田感覺自己站在優勢,滿意地笑了。
  他所謂的情報是「犯人有兩人」。
  他對警察說他被一個毆人魔打倒。
  目擊者並沒有提及「犯人有兩人」,所以就算後來被追究矛盾,只要說「因為被毆打,所以記不得了」就好。
  既然泉井要求「在警察之前先解決」,所以別對警察說真話,讓他們陷入混亂比較好。
  ──啊……可是……該怎麼說比較好?
  ──說「因為對方兩人聯手,所以被幹掉了」也很遜耶……
  思索一番後,法螺田展現與生俱來的小人物本色,大幅加油添醋地描述當時情況。
  「哎~我一開始撂倒了兩三個對手……」
  「咦?」
  「只是,對手有五個的話,就算是我也有點吃不消啊。」
  「……」
  聽到法螺田所說的話,青葉陷入思考。
  看著他的臉,法螺田內心咂舌一聲。
  ──不……不妙,果然吹噓得太誇張了嗎?
  ──應該頂多說三個就好……五個以上的毆人魔是什麼情形嘛!根本是集體施暴的危險團體!
  不顧那種行為和自己平時跟小弟們做的事情沒什麼兩樣,法螺田一邊在心中吐槽,狂冒冷汗,等待青葉的反應。
  雖然他已經有所覺悟會穿幫──
  意外地,青葉表情認真地向他確認。
  「這就表示……對手是集團行動嗎?」
  「喔?嗯……嗯嗯。我就說了,我不可能輕易被毆人魔打倒!這個情報我連警察也沒說,小心別外流喔!」
  「我明白了。我不會透露給警方知道。」
  「嗯……嗯嗯。」
  由於對方過於老實地接受,反而可怕,不過法螺田立刻轉換想法。
  ──很好很好,這傢伙還挺乖巧的嘛,輕易就被騙了呢。
  ──或許是我太有威嚴了?
  天真地以為是自己平時太有魅力的緣故。
  卻不知道青葉有何種想法在心中盤旋。

  ♂♀

  幾分鐘後 醫院外

  「嗨,青葉,前輩怎麼說?」
  在醫院外等候的夥伴問起,青葉表情嚴肅地回答:
  「嗯……也許狀況比我所想的更麻煩。」
  「怎麼了?」
  「關於毆人魔不只一個……這點我也猜到,但我沒想到他們會成群結隊襲擊落單者。」
  「啊?」
  接著,青葉一字不改地轉達從法螺田口中聽來的事。

  「……就是這麼回事。」
  「這是真的嗎?該不會是前輩信口胡謅吧?那個前輩一看就覺得很愛吹牛。」
  夥伴露骨地表示懷疑,青葉雖能同意他的看法,但還是搖頭否定:
  「他要我們為了他去抓犯人,沒有理由亂扯吧?更何況,他似乎很怕我老哥,應該不可能為了保住自己的顏面而隨便使喚我們。」
  青葉萬萬沒想到對法螺田下指令的人就是他的兄弟──泉井蘭,他並沒有正確地掌握法螺田這個人的形象。
  「嗯~他真是很難摸透的人啊。明明怎麼看都是個小人物,有時卻會做出出乎意料的行動。之前的自導自演綁架案時也是,他究竟怎麼找出犯人的基地……」
  在聯想不到「純粹偶然」這個正確答案的青葉心中,法螺田逐漸化為難以捉摸的可怕存在。
  與他面對面時,怎麼看都只是個猥瑣的小混混。實際上在幾年前篡奪黃巾賊事件前後,他也只是被青葉玩弄於股掌間的藍色平方的成員之一……
  ──果然在坐牢時碰上什麼事了嗎?
  ──說不定在背地裡,有什麼我看不透的事運作起來了。
  正因自己也是表裡不一,他開始懷疑起法螺田這名人物。
  也許他有某種隱藏的一面,或者正要產生──青葉始終擺脫不了這種幻想。
  「說不定他是用那種猥瑣模樣當作迷彩,某種意義下,那也是他的武器。」
  「迷彩是什麼?」
  「是不會去搜尋嗎?」
  經過這般對話後,青葉朝醫院正門邁出步伐,思考關於這次的事件。
  關於犯人是什麼人,他心中「大致有底」。
  但法螺田被多人襲擊這點,將會帶來不同的意義。
  他原本以為複數存在的毆人魔們各自懷有不同目的。
  但如果法螺田的說詞屬實,最糟的情況是有好幾個人懷著相同目的的「毆人魔集團」存在。
  也無法否定是惡劣的不良少年團體裝成模仿犯,聯手排除討厭的敵對者的可能性。
  「傷腦筋,狀況越來越奇怪了。」
  青葉取出手機,開始輸入傳送給某人的郵件。
  「喂,你要發郵件給誰?」
  「沒有頭的騎士。」
  「啊?」
  青葉對皺起眉頭的夥伴咧嘴一笑。
  「前陣子不是傳給她辰神姬香的照片嗎?那時的人情,不討回來可不行。」
  青葉邊說邊按下郵件的傳送鍵。
  傳送出去的郵件的內文很簡潔──
  但被任意加油添醋了一番,足以引起對方不安。

  『塞爾堤小姐。
  妳好,我是青葉。
  突然提出這個要求十分冒昧,能否請妳幫我們尋找現在引起池袋騷動的毆人魔呢?
  如果妳找到毆人魔,並帶來我們這裡,我們會很感激。
  根據推測,毆人魔的人數應該超過數十名。
  稍一不慎,說不定會演變成先前的撕裂者之夜喔。』

  ♂♀

  新羅的公寓

  『這是怎麼回事~!』
  收到來自青葉的郵件,塞爾堤用文字向新羅抱怨,整個人倒在沙發上。
  「怎麼怎麼?手機借我看看。」
  新羅拿了塞爾堤的手機,確認剛傳來的郵件。
  新羅發現寄件人是黑沼青葉的瞬間,露骨地露出厭惡眼神。
  「啊啊……」
  『想說怎麼連青葉也在講毆人魔,突然又說可能會演變成「撕裂者之夜」,我到底該怎麼辦才好?毆人魔有幾十人是怎樣啦!』
  「難道真的和妖刀之類的東西有關……」
  『你該不是想說,有類似妖刀的妖鎚出現吧!』
  雖然塞爾堤自暴自棄地激動,新羅卻表情嚴肅地說:
  「我曾聽說過喔……有一種能附身在人身上,強化人的慾望的魔性妖鎚,叫作『蠻軟陣』……說不定是那個……」
  『夠了!停止!再說下去會更混亂的!』
  「唉,先不論這些。或許這是好事呢,塞爾堤。如果毆人魔有好幾個,一個交給靜雄,其他的交給遊馬崎他們吧。如果還有剩,再給青葉他們就好了。」
  『別說得好像分配伴手禮!』
  一面對新羅的說法感到傻眼,塞爾堤逐漸恢復冷靜,猛然從沙發站起。
  『不過,假如毆人魔真的不只一人,又是什麼情況?果然還是有飆車族涉入嗎?』
  「很難講。大眾媒體盛大報導,或許是受其他事件影響而去模仿吧?」
  『所謂的模仿犯嗎……!』
  覺得不無可能的塞爾堤,試著分析模仿犯的形象。
  ──看到毆人魔的新聞也想進而模仿的傢伙。
  ──不管如何,都不會是什麼正派人物……總之不是大人吧。

  『嗯……多半是瞎起鬨的幫派分子或不良學生吧……』

  ♂♀

  城菱葉子是毆人魔。

  她本人對此有所自覺。
  也知道自己正在做壞事。
  但是,她認為那是基於正義的必要之惡。
  所以,她深信自己的壞事會被原諒,其他人必須揹負起她的一切罪惡,持續毆打毫不認識的陌生人。

  今年三十八歲的她自稱隨筆作家,在網路上發表文章,但網站的廣告費收入一年頂多幾千圓,主要靠著父母的遺產過活。
  佛壇上沒有任何供品,沾滿塵埃的父母遺照看似帶著怨恨的眼神瞪著房間內部。
  但是,她對這些一點也不在乎。
  因為她自認自己帶著更崇高的目的降生於世。
  和諧。
  世界的和諧。
  時間的和諧。
  創造萬物和諧的美麗世界,是她畢生的目標。
  這樣的她,不應該浪費時間在整理死去雙親佛壇等私人行為上。
  她真心認為如此,所以從祭拜父母到打掃房間,一切事情都視為「細微末節」而忽視。她以自己的言語作為武器,持續和不合理的世界戰鬥。

  連一年幾千圓的廣告收入,也只是因為自己的網站被網民灌爆。
  只要去攻擊擾亂和諧的事物,被世界的扭曲所迷惑的人們自然會注意到她。
  以上是她在自己網站宣稱的說法,但實際上,她只是漫無邊際地對各方挑釁罷了。
  少部分來湊熱鬧的人們不小心點到廣告,就成了她的收入。
  對她而言,所謂的「擾亂和諧的事物」,簡單說,就是擾亂人心的事物。
  至於所謂的擾亂,即興奮、恐懼、憤怒、怠惰、性慾……種種能撼動人們情感的一切。
  性描寫太過火的漫畫不用說,諸如有殘酷描寫的恐怖電影,有槍戰描寫的警匪片,甚至連描繪出裸體的藝術品,全都是她的敵人。
  她提起的議題當中,特別有爭議的是她抨擊「米洛的維納斯」是「為了散播女性斷臂較美的思想的暴力級性歧視作品」,要求教科書將之刪除。
  關於該雕刻,有人認為原本有手後來斷了,也有人說打一開始就是以斷臂為造型,但對葉子來說,當中的經緯一點意義也沒有。她單純對那種東西竟然是藝術品感到反感,是一種對人類社會的褻瀆。
  連對古代美術品都抱持這種態度,不用說,她對戲劇或漫畫更是火力全開。
  她特別敵視的是以《OWL OF THE PEEPING DEAD》為名展開的一連串跨媒體作品。
  據說該作品描寫的是喪屍支配池袋,生存者在該城市裡活過每一天的故事──對於此一設定,葉子已經超越厭惡,甚至感到根源性的恐怖。
  光是死者復活,襲擊人類的「喪屍」的概念她就無法理解。
  倘若看了這種東西的孩子,覺得「人即使被殺死也還能動」的話,究竟誰該負責任?抱著這種想法的她,過去曾參加主張禁止喪屍電影的市民團體,但由於她的主張過於偏激,反而遭到強制退會的處分。
  不僅如此,這麼嚇人的喪屍居然還占據了池袋。
  ──我們的城市被玷汙了。
  在她心中,那種電影或動畫在世間公開,無異於將汽油和淤泥同時潑灑在池袋街頭。
  光是有喜歡如此可怕事物的市民存在,她所期望的「和諧的世界」就已經崩壞了──至少她如此深信。

  附帶一提,她對《OWL OF THE PEEPING DEAD》的詳細內容「並不清楚」。

  別說電影,她連動畫或漫畫也不曾看過。
  對她而言,只要知道劇情大綱與搜尋得來的概念圖就足夠了。
  喪屍出現在池袋的舞台設定。
  描繪著流血畫面的海報。
  光是如此,就足以令人厭惡。
  不能允許暴力要素被帶到現實存在的城市。
  有人質疑她:「妳明明沒看過,又懂什麼?」
  葉子明白地對這樣的人反駁:
  『用不著看也知道。』
  『被你們這種會攻擊我人格的人所支持,恰好證明這部作品多麼有害。』
  不用說,她網頁的留言板或社群網站的個人頁面被大量網民灌爆,有些人試圖以道理說服她,也有匿名人士純粹去留下咒罵。
  她挑出這些咒罵,貼在自己的網頁,並主張「這部低俗電影的支持者,就是會做出如此發言的人士」。
  其餘理性討論的發言被忽視了。
  並不是因為她無法反駁,而是她認為「那些留言乍看之下很冷靜,以為自己只是冷靜地支持作品,其實已經被洗腦了。對這些人不管說什麼也沒用」。這不是藉口,她真的打從心底憐憫這些人。
  對葉子而言,基本上她所期望的世界才是正義。接受其他思想者,不是邪惡的惡魔,就是被洗腦的可憐被害者。
  但可怕的是,也有一定數目的人贊同她的看法。
  由於她高舉「為了孩子們的美麗未來」之旗幟,認同此一主張的人的想法也逐漸被葉子所感化。也許某種意義下,她從不迷惘的個性也相當具有魅力吧。
  不僅如此,對於想推動立法限制電影或戲劇、漫畫、電玩創作表現的人們而言,葉子的部分性格很有利用價值。
  當然,這群人明白她的思想過於偏激,但卻能利用她這點,引出謾罵甚至威脅殺她的違法行為。
  只要能舉出對葉子的殺害預告,便能以「這就是看暴力漫畫者的行為」來操作世人的印象。當然,如果世人發現葉子異常偏激的性格就沒用了。他們也明白這點,所以不會過度渲染身為受害者的葉子。
  雖然四周各懷鬼胎,葉子毫不在意地繼續活動。
  她和她的贊同者一起設立了名為「Peoples for the Calm Treatment of IKEBUKURO.」的團體,徹底抨擊《OWL OF THE PEEPING DEAD》。
  抗爭持續了幾年。
  然而她的抗議無效,動畫和電影都大受歡迎,池袋染上喪屍色彩。
  去年十月的萬聖節,以「OPD」的製作公司或出版社為中心,展開了「裝扮成喪屍來炒熱氣氛吧!」活動。
  她的同志挺身而出阻止這個活動,卻被以妨礙活動的罪名遭警察逮捕。
  『明明我們只是想破壞染上可怕喪屍色彩的活動會場,淨化街頭而已。』
  她和她的同志們暗自埋怨,沒有半點反省之意──但面對氣勢如虹的「OPD」,不免感到疲憊與焦躁了。
  就在這時──奇蹟產生了。
  對她而言,正可說是上天的恩賜。
  有人扮演「OPD」的角色,犯下毆人傷害事件了。
  從網路上得到的消息,讓她比大眾媒體的發表更早得知犯人扮演的是「Dark Owl」這名角色。
  戰爭總算結束了。
  是葉子等人的勝利。
  如此一來,世人總該理解被邪惡的虛構作品玷汙心靈的人會做出多麼可怕的事了。
  毆人魔的被害者,肯定是為了和諧,不得已的寶貴犧牲吧。
  他們打從心底為毆人魔事件感到痛心,同時打從心底感到歡欣。

  然而──
  大眾媒體遲遲不肯公開「Dark Owl」的情報。不僅如此,僅隔一天,事件的報導竟大幅減少了。
  這是怎麼回事?
  「OPD」賄賂大眾媒體了嗎?
  希望轉而變為絕望。
  社會不期望和諧。
  被迫體認到這個事實的她,彷彿自己的人生被否定般暴跳如雷。
  將家裡的器物亂砸亂摔一通後,懊悔的淚水沾濕了一大片枕頭──
  突然間,她想到了。
  也許是因為「犧牲還不夠」?
  也許世間需要更多「寶貴犧牲」,才能帶來和諧?
  發現這點的她──和她身邊的「親信」商量。
  不是想利用她的政治團體,而是真正受到她的思想感召的人們。
  經過漫長的「說服」後──以葉子為首的幾名「和諧使者」得出一個結論:
  為了殺死惡魔,必須先將靈魂出賣給該惡魔。

  「我們只能這麼做,對不起,對不起喔。」

  一面道歉,一面追加毆打倒地的行人。
  每次聽見對象的呻吟。
  或者每次見到汨汨流出的鮮血,她總會深切感覺到──
  自己已包覆在一層無可救藥的「汙穢」裡。
  名為「Dark Owl」,徹底由汙穢所形成的外殼。
  但這只是為了池袋和諧的第一步。不久,等池袋的一切都被淨化後,他們才能打碎這個外殼,在真正的意義下重獲新生。
  深信不疑的他們持續以「Dark Owl」身分犯下罪行。
  除非人們察覺到Dark Owl此一存在,以及其內包的「OPD」的邪惡,否則他們不會停下腳步。

  但是,這樣的她有一天發現了。
  除了他們外,有人──多半是正牌的毆人魔──開始狩獵街頭的不良少年了。
  「啊啊,終於來了……」
  她喃喃自語。
  葉子不確定那名毆人魔是否就是最初的毆人魔。
  然而,葉子確信,對方基於「OPD的邪惡意志」而行動,是會妨礙她們的和諧運動的存在。
  肯定是想藉由排除社會上的人渣,帶來虛偽的和諧,來對世間宣揚「OPD」的安全吧。
  「還不夠……必須奉獻更多的犧牲……」
  對抗的手段只有一個。
  只能用更多犧牲者的鮮血,來淨化池袋此一城市。
  在艱困戰鬥的預感籠罩下,葉子的眼神並沒有遲疑。

  一切都是為了池袋的未來。
  心中懷抱理想,她們今晚仍持續尋找犧牲者。
  為了池袋,為了守護池袋不被邪惡篡奪者的魔手侵擾。
  葉子今日也緊握著象徵邪惡的「繃帶槌子」。

  附帶一提,她是埼玉縣民,不住在池袋。


  間章 網路傳聞

  池袋情報網站「池袋新~新聞! Version I.KEBU.KUR.O」

  最新報導「站長大膽預測!池袋的毆人魔有兩名!」

  「池袋新~新聞!」管理者淺見

  「深入調查毆人魔事件後,我發現一件事毛毛。
  這麼多起犯罪,恐怕不是由同一犯人所為毛毛。
  如果將事件發生的場所在地圖上標示出來,明顯可分成普通人被襲擊的區域,和飆車族或獨色幫等小混混們被襲擊的區域毛毛。
  某一方也許是獨色幫的抗爭毛毛。
  現在的話,只要假扮Dark Owl,都能賴在毆人魔頭上毛毛。
  如此一來,還是要看最初被害的情侶是一般人或是那類人才能決定吧毛毛。
  雖說最初是誰起頭已經不重要了毛毛。
  繼續下去,這個城市就要落入Dark Owl的手中了毛毛。

  話說回來,真的很不可思議呢毛毛。
  警察明明也用街頭監視器在調查毛毛。
  眾人也都開始警戒之下,卻依然有人被毆打。也許這表示雙方都具有某種程度能瞞過警察監視的技術毛毛?
  還是說有其他理由呢毛毛?
  如果犯人真的有兩名,希望大家給我掌聲鼓勵一下毛毛。」

  管理者「里拉‧提爾圖斯‧在野」

  引自「新~新聞」網站的部分留言

  •早就知道了。
  •這不重要啦,喂喂,管理者,那個奇怪的Snake Hands的廣告究竟是什麼? ※(幾分鐘後被刪除)
  •現在才想到?我早在連假前就發現嘍。
  •話說這傢伙的情報是從哪得來的?新聞或報紙並沒有提到事件的詳細發生地點或被害人是獨色幫分子等訊息吧?
  •丟臉。
  •什麼掌聲鼓勵嘛。明明有人受傷,還那麼輕浮地拿來開玩笑。
  •犯人是管理者。
  •毛毛,毛毛的煩死了。
  •犯人是酒店小姐。
  •毆人魔真的存在嗎?該不會是大眾媒體捏造的吧?
  •喂,為什麼我提到Snake Hands就被刪除了? ※(幾分鐘後被刪除)
  •Snake Hands,Snake Hands,Snake Hands,Snake Hands,Snake Hands,Snake Hands,Snake Hands,Snake Hands……

  ※(留言被刪除,該IP禁止存取)

  ♂♀

  推提亞

  引自社群網站「推提亞」部分網民推文。

  •「新~新聞」的管理者開始造謠了?
   ↑與其說造謠,其實是直接抄襲推提亞上討論得很熱烈的意見。
    ↑真的假的,這傢伙真的很爛耶……

  •我看毆人魔八成又和沒有頭的騎士有關吧?
   ↑我認為什麼都賴在沒有頭的騎士身上並不好。
    ↑這等於是一種思考放棄,反而錯過逮捕真凶的機會。
     ↑我只是開玩笑,那麼認真回應幹什麼……

  •總之,最大的被害人是《OWL OF THE PEEPING DEAD》吧。
   ↑守護池袋的治安吧! #OWL OF THE PEEPING DEAD撲滅運動
   ↑孩子們的未來被玷汙了。 #OWL OF THE PEEPING DEAD撲滅運動
   ↑守護池袋別受邪惡虛構作品汙染吧。 #OWL OF THE PEEPING DEAD撲滅運動
    ↑這啥鬼……?
     ↑啊,不寫簡稱的OPD會被地毯轟炸喔。那似乎是PC血袋的轉貼運動。
      ↑真的假的……他們都沒發現這樣反而會帶來反效果嗎?
       ↑他們多半分不清現實和妄想吧。

  •下一次被當成對象的應該是那群人吧?屍龍。
   ↑咦?那個隊伍還在活動啊?
    ↑聽說他們的老大回來了,最近還滿常出來飆車。
     ↑真希望毆人魔把這些飆車族全部清理一下。
      ↑明明DOLLARS都消失了。
       ↑我在想,他們真的消失了嗎?
        ↑什麼意思?
         ↑這次的事件背後,說不定有DOLLARS或黃巾賊在操弄呢。
          ↑DOLLARS不是自然消滅了?
           ↑沒錯,自然消滅,所以並沒有明確宣告解散。
            ↑說不定真的會像喪屍一樣死而復活呢~
 楼主| 发表于 2018-9-14 00:32 | 显示全部楼层
  插圖009
  第四章 交給我,你們先走吧

  池袋某處 綜合商業大樓「神品會館」4F

  離池袋站有段路程的商業大樓。
  占地面積不算廣,一樓是販賣台灣進口商品的雜貨店,二樓是台灣料理店,三樓是書局,各業種的店家齊聚一堂,營造出熱鬧的氣氛。
  四樓是大樓內店家辦活動用的展場,沒活動時則是被「屍龍」的隊長,同時也是大樓擁有者的親戚的嬰麗貝等幹部當作集會場所使用。

  「總之就是這麼一回事。麗貝,你有關於毆人魔的消息嗎?」
  麗貝對八尋的話感到傻眼,搖頭說:
  「沒有……慢著,你該不會是特地來這裡問我這件事吧?」
  「是的。」
  「你居然知道我們的集會場所呢~」
  「我從久音同學那裡問來的。」
  八尋淡然說明,麗貝則露出苦笑:
  「唉,久音是那個染綠頭髮的小鬼吧?他又是怎麼知道的啊?算了,無所謂。」
  兩名姊姊站在麗貝身旁,此外尚有幾名「屍龍」成員也在展場之中,由遠處環繞著八尋,隨時保持警戒。
  「我本來還期待你是來加入我們的呢~看來我想得太美了~」
  「對不起。」
  「呃,你用不著道歉啦……但你不怕嗎?單獨來飆車族的集會場所。」
  「其實怕死了。」
  老實回答後,八尋接著說:
  「但是,放任毆人魔不管更可怕……」
  「不不,雖然我這麼講有點奇怪,但對我來說,你比我們或毆人魔可怕多了,Snake Hands老弟。」
  「請別這樣。為什麼這個綽號會流傳起來啊?」
  八尋臉頰微微紅起,移開視線。
  雖然眼前的麗貝正是散布綽號的元凶,但他裝作若無其事地搖頭說:
  「對啊,真不可思議呢。不過沒問題的,你很適合這個綽號。」
  「真的嗎?」
  「真的啊。」
  「既然如此,那就好吧……」
  八尋雖仍無法釋懷,但還是接受了。麗貝笑道:
  「對我們來說,你能逮到毆人魔也是幫了大忙呢~為了這個,我很樂意幫忙喔。」
  「謝謝。」
  「嗯。其實我們也調查過這個事件。畢竟有人懷疑到我們頭上,不能置身事外了。」
  「真的嗎?」
  「傳聞說毆人魔有兩組……其中一邊是我們,也有人猜是藍色平方那幫人。」
  這件事八尋也有聽說。
  今天早上,久音的姊姊將這個傳聞寫進網站了,不過姬香或青葉他們也曾經提過,所以八尋並不怎麼驚訝。
  「藍色平方也在尋找犯人,所以我想不是他們。」
  「……啊,記得你有熟人在那裡?」
  「算是認識。」
  「因為是我,所以沒關係,但別隨便提那種事比較好喔。光是和藍色平方的成員交情好,就會被『To羅丸』的傢伙敵視喔~」
  說完,麗貝面露苦笑繼續說:
  「真是的,我也討厭和他們合作啊。雖然比跟『邪蛇邪』那夥人聯手好多了……但要我們坦蕩蕩地和他們合作可辦不到。萬一『藍色平方和屍龍共同行動』這種消息傳出去,會使得這附近其他隊伍產生警戒,懷疑我們是否結盟了呢。」
  「原來是這樣。」
  「就是這樣喔~」
  八尋把頭歪向一邊回答,麗貝也鬧著玩似的跟著歪頭。
  總覺得好像和黑沼學長也有過類似的對話,八尋陷入沉思。
  「但是我今天不是來請你們幫忙,而是來請教,應該沒問題吧?」
  「真的嗎?你的話姑且不論,經常和你在一起的那傢伙,似乎很想利用我們呢。」
  麗貝聳聳肩,挖苦地說。八尋又把頭歪向一旁:
  「嗯……這種事我實在不太明白。」
  八尋思考關於自己的雇主久音,想起一件事:
  「啊,不過他有說過『他在利用我』。」
  「哇,好黑心啊~」
  對於聳肩的麗貝,八尋說:
  「但我不在意,所以沒問題。」
  「咦?重點是那裡嗎?」
  麗貝暫時凝視八尋,嘆口氣,回到原本的話題:
  「……算了,你高興就好。總之,不管是我們屍龍或是藍色平方,都無法明目張膽地行動,所以沒辦法像先前那樣靠人數優勢來解決事情喔。啊,不對,上次結果也是你一個人解決的。」
  說到這裡,麗貝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指著八尋說:
  「正因如此……假如有『Snake Hands』之類的神祕怪人來解決毆人魔,我們或藍色平方也就不用擔心會被懷疑出手干涉了。你覺得呢?」
  「……」
  思忖一番後,八尋用力點了個頭:
  「原來如此,的確很合理。」
  「哎呀,居然同意了耶,這孩子。」
  「沒錯……你說得對,逮到毆人魔的若是神祕怪人,就不會有人被毆人魔懷恨在心……就算毆人魔有同夥,也不必擔心被報復……」
  呢喃了一番後,八尋表情燦爛地點頭致意:
  「謝謝你,麗貝先生!我覺得自己似乎想通了!」

  幾分鐘後。
  兩人又多聊了幾句後,八尋回去了。
  麗貝目送他的背影,在他的身影消失的瞬間,收起笑容嘟囔:
  「他很危險呢~」
  他打從心底擔心著,並表情帶著警戒,喃喃地說:

  「不管是善人或惡人都好,能有個能阻止他暴衝的朋友就好了。」

  ♂♀

  某公寓 琴南家

  久音回到家裡,一如往常地準備餐點放在姊姊房門前,接著回到自己房間,打開電腦。
  整理映照在畫面上的各種情報,他靜靜思考今後的事。
  「接下來……時機應該差不多了。」
  坐在椅子上,高舉雙手伸展身體後,久音露出冷冷的微笑。
  這時,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起來。
  「喂喂?」
  『呀呵~久音,你還好嗎?』
  「嗨,老姊,我把飯放在妳門口了,趁熱吃了吧。」
  『嗯,放心放心。在吃飯前,我想先跟你聊聊。』
  透過電話和隔壁房的姊姊對話,成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彼此並非分隔兩地,而是因為久音知道,這是現在對姊姊──望美而言最能縮短與人距離的方法。
  「聊?聊什麼?」
  『你想在連假中解決嗎,毆人魔事件?』
  「嗯。拖到開始上課就麻煩了……而且八尋那傢伙似乎跑去屍龍那裡收集情報了。如果繼續放任他亂跑,事情會越鬧越大。」
  久音的聲音略顯疲憊。望美不懷好意地說:
  『你很擔心他嘛。』
  「才沒有。」
  『畢竟是你第一個朋友~』
  「才不是!我早就交過朋友了好不好!」
  久音咬牙切齒地反駁,但是從電話另一頭持續傳來調侃的話語。
  『我先說,黑沼他們不算朋友喔。』
  「咦?不算嗎?」
  『你和他們之間根本毫無信任嘛。』
  「……我不認為什麼都不懷疑才算朋友。」
  久音嘆口氣說。姊姊笑了:
  『是嗎?至少八尋把你當成朋友喔。』
  「誰管他啊。那傢伙只是個老好人。」
  短暫沉默後,久音明確地對姊姊撂下這句話:
  「證據就是,我這次的事件也打算讓他一個人揹黑鍋。」
  久音露出邪惡的微笑。
  同時,在心中浮現某個一年前邂逅的女性研究者。

  ♂♀

  一年前 池袋某處

  「你說你想知道折原臨也【那個笨蛋】的事?」
  那名女性在聽見臨也這名字的瞬間,明顯露出厭惡的表情。
  「我聽說妳是最了解他的人。」
  久音的話令長髮女性露骨地皺起眉頭,咂了聲舌。
  「……難得因公回日本一趟,卻又聽到他的名字。真是的,就算生死不明也還是很會給人添麻煩呢。」
  抱怨歸抱怨,這名當過臨也助手的女性──矢霧波江開始說起關於臨也的事。

  「你問那傢伙為什麼能控制池袋的狀況?光這點就是個大誤會呢。」
  「咦?」
  「因為那傢伙啊,在大部分的情況下都沒想過要控制這個城市。他只是丟了火種進來。不論火種會繼續燃燒還是熄滅,他都興致勃勃地在一旁欣賞而已。就是因為他不管狀況變得如何,都會露出『這就是正確答案』的表情,所以在旁人眼裡,一切都彷彿是他的預謀。」
  「但我覺得不只如此吧。那個人實際上真的有在操縱……而且,某些人的人生也真的被他搞得一團糟。」
  久音眼神閃爍著黯淡的火焰說。
  當時的他還沒將頭髮染綠,徹底像個乖寶寶。
  也許是看到少年的雙眼閃爍出這種光芒,波江對他產生了點興趣,態度也略為軟化。
  「……哦?你似乎並不崇拜臨也,而是憎恨他?」
  「不,我只是……」
  「我還挺中意你的,所以告訴你。的確,那傢伙在某些情況下會完全操縱狀況,多半也包括了人心。」
  「但是,他這麼做時有一個條件。那是那傢伙被視為瘋狂的主要原因,也因此,其他人無法輕易模仿他。只要是正常人,基本上絕對不會想要這麼做。」
  波江的語氣彷彿在緬懷過去。
  「他真心想控制一切的時候,總會把自己放在最危險的地方。在一連串事件中,最深入最黑暗的地方。他會待在若有萬一,自己的生命會陷入最危險之處,做最骯髒的工作。」
  「……」
  「相反地,假如他躲在徹底安全的地方想做些什麼的時候,大體上都不會有什麼好結果。或許是覺悟的差別吧。俗話說『能殺人的,只有抱著被殺覺悟的傢伙』,而臨也的情況則是『即使只為了打別人一巴掌,也做好被殺的覺悟』。」
  波江說完,凝視久音的眼睛,彷彿看穿他的心思般斷定地說:
  「假如你想成為他那樣的人,就要看你是否敢站在險地了。」
  「……」
  雖然被波江的氣勢壓倒,久音沒有移開視線,反而瞪回去。波江微嘆一聲說:
  「算了,就算你沉溺在泥沼裡而死也與我無關。不管是何種形式,想跟那傢伙扯上關係的話,不振作精神,可是會被吞沒而毀滅喔。」
  為何她沒被吞沒?
  為什麼她明明與臨也關係密切,卻沒被臨也洗腦?
  久音提出疑問,波江望著遠方,表情陶醉地回答:
  「因為我有無論何時都不會被折斷的心靈支柱,當然不會被那種傢伙吞沒啊。」

  ♂♀

  ──是啊。
  ──我也有心靈支柱。
  想起與波江的對話,久音靜靜下了決心。
  「老姊。」
  『怎樣?』
  「我啊,最喜歡老姊妳了喔。」
  『嗯,我知道。』
  那是作為家人,還是作為男女的喜歡,彼此都不是很明白。
  但是,久音特地將之化為言語後,更補充了一句:
  「我討厭人,但只喜歡老姊。」
  『你想用這句話催眠自己?』
  「嗯,抱歉,老姊,讓妳配合我的自我滿足。」
  『沒關係。畢竟我們是姊弟嘛。』
  聽到姊姊的呵呵笑聲,久音也淡淡地微笑了。

  電話結束後過了一段期間,久音緊握手機。
  然後,把額頭貼在與姊姊房間的隔牆上,用不被任何人聽見的音量小聲說:
  「要我當怎樣的壞人都沒問題,我會做出連折原臨也都辦不到的事。就算要我利用朋友,把他們推入地獄,我也不會手軟。」
  久音略顯悲傷表情,補充一句話:

  「……如果給妳添麻煩的話,抱歉了,老姊。」

  ♂♀

  連假最後一天 池袋某處

  身為毆人魔之一的味村翔彌,臉色凝重地走在傍晚的池袋街頭。
  「昨天太危險了……沒想到在關鍵時被躲掉……」
  原本打算一擊將對方打昏,那名雷鬼髮型的男子卻躲過味村的偷襲。
  雖然他之後失去平衡,自己跌倒受傷,但距離該受的「制裁」卻很遙遠。
  「混蛋……明明只是個人渣……」
  那名男子經常和平和島靜雄在一起。
  味村也知道平和島靜雄的力量非比尋常。
  所以他選擇襲擊他身邊的人物,給予平和島靜雄這名池袋的暴力象徵精神上的制裁。
  然而,他的對象卻在千鈞一髮之際躲過攻擊,引來騷動,害味村差點自取滅亡。
  ──就算是人渣,畢竟還是很擅長打架。
  ──我也沒想到先前那個叫法螺田的傢伙竟然會反擊。該死!該死!
  「……」
  這時,味村停止抱怨,深入思考。
  雖然他沒有自己是毆人魔的自覺,但對自己的行為已毫無迷惘。
  唯有一點──有件事令味村覺得很不可思議。
  對法螺田這名男子揮下正義之槌的時候,有件事令他無法釋懷。
  當時遭到反擊,挨了一拳──
  等味村爬起身時,那個叫法螺田的男子不知為何,頭破血流地倒在地上。
  ──那究竟是「誰」幹的?
  味村是單獨行動。
  雖然他在自己的網站中鼓吹這種行為「不是隨機毆人,而是正義行動」,但「尚未」提過這是他幹的。
  要揭露這個事實還太早。
  太早了。
  唯有等到徹底顛覆對毆人魔的不當惡評後,才能向世人揭曉自己是Dark Owl的事實。
  只有在那時,自己才能和「OPD」真正地合而為一。
  才能在這個世間顯現自己的真實模樣。
  尋思至此,他想到了這個疑惑的解答。
  ──那是OPD的……「我的」粉絲的行為吧?
  那時法螺田之所以會倒在地上,是因為有認同自己想法的同志來幫忙。
  味村之所以選擇法螺田,單純是因為有網友告訴他,法螺田是附近有名的混混。
  但不管是偶然還是什麼,總之有某種躲在暗處的存在為了幫助他而現身了。
  這不正是自己是天選之人的最佳證據嗎?

  味村想到這裡,用力點頭。
  既然自己是為了「OPD」而做這些行為。
  就算被警察逮捕,也不會受到太重的懲罰吧。
  因為,他只是代替警察做了他們原本該做的事罷了。
  一邊把行李塞進波士頓包裡,味村笑了起來。
  不停地笑。
  ──多麼愉快啊。
  ──果然這才是我真正的人生。
  自從犯下隨機毆人的行為後,他總算有了活著的感覺。
  為了不讓這種感覺中斷,他再度邁出步伐。
  並感受著藏在波士頓包底部夾層的繃帶槌子的沉沉重量。

  ♂♀

  傍晚 八尋的住宿處前

  傍晚時分,八尋回到目前居住的出租公寓前。
  「嗨,我看你今天也是到處跑到處逛呢。」
  一邊哼歌一邊洗車的男人──渡草三郎看到八尋,心情愉快地打招呼。
  「是的,我逛了很多地方。」
  「你去哪了?」
  「呃……像是神品會館,以及……」
  沒必要特別隱瞞去處,八尋老實回答。
  「喔喔,那個有台灣料理店的地方嗎?那裡是『屍龍』成員的集會場所,小心別被捲進打架糾紛嘍。」
  「啊,好的。」
  覺得說「我剛和他們打過照面」似乎不太妥當,八尋隨便應和一聲。
  「對了,最近有毆人魔出沒,對這個也要當心一點喔~」
  「好的,謝謝。」
  這時,八尋想到「對了,似乎沒向三郎先生打探過毆人魔的情報」,若無其事地提起這個話題。
  「以前好像也有發生過這類隨機攻擊事件?」
  「嗯?……啊,你說砍人魔嗎?」
  這時,渡草略為瞇細了眼。
  八尋也注意到了這點。
  那不像單純聽到犯罪事件的厭惡感,明顯是懷著深切回憶時的眼神。
  ──咦?
  ──三郎先生……該不會知道砍人魔事件的內幕?
  八尋在心中思考該怎麼問比較好,恰好這個瞬間,手機的來電鈴聲響了。
  「喂,我是三頭池。」
  『啊,嗨~!我是狩沢啦,小尋尋~今晚有空嗎?』
  「啊,辛苦了。」
  「小尋尋」也許是自己的綽號吧。
  八尋如此判斷,雖然感到困惑,還是回答:
  「呃,應該有空。」
  『啊,真的嗎?我是想說既然連假快結束了,要不要來交換一下情報呢?』
  「……說得也是,好的。」
  八尋也想知道其他人的情報收集到哪邊了。
  毆人魔事件若繼續發展下去,恐怕真的會對「OPD」的展開造成影響。
  『很好很好,我也想順便介紹幾個朋友給你認識,你現在能來東急手創館前嗎?久音仔說他有事,今天沒空,你自己來可以嗎?』
  「好的,沒有問題。那麼,還請多多指教。」
  八尋結束通話,直接轉身朝向門口:
  「抱歉,三郎先生,我又要出門了。」
  「喔喔,學生真忙碌呢。總之要小心毆人魔……」
  話未說完,這次換渡草的手機響起:
  「抱歉,有電話……原來是他們打來的。」
  渡草邊說邊將手機貼在耳旁。
  八尋想說打擾別人講手機不太好,點個頭,準備離去的瞬間──
  「嗯……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去……啊,等等,八尋!」
  結束通話的同時,三郎喊住八尋:
  「你要去池袋車站附近吧?」
  「啊,是的。要去60樓大道。」
  「這樣嗎!那正好。」
  「?」
  八尋歪起頭來,三郎邊打開車門邊笑著說:

  「我朋友剛好找我出去,也要去那附近,我載你去吧。」

  ♂♀

  傍晚 新羅的公寓

  看著下午六點的晚間新聞,塞爾堤對新羅表示疑問:
  『雖然我也還在打聽消息,總覺得警察也該逮到毆人魔了吧?』
  對她而言,警察先逮到犯人的話,比較輕鬆。
  雖然無法達成遊馬崎他們的委託,至少對方不至於對先被警方逮捕有怨言吧?靜雄應該也一樣。
  雖然靜雄仍有徒手襲擊拘留所,將犯人磨成粉的些許可能性,但靜雄也欠了警方許多人情與愧疚,應該不會那麼衝動。
  既然如此,最和平的解決方式,應該是毆人魔全部被警方逮捕到案。
  塞爾堤抱著一絲期待,對新羅這麼表示──
  「呃……嗯,只怕還要一點時間吧。」
  『為什麼?只要找購買那種睡衣的人就好了吧?去臨檢一下,應該很容易找出來吧?』
  「……問題就出在那種睡衣呢。」
  『布偶裝睡衣有什麼問題?』
  塞爾堤感到納悶。新羅大聲嘆氣後回答:
  「那個在池袋似乎很流行。光是擁有睡衣的人,就有幾百人吧。」
  『……咦?』
  「那睡衣原本就是『OPD』的粉絲商品,當事件傳聞在網路上流傳起來時,有人擔心會停止販售,所以一堆人瘋狂搶購呢~而且,之後當某些店家實際打算停售時,早就囤了一堆貨的轉賣賣家又開始販賣了。哈哈哈。」
  『怎麼會……』
  塞爾堤兩腳發軟無力,差點跌坐在地上,但新羅繼續落井下石:
  「不僅如此,現在網路上有人開起惡劣玩笑,宣傳『穿上這個就能成為目光焦點』,害警察以為逮到毆人魔,掀開一看卻只是穿相同睡衣的國高中生……之類的事件層出不窮。」
  『把這些胡鬧的傢伙全部抓……』
  塞爾堤想輸入「全部抓起來!」的瞬間,理性使她停手了。
  ──不……我沒有資格說這句話吧,嗯。
  想起對她窮追不捨的白色機車隊,塞爾堤不由得渾身發抖。
  『……只是,怎麼有人這麼無聊……』
  「真的。聽說主要是自稱『UNDOLLARS』的網路惡作劇集團在搞的活動。」
  『UNDOLLARS?』
  總覺得很耳熟的這個名詞,讓塞爾堤疑惑。
  「對。DOLLARS不是自然消滅了嗎?有一群孩子無法接受這個現實,便成立了代替DOLLARS的網路團體。擅自在道路上塗上自稱街頭藝術的圖案,擅自在市區空地上播下蘿蔔種子,總之做了很多惡作劇行為。」
  『居然有這種人。』
  「也許是取『DOLLARS』和『UNDER』的發音結合而成的名字吧。唸起來就像安德‧拉茲……拉茲是什麼意思?」
  『計畫。』
  「咦?」
  對於塞爾堤顯示的文字,新羅疑惑地歪頭。
  『那是冰島的語言,主要是計畫或建言之類的意思。』
  「哇~原來如此!不愧是塞爾堤!對北歐語言也很熟悉呢!」
  『嗯,很久很久以前,我有個稱號以「拉茲」作為開頭的朋友……呃,這件事現在不重要。問題是毆人魔。』
  若無其事地改變話題後,塞爾堤擺出嘆氣的動作。
  『衣服姑且不論,但槌子總無法辯解了吧?』
  「的確。但是有心的話,要藏一把槌子並不難吧?只要把棒子前面綁上重物,用繃帶纏起來就好。別的不說,光用研磨杵和路旁的石頭就能輕易製作。」
  『……唔唔,看來比我所想的更難逮到犯人……』
  「如果能逮到現行犯就百口莫辯了。不然由我來當誘餌如何,塞爾堤?」
  新羅輕鬆地這麼說,塞爾堤用手指輕推一下他的額頭。
  『你要怎麼引誘犯人?更何況就算能引誘犯人,也不准做這麼危險的行為。』
  「塞爾堤自己明明更危險,妳真任性耶~」
  『哼,對啦。這就是我的任性,不行嗎?』
  「當然可以。那我也要耍我的任性嘍。」
  露出惡作劇小孩的笑容後,新羅以拳擊掌說:
  「對了!有個雖然花時間,但能確實找出犯人的方法!」
  『真的嗎?』
  「嗯,首先,我用罪歌把全池袋的人……」
  『否決。』
  不等新羅說完,直接否決掉的塞爾堤繼續思考。
  這時,塞爾堤的手機響起收到郵件的提示聲。
  『說曹操,曹操就到,老闆寄郵件來了。』
  「遊馬崎他們?」
  『那是委託人。我的老闆是……我之前也提過,是那個叫作琴南的孩子。』
  塞爾堤說完,打開手機確認郵件。
  裡頭只簡短寫了兩句話。

  『今晚去逮住毆人魔吧。到我公寓前集合。』

  ♂♀

  夜晚 池袋某處

  城菱葉子很焦急。
  明明一切都應該很順利。
  明明他是最佳目標。
  為何會變成現在這樣?
  年輕男子的聲音,傳入混亂的葉子耳裡。
  「哼哼哼,沒想到我竟然會被毆人魔挑中……我果然是被二次元的命運所引導的勇者啊……!看來碰上交通事故,轉生到異世界的日子不遠了!」
  站在她眼前的,是拿著「會噴火的滅火器」的瞇瞇眼青年。
  看著不停說著怪話的那名年輕人,葉子不停思考。
  她是怎麼陷入這種狀況的?

  ♂♀

  十分鐘前

  葉子為了尋找今天的「犧牲者」,在池袋街頭漫步而行。映入她眼簾的,是此時此刻她最仇恨的對象。
  《OWL OF THE PEEPING DEAD》。
  作為一切開端的邪惡波動,今天仍充斥池袋街頭。
  雖然因為毆人魔事件爆發而多少收斂了點,但因為真人版電影重新上映,街上到處貼滿宣傳海報。
  ──明明發生這麼多事件,為什麼大家還能歡笑?
  深深感到這世界的不合理,葉子再度下定決心要改正世人的錯誤。
  接著,她一面睜大雙眼監視著行人,一面走在街頭
  為了選出新的「犧牲者」。
  現在是連假最後一天晚上,也許因為明天準備要上班上課,人潮比昨天之前少了點。
  葉子過去沒特別挑選對象,只看好不好下手。
但是,這不正是一種錯誤嗎?
  必須抱著某種確切目的而行動才對。
  這麼想的她,帶著確信,喃喃自語:
  「啊啊,沒錯……就是如此……我才會被那個偽善者搶先了。」
  她把另一方的毆人魔喚作「偽善者」,雙眼被憎恨的色彩所填滿。
  她的眼睛現正對準街頭某個特異點。
  是停在停車場裡的某輛廂型車。
  那輛廂型車有一扇車門畫著某種漫畫圖案。
  ──啊啊,好噁心,居然把漫畫圖案畫在車上。
  厭惡OPD的心情已演變成對整體動漫的憎恨,葉子忿忿地瞪著站在廂型車旁的青年男女。
  他們之中,有一名瞇瞇眼青年手裡拿著「OPD」的團扇,興奮地講個不停
  ──啊啊,居然連這裡也有人渣!
  她悄悄走近,立刻聽到那個青年的主張。
  「總之!必須讓社會大眾知道錯不在OPD才行!毆人魔絕對是討厭OPD的批判者!為了陷害OPD而這麼做!」
  葉子突然覺得心窩被人揪住似的。
  實際上,這名男子的指責完全切中核心,使得她陷入自己的身分已經穿幫的錯覺。
  接著,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她不敢相信在這種狀況下,居然還有人抱著「錯不在OPD」的妄想。
  ──池袋竟然有這種蠢貨。
  男子說出的「錯不在OPD」這句話,令葉子在心中下達最終審判。
  有比這個更可怕的邪惡嗎?
  《OWL OF THE PEEPING DEAD》。
  正因有這種東西存在,才會害她墮為毆人魔。
  ──這種把我變成毆人魔的事物若非邪惡,又會是什麼!
  她的心中,恐怕早就不存在邏輯思考能力了吧。
  但是,她的腦子卻成了只為實行某一目的的系統。
  她選擇了。
  今晚的犧牲者,毆人魔的被害人。
  不僅如此,她更建構出自己的邏輯。
  這不是制裁,而是救贖。
  她的一擊,將會敲醒對方只知凝視邪惡作品的愚昧雙眼。
  愚蠢的邪惡信徒們終究會明白的。
  和葉子們墮入相同道路的人們,有何種悲慘境遇等著他們。
  如此一來,所有人都將得到救贖。是的,得到救贖。
  至少,她自己深信不疑。
  雖然腦中想法已和幾秒鐘前的思考逐漸產生矛盾,但雙眼仍緊盯著目標。
  鎖定那名瞇瞇眼男子。
  葉子躲在遠處窺探可趁之機──恰好瞇瞇眼男子正在跟夥伴們告別,幾分鐘後,男子背對其他人,走向鬧區之外。
  ──啊啊,我就知道,狀況開始合乎我的需求了。
  ──這就是我做對了的證據。
  ──果然,犧牲品就該慎選啊!
  這種「世界站在自己這邊」的妄想和另一名毆人魔莫名地同步起來──葉子觀察男人的動向,靜靜等待機會。
  然後等到四下無人的時候,她開始進行準備。
  似乎有人打電話來,瞇瞇眼男子從懷中取出手機,開始通話。
  葉子認為機不可失。
  她脫下披在身上的衣服,藏在底下的衣物一瞬飄起來。
  僅僅幾秒鐘的時間,她換上藏在外衣底下的「Dark Owl」布偶裝,走向男人背後。
  起初步伐緩慢。
  然後逐漸加速。
  葉子屏氣凝神,小心別發出聲音,取出藏在胸前的「繃帶槌子」,用力揮下。

  但是,下個瞬間──

  「──危險!」

  從遠方傳來的叫聲,讓瞇瞇眼男子回頭注意背後。
  「咦?」
  手裡拿著手機,慢條斯理地回頭的男子──和高舉槌子的葉子四目相對了。
  「……」
  「……」
  「死吧!」
  腦筋一瞬空白後,葉子終究自暴自棄地揮出槌子。
  「喔哇啊!」
  瞇瞇眼男千鈞一髮地躲過攻擊,跌坐在地上。
  ──行得通!
  瞥了一眼背後,有兩道人影朝他們走來,但還要一段時間,即使敲昏這名男子再逃跑仍來得及。
  不對,已經不再需要逃跑了。
  無論如何,她都要讓這個只知崇拜邪惡貓頭鷹的人渣成為犧牲者。
  即使遭到逮捕,警察與法院以及社會大眾終究會諒解她的。
  她是因為邪惡貓頭鷹才會做出這種行為。
  所以社會大眾一定會贊成將之禁止。
  為了如此,無論如何都得奉獻出最後的犧牲者。
  為了池袋健全的未來,必須將他獻出。
  葉子打從心底相信如此,因此,她毫無迷惘地對著跌坐在地的男子揮下槌子。
  她已沒有多餘心思思考這麼做是否會打死人,只想著讓男子確實倒地不起地揮出攻擊。

  然而──
  鏗!隨著清脆的聲響,槌子被某種物體彈開了。
  「!」
  葉子驚訝地看對方,原來是瞇瞇眼男子趁一瞬的機會取下背上的背包作為盾牌,擋下槌子的一擊。
  但就算如此,剛才的手感還是很奇怪。心急如焚的葉子不禁感到納悶。
  怎麼想都覺得他的背包裡藏有類似鐵塊的物體。
  接著,下個瞬間,她的疑惑冰釋了。同時,又有新的疑惑浮上。
  「毆人魔……」
  瞇瞇眼男子喃喃自語,從背包裡取出某種物品。
  ……
  ──滅火……器……?
  由於和此一場合八竿子打不著的物品出現,葉子深感困惑。
  接著,下個瞬間──從滅火器中,熊熊烈火噴射而出。

  ♂♀

  滅火器噴出火來的幾分鐘前。
  高聲呼喊「危險」的少年,正坐在渡草的廂型車後座。
  「只是……沒想到你和他們認識啊。」
  渡草三郎坐在駕駛座上深深嘆口氣後,對後方座位上的八尋說。
  載八尋來到約定地點,準備讓他下車時,沒想到狩沢等人卻先向八尋打招呼,渡草這時總算知道他們彼此早就認識。

  ──「咦咦?為什麼小尋尋會從渡草仔的車上下來?變魔術?」
  ──「這是魔法……不,是認知操作型的超能力……!」
  ──「咦?兩位認識三郎先生嗎?」
  ──「豈只認識,我們今天就是想介紹你們兩個相互認識呢~」
  ──「原來是這樣。其實我住在三郎先生家經營的出租公寓……」
  ──「慢著慢著慢著!等等!你們給我等等!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

  經過這番騷動,說明彼此的情形,渡草總算明白狀況。
  相互簡單介紹後,狩沢以「要開祕密會議」為由,把司機渡草趕出車外,將廂型車當作會議室開始談笑。
  渡草一臉受不了地望著他們,放棄地想「算了,早習慣了」,和另一名夥伴在外頭殺時間。
  ──唉,八尋會和遊馬崎他們認識,八成是和動漫有關吧。
  ──仔細想,他看起來就一副喜歡漫畫的長相,就算畫同人誌或去Cosplay也不奇怪。
  ──唉,只是沒想到,居然被狩沢和遊馬崎盯上了。
  正因明白那兩人危險的一面,渡草感到心情複雜。
  但反過來說,若只是在興趣方面,那兩人就什麼壞事也不會做,而且也真的是這方面的專家。
  ──總不能警告他別和這兩人來往吧。
  ──可是萬一發生意外,該怎麼跟老哥他們交待嘛……
  一面想著這些事,在外頭蹓躂幾十分鐘後,三人似乎已經討論完畢,站在廂型車外。

  狩沢說要逛逛東急手創館再回去,遊馬崎則打算走路回家。
  ──只是,畫同人誌的傢伙很多人不想讓家人得知這件事。
  ──我看我還是別深入詢問比較好。
  一面將車子開出停車場,三郎對後座的八尋開口: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認識遊馬崎他們的,也不打算多問……總之,要慎選朋友啊。」
  「好的,就在剛剛,我總算確信遊馬崎他們是好人了。我沒什麼看人的眼光,但既然他們是三郎先生的朋友,我就放心了。」
  「唔,關於這個……」
  三郎一時窮於回答,坐在副駕駛座的男子笑著說:
  「哈哈……你被反將一軍了,渡草。」
  「呃~說是這麼說……」
  開口的是一名頭上纏著頭巾的男子,方才遊馬崎他們已經介紹給八尋認識。
  只不過,由於八尋剛才和狩沢們開祕密會議,所以沒什麼機會和他交談。
  或許是察覺到八尋略顯尷尬的心情,門田轉頭向後,開口說道:
  「我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門田,和這傢伙是好幾年前就認識的老朋友,偶爾也會去你住的公寓那裡。」
  「啊,是。我是三頭池八尋,請多指教。」
  「三頭池嗎……好少見的姓氏。你是哪裡人?」
  「我來自秋田。」
  「喔~從那麼遠的地方來啊。」
  這時,駕駛座的三郎笑著對門田說:
  「你聽我說,這傢伙啊,剛來池袋就被靜雄痛揍一頓呢。」
  「咦?真的假的?」
  「是真的。」
  八尋老實點頭,門田則是難掩驚訝神情:
  「可是……他為什麼會對你發飆?」
  「呃……是我不好。我班上同學不小心惹他生氣……我為了阻止靜雄先生,結果就和他打起架來了。」
  「原來是這樣的理由。」
  雖然八尋說「打架」令門田有點在意,總之先以池袋的前輩身分建議:
  「靜雄雖然容易發怒,卻不是不能講理的人。只要好好道歉,他會原諒你的。」
  「嗯。三郎先生也這麼說過。如果下次碰見他,我會好好地道歉。」
  「嗯嗯,那樣最好。」
  這時,三郎傻眼地笑著接著說:
  「話說,他被靜雄揍了還能起身走回來,第二天還正常去上學,你說這傢伙厲不厲害?」
  「哇……真不簡單。」
  門田訝異地望著八尋,八尋誠實地訴說自己的感想:
  「不,我只是運氣好,碰巧沒傷到要害……」
  對八尋而言只是老實描述狀況,但門田似乎難以將眼前的乖巧少年與強壯體魄的印象連結起來,歪著頭嘟囔:
  「但問題是……算了,靜雄最近個性也圓融不少了……」
  正當門田想多和八尋聊聊──
  見到八尋一面對話,一面不停地張望車外,問他:
  「怎麼了?忘了什麼東西嗎?」
  「不……」
  八尋沉默半晌,又環顧四周說:
  「請問……遊馬崎先生的家在哪邊?」
  「嗯?那傢伙大約是住在由這裡往北走的住宅區正中間……怎麼了?」
  「那裡行人多嗎?」
  「畢竟是住宅區,這個時間的話……很難說。」
  時鐘的指針已指向十點。
  除了鬧區以外,這個時間帶,路上恐怕沒多少人潮。
  「抱歉,我想下車,可以告訴我遊馬崎先生的家該怎麼走嗎?」
  「嗯?喂,你想幹嘛?明天要上課了,時間很晚,別遊蕩了。」
  三郎關心房客的學校生活,好心叮嚀他,八尋卻略顯焦躁地回答:
  「希望只是我的誤會……」
  擔心時間來不及的八尋大喊:
  「遊馬崎先生或狩沢小姐也許被人盯上了。」
  「啊?」
  三郎滿頭霧水,八尋從背包取出某種黑色物體,一臉嚴肅地低頭。
  「拜託,我待會兒再說明理由,請讓我下車。還有,可以的話,請打電話給遊馬崎先生,請他注意身邊……我剛剛才發現自己只和狩沢小姐交換過電話號碼而已。」
  「呃,問題是……」
  渡草的表情更顯困惑了,他身旁的門田看到八尋的認真眼神,開口說:
  「喂,在那個角落停下吧。」
  「喂喂,真的假的?」
  「我知道他家在哪裡。與其開車折返,直接從這裡用跑的更快。」
  門田自己也解開安全帶,對八尋說:

  「我帶你去,跟我來吧。」

  ♂♀

  時間回到現在。
  感覺到衣服有一部分被燒焦,葉子慌忙拍掉火焰。
  她緊握著槌子,在完全包覆臉部的兜帽底下流著冷汗。
  ──什麼嘛……
  ──這到底是什麼嘛!

  另一方面,遊馬崎也手心冒汗。
  因為他沒想到自己「真的」會變成毆人魔的目標。
  從門田被人用車撞倒,天天尋找犯人的那陣子開始,遊馬崎就養成隨身攜帶改造成火焰噴射器的滅火器的習慣。
  他這幾天只要單獨走在街上,總是會妄想自己被毆人魔襲擊的情境,並盤算到時候該如何擊退的計畫。
  換句話說,這不過是和他在學生時代課堂上時想像「假如突然有恐怖分子攻進教室,該如何帥氣地擊退」同水準的幻想──
  雖然當年終究沒有恐怖分子闖入,但現在的幻想卻以這般形式實現了。
  一般人實際碰上恐怖分子或毆人魔的話,恐怕無法如幻想一般迅速地行動,而是會在恐懼之中僵住。
  然而,遊馬崎並非一般人。
  就只是如此罷了。
  一邊是手拿槌子的傳聞中的毆人魔。
  一邊是手拿滅火器型火焰噴射器,口中唸誦詭異言詞的青年。
  雖然是雙方都肯定會被警察帶回偵訊的狀況,但遊馬崎並不在乎。
  他甚至覺得,只要能在這裡阻止毆人魔繼續犯罪,自己即使是因為過度防衛而遭逮捕也沒關係。一面在心中想著「到時候別忘記要宣稱『我不是OPD迷,比起漫畫,我更愛腥羶色的新聞報導』」,遊馬崎的手輕輕按下握把。
  火焰噴射而出。
  對於手忙腳亂地後退的毆人魔,遊馬崎高喊:
  「放棄吧!乖乖束手就擒吧!」
  「什麼嘛……這什麼嘛!太卑鄙了!」
  傳出女性的聲音令遊馬崎一瞬驚訝,但立刻不在乎地用滅火器的噴嘴對準對方說:
  「說我卑鄙太失禮了吧!是誰決定使用火焰噴射器不能包含在打架技巧裡的!」
  遊馬崎力陳己見,毆人魔歇斯底里地喊叫:
  「在講什麼,我不懂啦!你這神經病!」
  「我可不想被毆人魔這麼說呢!乖乖投降,變成被妳傷害名譽的喪屍們一樣的模樣,好好體會他們的心情吧!」
  「你想幹什麼!你這神經病!」
  「有什麼問題,待會再來好好聊吧!」
  在兩人進行這般對話的期間,遊馬崎見到有人影朝他跑過來。
  雖然燈光昏暗又有段距離,看不清楚臉部,但由服裝看來,應該是八尋和門田吧。
  遊馬崎對比門田更快一步接近的八尋大喊:
  「八……這裡很危險,別過來!」
  遊馬崎差點不小心在毆人魔面前說出八尋的名字,趕緊改口。
  雖然聽說過八尋的實力,總不能要求高中生一起「和毆人魔戰鬥」吧,更何況目前的情形,自己一個人也能解決。
  遊馬崎如此認為,決定先逼毆人魔拋下武器,再讓門田將她束縛──
  但是,朝他跑來的少年卻說出遊馬崎意料外的話語。

  「危險!『背後』!『在你背後』!」

  「咦?」
  感覺少年的聲音裡有非比尋常的壓迫感,遊馬崎將滅火器的噴嘴保持對準毆人魔,慌張回頭。
  結果,發現後方站著一道身穿「Dark Owl」布偶裝的人影──
  為了對遊馬崎施加猛烈一擊,高舉著繃帶槌子。

  ♂♀

  同一時刻 池袋某處

  味村翔彌慢慢跟蹤在「目標」背後。
  是個毫無警戒地走在人煙稀少的路上的不良少年。
  ──明明毆人魔還沒被逮捕,居然敢單獨走在這種地方。
  ──果然不良少年就是蠢。
  味村冷笑一聲,緩緩接近對方。
  他挑選這名少年有明確的理由。
  因為剛才在路上撞到對方,少年咒罵味村:「很痛耶,渾身汗臭味臭死了,滾開啦,這個白痴。」
  明明是對方先撞過來,味村卻莫名其妙挨罵,而且不良少年還鄙視地瞪著他。
  面對這名年紀少說差了一輪的少年,味村除了感到不悅,還懷著感謝之情。
  這也許是神的獻禮。
  或者說,是池袋獻給他的犧牲者。
  他想都沒想過,居然有如此合適,無須抱著任何良心苛責就能制裁的對象現身。
  味村原本想襲擊更有名氣的不良少年,但現在還是別太奢求較好。
  因為他襲擊平和島靜雄的朋友失敗了。
  慎重地,持續慎重地跟蹤的結果,四周景色逐漸轉變為適合進行「粉絲活動」──隨機毆人行為的場所。
  兩人來到遠離鬧區處。見到少年單獨窩在附近公園,味村悄悄躲進街角暗處。
  便宜公寓的開放式圍牆,狹窄的暗巷,雜亂堆放的資材背後。
  如果是車站前的鬧區,想不被發現地換裝,可說近乎不可能,但如果是行人稀少的住宅區可就不同了。
  味村事先將布偶裝睡衣穿在身上。
  兜帽藏在沒穿在身上,只是披著的夾克裡,只有黑色的褲子暴露在外。
  由於下半身完全是黑色布料,和通常的黑色運動褲或迦績褲難以區別,尤其在夜路上更是不可能分辨。
  味村脫下外套,轉眼間便換裝完畢,反將外套塞進布偶裝睡衣中,看起來就像個大腹便便的人。
  最後再將兜帽戴上,從進入暗處後僅需數秒,味村搖身一變成為「Dark Owl」。
  確認四下無人後,神不知鬼不覺地接近不良少年的背後。
  和平常一樣。
  無須猶豫。
  攻擊平和島靜雄朋友失手的份,必須在此彌補回來。
  味村任性地想著這個,緊緊握住槌子。
  ──沒錯,就是這種感覺。
  ──全身緊繃的昂揚感。彷彿我不再是我。
  ──不,不對,這才是真正的我。
  ──Dark Owl。我正是Dark Owl本人。
  味村一步一步,悄然無聲走向不良少年。
  ──是的,我也有夥伴。
  看著站在不良少年身旁的Dark Owl,味村大大地點了個頭。
  ──我的夥伴來幫……我……
  那名Dark Owl靜靜地凝視著味村。
  ──咦?……咦咦咦咦咦? ? ????? ?? ?
  除了他以外,有另一名Dark Owl站在他面前。

  味村感到混亂。
  ──是……是是……是誰?
  ──真正的!難道是……真正……的……毆人魔?
  ──或者是協……協助者……嗎?我的?少年的?哪……哪哪哪哪哪一邊的?
  連思緒都變得口齒不清的味村全身冷汗暴衝,將整件布偶裝沾得濕黏黏。
  就在他因為精神上的衝擊而動彈不得的時候,「另一名Dark Owl」高高舉起槌子──

  朝著不良少年全力揮下。

  暫停一瞬後,不良少年渾身無力地在公園倒下。
  然後,味村確信了。
  眼前這個Dark Owl是有志一同的正義使者。
  果然,這個世界已逐漸為了他而新生。

  ♂♀

  池袋站 東出入口前

  「你沒事吧,法螺田大哥?你之前不是說要住院到下星期嗎?」
  「囉唆,別小看我的恢復力。」
  法螺田全身纏著繃帶,以不自然的姿勢在街上走動。
  圍繞他身旁的小弟們彼此互看一眼,眼中閃爍不安神色。
  原本說來,法螺田仍不是能到處走動的狀態,但一想到繼續留在醫院裡,泉井或許又會來,所以他語帶恐嚇地威脅醫生讓他出院了。
  現在想來,這麼做或許會被警察懷疑,但總比每天擔憂會在睡夢中被泉井一槌敲下的忐忑生活好多了。
  於是,法螺田為了親自尋找毆人魔,帶著小弟們不停徘徊在池袋街頭。
  「可是,法螺田大哥,毆人魔不可能出現在車站前吧?」
  「難說。當年的砍人魔事件時,可是連車站附近也有人被砍呢。」
  「說是這麼說……可是毆人魔雖然主要發生在池袋附近,但新宿或世田谷也有過案例,一直在這裡兜圈子,應該找不到吧~我想。」
  被迫陪著散步了大半天的小弟們,開始拐彎抹角地抱怨了。
  ──嘖……這些傢伙……
  ──因為我前陣子被靜雄海扁一頓,開始瞧不起我了是吧……
  被靜雄打個半死時的恐懼甦醒,連被毆人魔毆打的傷處也刺痛起來。
  不明白法螺田自作自受的辛苦之處,小弟們眼神狐疑地反問:
  「話說回來,大哥說毆人魔有五個人以上是真的嗎?」
  「你想說什麼?難道你以為我在吹牛嗎!啊?」
  法螺田想凶小弟,卻因全身受傷,動作遲緩,一點也顯不出威嚴。
  「可是那麼多人的話,未免太醒目了。就算躲在暗處換裝,頂多只能一個或兩個……」
  小弟說到這裡突然噤聲,表情呆滯地望向街頭群眾。
  「嗯?喂,怎麼了?」
  法螺田皺起眉頭問,自己也跟著順著小弟凝視的方向望去。
  結果,他看到「黑影」。
  夜晚的車站前。
  街燈照耀之中,有黑色人影佇立於道路正中央。
  看到那個的瞬間,法螺田臉色發青。
  「那是……啊……啊……」
  Dark Owl。
  用槌子打昏他的毆人魔,就站在他的眼前。
  雖然已經是晚上,末班電車前的池袋站前人潮不算少。
  眾人無不露出疑惑眼神,盯著那名Dark Owl瞧,但或許覺得「毆人魔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出現在站前」,判斷是惡作劇或「OPD」的宣傳活動,從他身旁穿過。
  此外,人們認為是惡作劇或宣傳的理由還有另一個。
  「出……出出出出……出現了!喂……喂喂,你們!快保護我!」
  不是喊「解決他!」而是「保護我」,顯示出法螺田現在有多麼消極──
  「但……但是,法螺田大哥,那……那個!」
  法螺田轉向另一名小弟指向的地方──
  「啊……啊啊?」
  那裡也有一個Dark Owl。
  「那……那邊也有!」
  又有一個。
  「那……那個!」
  再一個。
  光是站前,少說存在著五名以上的Dark Owl。
  ──這……這這這……這是什麼鬼情況?
  對於陷入混亂的法螺田,一名小弟說:
  「真……真的有很多毆人魔耶……!對不起!對不起我們懷疑你了,法螺田大哥!」
  「哦?喔喔,你們明白就好,明白就好!」
  或許該說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但這種耗子不要也罷。
  一邊想著這些,法螺田開始猛烈感到不安,自己該不會被捲入某種很不妙的狀況了吧?
  「所以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法螺田大哥!」
  「問……問我該怎麼辦,我也……」
  停頓了幾秒,法螺田再次觀察車站前的街道──
  結果又發現幾名「Dark Owl」。於是,他毫不猶豫地轉過身去。
  「逃吧!」
  「咦!等……等等啊,法螺田大哥!」
  法螺田率先逃進車站裡,但由於身上有傷,很快就被小弟們一一追過。

  「等……你們等我一下啦!喂……別放我一個啊,混帳!」

  ♂♀

  姬香的房間

  「這是什麼……」
  完成明天的上課準備後,姬香在網路上搜尋毆人魔的情報,發現在名為「推提亞」的社群網站中,正流傳著某則奇妙的消息。
  大量「Dark Owl」湧現池袋街頭。
  幾張用手機拍下的照片被上傳到網路,顯示出好幾名「Dark Owl」大搖大擺走在深夜池袋街頭的模樣。
  雖然他們沒特別搗亂,但仍算一種惡劣的玩笑,網路上已是一片撻伐。
  「……」
  姬香取出手機,打算先聯絡八尋再說。
  從通訊錄中點選八尋,按下通話鈕──

  『您所撥的電話現在無法接聽,請查明後再撥──』

  「……」
  姬香有種不好的預感,不禁看了窗外一眼。
  邊凝視由建築群縫隙中透出的來自Sunshine City大樓的燈火,擔心朋友安危的她,輕輕握拳。
  「八尋同學……希望你平安無事。」

  ♂♀

  上池袋 路上

  同一時刻,八尋的手機處於無法通話的狀態。
  因為它受到劇烈衝擊,機能停止了。
  八尋的是智慧型手機,不是能耐強力衝擊的機種,是否能恢復功能很難說。不過久音曾說過,資料似乎會上傳到雲端空間,只要送去修理,通訊錄等資料很快就能恢復。
  修理費用多半很貴吧,但八尋已經沒有餘裕在意這種事了。
  因為釋放危險氣息的「第二名毆人魔」就站在他面前。

  八尋犧牲手機,換來的是遊馬崎在千鈞一髮之際躲過毆人魔的一擊。
  幾秒鐘前,槌子朝他的頭部揮下的那一瞬間──
  八尋迅速擲出手機,直接命中了毆人魔手上的槌子。
  認為怎麼跑也來不及的八尋,全力將手上最適合投擲的物品──自己的手機拋出去了。
  不知是運氣好還是靠與生俱來的感覺,明明不是球,卻丟得又直又準。
  總之手機正確地命中槌子,發出一聲激烈巨響,揮到一半的槌子被彈開。
  「……」
  第二名毆人魔略顯驚訝地瞪著八尋──然後,疑惑地歪起頭來。
  另一方面,和毆人魔等人保持距離,並用滅火器對準他們的遊馬崎,看了一眼全力奔跑而來的八尋的臉──忍不住將細長的瞇瞇眼睜得又圓又大。
  「……變身了~!」
  如他所言,八尋雖然還是八尋,卻變得不再是八尋了。
  他不想被毆人魔看見面貌。
  或者說,他不想讓其他人看見他對毆人魔施展凶殘暴力時的面貌。
  由於他膽小的個性,加上和麗貝對話時想到的「若是由神祕怪人解決毆人魔,就不用擔心被懷疑是幫派抗爭了」的輕率想法,使得他在跑向這邊的路上,拿出隨時放在提包裡的物品,披在身上。
  那是一種幾乎感覺不到重量的神奇黑色布料。
  是塞爾堤‧史特路爾森送他的黑色面具與外套。
  配上黑色褲子,八尋全身包覆在黑色之中。
  若要形容這幅模樣,恐怕只有「影子男」最為適合吧。
  彷彿要對抗沒有頭的騎士的暗色騎士服一般,宛如乾冰煙霧般搖曳的影子將八尋全身團團圍住。
  比毆人魔更為異常的存在。
  名為「Snake Hands」的全新「都市傳說」已不再是傳說,而是作為與毆人魔等對峙的現實──在此一瞬間顯現在池袋之中。
  雖說這幅發生住宅區的奇妙情景,其實只是由於八尋的膽小性格而戴上影子面具所導致的結果。
  兩名「Dark Owl」。
  怪人「Snake Hands」。
  以及手持能放射火焰的滅火器的普通人。
  晚了一步趕到現場的門田不禁皺著眉頭,發出合乎現場情景的一句話:

  「……這是什麼鬼情況?」

  ♂♀

  現場看起來雖然滑稽,但與之相反地──
  八尋全身響起警報。

  ──也許是我搞錯了。
  此一預感瞬間傳遍全身。
  這不是單純的毆人魔事件。
  八尋一開始猜想過最糟的情況,是這是偽裝成隨機毆人事件的不良少年間的抗爭。
  但是,假如這其實是遠超過那個的可怕狀況呢?
  假如連毆人魔的出現,都是有人刻意操作的結果呢?
  假如站在他面前的人物是扮成毆人魔的「某物」──究竟該怎麼辦?

  種種可能性掠過腦海,類似痛覺的戰慄巡繞八尋的全身細胞。
  理由很簡單。
  並不是因為他面對著兩名毆人魔。
  毆人魔什麼的早已不是問題了。
  第二名「Dark Owl」。
  八尋從他的動作中,感覺到非比尋常的氣氛而止不住顫抖。

  「啊……啊呀啊啊啊啊~!」
  最初襲擊遊馬崎的毆人魔發出尖銳叫聲,動了起來。
  「啊!站住!」
  遊馬崎想追她──卻被另一名毆人魔擋住去路。
  「哼!居然使用分身術,真是狡猾!冒牌貨就是該消毒!」
  遊馬崎邊說邊輕輕按下握把。
  用力按下的話,這個裝置少說能噴出五至十公尺的火焰,只是那樣做可能造成住宅區失火,遊馬崎也心知肚明,所以不敢做得太過分。
  雖然說光是在住宅區拿出用滅火器改造而成的火焰噴射器,不,光是做出這種物品的瞬間,就已經是很過分的行為了,但遊馬崎的腦中徹底缺乏這種常識。
  沒使出全力的火焰,襲擊新登場的另一名毆人魔。
  但是對方壓低身子,反而衝入火焰的範圍內。
  「!」
  遊馬崎滿臉驚訝,「Dark Owl」直接「穿越」了火焰。
  他靠著超乎常人的速度與反射神經,輕鬆躲過長長火舌,鑽入遊馬崎懷裡。
  由遊馬崎的視點看來,簡直就和瞬間移動沒兩樣。
  ──這個……說不定是……
  遊馬崎想用動畫或漫畫的必殺技來比喻,但毆人魔連這點空閒也不容許,從他下方展開攻擊。
  電光石火般的上鉤拳。
  命中的話,肯定會被擊暈吧──
  但在命中的前一刻,八尋從側面將他的手踢開了。
  千鈞一髮。
  因為被踢而失去準頭,毆人魔的上鉤拳從遊馬崎的臉頰旁劃過。

  ──!
  ──果然沒錯!
  自剛才起的一連串動作,使八尋確信了一件事。
  眼前的這個「Dark Owl」,是「實力高到不可思議的強敵」。
  八尋剛才的那一踢卯足全力,想連同對方的身體一起踹倒。
  卻只能使對方揮拳的方向偏移而已。
  對手想必擁有極強大的平衡感與穩固的下盤吧。
  還在秋田的時候,曾有學過格鬥技的人來挑戰八尋──和那時的感覺類似。
  方向性雖同,水準卻如天壤之別。
  故鄉襲擊他,自稱格鬥家的人很快就被打倒,但眼前的「Dark Owl」似乎不管踢中幾腳都依然強固,絕不倒下。
  自剛才起,不停在八尋腦中響著的警報。
  與和靜雄對峙時很類似。
  ──好可怕。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怕怕怕怕怕好可 怕 好可怕。
  ──一樣。
  ──和靜雄先生戰鬥時一樣。
  ──很強。很強很強很強。

  ──眼前的這個傢伙,說不定「能殺了我」。

  體認到這件事的瞬間,恐懼支配了全身。
  必須在被殺死前解決對方。
  這種久違的感覺,從五臟六腑的深處不斷湧現。
  面對靜雄的時候,並沒有產生如此明確類似「殺意」的情感。
  八尋明白靜雄心中存在著明確的憤怒,而生氣的理由,他也能理解。
  但是眼前的這道人影並非如此。
  八尋從他身上感覺到彷彿白晃晃刀劍從地面刺出般的駭人氣勢。
  彷彿一步走錯,一切就完了。
  已經跟「Dark Owl」的真面目無關了。
  「……請退後。」
  對遊馬崎這麼說完,八尋使出更強勁的一擊。
  他朝「Dark Owl」的喉嚨刺出銳利的手刀。
  但「Dark Owl」卻以華麗的後空翻閃躲攻擊,一瞬拉開幾公尺距離。
  迴避手刀的瞬間,上半身彷彿向後下彎了九十度以上。
  接著順勢進行後空翻,顯示出他的身體有驚人的柔軟度和彈力。面對彷彿想證明如此的行動,八尋想:
  ──啊啊,好想逃,好想逃。
  膽小的他心想。
  如果拔腿就逃,回到家中蓋上棉被呼呼大睡的話,有多麼令人安心啊。
  沒人看見他的長相。
  也沒人聽過他的名字。
  只要拋開這一切,就能放心了。
  ──但是,如果在這時逃跑……
  八尋咬緊牙關,往前踏出一步。
  ──遊馬崎先生和門田先生……
  ──不,就算他們也成功逃開……說不定下一個受害者就是對我而言很重要的人。
  ──這才是對我而言最可怕的事。
  下定決心,一瞬將腦中逐漸鬆弛的螺絲鎖緊。
  接著,八尋一躍而出。
  想從出其不意的角度攻擊的他奮力蹬地,一口氣使身體加速。
  感覺全身體液往背後竄流,八尋在路上全力衝刺,接著跳往斜側方。
  彷彿要在牆上奔跑般踩著圍牆而上,一口氣跳到三公尺高。
  接著躍向對方,以足球射門般的動作狠狠地踢向對方頭部。
  但對方更快一步地壓低身體,躲過他的踢腿。
  八尋的鞋子微微擦過兜帽頂部,數根纖維焦掉,在空中飛舞。
  但八尋並沒有停止動作,而是踹了反向圍牆一腳,順勢撲往「Dark Owl」。
  連續拳擊。
  面對加入手肘或踢技的源源不絕攻勢,對手多次失去平衡。
  但每次都在危急之際站穩腳步,行雲流水地朝八尋反擊。
  八尋靠著來自經驗的直覺和鍛鍊到極致的反射神經來躲避反擊,但他也知道攻防只在一瞬間。
  只要稍有鬆懈,自己就會輕易地被奪走意識。
  在前些日子和靜雄的戰鬥中,就是因為逐漸精疲力盡而受到重擊,失去意識。
  但是,他從眼前的「Dark Owl」身上感覺不到靜雄般的強大臂力。
  取而代之地,不知是來自天生感覺還是來自格鬥技的經驗,對手靠著非比尋常的直覺和格檔技巧化解八尋的凌厲攻勢,有時還能見縫插針地反擊。
  ──思考。思考思考。
  ──他的強度或許不到靜雄先生的水準,卻已相當「接近」了!
  激烈的攻防,甚至令八尋感覺生命危機。
  更何況,對方仍有一手握著槌子。如果不小心挨到一槌,說不定會成為致命傷。
             ──必須讓他的腳步停止。
    ──必須讓他的手臂停止。
                    ──必須讓他的思考停止。
           ──必須讓他的五官停止。
                       ──必須讓他的呼吸停止。
                       ──必須讓他的●●停止。
  時間感覺變得很緩慢。
                       ──必須讓他的●●停止。
  這是在秋田和小混混們打架時體會不到的感受。
                       ──必須讓他的●●停止。
  ──必須讓他的心臟停止。

  你來我往的攻防當中──一瞬間,敵意化為完全的殺意。
  剎那間,八尋攻擊的銳度大增,揮出的拳頭命中對方臉部。
  兜帽被劃破,露出對方的嘴角。
  對方似乎是一名年輕男性,嘴角流著血──在笑。
  ──咦?
  這時,八尋思考。
  自己現在究竟是怎樣的表情?
  ──為什麼?
  ──明明如此可怕,
  ──甚至可能死亡……
  無法理解自己的心情,八尋純粹地只知道自己正露出何種表情。

  ──我卻……在笑?

  ♂♀

  同時刻 池袋某處

  「太……太好了!太好了,哈哈!」
  味村踩在昏倒的不良少年背上,心情愉快地對「另一個Dark Owl」大喊。
  「哈……哈哈!哈哈~!你幹得太好了,嗯,真的幹得太好了!」
  「……」
  面對一語不發地看著自己的Dark Owl,味村幾乎是毫無警戒地說:
  「前……前陣子,幫我打倒法螺田那傢伙的人也是你吧?對吧?那時真是幫大忙了!那個混蛋,區區一個人渣,居然敢揍我!」
  「……」
  手握槌子的另一個Dark Owl依然默不吭聲,味村首度感到一陣涼意。
  「喂……喂喂,你倒是說話啊。」
  「另一人」照樣沒回答,反而緩緩走向味村。
  「……不……不會吧?你該不會連我也想襲擊吧?別開玩笑啊!」
  「……」
  依然沒有回應。
  緩緩抬起踏在不良少年背上的腳,味村一步又一步地退後。
  「等……等等!請等一下,呃,我們應該是一夥的吧?」
  「……」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們同是Dark Owl吧?OPD是在歌頌我們的人生吧!對吧?既然我們都是OPD迷,就應該相親相愛吧!」
  「……」
  不管味村說什麼也沒有反應,另一個Dark Owl緩慢地,徐徐地,默不作聲地縮短和他的距離。
  就像《OWL OF THE PEEPING DEAD》中描寫的喪屍一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與喪屍印象重疊的瞬間,耐不住壓力的味村舉起自己的槌子,朝對方頭部揮下了。
  咕嚓。Dark Owl包住頭部的兜帽部分凹陷扁平了。
  「噫!」
  槌子超乎想像地深陷對方頭部的感覺令味村恐懼,不禁放開槌子,跌坐在地。
  他不停顫抖著,抬頭看動作停止的「另一個Dark Owl」。
  手上仍留有明確陷入頭部的觸感。
  那種感覺迄今未曾有過,被槌子打爛到那種程度,恐怕活不成了。
  「啊啊啊啊,不……不是我害的。是你……是你自己不好,都是因為你嚇到我,嚇到我了……嚇到……到……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陷入徹底混亂的男子的自我辯護,逐漸變化成來自恐懼的尖叫。
  因為半顆頭潰爛的「另一個Dark Owl」竟又緩緩動了起來。
  「另一個Dark Owl」從懷中取出智慧型手機,慢慢輸入文章,並將文字秀給味村看。
  『抱歉。』
  「……咦……咦啊?」
  『我對《OWL OF THE PEEPING DEAD》並不熟悉,不過我打算找機會看電影版。』
  見到「另一個Dark Owl」即使頭部碎裂,仍然流暢地輸入文章,混亂的味村嘴巴一張一闔個不停。
  在這樣的他面前,「另一個Dark Owl」把兜帽掀開,掛在後面。
  這時,味村總算明白了。
  頭部潰爛仍能行動的理由。
  因為「對方」打從一開始就沒有頭部。
  味村不斷發抖,將「對方」的俗稱說出口:
  「沒……沒沒沒……沒有……沒有頭的……騎士!」
  『這是對你剛才行為的回報。』
  給他看這段文字的同時,沒有頭的騎士手握的槌子突然顯現異常。
  繃帶迸裂,纏在裡頭的槌子膨脹兩倍,直接變形成漆黑的玩具鎚。

  接著,她以同一支槌子,用讓同居人嚐到的十倍左右的威力,毫不留情地敲在味村的臉頰上──
  至於她出現在這裡的理由,恐怕在被擊飛的過程中昏厥的味村永遠也不會知道吧。

  ♂♀

  塞爾堤‧史特路爾森並非人類。
  是俗稱「無頭騎士」,居住於蘇格蘭與愛爾蘭的一種妖精──會四處尋找天命將近之人所住的宅邸,告知其死期將近的存在。
  將自己被砍下來的頭抱在腋下,坐在俗稱克修達‧巴瓦的無頭馬所牽引的馬車上,拜訪死期將近之人的住家。要是對方一不注意地將門打開,就會被潑上滿滿一盆鮮血。這個與報喪女妖一同代表著不祥的使者,在歐洲的神話中被傳承至今。

  而今晚的她,又露出與平常不同的一面。
  因為她穿上市售的布偶裝睡衣,被迫打扮成和假冒「Dark Owl」的毆人魔相同的模樣。

  ♂♀

  幾分鐘後

  『……真是的,沒想到我竟然要被迫幫忙演出這場鬧劇呢。』
  某公園角落。
  確認四周沒有其他人後,塞爾堤對身邊的不良少年──久音這麼表示。
  暈過去的毆人魔被塞爾堤用影子綑綁起來,以和剛才的久音相同模樣倒在地上。
  簡單說,久音是誘餌。
  他負責把毆人魔味村反過來引誘到人煙稀少的地方,讓同樣打扮成毆人魔的塞爾堤解決,實際上也順利地照計畫發展了。
  假裝被打昏的久音,心情愉快地對塞爾堤說:
  「哎呀~太完美了。真是感謝!但這樣真的好嗎?結果妳的真實身分還是被毆人魔知道了。」
  接到久音說找到關於毆人魔線索的消息,塞爾堤來到約定地點,卻被遞了一件Dark Owl的布偶裝睡衣。
  ──「假如被毆人魔知道,打倒他的是沒有頭的騎士而被懷恨在心的話,對妳而言也很困擾吧?」
  ──「此外,如果放出Dark Owl逮住Dark Owl的消息……或許也能恢復Dark Owl的形象。」
  雖然塞爾堤並不認為事情會那麼順利,但畢竟對方是雇主,決定總之依他的要求行事。
  不管如何,只要能阻止毆人魔的凶行,這些細微末節都不重要。

  結果說來,雖然還是被毆人魔得知身分,塞爾堤本人卻不怎麼在意。
  『算了,沒關係。我早就習慣被人怨恨了。』
  「這樣啊,真辛苦。」
  『真正覺得遺憾的人是你自己吧?』
  「咦?」
  久音裝傻,塞爾堤淡然指出:
  『既然你都特地準備了Dark Owl的布偶裝,你一定很想拍到『Dark Owl逮住Dark Owl了!』的影片,狠狠賺上一筆對吧?』
  「……傷腦筋,怎麼說我偷拍影片嘛……我又沒帶器材……」
  『你插在胸前口袋的原子筆,其實是最近在網路上熱銷的筆型數位攝影機吧?因為我想在現實生活中體驗以前觀賞過的間諜電影氣氛,連同眼鏡型攝影機一起購買了好幾支,所以很清楚。』
  久音有一瞬間想吐槽「沒有頭的騎士買眼鏡型攝影機又沒用」,隨即判斷現場氣氛不適合──便誠實地回答了:
  「傷腦筋,我認輸。妳說對了,我身上藏了好幾個攝影裝置,並且僱人不讓閒雜人等接近,從遠處用攜帶式攝影機偷拍。」
  『居然承認了。』
  「……妳生氣了?」
  『我沒生氣,只想給你個忠告,這不是什麼值得讚揚的事。』
  塞爾堤聳聳肩,做出嘆氣的動作,對年輕人忠告。
  『勸你別瞧不起別人比較好。你這種程度的企圖,任誰都能看穿。要利用我賺錢是你的自由,但是別洩漏我的身分,也別散布會讓我被誤會成綁架犯的影片。』
  「……好吧,妳的頭被砸爛的地方,我會小心編輯的。」
  『被講成那樣,居然還想使用影片!』
  「我多給妳一點報酬,原諒我吧。」
  看著一點悔意也沒有的久音,塞爾堤逐漸掌握了這名少年的性格。
  『想利用別人沒關係。我認為人類本來就是藉由彼此利用才能活下去的生物。只是,別以為自己能成為永遠利用他人的那一方。過去有個想貫徹這種立場的人存在,但那只有特定人物才做得來,而且也絕對不受別人歡迎。』
  「……妳是指折原臨也吧?」
  『你認識他?』
  塞爾堤略感驚訝。
  她驚訝的理由並非久音和臨也相識,而是久音在說出這個名字的瞬間,一瞬收起臉上的笑容,兩眼顯露深不見底的冰冷。
  「以前曾和他有些瓜葛……」
  『既然如此,你應該更清楚吧。別去學他。』
  「的確,他是個無可救藥的混蛋。所有人類當中,他是我最厭惡的一個。」
  久音咬牙切齒地表示憤慨,不知為何又露出懊悔的表情,不屑地說:
  「……但就算是他那種人,也有人因他得到救贖……」
  塞爾堤看了他的表情,暫時沉默了。
  或許認為繼續追問下去也不好,她輸入文字,改變話題。
  『好吧,我不多問,總之我忠告過你了……況且我的疑問也不是這個。』
  「……那又是什麼?」
  『你為何知道這傢伙就是犯人?』
  現在的塞爾堤唯一的疑問──是久音如何確定這名男子就是犯人?他若不是事先知道,也不可能要求自己當誘餌。
  「不是我,是老姊的功勞。」
  『什麼意思?』
  看了塞爾堤的文字,久音靦腆地說起家人的作為:
  「老姊經營的討論區中,有個傢伙在毆人魔事件發生後特別活躍,寫下『正在清理池袋人渣的Dark Owl其實是個好人』之類的留言。他時常登入多個ID,自導自演帶風向,但在老姊眼裡,他的IP根本一清二楚……」
  『所以就找到了味村?』
  「是的。老姊也有經營OPD的相關情報站,那傢伙的ID和某個惡名昭彰,常去該網站留言的自稱粉絲網站管理人的IP位址完全一樣,所以老姊起疑,開始持續追蹤他,結果前陣子法螺田被襲擊時,他比警察正式公布消息更早一步聲稱這次被襲擊的對象是名不良少年。」
  『原來只是個笨蛋。』
  塞爾堤毫不客氣地評論,久音面帶苦笑點頭同意。
  「沒錯,事實翻開來看的話的確是這樣。但就是因為笨,才會去當毆人魔吧。」
  久音挖苦地說。這時,塞爾堤進一步逼問:
  『只有這樣嗎?』
  「……什麼意思?」
  『若只是如此,你應該不會急著收網,而且也不會找我出來,而是讓八尋去解決。』
  雖然從文字中看不太出來,但久音感覺字裡行間有某種譏諷之意。
  「妳想說什麼,塞爾堤小姐?」
  『總覺得似乎發生了對你……或對令姊而言超乎預料的狀況。』
  「超乎預料……逮到毆人魔沒什麼預料之外可言吧?雖然說常在老姊的網站露臉的傢伙居然是真凶,要說意外的確是挺意外的。」
  久音想開始饒舌地談起關於事件的感想,塞爾堤不想被敷衍,便輸入質疑的一句話:
  『剛才他對打扮成Dark Owl的我說「你前陣子也幫助過我」……那是什麼意思?』
  「關於這個……我自己才想知道。也許和傳聞一樣,毆人魔有其他模仿犯吧。這傢伙或許也是模仿犯,但無疑是個犯罪者。」
  久音邊這麼說,一腳踩在躺在地上的味村背上。
  「總之我能做的事,就是把這傢伙交給狩沢小姐他們而已。」
  一邊嗤嗤笑著,久音拿起手機──撥打狩沢的號碼。
  彷彿想逃離塞爾堤的質疑一般。

  「……啊,喂喂,是狩沢小姐嗎?我是琴南。」
  『咦?久音仔?怎麼了?你不是說今天有事嗎?』
  「事情已經辦完了……我剛剛和塞爾堤小姐合作逮住毆人魔了。」
  『咦!』
  「我想把他交給你們,可以拜託那位總是和狩沢小姐你們在一起……呃……忘了叫什麼名字的司機,請他開廂型車過來嗎?」
  『啊,嗯……可以是可以……但現在是什麼情況?』
  「嗯?什麼意思?」
  『呃,渡草仔現在剛好在我身邊……』
  狩沢似乎邊跑邊聽電話,能聽到腳步聲和呼吸聲。
  『現在,渡草仔正和小田田通話,他說小尋尋……三頭池小弟正在和毆人魔戰鬥……』
  「……啊?」

  久音滿頭霧水地結束通話。幾秒後,發現通話中有另外一通電話撥打進來。
  「……辰神同學?」
  為什麼會在這個時機?久音感到混亂,但總之還是接聽電話。
  「……喂喂?」
  『啊,是琴南同學嗎?你知道網路上現在亂成一團了嗎?』
  「網路亂成一團?」
  『聽說池袋街頭出現大量的Dark Owl……』
  「……啊啊?」

  幾分鐘後──
  久音確認過網路情報後,眼神在螢幕上游移,一旁的塞爾堤將智慧型手機移到他眼前。
  『怎麼了?又發生什麼出乎意料的事嗎?』
  「……沒什麼事啦。」
  久音強顏歡笑,塞爾堤又輸入文字:
  『想讓別人依照自己的意圖行動是很困難的事。臨也那傢伙並不操縱人心,而是接受一切結果,深愛一切結果,所以看起來像是操縱罷了……雖說那個人的確很會給人添麻煩。』
  表面上像是在抱怨,不可思議地從文字中卻看不出不悅。
  久音瞪著對方,開口──
  「別自以為了解……」
  說了一半,又窘迫地把視線移開:
  「不……或許妳說得沒錯……」
  久音說完,陷入沉默,開始繼續收集網路上的情報。
  塞爾堤沒有繼續責備或安慰久音。
  因為她很清楚,再繼續多說什麼,就真的是「自以為了解」了。
  她明白的是折原臨也的過去,而不是活在當下的他。

  ♂♀

  上池袋 路上

  「……」
  狩沢和三郎抵達現場時,打架恰好陷入膠著狀態。
  彼此無法給予對方決定性一擊,持續多次攻防,現在變成保持距離,互相窺探對方破綻的狀態。
  遊馬崎認為機不可失,想將滅火器噴嘴對準對方,但他的手卻被門田制止。
  「笨蛋,你噴火的話又會被閃掉,反而會害八尋露出破綻。」
  門田小聲規勸,被說服的遊馬崎放下滅火器噴嘴。
  隨後趕到的三郎看到疑似八尋的影子男,不禁大喊:
  「喂……喂喂,現在是怎樣?……那是什麼?他怎麼會有那種黑色面罩……不對,那不是塞爾堤的影子嗎……?」
  「變身英雄?好厲害!如果這是特攝的話,可說是非常高水準的演出呢!尤其是陰影的顫動感!」
  「等等,狩沢,讓我整理一下。現在情況到底是……?我還一頭霧水……」
  被狩沢的話搞混的三郎,這時聽到徹底不一樣的聲響。
  是熟悉的警笛聲。
  「啊,是警察。」
  也許是附近聽到吵鬧的居民從窗戶看到打鬥現場,警車的警笛聲明顯朝這裡接近。
  於是,聽到這個的「Dark Owl」惋惜地凝視八尋──
  幾秒後,從破掉的兜帽縫隙中咧嘴一笑,離開現場。
  「啊!他要逃了!」
  遊馬崎急忙又舉起滅火器。
  但是,來不及噴出火焰。
  因為「Dark Owl」宛如一頭猛獸,一口氣衝上民房的圍牆,直接躍上一樓屋頂和二樓屋頂,消失在房子背後了。
  「他……他是山貓嗎?」
  「說不定……是從電影裡出來的正牌Dark Owl……」
  聽到三郎驚訝地喃喃自語,遊馬崎也一臉茫然地這麼說──
  這時,看到他手中的滅火器,三郎緊張地大喊:
  「喂,遊馬崎!快把那個收起來!我們也該逃了!」
  「咦咦?可是毆人魔怎麼辦?還……還有另一個耶!剛才跑走的那個!」
  「先別管了!我們被逮捕就沒意義了!」

  一面聽著四周慌張的聲音,八尋愣愣地凝視「Dark Owl」消失的屋頂。
  「逃……走了……?」
  再度確認這個事實後,八尋全身一口氣冒出汗水。
  是冷汗,還是劇烈運動所產生的汗水,他自己也不知道。
  正當八尋難以整理現在的心情而感到混亂時,背後傳來熟悉的聲音呼喚。
  「喂!八尋!還愣著幹嘛?你也快逃吧!」
  「啊……是!」
  望了一眼遠方警車的紅色警示燈,八尋轉身離去。

  八尋邊逃邊脫下「影子」面具和外套。
  將折疊好的影子服捲成一圈用手臂夾住,一邊跑著,稍稍感到放心。
  威脅暫時遠離了。
  但恐懼尚未完全消失。
  說不定他只是佯裝逃跑,隨時會來偷襲。
  或者,說不定自己會被警察盯上。
  或者,說不定自己會惹三郎先生生氣,而被趕出公寓。
  但除了平時就有的恐懼之外,又有新的恐懼萌芽了。

  在與毆人魔的攻防中,八尋感覺到自己的情緒比跟平和島靜雄打架時更為昂揚。
  剛才明明是在激烈地戰鬥,八尋卻對於這樣的自己有著輕微的恐懼。

  就這樣,感到困惑的八尋逃到了大街上──
  這時,有人從背後出聲喚住他。
  「八尋。」
  帶著警戒,八尋一瞬回頭,見到某種物體朝他拋了過來。
  ──刀刃?硫酸?炸彈?
  各種可能性一瞬掠過腦海,但視神經立刻掌握該物體的真相,八尋伸出手來接下了那支「智慧型手機」。
  「你忘了撿剛才落在地上的手機了。雖然好像壞了,沒事吧?」
  男子聳肩說。八尋困惑地說出對方的名字:

  「黑沼學長……?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

  池袋 路上

  「法……法螺田大哥,現在該怎麼辦?」
  「別管他們了,總之全力跑離車站!這就叫戰略性撤退!反正先逃,再想法子解決!」
  坐在小弟駕駛車子的副駕駛座上,法螺田一邊嚷嚷,一邊因疼痛和恐懼而止不住發抖。
  穿過車站地下,法螺田勉強逃進小弟的車內,為了盡早離開市區而驅車奔馳。
  但由於道路嚴重塞車,一行人決定抄小徑。
  「混蛋……那群傢伙是什麼!比獨色幫更惡質!」
  正當法螺田怒吼的時候,他的手機響起。
  「什麼啊!這種時候,是哪個笨蛋……打……」
  一看到畫面顯示來電者是「泉井」,臉色發青的法螺田立刻接聽。
  「您……您好,泉井大哥!我是法螺田!」
  『好了,來猜謎吧。』
  「什……什麼?」
  『預定住院一週的法螺田,為什麼會臨時出院了?』
  聽到泉井的「猜謎遊戲」,法螺田嚇得牙齒打顫。
  因為提議要玩「猜謎遊戲」時的泉井,往往腦子的螺絲比平常更鬆弛。
  一個不小心,恐怕下場不只住院就能了結。
  想到後果,法螺田渾身發抖,遲遲不敢答題。這時泉井又問了下一個問題:
  『所以說,毆人魔的事,你辦得如何了?』
  「關……關於這件事──」

  ♂♀

  城菱葉子不停奔跑。
  ──不行了,完蛋了,完蛋了啊。該死。該死該死死死死死死死。
  她陷入絕望了。
  「並不是因為」擔心自己的聲音被人聽到,警方會找上門來。
  而是因為在她逃離現場前,一道暗影突如其來現身了。
  那名怪人所穿的,絕非只是一般黑色服裝,布料宛如以黑影製造而成般蠢動不停。
  不只沒有頭的騎士,連那種莫名奇妙的怪物都出現了,而且還來干擾她的行動。
  ──啊啊,完蛋了,池袋已經完蛋了。
  ──地獄之門打開了。真正的惡魔從深淵裡爬出來了!
  ──不是我……不是我害的。
  ──是那群人渣害的。都是因為那群人渣中的人渣……噴灑著彷彿從比蛆蟲還不如的●◎中流出的垃圾,被擠壓榨出般的汁液的人渣接受了邪惡,使得真正的地獄之門被打開了!
  ──這個城市已經沒救了。我得親手將它了結。
  ──不對,還來得及。我要親手拯救它。
  ──只要燒掉就好,把這些禍害燒掉。
  ──去便利商店買打火機,連同池袋市區,熊熊地……猛烈地……
  ──由我親手親手親手親手親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手……
  葉子嘴角流涎,瘋狂地奔跑。
  她明顯已不再正常。
  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因為找到了自己的新使命,抑或有「別的因素」。
  混亂反而轉化為欣快感,即使不停奔跑也不覺疲累。
  因為她正為了池袋而奔走。
  朝著未來,一路飛馳的她──

  被一輛從側面闖出的車子誇張地撞飛了。

  ♂♀

  『怎麼了?好像砰的一聲?』
  雖然泉井在問話,法螺田暫時無法回應。
  因為車子撞到某物的衝擊,使得他全身的傷勢發出哀號。
  「呃……車子好像……」
  「法……法螺田大哥,你看那個……」
  車子在路上停下,前方似乎有人倒在地上。
  ──開……開什麼玩笑!又要去警局的話,我可受不了!
  ──跟我無關!跟我無關!
  法螺田緊握手機,著急地跑下車,想好歹確認對方是否還活著,但是──
  「……燒掉……燒掉……人渣,殺掉,人渣,人渣。」
  見到即使不停抽搐,仍喃喃唸著這些事的「Dark Owl」與握在她手上的繃帶槌子,法螺田睜圓了雙眼。
  『喂,怎麼了?回答我啊,法螺田~』
  聽到來自手機的聲音,法螺田回過神,急忙將手機貼在耳旁。
  「對……對不起!我這邊發生了點事!」
  『誰管你啊,快回答我的問題。你能將毆人魔事件徹底做個了斷嗎?啊?』
  「可……可以!」
  『……啊?』

  「泉井大哥,請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吧!我會確實找出毆人魔,並將這個事件明白做個了斷!我……我現在馬上把毆人魔帶過去,請大哥處置!」

  ♂♀

  「唔……唔唔?」
  味村醒來後,發現自己在一輛廂型車裡。
  「啊,你醒了嗎?不,用Dark Owl的用語來說,應該是『復活』吧?」
  「雖說接下來就要被封印在牢房裡了。」
  見到味村醒來,捧著水桶的瞇瞇眼男子和手裡拿著電池式烙鐵的黑衣女人湊了上來。
  「什……什麼……你們是什麼人!」
  這時,他發現自己手腳被綁住,原地扭動掙扎起來。
  「啊,別掙扎別掙扎,Dark Owl不冷靜一點不行喔。」
  「體溫也要和真正的Dark Owl一樣低才行呢。」
  說完,瞇瞇眼男子立刻將裝在手中水桶裡的乾冰倒進味村的衣服裡。
  「~~~~~~~~~!嗯?啊……啊啊……!」
  味村發出慘叫。
  「哎呀~沒想到你犯下隨機毆人行為時,居然隨身攜帶駕照,我好訝異。看了名字又嚇一跳,沒想到那個惡名昭彰的OPD粉絲網站的管理者大大竟然是毆人魔。」
  「不過,考慮到那個網站的惡名,其實也沒什麼好不可思議的~雖然更令我意外的是,你居然用本名在經營。」
  「什……什麼惡名!開什麼玩笑!我……我是為了守護OPD!所以要掃除法螺田或平和島靜雄那種人渣!為了守護Dark Owl的名聲!」
  味村大聲辯解,但男女彼此互看一眼──露出打從心底疲累的表情,嘆口氣說:
  「掃除人渣就會變成善人……你這句話,不就等於徹底否定了連殺死喪屍也深深苦惱,就算打倒惡人,也不認為自己代表正義的『OPD』的主題嗎?」
  「哎~就連壞蛋角色的Dark Owl也不是斷然主張自己就是邪惡,堂而皇之地做壞事呢。你究竟有沒有看懂劇情啊?比一日戲迷還糟糕。」
  「囉唆!那種只是表面立場吧!是對商業主義搖尾巴的WWW為了賣座硬加進去的!你們兩個外行人才真的沒看懂蘊藏在作品背後的主題!」
  味村仍不停任性地堅持己見,但身體被瞇瞇眼男子壓制。
  「咕啊……你幹什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被按在車底板上,衣服內的乾冰開始凍傷皮膚。
  雖然味村慘叫連連,這對男女卻眼神冷漠,自顧自地說著話。
  「哎呀~其實我們也不算粉絲。真正的粉絲是不會靠暴力來解決作品問題的。」
  「對啊對啊,說到看不懂我就想到……你知道嗎?Dark Owl的初期設定其實是盲人。」
  女人邊說邊拿起烙鐵,湊向味村的眼睛。
  「住……住手……別……別這樣別這樣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烙鐵碰到眼球的前一刻,廂型車後門被打開。
  味村有一瞬間期待有人來救援──但對方看著味村的眼神極度冰冷,輕易地打碎了他的期望。
  接著,這名纏頭巾的男子嘆著氣,對男女開口:

  「喂……你們該不會搞錯目的了吧?」
  站在車門外的門田傻眼地說,狩沢和遊馬崎不約而同地點頭。
  「放心放心,我們只是要問他有多少夥伴而已。」
  「真是的~多少相信我們一下嘛。」
  「……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就好,記得喔,一問完馬上要把他交給警察喔。」
  再三叮嚀後,門田問車外的三郎:
  「八尋怎麼了?」
  「來接毆人魔前,我讓他先回去了。總不能讓他見到這種場面吧?」
  「沒想到他就是傳說中的『Snake Hands』。」
  「……唉,關於什麼是什麼,我已經搞不清楚了。」
  三郎一臉疲憊地說,門田問道:
  「明天打算對他說教嗎?」
  「沒必要吧?老哥他們就算了,打架方面,我可沒資格對他說三道四。」
  三郎聳聳肩,腦海中浮現八尋的臉,仰頭看天,面帶苦笑地對門田說:
  「我想對他說的事只有一件。最近治安不佳,希望他別再亂跑,趕快回家休息吧。」

  ♂♀

  半夜 久音的公寓 頂樓

  「該死……計畫都白費了,全都失敗了……」
  久音手貼頂樓欄杆,忿忿地喃喃自語。
  「搞什麼嘛……那個『站前出現大量Dark Owl』……那不是我的計畫。那群人是哪來的啊……」
  究竟是誰搞的鬼?
  較有可能的是最近在網路上逐漸擴大勢力的「UNDOLLARS」,或者是其他愛胡鬧、愛惡作劇的集團,自命為行動藝術就這麼做了。
  不管如何,這麼一來,池袋對「Dark Owl」的印象將會大幅轉變。雖說只是毆人魔和沒有頭的騎士的影像的衝擊性下降,但對久音而言卻是無法忽視的問題。
  ──我的計畫被徹底打亂了。
  ──明明毆人魔是個很好的題材……
  久音深深嘆氣,並咂了聲舌──
  因為他聽到混在自己的嘆氣聲與大樓頂樓風聲之中,有開門聲從背後傳來。
  「……老姊?」
  知道他在這裡的只有姊姊。然而,出現他在背後的並不是望美──
  「八尋……?」
  穿便服的三頭池八尋,面露與平時無異的表情在該處佇立。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嗯……我去你家,望美姊說你在這裡。」
  「怎麼了?有事不會打電話嗎?」
  「抱歉,電話壞了。」
  八尋平淡地說明,久音笑著問:
  「聽說你和毆人魔戰鬥……怎麼回事?」
  「嗯,我和Dark Owl打了一場,他很強。我不知道布偶裝裡面的是誰,但似乎是黑沼學長認識的人。」
  「……喂,等等,為什麼會提到青葉學長?」
  久音仍保持笑容,但皺起眉頭。對此,八尋淡然回應:
  「今天有許多『Dark Owl』出現在池袋街頭……聽說『幾乎都是藍色平方的人扮的』。」
  「……咦?為什麼?他們幹嘛這麼做?」
  「說是要給你下個馬威。」
  「!」
  八尋對深感困惑的久音提出一個疑問:
  「吶,久音同學。」
  他表情正常,語氣平淡地說:

  「關於味村是毆人魔,你『從一開始』就知道了嗎?」

  ♂♀

  『我依約逮到毆人魔,並將之交給藍色平方的成員琴南久音了。之後的事我一概不知,我償還一條人情債了。』
  青葉接到來自塞爾堤的郵件,不由得苦笑說:
  「居然來這招。」
  表面上看來,的確滿足了青葉的要求。
  想必她已看穿久音和藍色平方的微妙關係,所以才如此行動。
  「原來塞爾堤小姐知道久音是我們的成員……她的觀察力真是意外地敏銳呢。」
  「話說回來,該怎麼料理久音那小子?他這次幹得太過分了吧。」
  「再放任他這樣搞下去,會害我們藍色平方丟臉耶。」
  面對夥伴們的抱怨,青葉愉快地回應:
  「又沒關係。你們自己今天不是丟了更大的臉了?」
  「的確,還鬧上新聞呢……不知道久音的老姊肯出多少買這篇特別報導?」
  「葦切也幹得很好。待會兒得打一通電話慰勞他。」
  青葉們哈哈笑著討論今天的「工作」。
  「不知道久音那傢伙現在露出怎樣的表情?」
  「誰知道呢?恐怕沒想到是我們,而以為是『UNDOLLARS』幹的好事吧?也不知道我們已經跳過他,直接和望美姊討論該如何『製造新聞』了吧。」
  青葉想像著學弟懊悔的表情,喝了一口果汁後,補充說道:
  「關於那小子會怎麼行動……端看他朋友的動向了。」

  「因為我已經將久音所做的一切事情,全部告訴他朋友了。」

  ♂♀

  「青葉學長……早就發現我做的事了嗎?」
  「他似乎從上個月……自導自演綁架案後就一直監視你,偷偷地。似乎連在網路上也一直監控呢。」
  「什麼嘛,真可怕,簡直是跟蹤狂。」
  雖然久音語帶玩笑,但見到八尋依然面無表情,收起臉上笑容說:
  「……那麼,他說我怎樣?」
  「嗯……詳細情況我也不清楚,他說直到最近這幾天,他才總算發現所有線索的關聯性。你所掌握的毆人魔恐怕只有味村先生一個,不僅如此,發現這個事實的瞬間,還故意煽風點火,引發之後的事件。」
  「……」
  「青葉學長說,有人在味村先生的網站假裝是他的同夥,告訴味村先生很多關於不良少年的情報,也誇大宣傳說法螺田先生是個大壞蛋。他懷疑那個人就是你。」

  被料中了。
  久音知道味村是毆人魔的過程,就如同對塞爾堤說明的一樣。
  只是,知道的時間點則有所出入。
  他聽望美說味村很可疑,是在遊馬崎他們來委託前的事。
  知道毆人魔的真實身分。
  是否能利用這個優勢來做點什麼?
  或者,能誘導毆人魔的行動,讓他攻擊特定人物。
  他這麼做,其實「並沒有目的」。
  勉強說來,控制毆人魔的行動本身就是目的。
  想確認自己是否能活用這種手法,這就是久音最大的目的。
  想當成試金石。
  確認自己是否有「成為折原臨也」的資質。

  久音在心中重新確認這件事,帶著冷漠表情瞪著八尋。
  「嗯,沒錯。」
  「……」
  「我從連假前早就知道了。順便一提,煽動他去攻擊法螺田的人也是我。」

  直到這一步為止,所有事情幾乎都可笑地按照久音的計畫在進行。
  他裝成渾然不知地接受遊馬崎等人的委託,明知犯人是誰,卻仍派八尋他們去辦事。
  也成功地煽動毆人魔,讓他把矛頭對準了可能對藍色平方或八尋造成不必要影響的法螺田。就像假比賽一樣,若犯人順利被化為「Snake Hands」的八尋逮捕,一來能提高「Snake Hands」的名聲,二來反而也能賣法螺田人情。
  正當久音打著這般如意算盤時──預料之外的事發生了。
  有第三者介入。
  出現另一名毆人魔,協助味村襲擊法螺田了。
  對方是誰並不重要。問題是,這名超出久音掌控範圍的人物對味村產生影響了。
  久音感到某種不太妙的氣氛,決定暫時停止介入,靜觀其變。
  結果,味村主動選擇平和島作為下一個目標,久音也沒有干涉,等他自己去襲擊靜雄。
  味村不可能動到靜雄一根汗毛。
  只要等他被迎頭痛擊,再交給遊馬崎他們,本回的事件便告終結。
  然而味村卻沒有針對靜雄,而是襲擊了他的上司田中湯姆。
  久音當時也躲在暗處「監視」現場,他判斷味村已經失控了。
  於是他找來塞爾堤,迅速排除了味村。

  「所以呢?假如這是真的,你又打算如何?」
  既然計謀被揭穿,久音反而將錯就錯起來。
  他判斷想掩飾或許也能掩飾掉,但既然不知道黑沼青葉對他的行為掌握多少,繼續裝傻恐怕也沒意義。
  「我知道毆人魔的真實身分,也對那個法螺田的傢伙或平和島靜雄的前輩被攻擊視若無睹,假如這些都是真的,你又打算如何?」
  ──沒錯。
  ──既然自己決心成為折原臨也那種人,又何必哄騙八尋?
  ──被討厭,被蔑視,被怨恨本來就是理所當然。
  ──啊,對了,假如我是臨也,這小子就是平和島靜雄嗎?
  ──很好,那也不錯。
  即使得和眼前這名少年廝殺也無妨。
  久音在心中暗自決定,等候對方開口。
  然而──
  「『太好了』。」
  「……啊?」
  「不,我只是想確認而已。既然這些都是事實就沒關係了,謝謝。」
  八尋鬆了口氣似的點點頭。久音一瞬愣住,接著氣急敗壞,咬牙切齒地說:
  「……哪裡好了?你特地來我家,就只是為了確認這件事嗎?」
  於是,八尋以平常聊天般的輕鬆語氣回答:
  「因為假如不是事實,我就得立刻去向黑沼學長抗議,跟他說『你錯了』啊。」
  「……啊?」
  面對料想之外的回答,久音瞬間連焦躁也忘記地呆住了。
  但是,聽到八尋接下來的話語,他一切都明白了。
  「誤會傳開的話會造成痛苦。既然這些都是事實就好。這是你自己期望的事,我無權過問。」
  八尋過去由於自己所不期望的「怪物」傳聞廣為流傳,度過了孤獨且危險的少年時代。所以他單純地……
  ──這傢伙……
  ──真的只為了這件事?
  「你就只有這種反應?」
  「什麼?」
  「明明見到我做壞事,而且你也擁有處理的力量,卻打算息事寧人地放著不管嗎?彷彿事不關己般地!」
  「……」
  「或者說……」
  久音突然閉嘴。
  ──我剛剛想說什麼?
  ──「或者說……你對我就這麼漠不關心」?
  久音發現自己差點脫口而出的這句話,臉色發青。
  看著噤口不語的久音,八尋暫時思索──
  不久,思緒逐漸凝聚,化為言語:
  「呃……久音同學,你不是想成為折原臨也那樣的人嗎?」
  「老姊真是大嘴巴……那又怎樣?」
  「可是,這樣做不是沒有意義嗎?」
  「……啊?什麼意思?」
  久音不悅地皺眉,反而責問八尋。
  明知和他打架絕無勝算,但這是他絕不能退讓的一線。
  「你想說我錯了?想拯救老姊,有什麼不對?」
  「不,我不認為你的想法有誤,我想說的是,你的做法錯了。」
  「……」
  面對八尋明確的指責,久音反而為之語塞。
  「我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比較好……這單純只是我的疑問……折原臨也那個人不在了之後,望美姊的狀態不是變得很糟糕嗎?所以,你為了讓姊姊恢復,決定讓自己變成折原臨也……對吧?」
  「……嗯。」
  「但是……那樣的話,如果你死了,望美姊該怎麼辦?」
  「……咦?」
  彷彿一記悶棍般的質疑。
  望著瞠目結舌的朋友,八尋認真地思考,一字一句地表達自己的想法:
  「假如你不在的話……你姊姊不就又會陷入和折原臨也消失時相同的狀態嗎?如此一來,萬一你消失了,她又該如何才能獲得幸福呢……」
  「……」
  「所以你要做的,不是應該讓她變成即使你不在了,也能一個人活下去嗎……?所以,我認為久音不能變成折原臨也那樣的人。」
  雖然不知道自己的話是否正確,很擔心講錯話,但八尋仍舊直定定地看著久音,明白地表示自己的看法。
  「我還是不知道該怎麼講……但是我想,恐怕只有『變成比折原臨也更厲害的人物』,才能真正地讓你姊姊獲得幸福吧。」
  說完,八尋把頭歪向一旁,彷彿連自己也在懷疑自己的話似的,繼續思考是否有更好的答案。
  看著這樣的他,久音默不吭聲。
  接著,焦躁的表情消失。他輕聲一笑說:
  「……夠了,回去吧。」
  「啊,抱歉,我說了奇怪的話嗎?」
  「對,回去吧。我說過了,我討厭你這種老好人的個性。」
  「……這樣啊,抱歉。」
  表情依舊木然,但略顯愧疚地點個頭後,八尋直接轉身,背對久音而去。
  「啊……」
  看著他的背影,久音想說點什麼,卻遲遲說不出口。
  明白八尋的腳步將不再停留的瞬間,久音臉上裝出來的笑容消失,顯露快哭出來的眼神開口說:
  「……等等。」
  「怎麼了?」
  八尋回頭的瞬間,久音又恢復平時的訕笑表情。
  然後和平常一樣,以輕鬆的語氣說:
  「你之前不是說過,隨時都作好揍我的心理準備嗎?」
  「嗯。」
  語氣一如平常,久音說出底下這句話:

  「現在就是那個時候。揍我,並阻止我吧。」

  下個瞬間──
  「我知道了。」
  八尋彷彿職業拳擊手般銳利的右直拳,直接轟向略轉頭朝前的久音的右臉頰。
  久音被誇張地揍飛,背部猛烈撞上頂樓欄杆。
  然後,在感覺到疼痛前,意識已先沉入深邃的黑暗中。

  ♂♀

  二十分鐘後

  久音醒來,發現自己的臉部充滿遲鈍但劇烈的疼痛。
  天上星辰密布,但被城市的霓虹所遮蔽,沒有滿天星斗的感覺。
  不經意地轉頭,發現八尋背靠著欄杆,就坐在躺著的久音身旁。
  「你還好吧?」
  「啊,好痛……」
  一動,臉部立刻傳來劇痛,口中滿是腥臭的鐵鏽味。
  「你……都不會……手下留情嗎?」
  「嗯,你剛才雖然嘻皮笑臉,眼神卻很認真,所以我覺得自己也該認真回應……」
  八尋若無其事地說,久音忍著疼痛,勉強笑了。
  「混蛋,搞不好會死人耶……」
  久音從口中將某物吐在手上,是大量的血和兩顆斷掉的牙齒。
  「斷了。」
  「嗯,快點去看牙醫比較好。」
  八尋這麼說,撫摸自己的手背。
  不知久音是否知道他手背上的無數傷痕,是打斷別人牙齒反被刺傷的痕跡,他一邊呻吟一邊對八尋抱怨:
  「唔啊……唔……真是的,你這傢伙……真的不知變通耶……」
  於是八尋歪著頭,回答:
  「但我覺得久音同學你也差不多呢。」
  「……我說啊,你都能如此痛揍我了,還加『同學』未免太見外了吧?以後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否則我反而會覺得噁心。」
  「是這樣嗎?」
  「當然是這樣。」
  八尋把頭歪向一邊,久音忍耐臉頰的疼痛,也跟著一起歪頭。
  插圖010
  聽久音說完,八尋一臉正經地點頭。
  「我明白了,今後我就直接用你的名字稱呼你吧。」
  然後,八尋繼續一臉正經地問久音一個問題:
  「既然如此,我也可以直接稱呼姬香同學的名字嗎?」
  「這個……就我個人而言……總覺得無法原諒。」
  「這樣啊……抱歉。雖然我不明白久音為什麼生氣。」
  看著八尋似乎有點洩氣,久音忍著疼痛,就只是不停地笑。
  因為他覺得如果收起笑容,說不定會哭出來。
  這名同樣不知變通的少年仰望黯淡的星空,就只是不停地,不停地笑著。
 楼主| 发表于 2018-9-14 00:33 | 显示全部楼层
  插圖011
  終章

  次日 新羅的公寓

  連假結束,恢復正常作息的白天。
  下午的八卦節目報導「三名」毆人魔遭緊急逮捕的消息。
  當中兩名是模仿犯,一人雖自稱是「OPD」的愛好者,卻是被其他愛好者視為瘋狂信徒而受到厭惡的男子。另一人則是在網路上徹底批判「OPD」,並在各大媒體上發表聲明文的女性。警方懷疑該名女性成立的團體之中尚有共犯,目前仍朝這個方向繼續搜查中。
  兩人被逮捕時都受了傷,且陷入極度的驚懼狀態。由於他們不約而同地口中重複唸著「沒有頭的騎士才是毆人魔」,「惡魔現身了」等意義不明的話語,警察研判或許有施打違法藥物的可能性,目前仍持續偵訊中。
  但是更讓社會震驚的是,警方幾乎在同時逮捕了「最初的毆人魔」這件事。
  犯人是新入行的酒店小姐,知道過去無情甩了她的男人和同一家的酒店小姐交往後,從家中隨便挑了一件能遮住臉部的服裝,襲擊兩人。
  『結果事情的真相原來是這樣。』
  明白事件始末後,塞爾堤傻眼地聳了聳肩。
  「根本跟漫畫的影響無關,人的嫉妒心真是可怕。」
  『但追根究柢說來,那名女性也算是OPD愛好者吧?OPD難道不會受到批判嗎?』
  「這很難說。由於其餘兩名模仿犯宣稱自己是『看了大眾媒體報導才產生犯罪動機』。因此用力抨擊的話,火說不定會燒回自己身上,所以媒體寧可當成沒這回事。況且,連全力撻伐OPD的批判者都成了毆人魔,世事真是難料呢。」
  『這世間真討厭啊。不過倒也是,就算這次的真凶是酒店小姐,也不可能批判酒店吧。』
  面對塞爾堤輸入的文字,新羅笑著說:
  「嗯,沒錯,該批判的是人的嫉妒心。我心中也存在著這種人之原罪喔。」
  『假如我花心,新羅也會變裝來毆打我嗎?』
  「我不會做那種事的。這幾天來,我也冷靜了不少。」
  看著表情的確變得十分祥和的新羅,塞爾堤問:
  『那你會怎麼做?』
  「……會哭吧,發自真心地。我會大哭大鬧。在池袋車站前,大白天,一名成年男子號啕大哭,不停呼喊塞爾堤的名字。」
  『你別這樣!這樣會害看到的人很尷尬耶!……慢著,印象中,以前好像也聊過這種對話……』
  塞爾堤輸入文字回應,心情總算安定下來。
  或許是自旅行回來後,騷鬧的日子持續了好一陣子,現在才總算恢復成「熟悉的日常」的緣故吧。

  隨著電視報導毆人魔被逮捕的新聞傳遍各地,網路上也同時盛傳「Dark Owl」集團出現在池袋站前的消息。
  塞爾堤看了這些網路傳聞後,問新羅:
  『你覺得這個是誰搞的?雖說他們並沒有鬧事,警察一來就逃了,多半只是惡作劇吧。』
  新羅思考一番,露出略顯厭惡的表情,描述自己的推測:
  「嗯……我猜是青葉他們吧。妳不是說過,藍色平方最近似乎和網路上的情報網站聯手炒新聞嗎?我猜是那種活動的一環。」
  雖然新羅的推測完全命中,但他們並沒有立即能驗證此一推測的方法。
  『難道不是那個叫「UNDOLLARS」的團體做出的自稱藝術活動嗎?』
  「再不然就是具有魅惑之力的妖鎚『蠻軟陣』所造成的結果……」
  『總……總不會是外星人的陰謀吧?』
  兩人七嘴八舌地討論各種可能性。這時,塞爾堤突然想起久音的事。
  ──不過,他還真是個性格扭曲的孩子。他似乎也很喜歡耍陰謀。
  ──諸如臨也或是帝人、青葉、久音……來良該不會有愛當幕後黑手的人會去就讀的傳統吧?
  ──不過和臨也比起來,久音的個性可愛多了。
  ──臨也那傢伙,可是從高中時起就和靜雄在街頭大鬧呢……
  想到這裡,塞爾堤突然在心中變得面無血色。
  『忘記靜雄了!』
  「咦?」
  『把毆人魔交給狩沢他們了!』
  方才的安詳氣氛為之一變,塞爾堤心情憂鬱地倒在沙發上。

  『啊啊啊啊,該怎麼向他道歉才好……』

  ♂♀

  來良學園 放學後 頂樓

  「你似乎很睏呢,八尋同學。」
  「是嗎?」
  「是啊。」
  八尋歪頭反問,姬香面無表情地回答。
  兩人坐在頂樓角落,八尋向姬香說明事件經過。
  他沒提起久音的事,但關於和毆人魔的戰鬥則毫不隱瞞地說出口。
  「原來是這樣……但是,你為什麼知道那個女人是毆人魔呢?」
  「嗯……因為我發現她看我們的時候,似乎有殺氣……散發出很想毆打我們的氣勢……我還以為是針對我而來,因為我在秋田時經常感覺到這種視線。」
  八尋以為自己的身分在先前的自導自演綁架案中曝光,所以綁架犯的同夥在伺機報仇;或者是還在秋田時,他曾使那名女性的家人受傷,所以對他心懷怨恨。
  但在和遊馬崎他們道別後,敵意的視線消失了。所以八尋認為,也許對象不是他而是遊馬崎或狩沢。但不管是不是毆人魔,都應該去探個狀況比較保險。
  「以前,有著那種眼神的人曾對我丟過汽油彈……所以,我很擔心遊馬崎先生他們。」
  「所以說,你是湊巧和那個女人四目相對嗎?」
  「嗯?不,我習慣觀察身邊周遭的人,所以算是被我發現的……」
  「咦?」
  姬香一臉疑惑,八尋解釋:
  「呃……由於我從小在路上就常遭到襲擊……所以只要是視線範圍內的人物,我幾乎都會確認神情。」
  八尋輕鬆地說,姬香則傻眼地問道:
  「你的意思是,即使走在街道上,任何與你擦身而過的人,你都有所防備?包括現在頂樓上的其他同學,你都抱著警戒,以防他們突然襲擊過來?」
  「嗯。」
  八尋不假思索地同意,姬香嘆氣,並輕聲笑了:
  「你果然是個怪人。」
  「是嗎?」
  「是啊。」
  八尋又把頭歪向一旁,姬香則溫柔地點頭回應。
  「真的嗎……我果然很奇怪。」
  這時,八尋又向姬香商量一件事。
  關於自己和毆人魔戰鬥時,心中湧現殺意──以及自己竟很享受那種狀況的事。
  姬香一直認真聽他敘述到最後,略為思考後,開口:
  「這只是假設,假如你現在毆打我或殺死我,會感到愉快嗎?」
  「怎麼可能。」
  「那久音同學呢?或者頂樓上正被你觀察的其他同學?」
  「我連想像都不敢想像。」
  八尋表情認真地回應,姬香說:
  「既然如此,你就不用太擔心了。」
  「真的嗎?」
  「我也不懂心理學,但你有很多人能討論心事,所以別悶在心裡,對朋友抒發出來,光是如此應該就能改變什麼吧。」
  雖然姬香面無表情,但這番話應該也是她認真地為八尋著想才說的吧。
  感受到姬香溫暖的心意,八尋面露微笑點頭:
  「……說得也是,謝謝,我也會和久音聊聊的。」
  「啊,你開始直呼他的名字了?」
  「嗯,發生了一點事。」
  八尋說完,突然擔心起久音來。
  ──他說今天要去看牙醫,所以請假沒來……不知道他還好嗎?
  並擔心起他是否會因為被自己揍的傷勢而昏倒在某處。

  ♂♀

  池袋某處 公園

  實際上,久音的確倒下了。
  但原因並非八尋的一擊。
  而是被其他人揍,在地上躺平了。

  幾分鐘前──
  久音來到坐在公園休息的靜雄和頭上纏著繃帶的湯姆面前。
  「嗨,靜雄先生,以及這位……湯姆先生是吧?你頭部的傷勢還好吧?」
  「有事嗎?記得你是那個叫八尋的小子的朋友?」
  靜雄納悶地說。他身旁的湯姆問久音:
  「……為什麼你知道我受傷?」
  「很簡單,因為唆使毆人魔去攻擊你的人就是我。」
  久音面不改色地說。
  接著,久音開始對靜雄滔滔不絕地說明事情經過。
  彷彿深感自豪地,想盡可能惹對方生氣般地述說,甚至提起靜雄的弟弟。
  用不著說,結果當然是惹得平和島靜雄的怒氣爆發了。
  看著他暴跳如雷地衝向自己的模樣,久音心想:這樣就好。
  這就是他對這件事做個了斷的方式。
  關於法螺田,久音打一開始就把他視為敵人,所以沒打算道歉。他也毫無打算成為那種「老好人」。但是,他覺得把毫無關聯的湯姆捲入危險之中並不應該,必須做個了斷,否則會違反了他自認「幕後黑手」的矜持。
  然後──他想,自己恐怕永遠無法超過折原臨也吧。
  他在這麼做之前,已抱著覺悟。
  ──假如我死在這裡的話……老姊,抱歉了。
  面對靜雄釋放的強烈壓迫感,久音想起了姊姊的臉──
  結果就是,久音被揍倒在地了。
  但那並不是因為他受到靜雄的必殺一擊。
  而是因為「湯姆突然從側面衝出,並卯足全力揍了久音的臉」。
  湯姆揮出的拳頭打中昨晚被八尋痛揍的傷口,此外,也由於沒料到湯姆會出手,久音結結實實地吃了一拳,當場倒地。
  「湯姆大哥,你為什麼……」
  靜雄驚訝地問,湯姆淡然回答:
  「被他陷害的人是我,所以揍他的人也該是我,有什麼問題嗎?」
  不同於平時,湯姆的視線之中有著令人不由分說的魄力。
  明白了他的用意,靜雄收起憤怒,搖頭回答:
  「……不,沒有。」

  時間又回到現在。
  「吶,你為什麼特地對我們說這件事?只要你不說,不就沒人知道了?」
  湯姆一臉納悶地問,久音仰躺著,動也不動地回答:
  「……如果我說有個『愛管閒事的都市傳說』說服了我的話……你相信嗎?」
  對久音來說,自己並不是在說謊,他只是故意要全力挑釁。
  彆扭的他雖不打算說假話,但也不肯老實陳述事實,所以故意隱晦地用「都市傳說」來形容八尋,讓事實變得像是挑釁一樣。
  他原以為這句只會令人以為是開玩笑的回答,會再度激怒靜雄──
  沒想到兩名催款人彼此互看一眼,表示理解地點點頭。
  靜雄最後留下這句話後,轉身離開。
  「好吧,就看在那個都市傳說的面上,今天不跟你計較了。」

  兩人離開後,久音仍然躺在公園,撫摸臉頰。
  ──好痛……該死,搞不好又有一顆牙齒斷了……
  ──算了,如果是被靜雄揍的話,說不定真的會死……
  「……啊。」
  想到這裡,久音明白了湯姆揍他的理由。
  「……那個叫湯姆的大叔……難道是在袒護我?」
  剛剛那個情況,湯姆先出手揍久音,恐怕是讓暴怒狀態下的靜雄冷靜下來的唯一方法。
  換句話說,雖然久音是害他受傷的元凶,他卻出手相助了。
  「該死……混帳……混帳……」
  仰望天空,用手遮眼,久音深深對自己的脆弱感到可恥。
  然後,彷彿要告誡自己似的,以仍流著血的嘴巴說出那句話。

  「所以說……我最討厭人類了。」

  ♂♀

  「……剛才對不起了,湯姆大哥。」
  「怎麼了?」
  「如果是我出拳,一定會幹得太過火吧。而且現在想來,那小子似乎是『聽塞爾堤的勸告來作個了斷』的。」
  「別在意,我也是為自己做個了斷而已。其實我更想揍那個混蛋毆人魔一拳,但就交給警察處理吧。」
  湯姆聳肩說,略皺眉頭地摸摸拳頭。
  「很久沒揍人了……應該是沒骨折,但還是痛得要命啊。」
  湯姆望著自己的拳頭嘆氣,靜雄提議:
  「不然再去讓他診療吧?雖然沒有X光。」

  ♂♀

  一個小時後 新羅的公寓

  塞爾堤回家後,湊巧遇見靜雄和湯姆離開她家。
  「嗨,塞爾堤。」
  『靜……靜雄!』
  ──糟糕!還沒作好心裡準備!
  ──唉,只好老實道歉了……
  塞爾堤死心地準備輸入道歉的字眼,但靜雄卻先朝她深深低頭致意了。
  「謝啦,這次妳似乎為我費了一番苦心。」
  ──咦?
  塞爾堤感到困惑,這時湯姆也說:
  「唉,還以為妳會用綁的拖過來,沒想到居然說服他主動來道歉……妳太厲害了。」
  ──???
  「我們也得回去工作了,下次再找機會向妳正式道謝吧。」
  拍拍仍摸不著頭緒的塞爾堤肩膀,靜雄等人帶著感謝的微笑,回到工作崗位。

  只剩依然滿腦子疑問的塞爾堤被拋在門口。
  ──這……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嘛!
  難道說,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喪失記憶了?
  一想到自己有被UFO綁架並操作記憶的可能性,塞爾堤憔悴地奔向新羅懷中哭訴──
  但,這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下集序章

  來良學園 學生餐廳

  對於一連串的事件,身為「OPD」製作者的「WWW」發表底下這段評論:
  『對於集體現身在池袋車站的Dark Owl,我們不予置評。我們能說的只有一件事:事件是受到Dark Owl影響才發生的嗎?或許是吧。每個人的心中都住著Dark Owl和The Owl。那是人們的邪惡之心與正義之心。就如同天使與惡魔一般。但是,即使有人敗給惡魔的誘惑而殺人,有誰會說『必須禁止閱讀聖經』呢?我們不敢自比聖經,我們沒那麼偉大,但『OPD』終究只是一部創作,請別忘了這件事。』

  用智慧型手機看著這段評語,折原舞流傻眼地對青葉說:
  「結果你們做的事,反而被當成OPD的宣傳耶~」
  「嗯……?是啊……一開始是『UNDOLLARS』號稱行動藝術而搞出來的活動,被我們盜用點子……慢著,是誰告訴妳的?」
  聽到青葉略顯漫不經心的回答,一起吃午飯的舞流和九琉璃對他抱怨:
  「真是的~!是久音仔告訴我們的啦!都是那個什麼毆人魔害的,我們的『大白天穿布偶裝睡衣逛大街同盟』被當成怪胎了啦~!結果沒想到藍色平方居然是助長偏見的幫凶之一,什麼意思嘛!」
  「……困【很困擾】……」
  「抱……抱歉抱歉。為了補償妳們,我們下次會努力恢復布偶裝睡衣的形象。」
  一面聽著兩人的抱怨,青葉的腦中卻被其他不安所填滿。
  浮現在他腦海的,是那天晚上和葦切聯絡時的通話內容。

  ──「嗨,葦切,辛苦了。多虧你,總算明白八尋的強度了。」
  ──『啊?』
  ──「只不過,沒想到你的身手這麼好。就算是全力閃躲,面對八尋能打到這種程度,也真夠厲害了。有這種身手的話,說不定也能和平和島靜雄過過招吧?」
  ──『你到底在說什麼?』
  ──「咦……?呃,就是……我不是要你按計畫假扮毆人魔襲擊八尋,好讓我們從遠處拍攝影片嗎?你最後不是跳上屋頂逃走了?」
  ──『啊?你沒看到我傳給你的郵件嗎?』
  ──「?」
  ──『我郵件裡有說啊。我迷路了,所以回家睡大頭覺了!』

  聽葦切這麼一說,青葉重新打開由遠處偷拍的影片──的確,和八尋戰鬥的毆人魔身手遠比葦切更為俐落。而且,重新客觀地確認八尋的動作,也很難相信靠葦切的實力能與他對等戰鬥。
  ──原本是想拍出「Snake Hands打倒毆人魔!」的影片……
  青葉在這段原本想賺筆外快而拍攝的影片中,感受到某種強烈的不安。
  同時,也伴隨著一種刺激的緊張感。
  ──藏在那件「Dark Owl」布偶裝裡的……究竟是何方神聖?

  ♂♀

  都內某處 出租事務所內

  位於某棟大樓內的小型出租事務所。
  中央的椅子上,一樣坐著臉上包著繃帶的四十万。
  但今天站在他身邊的並不是蚯蚓。
  而是一個穿著嘴部破裂的「Dark Owl」布偶裝睡衣的年輕男子。
  「那個叫作『Snake Hands』的傢伙如何?」
  對於四十万的問題,男子露出獰笑回答:
  「很棒,四十万。那傢伙很強,非常強!」
  「這樣啊。原本只是想監視毆人魔,意想不到會撿到這種寶物。」
  彷彿想說自己從一開始就監視著所有犯人似的,四十万思考毆人魔們的事。
  「我想知道那群原本就很極端的傢伙們,如果被我的毒品推了一把的話會怎麼樣,便觀察他們……沒想到在我給予他們毒品前,他們就已經走上極端了。明明徹底相反,卻踏上相同道路,真不可思議呢……」
  四十万感慨萬千地說。身材高挑,但年紀仍很年輕的男子說:
  「也不至於徹底相反吧?不就只是些人渣嗎?」
  少年哈哈大笑。四十万回答:
  「……嗯,說得沒錯。全都只是些人渣啊,包括我和你。」
  「沒錯~」
  少年天真無邪地說,四十万低頭望著自己的手。
  他手上拿著智慧型手機,螢幕裡正播放著從和青葉不同角度拍攝的「Dark Owl」與「Snake Hands」的戰鬥模樣。
  「喂。」
  看著影片中「Dark Owl」的敏捷動作,四十万語氣平淡地問少年:
  「你真的是人嗎?」
  「什麼嘛,這種說法,簡直像在表示你認識不是人的傢伙似的。」
  「嗯,我認識幾個怪物,也曾被他們痛擊。你的話又如何?賈米?」
  「這個嘛……我也不知道耶,不過……」
  閃露野獸般的眼神,被稱為賈米的少年臉上就只是泛著笑意。
  並在心中回味著裹在黑影之中的那名「都市傳說」在一瞬間顯露的殺意──
  少年就只是顯露出稚嫩但凶惡的笑容。

  「如果是那傢伙,或許能告訴我答案吧。」
 楼主| 发表于 2018-9-14 00:33 | 显示全部楼层
  後記

  下集預告!

  「園原堂出售某個奇妙的骨董。久音想將之轉賣出去賺一筆,卻碰上也同樣覬覦該商品的可疑組織!負責搬運骨董的塞爾堤將被捲入怎樣的恐怖夜晚?同樣想賺一筆的人們一一現身,悄悄對骨董伸出魔手,塞爾堤的命運將會如何?此外,過去只是個跑龍套角色的四十万即將展開大規模行動……!」

  「由於某些理由,八尋決定參加樂影健身房主辦的『異種格鬥技大會:未成年組』。不顧為了賺獎金而拚命收集對戰對手情報的久音,八尋在不知不覺間成了廣受矚目的選手。但是,一名自稱『賈米』的神祕少年卻阻擋在八尋面前。另一方面,久音發現在麗貝也有出賽的格鬥技大會:一般組背後,似乎有神祕組織在策劃著什麼──不知為何,他們竟對姬香和新羅伸出了魔手!」

  尚未確定要寫哪一邊,搞不好兩邊都不是!
  ……抱歉,以上均是未定。
  不過,不管要寫的是哪一邊,甚至是完全無關的故事,都會和在「下集序章」中出現的神祕少年有關,敬請繼續拭目以待「存在著沒有頭的騎士的池袋」的日常吧。

  大家好,我是成田。
  在本回的《SH×3》中登場的《OWL OF THE PEEPING DEAD》雖沒有特定影射對象,基本上我是抱著「不管是作品的愛好者或批判者,一旦行徑太過火都很可怕呢~」的心情來書寫。
  就算不是懷著惡意,在粉絲聚會上,有時也會因為狂熱過頭而造成暴力行為或相互叫罵,在此衷心期望不會有這些事情發生。
  另一方面,在寫完本集之後,我忍不住覺得「連《OWL OF THE PEEPING DEAD》都受歡迎到能改編成真人電影,好羨慕喔……」而對自己作品中的虛構作品嫉妒起來。所以說,最分不清楚現實與虛構的人其實是我……
  各位讀者,請千萬別變成像我這樣喔……!

  本書的發售時間是2015年1月10日(註:此指日文版),從這天起,《無頭騎士異聞錄DuRaRaRa!!》新一系列的動畫將要開始播映了!
  從第二期的企畫開始走到這一步,歷經相當漫長的時間……心中有無限的感慨!
  而且這次的播映會分割成三季,即使開始了也同樣是一條漫長道路。
  目前正在確認最終話的劇本,原作冗長的部分被精簡了不少,節奏變得更明快地塞進三季的動畫裡!
  在參與動畫製作過程中,面對幹勁十足的動畫製作小組們,或在現場觀摩時,親耳聽到聲優們全心投入的配音,總會讓我深深感覺到「啊,慘了,超級不妙,這一定會成為很不得了的作品啊。《無頭騎士異聞錄DuRaRaRa!!》要被連根拔起……帶去……動畫了!」的危機感呢。
  在撰寫這篇後記時,我尚未觀賞過第一話。因為我也想作為一名觀眾,和各位讀者們抱著相同心情,最大限度地享受動畫!
  然後,再作為一名原作者,以不輸給動畫小組的努力,繼續撰寫小說!所以還請各位多多指教喔!
  對了,PS Vita版的新作遊戲《無頭騎士異聞錄DuRaRaRa!! Relay》也要在本月29日發售了!此外還有以GFantasy的あおぎり老師的《無頭騎士異聞錄DuRaRaRa!! RE: DOLLARS篇》為首等各種漫畫版也蓄勢待發。本系列將會以各種形式拓展世界觀,還請各位繼續鼓勵與支持!

  接下來有一半是宣傳──
  這個月,我首度在電擊文庫系列挑戰「兩本小說同時發行」了!
  標題為《Fate/strange Fake》的《Fate》系列外傳作品將在電擊文庫作為系列發行,這部作品還請多多關照!

  最後是答謝的部分。
  感謝責任編輯和田與阿南,以及AMW印刷廠的各位同仁配合我兩本小說同時發行的地獄行程,真是抱歉……
  終於開始播映的動畫版企畫等多重媒體合作中,共同創造出《DuRaRaRa!!》世界的各位同仁。
  總是給我多方支持的家人、朋友,各位作家與插畫家。
  即使在面對大幅超越我的工作量當中,仍未顯疲態地為我繪製美麗插圖的ヤスダスズヒト老師。
  最重要的是購買這本《無頭騎士異聞錄DuRaRaRa!!SH》續篇的各位讀者。
  真是謝謝各位!還請各位今後繼續給我指教!

  2014年11月 成田良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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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18 1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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