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KLinys 于 2018-5-17 09:49 编辑
■Contact.12 春之芳香 「请问,可以稍微麻烦你一下吗?」 被素不相识的女孩子搭话了。 这是我在车站前的小书屋里寻找着喜欢的作家的新刊时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有些紧张的缘故,她的声音有些尖锐而生硬。 「我想要那本书,能帮拿我一下吗?」 她纤细的指尖指向了塞满了书的书架的最上面一排。但是,各色封面的书籍有些神经质地胡乱排列着,仅凭她用手指指出来,我根本不清楚她说的是哪一本。 「你要哪本?」 「浅蓝色书脊的那一本」 「啊」 看到那本书的同时,我发出了声音。 因为那正是我现在在找的书。正如她所说,浅蓝色的书只有那么一本。它被放在了书架上而不是新刊柜台。 「脚凳的话那边有」 她没有注意到我的反应,将刚指着书架的手指指向了放在一旁的脚凳。我的视线也跟随她的手指,从书架移到了脚凳上。 随后我再次看向女孩子。 这是一名短发稍稍过耳的可爱女孩。身高大概和我相仿。不,说不定还比我要稍微高一些。如果要取那本书的话她应该能自己拿到。 她不亲自拿的原因出在她的服装上。 她穿着超短裙。 穿成这样站到高处的话肯定就会被人偷看到裙底吧。原来如此。女孩子好像真的有很多不得不注意的地方呢。 顺着她的话,我把脚凳搬过来,把手伸向了那本浅蓝色的书。因为身高有些不够高,于是我踮起了脚。这样子做后才好不容易碰到了那本书崭新光滑的封面。这本书是这位作者时隔两年的新作。而这本新作现在就在我的手里。但是。 尽管我的心情有些复杂,但还是把好不容易拿到手上的书递给了她。 「谢谢」 她十分珍爱地把拿到的书抱在怀里。 「不用谢。你喜欢这位作者的书吗?」 「嗯」 「其实我也很喜欢」 虽然我打算尽量不要太低声下气,但是这次好像还是被她注意到了我声音中混杂着的些许不纯物。女孩的脸色変得有些阴郁。 「难道说,你也在找这本书吗?」 「我没想到它会被放在那种地方」 「我也是找不到这本书后去问了下店员。然后对方就告诉我说『应该只剩下一本了』」 「原来如此。只剩下一本了啊。真遗憾。没办法,我去别的书店找找吧」 我笑着撒了谎。 在来这里之前,我已经把其他所有书店都找过一遍了。 结果是全灭。 在我生活的乡下小镇里,除非是有着获奖作品啊、电影化决定啊或者是销量突破多少万册这种噱头的书,否则即使是新刊,也几乎不会进货。都怪我自己天真地以为发售日当天肯定能买到而懒得预约。 看来只能放弃了呐。 我丧气地垂着双肩,向着出口走去, 「等一下」 她不知为何叫住了这样的我。 「诶?」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要不我把这本书借给你吧? 不过得等我看完以后」 「为什么借我?」 「因为我喜欢读书。我懂那种想要尽快读到书的心情」 看到不知如何回答是好的我,她突然难为情地低下了头。那个,要是我多管闲事了的话,我道歉。从她这句小到几乎听不见的话里就能够明白她叫住我到底需要多大的勇气。 我的胸口忽然変得很热,自然而然地低下了头。 「没有的事,谢谢你。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叫濑川春由。请多指教」 听到我的话,她松了一口气,露出了绝佳的笑容。 「嗯。请多指教呢。濑川君。我叫椎名由希」 这是在初中二年级结束时的春天里发生的事情。 就这样我与椎名由希相遇了。 出了书店的门后,我和椎名同学去了她想去的咖啡厅。 我们小心翼翼地推开木质的大门后,里面的铃铛叮铃叮铃地响了两下。店内静谧地流淌着我平日里没有听过的古典音乐,咖啡的芳香洋溢在店内各个角落。 总感觉这就是大人的空间。 在这里,时间十分缓慢而优雅地流逝着。 「欢迎光临。啊啦,很可爱的客人呢」 店里只有一位年轻貌美的大姐姐。店内的客人也只有我们,大姐姐则微笑的对我们说,随便找个喜欢的位置坐下吧。 当我在店里东张西望看来看去的时候,椎名同学毫不犹豫地坐在了光照最好的座位上。我急忙追上她,坐在了她对面。 从窗外照进来的三月的阳光很是温暖。 我不禁想打个哈欠,又连忙咬牙忍住了。看到这一幕,椎名同学哼哼地笑了起来。真像只小猫呢。她如是说道。 「是时候得点些东西了。濑川君要什么?」 看到桌子上打开摆着的菜单,我拼命咽下了惊讶的声音。 虽然菜单上没有多少项,但是每一项的价格都十分感人。一杯可乐四百五十日元。红茶更是还有高达上千日元的。到底有谁会点这些东西啊。可能是公司的大老板吧。不是很懂。 椎名同学看起来十分熟练地从中点了一杯黑咖啡,于是我也和她点了一样的。即使我从来都没有喝过咖啡。 「那,这个给你。刚才说过的那本书」 点好单之后,椎名同学从书包里掏出了两本书。我接下了其中的一本。 这不是她刚刚买的书。而是她原本就有的书。 在从书店到咖啡店的路上进行的关于读书的交谈中,椎名同学向我推荐了一本书。 碰巧她正好带着这本书,所以就把它也借给了我。正好可以在等她读完那本新作的时候用来打发时间。 「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的」 「那还真是期待呢」 正式开始阅读之前,我哗啦啦地随便翻看着。这时,咖啡上来了。 那独特且浓郁香味伴随着热气一同悠悠飘起。 「请慢用」 大姐姐向我们施一礼后就再次回到了柜台。她身后束成一束的长发看起来有些欢快地左右摇摆着。 我并非是有意识地去看大姐姐离去,但是不知为何椎名同学却像是责难一般噘着嘴说道。 「你在看那位大姐姐吗?」 「诶?」 「原来那种类型是你的菜啊?」 「不是啦。不过,嘛,我有觉得她很漂亮就是了。长头发真好啊。挺有女人味的」 「哼嗯。原来你喜欢长头发啊」 椎名同学摸了摸自己的发梢,叹了一口气。然后非常熟练地用手拿起杯子,对上嘴唇。既不加牛奶也不加砂糖。她的举止十分优雅,就连喝咖啡这种稀松平常的动作也像画一样。 不过必须得加上一条注意事项。那就是「到目前为止都是美如画」。 椎名同学慢慢地把咖啡含在口里、咽下去的瞬间,她的脸就皱起来了。呜呜呜地呻吟着。她是怎么了? 「好苦。这是什么呀。没想到居然这么苦」 「诶? 你不是经常喝吗?」 「其实我还是第一次喝」 「你第一次喝就直接挑战黑咖啡啊」 「因为在咖啡店看书的女性给人的印象都是喝黑咖啡的嘛」 椎名同学一边像被下了毒的人般呻吟着,一边把手伸向放在桌子一端的小瓶子,取出两粒砂糖放进纯黑的液体里。她用勺子咕噜咕噜地搅拌后稍微尝了一点,随之再次皱起了眉头,于是她又追加了一粒。 之后她又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这次她「嗯」地开心地点了下头。 「这样的话就能喝了」 说实话,面对着很有大人那种成熟感的椎名同学我之前还稍稍有些紧张的,但看到这一幕后就松了口气。一边说着咖啡好苦一边往里面加砂糖的椎名同学怎么看都是和我差不多大小的女孩子,没有任何会让我感到紧张的要素。 「濑川君才是,你经常喝咖啡吗?」 「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喝」 我实话实说了。椎名同学就「啊哈哈哈」地笑了。 「那就是和我是一样了的呢。要砂糖不? 还是说要挑战一下纯黑咖啡?」 「这个嘛。机会难得,我就试着挑战一下吧」 我跟椎名同学之前一样,什么也不加,直接把咖啡送进了嘴里。瞬间,炙热的感觉和苦味刺向了我的舌头,我不禁皱起了眉头。舌头火辣辣地痛。好像是烫伤了。我急忙含了一口水,在舌尖上放了一块冰。 「怎么了? 果然很苦吗?」 「舌头、烫到了」 「濑川君意外的很冒失呢」 椎名同学如此说着,「滋滋」地吸抿着咖啡,然后再次皱起了眉头。她纠结了一会后,和我一样拿了一块冰放进嘴里。我很清楚她这次是怎么了。现在她舌头的状态一定和我的是一样的。 「冒失鬼」 我嘿嘿嘿地笑着如此说着,椎名同学看起来有些尴尬地在嘴里翻弄着冰块。 店内只有翻书的声音在回响着。在我们开始看书后,大姐姐就关了音乐,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瞌睡。看起来很是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在做着什么好梦,只见她的嘴角微微上扬。 「呐」 被叫到后,我抬起了头,看到椎名同学合上了书看着我这边。我也把书签夹在书里,和她一样啪地合上了书。桌上的咖啡杯中早已空空如也,放在旁边的玻璃杯里的水也只剩下一不到半。 「怎么了?」 「你名字里的『Chun you』两个字是怎么写的?」【注:原文是『ハルヨシ』(Haruyoshi),即春由的名,在日语中,『ハル』单字可写作『春』与『遥』,『ヨシ』单字可以写成『由』与『吉』等,所以很难知道具体写法】 「怎么了,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只是有点在意。毕竟这名字挺少见的」 「难道,是那本小说里面有与名字相关的谜题之类的东西吗?」 椎名同学虎躯一震,「没ー,没有这种事情哦↗」如此棒读地否定着。真是拙劣到惊人的谎言。说到最后声音都走调了。【注:「棒读」,没有感情地说或者是读,参照《冰菓》里的侦探社演员w,或者参考B站泛式老爷对捧读的解说视频】 稍作思考后,我用手指接下玻璃杯表面的水珠,慢慢地用那水珠在桌面上写着字。原本的水珠在桌面上划成了线。数条线重合。组合起来就成了文字。不久,桌面上就出现了歪歪扭扭的『春由』两字。 「汉字是这么写的」 「嘿诶。啊,好巧啊」 椎名同学在『由』字后面接着写了个『希』字。『由希』,我如此念道。 「有一个字是一样的呢」 『好开心啊』椎名同学这么说道。 我们就这样读着书,时而闲谈一会,时而点个蛋糕吃,回过神来时发现已经过了将近五个钟头了。直到最后也没有其他的客人来过店里。 夜里气温骤降,五颜六色的灯光为城市染上一层朦胧的光辉。 在天空中还能看到星星。 椎名同学告诉了我几颗星星的名字,于是我试着问她哪几颗是她说的星星,不过她好像只知道名字而已。 在我送椎名同学回车站的路上,她按照约定把那本浅蓝色的书借给了我。「谢谢。」我行了一礼向她道谢。她回道:「不客气」。硬皮书那特有的厚重感让我感到十分欣喜。 「话说濑川君你明天忙吗? 现在是春假吧」 「上午有田径部的练习,下午的话没什么事」 非要说有事的话,就是想要在下午读这本小说吧。 「那,下午能再出来见面吗? 我想说说我对这本书的感想,也想听听你的想法」 我回想起今天一整天,明明只是看看书聊聊天而已却过得十分开心。也许是看到我沉默不语,椎名同学她急忙追加道: 「啊,不过我不是让在你明天之前就看完的意思。濑川君你只说一说你今天读了的部分也可以。怎么说呢,我今天非常开心」 啊啊,怎么回事啊。我现在这份心情。听到椎名同学和我的心情一样后,我感到非常的开心。 「行。明天不见不散」 「嗯」 在分别的时候,椎名同学「啊!」地轻叫了一声,指向了天空。不久之前那开朗的声音已不见了踪迹。春天到了。万物初始的季节。冬天现在已经离开到了最远的地方。 「那颗星星的话我知道」 然后她告诉了我那束橘色的明亮光耀的名字。 「大角星。在夏威夷人们叫它Hōkūleʻa,是颗代表着喜悦的星星」 社团活动结束后我叭嗒叭嗒地走在走廊里时,一个圆滚滚的白色物体从我旁边经过。春假里的学校,尤其是有社团活动室的别栋的时间过得十分悠闲缓慢,因此这种快速移动的物体就会显得格外引人注目。所以说,刚才的到底是什么? 当我边走边思考着刚才吸引了我视线和思考那物体的真身时,头突然从后面被「碰」地打了一下。 「好疼。什么鬼?」 「喂,阿春」 紧接着我就被叫了名字。是熟悉的声音。 「朱音。不带这么突然打人的吧」 我叫着犯人的名字并转过头去后,就看到同年级的龙胆朱音正生气地鼓着腮帮子,叉腰站在那里。她的右手提着一个白色的购物袋。原来刚才看到的白色物体的真身是这个啊。看起来里面装满了袋装的果汁。 应该是给后辈的慰劳品吧。 从去年夏天开始朱音就当上了游泳部的部长。 「不,刚才是阿春你的错」 「你倒是说我到底干了什么啊」 「就因为什么都没做所以才有错。跟同学擦肩而过时,起码要打声招呼吧。阿春你总是会这样呢,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这样可不好喔」 虽然总感觉有些不讲理,但是如朱音所言,奉行消极主义的我选择了低头道歉。有句话不是叫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我错了。我没注意到朱音你。刚刚发呆了一下」 「你是想说我没有存在感吗。快把我那份稍稍期待着你会跟我搭话的少女心还回来」 「吃鲸」 「吃惊什么」 「朱音你原来也有那种东西啊」 啪。 啊,总感觉刚才好像听到了本不该听到的声音。 「你啊,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朱音那原本就微微上翘的眼梢这下子完全吊起来了。她猛地抡起双手里拿着的钝器。我知道她虽然身体比较纤细,但是因为游泳得到了充分的锻炼,所以她浑身都是有肌肉的。是的,我也很清楚掰手腕的话她比我还强。所以说,现在是真的非常危险。我拼命地进行着闪避。左右反复移动。 「等等。很危险啊,快停下」 「少废话」 「我明白了,我错了啦」 「那你说你明白什么了」 「呃,这个嘛」 「你这不是什么都不明白吗」 「不是,所以啊。没错。我明白了朱音是个非常有魅力的女孩子」 在我喊出这句话的同时,钝器呼地掠过了我的鼻尖。心脏砰砰直跳,心跳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得大,身体不止地微微发颤。有那么一瞬间,我全身发凉,之后便冷汗直冒。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拼命感传达了过去,朱音终于停止了攻击。 「总觉得啊,那么轻率地就说出这种事有种敷衍的感觉,挺讨厌的呐」 「那我该怎么说才好啊」 「算了。毕竟对阿春你有所期待的我自己也有错。就这样子两败俱伤吧」 不,吃苦头的只有我一个人吧。这次我拼命地咽下了这句到了嘴边的话。说出来的话很明显会是火上浇油。八戒才重蹈覆辙。 「所以说,你在干什么呢?」 「什么叫『干什么呢』,我是练习完了正在回社团活动室。你呢?」 「我在和大家一起进行活动室大扫除。想在新部员入社团之前收拾一下。你要来帮下忙也可以哦。帮忙的话就赏你果汁喝」 「抱歉。我事先有约了」 听到我的话,朱音皱起了她形状姣好的眉毛。 「又来? 总感觉你最近有点不怎么合群啊? 不会又像上次一样说是有约了然后自己一个人玩吧?」 「不是的不是的。今天是真的和人约好了」 「哼ー嗯。那就没办法了呢。真遗憾。但是稍微陪我一下吧」 「都说了,我有事」 「不是让你陪我打扫,是让你陪我休息一下。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的。毕竟我还得把果汁送过去。看你还能一边发呆一边走,肯定时间还挺充裕的吧?」 朱音说的没错。离约好的时间还有四十分钟。 「嘛啊,那样的话倒是无所谓」 「那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朱音啪地打了个响指,把那一堆果汁放在了柱子旁边,然后开始一个一个地打开紧闭的窗户。 每当推开一扇透明的玻璃窗时,朱音的短发都会随风飘摇。不知是不是她刚才闹腾了一番的缘故,她的脸蒸发着热气,染着一丝粉红色。 「啊ー,这风吹得真舒服」 「确实」 我从和她同一个窗户探出头去,朱音就不知为何浮现出奇怪的表情。「噫哎」她轻声地惊叫道。真是个没礼貌的家伙。就这样被拉开一小段距离的我真心感觉被伤到了。 为了尽可能地平复被伤到的心,我看向了远方的群山。今天天气很好,非常远的地方都清晰可见。那隐隐约约残留着的粉色或许是樱花吧,亦或许是梅花。 「部里的前辈们啊,不是都毕业了嘛?」 朱音用手指描着离我不远处的窗框,如此说道。 她的声音里没有了刚才的霸气。 「是呢」 「你不觉得各种事情都突然変得有些可怕了吗? 比如今后一年的事啊,还有更以后的事之类的。我能顺利地处理好那些事情吗」 啊啊,朱音叫住我原来是想问我这个啊。 但是,要商量的话朱音找错人了。 诚然,我和朱音都即将成为最高年级的学生,而且都是社团的部长。 只是朱音的话除了这些以外,她还背负着全校的期待。去年,她与近在眼前的全国大赛比赛权失之交臂。她身上所承担的重担是我所不能比及的。 我一转身体,背靠在栏杆上。然后用力向后仰起身体,看到了半隐在屋顶后的太阳。那白光让我眯上了眼睛。 好耀眼啊。我如此想到。 不是太阳,而是朱音对我来说太过于耀眼了。 失败了而感到悔恨是理所当然的。 没有这种想法的家伙一定连选手都算不上。朱音她之所以会在开始之前就感到了害怕,正是因为在那里有着她拼上了与之相对的血汗后得来的事物。 而我则没有那种东西。 我的大脑里浮现出的净是些「没关系」、「你能做到的」这种老掉牙而摸棱两可的话语。就算对她说了这些,我那空无一物的话语大概也是什么也无法解决的吧。即便如此我还是试着去思考了一番,但是―― 啊啊,果然是无能为力。 只露出半边脸的太阳火辣辣地烧灼着我的皮肤。我「啊ー」地张开口,不知是不是因为那已经到了齿后的陈腐的话语被蒸发了的原因,我感到口渴难耐。 我已经没有什么话可以说的了。 「对了,你知道吗? 教数学的小松江老师好像最近要结婚了」 最后,我选择了改変话题来逃避。 朱音什么也没说,放过了这个像极了我的作风的不诚实。 「骗人。对象是谁呀。教体育的自见老师? 还是教国语的米君? 跟她有关的传闻有很多呢,这下终于定下是谁了啊」 「哎? 小松江老师有那么多传闻吗?」 有点震惊。我一直都觉得她是那种清秀型的美女教师来着。 「阿春你还是太年轻了呢。不留个心眼的话,小心被坏女人给耍得团团转哦?」 朱音笑了。 我也笑了。 唯有无谓的时间在静静地流逝着。 未来的某一天。 我也能找到能够让我倾尽所有的东西吗? 在大脑的一隅,我呆呆地如此思考着。 告别朱音,我按照约定和椎名同学会合了。她还特地到学校附近来迎接我了。当我发现背靠在电线杆上的椎名同学后,她笑着说道:「下午好」。 「反正你都到这里来了,进去参观一下我的社团活动多好」 「我也很想参观呢。但濑川君你不是自己一个人在跑吧」 「那个当然,毕竟是社团活动嘛,我是和其他的部员一起跑的」 「嗯。那样的话,果然不行呢。那里不是我能踏入的地方」 「我觉得应该是不会暴露的」 「不是那种问题啦。这是我给自己定下的规定」 我们一路上聊着闲话,并按照椎名同学的提议朝着学校附近的河岸区域走去。长着洁白翅翼的蝴蝶飞舞在金黄色的菜花周边,仿佛是在翩翩起舞一般。 椎名同学很开心地把手伸向了一朵没有停着蝴蝶的花。她的手指触到了其中的一片花瓣。 她没有看向我这边,询问道。 「呐啊,濑川君你啊,为什么当时会在书店帮我取下了那本书呢?」 她的手指轻轻收起,花瓣便微微摇摆。振动传到了附近开放的其他花朵上,蝴蝶们对之产生反应,一齐飞向了天空。椎名同学一直望着乘风而起、似游泳一般优雅飞舞的蝴蝶的去向。 「是你让我帮你拿下来的吧?」 「嗯。但是濑川君你自己也在找那本书啊。你也很想要的吧。既然这样为什么还是把书给我了?」 「是椎名同学你先找到的。凡事讲个先来后到嘛」 「你就没有一点纠结吗?」 我觉得当时的我应该没有纠结。只是感觉遗憾而已。 不知是不是她当我默认了,椎名同学站起来喃喃道:「我说啊」。她的身高和我差不多,所以视线也是在同一高度上。 「真正想要的东西,如果不自己伸手去拿的话可是得不到的哦」 「什么啊。这是谁的名言?」 「不。这是先人(我)的教诲」 说着,椎名同学向我这边伸出了手。像花儿绽放一般打开她那握紧的拳头。 「能牵着我的手吗?」 「诶?」 「拜托了」 「……可以是可以」 我就像她刚才轻触菜花一样,轻轻地触到了她的指尖,之后我的手指沿着她的手指向前,最终手心重叠到了一起。 那一刻,我们彼此施力,两手终于牵在了一起。 「嗯。我想说的就是这个,你懂了吗?」 我只能摇摇头。 完全不懂。 「什么时候濑川君也能明白就好了」 我没有听清她在小声嘟囔着什么。当我追问时,椎名同学敷衍地笑道。 「没什么。比起这个,今天玩什么呢」 在这之后,我们两个人去了很多地方。 我们去游戏厅玩了游戏,去打了保龄球,最后去看了电影。时针转过六点,在我送椎名同学去车站的路上,我遇到了熟悉的面孔。 是同班的御堂卓磨。 看起来好像是在和篮球部的伙伴们玩的样子。 「哟,这不是阿春吗。在干啥子呢」 卓磨用手势让其他几位先走一步。 「也不是具体在干什么,嘛,就是到处闲逛一下。卓磨你是社团结束回家吗?」 「差不多吧。我们一会要去卡拉OK,你一起来不?」 「我就不去了。我在篮球部又没几个熟的。而且我也不是一个人」 「你也是和社团的家伙们一起吗?」 「没,不是社团里的人」 被问到这个问题后我突然想到。 我和椎名同学是什么关系呢?熟人吗?还是朋友?正当我含糊其辞时,椎名从我的肩膀后面探出头来。 「晚上好。是濑川君的朋友吗?」 「诶?」 一看到椎名,卓磨的时间就完全停止了。直到五秒之后他才重新启动起来。他的心情,嘛,我也不是不懂。如果换一下立场的话我也肯定会是同样的反应的吧。 「哈? 诶诶诶。等等等等。这位美女是谁啊。应该不是咱学校的学生吧? 话说、诶、诶、你这个家伙,难不成……」 真是幅稀奇的光景。 平时不仅成绩优秀而且运动也万能的卓磨比起其他的同级生来要成熟很多。无论面对多难的问题他都能一脸平静地解开。 而那位的卓磨此时正张大着嘴,呆呆地来回看着我和椎名同学。 「等等,卓磨。你误会什么了」 「我误会了什么啊,你这个叛徒」 「不是,都叫你等等了。我没有背叛你什么啊」 当我想要解释来劝慰卓磨时,椎名拉了拉我的衣角。我心想着「怎么了?」的瞬间,她把手搭在我耳朵上,然后「呼」地吹了口气。伴随着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我用手捂住了耳朵,发出了「喝哎」的声音。我的背后感到一阵恶寒,脸颊则是发热。她到底要干什么啊。 卓磨像看着杀亲仇人一般瞪着这样的我。 「喂,什么叫并没有背叛什么啊。她刚才在你耳边跟你说什么了。是说了喜欢你吗。这不完全就是在调情吗」 「不是,刚才的不是你说的那个啦。椎名同学你也帮我说两句啊」 「诶诶,我的心意没有传达给濑川君吗?」 椎名同学像是故意地扭着身体,投下了一颗炸弹。 完美的致命一击,令人嗦不粗话。 「可恶!」卓磨叫道。 接着他就轻轻地打了我脑袋一下,然后跑向了夜晚的街市里。「阿春你这个叛徒ー,给我爆炸吧ー」。他那巨大的声音回响着。当卓磨的身影从我视线里消失后,我讯问了椎名。她一直都在「啊哈哈哈」地笑着。 「刚才你是故意的吧?」 「你说什么啊?」 她用手顶着下巴,装傻道。 「完全是确信犯啊」【注:「确信犯」:坚信自己行为正确的罪犯】 「行啦行啦。还是说濑川君你不喜欢那样吗?」 「诶?」 「你讨厌和我被人看做那样的关系吗?」 「……倒也不是讨厌」 「这样啊。那不就行了吗。比起这个来,我有点吃惊呢。原来濑川君你也会直呼同学的名字啊。总感觉你给人的不是那种印象呢」【直呼其名:原文为『呼び捨て』,即不加「様」「さん(桑)」「君」这种敬称且直接叫名字,一般关系比较亲密的人才会这样。上文称呼卓磨没有加敬称且直接喊名,但是称呼椎名一直是加「桑」的且称呼姓w】 「对关系好的人基本都是直呼其名的」 「原来如此。那么,你也直接叫我『由希』吧。从现在起我也一直叫濑川君你『由君』」 「不叫我阿春吗?」【注:「阿春」在日语中是「ハル」,即单字一个「春」】 「我呢,讨厌『春』。但是喜欢『由』。而且我们两个人名字里都有这个字,所以我就叫你由君」 「你讨厌春天? 为什么?」 「……等到了春天,天气変暖,雪融化了,変得看不见了的话,大家都会把雪(Yuki)忘记了不是? 明明雪有堆积起过,却是这样子。总让人感觉有些不甘心」 虽然汉字不一样,她的名字好像也是Yuki(由希)这个发音来着。 椎名同学大概有过被谁忘记的经历吧。 这不是对她一无所知的我能够简单地否定或者肯定的事情。 只是听到她说讨厌「春(春天)」后,我的胸口就刺得生痛。 因为我感觉她像是在对我说,雪和春是无法在一起的。 「呐,由君。叫我由希吧」 但即便如此,只要她是如此希望的话,我就会叫她由希。 「知道了,由希」 一瞬间,由希的脸就红了起来。 「呜哇啊,用名字称呼比想象地还要不得了呢。说起来我啊,这可能是第一次被父亲以外的男人这样称呼」 我看着用指尖戳着自己脸颊的由希,感觉有些好笑。但是她的那句话却在我大脑的一隅、在内心的一侧,无数次无数次地重复着。 ――我啊,讨厌「春」。 我是春假期间唯一的社团活动休息日里和由希一起去了八色公园的。 以池塘为中心建设而成的公园周长五公里,据说是从八个点眺望公园的话能看到完全不同的景色,因而被称为八色公园。 由于是工作日,公园里面显得比较冷清。到了晚上后公园里就会挤满了赏花的大人们而热闹非凡,但是白天的话貌似并不会那般。 但是,由希比我想象中要开心许多。 「哇,原来还有这种地方啊」 我手插在外衣口袋里,跟在新奇地看这看那的由希身后。我用手划着装在口袋里的小物品的轮廓,确认着它的存在。明明是能够轻松收在手心的小东西,然而现在却让我感觉无比沉重。不是,并不是真实重量上的沉重。而是因为我的心情给这个小东西附加了质量之上的某种事物。 我之所以会在今天把由希带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在这个不会有任何人打扰的地方,把昨天买的这个东西作为礼物给她。 前提条件已经完成。 现在就差气氛和时机成熟了,不过这两点相当的困难。 绕了公园转了半圈后,礼物还在我的口袋里呆着。 自从跟由希相遇后,我就変得越来越没出息了。明明我自以为自己一个人能够把更多的事情完美解决掉的,然而到了由希的面前后就突然変得笨手笨脚起来。这到底是为什么? 光照向树叶,透过树叶。日照成影,在我的脸上浮现出由光之白与影之黑织成的鲜明对比。 我在柔和的日光下算计着搭话的时机。结果这时,我反倒是先被别人搭话了。 那是与由希不同的、更加低沉的声音。 「喂,那边的两位。稍微等一下」 「诶?」 我们转身望向叫声传来的方向,,然后就看到了一个壮硕如熊的大叔朝着我们全力跑了过来。我都感觉自己听到了“扑通扑通”的慌忙奔跑的音效声。因为对方那副一目了然的拼命模样,我们不自禁地就停下了脚步。那是一个错误选择。 气喘吁吁到下一刻就会断气般的那个人在跑到我身边后,突然就抓住我的胳膊。 「呀ー,得救了。麻烦稍微跟我来一下」 「什、什么事啊」 「我们现在正在拍的电影啊,因为临时演员人数不够,正头疼着啊」 「不是不是、请等一下。我不懂您的意思是什么」 「不懂吗,我的意思? 话说啊,嗯?」 大叔一脸茫然地转过头来看着我,仔细一看,他的样子还很年轻。大概是二十多岁吧。勉勉强强能喊他作哥哥的年龄。 那个男人的视线正全部放在我身后的由希身上。隐在头发后面的圆瞳仿佛发现了宝藏一般闪闪发光。 他在想些什么,一目了然。我很想立刻跑人,但是手臂被他抓住了,挣脱不开。他呆住了大概三秒钟,随后又重新叫了我。 「少年」 「不行」 如果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我或许早就被这个人的话所压倒然后高举白旗投降了吧。但是,现在不一样。由希就在我的身后。 「我不是还什么都没说吗」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让由希也出演电影吧。」 「这个请无论如何都考虑一下……」 「没得谈」 说到这,一直在旁边默默地看着事情发展的由希举手发话了。 「为什么我的事情会由由君来决定呢?」 我们两个看向了由希。 「……你想出演吗?」 「因为听起来挺有意思的嘛。而且还能当做今天的纪念」 那个男人没有听漏由希的这句话,当场就大声附和道。 「就是就是。少年你别擅自决定少女她自己的事情啊」 那你一开始就别问我,直接问由希不就好了。话说回来,这个人从刚才开始就是一副没打算过想和由希直接交涉的样子呐。什么情况? 「呐,我们去嘛。由君」 虽然过程有些不是太愉快,但是最后还是被迫同意了。知道了啦。我只能这么说。 「真的吗。那就决定了,两个人都出演。呀ーー,太好了」 像是防止我们改変主意似的,那个男人强行如此总结道。 是在下输了。 因为感到有些不甘心,就准许我再稍微挣扎一下吧。 只不过这样做也肯定没有任何意义。 「手,差不多该松开了吧?」 摄影的场所是公园的长椅附近。 我不是很清楚前后的剧情,貌似现在要拍摄的是吵架的情侣再会的情景。 把我们叫过来的男人好像是这部电影的导演。当有人叫他「导演」后,他就「噢」地应了一声,并露出了一副和刚才我们看到的完全不同的表情。他身上的气质也顿时骤変。 刚刚叫他导演的是一位体型稍微发福的大姐姐。她走到我们旁边,来回看着我和由希,最后目光定在了由希身上。 「怎么回事啊,这个女孩子。这不是超级可爱嘛」 「是吧。我想着让她出演我们的电影」 「不错啊,好主意。是下一部电影吗?」 「不是,是现在的这一部」 「诶?」 突然,空气凝住了。「不不不不」那位大姐姐无数遍地重复着「不」这个字。不不不不不。 「您在想什么啊。这行不通啊」 「是吗? 我是挺想看她出演的」 「我明白您的心情。我也很想教她表演。但是,这部电影怎么办啊。虽然不知道您想让她出演什么角色,但是她也参演的话估计电影整个就报废了吧」 「不用担心。我会好好拍完这部电影的。只是,嘛,可能要稍微给你们添点麻烦了。……你们的努力不会白费的。相信我」 导演「咚」地用力地拍了一下他自己的胸口。 「……是那么回事吗?」 「啊啊,就是那么回事」 可能是仅仅通过如此而已的简单对话就能互相传达一些东西,大姐姐放弃了似地叹了口气。 「哈啊。我明白了。不管我说什么都没用了呢。总之小和叶的跟摄就先拜托导演你了。那孩子就这一点很敏锐的,不好好拍的话会被察觉到的。这样的话她绝对会闹别扭,到时候其他场景可就没得拍了。只有这一点是绝对不允许的」【注:「跟摄」:跟踪被摄物体进行移动摄影。】 「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不好意思,这两人的表演指导就交给你了」 只抛下这一句话,导演就匆忙跑走了。 我们和不知名的大姐姐一起目送着那个背影。 刚才紧张的氛围已经一散而去了。剩下的只有和导演一样开心地笑着的大姐姐以及并不明白刚刚两人对话意义的我们。 「那个……刚才你们两人说的是……」 「啊啊,不必在意。反正你们马上就明白了。不过,也是呢,我就跟你们说一条。那个人是真的自顾自的任性得不得了,所以你们也只管尽情发表自己的意见就好了」 我和由希面面相觑,歪了歪头。 结果,在那之后我们被拘禁了将近四个小时。 明明只是在拍一个场景,却反反复复地重新拍摄了好多次。 拍的这些好像会在后期被剪辑成一个场景。 我们被授予的角色是从主人公背后走过的路人A和B。因为如果由希走在前面的话太过显眼了,所以导演就指示我当墙壁来遮挡她一下。 即便如此,导演还是看着刚刚拍完的短片,「呜ー嗯」地嘟囔着。 「果然还是太引人注目了。视线总是会不经意地被少女给吸引走」 导演小声地说着,注意着不要让演员们听见,但是在一旁的我和由希都听得清清楚楚。之后我们才察觉到导演实际上是只想让我们听到他说的话,才这么小声的。 应和着声音我抬起头,对上了导演的视线。 「要看看吗?」 他向我们招手把我们叫了过去,我们按照他说的看向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屏幕上显示着数十分钟前的画面。 在画面的中心,是一对大学生情侣。 在他们后面只有两位路人。 那两位路人既没有台词也没有特写,只能看到他们两个在聊天。然而回过神来时,就发现画面已经切换到下一个场景了。诶,怎么回事。完全回想不起主人公们的对话。脑海中仅只有留下由希的面孔。记忆中由希和我笑着、聊着天。仿佛仅此而已的小事就像是奇迹一般。 如果这是一部完整的电影的话,我肯定是不会去看这段聊天期间的其他画面场景的吧。或许即便是从头到尾看完,到最后留在脑海里的可能也只有由希的笑容也说不定。 如大姐姐所言,故事全都报废了。 「呐,少年。你不觉得很可惜吗。如此美丽的人类可是千年难遇一回啊。你也很想看更多跟少女有关的故事吧?」 我终于理解了刚刚导演和大姐姐的对话的意义。 也就是说导演明知道这个场景会作废,却还特地花费时间和劳力。而这仅仅是为了能把名为由希的女演员弄到手。 但是由希却是摇了摇头。 「这个,没问题的。不用担心,可以用的」 「不不不,少女你可能是当局者迷,但这一段真的没法用了。看的人谁都会不小心只关注你」 可能是由希的回应出乎了导演的意料,他有些慌了神。回过头了已经开始和由希直接对话了。他可能是真的着急了,或者说这是他身为导演的天性。 「那,要不要打赌?」 由希一脸含有深意的表情如此提案道。 「如果这个场景因为我而报废了的话,那时我会听从导演的任何一个请求」 「那也就是说我说想让少女你来出演电影的话,你也会遵从吗?」 「没错。只不过如果没有发生奇迹的话一定是没可能的。而且,奇迹是不会发生多次的」 「什么意思?」 「……就是说『奇迹之类的会发生一次就很是幸运了,基本上不会发生第二次了』这么简单的事。不对,不管是怎样的奇迹,都要付出与之相应的代价,所以也不能一概地说是全是幸运吧」 我完全不明白由希在说些什么。 大概导演也是一样吧。他看起来稍作思索后,最后用一句「知道了」来涵盖了所有的东西。对于导演来说,只要能让由希拍电影他就心满意足了吧。 不知何时,夕阳西下,黑暗変得浓重。 导演他们开始慌忙地收拾现场。 我呆呆地望着他们。导演察觉到了我,向我走了过来。 「辛苦了」 「花了挺长时间的呢」 「真是帮大忙了。嘛,虽然少年你们出场时间也就十秒左右就是了啦。演戏很有意思的吧」 「倒也没,我都有些受够了。我不大适合出风头」 我们在稍离开一点的地方,看着由希说道。 而由希本人则是被大学生的大姐姐们围着,聊得很起劲。 常言道「三女成闹市」,如果五个女人扎堆的话,那聊天就根本不可能停得下来。毕竟女孩子在遗传层面上就是种很喜欢说话的生物。作为从小到大整天听着母亲和妹妹如此主张着长大的人,我只有等待她们结束对话这么一条路可选。 「那么,说句实话,今天的场景能用上吗?」 「这个嘛啊。这样子直接用的话肯定是没戏的。不过毕竟跟少女打了赌,所以我会试着编辑一下看看的。到时候要是在内部弄试放映会时评价不好的话,会替换掉的。那个时候就又得向那群家伙低头,拜托他们重拍了吧」 「这样啊」 我能说的只有这个了。之后便是由导演他自己来决定的了,毕竟那是导演和由希打的赌。 「噢,对了。给你门票。明年秋天的文化祭上会公开上映今天拍的这个玩意,到时候可要过来看哦。我会为大家奉上最棒的电影的」 「明年? 不是今年吗?」 「因为今年大概是赶不上了。拍完这部作品我也要大学毕业了。毕业之后啊,我一定要成为专业的电影导演。好好期待着吧」 我从导演的手里接过电影票。 可能是因为他强行把票塞到口袋里面的缘故吧,两张票已经変得皱皱巴巴了。我试着在手里把它们展平,但是折皱怎样都没法抹平。写着「矢坂大学」四个字的红色印章已经稍微有点渗开了。 「诶,怎么两枚」 「邀请那位少女啊。虽然我对这种事情也很迟钝,但是透过相机的话大体还是能明白的。所以嘛。你可要加油啊。一般来说,看电影的话可都是由男方主动邀请女生的喔」 导演说着一些难懂的话,面带微笑猛地拍打着我的后背。 差点被他拍出内伤来。 告别导演们走了一会后,我们看到了一棵很大的樱花树。 很遗憾的是,樱花盛开的时节已过,这棵树看起来让人心生些许寂寥。白色的花朵已稀稀落落,树上枝叶繁茂。季节已经开始向下一步迈进。 「刚才你和导演说什么了?」 「就随便说了几句。由希你才是,和那群大姐姐们聊了些什么?」 「秘密」 「秘密啊」 「秘密可是女孩子必不可少的东西哦」 由希委婉地说着,跑向了樱花树下。风儿沙沙吹过,花瓣随之飘落,在风中翩翩起舞。她的裙子摇摆,秀发也随风飘扬。 忽然,我感到背后一阵疼痛和热意。导演的大手从背后推了我一下。 我下定了决心。 「由希」 我大声地呼喊着在不远处的她。 「什ー么ー事ー?」 「我有东西想给你」 我拿出一直放在口袋里的礼物。已经不能再退后了。我走近由希。明明只有几米的距离,却让我喘不上气来。心跳比全力跑百米冲刺时还要快。 「这个,如果你不嫌弃的话能收下吗?」 我把精致地包装好的小盒子递给他。口袋终于変轻了。我还是第一次给家人以外的女孩子礼物,紧张到了极点。 我用力咽了咽口水,说出了那句话。 「打开看看吧」 听到我说的,由希打开了盒子,从中拿出了一个粉红色的小瓶子。 「樱花味的香水?」 「嗯。你说过,一到春天大家就会把雪忘记所以你讨厌春天。那要是能够雪上一直散发着樱花的香气的话,每次看到樱花后说不定就会想到雪」【再注:「雪」与「由希」同音】 由希说过,她讨厌春天。 所以我一直在想。 一直在想,该怎么做才能让人们在冬去春来之际、积雪融化后还能想起它。而这就是我烦恼许久后得到的答案。 「这样啊。这就是春的香味啊」 「嗯。所以」 我希望你不要再说讨厌春天了。 我没有说出下面的话。因为,即使什么也不说,我的想法也应该全部传达到了。 由希稍微等了一会,知道我不会说了之后,与之相对地由她继续说道。 「但是,真的会跟你说的一样吗」 「大概吧」 「啊ー,原来你没自信呀」 「我当然是会想起来的。或者说,我肯定是不会忘的。但是别人的话我就不能绝对保证了」 「那样就够了」 由希如此说道。只要由君你能想起来的话,那就够了。 我们望向成排的樱花树。嗅到一缕芳香。每当闻到这一芳香,我应该就会想起由希的吧。啊啊,怎么可能会忘记。 「然后呢,应该还有要交给我的东西吧?」 诶? 还有其它的东西吗? 我努力回想着,这时,由希有些不耐烦地先告诉了我答案。哈啊。她故意似地叹了口气。 「导演给你的东西,你不给我吗」 「什么嘛,原来你知道啊」 我把手伸向另一侧的口袋,拿出了两张彩纸。其实我本来想改天再邀请的,不过,嘛,都一样了。我把相当皱折的电影票交给了由希。 「这是电影的入场票。如果可以的话,能和我一起去看吗?」 「嗯」 由希点点头,接着「但是」地如此追加道。 「我想让你再邀请我一次」 「什么意思?」 「我是想试试由君到底能不能记得我。明年的秋天我会喷上这个樱花味的香水去见你。那个时候由君你再邀请我一起去看电影吧。所以这两枚电影票都由由君你拿着」 「明白了」 「绝对的哦」 「嗯嗯,说好了」 听到我的话,由希的脸上浮现出了十分欣喜的表情,但同时她也小声地嘟囔着什么。那是与她的表情毫无任何关联的、冰冷无比的声音。 ――骗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