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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F文库] 【嬉野秋彦】剑魔剑奏剑圣剑舞 1 【台/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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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3-1 18:2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xfw95 于 2018-3-2 13:01 编辑

剑魔剑奏剑圣剑舞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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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嬉野秋彦
  插画:カグユヅ
  扫图:千里朱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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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3-1 18:23 | 显示全部楼层
序章   尋求神劍



拉多格維加王國與杰傑魯克大公國的爭端約可追溯至五百年前。
當時的國王尤里克四世,除了晚年出生的嫡子多波羅以外並沒有其他孩子,而其餘血親只有同父異母且極具野心的弟弟福貝爾特。
尤里克四世擔憂自己死後,福貝爾特會殺害兒子奪取王位,於是將福貝爾特封為統治王國南方邊境杰傑魯克的大公。

被迫離開親近的臣下遭到流放後,福貝爾特只能夢想著自己的子孫總有一天將王國收歸旗下,最後在失意中離開人世。而這時埋下的怨念火種,經過了兩百年的時間發酵紮根,讓杰傑魯克大公國對等同本國的拉多格維加王國展現出強烈敵意。

某個輸送隊正經過視野下方,放眼一看大約有五百名兵力。
多達五百名的騎兵保護著一輛運貨馬車,在這條兩側皆為斷崖絕壁圍繞的隘口,可說是偷襲的絕佳地形。對方似乎也對此高度戒備,殺氣騰騰的氣氛連鳥類都嚇得不知逃往何處。
龍因無法看出馬車上載了什麼,但從上方高掛王國國旗來看,肯定是載著相當貴重的物品。
「……真的是那個嗎?」
坐在合適岩石尺寸上的龍因稍微探出身如此喃喃說道。
「絕對不會錯的,我能感覺到。」
努格蕾德從龍因背後摟著他,並且在這名少年耳邊如此呢喃。
「……大概有四、五把,隨便一把都是價值連城。」
這位黑禮服美女伸出白皙的手指著載貨馬車,龍因則是揉了揉右眼並帶著嘆息回答:
「現在這種局勢,有城堡只是增加煩惱而已,是我就會拿來買美酒了。」
「等這份工作完成,你愛怎麼喝都會讓你喝個夠。」
「不用妳說我也會喝的,畢竟我可是個很有主見的人喔。」
龍因站起身並回過頭,眼前的努格蕾德已經消失無蹤。
「……哎呀,我只是沒想到連妳都會來幫忙。」
龍因聳了聳肩並走到絕壁邊緣,然後輕輕晃了一下身體。
身後傳來一道「鏗鏘」的渾厚金屬碰撞聲響,一把劍從背負的劍鞘中飛出並收進龍因手中。刀刃微微顫抖,發出令人舒服的悅耳聲響。
「由我來說這種話好像有點奇怪……不過各位還真是走霉運呢。」
龍因「啪啪」地扭了扭脖子露出苦笑,隨後朝著空無一物的空中跨出步伐。
龍因的身體隨著重力牽引開始墜落,照此種速度肯定短短數秒便會撞上載貨馬車瞬間死亡,而保護載貨馬車的騎兵們依然沒有察覺。
「——」
龍因在途中踩著岩壁跳到另一側的山崖,然後再度踩著岩壁跳躍,以曲折移動巧妙減緩落下速度,並沒有化為淒慘肉塊,而是順利落到載貨馬車上。
「!」
落下的衝擊力道讓載貨馬車劇烈震盪,拉著馬車的馬受到驚嚇發出高亢叫聲,騎兵們完全沒有料想到會有人從天而降,視線皆彷彿被吸引般一起轉向龍因。
「你……你這傢伙是誰!?」
「你們說不定是在戒備大公國軍的偷襲,實在沒想到會有個美少年從天而降吧?」
龍因咧嘴一笑,以劍尖將包在貨物上的天鵝絨國旗劃開並隨興地拉開旗布。
「喔?是小孩子用的鐵棺材嗎?」
有個金屬製的大箱子坐鎮於國旗下方,以幾乎能夠成為鈍器的鎖緊緊鎖住,另外還用鐵鎖鏈緊緊綁在馬車上。
「你這傢伙!是大公國的人嗎!?」
不知何人發出的聲音伴隨著無數槍尖,包圍載貨馬車的士兵們朝著龍因刺出銳利槍尖。
「從你們這麼拚命來看……這裡面果然是送往要塞的『神劍』吧?」
龍因躲過刺出的槍尖跳往岩壁,再從岩壁反轉跳回一屁股坐在載貨馬車的駕駛座。
「唔!?」
握著韁繩的士兵立刻起身準備拔出劍,但反應實在太過緩慢,龍因已經將劍抵在士兵頸邊並開口說道:
「哎呀,不好意思。各位都是坐在馬或馬車上和我交手,不覺得這樣實在有點太小看我了嗎?你覺得呢?」
還來不及回答這個問題,士兵已經噴出大量鮮血斃命。龍因浴著血衝向下個敵人,他踩著馬背大大一躍,描繪出和緩拋物線越過騎兵們的頭上,同時將沾滿鮮血的劍刀光一閃。
「嘎啊!」
龍因的劍準確地撕裂男子們的要害,接連綻放出許多鮮血構成的花朵。
「劍士……你這傢伙是劍聖嗎!?」
「就算問出答案又有什麼意義?我覺得結局還是不會有任何改變。」
彷彿孩童毫不留情地撕碎野花般——努格蕾德曾經如此評論龍因的殺戮。
龍因並沒有特別想知道自己的戰鬥方式在別人眼中看來如何,但他認為自己已經算是慈悲為懷了。
與龍因交過手的人通常都是一刀斃命。既然無法逃過死亡的命運,以不讓痛苦延長的層面而言,龍因確實可以算是慈悲為懷。
「……太過單方面的屠殺,感覺實在很單調又無聊。護衛的騎兵裡居然沒有半個劍聖,這種做法會不會太輕敵啦?」
龍因再度回到載貨馬車上並稍微扭了扭頭。
宛如被突如其來的驟雨淋濕般,龍因身穿的深藍色服裝已經濕透並從下襬不停滴著液體。然而那並非是雨水,而是吸收了死亡士兵們噴出的鮮血才會變得如此沉重。
不知何時,載貨馬車周遭彷彿沙包般堆起死亡士兵的屍骸,以及受到波及死亡的軍馬亡骸。而存活的士兵圍繞在外側,但士兵們已經完全被龍因一人震懾。
即使已經失去許多夥伴,毫髮無傷生存的士兵仍然有三百人以上。然而,他們早已理解這個事實無法成為安慰自己的藉口。並非是還有三百人,而是只剩下三百人——存活的士兵們心中肯定是懷著此種想法。
「咦?已經失去戰意了嗎?」
見到士兵們完全沒有發動攻勢,龍因不禁皺起眉頭。
「就算是這樣好了,這樣互瞪有意義嗎?」
龍因用指尖勾起載貨馬車上散落的長槍並靈活地用腳踢起,一用左手握起槍便刻不容緩地拋了出來。
「唔嘎……」
一名士兵被準確刺進胸口正中央,隨即口吐鮮血向前摔落馬背。
這似乎成為壓垮軍心的最後一根稻草,其他士兵立刻扭動馬頭逃離現場。
「所……所有人馬上趕往烏爾修瓦拉要塞!」
拋下失去駕駛的載貨馬車,三百名騎兵轉眼間消失在揚起的沙塵之中。
「……既然要撤退,不能用比較安靜的方式離開嗎?」
揚起的塵土讓龍因皴起眉頭,環視四周沒有任何會動的物體後,他便俯視.著與載貨馬車一同留下的鐵箱。
「趕快打開吧。」
不知何時,努格蕾德已經坐在馬背上如此說著。
「好好……妳可以只出張嘴真輕鬆喔。」
龍因稍微扭了扭脖子並舉起劍,隨興地朝著鐵箱揮下劍,這一擊將箱子固定在馬車上的鎖鏈斬斷,下一刀則是將鎖砍飛。
「真是的……面對能搶走這個箱子的對手,不管什麼樣的鎖鏈或鎖頭都是沒用的。他們怎麼都沒想到這件事呢?」
龍因打開箱子,其中收藏了五把劍。每把都與龍因的劍同樣帶有獨特的光滑金屬質感,而且收納於看似相當堅固的劍鞘之中。
「哎呀,真可惜。」
努格蕾特隔著龍因的頭窺視箱內,一邊把弄著黑髮失望地嘆了一口氣。
「我還以為會抓到更大的獵物,結果都只是『鱗片』而已,不過先處理掉確實會比較好……來,快解決掉這些劍吧。」
「好浪費喔。不管再怎麼便宜,只要有三把就能蓋座城堡了——」
「小弟弟,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該做的事?」
「好好,我還記得啦。師傅——反正只要找到我被仇人拿走的神劍,再把其他神劍破壞掉就可以了吧?」
龍因嘟噥地發著牢騷,拿起五把劍的其中兩把拋向空中。
「……就算是這樣,實在是太可惜了。」
當龍因嘆了一口氣如此說著時,他的劍早已擦拭掉血跡並收進鞘內。隨著數道劍與鞘摩擦的細微聲響,被擊碎的劍身碎片則是從空中零碎地落到地面。
「小弟弟,剩下三把也要打壞……我們當初不是約好了嗎?」
「我就說我知道了,我們兩個在尋找強力神劍這點上是搭著同一條船……不過要釣到大魚,總是需要一定程度的誘餌吧?」
將兩把劍擊碎並收起其餘劍後,龍因騎上先前被士兵拋棄的馬。
「哎呀,就交給我處理吧。這些我之後也會處理掉的。」
「那就好,你高興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再度消失身影的努格蕾德只以聲音如此回答。
「……多虧王國與大公國的衝突越演越烈,就算放任不管,這一帶確實也會聚集大量神劍吧。」
「那我們兩個想找的東西,說不定也會在這附近找到。」
龍因彷彿事不關己地喃喃說著,突然聞了聞味道並將袖口舉到面前。
「……雖然原本顏色就比較暗,就算沾到別人噴出的血也不會太顯眼,不過看來這件衣服也得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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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3-1 18: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強悍的愛哭鬼


拉多格維加王國位居大陸中心已是時代久遠的往事。
即使是現在,每當諸國領袖聚集,拉多格維加王國國王依然是位居最高階的座位,並且受到最高級的禮遇。但這單純只是因為現任王家巴拉修努是大陸持續最久的王朝。

在這片從前由拉多格維加王國統治大半的大陸,目前已是無數國家林立,王國只是位居其中一處。依附徒具形式的歷史且理應被全新時代淹沒的拉多格維加王國,之所以能夠在地圖上明確宣示主權,都是靠著替王國維持悠久歷史的遺產,也就是極為大量的神劍才得以存續。
經過長年修練或與生倶來的才能,才有機會成為凌駕於常人的劍士,而其中僅有極少數劍士能夠成為劍聖——因此能夠實際體驗到其強悍之處的機會並不算多。
畢竟在分為敵我的戰場上與劍聖對峙,想要存活下來可說是相當困難。
「——就這點來說,大家已經算是很幸運了。對吧?」
索蘿妲·尤米爾朝周圍士兵如此徵求同意,但打從一開始便不會有任何人點頭。沒有人發出回應聲,只有傳回冷冽的殺氣。
背對背站立的芙露羅莎·米修則是傻眼地喃喃說著:
「索蘿妲……妳沒辦法稍微閉嘴嗎?」
「咦?沒有啦……我只是想稍微炒熱氣氛而已……」
「在這種狀況下?」
「嗯。」
包圍索蘿妲與芙露羅莎的敵兵數量,騎兵與步兵估計至少約有一百人以上——考慮到視野外圍還有敵兵,肯定有四到五百人之多。為了拯救被大公國軍追殺的商隊,兩人離開隊伍先行出發,結果雖然勉強讓商隊逃離,但取而代之地只有兩人在荒野中被敵軍包圍。
再過不久太陽便會落下,來到夜晚時分,但距離兩人的夥伴保護商隊並前來馳援,或許還得花費一段時間。
索蘿妲手中拿著成對的雙劍·傑葛瑪達,芙露羅莎則是架起神槍·佐爾丹。兩人皆是拉多格維加王國的有名劍聖,手中皆拿著天下獨一無二的神劍。不知是幸運或是不幸,這群士兵們似乎完全不知道關於兩人的事。
索蘿妲有些無奈地發著牢騷說道:
「呃……要是在這裡被抓,肯定會被哥哥痛扁一頓的。」
「妳只覺得會被痛扁還滿厲害的。」
「咦咦?哥哥應該還不至於用踹的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啦。」
「妳們在耍什麼嘴皮子……」
在一旁聽著兩人的對答,讓大公國的士兵們不禁焦躁地刺出長槍。
「嘿咻!」
索蘿妲朝著上方,芙露羅莎則是朝下……她們並沒有事先說好,便從上下分別躲過刺出的槍尖。
「喝!」
壓低姿勢躲過槍穗後,芙露羅莎將手中的佐爾丹掃向敵兵的小腿。
「嘎啊!」
噴出的鮮血與慘叫聲頓時互相交疊。
「哇……感覺好痛喔。是我說不定會哭出來……嘿咻!」
索蘿妲輕盈一躍躲過長槍,隨後將右手的劍水平一劃。
「唔嘎……」
大量鮮血取代臨死的呻吟聲濺出,喉頭被切開的士兵們皆緩緩地向後仰倒。
兩人分別解決五人,合計十人-----即使只占整體數量的少數,但見到同伴轉眼間便無法應戰,士兵們之間的氣氛也隨著轉變。
他們果然還不清楚劍聖這種人,以及神劍這種武器的可怕之處。
「——索蘿妲!」
「我知道!」
敵兵目睹瞬間遭到屠殺的慘劇而相當驚愕,索蘿妲還沒有天真到會放過此種精神上的破綻。不須芙露羅莎多加提醒,她已經跳過剛死的屍體展開反擊。
「這、這些傢伙該不會是——」
「是貨真價實的劍士……不對!是劍聖嗎!?」
「我從一開始就說了吧……」
索蘿妲配合著士兵後退一口氣衝向前,並且揮出兩手的劍,輕盈舞動的刀刃劃破空氣發出清澈聲響。
「——喝呀!」
神劍是由天神親手鍛造的武器,甚至能夠稱為神器——會被如此稱呼的最大原因,莫過於持有神劍的劍士能夠發揮出超乎常人的力量。
「好、好快——!?」
拔出神劍時,索蘿妲的速度並非常人能夠追上。而且不只是迅速,就連腕力也能超越常人想像,原先索蘿妲理應是手無縛雞之力,但能在目前被無數士兵包圍的狀況下反擊突圍,皆是因為她能夠駕馭神劍的緣故。
「咳、啊——!」
士兵們狼狽地連槍都無法拿穩,體認到金髮少女穿過身旁的瞬間,要害已經吃下致命一擊而紛紛倒臥在地。
「索蘿妲!」
能夠聽見遠處的芙露羅莎如此喊道。
「……我軍的兵數已經大幅落後大公國了!既然這樣,有機會就得徹底擊潰對方!」
「咦!?在這裡嗎!?」
索蘿妲瞬間停下揮劍的動作,回過頭看向芙露羅莎。
「可是……這樣不會很浪費嗎!?只是面對一群嘍囉而已耶!?我們應該要挑更適合施展絕招的時機與場合……」
「索蘿妲!」
「……好好,這關係到王國的威信吧?那只要讓他們看看威信就好了吧?」
索蘿妲一個迴旋踢將士兵趁機揮出的劍踢開,刻不容緩地回以肘擊將對方擊飛,然後輕輕搖了搖長髮並聳肩說道:
「……算了,既然大公國軍的各位這麼不知世事,這也許是個展現劍聖擁有神劍具有多少實力的好機會……沒錯吧?」
索蘿妲淘氣地吐出舌頭露出笑容,眼瞳散發出更加強烈的光輝。那美麗的髮絲向上倒豎,神劍傑葛瑪達隨著雙手張開水平舉起,刀刃發出尖銳的聲響並帶上青白色的光芒。
「這就是我的……神劍傑葛瑪達的『劍奏』春雷!被掃到可是會很痛的喔!」
彷彿異國舞孃翻弄長袖舞蹈般,索蘿妲在原地開始旋轉。由傑葛瑪達劍尖延伸出的青白色光帶隨之掃向四周。
「嘎呃——」
士兵接連被光鞭擊飛在空中旋轉,正如被雷電擊中般,他們的胸口皆留下宛如被燒焦的傷痕。
僅有優秀劍聖才能夠引出神劍真正的力量——這就是劍奏。原先只能面對數人的武器,只要使用劍奏便能化為一口氣面對數百人的兵器,這也是擁有神劍的劍聖號稱能匹敵一支軍隊的由來。
「今天的音色比平常還要更美……!」
索蘿妲一邊聽著傑葛瑪達刀刃奏出悅耳音色,一邊踩著地面尋找新的敵人。
當神劍由劍聖出鞘引出真正力量時,神劍會破風發出高亢清澈的音調,但此種美麗音色對與劍聖對峙的敵人而言卻等同於宣告死亡。神劍會發出聲響,意味著劍聖已是非比尋常的力量是如此堅不可摧。
「噫——」_
姑且不論傑葛瑪達的刀刃,延伸出的青白色雷蛇並無法以一般武器抵擋。每當索蘿妲旋轉身體,便會爆散出青白色火花接連擊倒敵兵。
另一方面,芙露羅莎也解放出佐爾丹的真正力量,毫不留情地將敵兵驅除。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
芙露羅莎將佐爾丹架在腋下並壓低身體,佐爾丹的劍奏名為「殺荊」——只要揮動槍身便能發出無數光刃,讓面對的敵人皆均等地接受死亡。當芙露羅莎以扇狀揮出佐爾丹,在延長線上的士兵們便被無熱度的光芒貫穿倒地。
「這、這兩個臭丫頭——」
「就是把我們當成丫頭,才會變成這副德性吧?」
「嘎啊!」
索蘿妲將唯獨一名披著黑色斗篷的騎兵踹落馬背,將傑葛瑪達抵在對方的鼻頭上。
「我是『絕華十劍』之一,十之劍『雙月華』索蘿妲·尤米爾!像你們這種嘍囉不論聚集幾百人都是……」
「尤、尤米爾!?該、該不會是那個尤米爾將軍的——!?」
「與、與哥哥沒有關係!我是『鐵鎖派』的劍聖『雙月華』索蘿妲•尤米爾!像你們這種嘍囉不論聚集幾百人都——」
「噫啊啊啊啊!」
士兵根本沒有仔細聽完索蘿妲的宣言,便拋下劍連滾帶爬地逃離現場。
「啊……先、先等一下啦!?」
彷彿扣下扳機般,其他士兵也爭先恐後地逃離現場。在戰場最需要留意避免恐懼感散播,祖父從前時常如此嘮叨囑咐,而現在索蘿妲正親眼見證到這個事實。
「…………」
索蘿妲維持著舉起左劍、右劍仍然垂向下方的姿勢,失算的她只能一臉呆滯地目送士兵奔散竄逃。
「——今、今天就先放過你們好了!」
當士兵們的背影皆被黃昏夜色吞沒幾乎無法看見後,索蘿妲才回過神並為時已晚地如此喊道。
「不甘心的話,就別用襲擊百姓這種卑鄙手段,堂堂正正地放馬過來!我『雙月華』索蘿妲•尤米爾會再好好成為你們的對手……」
「索蘿妲。」
芙露羅莎不知何時來到身邊,並且帶著嘆息聲拍了拍索蘿妲的肩膀。
「他們已經聽不見了,別這樣丟臉地吼吼叫叫。」
「可、可是!」
索蘿妲將傑葛瑪達刺進地面並用力搔了搔頭。
「……妳有看到剛才那個嗎!?與、與其說是畏懼我的強大實力,反而比較像是被哥哥的名號嚇得落荒而逃吧!」
「不是比較像,實際上就是這麼回事吧?」
芙露羅莎脫下頭盔,將一頭橙色長髮放了下來。
「被我們兩個的強大實力震懾是事實沒錯,不過最後還是因為尤米爾將軍的威望吧?要是知道自己『輕敵挑戰的對手其實是將軍的妹妹』,就連多少有些實力的劍士都會嚇得發抖,更不用說那些嘍囉會這樣也是無可奈何的。」
「可是——!」
「索蘿妲。」
索蘿妲仍然執意反駁,芙露羅莎則是輕輕摸了摸她的頭。
「……憑妳想和將軍打對台是不可能的。在大都市還很難說,在這裡妳幾乎是毫無名氣。」
「我、我又沒有想打對台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想盡可能幫哥哥的忙,所以要立下更多戰功——」
「我能理解妳的心情。」
見到索蘿妲逐漸嘟起嘴唇,芙露羅莎用手指捏住她的嘴。
「嗯唔?」
「可是我們還在任務途中吧?反正得在原本的任務立下戰功……妳應該也知道吧?」
「……嗯。」
索蘿妲原先想將至今為止累積的許多憤恨一吐為快,但情緒轉眼間卻莫名消失得無影無蹤。只要被芙露羅莎摸頭或溫柔觸摸,索蘿妲總是會這個樣子。
「——好啦,與大家會合回到任務上吧。」
「遵命!米修侯!」
索蘿妲裝模作樣地敬了個禮,便與芙露羅莎一同躍過四處散落的敵兵屍體離開現場。



原先杰傑魯克大公家是拉多格維加王家男丁冊封之地興起的家族。從現在追溯回約三百年前,經歷過許多王位繼承問題與內亂才得以成為獨立國家——但當時的拉多格維加王國已無力阻止分家獨立。
以此為首,由於有力貴族們皆紛紛叛離或獨立,王國加速度地失去勢力與領土。當然並非所有貴族皆成功獨立,有些再度被王國合併或被他國併吞。但不論如何,拉多格維加王國在這段混亂時期大幅衰退,而相反地獲得飛躍性成長的國家肯定是杰傑魯克大公國。
尤其是近年來,大公國積極地採取富國強兵政策,並且不斷擴增正規軍的規模。純粹以兵力而言,大公國已經遠遠凌駕於王國之上,甚至據稱是大陸最強大的國家。




「——在這種兵力劣勢的狀況下,我國還能勉強與大公國對峙,原因就是擁有神劍的劍聖齊聚,才能勉強彌補雙方之間的整體戰力差距,不過要是最重要的神劍被搶走就無計可施了。」
芙露羅莎一邊在馬背上晃動,一邊朝著跟在背後的隊員如此說明。包含索蘿妲在內的風姿衛成員,正在芙露羅莎的指揮下,沿著日落後的街道前往卡爾魯賓村。
「我們的任務,就是把王都輸送運往烏爾修瓦拉要塞的神劍搶回來。」
「可是啊,那個不知好歹的竊賊到底是什麼人?」
索蘿妲一邊梳著方才交戰弄亂的頭髮,一邊如此喃喃問道。
「詳細情況還不清楚……只知道竊賊是名年紀尚輕的少年,而且只有獨自一個人。」
「只、只有一個人——!?」
「怎麼可能……!」
連索蘿妲也能清楚感覺到背後的少女們發出喧嘩聲。
雖然風姿衛的所有隊員都是有才能的劍士,但同時也是年輕少女,因此確實並沒有類似軍隊的氣氛,索蘿妲很喜歡像這種不拘束的風格。
「隊、隊長!我聽說輸送神劍是由五百名騎兵負責護衛——」
「該不會犯人只靠一個人就……?」
「所以尤米爾將軍認為竊賊不單單是劍士,考慮到有可能是劍聖才會派我們過來。」
「劍、劍聖——」
少女們一聽到劍聖皆屏氣吞聲。由於她們平常皆面對索蘿妲與芙露羅莎,因此很清楚劍聖擁有什麼樣的力量,也難怪她們會如此緊張。
「大家,怎麼能在任務前退縮呢!」
索蘿妲從馬蹬上站起身,回過頭看向少女們。
「——追根究底被搶走的神劍也許就是要交給妳們其中的某個人,妳們擁有能夠獲得神劍的資格,所以要更有自信一點!我和芙露不是也陪在妳們旁邊嗎!」
雖然成為劍聖的條件是擁有神劍,但不是任何人拿到神劍都能自稱劍聖。劍士與神劍之間有明顯的契合度差別,若契合度太差,甚至無法從鞘中拔出神劍。因此甚至有人主張劍聖是由神劍挑選,此種神祕性也更加深了「神劍是由天神創造」理論的可信度。
而被竊賊奪走的五把神劍,是預定做為烏爾修瓦拉要塞防衛的新戰力,以及讓在要塞累積實戰經驗的風姿衛隊員確認契合度,才會千里迢迢地從王都帕拉斯運來此處。倘若順利進行,這群少女之中應該會有人被神劍選上並成為劍聖。
鼓勵過少女們後,卻立刻壓低聲音悄悄對芙露羅莎問道:
「……不過既然這樣,先讓大家回到王都再來確定契合度不就好了?」
「就是沒辦法這麼做。即使沒有神劍,以戰力而言,風姿衛還是具有讓對方猶豫是否該發動決戰的充分意義。搭配考量到這點,比起讓在要塞待命的風姿衛隊員回到王都,中央認為準備五百騎兵輸送神劍會比較妥當。」
「……軍方高層的腦袋是不是都有問題?結果五百騎兵被殲滅還讓神劍被搶走,這樣就沒有意義了吧。」
「妳這些話絕對不能在高官面前說喔。」
芙露羅莎對嘟起嘴唇的索蘿妲如此喃喃回答,然後朝背後的少女們回過頭。
「……大家看,已經能看到了。」
在緩坡上能夠見到有人正用火把畫著圈。
「所有人下馬。」
卡爾魯賓村是個人口不滿三百的小農村,居民們皆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騎馬進入此種靜謐村莊肯定會被立刻發現。
於是眾人在離村落稍遠處下馬,將馬繫在附近的樹木旁,接著少女們快步地爬上緩坡。
「恭候各位多時了!」
事先與村民斡旋的王國軍士兵迎接索蘿妲等人到來。
「已經向村民們提醒過事情解決前千萬別離開家門了。」
「那個竊賊呢?」
「寄宿在附近村子唯一的旅館中,目前應該還沒就寢……」
「比起這個,應該沒有認錯人吧?」
索蘿妲將芙露羅莎推開並湊到士兵面前。
「確定是那個竊賊吧?有確認過了嗎?沒有錯嗎?」
「是、是的!小人確定親眼見到了!絕對是那個襲擊我軍的囂張小鬼頭!」
「囂張小鬼頭……對方真的那麼年輕嗎?」
「呃——是、是的,與米修卿應該相去無幾。」
一聽到這句話,索蘿妲與芙露羅莎不禁面面相覷。
「芙露,妳今年幾歲?十七?」
「十八歲了。」
「那麼,那個竊賊真的是個小孩子嗎?」
「恕、恕小的失禮了……」
實際被竊賊打敗的該名士兵很抱歉地垂下頭,但並不能一概責怪他們,因為索蘿妲等人是最清楚年齡並不會與實力成正比的人。
「沒關係,我們會把那個竊賊抓住,也會把神劍搶回來!」
「索蘿妲,妳太大聲了。」
「嗯唔!」
見到索蘿妲不知不覺越說越大聲,芙露羅莎用手指抓住她的嘴唇,然後對少女們做出指示。
「那邊的四個人。如果我們不小心讓竊賊逃走,妳們分別躲在村子四個方向的陰暗處屏息待命。」
「是的,遵命!」
「不過我想妳們應該沒有出場機會,所以可以先睡個覺沒關係。」
「……索蘿妲,妳太鬆懈了。」
「反正只要我和芙露搭檔,就絕對不可能讓那個竊賊逃走囉上」
實際上索蘿妲並沒有像口頭上如此鬆懈。索蘿妲以速度與機動性見長,全身放鬆力道反而較方便活動。索蘿妲之所以會在戰鬥中閒聊,也是某種程度讓自己放鬆緊張的暗示。
村子內可說是一片寂靜,點著燈的房子也是稀稀疏疏,但村子唯一的旅館不用帶路也能清楚看出,那是個比周遭房舍更大的二樓建築,旁邊甚至還備有馬廄。
「就是那個房間。」
陪同的士兵壓低聲音,指著二樓點著燈的窗戶。
「對方好像還醒著……」
「芙露,怎麼辦?」
索蘿妲單手搭在腰後的神劍傑葛瑪達上,並且朝芙露羅莎如此問道。
「如果是我,我肯定會全權交給我處理!交給『雙月華』索蘿妲·尤米爾處理——」
「好好好,我知道妳很有幹勁啦。」
芙露羅莎捏著不停表示意見的索蘿妲嘴唇讓她閉嘴,然後命令其他少女。
「如果對方是劍聖,讓沒有神劍的妳們貿然闖進去實在太危險了。而且我在狹窄屋內大鬧,有可能會把整間旅館打垮,所以請尤米爾卿負責前鋒,其他隊員一半繞到後門,剩下的和我在這裡待命,等尤米爾卿將竊賊趕出來再一口氣壓制對方。」
「遵命!」
在芙露羅莎的指示下,少女們開始行動。
芙露羅莎將手擺在索蘿妲頭上並喃喃說道:
「……對方肯定是個劍聖,而且我覺得是個很強的高手,千萬別想自己一個人把他抓住喔。」
「我知道啦。」
「妳總是嘴巴上這麼說,實際交手之後就會一頭栽進去吧?如果能削弱敵人也就算了,要是沒有成功的話——」
「謝謝妳這麼關心我,不過到這個地步已經沒時間說閒話了吧?」
索蘿妲微微一笑,便將頭盔戴在芙露羅莎的頭上。
「………」
芙露羅莎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便從腰際的鞘中拔出佐爾丹。就在這個瞬間,劍柄伸長數倍且前端槍尖分為三叉。能隨著劍聖戰意反映改變形狀,這也是神劍的重要特徵之一。
「——好了,隨時都可以出發了。」
索蘿妲從腰部後方的劍鞘中拔出傑葛瑪達。
她既迅速且犀利地亮出刀身,神劍刀刃散發出高亢清澈的聲響。原先傑葛瑪達的刀刃已經微微顫抖,當索蘿妲解放出所有力量時,便會讓震動聲達到最高潮。
不知何處的貓頭鹰突然停下叫聲。
彷彿正在等待這個時機般,芙露羅莎拍了一下索蘿妲的背。索蘿妲一口氣縱身一躍,將鄰近的馬廄屋頂當成立足點跳到二樓窗戶。
「喝!」
索蘿妲踢破窗戶躍進房內,得意地揮著傑葛瑪達尋找竊賊身影。
「你已經被包圍了!放棄無謂抵抗乖乖投……」
這個簡樸旅館的房間空空蕩蕩,只有最低限度的家具,舉凡放在窗邊的床鋪、小桌椅以及桌面的油燈……除此之外沒有看似家具的物品,以便宜旅館而言這或許是很稀鬆平常的景象。
索蘿妲之所以會突然將話吞回肚裡,是因為她目睹在便宜旅館房間的正中央,有個少年正泡在木製大浴盆之中。
「……妳有什麼事?」
少年將腰部以下泡在水中,見到踢破窗戶入侵的索蘿妲並沒有特別吃驚,只是很顯然不開心地皺起眉頭。
「呃……沒有啦,那個……」
索蘿妲瞪大雙眼,嘴巴不停開開闔闔,但少年的白皙肌膚與無數傷痕將她突然拉回現實。
「你、你就是搶走我軍神劍的竊賊吧!?」
「我剛才應該有問妳是來做什麼的吧?」
「來、來做什麼有關係!你這個區區竊賊是在胡扯什麼東西!?」
「妳怎麼劈頭就把人當賊呢?不只是突然把窗戶踢壞衝進來,還直挺挺站在別人的床鋪上……要是認錯人該怎麼辦?」
「咦!?認、認錯人了嗎不會吧!?」
「不,妳是沒認錯人啦。」
「呀啊啊啊!」
見到少年毫無預警地突然站起身,索蘿妲反射地遮住臉。
「裸、裸裸裸裸…」
「裸體?」
「對、對呀!你怎麼沒穿衣服啦!?」
「因為我在洗澡啊。不然我反過來問妳,妳會穿衣服洗澡嗎?」
索蘿妲從交叉的雙手之間偷偷窺視前方,只見少年拿下吊在天花板曬乾的衣服,並且一派輕鬆地穿上。
「——我說妳啊,在別人洗澡的時候衝進來,還怪人沒穿衣服不是很奇怪嗎?兩邊都根本不講理嘛。」
「那、那是因為……話說這不是重點啦!」
確認少年穿好褲子後,索蘿妲便做了個深呼吸跳下床鋪。
「……我知道你就是搶走神劍的犯人!」
「衣服還沒穿好就拿刀砍過來,實在是越來越沒禮貌了。」
隨意披起深藍色上衣的少年躲過索蘿妲犀利的揮斬,從房間角落拿起直立擺放的劍與某個細長布包。
「就是那個吧!?那就是從輸送隊搶來的神劍吧!?」
「我不記得我是用搶的呢。」
「啥!?」
「這把是掉在路邊撿回來的,這是放在馬車上被留下來的東西。」
少年以自身劍鞘彈開傑葛瑪達的刀刃,瞬間響出彷彿敲擊音叉的高冗澄澈聲響。
「你的劍……也是神劍!?」
神劍劍身與劍鞘皆是以同樣金屬打造。如果是普通劍鞘,即使能夠彈開剛才那道攻擊,應該也會連同裡面的劍一起被砍成兩半。
面對索蘿妲接踵而來的刺擊,少年絲毫沒有收起笑容,只是接連化解攻擊並開口說道:
「妳不用擔心…對妳是不會拔出這把劍的。J
「你說什麼!?」
不只是自己的劍絲毫沒有擦過少年,而且還被投以侮辱的發言,讓索蘿妲的怒氣一口氣爆發。
「……!」
然而,索蘿妲回想起芙露羅莎的話拚命地壓抑情緒。要是索蘿妲全力使出劍奏,旅館會在轉眼間完全化為廢墟,引出神劍極限力量的劍奏威力就是如此強大。
「你、你給我看清楚囉!?我會讓你好好吃足苦頭!」
「我說啊,這些話通常都會回到自己身上吧?妳這樣放話真的沒問題嗎?還是妳平常就是很容易失言?」
「唔……唔晤唔……少、少囉嗦!」
雖然索蘿妲的速度在寬敞場所才能發揮真正價值,但只要改變傑葛瑪達平常的長度,在狹窄場所應戰也非難事。索蘿妲巧妙地變換場所,將只進行防守的少年慢慢地趕到床鋪的位置。
「……我會用實力讓你閉嘴的!」
索蘿妲拉近距離,由左右同時揮出傑葛瑪達。鎖定喉矓的右方攻擊只是幌子,她預定故意讓對方擋下這擊,再用左劍砍向少年的小腿,只要能在此種狀態下將對方趕出窗外,便無法躲過在外頭待命的芙露羅莎等人。
但傑葛瑪達的雙刃卻揮了個空。
「妳真的是慢吞吞耶。」
少年先踩著牆壁跳到約天花板的高度,輕鬆地越過索蘿妲的頭頂。
「!?」
索蘿妲回過頭,頭上已經被蓋上一條有奇特臭味的毛巾。
「噗!這、這是…呀啊!?」
正當索蘿妲試圖扯開毛巾時,便被一腳踹落窗戶。
「抓住他!」
索蘿妲背部著地頓時無法呼吸,身旁能夠聽見芙露羅莎的聲音,看來她似乎將連同毛巾墜落的索蘿妲當成竊賊了。
「不、不是啦……芙露!是、是我!」
「索蘿妲!?」
不知是否聽到索蘿妲的呻吟聲才發現,芙露羅莎立刻替她將毛巾扯開。
「噗哈——啊!?啊啊啊啊!」
從充滿黴臭味的黑暗中解脫後,一道從旅館屋頂大大跳躍逃離的深藍色身影隨即映入索蘿妲的眼簾。
「芙露!那、那個!對方要逃走了!」
「是那個嗎!」
彷彿威嚇敵人的山貓尾巴般,芙露羅莎的橙色髮絲高高倒豎,手中的佐爾丹槍尖也燃起白色光芒。
「別想逃——!」
芙露羅莎槍身一閃,三道白色閃光箭矢朝著竊賊直奔而去。這些光箭比平常箭矢更加迅速且毫無聲響,就連索蘿妲也很難躲過這些突如其來的光箭,但少年首度遇見便輕易躲過佐爾丹的殺招。
「怎麼可能……」
「痛痛痛……芙露!我們快追上去!」
索蘿妲摸著屁股站起身,並且握緊傑葛瑪達拔腿追趕竊賊。雖然村子四周已經配置隊員以備不時之需,但事到如今反而是失策。面對毫髮無傷逃走的竊賊,沒有神劍的少女別說是阻止對方,甚至有可能毫無招架之力地被制伏殺害。
「……呀啊啊!」
一道彷彿撕裂絹帛的尖叫聲傳來,當腦中浮現最壞可能性的索蘿妲等人趕到時,已經有個隊員倒臥在村子的入口處。但不知是否該說是幸運,那名隊員只是被擊暈,並沒有足以稱之為傷的傷勢。
索蘿妲對此鬆了一口氣,但馬匹的高亢嘶叫聲讓她驚覺地站起身。
「……啊!?」
只見繫在緩坡下方的馬匹紛紛擅自四處逃竄。
「該不會是那傢伙……!?」
肯定是那名竊賊將隊員擊暈後,再搶走先前繫著的馬趁機逃走,將其他馬匹放走或許是為了阻擾索蘿妲等人的追擊。
「唔……真、真是氣死人了!」
索蘿妲氣沖沖地揮了下手,傑葛瑪達的刀刃輕易地將檜樹砍倒。即使神劍蘊含此種強大威力,但沒有擊中對手便沒有任何意義—被迫深刻體會到這個理所當然的事實,令索蘿妲不禁氣得咬牙切齒。
「大家分頭把逃走的馬找回來。」
向隊員發出指示後,芙露羅莎走到憤憤不平地咬著嘴唇的索蘿妲身旁。
「……索蘿妲,妳有沒有受傷?」
「是、是沒有受傷啦!可是我已經傷痕累累了!」
「咦?」
「我是說我的自尊心啦!居然眼睜睜放那傢伙逃掉……真是氣死我了!」
氣沖沖地抱怨完後,索蘿妲將額頭抵在芙露羅莎的胸前。
「……我知道,所以妳別哭了。」
「我沒哭!」
「好好。」
芙露羅莎嘆了一口氣,便輕輕摸了摸索蘿妲的頭。
「雖然可惜讓竊賊跑掉,不過沒有出現任何傷亡,妳也是平安無事……這樣就讓我很高興了。」
「……芙露。」
「什麼事?」
「鎧甲硬梆梆的,靠著好痛。」
「這我就沒辦法了。」
「回要塞之後可以再緊緊抱著我嗎?」
「………」
經過數秒鐘的沉默後,芙露羅莎立刻將索蘿妲推開。
「好痛!說、說好的體貼呢!?都不用關懷一下受傷的摯友嗎!?芙露!要給我個緊緊擁抱才能讓我打起精神!」
「把馬找回來了嗎?等所有人到齊就趕回要塞!得盡快向將軍報告這件事加大搜索範圍才行。」
「芙露~~!」
芙露羅莎無視於哭哭啼啼的索蘿妲,確認過將馬找回來的少女隊員數量後,便逐一投以慰勞的話語,索蘿妲則是望著她的背影輕輕擤了一下鼻子。
身為率領隊伍的隊長,芙露羅莎原本應該要斥責索蘿妲。不過她之所以沒有這麼做,或許是因為與索蘿妲之間的親交,以及她與生倶來的溫柔個性所致。
索蘿妲會這樣故意調侃芙露羅莎逗她生氣,是因為她認為自己要是繼續沉溺於芙露羅莎的溫柔之中,說不定真的會在其他少女面前認真放聲大哭。
索蘿妲在周遭其他人面前總是既積極又開朗,令人認為擁有堅強的心態,但實際上她並非是個如此堅強的少女。明明是個愛哭鬼,卻會用話語或態度支撐著自己脆弱的心靈。簡單來說,索蘿妲是隨時打腫臉充胖子,死要面子的人。
但有時故作堅強的面具也會破裂,除了兄長以外,她只會在芙露羅莎面前老實地展現出自己的原有面貌。
因此,芙露羅莎方才會彷彿生氣般別過頭走向其他少女,其實是她特有的體貼做法。這點索蘿妲也相當清楚,這就是要她趁現在將面具重新戴好的無言暗號。
「……不過真的是氣死人了。」
索蘿妲拍了拍臉頰並拭去眼眶的淚水,然後充滿憤恨地如此喃喃自語。只有再度與那名竊賊對峙並正面擊倒對方,才能洗刷這份恥辱。
在心中如此發誓後,索蘿妲則是跑往芙露羅莎的方向。




龍因用手指捏著仍然濕潤不已的衣服袖口並皺起眉頭。
「雖然這些誘餌就是要拿來引他們上勾……不過沒想到居然會這麼快,而且還是在我洗澡的時候殺進來。」
「對王國來說神劍就是生命線,怎麼可能被搶走還放任不管呢?」
「我知道啦,所以這才能拿來當成誘餌啊。」
在夜晚荒野中,龍因隨著馬鞍晃動並如此聯濃。
身後有個黑色禮服美女靈巧地坐在馬的圓屁股上,並且朝著龍因耳邊呢喃道:
「……話說小弟弟,剛才那個女孩子……」
「我說努格蕾特。」
龍因沒有回過頭,便將食指抵在美女的嘴唇上。
「我一看到的瞬間就發現了,那把神劍……這個世界應該只有兩個人能駕馭傑葛瑪達。」
「哎呀,畢竟是在小時候見的面,我還以為你已經忘記了呢。」
「我的恨意還沒有輕到會忘記那把劍。」
龍因冷冷地挑起嘴角,瞇起眼睛望著前方映入眼簾的無數火光。
「總之,妳就靜靜看著我怎麼做吧,我還不至於是個會無視於師傅指示的不肖徒弟。」
「那我就好好期待囉,小弟弟。」
美女輕輕吻了一下龍因耳邊,下個瞬間便消失無蹤。
「接下來——」
龍因扭了扭脖子,稍微快馬加鞭地向前趕路。
随著距離縮短,以許多原木打造的高聳牆壁與門扉映入眼簾。即使是木造,但由高度與寬度來看,仍然是頗具規模的要塞。門前擺放的篝火傳來方才持續閃爍的光線,門上的箭塔還能見到大公國軍的旗幟隨著夜風微微擺盪。
「人到是到了……不過仔細想想我沒有認識的人,不知道突然闖進去對方會不會仔細聽我說話——你覺得呢?」
龍因抬頭望著原木打造的高牆,然後將視線拉回到地上並朝眼前守衛如此問道。
「話說你這傢伙是什麼人?」
「怎麼看都是個可疑的小鬼丨」
面對突然來訪並不停嘟噥的龍因,看守要塞正門的守衛毫不猶豫地將槍尖指向他。
龍因不禁皺起眉頭說道:
「……我實在不想和滿身汗臭味的男人說話,我可是忍耐很久了喔?如果不想被修理,可以趕快帶我接見你們這邊最高階的將領嗎?」
「啥!?這傢伙在鬼扯什麼東西?」
「從外表看來……應該是流浪劍士之類的吧?」
「很可惜,我軍不像王國需要靠傭兵!大概是形式上想參加優勢的我軍,絞盡沒幾滴的腦汁想輕鬆賺點小錢吧——唔噗!」
比龍因約高了一個頭的守衛發出落魄悶哼聲,瞬間從當場消失蹤影。
「話太多了,而且呼出來的氣很臭,稍微閉個嘴吧。」
「——!?」
在附近的其他守衛只是瞪圓雙眼,盯著緊緊貼在木牆上毫無動靜的同僚。即使視線無法追上龍因的動作,但只要有最低限度的想像力,至少能夠知道這位可悲同僚發生了什麼事。
龍因將仍未出鞘的劍再度收回背後,然後重複說了一次。
「我剛才應該警告過你們了吧?不想被修理就快點帶我接見最高階將領……好啦,接下來怎麼辦?想要像你們的同伴一樣照順序貼在牆壁上嗎?還是要向上稟報?」
「你……怎、怎麼能讓個來歷不明的傢伙隨便接見!」
「你這傢伙!要是再隨便亂來,就算是個小鬼也不會輕易放過你!」
「我又沒有亂來,都是因為你們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才會被修理,所以我先說清楚………要是再把我的話當耳邊風,接下來就是那邊那個……」
「咦!?」
「就從你開始照順序修理,就像教訓不聽爸媽說話的小孩子一樣,我會好好修理你們一頓,反正我怎麼說都沒用。」
「你這傢…」
「……別對我噴口水,有夠髒的。」
原先驚訝得渾身僵硬的守衛們,被這番話激得幾乎同時刺出長槍,但這時龍因已經不在原本的位置上了。
「!?」
五把槍刺了個空後,輕盈跳起的龍因扭動身軀,使出一記彷彿甩動長鞭的迴旋踢。
「唔呃……」
「呃啊!」
結果剩下五個人也像是一開始的守衛般重重撞上牆壁,然後緩緩滑落無法動彈。雖然還不至於喪命,但或許會有一陣子無法好好用餐。
朝昏厥的男性們瞥了一眼後,龍因便一躍跳上城牆。
「……我真是想得太美好了,一開始就應該這麼做的。」
不知是否沒有考量到王國軍會前來偷襲,門上的箭塔沒有任何人。剛才的守衛也提到大公國軍正處於優勢,這說不定就是士兵們缺乏危機感的主因。
「雖然裝備的訓練品質與訓練度比較精良,不過居然這麼鬆散……數量占優勢卻無法攻下烏爾修瓦拉要塞,應該就是這個原因吧?」
龍因「喀喀」地扭著頭並落到要塞內側。即使四處焚燒的篝火周遭能夠見到無數士兵,但不知是否正在把酒言歡,沒有半個人發現入侵的龍因。
「這麼散漫真是太好囉。」
龍因一邊不停點著頭,一邊朝著要塞中最大的建築物邁進。
這座水平面積寬廣的要塞,似乎是大公國軍配合這次侵略作戰所建設的設施。要塞後方還有林立的無數兵舍,似乎是供無法全數進入要塞的數萬名士兵起居。雖然幾乎都是木造,但能夠大大方方地在烏爾修瓦拉領土內建造此種程度的要塞,也顯示出目前兩軍的戰況差距。
即便如此,由聚集的士兵們身上,絲毫感受不到以此為據點攻下烏爾修瓦拉要塞的氣概。不只是士兵們極為散漫,龍因實在很想看看允許此種鬆散氣氛瀰漫的指揮官長什麼樣子。
照常理判斷,要塞中最大的建築物應該就是指揮部,指揮官當然也會在該處。確定目標後,龍因便朝著正好從指揮部走出的某位少女搭話。
「那邊那個——」
「咦——唔呀!?」
一見到龍因的瞬間,這位戴著大大圓眼鏡的少女突然在空無一物的地方被絆得向前摔倒。
「唔嗚嗚嗚…」
「……妳還好吧?」
「我、我沒事……我已經很習慣跌倒了……」
「居然已經跌到變習慣了。」
「今天這已經是第三次了——對、對不起……」
伸手拉起少女後,龍因頻頻打量著少女的體態並得意地點了點頭。
「……照我看來,妳的運動神經會這麼差,那對豐滿胸部實在不太好,那大概就是遮擋腳邊的視野會立刻跌倒的原因。嗯,那對胸部真是太不應該了。」
「呃……喔……?」
少女推起眼鏡,緊盯著突如其來地接連提起胸部的龍因。
「……咦!?你、你是誰!?不是我軍的士兵吧?」
「嗯,我是流浪的美少年劍士。」
「所、所以是入侵者——!?」
少女慢了一拍將手伸進軍服的口袋。
「如果妳能體會到我不想對可愛女生動手的心情就好囉。」
「唔噫——!?」
少女從口袋中拿出的警笛直接「咚」地掉落地面。比起她將警笛送往嘴邊的動作,龍因以更加迅速的動作將劍鞘抵在少女肩上。
只要龍因起意,或許已經將出鞘的劍擺在少女肩頭上,甚至有可能將劍身往旁邊一滑直接切開頸部…與守衛不同,少女似乎擁有最低限度的想像力,她只是咕嚕地嚥下口水並隔著眼鏡凝視著龍因。
「你、你你你到底是什麼人啦……!?」
「先不管剛才說的那個流浪美少年劍士……妳是想知道我的名字?還是想知道我與大公國為敵或友?」
「兩、兩邊……都想知道……」
「真是個貪心鬼呢。」
仔細一看,對方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不知該稱為女孩還是女性,年齡看來似乎比龍因大了幾歲,而且擁有一副抱起來似乎會很舒服的體態。更重要的是,龍因很喜歡對方那彷彿泫然欲泣且眼角有些下垂的柔潤栗色眼眸。
龍因將劍鞘拿下少女肩頭,將左手拿著的大麻布袋秀了出來。
「這裡最高的官是誰?」
「基傑爾摩·索爾斯男爵……不對,應該是將軍大人喔。」
「那個人是整個遠征軍的指揮官吧?目前在這座要塞裡嗎?」
「這、這個嘛…」
少女對龍因的問題支吾其詞,於是龍因朝著少女鼻尖吹了一口氣並笑著說道:
「如果我是王國派來的刺客,根本不會問妳這種事,早就會趕快躲起來完成自己的任務了。對妳也會在搭話前,直接把妳拉進暗處盡可能凌辱一頓再丟掉—……妳應該很清楚吧?」
「這、這個嘛——是的……」
「所以呢?到底是在還不在?」
「在、在的……」
「那可以麻煩妳帶我接見他嗎?這是一點小禮物,交給你們那位閣下吧。」
「……咦?」
少女從龍因手中接過麻布袋並窺視袋中。
「這、這個該不會是——!」
「賣得再怎麼便宜,應該都能買座小城堡吧?」
「請、請稍等我一下!」
少女將滑落的眼鏡扶起,再度趕回才剛走出來的指揮部。
龍因則是瞇起眼睛望著她的背影。
「既不算胖也不算瘦,這種看起來肉肉軟軟的女孩子真是太棒囉……那有點少根筋的個性也很不錯——」
當龍因如此自言自語時,傳來一道似乎有東西滾落階梯的吵雜聲響,剛才那位少女則是踉踉蹌蹌地再度現出身影。
「閣、閣下似乎想見您一面……」
「這是今天第四次?」
「不,是第五次了……剛才在上面的走廊也有一次……」
少女一邊撫摸著從裙襬露出的膝蓋,一邊半哭哭啼啼地如此回答。
「其實妳不用這麼急也沒關係啦……」
「因、因為閣下命令要即刻接見……」
隨著這位出乎意料行事認真的少女,龍因邁步踏進了指揮部。
「——話說回來,剛才我說那對胸部害妳這麼容易跌倒,其實是我說錯了。」
龍因的頭隨著前方少女搖晃的臀部左右擺動,以宛如閒聊的語調如此說道:
「我覺得正好相反,一定是因為常跌倒才會讓胸部這麼大,因為可以成為緩衝墊喔。」
「那、那個!幾乎所有軍官都已經就寢了,可以請您別用那麼大的聲音說出那個——」
「胸部?」
「總、總之請您壓低音量!說太大聲了啦!」
少女朝龍因回過頭,滿臉通紅地將食指抵在嘴唇前方。
「那我可以小聲說胸部的事嗎?」
「胸部也不行!您、您這麼喜歡以捉弄別人感到自卑的地方為樂嗎^」
「只要把那當成武器別感到自卑,我覺得妳應該能爬到更高處,成為更厲害的女人喔。」
「請、請別把猥褻的話題說得好像很高尚啦!」
這位少女也會面紅耳赤地回應捉弄,這點才是最令龍因感到開心。
龍因微微一笑,但這時腦中想的並非是走在眼前的少女,而是約一小時前那位金髮少女劍士的強悍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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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3-1 18: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要塞都市的少女们



以某種角度而言,所謂的劍士是建立於類似工匠的師徒制度上。倘若目標是成為以習得高超劍術為義務的劍士,必須拜其他經驗豐富的劍士為師,而且在技術層面達到一定水準,才首度具備得以稱為劍士的資格。

目前幾乎在所有國家,劍士皆是受到一定程度禮遇的特權階級之一。但無法表示拜誰為師的有缺陷劍士,或是自學修練劍術的人並無法稱為劍士,也就是說無法享有此種恩惠。

目前大陸最有名的流派,是號稱拉多格維加王國軍隊劍術的「鐵鎖派」,但繼承者絕跡且無法傳至現代的消失流派也不在少數。

在原木搭造的指揮部中,不知是否因為兼具指揮官與軍官的住處,內部建工可說是較為紮實。在看似兼具軍議室的寬敞玄關大廳處,有條通往上層的寬幅階梯,牆壁上則是四處設有火把架。
「話說回來,妳叫什麼名字?我叫做龍因,龍因•阿茲達哈。」
「我、我是琪黎里珂·普斯卡修。」
「那就是小珂囉。」
在琪黎里珂帶領下,龍因被帶進了三樓某個附有觀景台的房間。
「閣下,屬下將龍因•阿茲達哈帶過來了。」
當琪黎里珂隨著敬禮如此說明,在房間中央把弄鑑賞仍未出鞘之劍的男子,則是以誇張動作大大張開雙手。
「想見我的人就是你嗎?」
「算是吧。」
見到這位年輕男子身穿怎麼看都不適合實戰的華麗軍服,龍因不禁挑起嘴角。
杰傑魯克大公國之烏爾修瓦拉要塞侵略軍指揮官基傑爾摩·索爾斯——對龍因來說當然是首度見面,但光看一眼便能察覺對方是個高貴貴族。先前琪黎里珂曾說對方是男爵,但在目前這個世上,成年男子能有如此光滑白皙的肌膚,若非不知辛勞的王公貴族,大概就是職業性質需要打扮得雍容華貴的人而已了。
在基傑爾摩兩側有對腰間佩劍的男女劍士,兩人看來皆比基傑爾摩年長,眼神的銳利程度與龍因先前輕鬆擊敗的守衛可說是天壤之別。倘若龍因有意襲擊基傑爾摩,這兩人肯定會立刻挺身而出保護他,沒有這點程度的準備,身為一軍之將的指揮官當然不會如此輕易接見來路不明的龍因。
基傑爾摩將劍擺在大桌上,緊緊盯著龍因開口說道:
「看你還很年輕……看來是個挺強的劍士。不,或許該說是劍聖吧?身後背的就是——」
「這就任憑想像囉,做這行有很多事是不能說出口的。」
「做這行——您的意思是?」
「這也是任憑想像了。」
「那麼,這些又是代表什麼意思呢?.」
包含方才基傑爾摩手中拿的,桌面上擺著共計三把劍。
「看來似乎都是神劍,只可惜每一把與我契合度都很差無法出鞘………這些是你擁有的劍嗎?」
「如果要問是誰的……應該算是我的吧,畢竟是我用實力拿來的。」
「從誰身上?」
「我想應該是王國的輸送隊吧?」
「原來如此…判斷無法繼續派兵力增援烏爾修瓦拉,才會選擇將神劍直接送過來吧。的確,光是那座要塞的少女劍士們被這些神劍選上,應該就能發揮匹敵五百到一千名步兵的戰力……不過真是太令人感嘆了,王國居然需要動用到年齡尚小的少女們拿劍上戰場應戰。」
「和年齡沒什麼關係吧?說起來我也才十幾歲而已。」
「那真是失禮了……所以您是從那支輸送隊把神劍搶過來的嗎?只靠一個人?」
彷彿揣摩著龍因心中的想法般,基傑爾摩緊盯著龍因如此問道。
「……有需要確認這麼多次嗎?」
「哎呀,請恕我多次無禮……只是連本人也有些難以置信,輸送神劍肯定會有相當森嚴的戒護,您居然只靠自己一個人便將神劍搶來……不,若您真是劍聖,這應該也是能令人置信的結果。」
「不是我要吹噓,其實我可是很強的。」
「既然如此——那麼就選擇相信您的話吧。」
基傑爾摩得意洋洋地點了點頭,接著以高傲眼神望著龍因。
「……所以呢?您帶著這些神劍過來有什麼樣的意圖呢?」
「小珂沒說嗎?這只是一點小禮物而已。」
「禮物?」
「要迅速取得未曾謀面之人的信任,用龐大金錢是最簡單的方法。」
「三把神劍確實是極具魅力的寶物。不只是能夠換取莫大財富,對我國也是相當珍貴的戰力,尤其是對王國的這場戰事。」
「也是啦~~」
將王國原先準備賜給三名劍士的神劍搶來大公國,等於王國方面少了理應增加的三千名兵力,也代表同數增援來到了大公國方,甚至可說是大大撼動敵我雙方戰力的平衡。
「也就是說,這些神劍能由我……應該說由我軍自由運用。是這個意思吧?」
「嗯。」
「那麼,您想得到什麼樣的報酬?即便是為了獲得本人信任,除此之外不想得到任何等價回報……應該不可能這麼簡單吧?」
「嗯……一開始我只是單純想請你買下來而已,畢竟只要把神劍換成現金,應該也能換到很誇張的金額吧?」
「說得也是……但本人已經有索爾斯家代代相傳的神劍馬爾裘朵,即使是堆滿這整個房間的金幣,本人也沒有脫手的意思。
基傑爾摩拍了拍腰間佩劍的劍柄並瞇起眼睛。
「至於這些神劍…原來如此,即使品質遠遠不及馬爾裘朵,但仍然是神劍。若是要由我軍收購並支付代價給您,首先必須準備幾頭駿馬與牢固載貨馬車,不然無法將代價運來此處。」
「不行啦,我可是在隨心所欲旅行的途中,沒辦法帶著這麼多錢跑來跑去。幫我換成寶石吧,寶石。」
「這是沒什麼問題…但畢竟這裡是最前線,並沒有稀有價值的寶石,可以請您體諒準備需要花費時間嗎?」
「沒關係,我沒有特別趕著離開——對了,在寶石準備好之前,這邊可以供我三餐食宿和拿零用錢嗎?」
「食宿……在這種地方?」
「嗯。」
「……您應該沒有別的意思吧?」
「要追究這點嗎?那我還是把神劍拿去別的地方吧?」
正當龍因準備將手伸向神劍時,基傑爾摩立刻出聲制止。
「普斯卡修秘書官!」
「是、是的!」
「由妳負責打理阿茲達哈先生滯留的事宜,本人必須馬上撰寫呈報本國的文件。」
這句話讓龍因感覺到「快滾出去」的言外之意,於是他聳了聳肩並轉過身。
「大概就是這樣。我們走吧,小珂。」
「恕、恕屬下先退下了!」
向基傑爾摩等人鞠了個躬後,琪黎里珂連忙跟在龍因後頭衝出房間。
「——那麼阿茲達哈先生,我立刻為您準備房間……」
「別叫我阿茲達哈先生啦,我的年紀應該比妳還小吧?希望妳能懷著愛意直接叫我的名字呢。」
「那、那麼……龍因閣下……?」
「還是感覺不到愛情耶,我都已經把妳直接稱為小珂囉。」
「那麼……小龍……?」
「這樣稱呼超一流劍士很沒禮貌耶,妳也真是的。」
「那到底該怎麼稱呼才好呢!?」
「哎呀,我開玩笑的啦……捉弄妳都不會腻呢。」
龍因對琪黎里珂氣呼呼的模樣噗啸一笑,接著走向先前走過的階梯。
「那麼龍因先生……?您、您打算去哪呢?」
「這種稱呼不錯喔。」
「謝謝您的誇獎……不對,您到底要去哪……」
走出指揮部後,龍因環視著與方才沒有什麼改變的要塞,琪黎里珂則是如此問道。
「總之先別管準備房間的事,話說妳有帶錢嗎?」
「咦?」
「妳的任務不是負責照顧我嗎?那也會代替我拿錢出來吧?」
「拿錢——咦?您現在要到什麼地方嗎?」
「我有個老症狀需要立刻急救——啊,順道借匹馬吧。」
龍因擅自從馬廄中拉出一匹備有馬鞍的馬,以大大方方的動作騎上馬。
「來,小珂也上來吧。」
「呃……我、我也要去嗎不能只把錢交給您嗎?」
「妳怎麼會問這麼簡單明瞭的事呢?剛才那位閣下也是,大公國的人說話都這麼喜歡兜圈子嗎?」
「可、可是要我離開要塞——」
「我說啊,妳已經等於是賣給我了。以照顧員的名義,那個被神劍沖昏頭的上司不是命令妳成為我的洩欲工具嗎?」
「洩……!?沒、沒有這麼說啦!完全沒有提到類似的意思!」
或許該說是感情豐富,這位惹人憐愛的垂眼少女會將所想的事隨即寫在臉上。那面紅耳赤地否定的模樣可說是相當可愛,讓龍因差點忍不住發出大笑。
「說洩欲工具是有點過頭了,總之基本上別違抗我說的話就好囉——來吧。」
龍因的左手仍然握著韁繩,將右手伸向琪黎里珂。
「……咦?」
「我就說妳也要上馬了。」
「咦咦!?」
「總比借走兩匹貴重的軍馬還好吧……上來吧。」
一把拉著猶豫不決的琪黎里珂的手讓她上馬後,龍因輕輕擺著馬鎧讓馬前進。
「哎呀哎呀,各位辛苦啦。」
以琪黎里珂的臉代替通行證,龍因大大方方地讓守衛打開門。門外能夠見到剛才的守衛仍然蹲著發出呻吟聲。舉凡留著鼻血或牙齒被打斷,雖然算不上是重傷,但每個守衛的表情都是判若兩人。
「聽好囉,各位守衛先生。絕對不能讓可疑人士隨便通過這扇門喔。」
彷彿事不關己地朝無法答話的守衛如此搭聲後,龍因便悠悠哉哉地離開要塞。





裘達•尤米爾將手抵在頭冠橫飾的額頭上,帶著沉重神情嘆了一口氣,索蘿妲與芙露羅莎皆無言以對地垂著頭。
「……都已經查出搶奪神劍竊賊的位置,居然還讓對方逃掉了。是這個意思吧?」
裘達的話語並非是責怪兩人,只是單純確認這件事實。但對當事者的索蘿妲而言,這番話卻比斥責或責罵更加沉重。
「妳們身為『絕華十劍』內屈指可數的劍聖,居然能從妳們面前出奇不意地逃走——的確怎麼想都是個劍聖,而且還是令人畏懼的高手。流派呢?」
「還無法知道得那麼詳細……但至少不像是『鐵鎖派』。要說是『鐵鎖派』……他的招式實在是太過無拘無束了。」
「哥哥……那個——」
「尤米爾卿。」
面對索蘿妲,身為竊賊的少年別說是認真反擊,甚至連身後的劍都沒有出鞘卻仍然順利脫逃。責任並非是在芙露羅莎與「風姿衛」的其餘少女身上,而是索蘿妲必須負起最大的責任。
然而,裘達以彷彿稱呼他人的方式打斷妹妹試圖說明的話語。
「是本官判斷這個任務能夠託付給風姿衛,既然連妳們都是使盡全力還讓對方逃脫,那這件事就是本官的責任。妳們不需要放在心上。」
「可是……」
「……從妳們的報告聽來,那個竊賊不一定是大公國的人。據說世上有稀世才能的劍聖,淪落從事殺手或盜賊之類的不法勾當,也有可能從容地拿著從我軍搶走的神劍前來兜售。」
「怎麼會——?」
「劍聖與屬於自己的神劍相會,有時被人譬喻為與理想異性邂逅。因為劍聖與神劍之間擁有明確的契合度,而且劍聖僅僅只能拔出一把神劍。」
裘達將視線轉向牆壁上裝飾的某把長劍。冰劍加爾特留朵——正是可謂人稱「破軍明星」裘達·尤米爾最佳伴侶的神劍。
「……即使那名竊賊將神劍帶走,能使用的也只有將自己選為劍聖的神劍,其他劍帶著只能算是普通鈍器。既然如此,也有可能會向我軍或大公國軍高價販售。」
「要是那名竊賊出現,我們會將那名竊賊緝捕到案。」
「嗯,畢竟妳們也不是來玩的,我就好好期待妳們的表現吧……不論如何,今天先下去休息吧。」
「那個……」
「是,屬下先行告退。」
這次是芙露羅莎打斷索蘿妲的話,直接拖著她離開裘達的房間。
「索蘿妲,妳到底想說什麼?」
「因為……先不說一開始神劍被搶走,這次讓竊賊逃走幾乎是我的責任。如果要擴大範圍搜索犯人,我也想參加……」
「說實話,現在我軍根本沒有這種空閒時間了。」
「等——」
芙露羅莎由索蘿妲的手改為扯著腰帶,一步步地將她拉下階梯。其實索蘿妲很想立刻折回總督室,但實在無法勝過芙露羅莎的蠻力。拚命抵抗而被拉走的模樣也很難看……畢竟這座要塞中心部有很多守衛,索蘿妲不得已只好不甘願地跟在芙露羅莎後頭。
「——最近的大公國軍不是頻頻將軍隊推進到要塞附近,還反覆掠奪旅客與商隊嗎?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派我們出動,不可能派我們去大範圍搜索的。」
「可、可是普通士兵別說是抓住那個竊賊,大家只會反過來被殺掉吧!」
「索蘿妲,妳太大聲了。」
或許是打算讓索蘿妲冷靜下來,芙露羅莎將她帶到要塞的走廊。
即使是樓層構造複雜的烏爾修瓦拉要塞,從目前兩人身處的居高臨下位置,甚至能夠看見牆壁另一側居住區的燈火。兩名少女任憑冷風吹動長長秀髮並靠在牆壁邊。
「……的確,就算有幾百名普通士兵也沒辦法抓到那個竊賊,所以在找到那個竊賊前都是他們的工作,到了需要逮捕的時候就會叫我們出動,在那之前只要乖乖等候就好。」
「我就是不想這個樣子……會讓我坐立難安。」
「我能理解——不過還是不行,這也是為了不讓將軍的立場變得更糟糕。」
「唔……!」
要是奪回神劍失敗,責任便會直接歸咎在裘達身上。既然索蘿妲等人已經失敗過一次,便不容許再度失敗,當芙露羅莎拿出「這是為了裘達」當成擋箭牌,索蘿妲也無法再繼續爭辯。
「………」
索蘿妲只能垂著頭,緊緊盯著自己的鞋尖。
由於兄長裘達是個公私分明的人,因此自從來到這座要塞後,兩人便幾乎沒有進行過家人般的對話。無法傳達自己想支持兄長的心情,讓索蘿妲只能無奈地緊緊咬著嘴唇。
「索蘿妲,別這麼難過嘛。這樣一點都不像妳喔。」
芙露羅莎一邊用手梳理著索蘿妲的頭髮,一邊繼續說道:
「——雖然有點晚了,不過我們還是去吃頓飯吧?把肚子填飽也會讓心情變好的。」
「……芙露,妳覺得我是個這麼單純的女人嗎?」
「妳就是這麼單純才可愛啊。」
「喂!」
「呵呵……」
芙蘿羅莎宛如逃離般邁出步伐。
「芙露!既然妳邀我就得請客吧!」
「嗯……如果被發現只請妳吃飯,其他風姿衛的隊員感覺也會來要我請客呢。」
「又沒關係!我可是妳的好朋友耶!」
索蘿妲追上芙露羅莎,緊摟著她的左手腕開始走下石階梯。
索蘿妲等人目前居住的烏爾修瓦拉要塞,不僅是烏爾修瓦拉地區的州郡,同時也是大陸首屈一指的牢固城塞都市。若將要塞本身視為城堡,烏爾修瓦拉周邊的城鎮便是城下町。由於雙方皆有許多道城牆團團圍繞,因此烏爾修瓦拉可說是個遠近馳名的易守難攻要塞。
而烏爾修瓦拉的人口包含駐屯兵在內超過七萬人,據說放眼觀望整個大陸,也很難找到如此龐大人口聚集的城鎮——索蘿妲記得曾經聽人如此說過。
比起王國首都帕拉斯當然並不算大,但烏爾修瓦拉的密集度可說是獨具一格。由於被城牆圍繞的空間無法向外擴展,因此向上方擴建的塔、房舍與店面四處林立,人們以首都無法想像的密度在此居住。說成龍蛇混雜似乎有些難聽,但在索蘿妲眼中卻是個人們充滿活力生活的城鎮。
穿過要塞區後,索蘿妲與芙露羅莎來到等同住宅區的城下町,接著走進要塞住屯區軍人——尤其是軍官階級時常造訪的酒館「銀之矛亭」。配合光臨的顧客群,這家店不只是提供較為高級的酒與菜餚,裝潢也比其他店家更加豪華,而且服務員的培訓也是做得相當確實。
時刻已經來到晚間十點,但由於主要客群為要塞駐屯的軍人,因此這間店考慮到軍人輪值時間總是二十四小時營業。一發現美麗的索蘿妲等人踏進店內,原先單手拿著啤酒杯歡談的軍人們便端正姿勢輕輕敬了個禮。
「請不用顧慮我們。」
芙露羅莎朝他們有規矩地回禮。
多虧劍聖的立場,雖然並非正式軍人的索蘿妲等人也是受到軍官般的待遇,但即使沒有劍聖的身分,索蘿妲在要塞內仍然是受到周遭人士莫名禮遇,在士兵之間甚至有人將她稱為「大小姐」。
然而,這對索蘿妲而言並非是舒服的事。雖然身為「破軍明星」的妹妹很值得驕傲,不過所有人的焦點都在兄長而非她身上……就是這點讓她頗有疙瘩。
「哎呀哎呀……是索蘿妲小姐與芙露羅莎小姐。」
一副老相識態度的四十歲老闆娘身姿搖曳地走過來,身上披著看起來很貴的皮毛披肩也隨之晃動。
「我們想找兩個人能好好吃頓飯的位置。可以嗎?」
稍微環視店內四周,能夠發現樓層內的圓桌幾乎是座無虛席。這裡不只是軍人,也有很多鎮上富裕階層的人過來想好好用餐,除了時間極端的深夜與清晨,來客量幾乎都是如此鼎盛。老闆娘迅速地環視周遭後……
「現在不巧剛好沒有位子……」
索蘿妲突然抬頭望著二樓的走廊並朝老闆娘詢問:
「話說二樓也沒位置嗎?」
這家店的二樓大部分皆是挑高樓層,除了能夠俯視一樓樓層的走廊,還有光是預訂便得花費巨額的特別座。來到這裡上任時,索蘿妲曾經一度與兄長和芙露羅莎到二樓用餐。不只是矮桌配上柔軟坐墊,正後方還有個觀景台,是個根據季節不同還能在夜風吹拂下用餐的絕佳座位。雖然對兩人用餐有些奢侈,不過在這個特別夜晚選擇該座位也很不錯。
然而,老闆娘卻看似有些困擾地皺起眉頭並朝樓上瞥了一眼。
「那個……特別座已經有其他客人正在用餐了……」
「咦?」
「呃……請稍待片刻。由於對方也是兩位客人,我立刻上去說明原委詢問是否能夠讓座。」
不知是否因為索蘿妲的失落表情令老闆娘浮現罪惡感,只見老闆娘連忙回身爬上通往二樓的階梯。
「居然要人家讓座,這樣是不是很沒禮貌啊?」
「索蘿妲。」
芙露羅莎突然低聲朝索蘿妲低聲耳語。
「……我剛才大略向那邊用餐的士兵問過了。」
「問過什麼?」
「就是關於二樓的客人……聽說是個和我們年紀差不多的少年,還帶著一個戴眼鏡的女性。」
「咦?怎麼想都不會是很有錢吧?」
「比起有沒有錢,我比較在意那個少年的穿著打扮。聽說對方穿著一身深藍色衣服,還用讓人看了不太舒服的瀏海蓋住半邊臉……妳不覺得好像有印象嗎?」
「那該不會是---」
索蘿妲瞇起眼睛,腦海中頓時浮現出幾個小時才玩弄過她並逃離眼前的神祕少年,那名少年也是身穿彷彿黑夜的深藍色服裝並背著一把劍。
「該不會是真的打算來向我軍兜售神劍吧……」
「不管理由是什麼。如果真的是那個竊賊,妳不覺得這是個大好機會嗎?」
既然會在這裡用餐,當然會喝酒喝得醉醺醺的,因此是個抓住難纏強敵的大好機會。
「不過,還是先向將軍報告這件事應該會比較好吧?」
「既然這樣就找那個人吧!」
索蘿妲壓低音量,朝正在附近圓桌用餐的士兵招了招手。
「——請你立刻到尤米爾將軍那邊一趟!」
「咦……?」
「別問這麼多!就說發現那個竊賊需要立刻逮捕對方!這是緊急狀況,快去吧!」
「呃……喔……」
即便帶著一頭霧水的表情,士兵仍然照著索蘿妲的指示小跑步離開店內,目送士兵離開的芙露羅莎則是將手抵著額頭嘆了一口氣。
「……索蘿妲,這樣做不只是妳,連將軍的風評都會受到影響喔。」
「又、又沒關係,我又不是隨便任性使喚別人。這可是緊急狀況!」
「在那之前,都還沒有任何確定對方是那個劍士的確切證據吧?」
「那、那個……兩位小姐……」
聽見兩人氣氛緊張的對話,這間店的老闆娘也是難掩不安地靠了過來。
「請盡量別在店內造成騷動——」
「這應該去對竊賊說而不是我們吧。」
「怎、怎麼這樣……」
「別擔心,我們會盡量謹慎行事的。」
芙露羅莎輕輕推了一下索蘿妲的屁股,然後將手放在老闆娘背後如此安撫。
「——只不過,如果二樓客人是我們正在緝捕的竊賊,立場上也無法讓對方逃脫。要是對店內造成任何損害,軍方會盡可能地提供補償。」
「如、如果是這樣就好…請、請稍待片刻,我先將服侍二樓客人的服務生叫下來。」
老闆娘稍微清了清喉嚨,便以平常的模樣呼叫店內的女服務生。
索蘿妲與芙露羅莎看著彼此的臉,與樓梯走下的豔麗洋裝美女服務生錯身並踏上階梯。



騎馬穿越日落後的田園地帶後,龍因帶著琪黎里珂來到的地方正巧是烏爾修瓦拉要塞………
或許該說是作為出入口的居住區,也就是烏爾修瓦拉的城鎮。時刻已經來到晚間九點,也是出入城鎮人口激減的時段。
「啊……哇哇,怎麼會正好選這個地方——」
見到城鎮正門,琪黎里珂不禁緊張地如此說著。身為企圖攻略烏爾修瓦拉要塞的大公國軍一員,此處正好是敵人的核心腹地。
「龍、龍因先生,我們還是折回去吧!這裡太危險了!」
「咦~~?我們又不是要入侵要塞區,只是居住區應該沒關係吧?」
進出烏爾修瓦拉要塞的中樞處應該會有嚴格管制,但鄰近的居住區出入管制並沒有如此嚴格。不僅僅是軍事方面,烏爾修瓦拉城鎮同時也是此處的經濟重鎮,通行稅與關稅皆設定得較為寬鬆,因此是個商人與旅客方便造訪的地方,以結果而言,據說也成功帶來了莫大稅收。若是交戰前夕,通往外部的居住區大門當然也會關閉禁止出入,但在目前大公國軍只有偶發性掠奪的當下,烏爾修瓦拉城鎮似乎仍然是一如往常地來者不拒直到深夜。
「嗯哼哼……」
龍因一邊如此笑著,一邊從背後抱著緊張地揮動雙手的琪黎里珂。
「——我好像還沒對妳說過,其實我每天都得喝很多紅酒才行喔。」
「是、是這樣嗎?」
「雖然現在看起來是個爽朗的美少年,不過我從小就經歷過許多生死關頭,所以身上有無數的舊傷喔。」
雖然很懷疑龍因為何能如此厚臉皮地自稱美少年,但更令人在意的是,龍因開始對琪黎里珂的身體上下其手。
「為了轉移隱隱作痛的舊傷,我每天都得喝紅酒……這樣妳知道了嗎?」
「我、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啦!請、請別隨便亂摸!那、那邊是胸、胸部!」
「對啊,不可能有這麼軟的肥肚肉嘛。唉唷!手不小心滑掉了!」
「呀啊啊!別、別這樣抓啦!」
「真是的……大公國的馬野性好強喔,差點就被甩下馬了。」
「你、你騙人!這怎麼看都是說謊!」
「唔哼哼……難得有這麼傲人的雙峰,讓我稍微摸一下也沒關係嘛。對吧?」
彷彿摸著孩童的頭般,摸了一陣子琪黎里珂那充滿魅力的雙胸後,龍因便將馬停了下來。座落於夜色中的烏爾修瓦拉就像是星空一角直接落地,高聳城牆上點燃許多篝火,不知是否因為士兵拿著火把交錯往來,還能夠見到小小光線緩緩左右移動。更遠處林立著許多高聳石造建築物,能夠見到從窗戶滲出無數光線。
琪黎里珂並非是首次來到這個城鎮,但不論是充滿活力且不分晝夜的熱鬧氣氛,或是向外延伸的平緩穀倉地帶,感覺也能理解大公國想將此處毫髮無傷地納為己有的意圖。此種將夜色趕跑的燈火,正好象徵著烏爾修瓦拉的強大經濟能力。
琪黎里珂按著羞紅滾燙的的臉反覆做了幾次深呼吸後,將歪掉的眼鏡扶正並回過頭看著龍因。
「……先、先不提這些下流的玩笑話。如果只有龍因先生還不要緊,我現在這副裝扮應該很難穿過門禁檢查。」
琪黎里珂目前正穿著杰傑魯克大公國軍的軍服。即便事務官的軍服與武官設計不同,但被熟悉服裝的人見到,很有可能會被看穿是大公國軍的衣服。
「是這樣嗎?說不定沒那麼容易穿幫喔?妳看,只要把這些拔下來,再把胸前的鈕扣打開……」
「呀啊啊!?」
龍因將琪黎里珂軍服上的大公國國章與徽章扯掉,還把鈕扣全部打開,不僅如此還將扯下的國章隨意丟棄在路旁,可說是等同於扯下國旗的蠻橫舉動。
「居、居然把我國的國章……」
「又沒關係,只是一兩張薄布片而已……妳看,這樣就不像是軍人了吧。」
「唔……」
琪黎里珂俯視著自己的身體並頓時啞口無言。拆下國章的制服前方大大敞開,還將袖子捲了起來,此種邋遢模樣的確或許不會有人發現她是大公國軍的人。
即使如此,琪黎里珂總覺得自己無法接受此種做法。當琪黎里珂氣呼呼地默默鼓著臉頰,龍因則是俐落地獨自跳下馬背。
「如果妳不想去也沒關係,只有我自己一個人也會進去……不過我只是考量到妳身為照顧員的立場,把我放著不管可能會不太好喔。嗯,既然這樣,就別在意這些事吧。」
「請、請等一下啦!龍因先生!」
被他這麼提及任務的事,讓琪黎里珂無法再繼續鬧著彆扭,於是她只好匆忙下馬並拉著韁繩追上龍因。
「我想趁這個時候問件事。」
琪黎里珂一邊將軍服內側的櫬衫衣領拉齊,一邊壓低音量問道:
「……您說想來這喝酒只是藉口,其實是有其他目的吧?」
「咦?沒有啊?妳怎麼會這麼問?」
「可是……咦?如果只是想喝酒,我軍的本營多少也有儲備,應該不用特地冒著這麼大的風險——」
「因為那邊汗臭味實在太重了,而且感覺也只有便宜的酒嘛。」
「這個嘛……」
琪黎里珂沒有否定龍因的話並支吾其詞,「因為是前線基地沒辦法」之類的藉口肯定無法說服龍因。雖然昨天才首度見面,但琪黎里珂已經理解龍因就是個這樣的年輕人。
「我就是盡可能想要喝到上等紅酒……聽好囉,人要是在任何事忘記努力就完蛋囉。有想要實現的願望更得應該努力。」
「雖然這番話聽起來是很有道理啦……可是該怎麼說呢?感覺努力的方向已經完全搞錯了」
「總而言之,我很不喜歡對自己做的事後悔,而且覺得自己做的永遠沒錯,所以現在這麼做也是對的。」
龍因用手指掏了掏耳朵後方,便穿過烏爾修瓦拉城鎮的門。
即使到了這個時間,城鎮大門依舊是大大敞開,來來往往的人潮仍然是絡繹不絕。只要混進如此擁擠的人潮中,的確不只是龍因,連琪黎里珂的模樣也不會變得太過醒目。
從門口延伸的寬敞大道放眼望去,烏爾修瓦拉要塞儼然像是一座小山,靠著窗戶數量稍作推測,光是地面以上的部分就有約十層高,無法得知地下構造究竟還有幾層。而且鄰接的居住區與要塞之間還有兩層城牆橫越,想通過城門理應是不分戰時或平常皆受到嚴格控管。
當龍因在胸前挽著雙手仰望要塞的威容時,琪黎里珂湊了過來在他耳邊悄悄問道:
「……請告訴我啦,您果然是有某種目的吧?」
「我說妳啊,太過偷偷摸摸可是會被人懷疑的。舉止得再更落落大方一點喔。」
「就、就算您這麼說…」
「好啦,我們出發吧。」
龍因彷彿順著人潮般邁出步伐,琪黎里珂則是牽著馬跟在他身後。在日落後竟然還能有此種人潮,很難想像市場最為活絡的早晨與中午時分究竟會多麼擁擠。
琪黎里珂默默地想著這件事,視線不知何時轉到眼前龍因的背後——也就是他身後背的那把劍上。
「……」
在實際看到他拔出那把劍前雖無法斷定,不過龍因的劍肯定毫無疑問地是把神劍,而且還是品質相當高的神劍。
只有符合相對應實力的劍聖,才能發揮出強力神劍的真正價值。原本劍聖這個稱號本身,只要劍士從鞘中拔出神劍的瞬間便能獲得此種稱號,並非是人人都能如此自稱。而且既然天神賞賜的神劍有分優劣,劍聖當然也會有優劣之分。
「——龍因先生。」
面對向夜晚店家老闆問過路的龍因,琪黎里珂試著朝他投以疑問。
「您應該是個劍聖吧?」
「嗯,在世人眼中算是吧。」
「那個……身後的那把劍應該是您的神劍吧?」
「是啊。」
龍因將手繞到背後,摸著那具有獨特金屬光澤的劍鞘。
「——只要我拔出這把劍,就沒有人可以阻止我了。」
「既然您有如此高超的劍術,至今為止應該有很多可以成為軍官的機會吧?」
「咦~~?妳該不會是想挖我進大公國軍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啦…不過聽說男性劍聖本來已經是為數稀少,既然有能夠輕易擺脫王國軍劍聖的實力,想在我軍出人頭地也不是很難的事情。」
「可是啊,軍隊不是都有上下關係嗎?」
來到有座噴水池的廣場後,龍因停下腳步並環視四周。
「——我可是很細腻的,我覺得自己應該沒辦法忍受那種制度吧。」
與其說是細腻,雖然感覺還比較像是隨心所欲,但琪黎里珂並沒有刻意指出這點。這名少年的確不像是能好好適應嚴格階級社會的人,一開始雖有種既開朗且具有親和力的印象,但剝下一層皮便是目中無人,並且有著對自己實力擁有絕對自信的傲慢個性。
「——喔,就是這裡啦。」
「這裡?」
「嗯,這間『銀之矛亭』聽說是附近能拿出最上等美酒的店,我問大家都是這麼說的。」
這間位於噴水廣場東側並具有寬敞店面的店,格局以酒館而言可說是頗為嚴謹,能夠看出是砸下重金建造的建築。這類商家的格局幾乎是一樓酒館兼二樓住宿最為常見,不過這家店卻是五層樓的氣派酒館,甚至還備有供顧客借放馬匹的馬廄。由窗戶形狀觀察,三樓以上似乎是供顧客借宿的地方。二樓處有個觀景台,只要有顧客需求,似乎就能在該處喝酒用餐。
琪黎里珂驚訝得無法闔嘴並仰望著這棟塗上灰泥的純白色建築,然後突然回神拉著龍因的袖子。
「那、那個…從這家店的格局來看,這應該是城鎮顯貴或富裕階層造訪的店吧?」
「妳真沒禮貌,這點程度我也知道。」
「不、不是---這家店會很貴喔。」
「我就說知道了。你是因為在大公國出生的關係嗎?不能改改那種說話喜歡兜圈子的個性嗎?」
隨意將馬放進馬廄後,龍因便如此回答。
「……應該說如果不是這種程度的店,我就得和討厭的滿身汗臭味大叔一起喝酒了吧?而且粗劣酒館本身就沒有提供紅酒了。」
「您這麼堅持要喝優質紅酒是沒什麼關係啦……可、可是我身上帶的錢……」
琪黎里珂沉重地嘆了一口氣,接著開始查看肩上側背的老舊皮囊。
身為基傑爾摩的秘書官,雖然她平常總是會攜帶一定程度的現金,但在如此高級的酒店豪飮上等紅酒究竟會花費多少錢,無此類經驗的琪黎里珂完全無法預測。另外,還曾經聽說光是讓打扮華麗的女性隨侍在側,用餐金額便會跟著水漲船高。
「可、可能會不太夠…」
「別怕別怕,這點我已經想過了。」
朝琪黎里珂攜帶的皮囊內稍微瞥了一眼後,龍因毫不掩飾地將裝滿金幣的皮囊搶了過去。
「啊這…這樣我會很困擾的!」
「小珂,在這種店不能叫這麼大聲,記得要顧慮到禮節喔。」
刻意裝熟地拍了拍琪黎里珂的肩膀後,龍因便隨即踏進店內。既然如此,琪黎里珂也無法在外頭獨自等待,反而更應該跟在龍因身旁,加緊注意避免他飲酒過量。
如同外觀所見,這間「銀之矛亭」果然是很高級的酒店,與琪黎里珂印象中的酒館截然不同。不僅是整潔乾淨,整座樓層還瀰漫著美味料理與上等美酒的香氣。造訪的顧客層也是符合店內的形象,四處都沒有見到揮著啤酒杯大聲胡鬧的醉漢。
琪黎里珂頗感新鮮地環視一遍店內後,一見到與老闆娘說著話的龍因手上,讓她不禁瞬間驚訝地瞪大雙眼。不知道龍因腦袋在想什麼,他居然將剛才從琪黎里珂手中搶走並裝滿金幣的皮囊,直接整袋放在老闆娘的手上。
「龍……」
「保持安靜。」
龍因轉過頭並搗著琪黎里珂準備出聲的嘴巴,然後以低聲喃喃說道:
「——都已經來到這邊了,就別再大聲嚷嚷囉。看來這邊好像是王國軍軍人愛用的店,要是一個不小心洩漏身分,小命可是會不保的喔。」
「……!」
龍因的話讓琪黎里珂無言地嚥下口水。
「兩位,請往這來。」
老娘將金幣收進懷中後,便以和善的表情帶著兩人走向階梯。看來似乎是要帶兩人到那個面臨觀景台的二樓座位。
琪黎里珂緊貼在龍因身後,盡可能地壓低聲量朝龍因告誡。
「您為什麼要把所有錢交給對方呢!?」
「哎呀,因為對方說多付一點就能幫我們準備好的座位,所以我告訴她會先付訂金,要她盡量把紅酒拿上來。」
「訂金!?別說是訂金還是尾款,我已經沒有半毛錢了!」
「哎呀,接下來我會想辦法處理的。」
龍因毫不掩飾嘴角浮現的奸笑,只是充滿自信地如此保證。話雖如此,就算將這名少年顛倒過來搖晃,琪黎里珂也不覺得能搖出半枚金幣。如果他肯賣掉背後那把劍當然是另當別論,但劍聖是不可能將自己的神劍賣掉抵押酒錢的。
「感覺還滿不錯的嘛。」
爬上二樓後,見到具有開放感的挑高走廊,以及面對觀景台且比床鋪還大的桌子,龍因似乎顯得很滿足地點了點頭。
「——來,總之先乾個杯吧。」
龍因脫掉上衣並一屁股坐在座墊上,然後用舌頭舔了舔嘴唇。
身穿華麗洋裝的女性們隨即送上美酒佳餚。確實如同琪黎里珂所擔心的,對方都是看似會坐在客人身旁陪酒的美女。而且不知是否因為訂金奏效,每個都是頻頻獻著殷勤。
「嗚嗚……」
被龍因與顯露美麗肌膚的女性夾在中間,琪黎里珂不禁縮起肩膀。對於自覺既矮又不算瘦的琪黎里珂而言,雖然龍因找各種理由上下其手很令她頭痛,但像這樣被各種陪酒女性包夾也是讓她坐立難安。
「呼哈~~♪」
龍因將玻璃酒杯內的紅酒一飲而盡,似乎相當滿足地呼出一口氣。
「哎呀~~真是太棒啦!我還以為自己會死掉呢!我是每天不喝紅酒就會死掉呢!」
「哪有那麼誇張……」
琪黎里珂如此喃喃說著,與心情極佳的龍因呈現強烈對比。她帶著沉重表情啜飮了一口紅酒。
「……!不過,這真不愧是高級紅酒……」
老百姓飮用的紅酒盡是一些需要添加蜂蜜或果汁才能入喉的劣質品,但就連平常不太喝酒的琪黎里珂,也能感覺到這裡提供的紅酒相當高級。
「……話說兩位究竟是什麼樣的關係呢?」
某位身穿紅色洋裝的女性一邊替龍因斟酒,一邊如此問道。
「兩位看起來……不像是軍人呢。」
「咦?我們嗎?就像妳看到的,是個有錢人家的闊氣少爺和女侍,今天我是偷偷瞞著爸媽溜出宅第的喔。」
不知是一開始便想好還是臨時瞎掰,龍因滔滔不絕地隨口胡謅,然後將對方斟的紅酒一飲
而盡。能面不改色地將如此大量上等紅酒喝進口中,看來他的酒量十分驚人。
比起喝酒,更喜愛享用美食的琪黎里珂用斜眼瞥著不停暢飲的龍因。她一邊小口啜飲著紅酒,一邊將手伸向桌面擺放的料理。不論是添加松果的烤羊肉、香燉白肉鰻魚、或是奶油香煎豬肉等等——幾乎都是大量使用平民不會上桌的食材,而每樣料理皆是不遜於人間美味這個名詞。
「小珂~~」
正當琪黎里珂幸福地吃著烤羊肉時,龍因突然毫無顧忌地將手繞過她的肩膀並喃喃說道:
「——之後我有事情想拜託妳,可以麻煩妳別喝太多酒嗎?」
「我原本就不會喝那麼多酒了……說是有事情拜託我,該不會是要我回營部把不夠的錢拿過來吧?」
「嗯,這個妳不用擔心啦,因為除了訂金以外我不會再給半毛錢了。」
龍因豪爽地拍了拍琪黎里珂的肩膀,外頭仍然接連將新的紅酒瓶送了進來。即使是身旁女性殷勤不斷獻酒,但實際看到大部分紅酒被龍因喝進口中,他先前所說的「不喝很多紅酒就會死掉」的話語也令人認為或許並非言過其實。
「——布隆媞!蘿姬!妳們下來一下!」
能夠聽見老闆娘傳來這道叫聲。在龍因兩側隨侍的大姊們皆撐起身體,並且看似很抱歉地說道:
「老闆娘找我們有事,我們先失陪囉。」
「我們會馬上回來的唷。」
目送兩位美女走下階梯後,琪黎里珂靠到正將紅酒空瓶排列在桌面上的龍因身旁低聲問道:
「那個…剛才說要拜託我的事是什麼呢?」
「哎呀,只是一點小事啦。」
龍因一邊如此說著,一邊離開坐墊將腹部靠在樓梯附近的欄杆旁。
「您在做什麼呢?」
「沒有啦,我只是有點在意會是什麼樣的客人。」
「客人?」
「我說啊,會把大姊們叫走暫停服侍像我們出手這麼闊氣的客人,表示店裡應該來了很重要的客人吧?我只是想看看對方長什麼樣子而已啦。」
多虧挑高樓層的關係,從兩人身處的位置幾乎能夠俯瞰整個一樓。無法壓抑好奇心的琪黎里珂也跟著壓低身體躲在龍因身旁,從欄杆的縫隙間悄悄地窺視一樓的狀況。
「……啊!」
「怎麼了?妳認識那兩個人嗎?」
「與其說是認識……」
有對正值花樣年華的少女正在與老闆娘談話,在這間男性顧客居多的店內可說是頗為罕見。
「那個身穿鎧甲的高挑少女……就是有一頭橘色長髪的女孩子,她應該是芙露羅莎·米修沒錯。」
「芙露羅莎•米修?」
「咦?龍因先生該不會不知道吧?」
「所以妳是想說什麼?」
龍因將順手拿來的杏仁吃進口中咬得喀喀作響,並且滿臉睡意如此回問。
「『荊棘萬刃』芙露羅莎•米修,是王國屈指可數的其中一位劍聖,也是在『絕華十劍』中數一數二的槍術高手。」
「『絕華十劍』是什麼?」
「我、我得從這裡說明起才行嗎……?」
「那個那麼有名嗎?」
「身為劍聖的龍因先生居然不知道讓我比較驚訝啦……」
為了拯救日漸衰落的拉多格維加王國,由某位王族廣為號召的國內外劍士而誕生了「救國劍士團」——據說其影響力足以左右國政,而在能夠以一擋千的劍士當中,有十位被公認為特別才貌倶佳的女性劍聖便被稱為「絕華十劍」。
「……她們被派遣到各個戰場上,就像是女武神一樣,只要與士兵並肩作戰就能提高士氣。雖然個人獨自作戰的能力當然也很強……總之『絕華十劍』有兩位成員目前就是駐留在這個烏爾修瓦拉要塞。」
「喔……」
「不是『喔』就好了啦……您、您是真的不知道這件事嗎P」
即使琪黎里珂握著拳頭如此解說,龍因仍然只展現出宛若事不關己的反應。
「『救國劍士團』之類的不是很有名嗎!還會定期募集劍術高超的劍士,很多地方還能看到告示牌……」
「我對那種事完全沒有半點興趣……不過既然是這樣,那應該一開始就來挖角我才對吧?至少我覺得自己比她們還強多囉。」
將炒過並撒鹽的杏仁吃得一乾二淨後,龍因轉過視線用下顎指了指另一名金髮少女。
「——所以另外一個女孩子也是囉?」
「是的,她應該是索蘿妲·尤米爾……不只是裘達·尤米爾將軍的妹妹,也是擁有『雙月
華』綽號的劍聖。因為身為代理總督的尤米爾將軍率領她們來到這裡,閣下才會被迫延宕攻略要塞的進度……」
「索蘿妲……真的嗎?」
「咦?」
「那個女孩子真的叫做索蘿妲嗎?而且還有個哥哥?」
「這、這個嘛其實我也是第一次見到她本人。從傳聞中的模樣來看,那的確是芙露羅莎·米修和索蘿妲·尤米爾沒錯……」
「……是喔,那還滿幸運的。」
「咦?」
「我說小珂啊。」
龍因回到餐桌旁並將背著的劍卸了下來,連同上衣一起推給琪黎里珂。
「……這些幫我保管一下。」
「咦咦可、可是這不是龍因先生的神劍嗎——」
被迫接下沉重神劍讓琪黎里珂頓時啞口無言。
由於職業性質,琪黎里珂也看過許多神劍。只要見到其他金屬不曾見過的獨特光滑色澤的劍柄與劍鞘,就能立刻知道那並非是尋常的劍。
琪黎里珂來來回回看著神劍散發的光芒與龍因的臉,接著開口說道:
「為、為什麼把這麼貴重的——咦?而且那個保管是什麼意思……」
「妳先拿著那個從觀景台逃走吧,因為接下來可能會有點小麻煩。」
「啥小、小麻煩……為、為什麼呢!?」
「別問這麼多了,小心別被下面來的那個什麼十劍發現喔。」
「是『絕華十劍』啦!」
「好啦,知道了……在我回來之前記得待在這附近喔。」
琪黎里珂被龍因推著背後,躡手躡腳地來到觀景台上。
「我還是不行啦!不行不行!」
實際向下一看,面臨噴水廣場的觀景台其實頗有高度。或許該說這間「銀之矛亭」別說是水平方向,就連垂直高度也預留出許多空間,因此二樓幾乎能夠媲美一般住宅的三樓高度。
「我、我沒辦法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去啦!」
「別擔心,妳不是還有很可靠的自備緩衝墊嗎?」
「啥!?不要每次都拿胸部大就能做到任何事的歪理——」
「吵死了,如果連妳一起被抓就沒意義了。」
「……咦?」

龍因冷冷地拋下這句話後,突然一把抓起琪黎里珂的後衣領,不由分說地將她的身體拋了出去。
「呀——噗哇哇!?」
經過一瞬間的飄浮感,琪黎里珂摔進冰冷的水中。屁股似乎撞上某種東西,冰冷與疼痛讓她差點失去意識。但她還來不及昏過去,水隨即流進她的氣管,讓她痛苦得不禁頻頻咳嗽。
「噗噗!咳哼咳哼——」
琪黎里珂咳著嗽撐起身體,這時她才發現自己是被丟進廣場前的噴水池。她撥起濕答答的瀏海,能夠見到觀景台上的龍因正帶著爽朗笑容揮了揮手並走回裡面。
「為、為什麼我非得碰到這種事不可……」
琪黎里珂完全無法猜透龍因究竟在想什麼,但還是趕緊爬出噴水池,在醉漢們滿腹狐疑的目光下匆忙逃離該處。

為求保險,讓店內侍女們先離開二樓後,索蘿妲與芙露羅莎悄悄地走上樓梯。
從老板娘的話中判斷,在樓上特別座舒服地飮酒作樂的那名少年——肯定是先前將索蘿妲等人玩弄在掌心,並且帶著珍貴神劍逃跑的那名劍士沒錯。回想起先前那段備受屈辱的回憶,讓索蘿妲氣得不禁咬牙切齒。
「索蘿妲。」
在準備一口氣衝上最後數階前,芙露羅莎突然拉著這位少女的肩膀。
「……雖然要看對方出現什麼樣的反應,不過最好盡量避免惹事生非。」
「因為會連累到一般居民吧?我知道。」
「就算我提醒,妳還是會做過頭……尤其是妳如果太過認真使用劍奏,這間店有可能會瞬間變成廢墟,要是對方趁亂逃走就更難看了。」
「我就說我知道了嘛!」
按捺著差點過度激動的情緒仔細一想,那位少年的動作確實是保持距離出言挑釁,而且似乎很擅長掌握對方出現的破綻。對於喜愛光明正大正面對決的索蘿妲而言可說是邪門歪道,但不得不說是相當聰明的戰法。
不過,她並不打算再度栽在只會這點小伎倆的劍士手中。
當她在腦中如此說服自己時,突然見到空的紅酒瓶「叩叩」地滾了下來。
「!」
索蘿妲回神抬頭一看,只見那位少年就站在眼前。
「嗨。」
那名少年雙頰略顯紅潤地單手拿著酒瓶,一副悠然自得地俯視著瞪大雙眼的索蘿妲等人。索蘿妲反射地伸手拾起眼前的空瓶並丟了回去。
「——呃喔!」
明明只是微微擺動手腕丟出瓶子,瓶身卻發出強烈的破風聲飛了回去。少年輕輕歪過頭躲過瓶子後,便輕快地一躍坐在欄杆上。
「妳的手比想像中還沒禮貌呢,索蘿妲……應該是叫這個名字吧?」
「囉嗦!少跟我裝熟!」
索蘿妲將手繞到身後,緊緊握著傑葛瑪達的劍柄。她那「雙月華」的綽號,就是來自於以一對短刀組成的神劍。
索蘿妲雙手拿著雌雄成對的神劍,水平掃向少年的腳踝。
「好殘忍喔。」
面對橫向掃出試圖砍斷腳踩的劍身,少年不只是以最小限度的動作躲過,還從上方用腳踩著劍身。
「!?」
明明只是被夾在欄杆與腳底,索蘿妲卻是不論推拉都無法讓劍身動彈,表示少年從上方踩踏的力道是如此強烈。
索蘿妲並沒有執著於拔出劍,而是隨即將另一邊的劍刺向少年。
「好厲害好厲害。」
在約只有一個拳頭寬的欄杆上輕盈地在空中後翻了一圈後,少年一口氣朝著天花板縱身一躍。
「!」
要是從二樓天花板直接墜落一樓地面,肯定不會以輕傷了事。然而少年攀附在接近天花板的吊燈上,搖搖晃晃地將紅酒瓶一派輕鬆地倒向口中。雖然索蘿妲很不想承認,但他的身段果然是輕巧過人。
彷彿被看扁般,索蘿妲也跟在少年後頭跳了上去。
「你這傢伙……!」
由馬車車輪與蜜蠟蠟燭組成的吊燈,原本就不是設計成能讓人站的地方。現在不僅僅是那名少年,甚至連索蘿妲都跳上來,讓掛著吊燈的鎖鏈發出鏘鏘聲響,甚至還能聽到滑輪的傾軋聲。
「乖乖把偷走的神劍還給我們!」
索蘿妲毫不理會搖搖晃晃的立足點,只是朝著少年犀利地刺出神劍。
「我是要怎麼把沒帶在身上的東西還給妳們哩?」
即便是在大吊燈上,雙方的距離仍然不到一公尺遠,少年只用空酒瓶便將最短距離刺出的劍身撥往旁邊。
「你……!?」
這時索蘿妲才發現少年並沒有帶著劍,只用一個空酒瓶應戰的模樣讓她相當氣憤,於是索蘿妲任憑怒氣將鎖鏈切斷。
「我、我的店啊~~!」
「索蘿妲!妳太亂來了!」
見到索蘿妲將吊燈砍斷,芙露羅莎不禁如此喊道。原先在下方的顧客與老闆娘皆發出尖叫倉皇逃逸。
「我才沒有亂來……!」
少年踩著落下的吊燈跳到二樓欄杆,索蘿妲隨即追上並同時揮出左右雙劍。
「嗯……剛才我就在想,妳果然還是需要多點實戰經驗。」
少年仍然將左手放在腰後,幾乎同時將索蘿妲的劍撥往左右方。雖然看起來像幾乎同時,但嚴格說來並非是同時,而是少年在一瞬間看穿索蘿妲雙刀的些微時間差並做出驚人反應。
「索蘿妲!別自己一個人擅自行動!」
「唉唷唷!」
少年原先想將紅酒瓶砸在索蘿妲頭上,卻扭動身軀躲過芙露羅莎從旁刺出的槍身。
「我是『鐵鎖派』風姿衛隊長芙露羅莎·米修!做好多少受點傷的心理準備吧!」
芙露羅莎朗朗地抱上名號後,便隨即一口氣朝著少年刺出槍身。不愧是「荊棘萬刃」——事實上並無法一面倒地如此稱讚芙露羅莎。畢竟別說是神劍,少年手中只有一根連破銅爛鐵都算不上的空紅酒瓶。他以不讓酒瓶被擊碎的動作,巧妙規避芙露羅莎的槍尖,以冷靜公正的角度判斷,少年的功夫或許比索蘿妲與芙露羅莎更為高明。
「芙露!」
得到芙露羅莎助拳,索蘿妲迅速地繞到少年背後。雖然索蘿妲並不想二對一,但目前的最優先目標是抓住少年並取回被搶走的神劍。趁著少年將注意力放在芙露羅莎身上,索蘿妲鎖定少年的後腳踝揮出傑葛瑪達。
「……我想妳以後一定會很後悔這種天真想法。」
彷彿背後長了眼睛般,少年一邊壓低身體躲過芙露羅莎的槍尖,一邊朝索蘿妲握著傑葛瑪達的手腕重重一擊。
「唔!」
右邊的劍被不禁打落地面,少年則是將冰冷的紅酒瓶抵在少女的臉頰上。
「別想著要鎖定我的腳封鎖行動,要帶著殺死我的決心從背後狠狠一刺……這麼弱還這麼天真,真是想救都沒得救了。」
「可、可惡——」
從極為接近的距離聽見少年如此喃喃說道,索蘿妲頓時不知所措甚至無法還擊。應該說傑葛瑪達單邊被打落,還被接近到此種距離,在普通對決中已經算是索蘿妲敗北。要是少年手中拿的並非空酒瓶而是小刀,這時索蘿妲應該已經被劃開喉嚨氣絕身亡了。
「索蘿妲!」
見到眼前帶著微笑的少年突然被重重擊飛,沉溺於絕望挫敗感且無法動彈的索蘿妲總算回過神。
「索蘿妲!妳沒事吧!?」
「呃……嗯……」
索蘿妲掩飾著驚恐撿起劍。
被擊飛越過欄杆的少年摔落到一樓並列的桌面上。趁著少年對索蘿妲喃喃說著話時,芙露羅莎以佐爾丹的槍托橫掃擊中少年側腹,以先前幾乎毫無破綻的少年來說,這個結局可說是令人啞口無言。
「痛痛痛痛……」
被埋在桌椅殘骸中的少年按著側腹,看來剛才那擊與墜落的衝擊讓他受到不小傷害。
「別亂動!」
不須等到芙露羅莎下達指示,先前屏氣凝神地觀看戰況的顧客們——大多數是要塞駐屯的士兵——便一湧而上,將無法起身的少年五花大綁。
「喂喂!先等等啦!這樣很痛耶!王國軍對俘虜都是這麼粗魯嗎?」
被士兵們拉起的少年仍有餘力耍著嘴皮子,對繩子的綑綁方式頗有微詞,索蘿妲則是滿臉苦澀地咬著嘴唇瞪著少年的側臉。
「我、我的店啊……!」
「很抱歉,就像我剛才說的,關於今晚的損害只要向要塞指揮部請求賠償,我保證會以最有誠意的方式給您答覆。」
芙露羅莎朝神情呆滞的老闆娘投以安慰話語,並且將佐爾丹變回封印狀態後,便拍了拍索蘿妲的肩膀。
「……索蘿妲,妳真的沒事吧?有哪裡受傷嗎?」
「我怎麼能讓沒帶武器的人傷到我呢。」
其實她有種燃燒不完全的感覺。雖然以結果而言算是成功逮捕少年,但以個人角度來看,索蘿妲別說是對少年還以顏色,這次甚至還被展現出明顯差距,索蘿妲還沒有樂觀到會對毫髮無傷感到開心。這次新嘗到的恥辱反而變成無處可發洩的怒氣,感覺隨時都在索蘿妲體內奔洩流竄。
索蘿妲隨即將傑葛瑪達收進鞘中並變回封印狀態。因為要是繼續握著出鞘的劍,她認為自己說不定會氣得將劍丟向被士兵拉起的少年。
「…總之先回指揮部吧,得先向將軍報告這件事。」
「嗯……」
索蘿媪反覆做著深呼吸並點了點頭,然而離恢復冷靜仍有段距離。自己為何會如此煩躁呢——只靠那名少年令人嗤之以鼻的態度並無法說明,感覺似乎有更接近內心深處的某種原因,讓索蘿妲不禁咬著拇指的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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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3-1 18: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傷痕




薩洛梅亞·拉多格·巴拉修努,身為拉多格維加王國現任國王蘭斯洛一世的姪女,同時也是一位文武雙全的美麗公主。由於蘭斯洛本身並沒有子嗣,而她又是「白薔薇派」的劍聖,因此即使是女流之身卻仍然率領著王國的禁衛軍團。

薩洛梅亞以復興擁有悠久歷史的王國霸權為目標,同時也是政治舞台上的掌權者。只要贊同她的理念,不論出身國家或性別,只要達成一項條件便能加入她的旗下。

唯一的條件就是身為優秀劍士——而該集團便名為「救國劍士團」。
實際上只是虛有其名,簡單說來只是薩洛梅亞的私兵集團。


被丟進要塞指揮部的牢獄時,少年早已失去意識。這並非是索蘿妲等人施以嚴刑拷打,只是單純醉得不省人事呼呼大睡而已。
「真的讓人很火大耶!你這傢伙在做什麼啦!?還不快點給我起來!」
索蘿妲一把搶走衛兵的長槍,將槍底穿過鐵柵欄不停戳著少年的屁股。即使躺在昏暗牢獄內的冰冷石地板上,少年卻仍然蜷著身體,只是發出夢囈聲遲遲沒有醒來的跡象。
「唔……做賊的喊抓賊就是這個意思嗎!?」
索蘿妲等人在「銀之矛亭」逮捕再度碰面的盜賊一事,已經傳到代理總督的裘達耳中,裘達已經準備前來會面這名竊賊。
然而,這名竊賊仍然悠哉地呼呼大睡。不只是會讓裘達很沒面子,甚至讓索蘿妲認為有種眾人皆被看扁的感覺。
「既然這樣——」
索蘿妲挑起眉頭,將槍拿回正確的方向。
「索蘿妲!妳……別這樣啦!」
芙露羅莎連忙將索蘿妲拉開。當然索蘿妲並沒有隨著憤怒刺殺毫無抵抗——應該說只是呼呼大睡——俘虜的意思,只是想讓他稍微吃點苦頭醒過來而已。
「芙露!別阻止我!只要一點點——用槍頭稍微刺他一下就好!」
「我不是不能理解妳的心情!可是這時候要忍下來!」
「退下吧,尤米爾卿與米修卿。」
「哥、哥哥…」
正當索蘿妲與芙露羅莎喋喋不休時,裘達出現在兩人身旁。不只是在場的衛兵們,連索蘿妲與芙露羅莎也是趕緊端正姿勢敬禮。
「……比想像中還年輕。」
見到在牢中微微打著鼾的少年,裘達如此喃喃說道,並且自己提著油燈頻頻打量著少年的臉龐。
「果然還是很奇怪。」
「是、是哪方面奇怪呢?」
當芙露羅莎這麼一問,裘達便將手抵在纖細下巴靜靜回答:
「男性劍聖已經不是普通地少,如此年輕還能將兩位玩弄在股掌之間的男性劍聖,要是出現在戰場上肯定會相當醒目。但目前沒有收到任何相關的報告……表示這位劍聖還沒有出現在戰場上,為什麼大公國軍至今沒有將這麼強的劍聖派上戰場?」
「的確我也……不,屬下並沒有聽說過大公國軍有實力如此堅強的劍聖。」
芙露羅莎也附和著裘達的疑問。
雖然原因尚未明朗,但劍聖數量是由女性壓倒性地多過男性。目標成為劍士是由男性居多,劍士整體數量也是男性多於女性,但不知為何能夠得到神劍獲得劍聖稱號,在統計上是由女性多於男性。
就這層意義而言,目前在場的索蘿妲兄長裘達,以及率領大公國軍的基傑爾摩等等,這類男性劍聖可說是相當少見。
「……真的是大公國軍的人嗎?」
裘達以低沉語調如此說著。
「您的意思是?」
「基傑爾摩是個作風謹慎的人,比起獲勝更常選擇避免失敗,因此並不會使用奇策。更別說是將沒有攜帶武器的珍貴劍聖送進敵陣,這類幾乎等同於豪賭的策略是他最厭惡的。」
「那麼,意思是這名少年並非是敵方的人嗎……?」
「至少我認為不會是大公國軍的軍人。目的或許真是想將偷走的神劍轉賣回來——也有可能是想兜售自己的劍術。」
「的確與其說是軍人,風格還比較像是流浪的劍士。」
裘達與芙露羅莎如此對談。但對索蘿妲而言,這名少年不論是大公國或流浪劍士都無所謂。
「哥……將軍!先對這傢伙嚴刑逼供,讓他說出被搶走的神劍藏在什麼地方吧!其他事都留到後面再說吧!」
「別這麼著急,尤米爾卿。」
「可是——!」
「從兩位的報告來看,這名少年怎麼想都不像是大公國的人。若對方是想求得一官半職,更不應該輕率斷定是敵軍的人而斷送這次難得的緣分。」
「意思是……如果這傢伙打算從軍,該不會要讓他加入我軍吧!?哥哥!?神劍被搶走的時候,我軍士兵不知道造成了多少犧牲——」
「尤米爾卿。」
面對不禁以兄妹間毫無顧慮語調說話的索蘿妲,裘達仍然不改身為軍人的立場,只是隔著背朝著她如此說道“
「……我能理解妳的心情,但希望妳能理解這並非是談感情就能解決的事。」
「……!」
「等這位年輕人醒來,我會重新再過來盤問,在那之前記得嚴加看守。」
「遵命!」
在挺直背脊站著不動的衛兵目送下,裘達轉身離開牢獄。
芙露羅莎則是拍了拍索蘿妲的肩膀。
「將軍都這麼說了,今天也流了那麼多汗。我們早點去休息吧?只要拜託一下將軍,應該也能參加接下來的盤問。」
「那現在把他揍醒再吊起來盤問不就好了!」
「真是的……」
芙露羅莎誇張地聳了聳肩,便轉身走向通往地上的階梯。
「……等將軍親自欽點過後,如果發現他真的是敵方的人,到時候一定會任妳宰割的。不過在那之前別輕舉妄動喔,妳應該也不想惹將軍更不開心吧?」
「……」
由於芙露羅莎的話語太過有道理,讓索蘿妲完全無言以對。即使如此,索蘿妲仍然是氣呼呼地鼓著臉頰,於是芙露羅莎用指尖捏著索蘿妲的長長秀髮並開口說道:
「……我來幫妳洗頭髮吧,別再那麼生氣囉。好嗎?」
一提出這個交換條件,讓索蘿妲氣沖沖的表情不禁變得和緩許多,也表示芙露羅莎的手藝是如此精湛。




由於地上的光線完全不會透進位於要塞地下的牢獄,因此無法靠著陽光判斷離拂曉還有多少時間,既然如此就只能憑著自己的感覺了。
龍因雙手被綁在腰後,身體還被繩子團團五花大綁橫躺在地,這時他突然只轉動眼睛環視四周。
「……差不多可以了吧?」
「我是覺得差不多了,不過為什麼每次都要問我呢?」
努格蕾德抱著雙腿坐在龍因身旁,還用手指搔弄著龍因的鼻頭如此回問。
「表示比起我自己,我還比較相信妳。妳怎麼沒辦法體會這種心情呢?」
「要相信別人是你的自由,不過要是太相信別人,到時候被背叛反而會更難過喔。」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被人背叛有多難過。」
「喂,你這傢伙!」
不知是否發現龍因自言自語,看守地下牢獄出入口的衛兵帶著嚴厲神情靠了過來,並且試圖威嚇地用槍頭敲著鐵柵欄。
「——別隨便說話!」
這時努格蕾德的身影已經消失無蹤,龍因傭懶地翻了個身,抬起頭望著衛兵淡淡說道:
「我說啊,現在不是半夜嗎?這麼吵鬧很擾人清夢耶,得安靜點才行喔。」
「你沒資格說我——!喂,俘虜醒過來了,快點去通知將軍閣下!」
「我知道了!」
當衛兵出聲喊道,另一名衛兵則是快步地衝上階梯。看來那條樓梯是通往地上的唯一路徑。
總而言之,現場只剩一名守衛可說是相當僥倖。
「……剛才叫我別說話的人是你吧?」
「啥?你這傢伙在鬼扯什麼——」
衛兵將槍穿進鐵柵欄之間,準備用槍底戳著龍因。
「你才應該閉嘴……我不想聽到男人說話。」
龍因突然撐起上半身並抓著槍底。
「!?」
不知何時龍因已經將馨雙腕的繩索切斷,在衛兵發出驚愕叫聲前便展開行動。「唔嘎……!」
槍差點被奪走的衛兵雙手使力盡可能撐下來,但在無法抵抗前便往前傾倒,整張臉直接重重撞上鐵柵欄。
「……用平凡人監視劍聖根本是不可能辦到的吧。」
龍因冷冷地拋下這句話,便朝著噴出鼻血的衛兵心窩補上一拳。
「唔呃……」
衛兵癱軟地昏倒趴在鐵欄杆上,龍因摸索著對方腰際拿到鑰匙串後,輕鬆地打開牢房大門來到外頭。
「——還是以為那點紅酒就能讓我喝得醉醺醺的嗎?而且要綁至少得用鐵鎖吧。」
龍因扭了扭肩膀放鬆身體,先從失去意識的衛兵身上借了一把小刀,便悄悄地掩飾腳步聲衝上樓梯。



與兄長和好朋友來到這座烏爾修瓦拉要塞就任後,首先最讓索蘿妲感到驚訝的,就是此處備有不像是軍方設施會出現的入浴設備。如果是四周的城鎮有公共浴場也就算了,但不知為何這座要塞竟然有能一次輕鬆容納百人入浴的大浴場。
實際上像這樣與風姿衛的隊員入浴時,索蘿妲絲毫感覺不到狹窄,甚至還有少女悠哉地在浴池內游泳。
「……話說回來,我從來沒有認真思考過,為什麼這座要塞會有這種設備?」
索蘿妲將肩膀以下泡在適中溫度的浴池中,抬頭望著高聳天花板並喃喃拋出這個為時已晚的問題。
「妳不知道嗎?」
洗著頭髮的芙露羅莎瞪圓雙眼回過頭看著索蘿妲,她那稍微被日光曬黑的小麥色肌膚甩著水滴閃閃發亮。雖然少了幾分少女特有的圓潤感,但不只是四肢修長且腰部纖細,可說是充滿了健康美。
索蘿妲環視四周的少女們,似乎沒有人能夠回答這個疑問,個個皆是露出滿腹狐疑的神倩。
「背後有什麼值得一提的故事嗎?」
索蘿妲彎過身趴在浴池邊緣,抬起頭望著芙露羅莎如此問道。
「我說妳們啊…只要成為一流劍士,不只是會增加謁見國王陛下的機會,出入社交界也是理所當然的事。為了避免重要場合丟臉,妳們還是得稍微學點歷史才行。」
芙露一邊扭著幾乎直達腰部的夕陽色髮絲,一邊用毛巾將頭髮團團綑起後,便將手叉在腰間傻眼地環視著少女們。
「——因為這邊西南方的土地被大公國奪走,所以現在成為了邊境的最前線。不過這塊烏爾修瓦拉地區,原本是以聖劍王歐德瑪爾為了側室所興建的離宮為中心才興起的城鎮,連這座要塞也是以離宮為基礎反覆增建而成。」
「所以……這間大浴場是從原本離宮時代就有的設備嗎?」
「就是這樣。」
經芙露羅莎這麼一說,相較於要塞大部分是由堅固牢靠的石造建築組成,這間大浴場的地面皆是使用大理石地磚鋪設,供給浴池熱水的水道口也是大理石雕刻成龍的形狀,圓頂狀的高挑天花板則是開了幾處作工精細的天窗,呈現優雅圓弧狀的牆壁上有持續供給溫水的淋浴設備,浴池四周甚至還備有大理石製的長椅。若是只將這間浴場分別來看,與其說是軍事重鎮的內部,的確倒還較容易令人聯想到王宮的一角。
「——過來吧,索蘿妲。坐在這我幫妳洗頭。」
芙露羅莎拍了拍自己前方的地面,啪答啪答的濕潤聲響在少女們獨占的大浴場中不停迴盪。
「那就麻煩妳囉。」
索蘿妲在芙露羅莎面前彎下腰並呈現跪坐姿勢。
「把眼睛閉起來。」
「嗯。」
芙露羅莎用帶有橄欖香氣的肥皂,替索蘿妲的長髮搓滿泡沫。她那平常總是握著槍的細細手指穿進金髮中,溫柔地替索蘿妲的頭仔細按摩梳理,這令索蘿妲有種難以言喻的舒服感受。
對索蘿妲而言更令她開心的,就是芙露羅莎只會替她像這樣洗頭,不論其餘少女怎麼請求,都不曾替別人洗過頭髮。
「芙露~~」
沉浸在陶醉感中的索蘿妲仍然閉著眼睛,彷彿突然想到般如此喊著芙露羅莎。
「嗯?有哪裡會痛嗎?」
「就是脖子後面還有點癢,還有我等一下可以靠在妳身上嗎?」
「真是拿妳沒辦法……雖然會有點難洗,不過好吧,妳把身體放輕鬆。」
搓洗著長長金髮的芙露羅莎在索蘿妲耳邊如此呢喃,然後從背後將她摟進懷中。
「………」
芙露羅莎比索蘿妲整整高了一個頭,像這樣將整個身體靠在她身上,令索蘿妲有種彷彿全身被包覆般的放心感。
「——等下洗完澡之後,記得把頭髮弄乾再睡覺喔。」
「……嗯。」
「妳是真的有聽進去嗎?」
面對著索蘿妲滿是泡沫的頭髮,芙露羅莎仔細地不斷梳理著她的髮絲。
「妳對這種事總是有點隨便,管理身體狀況也是我們的重要工作之一。知道嗎?」
「……嗯。」
「既然知道,就把那個光著身體睡覺的習慣改一改吧。就連今天早上也是——」
芙露羅莎一邊梳理著索蘿妲的金髮,一邊嘮嘮叨叨地持續說著話。說實話這些都已經是聽到腻的提醒,但只要提起這些事就會明顯讓說教時間拉長,因此索蘿妲總是會定時地輕輕點著頭,並且回答著「嗯,我知道」或是「下次我會注意」等等無傷大雅的話語,而芙露羅莎擔心著索蘿妲與裘達也是不爭的事實。
「——好啦,要沖頭髮囉。」
從頭頂倒下的水將帶有橄欖香氣的泡沫沖走,彷彿有種將整天的髒汙與疲勞一掃而空的感覺,讓索蘿妲忍不住「呼」地嘆了一口氣。
「那我先出去囉。」
芙露羅莎晃著胸部站起身,留下仍然擦著臉的索蘿妲快步前往更衣室。明明平常穿著厚重鎧甲,但芙露羅莎其實是個很怕熱的人,甚至連這間浴池較溫的水都不想泡超過三分鐘。
「我覺得妳反而還比較像小孩子。」
索蘿妲搖了搖頭甩掉水分,便再度將白皙身體泡進浴池中。
「姊姊,那我們也先失陪了。」
隨著芙露羅莎離開,其他少女也是渾身帶著晶瑩水滴接連離開大浴場。
「索蘿妲!」
從更衣室突然傳來芙露羅莎的叫聲。
「……記得在泡昏頭之前出來喔。」
「好好。」
索蘿妲將芙露羅莎留下的這句話當成耳邊風,然後閉起眼睛。
像這樣一個人獨處後,各式各樣的思緒便在心頭縈繞盤旋。即使與芙露羅莎和其他風姿衛少女一起時能夠淡忘,但這其實是一直是索蘿妲揮之不去的懊惱。
索蘿妲感覺到自己仍缺乏許多事物,其中最嚴重的便是身為劍士的實績。即便被稱為「絕華十劍」其中一人,但索蘿妲並沒有值得一提的武勳或實績。
明明沒有任何實績還被選為「絕華十劍」,起因是首領「雪華白龍」薩洛梅亞•拉多格·巴拉修努殿下,將索蘿妲所擁有的傑葛瑪達評為天下之麗劍,而且大肆讚揚是能讓所有神劍相形失色的最美麗神劍。
簡而言之,能被如此優秀神劍選上的劍士,總有一天也會成長至能夠與神劍匹配的境界……因為此種期待未來發展的評價,才讓索蘿妲得以敬陪「絕華十劍」的末座,絕對不是因為認同目前索蘿妲的實力。實際上比起同樣是「絕華十劍」的芙露羅莎,索蘿妲認為自己完全不成氣候,這讓索蘿妲不禁感到既焦躁且丟臉。
索蘿妲當然不認為自己是個平庸的劍士。即使離天下第一的稱號有段距離,但她仍然自負是個被傑葛瑪達選上的稀世劍士。
然而,目前還沒有足以匹配的實績或能夠自豪的戰果。因此這不僅讓心中頗為糾葛,而且為了立下戰功,還會不聽芙露羅莎的勸每每挺身而出。
「………」
索蘿妲放鬆身體泡在浴池中,滴滴答答的水滴聲讓她睁開眼睛。
直到剛才為止,門扉另一側女孩們嬌嫩說話聲不知何時已經停歇。或許是因為如此,才會讓水滴聲變得格外響亮。正當索蘿妲舒服地準備再度閉起眼睛,但瞬間傳來的明顯詭異氣氛讓她連忙站起身。
「咦……?」
在讓芙露羅莎洗頭髮前,理應已經全數關閉的天窗只有一扇敞開。先前發著呆仰望天花板時,索蘿妲曾經毫無意義地數著窗戶數量,因此她很肯定後來一定有人打開天窗。
「該不會……?」
索蘿妲環視著充滿蒸氣的大浴場內,並且緩緩地移動到浴池邊緣。
「!」
微微水聲讓索蘿妲回過頭,但背後突然有隻手伸了過來撝著她的嘴巴。
被接近到如此靠近卻沒發現,這對索蘿妲而言可說是既丟臉且倍感震驚。但她的身體並沒有因為如此便忘了該做的事,即使能夠發出叫聲的嘴被封住,索蘿妲仍然迅雷不及掩耳地扭動身體,朝背後的鼠輩使出一記犀利肘擊。
「唷!」
肘擊隨著這道略感驚訝的聲音揮了個空,雖然肘擊被躲過,但能夠感覺到對方為了躲避而拉開距離。
當搗著嘴巴的手一離開,索蘿妲同時回過頭。
「你是——!」
眼前將噴濺水花擦掉的人,就是先前被送進地下牢獄的那名少年。
少年高傲地望著索蘿妲,並且露出頗具含意的笑容。
「沒想到……還滿不錯的嘛。」
「什麼不錯啦!?」
「哎呀,我是說妳發育得還滿健康的嘛。」
「噫……!」
一聽見少年的這句話,因為偷襲而沒有意識到的羞恥感一口氣湧現,讓索蘿妲的身體頓時變得相當滾燙。但即使害羞也沒有讓她的行動遲緩下來,索蘿妲反射地遮著胸部並蹲下躲進水中,然後用力地甩了一下頭。
「可惡……!」
索蘿妲吸水變重的長髮,彷彿長鞭般發出呼嘯聲甩向少年的臉。
「啊……」
金髮纏在少年試圖遮掩臉部的手腕上,索蘿妲見狀便準備利用離心力將少年甩出去。即使空手也得發揮出比常人更強的實力,不然實在無法稱為劍士或劍聖。
然而,少年在這點上可說是比索蘿妲略勝一籌。
「——別擔心,感覺還沒到時候啦。」
「!?」
少年在空中翻了個身,撲通地將雙腳踩進水中,反而將索蘿妲的頭髮拉住。
「呀!」
「既然要這麼做,就得避免對方採取安全落地的姿勢重重摔下去,這樣互扯妳是不可能贏過我的。沒錯吧?」
「唔……!」
索蘿妲只能在少年懷中聽著這番嘲笑,她被拉著頭髮失去平衡,變成被少年從背後抱著的姿勢,臉頰還被小刀抵著。
「哎呀,這樣應該就算扯平了吧?早些時候妳也是在我洗澡的時候闖進來嘛。」
「唔……!」
為了不讓對方發現自己亂了陣腳,索蘿妲盡可能地控制呼吸並向少年問道:
「你、你是怎麼——」
「不准問問題,應該說只有我有資格提問。」
少年拉著索蘿妲離開浴池,讓她坐在大理石的長椅上。雖然不甘心,但目前沒有任何反擊手段,目前索蘿妲只能用雙手遮著重要部位並反瞪著少年。
「那麼就重新來一遍吧。」
少年坐在索蘿妲身旁,還刻意裝熟地用左手摟著她的肩膀。他的手上握著小刀,要是隨便亂動,索蘿妲的喉嚨肯定會瞬間綻放出鮮紅血花。
「……!」
與年輕男性共處一室,而且自己還是全裸被小刀抵著喉嚨……索蘿妲還沒有遲鈍到無法察覺接下來可能會造訪的殘酷命運,屈辱與恐懼感讓她繃緊身體,只能咬著嘴唇盡可能地不讓眼淚流下。
「妳還記得我是誰嗎?」
「……咦?」
「我問妳還記不記得我。」
「當、當然記得啊!你做了那麼看不起人的事……」
「我不是問最近的事啦……感覺有點牛頭不對馬嘴。」
少年瞇起眼睛,仔細窺視著索蘿妲的胸前。
「……!」
索蘿妲更加繃緊身體,並且加深左腕遮著胸前的力道。
「……妳叫什麼名字?」
「咦……我、我叫索蘿妲•尤米爾……」
「從這邊就不太對了。」
少年帶著嘆息,將小刀刀尖抵在索蘿妲的雙胸之間。
「唔!」
「我說那個啊……」
「咦?那個?那個是指什麼….?」
「就是左鎖骨的位置,妳不是有個舊傷嗎?」
小刀刀尖偏往旁邊,指著某個殘留於白皙肌膚上並微微變色的弦月型傷痕。
「那是什麼時候留下的傷?」
「這、這是——」
索蘿妲近距離凝視著少年的臉,然後搖了搖頭。眼淚差點奪眶而出,讓她趕緊瞇起眼睛忍了下來。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
「我以為是小時候留下來的刀傷……因為我已經不記得了。」
索蘿妲並沒有說謊,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左胸的這個小傷是何時留下的……或許該說索蘿妲並沒有兒時的記憶。
龍因緊緊盯著索蘿妲的臉,然後有些神經質地摸了摸耳朵並做了個深呼吸。
「……這是怎麼回事?感覺這件事怎麼變得越來越麻煩了。」
「要、要說麻煩的人應該是我吧!話說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是龍因。」
「——咦?」
「龍因•阿茲達哈。」
「龍因……?咦?是誰?」
「我就覺得奇怪……對喔,畢竟妳已經失去記憶了。」
這位名為龍因的少年明顯地露出失落表情,並且將手抵在額頭垂下頭。
然而,索蘿妲並沒有餘力思考他會如此落寞的理由。反而趁著這個時候環視四周,尋找能夠突破現在此種狀況的契機。
「……!」
只見通往更衣室的門扉微微敞開,先前因為與龍因說話分散注意力而沒有發現,但凝神仔細一看,便能發現門扉另一側似乎有人正在窺視浴場內的狀況。如果是發現情況有異的芙露羅莎等人,也許就能……
「索蘿妲!」
門扉隨著這道格外響亮的叫聲被推開,一位褐色長髮宛如旗幟般飄逸的女戰士衝了進來。
「喝!」
趁著龍因將臉轉向芙露羅莎的瞬間,半猜想到會有這種事的索蘿妲沒有放過這次機會。她將龍因拿著小刀的手腕往上架開,以幾乎等於貼身的距離使出一記肘擊。
「……再怎麼說都該穿幫啦。」
淺淺擦過的肘擊讓龍因駿起眉頭並縱身一躍,踩著理應濕滑的牆壁跳到更高處,將圓頂中央吊掛的吊燈作為立足點攀上天窗。
「姊姊!」
跟在芙露羅莎後頭衝進來的少女們將浴巾丟給索蘿妲,並且拿著劍瞪著天花板上的龍因。
「居然敢對我們的索蘿妲姊姊……丨」
「哎呀……這麼好的時間都被破壞了。」
龍因鑽出天窗並只將臉顛倒探了出來,俯視著少女們開口說道:
「——算了,今晚我就先失陪啦。如果想找我就到大公國軍的本營,我會在那邊打擾好一陣子。」
「可惡……丨」
一見到芙露羅莎解開佐爾丹的封印,龍因立刻將頭抽了回去。就算現在追到天花板上,龍因也應該早已溜得不見蹤影了。
「芙露姊姊,索蘿妲姊姊麻煩您照顧了!我們去向將軍報告這件事請求指示!」
將索蘿妲交給芙露羅莎照顧後,風姿衛的少女們快步地衝出大浴場。
芙露羅莎氣沖沖地嘆了一口氣後,便重新將臉轉向索蘿妲。
「——索蘿妲,妳沒事吧?」
「我、我還好……」
不知是否因為擺脫千鈞一髮的危機,直到現在雙腿才開始發抖。索蘿妲將浴巾包在身上,藉著芙露羅莎的攙扶彎腰坐在長椅上。
坐在她身旁的芙露羅莎再度仰望著天窗,不斷地撫摸著索蘿妲仍然濕潤的長髮。
「……幸好我有途中折回來。感覺樓下變得吵吵鬧鬧,問過之後才知道那傢伙居然逃獄了……」
一聽到這個消息,芙露羅莎擔心獨自留在大浴場的索蘿妲,才會與大家一起急急忙忙地趕了回來。
「不過話說回來,那名少年是和妳有仇嗎?」
「……咦?」
索蘿妲將臉頰靠在芙露羅莎比平常較為平坦的胸前調整呼吸,摯友的這句話讓她抬起頭。
「因為在酒館碰面的時候,感覺他完全就是在對妳挑釁,而且逃獄還不直接離開特地過來找妳仔細想想,逮到他的那時候也是輕鬆到令人吃驚吧?該不會他是刻意尋找能和妳獨處的瞬間,才會故意被抓,以圖潛入要塞區的。」
「這麼說來……」
索蘿妲將貼在肌膚上的頭髮向上一撥並喃喃回答:
「那傢伙問了我很多事……」
「像是什麼事?」
「例如我的名字和這道傷痕……而且還問我記不記得他……」
「該不會是妳認識的人吧?」
「我、我根本不認識他!」
索蘿妲連忙否定並調整呼吸站起身,用浴巾擦拭身體後便大步走向更衣室。
「——可是,那傢伙說不定知道關於我的事。」
索蘿妲迅速地打理穿著,將連同衣服一起擺放的傑葛瑪達佩在腰際,再將頭髮隨意地向上一綁。
「我的過去——那稼伙一定知道我被哥哥拯救之前的事。我絕對要逮到他,讓他一五一十地把所有事說出來!」




各處皆響起警報聲。不需多加思考,便能知道這是通知龍因逃獄的警報聲。就連躲在城牆陰暗處的龍因,也能清楚聽見被寂靜夜晚包覆的要塞籠罩著一反常態的喧囂聲。
「……該怎麼辦呢?」
他把玩著手邊唯一能當成武器的小刀,噘著嘴如此說道。
「趕快逃走不就好了?」
關鍵時刻總是消失無蹤的努格蕾德靠在龍因背後,彷彿事不關己地如此回答。
「這我也知道……既然會變成這樣,早知道就不要在那邊逼問,總之先直接把她綁架出來逃走就好了。」
龍因逃獄的事已經傳遍整座要塞,要不被發現逃脫應該是不可能的事。但既然無法避免爭端,就不能只靠如此寒酸的小刀,需要找把更正式一點的武器。
龍因用指尖夾住掉落的小刀刀刃,然後大大地點了點頭。
「……算了,這也沒辦法。在這邊拖拖拉拉只會讓情況更嚴重而已。」
「你要走了嗎?」
「得快點和小珂會合才行,這次再怎麼說索蘿妲應該會認真地想殺掉我……我想稍微集中精神,可以麻煩妳別來吵我嗎?」
「哎呀,真是無情呢。」
努格蕾德妖豔地挑起嘴角露出微笑,毫無腳步聲地消失在黑暗中。
「………」
龍因揉了揉耳朵後方並站起身,將煩人的瀏海往上撥起環視四周。


這座改建烏爾修瓦拉離宮而成的要塞,能夠見到宮廷風格的氣派尖塔與軍事要塞風格的高塔,共約十座此起彼落地共存林立。或許是經過數百年的反覆增建,才會呈現如此獨特的構造。也因此有很多陰暗處,對於躲避行蹤移動可說是相當方便。
「接下來……」
連接塔與塔之間的走廊焚燒著無數明亮篝火,拿著長槍的衛兵們正四處來回奔走,但並沒有看到類似劍士的人影。
確認篝火旁有五名衛兵後,龍因從火光無法照到的黑暗中無聲無息地拔腿奔跑,並且將唯一的武器丟了出去。
「唔……」
其中一名衛兵還來不及回頭,背後便被小刀刺中隨即倒地。
「什麼!?」
在凡人眼中,身著深藍色衣服的龍因或許看來只是一道黑影或某種物體。同伴的呻吟聲讓衛兵們總算發現異狀並將槍尖指向龍因,但這時龍因已經單方面地從倒地衛兵身上借走劍與長槍了。
「你這傢伙——!」
衛兵們隨著怒吼一起刺出長槍。
「嘿咻。」
龍因將自己的長槍刺進地面,彷彿飛越河川般跳過釋放殺氣的衛兵們。
「呃……啊……」
「噗呃……」
越過頭頂時,單手揮動的劍將衛兵們的腦袋俐落地砍了下來。當龍因落到他們身後時,已經沒有半個衛兵存活了。
「……便宜的劍果然不行呢。」
龍因在星光下舉起沾滿鮮血的劍,或許是以深及見骨的力道直接揮砍四名人類的關係,只見刀刃已經四處布滿凹痕。龍因將劍丟掉,從衛兵們身上借來替代用的劍,左右手各握著沒有入鞘的劍再度拔腿奔跑。
從要塞區移動到周邊城鎮的最大難關,肯定是區隔兩者之間的南門。雖然稱為門,但實際上卻是個彷彿城門的建築。一見之下只有厚約十公尺的高聳石牆橫亙東西方向,不過內部是能夠讓士兵往來的駐屯所。倘若有個萬一,便能立刻關閉重達五噸的鋼鐵城門,成為防守要塞的最前線排除群聚敵人。
想當然耳,烏爾修瓦拉要塞截至目前為止不曾被外敵攻陷,也代表這座南門不曾被敵人突破。這座要塞之所以被稱為無堅不摧,有幾成很顯然都是多虧了這座南方城塞。
「……真不愧是值得拿來說嘴的地方。」
緊鄰南門內側有個看似能容納數千名衛兵進行閱兵的廣場,目前廣場也是林立著大量篝火,還能見到全副武裝的士兵與腰際佩帶長劍的劍士們。
龍因來到能夠俯視整座廣場的高塔,望著眼下無數成群士兵與橫跨廣場的高聳城牆,然後輕輕扭了扭脖子。
正面城門已經關閉,城牆上的士兵們也是一字排開嚴加戒備。只靠龍因一個人的力量應該是無法打開城門,表示突破城門並沒有多少方法能夠選擇。
「……背後好痛。」
「是哪裡受傷了嗎?」
努格蕾德沒有現身而如此問道。
「不是啦,是我背後的舊傷在痛……紅酒的效果已經過了。」
龍因如此喃喃說著,並且從高塔一躍而下。
「想止痛卻沒有紅酒……那就只能見血來止痛了。不是嗎?」
「對附近的人來說真是飛來橫禍。」
「又不是我的錯,是這種病的錯。」
龍因無聲無息地落到廣場的一角,過了一陣子尚未有人發現他的蹤影。在配置如此多人的場所,或許是「被緝捕的竊賊不可能光明正大現出蹤影」的安心感反而招來粗心大意,因此對龍因而言穿越此處可說是易如反掌。
「……咦?」
「啊!?喂!」
「呃……該不會!?」
「那邊那個傢伙!」
事到如今士兵們才發現走向城牆的龍因,慌張地接連發出叫聲。
「等等——」
「好吵喔。」
龍因一回過身便將從背後接近的士兵砍倒,然後開始拔腿狂奔。就在這時,彷彿海水分成兩半般,士兵群以龍因為中心逐漸被切割開來。龍因隨興地將眼前的士兵砍倒並一越而過,直直地衝往城牆的方向。
「你這個讓索蘿妲姊姊蒙羞的賊!」
「乖乖束手就擒!」
似乎先前正在尋找龍因,風姿衛隊員接連阻擋在他的面前。
「真不知道該不該說是天真……能笨到這個地步反而很可愛呢。連有神劍的那個姊姊都沒辦法贏過我了,妳們怎麼可能擋得住我呢?」
龍因將左手的劍丟向少女。
「呀!?」
少女反射地將劍彈開,龍因則是衝進少女懷中並抓起拿著劍的手腕,彷彿將對方背在腰上般摔了出去。
「唔——」
「……妳得感謝爸媽把妳生成女人,知道嗎?如果妳是男的,肯定不會被這樣輕輕摔出去,而是被我一口氣摔倒踩碎頸骨瞬間死亡。」
龍因從一屁股跌坐在地喘不過氣的少女手中搶過劍。雖然他如此出言恐嚇,但這並非全然是謊言,絕不殺害女性是龍因殺人時唯一遵守的信條。
「給、給我站住!」
「好好,要擋我的路至少等成為一流劍聖再說……哎呀,不過憑妳們的實力就算被神劍選上,也是沒辦法阻止我的啦!」
「住、住嘴!」
少女們從左右分別包夾龍因並同時揮出劍,但她們的劍在龍因眼中實在太過緩慢。龍因現場快速轉動身軀,以橫向一擊將少女們的劍擊飛。
「怎麼會——!?」
「……妳們真的很笨耶。不過女生就是要笨笨的才可愛,別太難過喔。」
龍因冷冷地咧嘴一笑並蹬地躍起,轉眼間便將少女們在空中飛舞的劍收進懷中。
「雖然是完全比不上神劍的便宜貨……不過這樣反而也有更豪邁的用法喔。」
龍因拋下滿臉呆滯的少女們,再度拔腿奔向城門,然後將夾在腋下的劍一把把地接連丟了出去。
「唔喔——」
以極快速度飛向士兵之間的劍接連刺進城牆,從左下朝右上深深刺進牆面直達劍柄,斜向地成為了一道臨時搭造的階梯。
「別讓他逃走!」
「喔喔喔喔喔!」
在城牆上的衛兵朝著突然衝上來的龍因發動攻擊,但龍因反而將他們的肩膀當成踏板大大一躍,只靠一次跳躍便逃離要塞區。
不過對方應該會立刻開門追出來,所以還不算完全擺脫追兵。
「接下來……」
再怎麼說到了深夜時分,除了鬧區以外的地方幾乎沒有人影。為了躲避追兵的目光,龍因衝進連星光皆無法灑落的細窄暗巷中,靠著依稀記憶前往「銀之矛亭」。
「喂〜〜小珂妳人哩?」
龍因來到數小時前暴飲暴食並大鬧一番的酒館後門,並且壓低音量呼叫琪黎里珂。
「……龍因先生……?」
琪黎里珂戰戰兢兢地從堆成小山般的酒桶暗處探出頭。
「嗨,讓妳久等囉。天快亮了,我們差不多也該回去囉。」
「差不多……你、你知道我等了幾個小時嗎!?」
不知為何滿身泥巴的琪黎里珂半哭哭啼啼地衝到龍因面前,抓著他的袖子不停擺動。
「要、要是被抓到的話……我絕對會被嚴刑逼供的!居然把我丟在這邊自己跑掉——」
「妳想得太誇張了啦。你們抓到敵兵也不會一個個抓起來逼供吧?先不說握有重要機密的高官……妳被抓得先擔心貞操的問題吧?如果我是負責擔任拷問虜囚的人,肯定會把妳先全身剝光光檢查身體。」
「噫——!」
啞口無言的琪黎里珂從眼眸無聲地泛出淚光……然後淚珠撲簌簌地掉了下來,龍因則是咧嘴一笑並摸了摸琪黎里珂的頭。
「又沒什麼好哭的……話說妳在這做了些什麼事?怎麼變得滿身泥巴呢?」
「別、別把事情說得一副不關自己的事啦!就是龍因先生把我丟進噴水池的吧!?」
琪黎里珂拿下眼鏡,將臉抵在龍因的胸前壓低音量如此抱怨。
「……後、後來這裡變得亂哄哄的,我很擔心要是被發現連我都會被抓,所以在這附近的巷子四處逃跑躲了好一陣子!」
「喔……所以才會摔得滿身泥巴吧。」
「對呀!」
琪黎里珂用龍因的上衣不停擦著臉,然後重新戴起眼鏡並敲著這位少年的胸口。
「——話說龍因先生又做了什麼事嗎?感覺很多地方都傳來吵吵鬧鬧的聲音…….」
「偷窺。」
「……咦?」
「我就說是偷窺了,我偷看某個劍士女生洗澡被發現,然後正在被大家追殺。」
琪黎里珂瞇起眼睛,隔著鏡片以滿腹狐疑的眼神緊盯著龍因。
「……也就是說,我弄得全身溼答答還滿身泥巴,還擔心被敵兵發現怕得渾身發抖,一切都是為了滿足龍因先生毫不掩飾本能的欲望嗎?」
「好啦。雖然我不太想這麼做,不過還是回去找你們家的那位閣下吧。」
「請別隨便瞞混過去啦!擅自在烏爾修瓦拉引起騷動,回到本營不知道會受到閣下什麼樣的責罵——」
「我又不是他的部下。」
「可是我是部下啊!我會受到處罰的!」
「這樣就麻煩了。」
龍因將手伸向琪黎里珂的雙臀之間,並且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如此喃喃回答。
「噫呀……請、請別隨便亂摸啦!」
「可惜這麼美妙的屁股會受到處罰,真是太可惜了。」
「和、和屁股沒有關係吧!?」
「先不管這些玩笑話,我會幫妳向閣下解釋避免受罰的……也就是說,妳的生殺大權都被掌握在我手上了。嗯哼哼……」
「感、感覺…好像很令人感激又不該感激——」
「總之我們先回去吧。」
「說、說是回去——咦?可是這個時間再怎麼說城鎮的出入口已經關起來了吧?」
「我才不用過什麼門哩。」
從琪黎里珂手中接過自己的劍後,龍因便將劍背在背後並握緊劍柄。
羅卡馬杜塔----雖然不知道有什麼樣的含意,但這就是龍因的神劍上所刻著的名字。龍因稍微集中精神,在劍上的鎖鏈便自行解開,劍身則是隨著沉重聲響出鞘。
「那我來背妳吧。」
「咦?」
「我們用跑的回去,快點上來吧。」
龍因背對著琪黎里珂蹲下身。
「要背著我跑回去……這、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別擔心,妳沒有自己想像中那麼重。」
「我、我不是擔心那件事啦!」
「沒關係啦,盡可能把胸部壓在我身上……」
「啥!?」
「真是受不了妳耶。因為我只能用單手扶著你,意思是要妳好好抓緊我啦。」
半強硬地背起琪黎里珂後,龍因撐起身體並踩著酒桶跳上附近民宅的屋簷,然後沿著屋頂開始拔腿狂奔。
「呃……咦?該、該不會是要跳到城牆上離開城鎮吧!?」
「要請對方幫我們開門也很麻煩吧?」
「可、可是有衛兵看守啊!」
在燈火明顯消失的城鎮中,城牆上仍然有火光傳來。換句話說,表示對方拉起了戒備如此森嚴的防線。
「沒問題啦。」
龍因輕輕地揮了一下羅卡馬杜塔並瞇起眼睛。
「——只是可能會變得有點血腥而已。」

 楼主| 发表于 2018-3-1 18:2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xfw95 于 2018-3-1 20:27 编辑

第四章  沉醉於惡夢


拉多格維加王國的「救國劍士團」領袖薩洛梅亞·拉多格•巴拉修努,從聚集於旗下的女性劍士之中選出實力特別堅強且美麗的九人,再加上自己並命名為「絕華十劍」。
其中每個成員皆是被優秀神劍選上的劍聖,即使在公開立場上有不同之處,在私底下仍然是宣誓對薩洛梅亞保持忠誠。雖然這是憑藉著薩洛梅亞的壓倒性領袖魅力才得以成事,但就結果而言,擁有救國劍士團與絕華十劍這兩項強大「武器」,讓薩洛梅亞對王國政治具有絕大的影響力。

自從杰傑魯克大公國獨立以來,對於貴族具有強大權力的拉多格維加王國而言,薩洛梅亞的存在可說是防範貴族們謀反獨立於未然的有效遏止力。


裘達•尤米爾在微微晃動的油燈火光下書寫信件,門扉另一側傳來的匆忙腳步聲讓他抬起視線。
「哥——將軍閣下!」
有個人沒有敲門便推開門衝了進來,是身兼裘達妹妹與「絕華十劍」一員的索蘿妲。身後還能見到趕來的芙露羅莎•米修拉著她的左手,讓裘達大概能夠猜想到發生了什麼事。
「閣下!」
索蘿妲揮開芙露羅莎的手,將雙手抵在桌面高聲喊道: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居然要我們別再追趕那個竊賊——為什麼!?」
索蘿妲是不肯服從裘達發出的命令才會衝進來,而芙露羅莎正試圖阻止她……自從來到這座要塞就任以來,便時常見到此種景象。
「米修卿。」
「是。」
只從裘達的視線,觀察力敏銳的芙露羅莎便瞭解他想表達的意圖。她命令走廊上的士兵稍微離開片刻,然後將仍然敞開的門關了起來。
「……索蘿妲。」
裘達將墨水瓶栓起並刻意如此稱呼,在妹妹看似匆忙綁起的金髮髮辮上還能見到微微留有水氣。
「……聽說妳是在入浴中被偷襲,不過看樣子好像沒發生什麼大事。」
「那是……」
見到索蘿妲面紅耳赤地啞口無言,裘達則是微微一笑。
「希望這次能讓妳學乖,趕快放棄學習劍術吧。」
「閣下!」
「現在不用這麼拘束。」
「那麼哥哥!」
索蘿妲「砰」地拍了一下桌面,彷彿掩飾害臊般大聲嚷嚷:
「——不繼續追捕那傢伙是什麼意思!?那傢伙果然是大公國軍的人吧!?而且還讓我丟了那麼多臉——」
「雖然我這麼說有點無情,不過會丟臉是因為妳還不夠成熟。」
裘達讓自己躺在豪華的椅子上並如此說道。
「所以我才會反對帶妳過來……不論祖父有什麼想法,在我看來妳不適合成為劍士。至少還沒有做好身為劍士實際與敵人交手的心理準備,而且注意力太渙散了。」
「哥哥!可是薩洛梅亞殿下對我——」
「我也很贊同殿下的理念。」
裘達將索蘿妲的話語打斷。
先前索蘿妲只是以貴族修養的一環學習劍術,但自從被薩洛梅亞選為「絕華十劍」後,她便提出想與兄長一同前往戰場的要求。裘達承認薩洛梅亞是王國第一的女劍士,也並非無法理解索蘿妲會對她如此傾心的心情。
但身為一個妹妹的兄長,說實話他認為這樣反而是多添麻煩。索蘿妲想被薩洛梅亞認同,滿腦子想著希望能獲得符合綽號的戰功,因此才會跟著來到了這座最前線的要塞。
「即使在殿下身邊服侍,幫忙多多培養後進也是很重要的工作。所以現在回王都還不算太遲——」
「我過來不是為了說這件事!」
這次換成索蘿妲打斷裘達的話。
「——我是在說那個竊賊的事!為什麼不繼續追捕他呢?快馬加鞭應該能在他抵達對方本營之前追上的!」
「薩洛梅亞殿下從以前一直尋找著某把神劍,對方擁有的劍有可能就是殿下尋找的神劍。」
「既然這樣更應該抓住他——」
「關於這點必須請殿下裁量,究竟該殺害本人奪取神劍,或是以友好方式將對方帶回王都——我目前就是在撰寫關於這件事的書狀。」
「意思是我們都不能對他出手嗎!?」
「硬要說就是這麼回事……不過話說妳有辦法抓住那個年輕人嗎?」
「這、這個——」
裘達的問題讓索蘿妲支吾其詞。
「絕華十劍之十劍……我能理解妳想得到符合這個名號的戰功,但同時妳要是有個萬一,妳要有自覺這也會連帶傷害到殿下的名譽。」
「殿下的……名譽……?」
「殿下選上的絕華十劍不能輕易敗北,要是妳輸給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劍士,任命妳成為十之劍的殿下也會讓人見笑。」
「讓殿下……被人見笑——」
為了讓索蘿妲收斂,拿出薩洛梅亞可說是效果絕佳,索蘿妲臉色大變地垂下頭並緊緊咬著嘴唇。
裘達從位置站起身,緊緊盯著自己掛在牆上的劍。
「那名竊賊是自稱為龍因·阿茲達哈吧?那個年輕人……說不定就是『笑面飛虎』。」
「咦!?哥哥知道他是誰嗎?」
「我並不認識他。只是見到那位年輕人的舉止時,讓我想起似乎曾經在某種機緣下聽過他的傳聞,所以我之前一直在思考……傳聞在地下世界有個被稱為『笑面飛虎』的殺手。」
「殺手……?」
索蘿妲與芙露羅莎面面相覷並皺起眉頭。
「對於走在正途的妳們來說,原本不需要知道這些事……但並非所有劍士都是清廉潔白,也不一定會碰到以光明方式對決的戰場。意思是世界上也有以這種事謀生的劍士,實在無法理解天神為何會將神劍賜給這種人。」
以好壞層面而言,索蘿妲的個性都是太過率直,想勝過涉足地下的劍士劍聖可說是天方夜譚。雖然以技術而言算是具有相當水準,不過賭上性命的對決並不可能只靠技術取勝。
「——總而言之,要是對方又出現在我們面前,千萬別對那個男人出手。」
裘達對索蘿妲如此再三囑咐。
「傳聞中『笑面飛虎』是個笑容不絕於面的年輕男性。總是面帶笑容不讓人感到殺氣,稀鬆平常地殺人後再宛如一陣風般消失蹤影……龍因•阿茲達哈就是一個我剛才所說的殺手,既然他受雇於大公國,貿然出手是很危險的事。」
「那個……哥哥。」
先前靜靜垂著頭的索蘿妲,彷彿心意已決般抬起頭緊盯著兄長。
「那傢伙……好像知道關於我的事。」
「……什麼?」
「他問過我還記不記得他,而且還問我胸前的傷是什麼時候出現的——說不定那傢伙知道我的某段過去。」
「————」
這段出乎意料的話題讓裘達頓時啞口無言。
此舉似乎反而讓少女更加不安,索蘿妲則是逼近到裘達面前繼續逼問:
「哥哥,你是不是知道某些事!?關於我——就是我被哥哥收留之前的事!」
「……抱歉,這我也不知道。」
裘達將手搭在索蘿妲的細肩上,從肩膀能夠微微感覺到顫抖,讓裘達湧現出憐憫妹妹痛失過往的心情。
「不過既然這樣,妳更不應該靠近那個劍士。別聽那傢伙說的話,他不是單純的妳應該碰的對手。」
「哥哥…」
「即使妳無法恢復記憶,還是無法改變妳是我妹妹的事實……所以別讓我和父親大人太過擔心。」
「這……好啦。」
索蘿妲微微地點了點頭。
「從明天開始,妳暫時留在這裡教士兵們訓練武術。」
「……我知道了。」
索蘿妲總算展現些許笑容,她將額頭抵在裘達胸前做了幾次深呼吸後,便刻意做了個符合形式的敬禮,然後邁開大步走出房間。
先前在一旁持續觀看兄妹對話的芙露羅莎,望著索蘿妲離開後的門扉並向裘達問道:
「索蘿妲被閣下收留時是什麼樣的情況?」
「妳沒有聽說過嗎?」
裘達將意識從兄長切換回代理總督,以拘謹語調如此回問。
「並沒有問到詳細情形。」
「從現在往回算……說得也是,那已經是五年前的事了。」
裘達再度拿起筆,繼續開始撰寫準備送回王都呈報薩洛梅亞的信件。只要在拂曉前託付給信鴿送出去,明天應該就能收到這封信了。
「—雖然無從確定本人是從什麼時候喪失記憶,但當時的索蘿妲看來只是個十來歲的少女。身上沒有攜帶能夠證明身分的信物,唯一的持有物就是傑葛瑪達。」
「面對一個身分無法查明的少女,尤米爾家為何會選擇收留她為養女?.」
「當時是本官的祖父決定這件事。」
「米可威將軍嗎?」
雖然目前已退出第一線,不過裘達的祖父米可威曾經是挑起王國軍大樑的名將。由於目前仍然身為軍方顧問,因此年輕世代也很清楚將軍的名望。
「當時沒有任何人能拔出傑葛瑪達,不只是祖父與本官,連當時的那孩子都沒有辦法拔出那把劍。不過傳聞神劍會自行來到符合資格的人身旁,因此祖父認為這位少女便是傑葛瑪達的正當持有者。實際上雖不知道是哪種流派,然而從動作就能立刻發現索蘿妲已經學會劍術基礎,明明連自己的名字都已經忘記,卻只有劍術的動作深植於身體無法遺忘。」
「將未來的劍聖放在手邊——是這個意思嗎?」
裘達對芙露羅莎的話點了點頭。
「確實如同祖父所見,索蘿妲在數年後不只是拔出傑葛瑪達;甚至能使出奏鳴,現在還成為了絕華十劍的其中一員。」
在這個優秀劍聖據稱能匹敵大軍的時代,擁有兩位現役劍聖的尤米爾家,在宮廷獲得了比以前更強的發言權。他們或許是不想讓索蘿妲的經歷沾上汙點,並且最大限度地活用幸運獲得的絕華十劍稱號,總有一天會在與顯赫貴族聯姻並締結關係的方面派上用場——裘達認為祖父與父親的腦中肯定是如此盤算。
理所當然地,裘達並不打算將如此細節告訴芙露羅莎。裘達朝這位少女劍士瞥了一眼後,便將羽毛筆放下。
「……很抱歉問了如此冒犯的事。」
不知是否發現裘達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芙露羅莎輕輕敬了個禮便離開房間。
要是索蘿妲能像她如此觀察入微,就算是幫了很多忙了,這讓裘達不禁微微露出苦笑。



回到基傑爾摩率領的大公國軍本營後,龍因在配發的房間內休息了好幾天。他命令琪黎里珂將紅酒送來房間,只是躺在床上不斷喝著酒,絲毫沒有如劍士般活動身體,只是日復一日地沉浸在酒中傭懶地過著生活。
見到此種怠惰的模樣,懷疑他是否真的是個劍聖也是無可厚非的事。甚至連負責照顧他的琪黎里珂,要是沒有親眼見到他拔出自己的神劍,肯定也會認為他單單只是個賣弄花言巧語的詐欺犯。

從方才開始,基傑爾摩已經在房內與琪黎里珂眼前來來回回踱步約十分鐘以上。雖然基傑爾摩·索爾斯這位貴族青年在大公國軍被譽為「兵部十六旗」其中之一的「烈風常勝將」,但實際上卻是個如此優柔寡斷的男子,看來如此吹捧他的社交界顯赫名流並不知道這件事。
「……這樣實在不太好……非常非常不妙……」
在如此嘟噥的基傑爾摩手中,正握著被捏成一團的書狀。在龍因出現在本營的當晚,基傑爾摩快馬加鞭地向本國派出徵求增援的使者,就在先前得到了本國的回應,從基傑爾摩的反應也能大略察覺回應內容為何。
加上前次增派的援軍,由基傑爾摩率領的烏爾修瓦拉攻略軍已經來到總數五萬人以上。為了填滿士兵們的胃袋,每天需要消耗極為大量的軍糧,要是再與以萬為單位的增援會合,不只是需要更多軍糧,將軍糧送往前線也會對本國造成負擔,因此本國判斷無法繼續加派增援也是很理所當然的決定。
對這個理所當然的回應會如此煩惱,也代表著基傑爾摩無論如何都想得到這批增援。
即使對長官如此謹慎過度的舉動感到相當厭倦,但琪黎里珂盡可能地以不被發現的動作悄悄嘆了口氣。
「普斯卡修秘書官!」
「是、是的!?」
不知是否嘆息聲被聽見,讓琪黎里珂不禁縮著頭並抬起臉。
「那位龍因•阿茲達哈先生不只是故意被對方囚禁再逃獄,還對王國軍做出極盡挑逗之能事又回到這裡——剛才是說到這件事吧?」
「是這樣沒錯……他是做出了讓人只能如此理解的事……」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在這個時間點對王國軍——還有對裘達·尤米爾做出這種挑釁的事?」
「這就算問我也……」
「真是的,居然給我添這麼多不必要的麻煩!」
基傑爾摩再度開始在房間內踱步,然後不停抓著頗為捲翹的頭髮並抱頭苦思。
「裘達和我同樣是作風慎重的人,不是會隨便開戰的男人。不過另一方面,又像是尤米爾家代代成員一樣很重視名譽——至少我是這麼聽說的!」
基傑爾摩握緊拳頭如此說著,但可惜琪黎里珂不認為他們是同種人。裘達的慎重是深思熟慮,而基傑爾摩卻是並非值得讚賞的優柔寡斷。
然而,琪黎里珂至少比基傑爾摩多少會思考事情,因此她並沒有將此種感想說出口。
「可是,像這樣對峙什麼都不做好像也怪怪的……既然龍因先生讓那個裘達·尤米爾蒙羞,這樣也能提振我軍士氣,在決戰之前這應該不是什麼壞事……」
「只是區區秘書官也想教我怎麼打仗嗎?嗯?」
「不、不是的——」
「應該說我根本不想決一死戰!」
「……咦?」
「呃……沒事。」
基傑爾摩尷尬地含糊帶過後,先是做了個深呼吸才總算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琪黎里珂悄悄地窺視著身為護衛官的達爾戴與薇爾貝修,觀察他們是否對侍奉此種主人感到排斥,不過生性寡默的兩人與琪黎里珂來到此處時沒有兩樣,只是維持同樣的姿勢在基傑爾摩身後待命。基傑爾摩則是晃著羽毛筆向琪黎里珂說道:
「……別再讓那個小鬼隨便亂來,他想泡在酒裡就好,總之別疏忽,要繼續監視他。」
「遵、遵命!」
琪黎里珂實在無法再讓自己繼續聽基傑爾摩發著牢騷,於是趕緊敬了個禮,幾乎以跑步的速度離開司令官室。
「……呼。」
琪黎里珂面露疲累地嘆了一口氣,接著邁步前往龍因的房間。龍因要求提供食宿做為提供神劍的部分交換條件,目前正一副理所當然地占據高級軍官使用的某個房間。即使是急建的木造要塞,但還是比起琪黎里珂等等秘書官使用的房間高級許多。
「那個……龍因先生……?」
「嗯~~?」
當琪黎里珂造訪時,龍因果然還是躺在床上。但他正一反常態地喝著紅酒並專心地閱讀著某種東西。
「……咦!?那、那該不會是——」
琪黎里珂打開不離身攜帶的包包確認內部,因為她發現龍因正拿著琪黎里珂親手製作的筆記本。
「您、您是什麼時候抽走的!?那不是我的筆記本嗎!」
「哎呀~~真是佩服佩服,沒想到記錄得這麼詳細呢。」
以繩結扣起廉價紙張的筆記本中,詳細地記載著每天在本營中所見到的事物。有別於身為書記官的任務,看來這是琪黎里珂個人整理的資料。
琪黎里河衝到床邊,從龍因手中將筆記本搶了回來。
「真、真是不能鬆懈呢……」
「只要是像我這種程度的劍士,這點小把戲根本是易如反掌。嗯,要我隨時轉行當小偷都沒問題喔。」
「請別講得這麼得意!」
琪黎里珂將筆記本收進包包並挑起眉頭,明明這個包包已經幾乎是形影不離,但她真的完全不知道筆記本究竟是何時被抽走,再度讓她對龍因無從預測的實力相當吃驚。
龍因不用酒杯,直接將酒瓶抵在嘴邊喝著紅酒,然後帶著奸笑指著牆壁的方向。
「——話說回來,你們家的閣下是不是挺生氣的?怎麼好像有聽到生氣的怒罵聲呢?」
「請別說得一副好像不關自己的事!您以為是誰害的!?」
「咦?是我的錯嗎?」
「當然是!都是龍因先生對王國軍挑釁,閣下才會擔心是否會提早進行決戰!對本國請求增援也被否決——」
「這很正常吧?畢竟從上次要求增援都還沒過一個月,還要繼續要求增援當然不可能答應嘛。」
「您、您怎麼知道這件事呢?」
「因為妳的筆記本都有寫喔。」
「啊……」
「……應該說啊,如果要攻略那個要塞,三個月前早就該發動攻擊了。我想只有那時候有機會吧,嗯。」
「龍、龍因先生怎麼連這種事都知道呢?」
「我說妳啊……妳是在裝傻嗎?這些都是妳自己記錄的事,這點程度妳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龍因稍微猛然撐起身體,將背部靠在牆邊並摸著耳朵。
「對這個要塞攻略軍的人數和斥候調查的要塞戰力,妳記載得還滿詳細的嘛。那裘達將軍到任前雙方的戰力大概是怎麼樣?只要大略告訴我就好。」
「呃……面對我們三萬多人的兵力,王國軍大約一萬人。不過這當然沒有包含要塞居住區的非戰鬥人員。」
琪黎里珂再度拿出親筆書寫的筆記本,靠著記憶翻閱著頁面如此說道。
「之後雙方都有派增援過來了吧?那現在兵數大概是變成多少?」
「現在……雖然真的只是大略估計,不過大概是五萬對兩萬……」
「簡單說三個月前兵力還有敵方三倍,現在已經變成大約兩倍半了吧?而且裘達還帶了一群劍聖女孩子過來,表示雙方的戰力差距已經比兵力差更加接近了。我說的沒錯吧?」
「是這樣沒錯啦……」
「所以三個月前才是最有利的開戰時間點。不只是兵力有壓倒性差距,那時候對方甚至沒有劍聖。不過既然已經錯過機會,那位閣下就更不可能主動展開行動囉。」

「不會主動展開行動…可、可是總不能完全都沒有動靜吧……」
「他不會行動的,只要能和敵方一直對瞪,本國就會送軍用品和軍費過來………我想閣下應該有中飽私囊吧?」
對於龍因一派輕鬆的話語,琪黎里珂則是皺起眉頭不發一語。
「不然的話,他沒有理由會讓士兵不進行鍛鍊,每天摸魚打混。那樣不只是會讓戰鬥的感覺變遲鈍,連體力也會跟著下滑吧?會這麼做就代表閣下不想進行決戰,就連身為外行人的我都看得出來了。而且那個閣下,比起戰爭好像更喜歡算錢呢。」
「是指閣下有盜領物資和軍費嗎——?」
「咦?小珂沒發現嗎?」
琪黎里珂並沒有回答龍因的問題,而是反過來問道:
「……龍因先生看起來吊兒郎當,不過其實很多地方都很觀察入微呢。其實您是有其他目的才會潛入這個要塞吧?到底是什麼目的呢?」
龍因咧起嘴沒有回答,接著便閉口不再說話。





即使國威已經衰退,拉多格維加王國的首都帕拉斯仍然是大陸最大的口碑載道之都市。
即便為一國之首都,帕拉斯身為城市並沒有類似城牆的防禦屏障。但由於沒有阻擋人潮流動的城牆或門,也沒有通過時所需的通行稅或關稅,因此自古以來便是以大陸各地商人聚集的自由貿易都市蓬勃發展。即使在目前王國軍力低落的情況下,經濟能力仍然是大陸屈指可數的城市。
人口隨著經濟發展逐漸增加,居住地的不斷拓展讓帕拉斯日益擴大,但自從建國數百年以來,城鎮中央彷彿鏡面反射朝夕陽光的湖上大宮殿,仍然是毫無改變地將優美身影投向王都民眾眼中。人們習慣稱為「白鷺宮」的別稱,便是由來自覆蓋宮殿全體的雪白高級消石灰。
而在這個美麗城堡的中庭,薩洛梅亞·拉多格·巴拉修努正在巡視近衛兵團的訓練。
「……真是無法相比呢。」
薩洛梅亞身穿白罩衫與騎馬褲,視線正注視著有條不紊地揮著劍的近衛兵們,但她那美豔嘴唇流露出的話語卻明顯帶有失望神色。
「訓練得很徹底,也有許多良家子弟兵。閱兵遊行時肯定會相當有看頭……雖然華麗無法在實戰派上用場,但對近衛兵而言也是相當重要的一環。」
緩緩走在士兵之間的薩洛梅亞身旁,凯炎·巴隆正隨侍在側。
凯炎是薩洛梅亞幼小時教導她劍術的「鐵鎖派」老劍士,目前是以顧問身分隨侍薩洛梅亞。在這個幾乎沒有人能夠勸諫國王姪女薩洛梅亞的當下,他對任何事皆能毫不顧忌地有話直說,對薩洛梅亞而言可說是相當難得的存在。
「……應該說原本就不該拿來與殿下的『救國劍士團』相比。那是聚集國內外對實力有自信的菁英實戰集團,這裡卻是貴族為了讓子嗣增加頭銜而任職,簡單說就是類似榮譽職位。光是能訓練到此種程度,殿下已經是做得很不錯了。」
「哎呀,巴隆卿,平常總是那麼嚴格的你居然會稱讚我到這種地步……還真少見呢。」
「殿下,這是事實。對稍微稱讚便會得意自滿的人,在下是不會這麼說的。」
「那這樣是挺令人高興的。不過……」
將長長金髮高高盤起的薩洛梅亞,這時視線角落見到侍從快步地走來。即使是在中庭的一角,但宮中工作的人出現在無數刀光劍影的訓練場可說是頗為罕見。應該是為了通知薩洛梅亞某些事才會如此趕來。
「殿下。」
小跑步趕來的侍從單膝跪在薩洛梅亞面前,恭敬地遞出以錫製作的小通信管。
「辛苦了。」
薩洛梅亞稍微慰勞侍從並打開通信管中的信件,面對默默地過目信件內容的徒弟,凯炎開口問道:
「什麼事呢?」
「是烏爾修瓦拉的尤米爾將軍報告。壞消息是我為了風姿衛的少女們送去的神劍被強盜奪走……另一件事是似乎已經發現我尋找的神劍了。」
凯炎閱覽過由薩洛梅亞手中接過的信件後,便靜靜地發出嘆息聲。
「似乎是那名竊賊攜帶殿下希望得到的劍……不過既然連將軍的妹妹都無法匹敵,看來是頗有實力的高手。」
「我原本以為讓索蘿妲和芙露羅莎陪在將軍身邊,應該就能輕鬆擊敗區區基傑爾摩……沒想到敵方有如此高超的劍聖,看來得派援軍過去才行。巴隆卿,您認為派誰去比較好呢?」
「說得也是……最好是殿下最為倚賴的劍聖,這時候切忌吝惜。」
「那不就代表得派你上戰場了嗎?」
薩洛梅亞看著凱炎並瞇起眼睛。即使是年輕男性會不禁看傻眼的莞爾笑容,但凯炎只是苦笑以對。
「若是殿下的命令必當悉聽尊便——但尤米爾將軍肯定會對小人感到不知所措。畢竟小人與將軍的祖父為昔日劍友,即使小人能夠接受,對將軍而言肯定會難以發號施令。」
「既然這樣就從『絕華十劍』裡——這次就不吝惜地派薩爾蓋蘿卿前去支援吧。」
「若是『一枝華冥王』…其實力是『雙月華』與『荊棘萬刃』所無法比擬的,是很適合的人選。」
薩洛梅亞與凯炎微微互相點了點頭後,便對身旁靜靜等待的侍從出聲說道:
「立刻通知薩爾蓋蘿卿前來參見。應該正在我的別館訓練年輕團員。」
「遵命。」
目送深深行了個禮的侍從跑步離開後,薩洛梅亞再度專注地看著貴族子弟揮劍的模樣。
「那個自稱為龍因·阿茲達哈的劍聖……究竟是為了金錢搶奪我的神劍,還是和我一樣想尋找『能夠統治世界的最後神劍』……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親眼確認看看。」
「殿下所說的『最後神劍』……小人沒有懷疑的意思,但真的有這種神劍存在嗎?」
「與其說是存在,不如該說是接下來『將會成為』。」
「『將會成為』?」
「就像獲勝者永遠只有一個人,能統治世界的劍也只有一把……拿到這把劍的就能稱霸世界。」
「真的會有這種事嗎?.」
「傳說中白龍曾經將劍賜給吾國創國始祖聖劍王歐德瑪爾之女薩洛梅亞,我認為賞賜的劍就是那把劍。獲得同樣名號的我為了祖國尋找那把劍,你不覺得這是命運中的安排嗎?」
「也有種太過巧合的預感。」
不知凱炎究竟是將薩洛梅亞的話當真還是當成玩笑,這位老劍士只是微微浮現苦笑點了點頭。
「——如果可以的話,我是想親自出發尋找那把劍。」
「殿下。」
對於薩洛梅亞的呢喃,凱炎故意用讓人聽見的聲音咳了咳嗽。
「我能夠理解…即使身為國王的姪女,還是有許多需要背負的責任無法如此自由,現在只能將這些事交給我的劍士們處理。」
「這樣才是最善之策。」
凯炎輕輕對薩洛梅亞低頭示意後,便來到年輕人面前一一出聲指導。對於這群不像有特別才能的年輕人,經過這位老劍客的指導不知道究竟能進步多少,但至少會比薩洛梅亞親自指導更為有用。由於從出生便天賦異稟,薩洛梅亞實在無法站在凡人的立場進行指導。



即使時值春季,拂曉前的空氣依舊相當冷冽。吐出的氣息微微變白並隨著消失,群青色的西方遠處天空仍可見到幾顆惋惜地閃爍著的微弱星光。
為了避免吵醒忘記任務呼呼大睡的站哨衛兵,琪黎里珂悄悄地離開要塞,當她來到大櫟樹矗立的山丘後,接著打開掛在肩上的包包。
「嘖嘖嘖嘖嘖…」
她發出咋舌聲,將包包中拿出的鴿子放向黎明天空,腳上綁著小小信管的鴿子則是振翅飛向南方。
「……妳在做什麼?」
這道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原先目送著鴿子離開的琪黎里珂嚇得縮起頭回頭察看。
「龍、龍因先生——」
先前理應不在場的龍因,不知何時正站在山丘的斜坡上。
琪黎里珂按著胸口輕輕深呼吸後,便不解歪著頭問道:
「您這麼早在這裡做什麼呢?」
「那應該是我要問的問題吧?我剛才不是問妳在這做什麼嗎?」
龍因拿著裝有紅酒的瓶子喝了一口,用右手的指尖抓起小刀後,便將目光朝著飛往南方的信鴿。
「……話說最近好像好久沒有吃鴿子了。」
「咦……請、請別這樣啦!」
得知龍因想將鴿子打下來,琪黎里珂趕緊按著他的手。
「嗯?那是妳的鴿子嗎?」
「那、那個是——」
「哎呀,事到如今妳可以不用再演囉。」
龍因將小刀收起,先看著琪黎里珂浮現出奸笑後,再輕輕在他耳邊呢喃說道:
「——簡單說妳是個間諜吧?」
「咦?」
「會故意裝得這麼吃驚也是演技吧?」
「————」
被連續如此指證,琪黎里珂的表情突然失去感情。事到如今再怎麼掩飾,應該都無法瞞過這位少年。自從被看到那本親手製作的筆記本時,或許早已註定了會有這種結果。
琪黎里珂垂下頭,拿下眼鏡對龍因問道:
「……這件事您有對誰說過嗎?」
「說妳是個間諜嗎?」
「我不是間諜啦。我好歹也是個正式的大公國軍人………只是原本職務是負責內部調查。」
「所以妳是在調查基傑爾摩貪汙的事嗎?」
「這件事您應該沒有向任何人提起吧?要是您四處張揚就麻煩了。」
「我在這個要塞能好好說話的人也只有妳囉。」
「那麼請繼續保密,因為我總算調查出線索了。」
「呃……那剛才那隻鴿子果然是妳的啊?」
「明天就會抵達首都了。雖然不知道上級接到我的報告會做出什麼判斷,總之這次我的任務已經結束囉。」
「咦?妳該不會把照顧我的事也拋著不管吧?」
「關於這件事嘛……」
琪黎里珂搖晃著握著龍因的手,輕輕地將身體依偎在少年身上。
「既然有這個機會,您要不要考慮到大公國從軍呢?」
「從軍啊……」
「如果是龍因先生應該能爭取到很好的條件。如果您需要,我也是能繼續陪在身邊照顧您的。」
擁有強力神劍的男劍聖為數稀少,因此像基傑爾摩這種吝嗇的人能在大公國軍方橫行,這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當然在掌兵的能力方面,不能保證龍因的能力比基傑爾摩優秀。即使他有裝瘋賣傻隱瞞實力的壞習慣,但能夠輕鬆看出基傑爾摩真心堅持避免決戰的觀察力可說是相當優秀;而且再怎麼說,身為劍士的力量也是技壓群雄。弱勢有此種能力又擁有高級神劍的劍聖,不論到哪個國家效命應該都是易如反掌。
但反過來說,要是到其他國家——尤其是拉多格維加王國效命,就會變得相當棘手。
「……其實不一定要從軍也沒關係的。」
「是這樣嗎?」
「只不過要偶爾替大公殿下做事,然後拿到獎賞每天喝酒——您覺得這種生活如何呢?」
「那還真是吸引人的提議……順便問一下,具體來說是要替杰傑魯克大公做什麼事?」
「我想應該只要完成龍因先生能做到的事就好,您到目前為止不也是這樣活過來的嗎?」
「意思是喝酒跟女孩子玩耍,然後殺人就可以了吧?」
「是的……您意下如何呢?」
琪黎里珂將酥胸抵在龍因的身體上,瞇起眼睛說道:
「不然要我現在付訂金也是沒問題喔?只可惜目前手頭現金不多,只能用現有物品抵押喔。」
「用現有物品啊……哎呀,妳會像這樣毫不吝嗇地把胸部抵過來的時候,我大概就能想像到是怎麼回事了。」
「嘻嘻……」
琪黎里珂輕輕將嘴唇抵在龍因的下顎,正當她準備撩起長長瀏海時……
「雖然我是滿中意妳的,不過這樣再怎麼說都有點沒禮貌吧?」
「唔!」
龍因一把抓起琪黎里珂伸向額頭的手並輕輕推開,接著露出冷酷的笑容。
「——不過我會考慮看看,畢竟我還是滿中意小珂的喔。」
「那麼就麻煩您了,龍因先生……因為我也是很喜歡龍因先生的。」
一屁股跌坐在地的琪黎里珂立刻起身,並且拍了拍灰塵。
畢竟龍因是個殺人賺錢,再用錢自由自在地喝酒玩弄女人的人,對他使用色誘或是金錢方面的誘惑或許都沒有太大意義。琪黎里珂認為繼續裝熟深究這件事只會造成反效果,於是重新戴起眼鏡並露出笑容。
總而言之,現在這個年輕人還是很有用處。
因此需要在不激怒對方的情況下,維持著彼此互相聯繫的關係。




正從高處掉了下來。
索蘿妲知道這是個夢。
這是個從以前便反覆見到自己從高處落下的夢。即使知道是夢,但仍然令她不太舒服。一股彷彿腹部內側被搔弄般,現實中絕對不會體驗到的煩躁感讓索蘿妲微微咬緊牙齒。
夢中正下著雨。
夢中的索蘿妲比現在更為幼小,雖然她無法見到自己的臉,但抓著岩壁藤蔓的手卻是小得令人吃驚。大約比現在還小五歲的索蘿妲正被狂風暴雨吹襲,拚命地抓著藤蔓差點從懸崖墜落。
她偶爾會做這種夢。
在感覺到手腕痠麻的索蘿妲眼前,有個人將手伸了過來。由於暴雨讓眼睛無法睜開,因此並無法清楚確認對方的臉,但索蘿妲認為那就是哥哥的手。如果是裘達見到索蘿妲即將摔下懸崖,的確不論如何都會伸出援手。
然而索蘿妲無法抓住那隻手,兩人的指尖只是微微掠過便無奈地分開,索蘿妲從懸崖摔了下去。
接著,總是會在被滾滾濁流或某種物體吞噬前醒來。
「……」
在寧靜的房間中充滿著微弱的紅光,由敞開的窗戶能夠見到城牆各處焚燒的篝火,紅光照耀著索蘿妲撐起身時汗流滿面的側臉。
「索蘿妲。」
被輕輕搖了搖肩膀,索蘿妲才發現正在床邊的芙露羅莎。說不定是夢境中的高潮場景時不小心發出了大叫聲。
「索蘿妲?妳沒事吧?聽妳一直在說夢話。」
芙露羅莎拿起桌上的水壺由冷水盆中將水倒進杯子,然後讓索蘿妲拿著杯子。
「我沒事……我只是做了惡夢而已。」
「惡夢?」
「嗯……最近已經有一陣子沒做過這種夢了,結果又突然想起來……」
索蘿妲用溫水潤了潤乾渴的喉嚨,鬆了一口氣後擦了擦滿頭是汗的臉。
「那個夢和那傢伙有關係嗎?」
「與其說是那傢伙……我想原因應該是認為那傢伙也許知道我的過去。」
「……什麼意思?」
「妳應該知道我是尤米爾家的養女吧?」
「嗯。」
不知是否感覺到話題會拉長,芙露羅莎彎腰坐在床邊,輕輕地握起索蘿妲的手。
「……五年前,哥哥代替爸爸到偏鄉領地視察的時候,在巴拉傑特的山中收留了我。聽說我昏倒躺在離村落有段距離的谷底河川旁邊……我完全不記得以前的事,所以……」
索蘿妲反覆夢見的那個場景,說不定與失去的記憶有所關聯。雖然不知道裘達為何會出現在夢境中,不過應該是碰到類似從懸崖墜落的意外,索蘿妲才會因此失去記憶。
「索蘿妲這個名字也是哥哥替我取的……因為爸爸只有哥哥這個孩子,而且也想要個女兒,才會收留來路不明的我作為養女。所以為了哥哥和尤米爾家,我已經做好隨時能捨棄性命的心理準備。」
「我能理解妳的心情……不過這種想法是很危險的,我想將軍閣下應該不希望你這麼做。」
「因為我也只能這麼做了。」
索蘿妲拿出藏在枕頭底下的傑葛瑪達並緊緊握著,據說被裘達發現時,索蘿妲已經握著這對神劍。因此索蘿妲下定決心要回報兄長等人的恩情,而且她認為這也是得知自身過去的唯一線索。
接著,芙露羅莎將索蘿妲摟進懷中。
「就算是這樣,妳還是得先考慮到自己的幸福。我覺得妳想犧牲自己,說不定反而會造成閣下的負擔喔?」
「這……其實我也知道。」
一想到那個龍因•阿茲達哈,不知為何心中總是會難掩浮躁。雖然裘達表示不准接觸那個劍士,不過要是龍因知道關於索蘿妲的過去,無論如何都想從他口中打聽出消息。
看著保持沉默的索蘿妲,芙露羅莎不知道浮現什麼想法,她掀開棉被鑽進索蘿妲的被窩。
「——聽說基傑爾摩陣營有動靜了。」
「咦?」
「說不定有可能會正式發動攻勢,所以妳得好好休息才行……今晚我陪妳一起睡吧。」
「……謝謝。」
索蘿妲與芙露羅莎並肩再度躺回床上。
不論索蘿妲如何煩惱,早晨總是會來臨。於是索蘿妲抱著芙露羅莎並將臉埋進她的胸前,閉起眼睛試圖讓自己硬是入眠。




自從龍因造訪以來,大公國軍陣營首度出現明顯的調度。在要塞後方布陣的兵力,明顯地與傭兵開始會合。
不論有名或無名的傭兵們皆陸陸續續聚集,彷彿宣告決戰將至般散發出殺戮氣氛,先前悠悠哉哉的基傑爾摩麾下正規軍也總算浮現出緊張表情。
以琪黎里珂的立場而言,由於她必須要有陪同的指示才能參加軍議,因此她並無法得知詳情,但看來今天似乎得重整軍勢往烏爾修瓦拉要塞進軍。要塞之所以會如此兵荒馬亂,不只是因為傭兵一口氣聚集而來,全軍準備出陣也是原因之一。
琪黎里珂與龍因並肩站在窗邊,正當她目光呆滞地望著要塞中的景象時,龍因突然若有所思地開口說道:
「會像這樣聚集傭兵,表示那個小氣的指揮官應該自掏腰包拿了不少錢出來——該不會是和妳的報告有關係吧?」
「誰知道呢?我的工作只有報告而已喔。」
琪黎里珂吃著沾有滷動物內臟醬汁的麵包代替喝酒。原本這是她送過來給龍因的餐點,但由於龍因幾乎不吃食物只喝酒,因此收拾他剩餘的食物最近已經變成琪黎里河的習慣。
「——我是因為要照顧龍因先生才會留下來的。如果連這件事都不用做,我絕對會隨便找個理由回到本國的喔。」
「這應該不是我的錯吧?」
龍因靈活地用小刀拔開酒栓,再度重新開了一瓶紅酒。
「——都是那個閣下不把約定好的寶石給我,我才會被留在這裡拖延那麼久。不過我想妳的報告書應該也是原因,對一個涉有盜領軍費重嫌的指揮官,當然不可能這麼隨隨便便把高價寶石送過來嘛。」
「不然龍因先生決定怎麼做?要直接到貝爾塞克立格那裡嗎?」
只要將龍因帶到大公國首都,他應該就能得到希望獲得的對等報酬。在目前基傑爾摩蒐集傭兵聚集戰力的當下,待在此處之後也只會被戰火牽連。
然而,龍因並沒有老實地點頭表示同意。
「這樣實在太麻煩了啦……畢竟如果直接到貝爾塞克立格,我應該就會被直接扣留吧?」
「不會這樣啦。您以為我國是什麼樣子啊?」
「哎呀,我又不知道妳報告了什麼內容。」
「沒什麼啊……」
沒有報告關於龍因的事——正當琪黎里珂準備如此回答時,她卻突然閉起嘴,因為她發現門扉另一側的走廊傳來腳步聲。
「——龍因·阿茲達哈先生!」
門扉傳來敲門聲與士兵的叫聲。
「索爾斯將軍有要事找您商討,請您趕緊到司令官室一趟。」
「好啦,我馬上過去。」
彷彿事先猜想到會有這道通知般,龍因將紅酒一飲而盡。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事呢?」
「這還用問,都已經召集這麼多傭兵了,閣下想找我做什麼應該很好想像吧?」
「是想委託龍因先生處理工作嗎?」
「不然就是抱怨我害事情變成這個樣子。應該是兩種其中之一吧……哎呀,不過就算他抱怨也和我沒關係就是囉。」
龍因背起藏在枕頭下的劍並走出房間,琪黎裡珂也一副理所當然地跟在後頭前往司令室。
「——找我有事嗎~~?」
「……嗯。」
面對龍因完全不顧出陣前緊張氣氛的態度,能夠發現基傑爾摩的眉頭抖了一下。
先前正在處理大量文件的基傑爾摩,先是大大做了個深呼吸從座位起身,然後由窗戶眺望著整座要塞並向龍因說道:
「我想你也已經發現了,我軍預定對烏爾修瓦拉要塞展開總攻擊。」
「是喔~~到這個時候才要行動喔?」
當龍因如此回答,基傑爾摩的眉頭又再度頻頻抖動。
本國應該是接琪黎里珂的報告,認定基傑爾摩就是犯人。然而以不過問罪刑為交換條件,無論如何都得攻下烏爾修瓦拉——本國應該是下達了此種無法稱為交涉的單方面命令,不然吝嗇的基傑爾摩沒理由自掏腰包召集傭兵,急著進行決戰。
「……攻下烏爾修瓦拉是我國的長年願望。」
不知是否試圖掩飾慌張,基傑爾摩壓低音量,彷彿氣宇軒昂地緩緩說著:
「為了準備決戰,將斥候送進烏爾修瓦拉調查後,發現那個裘達·尤米爾似乎也判斷決戰將至而出現大規模調度……在最外層的城牆上好像已經開始設置大型的投石機。」
「是喔,那還真麻煩呢。」
「總之這種戰鬥對守備方比較有利,我不想讓大公殿下派遣的兵力隨便送死。」
「你的意思該不會是要我去把投石機破壞掉吧?」
「觀察力還真敏銳,笑面飛虎。」
「咦?」
「别再裝了,我有聽過你的傳聞……你就是自稱唯一繼承『古龍派』的神祕殺手『笑面飛虎』。我沒說錯吧?」
「是又怎麼樣?」
基傑爾摩拿下自己手上的戒指並放在桌面。
「你之前被捕還能在當天毫髮無傷地逃獄,既然有如此程度的實力,這點程度的工作應該是易如反掌——我這麼想應該沒錯吧?」
「這種實力可不便宜喔。」
他拿著戒指在陽光下反射光芒,在手中觀望把玩一陣子後,最後還是丟給龍因。
「……太廉價了吧。」
「什麼?」
「對方應該也已經處在備戰狀態了吧?要我偷偷潛入破壞投石機不是很危險的事嗎?狀況和我去玩的時候差很多耶。就算不說工作的難度,這點程度就想雇用我也差太多了……而且很可惜閣下不能套用特別折扣。」
「折扣?有那種東西嗎?」
「嗯,美少女折扣。如果是可愛的女孩子就能打折,反過來說如果是男的照理說應該要多收費,我沒做到這種程度已經很體貼了。」
龍因一副理所當然地如此誇下豪語,並且毫不掩飾地大大打了個哈欠,正當他準備轉身離開司令官室時……
「啊……等、等一下!阿茲達哈先生!如果這樣不夠的話……那你到底要多少才夠?」
「說是多少……應該說現在的閣下付得起嗎?」
龍因停下腳步,指著窗外笑著回答道:
「聚集了這麼多傭兵是很好啦,那些傢伙基本上都是支付現金吧?雖然只有先付訂金,不過把錢付給那些傢伙後,還有錢能付給我嗎?我先說可是要先預付,沒有什麼等到戰爭結束後再付之類的事喔?」
「唔……!」
先姑且不論語氣,龍因的理由並沒有錯。就算完成了困難的工作,要是身為委託人的基傑爾摩戰敗就會變成做白工,因此在工作前要求相當程度的訂金也是能夠容許的範圍。
但目前基傑爾摩沒有餘力多付錢也是事實。基傑爾摩目前聚集的傭兵大約有五千人左右,要是付給他們的俸祿不足,也無法否認傭兵會叛變至王國方的可能性。因此為了避免傭兵叛變,必須留下必須程度的現金用來支付傭兵。
「話說我之前把神劍賣給你也還沒拿到錢。要是閣下就這樣戰死該怎麼辦?這樣我不就虧大了嗎?」
「那個……可、可是那件事你不是說過沒有那麼急嗎……」
「嗯,我是說過。不過連那邊的錢都還沒有付,就想拜託我處理新的工作,而且還想賒帳。你不覺得這樣實在太自私了嗎?」
「那、那麼……無論如何都不肯接下這份委託嗎?」
「我就說只要有該拿的報酬就會做事囉。」
「不過對目前的我軍來說——」
「還有啊,你不是有個超好換錢的東西嗎?」
「……啥?」
「討厭耶,別裝傻啦。不是有個比那個便宜戒指更有價值的東西嗎?就是你腰上佩帶的那個。」
「什……這、這把馬爾裘朵是我索爾斯家代代相傳的——」
「這我已經聽過了。所以你只要拿來抵押不就好了了?只要我能完成工作,讓閣下順利攻下烏爾修瓦拉要塞。等到一切分出勝負後,閣下再把這把劍買回去就可以了,這種做法我也不在意喔。」
「你不在意,可是我會在意!這把劍怎麼可能拿來抵押!」
「沒辦法,那就只要之前那些神劍就好了。」
「你說——什麼!?」
先前一瞬間氣得漲紅臉頰的基傑爾摩,這時臉色則是越來越蒼白。
「我記得之前應該有賣給閣下三把神劍吧?」
「是、是啊…」
「雖然還沒有拿到錢,不過那就算了。我還沒有這麼壞到要閣下在決戰前把錢付清—-總之已經是閣下的東西了吧?所以應該還放在身邊吧?」
「是、是這樣沒錯……」
「所以我是想把那些劍當成工作的酬勞。聽懂了嗎?」
「那——那未免太貴了吧!就算比不上馬爾裘朵,再怎麼說拿三把神劍還是……」
基傑爾摩將額頭的汗水擦掉,朝龍因身後的琪黎里珂瞥了一眼。他似乎希望一直照顧著龍因的琪黎里珂能幫忙說話,但琪黎里珂並沒有出聲幫忙的意思。如果無法接受龍因的要求,就只能選擇放棄。而且面對比常人加倍任性的龍因,不可能只因為琪黎里珂的幾句話便輕易改變心意。
龍因將手抵在額頭上,刻意地嘆了一口氣說道:
「……我說啊,我可是要去賣命的。雖然有些白痴哲學家會說性命是難以取代的,不過我的命是真的沒有東西可以取代的。和那些滿身汗臭味的大叔完全不能比,你可是讓這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我去賣命,這點程度的報酬你至少要有個底嘛。」
「唔……!」
「不然那些神劍拿來抵押也沒關係喔。如果閣下在決戰後還活著,反正我還是會回來拿賣神劍的錢。到時候我們再來討論關於工作的報酬吧——不過既然現在沒辦法付現金,拿神劍作抵押讓我拿著應該也沒關係吧?」
「………」
基傑爾摩緊緊凝視著龍因,他目前或許正在腦中迅速地打著算盤,尋找對自己最為有利的答案。但就連從旁觀看的琪黎里珂都能計算出的答案,憑他與生倶來的吝嗇天性不可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即使龍因不守信帶著三把神劍逃走,基傑爾摩原本就還沒有支付代價。因此實際上,基傑爾摩頂多只有支付大量紅酒的費用而已。
而且以目前基傑爾摩的立場,除了將勝負賭在龍因身上,已經沒有其他能夠大幅扭轉戰局的手段了。
「……只能祈禱你是個為人正直的人了。」
「這種事還是要講信用嘛~~」
見到基傑爾摩打開房間角落上鎖的箱子,龍因不禁瞇起眼睛。
「——那這就當成抵押品囉,等我好消息吧。」
先將原本預定賣給基傑爾摩的三把神劍一併回收後,龍因意氣風發地走出司令官室。琪黎里珂則是隨即敬了個禮。
「我會繼續進行監視他的任務。」
如此說完後,琪黎里珂便快步地追趕龍因。
「龍、龍因先生,請等一下!」
琪黎里珂用小跑步追上龍因後,便悄悄地出聲問道:
「……您該不會就這樣直接消失無蹤吧?」
「我一直在想啊,我有必要老實回答妳的問題嗎?」
「因為我已經學到,討厭男人的龍因先生會聽可愛女孩子的請求喔。」
「好好,妳是很可愛啦。」
龍因不看著琪黎里珂並摸了摸她的頭。
「那麼,您應該會告訴我接下來會去哪裡吧?」
「那當然是烏爾修瓦拉,我剛才不是與閣下約好了嗎?」
「咦?您是認真的嗎?」
「咦?妳不相信我嗎?」
「那個……要人相信還比較難吧?」
「我說妳啊,平常模樣看起來畏畏縮縮的,沒想到說話還滿毒的嘛。」
「這代表我與龍因先生的心靈層面距離已經縮短囉。」
「這麼粗線條才是妳的本性吧……啊,那邊那個人先等一下。」
龍因在馬廄旁發現一輛小馬車後,便朝看似忙著卸下貨物的士兵出聲搭話。載貨車上放著劍與盾,這些應該是接下來即將交給士兵們的武器。
「那輛馬車可以借我嗎?」
「啊?」
士兵停下作業的動作回過頭,以充滿壓迫感的表情緊盯著龍因,琪黎里珂則是趕緊插進兩人之間。
「我、我是索爾斯將軍的直屬秘書官琪黎里珂·普斯卡修。」
雖然以軍階算是低層,但直屬於基傑爾摩的立場可說是相當具有說服力。當琪黎里珂一說出基傑爾摩的名字,便讓士兵的目光開始游移不決。
「咦?啊?是、是將軍的……?」
「是的,然後這位是接下來要處理將軍直接委託處理機密任務的龍因·阿茲達哈先生。由於任務需要徵收那輛馬車,沒有問題吧?」
「啊……遵命。」
「那我就借走囉~」
士兵仍然帶著一頭霧水的表情將貨物全部卸下後,龍因便錯身跳上鋪滿乾草的載貨馬車上。
「小珂也要去嗎?如果可以的話,我是希望妳幫忙啦。」
「這是當然的,畢竟我的職責就是負責照顧龍因先生嘛!……這當然是表面上說說的好聽話囉。」
「好聽話?」
「因為要是被逼急的閣下發現是我收集貪汙的證據送回本國,一個不小心很有可能會被當場處斬,所以我才不想待在他身邊呢。」
「原來是這樣啊。」
明明沒有特別狹窄,琪黎里珂還是緊緊依偎著,龍因則是用力甩了一下馬車的韁繩。
不論正規軍或傭兵,在拿著閃閃發光武器的男子們注視下,龍因以相當快的速度驅車通過。琪黎里珂小心地環視四周,但沒有人注視著龍因身後背的劍。這也許就是一流與三流的差别。如果聚集在此的傭兵中有實力高超的劍士,一眼見到龍因背的神劍,肯定就能發現這毫無疑問地是身為劍聖的證據。
光是無法聚集到此種手下,或許已經註定了基傑爾摩會敗北的命運。即使王國的國力日漸衰退,但之所以尚未毀滅仍然存在,原因肯定就是能夠將像這種以一擋千的劍聖投入戰場。
「——呀啊!?」
當琪黎里珂靜靜地想著這些事時,胸部突然被搓揉,讓她忍不住縮起身體。
「您、您怎麼突然做這種事口」
「因為看到軟綿綿的胸部在手能馬上碰到的距離,是平常人都會想玩弄看看吧?這不是能隨便我玩弄的胸部嗎?」
「那麼……給您玩弄就能讓您去首都嗎?如果這樣就沒關係喔。」
琪黎里珂將自己的胸部抵在龍因手上,並且緊緊盯著這名少年。
「如果是這樣就不好玩囉。」
「為、為什麼呢?」
「因為這樣就不有趣了。要摸摸然後發出尖叫聲的反應才好玩,像這樣用胸部當成交換條件挖角,然後靠過來讓我搓搓揉揉……感覺妳被我看穿真面目之後就變了個人耶!我好難過喔!」
「哎呀,我只是覺得在龍因先生面前裝模作樣也沒有意義了……」
琪黎里珂推起眼鏡並露出苦笑。
「什麼沒有意義啦!沒必要說成這樣嘛-------」
龍因緊緊抱著琪黎里珂的胸部,盡情地將臉壓在胸部上磨贈。
「啊……好好,如果可以的話,您想怎麼在我的胸部上撒嬌都沒關係,不過現在能先考慮關於任務的事嗎?」
「……說得也是喔。」
龍因帶著舒暢的表情抬起臉,眨了眨眼睛繼續說道:「那馬上就找妳撒個嬌吧。」
「咦?」
「哎呀,只是想請妳幫忙做點事而已啦。」
龍因摸了摸琪黎里珂的頭後,便如此輕輕呢喃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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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3-1 18:2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xfw95 于 2018-3-2 13:01 编辑

第五章   絕對不可違抗的禁忌



在這片總是布滿激烈戰火的大陸上,劍士階級——尤其是劍聖的戰力價值可說是受到眾人認同。
尤其在拉多格維加王國,即使國力衰退與人口減少導致軍力弱化,但藉著能夠以一擋千的劍士們才得以補足差距。對於想靠劍術出人頭地的年輕劍士而言,王國軍可說是絕佳的就職處。

在劍士實力代表出人頭地的王國中,實際上能夠見到各式各樣的劍,而其中擁有最多門徒的流派,便是吸收各流派優點並適合讓人學習、洗鍊的「鐵鎖派」。
另外還有擅長使槍的「摩天派」或以迅捷劍術為特徵的「無影派」等等,但學習者最為稀少的,便是薩洛梅亞·拉多格·巴拉修努重新興起,並且據稱只有拉多格維加王家成員代代相傳的「白薔薇派」。


像這樣實際見到後,便能發現投石機已經約有八成組裝完畢。雖然無法得知總數,不過這些投石機以相等間隔設置於城牆上,似乎已經布置為能夠迎擊各方湧來的敵人。
平時總是大大敞開的城門,目前出入也是需要受到嚴格盤查。門前能夠見到想搶在最後一刻進城賺錢而攜帶大量貨物的商人們,以及為了逃避戰火而想逃進烏爾修瓦拉的旅客等等,在門前排出了想要進城的長長人龍。
要在日落前檢查完這麼多人進城,肯定是相當辛苦的工作。但即使如此,考量到往後的風評還是無法割捨來不及進城的平民。要是國家在緊要關頭割捨人民的風評傳開,具有悠久歷史的拉多格維加王國便會甚至無法維持最低底限的威嚴。
因此盤查肯定會變得越來越隨便,如果是一名弱女子獨自在外旅行為由,應該能夠不太受势嚴格檢查而得以進城。逃過大公國蠻橫徵收並帶著唯一財產的馬與馬車抵達此處的農家女孩——琪黎里珂便是以這種背景設定準備穿過城門。
「……您真的認為這樣沒問題嗎?」
坐在駕駛座的琪黎里珂低聲如此呢喃。
「只要能穿過城門就能想辦法解決囉。」
龍因短短地如此回應後,便繼續緊緊貼在馬車的載貨車下方。先不說琪黎里珂,龍因在前备天的騷動中已經暴露長相,要是正面接受盤查肯定會被衛兵們發現而引起騷動。
「——還有啊。進去裡面之後,可以麻煩妳一個人去破壞投石機嗎?」
「什麼~~!?」
「太大聲了啦。」
「喔……可、可是——這是怎麼回事啦!?和當初說的不一樣!」
「我也有自己要做的事喔。」
「咦咦!?」
「我說妳啊,妳以為我之前是為什麼要故意被抓?目的就是要親眼確認要塞區裡面的狀況……至少有一半是這樣啦。」
「我、我怎麼會知道啦!應該說龍因先生也知道我根本不可能做到這種事吧!?」
「咦?妳可是間諜吧?應該很擅長這種事吧?」
「才不是!我之前也說過自己不是間諜吧!」
「呃……不用想得太困難啦。就算失敗被抓也沒關係,或許該說我還比較希望你失敗,這樣大家就會把注意力轉移到妳那邊了。」
「是、是打算把我當成誘餌嗎!?您到底有什麼目的啦!?」
「別怕別怕,就算被抓我也會過去救妳的。」
「前幾天才說過我被抓會有貞操的危機吧!?」
「這種時候妳要知道還能保命就很好囉。」
「真、真是有夠差勁的!」
「好好,該閉嘴囉。」
差不多越來越接近考驗琪黎里珂演技的瞬間了。
在要塞的城牆外側挖了寬約五公尺的壕溝,要穿越的方法只有靠著鎖鏈上下的跳橋。而這座跳橋也是像其他城堡一樣,使用放緩鎖鏈便能一口氣將橋橫跨壕溝的構造。
試圖進入城鎮的人得先在橋前方等待,然後逐一被找進城門接受盤查。這樣能夠讓試圖潛入的敵人一次只能進入一人,而且發現時還能阻斷敵人在跳橋另一方的後援。
「我、我的雞和豬都被突然闖來的士兵搶走……唯一帶出來的財產只有這匹馬而已了……嗚嗚……」
依照龍因想出的背景設定,琪黎里珂哭哭啼啼地向衛兵們訴苦。雖然聽起來很明顯是聲淚倶下,不過那應該是真正的淚水。當她與龍因說話時已經是哭哭啼啼,再加上琪黎里珂的外表肯定能博取男性的同情。接著只要抓準空隙從爬出馬車下方,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混進城鎮人群就好。
「……」
能夠聽見馬車載貨台被敲打的叩叩聲,應該是衛兵們將槍刺進乾草,確認有沒有其他人躲在裡面或是試圖將奇怪東西帶進城內,結束調查後肯定就會開始檢查馬車下方。
龍因悄悄地伸出手撿起地面的小石頭,並且將視線環視四周。幸運的是,附近正好有批傳令用的馬繫在旁邊,於是龍因瞄準馬屁股並用手指射出小石頭。
「抱歉囉……」
小石頭不偏不倚地命中,體格壯碩的軍馬痛得嚇了一跳,接著抬起身體發出高亢嘶叫聲。
「喂喂!快讓馬靜下來!」
在個性粗暴的馬開始胡鬧的瞬間,包含琪黎里珂與衛兵們的在場所有人皆將注意力轉了過去。趁著這些微的空隙,龍因無聲無息地從馬車下方跳出,移動到城牆內側堆積的木箱陰影處。
籠因咧嘴一笑,將上衣的套頭帽拉起並縮著身體沿著城牆稍作前進,與城門拉開後便混進人群之中。
由於躲避戰火逃進城鎮的人潮,烏爾修瓦拉城鎮顯得更加混亂。只要逃進人潮中,即使曾經露過面的龍因應該也不會被輕易發現。
「接下來——」
龍因抬起視線,望著以逐漸轉暗天空為背景而變黑的要塞區輪廓。







烏爾修瓦拉城下開始傳出騷動,原因是據聞率領大公國軍的基傑爾摩•索爾斯,即將率領大軍攻向烏爾修瓦拉,這個傳聞正煞有其事地逐漸傳開。
為了迅速安撫不穩氣氛,代理總督裘達·尤米爾聚集主要部下做出指示。
「首先以明顯動作加強巡邏,讓城下的民眾解除恐慌。這座要塞還沒有脆弱到被稍微強攻就會淪陷,只要遵照這個原則,再讓居民見到防守的我們沒有鬆懈,人心應該很快就會穩定下來。」
裘達的指示可說是相當確實,混在同僚中聽著哥哥說話的索蘿妲看向身旁的芙露羅莎,接著兩人彼此點了點頭。
「——或許該說我們應該戒備前幾天類似竊賊的間諜,也有可能已經混在逃進城內的流民進入城內。不論大公國軍準備幾萬軍力,只要沒有除了由內側攻陷這座要塞的有效手段,敵人的目標就是放出讓民眾恐慌的傳聞衍生為暴動或縱火,所以希望各位在城下巡邏時盡力注意這類間諜。」
接著對於城外接近的敵軍,裘達另外說明了重點配置兵力的位置。只要聚集一定程度的弓兵與數輛投石機,要擊退來犯的基傑爾摩軍感覺並非難事。
或許該說,裘達那充滿自信的語氣或許也是原因之一。現場瀰漫著只要跟隨他便肯定不會失敗的氣氛,這也是裘達與生倶來的領導特質。
「——那麼各自回到崗位上,別鬆懈每個小時的定時回報。」
「遵命!」
軍官們行完最敬禮後,便充滿精神地衝出房間。但索蘿妲與芙露羅莎並沒有接到明確指示,等到其他人離開後,索蘿妲便朝著兄長開口說道:
「哥……不對,尤米爾將軍——」
「我有別的任務要指派給兩位。」
彷彿等待著索蘿妲發出不滿聲音般,裘達早一步開口說道:
「……要麻煩妳們把這份文件送到帕拉斯的薩洛梅亞殿下手上。」
「咦咦!?」
「這個城鎮已經要完全封鎖城門準備應戰,要兩位迅速動身。」
「哥……哥哥!」
「復誦命令,尤米爾卿。就算妳是風姿衛的成員,難道妳忘記自己是在本官的指揮下嗎?」
「這、這是兩回事啦!我不能接受這種決定!」
將信件送去給薩洛梅亞,也等於是必須離開這個城鎮到王都避難。當初是為了兄長與家門建立功勳才來到這裡,事到如今在面臨決戰前被這種理由調回王都,讓索蘿妲實在難以接受。
「……區區送信就算不是我也能找人處理,會特地命令我做這件事,怎麼想都是想特地讓我遠離戰場吧!?」
「這是要呈報給殿下的文件,希望妳能代替本官把這封信送過去。」
「這樣芙露羅莎比較適合處理這件事吧!」
「別遷怒到我身上嘛……」
芙露羅莎滿臉無奈地將手抵著額頭並搖了搖頭。
「雖然我這麼說有點抱歉,不過以戰力來說,不可能把妳留下叫我回王都。要說這種話之前希望能先打贏我喔。」
「唔……既、既然這樣,叫其他風姿衛的成員也沒關係吧!總、總之我是想說這個時間點沒必要把我調回王都吧!」
索蘿妲重重地拍了一下裘達的桌子,雖然心中有種後悔的情緒,但不論兄長與芙露羅莎如何訓斥,這種有話直說的個性還是無法輕易矯正。或許該說就是這種容易激動的不服輸個性,她對此也有著「就是好勝心才能讓自己變強到這種地步」的自負。
「我也會在戰力方面派上用場的!在決戰前特地把我叫回王都,以客觀角度來看都像是哥哥偏袒,不想讓妹妹碰到危險吧!哥哥,被其他人這樣看待真的沒問題嗎?你也不想這樣子吧!?」
「別想歪了,我沒有偏袒妳的意思……這是與殿下商討過後決定的事。」
「與、與殿下…這是怎麼回事?」
「按照薩洛梅亞殿下的考量,似乎是妳的傑葛瑪達藏有某種很重要的祕密。」
「咦?」
索蘿妲忍不住將手繞到腰後摸著神劍。
「不、不會吧…這、這還是我第一次聽到……」
「這點本官也是首度耳聞……但不論如何,殿下希望絕對得避免傑葛瑪達在戰鬥中遺失。當然能拔出傑葛瑪達的妳,對殿下而言也是相當重要,所以殿下才會在戰爭開始前將妳調回王都。」
「那……意思就是……?」
「本官不知道與那個龍因·阿茲達哈是否有關聯……想知道就去問殿下吧。」
雖然裘達說的一派輕鬆,但實際上索蘿妲只有一次在謁見上得以見到薩洛梅亞,並沒有直接面對面說過話。即使回到王都,她認為自己也不可能這麼容易見到薩洛梅亞。
當索蘿妲啞口無言地呆站在原地一陣子後,在桌子另一側的裘達突然皺起眉頭朝芙露羅莎瞥了一眼。
「——喝!」
芙露羅莎握緊腰際佐爾丹的柄,並且解除封印從鞘中拔出。隨著柄一瞬間伸長,覆滿小型尖刺的兇惡槍尖同時展開,將支配房內的沉重靜默劃開。接著,槍尖迸出宛如箭矢的白色閃光貫穿石頭堆疊的牆壁。
「……被逃走了。」
芙露羅莎收回槍並看似很可惜地咬著嘴唇。
「————」
索蘿妲也是氣得咬緊牙齒,用髮帶將頭髮綁起並一個箭步衝到窗邊。
「果然是那傢伙——!」
她從窗戶探出身體,在約離十公尺的尖塔屋頂上,能夠見到溶入黃昏黑暗中的深藍色人影。雖然帶著套頭帽而無法確認長相,但索蘿妲隨即發現對方是誰。
「這次就如你所願,我一開始就認真對付你……!」
「等等,索蘿妲!」
索蘿妲無視於裘達的制止,一腳踩在窗框上大大縱身一躍。她用左右手握著傑葛瑪達的劍柄並同時拔出,傑葛瑪達的刀刃奏出澄澈聲響。當震動隨著傳到索蘿妲身上,索蘿妲的全身血液彷彿產生共鳴般開始沸騰。
索蘿妲以超越人類的跳躍力一口氣劃過空中,將反手拔出的傑葛瑪達轉為順手握取。
「這才是——我認真的模樣!」
「喔~~」
拉下套頭帽的深藍色人影——龍因·阿茲達哈瞇起眼睛,其中感覺到嘲笑的意圖,讓索蘿妲氣得咬牙切齒。
「——你這傢伙!」
索蘿妲一躍來到龍因眼前,以左右雙劍包抄鎖定這位年輕人的頸項。
「該怎麼說哩……感覺很拚命喔?索蘿妲,妳今天好拚命喔?」
龍因彎下身體躲過傑葛瑪達的刀刃,沿著屋簷斜面滑下並落到正下方能夠見到的走廊。既然是任命索蘿妲為「絕華十劍」的薩洛梅亞親自做出指示,就算是索蘿妲也無法抗命拒絕回到首都,但在那之前必須打倒這名男子。先前不只是被二度捉弄,現在要是放任這名男子回到王都,便等於是夾著尾巴逃走。不論是身為尤米爾家的養女、裘達的妹妹是絕華十劍之一,只有這場對決絕對不能認輸。
索蘿妲俯視著龍因,迅速地揮動左右雙劍。
「唔喔!」
龍因微微皺起眉頭,見到部分城垛被切斷而跳往旁邊。
「喔……那就是那把神劍的『劍奏』嗎?」
「不用說也看得出來吧!」
彷彿震盪空氣般的高亢澄澈聲響傳遍現場,不論何時聽聞都是相當舒服的音色。
在一般人眼中,龍因應該只是隨著高亢聲響左右跳躍。如果是擁有一定程度實力的劍士,或許就會發現龍因腳邊的石塊被挖開彈飛。
而如果是一流劍聖,應該就能清楚見到傑葛瑪達的劍尖延伸出彷彿鞭狀的翡翠色光芒。這是只有索蘿妲能夠由傑葛瑪達引出的劍奏——春雷,也表示是除了劍聖以外無法抵擋的強力無比絕招。
「既然妳能用劍奏,就表示妳是傑葛瑪達選上的正統繼承者……這樣我知道了。」
「事到如今還在鬼扯什麼-----」
如同字面所述,傑葛瑪達的春雷是由雷光構成的鞭子。被擊中就連岩石都會被輕易粉碎,要是纏繞在人身上肯定會將皮膚瞬間燒成焦肉。
而光鞭突然纏繞在停下動作的龍因右手上……或許是索蘿妲太過著急,才會產生此種錯覺。
「——咦!?」
實際上並非是龍因的右手,而是他右手所握的劍將光鞭彈開。
「那是——」
「我上次忘記帶過來了嘛。」
龍因如此說著並用雙手招搖地拿著劍,他拿的無疑就是襲擊輸送隊搶來的神劍。
「……我可是很寶貝地用著這些劍喔。」
龍因咧嘴一笑,並且再度拔腿狂奔。
「啊!喂!」
「等一下,索蘿妲!」
雖然後方傳來芙露羅莎的叫聲,不過她肯定是要阻止索蘿妲與龍因交手,於是索蘿妲不顧好友的聲音繼續追趕龍因。
「我剛才有偷偷聽到喔,聽說妳接下來要回王都了吧?那現在不是在這邊追趕我的時候了吧?女生旅行總是會帶很多東西,妳不趕快回去準備收拾行李嗎?」
「我已經決定在那之前要收拾掉你了……!」
「可是我完全不想和妳交手耶。」
龍因隔著肩膀回過頭一笑,沿著走廊由塔與幾道城牆前往居住區。要是被他逃進人群中,難得拔出的傑葛瑪達就會無法使用劍奏。畢竟如果在人群中揮舞光鞭,肯定會將毫無關係的人們瞬間變成淒慘肉片。
「——你都跑來這裡了還想逃走嗎!?」
「與其說是逃走啦,妳不是想殺我嗎?」
「廢話!是誰挑釁的說要我去大公國本營的啊!?」
「那是之前的事了,今天的我又不是過來交手的。」
龍因一邊耍著嘴皮子,一邊用搶奪的神劍將光鞭彈開。雖然索蘿妲不想承認,但他果然是個令人畏懼的使劍高手。
「給~~我~~停~~下~~來~~!——我叫你站住!你是沒聽到嗎!」
「哎呀,要停下來是沒什麼關係啦。」
來到面對南門的廣場附近後,龍因如此說著並突然停下腳步。
「什……你、你這傢伙!?」
「是之前的——」
在圍繞廣場的城牆上見到突然出現的賊盜,待命的士兵頓時鬧得沸沸揚揚。但或許因為先前龍因逃亡時得知了他的恐怖之處,因此只是拉開距離架著槍,沒有人敢主動往前攻擊。
「大家退後!這傢伙由我來處理!」
慢了數秒趕到的索蘿妲命令士兵退下,憑他們與龍因交手只會平白失去性命,更重要的是索蘿妲想與龍因堂堂正正地單挑對決。
「——索蘿妲!」
「芙露!別再靠過來了!」
索蘿妲的視線並沒有離開龍因並如此喊道。
「——要是我在這裡借助別人的力量,就會讓我不再是個劍士。如果我不是劍士就沒有任何意義了!尤米爾家需要的是身為劍士的我……因為我可是索蘿妲·尤米爾!」
「索蘿妲……」
這是為了重新得到自己立足之地的戰鬥,靠著自己的力量獲得立足地——為了讓失去包含記憶在內一切的自己能身為索蘿妲·尤米爾繼續活下去,必須以自己的劍證明是個能势為了尤米爾家奮戰的人,因此索蘿妲深深相信,這就是自己即使失去記憶都不肯放開傑葛瑪達的原因。
索蘿妲將傑葛瑪達的劍尖指著龍因並開口喊道:
「……一決勝負吧!龍因·阿茲達哈!今天絕對要分出高下!」
「我說妳啊…不好意思在妳自己這麼興奮的時候打斷妳……」
龍因一邊用小指挖著耳朵,一邊朝索蘿妲露出冷笑。這個舉動讓索蘿妲更加熱血沸騰。
「妳這是拜託別人的態度嗎?」
「什……你、你說什麼……?」
「哎呀,妳不是說想和我交手嗎?既然這樣應該是要拜託我的立場吧?」
篝火的火焰讓兩人落在走廊的影子不斷搖盪,在屏氣凝神的士兵們注視下,龍因悠悠哉哉地繼續說著:
「既然這樣妳應該展現出更適合的態度吧?就算是演技也沒關係,例如乖乖低下頭求我,或是露出可愛的微笑……不然就是要拿錢出來之類的,要拜託別人總是需要付出代價吧?」
「為、為什麼和你交手需要付出代價!?」
龍因將自己搶來的三把神劍當場丟了出來作為回答。
「我說妳啊,一開始闖進我住的旅館想要偷襲我,結果不是被我直接逃走了嗎?接下來在酒館碰面的時候,對只有酒瓶幾乎等於是空手的我也沒辦法獲勝。之後還在大澡堂丟了那麼多臉,從這些事很明顯能知道誰比較強吧?不用在這裡特別交手,怎麼看都是我比較強吧?反正我絕對會贏的,不是嗎?」
「那、那是因為之前我沒有……」
「沒有拿出實力只是找藉口而已吧?那要說起來我也還沒拿出實力……所以妳才能活著。不是嗎?」
「唔……!」
龍因的字字句句皆讓索蘿妲焦躁難耐,但她也無法否定這些話語。將對決失敗歸咎在沒有拿出實力,的確只是為了維護自己微不足道的自尊心。現在索蘿妲會在此處想與龍因交手,也是為了拭去先前接連嘗到的挫敗感,讓受傷的自尊心再度取回光芒。
「別這樣,索蘿妲!」
站在另一側塔頂上的芙露羅莎,正用單手拿著佐爾丹如此喊道:
「別被那種隨便的挑釁激怒!那個男的肯定有某種企圖!沒必要把他的話聽進去!」
「對對。索蘿妲,那個芙露說得沒錯喔。」
龍因將手叉腰並點了點頭繼續說著:
「——妳就是這麼蠢又不知世事。與其自己動腦思考,還不如老實聽溫柔的芙露和哥哥說的話。大家都把我說的話當成開玩笑,這應該就是多數的暴力吧?妳不用說這麼多直接衝上來不就好了?要和下面觀看的小嘍囉們,還有溫柔的芙露與哥哥一起上都沒關係喔?」
「……少囉嗦。」
後來仔細想想,索蘿妲也不知道自己是對誰勉強擠出這句話。究竟是想耍嘴皮子的龍因住嘴?還是對芙露羅莎重新讓她體會到自己不夠成熟而突然感到相當不耐煩?
不過最令索蘿妲感到礙事的,或許是腦中那股持續盤旋不去的猶豫。
「要交手的人是我吧!所以我要自己決定!」
「索蘿妲!?」
「完全忽視我的感受嗎?哎呀,既然妳無論如何都想對決,畢竟我們都是劍聖,要接受那個什麼單挑決鬥也沒關係,不過要看妳能不能接受我的條件喔。」
「條件?」
「嗯…如果妳打贏我,這三把神劍當然可以還給妳,還可以把我的神劍和腦袋送給妳。要殺要剮隨便妳高興,不過要是妳打輸的話……」
龍因刻意地將手挽在胸前並歪著頭,然後指著索蘿妲說道:
「……妳就要成為我的隨從。」
「咦?隨、隨從…咦咦?就是那個在身邊打理照顧生活的……?」
索蘿妲皺起眉頭不禁如此回問。
「在王國還有不用做這些事的隨從嗎?平常隨從都是這樣吧?要是妳決鬥輸給我,就得在我旅行結束前當隨從服侍我。」
「哪……咦?哪、哪有這種條件啦……?」
要是在單挑決鬥中敗北,即使被奪走性命也不能有怨言……索蘿妲認為這對劍士而言是很理所當然的下場。但這個條件卻是令她頗為意外。就算幸運撿回性命,她認為神劍應該也絕對會被奪走。
「雖然話說是這種條件啦。」
不知是否發現索蘿妲顯得難掩驚訝,龍因則是咧起嘴冷冷一笑。
「……實際上要是成真可是會很丟臉喔。那個某某十劍的其中一員,居然會成為某個不知道是誰的陌生人的隨從。」
「住□!」
宛如打斷龍因帶有嘲笑意圖的話語般,芙露羅莎如此喊道。
「索蘿妲,快點住手!不要答應他的條件丨」
「妳看重的芙露都這麼說了……要放棄嗎?」
龍因的冰冷視線在少女之間來來回回,不論是話語或動作都是挑釁著索蘿妲。藉著挑釁讓對方陷入他的節奏,或許就是龍因的常用伎俩。即使知道這件事,但相當難以忽視龍因的三寸不爛之舌。
索蘿妲拚命地壓抑著不斷湧現的怒氣與焦躁,盡可能地以冷靜的聲音回答:
「……好吧。這個條件我接受丨」
「真的嗎?妳會遵守約定吧?」
「那你又怎麼樣!?」
當索蘿妲忍不住如此回問,龍因用右手握著背後的劍,只有一瞬間拔出便立刻收了回去。劍身與鞘互相碰撞出澄澈的聲響。
「……我當然會好好遵守約定。」
彼此將劍與鞘互相碰撞出聲音,證明絕對不會違反約定——這是劍士之間稱為「劍擊」並類似表明決心的舉動。
見到此種回應,索蘿妲緊緊咬著嘴唇並將自己手中的雙劍互相碰撞。兩把劍碰撞奏出的美麗音色將索蘿妲心中的迷惘瞬間斬斷。
「……我也會遵守約定,賭上身為劍士的尊嚴。」
「為什麼要做到劍擊的程度——」
芙露羅莎似乎已經絕望的嘆息聲傳進耳中,索蘿妲則是彷彿壓過這道聲音般開口說道:
「別擔心,我就算死也不會輸的……」
「……在那麼多人面前放話,之後可是不能再反悔囉。」
龍因將嘴巴宛如紅色弦月般咧嘴一笑。
「煩死了!你很煩耶!少囉嚷少囉嗓!」
索蘿妲再度握緊傑葛瑪達並緊盯著龍因。
「——索蘿妲!」
下方的廣場能夠見到裘達的身影。平常總是保持冷靜的兄長正臉色鐵青地仰望著她。一想到自己的決定甚至讓裘達·尤米爾臉色大變,就讓她有種雙腳顫抖的感覺。不過現在已經無法回頭,即使是自己主動挑戰對方並答應條件,但要是事到如今才拒絕,就算性命獲救,索蘿妲卻會完全失去身為劍士的自尊。
即使失去性命也不能捨棄身為劍士的尊嚴——這股念頭說不定能給予索蘿妲比平常更強的力量。
「……我說妳啊。」
傳來一道「鏗鏘!」的沉重金屬聲,龍因再度解開封印,重新握緊身後的神劍劍柄。
「只要在交手的時候犧牲,就能避免最壞的情況發生——妳該不會是這麼想的吧?.」
完全被他說中了,不過索蘿妲並沒有露出被他識破的神情,只是靜靜地觀察著龍因接下來的舉動。雖然並沒有刻意由任何一方發出信號,不過戰鬥已經開始了。
「也是啦,劍士之間的對決很常會出現殺死對方的事。我是不太知道為什麼要做到這種程度才能分出強弱啦……不過很可惜,這次交手我不會殺死妳的。」
「……?」
「我要讓妳在每個人眼中都挑不出毛病地認輸……對了,就算妳成為隨從,我也不會讓妳做什麼下流的侍奉,這點妳可以放心喔。」
「唔……!」
龍因的神劍究竟擁有什麼樣的劍奏,索蘿妲完全無法想像。不過在目前這個充分拉開距離的狀況下,能夠以春雷攻擊的索蘿妲應該較為有利……至少應該不至於到不利的程度,最好是能在不讓龍因接近的距離下直接將他砍倒。
「别開玩笑了~~!」
龍因仍然將右手繞到背後握著劍柄,似乎並沒有拔出劍的意思,不過索蘿妲毫不猶豫地揮動傑葛瑪達。
傳來一道就像水滴在灼熱鐵板上的「滋滋」蒸發聲,那是春雷前端掠過龍因的臉頰並燒傷皮膚的聲音。
「沒有完全打中嗎……!?」
原本應該是光鞭直接打在龍因頭上,只靠著一擊便讓這場對決結束。索蘿妲認為是自己不夠靠近,才導致這次攻擊僅僅掠過臉頰。
索蘿妲往前踏出半步並揮動傑葛瑪達。右手的光鞭水平朝著少年肩頭,左手光鞭則是垂直打向少年天靈蓋——這兩道攻擊只在短短時間差中接連施展而出。
「……在旅館的時候只要像這個樣子,就不會在眾人環視的情況下丟臉囉。」
龍因彎下腰躲過右手光鞭,從鞘中拔出劍輕輕架開由頭頂落下的左手光鞭。
「唔哇!?」
被彈向不同方向的光鞭將一架篝火擊飛,讓附近的士兵們皆倉皇逃逸。
但光鞭仍然沒有停下,有時是索蘿妲當場旋轉維持著流暢動作,不斷地朝龍因逐漸拉近距離。
「喔~~這就是妳的劍嗎?」
春雷削過肩頭與腳邊,雖然照理說正一點一滴地造成傷害,龍因的笑容卻沒有消失。他仍然將左手繞到腰的後方,只靠著右手的劍將兩道春雷接連彈開。他那目前仍然沒有受到致命一擊的模樣,以被迫防守的一方而言實在太過大膽,讓理應處在壓倒性有利局面的索蘿妲有種難以言喻的不安感。
「妳的劍術……應該不是『鐵鎖派』吧?」
「……你又懂什麼了!?」
「畢竟鐵鎖派的劍士在這個世上根本是怎麼掃都掃不完,所以我還滿清楚的喔……不過妳在王國軍當劍聖卻不太像是鐵鎖派。」
「我也是鐵鎖派!」
雖然索蘿妲很顯然是從小便接受劍術的訓練,由於失去被裘達收留前的所有記憶,因此連索蘿妲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流派。她之所以會自稱鐵鎖派,只是因為這幾年接受裘達的劍術指導而已。
畢竟實際上索蘿妲的劍術已經脫離鐵鎖派的本流,這點被別人指出的同時也讓她不太開心。索蘿妲的劍只是為了尤米爾家,因此她認為自己的劍也必須與祖父與裘達同為鐵鎖派劍術才行。
此種想法讓索蘿妲瞬間動搖的鬥志再度重新點燃。
「喝!」
索蘿妲將先前持續橫掃的光鞭收回手中,隨即往正前方刺出,以最短距離向前將青白色雷光逼近龍因胸前。
「!」
龍因大大地向後仰起身體,在千鈞一髮之際躲過類似長槍突刺的光鞭。
但索蘿妲並沒有錯過龍因用左手撐著身體的瞬間。
「得手了!」
索蘿妲迅速地抽回伸直的左鞭並揮出右鞭,對於龍因伸出左手維持平衡避免仰躺倒下,他肯定無法躲過以迅雷不及掩耳速度襲來的雷蛇……索蘿妲對此相當有自信。
「會一直在我的攻擊距離外面發動攻勢,是因為怕我的關係吧?」
「——!?」
龍因幾乎只靠著左手的力量便當場跳起,索蘿妲的春雷只差一瞬間便空虛地撲了個空。隨後龍因在空中扭動身體重整態勢後,便踩著城垛一口氣接近索蘿妲。
「……我的『古龍派』基本上是只考慮攻擊的劍術。平常是不會防守觀察情況的,會故意這麼做就代表…哎呀,就是想讓妳知道很多事啦。」
「要、要你多管閒事!」
只要被一度鑽進懷中,甚至必須利用索蘿妲甩動自身的離心力才能甩動的春雷,反而會屈居劣勢。索蘿妲讓傑葛瑪達的春雷光芒消失,交叉雙劍試圖接下龍因的一擊。只要能接下最初的衝擊,就能用右手的劍架開龍因的劍,再用左手的劍揮出一擊——通往此種結局的道路已經明確浮現在索蘿妲腦海之中。
「要說的話,我的原則也是不讓對手有任何機會就直接獲勝——」
「……實力不夠的人在對決中說那麼多話,可是會很丟臉的喔。」
「唔——!?」
在接下龍因劍的瞬間,雙腕傳來沉重的酸麻感。無法想像的衝擊讓索蘿妲頓時腳步踉蹌。
「說什麼這樣就不能再當劍士……妳是白癡嗎?」
在拚命撐著不讓自己坐倒在地的索蘿妲視野中,感覺似乎掃過一道暗銀色的光芒。
「——說什麼有很堅強的決心或是信念,妳應該知道這與現實的實力沒有任何關係了吧?」
龍因的劍抵在索蘿妲眼前,劍尖則是勾著綁著索蘿妲長髮的藍色緞帶。
「……!」
吹過的夜風將索蘿妲的金髮吹亂,搔弄臉頰的感觸讓索蘿妲頓時回過神。
「——」
明明能夠直接砍掉腦袋卻轉為選擇緞帶,龍因故意放水讓索蘿妲感到相當憤怒,但同時也感覺到只有這點有機可趁。他那輕視索蘿妲的天真高傲心態,才是顛覆雙方實力差距的唯一關鍵。
一察覺到這件事,索蘿妲的怒火瞬間平息,意識可說是敏銳得令她相當吃驚。雙手幾乎是下意識地開始行動,將傑葛瑪達的劍尖刺向露出得意表情展現緞帶的龍因腹部。
「……沒想到妳還滿笨的。還是該說不懂放棄呢?」
緞帶在索蘿妲眼前頓時被切成細線,隨著夜風飛往空中。
「唔……」
再度傳來的疼痛與衝擊,讓索蘿妲不禁發出呻吟聲看著自己的手。
理應刺進龍因腹部的兩把傑葛瑪達正刺在索蘿妲腳邊。
「除了妳以外的人,應該早就已經對這件事清楚到不行了。只有妳這樣反而很難看喔。」
龍因將神劍刀刃抵在垂下頭的索蘿妲左肩,然後如此喃喃說著。這時龍因臉上並沒有一如往常的笑容。
「妳已經輸了……這樣妳就是屬於我的人囉。」
「唉……」
能夠聽見某人傳來的嘆息聲。
「怎……怎麼會……」
在幾乎等於是緊貼的距離下,龍因若無其事地將等於偷襲的傑葛瑪達打落在地。只看結果大概就是這麼回事。不論如何,索蘿妲兩度被劍抵著要害,而且傑葛瑪達還被打落在地。
也就表示她已經輸了。與其說是不屈不撓,這樣不認輸還比較丟臉。
一發覺到這件事,便讓索蘿妲當場癱軟地坐倒在地。
「等等!」
彷彿等待兩人的對決結束般,芙露羅莎帶領著衛兵們將他半包圍。寄宿在槍身上的白光應該能隨時化為無數光箭襲向龍因,就像先前輕易貫穿石造牆壁般,佐爾丹的劍奏——殺荊能夠輕易地刺穿人類身體。在戰場上可說是能夠抵擋千軍的必殺武器。
然而龍因沒有露出半點焦急模樣,只是悠悠哉哉地擺著姿勢。
「……哎呀,我的確是沒有與芙露做過任何約定啦。」
「就是這樣。不好意思,我可不會像索蘿妲一樣……」
「好吧,我的隨從索蘿妲。」
龍因完全沒有仔細聽芙露羅莎的理由,只是將傑葛瑪達撿了起來讓索蘿妲拿著。
「馬上就要拜託妳處理工作囉……可以麻煩妳處理阻礙我的劍士嗎?」
龍因如此說著並拍了拍索蘿妲的肩膀,然後指著芙露羅莎。
「……咦?」
「基本上我是個愛好和平的人,不過也沒有寬容到會毫無抵抗地站著等死。雖然這樣會讓我很心痛,既然是對方主動找碴就沒辦法了,畢竟不是我的錯嘛。」
「你這傢伙……!」
芙露羅莎瞪大雙眼瞪著龍因。
「好啦,索蘿妲……隨從應該得替主人挺身而出吧?」
「————」_
索蘿妲勉強站起身,來來回回地看著倍感沉重的傑葛瑪達與芙露羅莎,泛淚的視野中無法清楚看見芙露羅莎回看著她的臉。現在幾乎沒有不甘心的情緒,只有不知該如何是好的錯亂與深深後悔的念頭,以及自己不爭氣的模樣讓她淚流不止。
「真卑鄙……!」
龍因的手段讓芙露羅莎皺起柳眉並如此低聲呢喃。
索蘿妲也認為這確實相當卑鄙,不過與其對此種卑鄙作法發怒,不如由芙露羅莎能直接將她斬殺……腦中也閃過此種想法。被迫成為龍因的隨從,與其讓尤米爾家的名號蒙羞,當場被芙露羅莎處決還好得多。
「別傷到索蘿妲,只把那個鼠賊抓起來。」
芙露羅莎低聲對衛兵們發出指示,但衛兵們皆面面相覷地遲遲不敢動手。
「米、米修卿!尤米爾卿應該……不會攻擊我們吧……?」
其中一位衛兵帶著畏懼目光向芙露如此詢問。光是龍因一個人就已經是難以制服,要是再加上索蘿妲,即使芙露羅莎在場也很難出手。他們會如此擔心也是很理所當然的。
「絕對不會有事!別擔心!」
難得見到芙露羅莎如此放聲回答後,龍因則是從旁打斷她的話。
「喂喂,隨便亂說話對這些犧牲的小嘍囉會很可憐吧?索蘿妲對小嘍囉也不會放水的,畢竟她可是不惜用劍擊約好會成為我的隨從喔。」
「不需要遵守與鼠賊之間的約定!」
「聽妳的意思像是可以看對手違背約定,甚至是說謊都沒關係。我的解釋沒錯吧?既然這樣,那個什麼十劍也不需要尊嚴了吧?虧妳們被捧成那個什麼十劍,到了緊要關頭還能一副理所當然地違背約定。現在妳們有什麼感覺啊?」
「……!」
佐爾丹的槍尖微微晃了一下,寄宿在上頭的光芒也隨著減弱。即使不論本人的個性,龍因所說的話可說是相當合理。的確,要是遵從芙露的話,絕華十劍被毀謗為詐騙集團也無從反駁。該說劍擊等同於代表劍士尊嚴的儀式,據說只要舉行此種儀式,即使對手是敵人也得遵守約定。並無法容許以「因為對手是個卑鄙男性」為由擅自違背約定,更不用說是擁有極高尊嚴的絕華十劍。
比索蘿妲更為生性認真的芙露羅莎不可能無法理解這點,佐爾丹的搖晃很顯然代表著這位少女正猶豫不決。
龍因則是聳了聳肩並發出嘆息聲。
「唉……算了,反正妳們只是連遵守約定這種身為人的基本都不懂的雜碎。只要情勢對自己不利的時候,就是會反悔與我的約定,靠數量暴力襲擊的卑鄙集團吧?好好,那個什麼十劍很帥很厲害啦。」
「卑、卑鄙……說我們卑鄙嗎!?」
「哎呀,原本我的原則是不殺女孩子的。只要把妳們當成是這種人,我也不會受到良心譴責……好吧,你就帶著小嘍囉一起上吧。違背約定惱羞成怒之後還被我虐殺,以那個什麼十劍的死法來說應該會造成不小的話題吧?」
「把自己做過的事忽略不談還滿口粗話……!這已經與索蘿妲沒有關係了!光是認同你這種人同為劍聖都讓我噁心!」
「別歧視別人啦……劍聖的資格與本人個性沒有關係吧?」
龍因盯著以顫抖語調激動回答的芙露羅莎,並且再度將手伸向背後的劍。由於龍因總是帶著奸笑,因此無法判斷他握著劍時是否準備認真應戰,但這時索蘿妲卻有種龍因即將拿出實力的預感。
「——芙露!」
索蘿妲用拳頭揉了揉眼角,握緊傑葛瑪達站了起來。
「索蘿妲!?」
見到索蘿妲插進自己與龍因之間,芙露羅莎驚訝地瞪大雙眼,周遭的士兵們也發出驚訝的喧嘩聲。他們似乎沒有料想到索蘿妲會對芙露羅莎拔劍相向。
但索蘿妲已經沒有別條路能夠選擇。與其考慮自己,為了證明絕華十劍——以及王國劍聖不會對曾經做過的劍擊反悔,以及保護芙露不受龍因傷害,索蘿妲只能選擇挺身而出。
先前認真與龍因對決後,索蘿妲發現自己不論帶有多麼強烈的決心,自己的實力還是不及龍因。就算是芙露羅莎應該也是無法勝過龍因,要是在這裡選擇袖手旁觀,不論生死芙露羅莎肯定會敗給龍因。
為了保護芙露羅莎不受到此種羞辱,也為了防止絕華十劍敗在同一個人手上,索蘿妲將劍尖朝向朋友。
「索蘿妲……我也有身為絕華十劍之八劍的自尊。」
芙露羅莎收起驚訝表情,輕輕將白銀頭盔壓下。
「……為了與妳之間的友誼,我不會眼睜睜地讓賊逃走。如果妳選擇站在賊那邊,我也不會饒恕妳。」
「……」
索蘿妲默默無語地盯著芙露羅莎,由於頭盔與濃厚瀏海而無法判斷她的視線動向,但芙露羅莎還是能夠使出必殺一擊。要是注意力渙散,很有可能會吃下第二度失敗。
芙露羅莎只用右手拿著佐爾丹,左手則是向前拉開身體將槍尖朝向斜後方,此種壓低腰部的姿勢,就像是大大拉緊弓弦即將釋放的長弓般充滿力道。
「——退下,米修卿。」
指揮官的沉痛聲音將朋友之間的緊迫氣氛劃開。
「夠了。退下吧,米修卿。」
「閣下……」
芙露羅莎俯視著在廣場的裘達並瞪大雙眼。
「為什麼!?難道要這樣……」
「既然索蘿妲·尤米爾是個無官無職的平民,這場對決我們也沒有阻止的餘地………不過就算這樣,她還是薩洛梅亞殿下任命的絕華十劍之一,不能只憑本官的個人見解隨意處分。如果要處分,得等到殿下將尤米爾卿由救國劍士團除名之後。」
「太好囉,索蘿妲。」
龍因將掉在地面的神劍重新包好,並且向索蘿妲如此說道。
「哥哥替妳想了一個不用殺掉妳的好藉口呢。」
「唔……」
即使只有一點點…但現在自己甚至無法為了芙露羅莎完成微不足道的自我犧牲,讓索蘿妲不禁咬著指甲。
「——那麼,我就失陪囉。」
龍因拿著打包的神劍跳下廣場。
或許是下意識出現的反應,士兵們紛紛退後與龍因拉開距離,他的周圍空出了一個大洞。只有默默帶著嚴肅神情的代理總督——裘達·尤米爾絲毫不肯退讓。
龍因則是浮現冷笑朝裘達說道:
「……我說哥哥,你也很辛苦呢。該不會索蘿妲的事情會害你丟掉將軍的官位吧?」
「這沒有關係……代表我能夠毫無掛念地追捕你。」
裘達腰際接連閃出兩道鏗鏘的金屬碰撞聲,這是裘達一瞬間從劍鞘拔出劍,以無法目視的速度拔刀使出一擊再收回鞘中。能理解到這件事的應該只有在場的劍聖而已。
龍因只退後半步,朝衣袖上出現的全新切痕瞥了一眼並仰望著城牆。
「索蘿妲!可以快點下來嗎?這裡的氣氛變得好尷尬喔!總覺得大家都很討厭我耶!」
「龍因·阿茲達哈。」
面對與索蘿妲並肩邁出步伐的龍因,裘達開口說道:
「……雖然是個與你許下毫無意義約定的愚蠢傢伙,但仍然無法改變身為本官義妹的事實,要是敢對索蘿妲出手絕對不會讓你活命。知道嗎?」
「哥哥,可以麻煩你閉嘴嗎?」
龍因隔著肩頭回過頭不屑地回應。
「我沒有特別把劍對著她。與其威脅我,不如當場認真拿劍把我處斬就好。就是被尊嚴、人際關係、政治因素這些與純粹實力無關的事束縛,你和索蘿妲才會沒辦法自由行動吧?………不能隨便拔劍的劍聖想指使我真是太好笑了。我想做什麼事都沒有人能指使我,我也不會忍耐,想做的事都會做到毫不後悔的程度。」
「……沒想到你話還滿多的,不過我承認這也是你的實力之一。妹妹會一時不察,就是沒有理解到對手的實力,結果被你的挑釁輕易激怒上鉤。」
裘達語調平淡地如此喃喃說著,將搭在劍柄上的左手放了下來。
「——放他們過去!」
接到裘達的命令,在遠處圍觀的士兵們讓出一條路讓兩人通行。
「受到攻擊時允許反擊,不過我方禁止主動出手,面對『笑面飛虎』只會平白浪費性命。大門也讓他們隨意通行,本官在決戰前不想再讓他繼續搗亂。」
「你哥哥轉換心情還真快呢……我說的沒錯吧?索蘿妲?」
龍因拍了拍以閃爍目光盯著裘達的索蘿妲肩膀,然後笑著如此說道。
「………」
事到如今她找不到任何能對哥哥說的話,只能從裘達面前別開視線,默默地跟隨龍因離開。
就在這個時候,與索蘿妲錯身而過的傳令兵衝進廣場,臉色大變地向裘達報告現況。
「閣、閣下!基傑爾摩•索爾斯的軍勢已經……」
「總算來了嗎……」
「已經逼近到城鎮南方約三公里處!數量約六萬!」

 楼主| 发表于 2018-3-1 18:2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xfw95 于 2018-3-2 13:02 编辑

第六章  與劍共舞




神劍蘊藏的「劍奏」不只是最強大的最後王牌,同時也是對劍聖造成莫大負擔的雙刃劍。
不論何種神劍,蘊藏的劍奏擁有普通劍無法比擬的絕大威力。與其稱為武器,雖然或許該稱為兵器,但因此使用時也會明顯消耗劍聖的體力與心力,有時還會讓劍聖失神昏倒。
話雖如此,能夠實際讓劍奏顯現的劍聖並不多,即使被神劍選上並得以解放封印,也不代表絕對能夠到駕馭劍奏的程度。

若要將是否身為一流劍聖劃出明確界線,能否引出劍奏的力量就是最好的證明。


四周開始變得沸沸揚揚。
與龍因分頭行動大約已經過了四至五個小時。夕陽早已下山,城門也完全關閉。除了傳令兵以外完全禁止進出。
琪黎里珂混在流民群中傻傻仰望著投石機,只能觀望著狀況繼續推移。雖然琪黎里珂也會最低程度的劍術與肉搏技巧,但她只能勉強應付醉漢,實在無法單獨破壞城牆上的投石機。在靠近前被發現的話,一切就結束了。
「……聽說大公國軍總算要攻過來了。」
不知從何處傳來這道聲音,這或許就是造成騷動的原因。並沒有受到特別指示,尋求更為安全棲身處的人們便往城鎮深處……也就是要塞區的方向前進。
「該、該怎麼辦……?」
琪黎里珂停在兵舍附近的馬廄旁,仰望著城牆並如此喃喃自語。從城牆上的士兵們沒有明顯變化來看,大公國軍應該知道投石機仍然能夠運作,而保持距離加以戒備。既然如此,只要琪黎里珂無法破壞投石機,大公國軍便不會採取正式攻勢。
「久等囉,小珂。」
「哇啊!?」
背後突然傳來這道搭話聲,讓琪黎里珂嚇得縮起脖子。
「什、什麼時候——!?」
「我的事已經處理完囉,不過妳的工作好像還沒處理完呢。」
「不、不可能完成啦!要我自己破壞投石機-----」
「破壞投石機!?」
「哇啊!?」
見到某位少女推開龍因如此插話,琪黎里珂再度發出驚叫聲並一屁股跌坐在地。
「雙……雙月華……?」
沒記錯對方就是擁有「雙月華」綽號的絕華十劍------索蘿妲·尤米爾。
琪黎里珂來來回回看著龍因與索蘿妲,嘴唇顫抖地開口說道:
「什什什……為什麼她會在這裡!?」
「總之,她從今天開始就是我的隨從囉。」
當龍因如此說著,索蘿妲並沒有否定,只是氣沖沖地將頭別開。
「咦?這、這是怎麼回事……?」
「簡單說就是打賭輸了……對吧?索蘿妲?」
「……」
雖然索蘿妲堅持保持沉默,但要是龍因撒謊肯定會立刻否定。或許該說沒有被五花大绑。還沒有對龍因發動攻擊,說不定就是證明了龍因所言屬實。
「不、不過這樣真的很厲害呢!居然能俘虜絕華十劍的一員——噫!?」
或許是對俘虜這個單字有所反應,別過頭的索蘿妲突然緊盯著琪黎里珂。
「呃……小珂,她不像我那麼有耐心,所以妳可得小心一點喔。畢竟妳有時候會說出不該說的話嘛。」
「好、好的…」
「話說破壞投石機的事呢?妳什麼時候要處理?」
「那不是龍因先生單方面推給我的工作嗎!要是我能做到,閣下就不會拜託龍因先生處理這件事了啦!」
「也是啦~~」
龍因彷彿事不關己地笑著回答,然後將琪黎里珂抱了起來。
「呀啊!」
「索蘿妲,跟我來吧。」
不知是否絲毫沒有想過索蘿妲會抗命,龍因只是抱著琪黎里珂並輕輕助跑跳到城牆上。
「!」
發現龍因突然出現,在投石機周遭的士兵皆殺氣騰騰地架起槍。
「你這傢伙!?」
「你們沒有收到將軍的命令嗎?他說不准對我們動手喔。」
「大、大小姐——」
見到一臉無奈的索蘿妲陪同,士兵們皆啞口無言地將槍放了下來。
「小珂,妳有帶望遠鏡之類的東西嗎?」
「有、有是有啦……」
回應龍因的要求,琪黎里珂從包包中拿出望遠鏡。
「我看看喔……」
龍因借過望遠鏡,開始窺探著基傑爾摩軍的模樣。
然而,與無論何時皆能保持泰然的這位少年不同的是,琪黎里珂並沒有辦法輕易保持冷靜。畢竟這裡算是敵軍要塞的內側——而且旁邊有許多士兵遠遠觀望著此處。再加上龍因身旁還有索蘿妲,此種狀況也讓不協調感變得更加強烈。
「那、那個……龍因先生?」
「我想問一下,閣下軍隊裡有幾個劍聖?」
「啥?」
「我是問那邊布陣的軍隊有幾個劍聖?」
「那個……總、總共有三人……」
基傑爾摩軍包含基傑爾摩本人在內只有三名劍聖。或許該說基傑爾摩對於決戰採取消極態度,在裘達抵達後,便是以此數字為名分來說明攻略要塞為何會如此延宕不前。在被譽為王國屈指可數的劍士「破軍明星」手下搭配兩名絕華十劍,而且烏爾修瓦拉的守備是以難攻不落著稱,因此基傑爾摩主張兩軍勢均力敵,藉此向本國要求更多增援。
「除了閣下以外還有兩個……喔喔,就是平常在閣下兩旁待命的護衛官嗎?」
「是、是的……男方名為達爾戴,女方名為薇爾貝修。兩方都是與基傑爾摩閣下有親戚關係的人。」
「是喔……意思是把很難背叛的親屬帶在身邊吧。」
「是、是這樣沒錯,不過兩位都是確實擁有實力。畢竟是閣下特別指明帶來護衛的劍士,雖然沒有馬爾裘朵那麼厲害,不過他們也帶著大公殿下親自賞賜的神劍喔。」
「說到大公國的神劍,根本都是從王國這邊搶過去的吧。」
索蘿妲皺起眉頭不屑地如此說道。
自從分裂後,大公國與王國之間動過無數次干戈,大多數都是王國施予「恩寵」讓大公國退兵。也就是說,藉由「賞賜」給大公國許多財寶與貴重神劍才得以免除戰火,這是王國對擁有壓倒性兵力差距的大公國所採取的苦肉外交政策。但在隸屬於王國軍的索蘿妲眼中,或許這仍然是令人相當氣憤的政策。
龍因將望遠鏡推回給琪黎里珂,便重新轉頭看向索蘿妲。
「……那我們出發吧。」
「你是要把我交給大公國軍吧……?」
索蘿妲咬緊嘴唇瞪著龍因。畢竟是王國有名貴族尤米爾家的養女,應該能夠要求相當程度的贖金,再加上還攜帶高級神劍,能俘虜索羅姐可說是大功一件。
然而,龍因只是聳了聳肩否定索蘿妲的話語。
「我怎麼可能把妳交給那個什麼大公國呢?」
「咦?」
琪黎里珂與索蘿妲異口同聲地發出驚訝回應聲。
「我說啊,把妳當成俘虜交給對方,就沒辦法成為我的隨從了吧?而且我不記得當初的委託內容是把妳抓回去喔。」
「那……你、你是要去哪邊?」
「當然是敵陣囉。」
「敵陣……啊哇!?」
龍因將滿腹狐疑地回問的琪黎里珂夾在腋下,一口氣跳下城牆。
「敵、敵陣是指——」
「現在這種情況當然是大公國軍囉。沒錯吧?索蘿妲?」
連老實地跟在龍因後頭的索蘿妲,都對他的話語表示不解。
「你……到底在說什麼?」
既然會闖進要塞區將索蘿妲擊敗,對龍因而言敵人應該是王國軍,以先前的行動來說,照理說是站在大公國軍那方。即使如此,兩人無法理解他為何會將大公國軍視為敵陣。
龍因完全無視於歪著頭的兩位少女,只是對城牆上的士兵說道:
「——我說你們啊,可以幫我告訴尤米爾將軍嗎?說將軍閣下的妹妹接下來要對大公國軍展開突擊!要把這當成是妹妹身陷困境或是擊破敵軍的好機會都沒關係!就這樣告訴他吧!」
「展、展開突擊——?」
「嗯。」
見到龍因一副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琪黎里珂頓時啞口無言。
「為、為什麼會這樣……一下把大公國軍當成同伴又發動攻擊……龍因先生到底是想做什麼啦!?」
「我有義務回答嗎?」
「怎麼又說這種話——」
龍因無視於一臉呆滞的琪黎里珂,朝著索蘿妲說道:
「——好囉。索蘿妲,我們衝進去吧。」
「你……是認真的嗎?」
在夕陽遠方能依稀見到正規軍加上傭兵將近六萬人的大公國軍。就連首度與此種大軍對峙的索蘿妲,都知道單身衝進敵陣所代表的意義。即便平時總是顯得相當強勢,這時她也不禁浮現出緊張神情。
「我說索蘿妲啊,妳不是更應該感到高興嗎?妳不是想對付大公國立下勳功嗎?」
黃昏稍冷的風吹動著龍因的瀏海,這時不論是琪黎里珂或是索蘿妲,應該都有看見他那平常總是被長長黑髮遮蓋的左臉頰舊傷。
至於龍因則是不經意地撥著頭髮將傷遮蓋,並且挑起嘴角一笑。
「……還是妳根本沒有那個膽量去?哎呀,是沒什麼關係啦。像妳這種大小姐會這樣很正常,畢竟是還想再長高的年紀嘛……」
「少囉嗦少囉嗦!」
索蘿妲打斷龍因的話,將手抵在腰後方的神劍上。雖然這是個淺顯易懂的低級挑釁,不過或許就是這種挑釁對擁有高傲自尊的索蘿妲特別有效。雖然龍因先前表示是與索蘿妲打賭獲勝才讓她成為隨從,但琪黎里珂能夠想像是用了什麼樣的做法。
「——要跟大公國打就打啊!不用你多說!」
「喔?突然冒出幹勁了?」
「……要打就打嘛!」
索蘿妲拋下這句話便向前奔馳。她從腰後劍鞘反手拔出雙劍,當她以熟練動作轉為順手拿取的瞬間,她的速度便明顯提升許多。見到此種劍聖獲得神劍加持的部分恐怖體能,讓琪黎里珂頓時啞口無言。
「那小珂,我也要出發囉。」
「咦?咦咦!?」
龍因背後傳來「鏗鏘」的鎖鏈碰撞聲。
「——我想這次大公國軍應該會輸得很慘,我覺得妳也好好思考該怎麼逃命會比較好喔。」
龍因從背後劍鞘拔出劍並邁出步伐。
「先走囉。」
「啊……」
琪黎里珂還來不及叫住,龍因便一口氣加速奔馳。速度與先前索蘿妲完全無法比擬,感覺隨時都能追上遠遠跑在前頭的少女。
「……啊!?」
琪黎里珂張著嘴目送兩人離開後,這時突然發現了一件事。
只有琪黎里珂獨自一人被留在烏爾修瓦拉要塞正前方,一回過頭正好與城牆上滿臉呆滞的士兵們目光相會。
「啊……拜、拜託饒了我吧!」
琪黎里珂推起眼鏡,晃著頗為礙事的胸部拔腿就跑。
不論龍因的真正用意為何,被這樣丟在敵方據點正前方實在是很麻煩的事。既然被如此玩弄於股掌之間,琪黎里珂認為絕對要讓龍因以某種形式負起責任。






龍因很快就追上先出發的索蘿妲,從此種速度便能窺知索蘿妲身為劍聖的實力。雖然擁有只要經過磨練便前途無量的潛力,但目前並沒有完全引出神劍的能力,也沒有徹底發揮出自己的潛力。
「期待今後的發展——雖然我想這麼說,不過有很多劍士都是輕易丟掉性命沒辦法再拿劍了呢。」
龍因與索蘿妲並肩前進,並且刻意如此說著讓她聽見。
「可是如果妳沒有活下來,我可是會很頭痛的,所以妳可不能隨便死掉喔。」
「……還輪不到你多說!」
索蘿妲以氣沖沖的表情如此回答後,便瞇起眼睛緊盯著前方。
大公國軍六萬兵力中是由五萬正規軍為主力,不過這些士兵在這三個月內並沒有接受像樣的訓練,因此缺乏訓練且士氣不高。
「只要基傑爾摩被打倒的瞬間,現在的大公國軍應該就會瞬間瓦解。雇主死亡應該也會讓傭兵果斷放棄趕快逃跑吧。」
「……會這麼順利嗎?」
「不管怎樣妳都沒有其他選擇囉。還是妳怕了嗎?」
「……怎麼可能。」
「就要這樣才對,總之可以麻煩妳從正面突擊,以最短距離替我開出一條通往基傑爾摩的路嗎?我不太想對付小嘍囉耶。」
「居然敢叫我開路,你以為自己是誰啊?」
「我說啊,叫比較強的人替弱者開路像話嗎?」
「一直說我很弱很弱的——你真的很煩耶!」
索蘿妲朝地面一蹬大大躍起。
「——絕對是你這傢伙的想法比較奇怪吧!」
少女的身影在日落後的夜色中飛舞,彷彿將天空當成立足點般翻過身,以銳角直接衝進敵方的最前線。
「唔喔——」
位於索蘿妲著地點的士兵們被豪爽地擊飛。即便是身形細瘦的索蘿妲揮動細細雙劍,但這些遠超過常人速度與臂力所展開的攻擊,讓格擋的長槍皆被切斷,試圖承受攻擊的盾也被悉數彈飛。宛如被小型龍捲風襲捲般,士兵們被接連砍倒。
「喔……又被我的低級挑釁激得這麼拚命呢……」
在索蘿妲的突擊下,原先整齊的敵方陣勢開始瓦解,龍因見狀則是一副事不關己地笑著如此說道。
「……不過在天亮之前,應該就不會那麼輕鬆了吧。」
「你這傢伙也是敵人嗎!」
發現龍因一派輕鬆地如此喃喃自語,大公國的士兵們皆殺氣騰騰地衝了過來。
「我又沒叫你們過來。」
龍因迅速地揮動右手的羅卡馬杜塔,每當亮出反射星光的劍身一閃,士兵們的慣用手便隨之噴出鮮血。
「嘎啊!」
有些人是手腕,有些人是拇指被砍斷,士兵們的武器接連落到地面。大部分的人在受到重創後便會喪失戰意逃跑,並不需要逐一給予致命傷害。
「如果每個人都能記得,處理事情就能更輕鬆囉。」
龍因對不想送命四處逃竄的士兵不屑一顧,直直地走在索蘿妲開出的道路上。前方能夠見到索蘿妲揮舞著光鞭,正試圖將眼前敵兵人牆鑿出一個洞。
「……看那樣應該很快就會沒力了吧?」
龍因冷冷一笑,便回過頭望著烏爾修瓦拉要塞的方向。




在大公國軍陣勢最為厚實的場所,基傑爾摩·索爾斯與直屬騎兵一起待命,對於城牆上投石機遭到破壞的好消息遲遲沒有傳來而相當焦躁。
「那個臭小鬼……該不會是失敗了吧?還是果然背叛我了?」
「……閣下,您接著有何打算?」
身為副將的達爾戴以冷冷眼神望著前方並如此問道。
「以今晚的風向,月亮遲早會被遮蔽。只要無法與肉眼確認,投石機也不會構成太大威脅……想不造成任何犧牲應該是不可能的。」
不論如何,只有正前方必須與要塞接敵的前鋒,以及運送攻城武器的第二陣會有危險。只要能夠成功攻下要塞,不論付出多少犧牲都無所謂,目前已經不是拘泥於形式的時候了。
「……閣下,情況似乎有些詭異。」
先前以望遠鏡窺視前線情況的薇爾貝修,則是拿下鏡片如此喃喃說道。
「前鋒似乎發生了某些事。由於視線昏暗看不清楚發生什麼事,但陣型似乎正在瓦解——」
「閣下!」
這時傳令兵則是驅馬趕來。
「——前鋒已經開始交戰了!」
「什麼?可是要塞還沒有派出兵力——」
「那、那個……聽說敵人只有約兩名劍士……」
「閣、閣下!」
「又怎麼了!?」
緊接而來的第二名傳令從馬上滾落地面,在基傑爾摩面前跪下並指著要塞的方向。
「——城、城門打開了!」
「什麼?」
「王國軍似乎出城展開攻擊了!」
「什麼……裘達•尤米爾那傢伙……!」
「應該由我或達爾戴卿在前線監視的。」
雖然薇爾貝修語氣平淡地如此說著,但事到如今為時已晚。基傑爾摩憤怒地將馬鞭折斷,交代傳令兵讓第二陣的攻城武器退後,並且讓第三陣向前方挺進。
「用第三陣阻止前鋒繼續瓦解!然後準備正面交鋒!」
「……是否要由在下親臨前線?既然『破軍明星』已經出陣,那麼我方也——」
「不,時機還沒到。」
基傑爾摩對達爾戴的提議搖了搖頭表示否定。
「裘達·尤米爾既是劍士也是全軍指揮官,他應該不會親自在最前線領軍,既然這樣希望兩位繼續在我身邊輔佐。」
的確,裘達並不會以一介劍士之姿在前線展開突擊;但若是如此說來,出城主動展開野戰照理說應該也是不可能發生的事。說不定是發生了某些事,導致風格穩健的裘達捨棄籠城策略出城迎戰。
既然如此,為了預防萬一,將兩名護衛官留在身邊較為安全……基傑爾摩便是如此盤算。雖然勝利也是相當重要,但對於基傑爾摩而言,最重要的還是活著回國。
當基傑爾摩一如此思考,腰間理應沒有拔出的劍突然開始微微震動。
「——」
「閣下。」
達爾戴與薇爾貝修皆分別按著自己的神劍劍鞘。
「……看來附近有正在大肆奏鳴的神劍。」
「或許是朝我軍展開突擊的劍士。」
「……到底是什麼人?」
基傑爾摩定睛仔細觀察。
當劍聖與神劍彼此充分引出力量時,神劍刀刃便會喜悅地開始顫動,並且綻放出宛如樂器般的美麗音調。因為此種音調也讓劍聖有時被別稱為「劍奏者」或「劍舞者」。
此種刀刃奏出的高亢清澈聲響,甚至讓基傑爾摩等人擁有的神劍產生共鳴。
「能讓其他神劍產生共鳴的劍聖到底是誰?聽說裘達的妹妹也是劍聖,還是『荊棘萬刃』芙露羅莎•米修?」
兩名護衛官宛如保護基傑爾摩般走向前。
「已經相當接近了,請小心。」
「………」
基傑爾摩摸著自己神劍的劍鞘緩和焦躁,不過手突然停下動作。他收起深鎖的眉頭,彷彿拋開煩惱般讓肩膀放鬆力道。
「沒想到居然得讓我親自拔出神劍……世事還真是難預料呢。」
這時基傑爾摩·索爾斯已經不再是先前的吝嗇個性,先前只想著不讓自己碰到危險貪圖財富,只不過是基傑爾摩的部分本性。
「……如果能只用劍解決就輕鬆多了。」
不知是否由氣氛察覺基傑爾摩的心態轉變,薇爾貝修罕見地浮現出笑容,達爾戴也是將手搭在腰間神劍劍鞘上點了點頭。長久以來身為基傑爾摩的親戚,他們很清楚基傑爾摩是個什麼樣的人。
「在下有個提議……不如趁著這次機會,讓本國貴族瞧瞧閣下身為『兵部十六旗』一員的實力如何呢?」
「的確,不可能只派一個貪財的人來攻略烏爾修瓦拉要塞。既然這樣……說不定是忘了這麼單純的事,才會增加了這麼多敵、我方的人。」
在如此喃喃說著的基傑爾摩前方,能夠見到鮮豔的光芒不停舞動,豪爽地將自軍士兵接連彈飛。
「……再這樣下去只會讓傷害繼續擴大,您決定怎麼做呢?」
薇爾貝修以隨時能拔劍的姿勢如此詢問。
「那麼薇爾貝修卿……可以麻煩妳去一趟嗎?我想對方應該是芙露羅莎·米修之類的……」
「可以直接殺掉對方嗎?」
如果是有名的敵將,還有活捉向對方要求贖金的選擇,但要是一開始便如此思考很有可能會陰溝裡翻船。
「似乎已經有很多士兵被打倒了,要是在這時煩惱是否該活捉米修卿,士兵們肯定會感到不滿。雖然還不到殺雞儆猴的程度,但要是聽聞絕華十劍的一員在戰場喪命,王國軍的戰意也肯定會減弱不少。」
「原來如此…」
「但要是對手並非米修卿,而是裘達·尤米爾的妹妹……」
「屬下知道。」
聽說索蘿妲•尤米爾的實力並沒有像芙露羅莎·米修如此高強,既然如此應該較為容易活捉,而且有可能用來作為對裘達•尤米爾的最後王牌。
「那麼——」
薇爾貝修輕輕行了個禮,便踢著馬的腹部離去。
目送薇爾貝修離開後,達爾戴在基傑爾摩耳邊小聲說著:
「……需要讓本隊稍微退後嗎?」
「不,還不需要這麼做。」
雖然王國軍出乎意料地出城野戰,但總數仍然是由大公國軍占優勢。這時要是基傑爾摩退至後方,不只是會被傳為害怕與裘達·尤米爾交手,甚至有可能傳出連區區一兩名劍士突擊的氣勢都無法抵擋的傳聞。
「雖然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但當王國選擇野戰的時候就沒有勝算了。如果他們想夾著尾巴逃回要塞,我軍也跟著一擁而上就好。」
基傑爾摩一邊摸著帶有絕佳圓弧感的馬爾裘朵劍柄,一邊微微地如此竊笑。




兄長總是告誡著索蘿妲,劍奏對劍聖而言是最後王牌,不是能夠隨便使用的招式。
而這招王牌索蘿妲已經用了很長一段時間,畢竟是在六萬兵力中掃蕩敵軍試圖衝向指揮官,她從一開始便很清楚普通方法不可能成功。但即使如此,接連衝上來的敵軍還是會讓身體疲累,身體也變得越來越沉重。
「妳應該是長相有問題喔。」
「………」
索蘿妲垂下拿著劍的雙手,隔著肩回過頭朝身後的年輕人瞥了一眼。
「——敵人一定是覺得如果是妳應該能贏,簡單說就是妳被看扁了。不然,打倒那麼多人,照理說敵人應該早就嚇得逃走囉。」
相較於疲勞困頓並渾身布滿敵人鮮血的索蘿妲,龍因彷彿正在散步般,將拿著劍的手挽在腰後悠閒地前進。見到他哼著歌走在索蘿妲拚死開出的血路上,總讓索蘿妲不是滋味。
「……什麼啦,是想對我的做法挑毛病嗎?」
她一揮動右手的劍,又有幾名士兵隨著慘叫聲倒地。但敵人只有極短瞬間稍顯怯懦,當索蘿妲試圖繼續前進時,又有新的士兵組成人牆擋住去路,從剛才開始便是如此反覆。
「索蘿妲,想想更有效率的方法嘛。妳的戰鬥方式的確是很華麗又很帥氣……感覺就像是與劍一起跳舞,不過對小嘍囉用那麼多力氣,與大獵物交手的時候會累到連手都舉不起來喔。」
「……啥?」
「戰爭基本上與打架沒什麼差別。只要一開始用力打下去讓對方喪失戰意,這樣對手就算沒有逃走,之後也能輕鬆在氣勢上贏過對手。要讓對方知道自己絕對沒辦法獲勝………妳沒有讓人感覺到這種恐懼,畢竟要在戰場上浴血奮戰,妳還算是太可愛囉。」
「……咦?」
龍因突然將臉靠了過來,索蘿妲瞬間理解他所說的意思並頓時啞口無言。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是、是想稱讚我嗎?」
「我沒有稱讚妳的意思,全身都是血還有什麼好害羞的?我是說妳在實戰中的表現以劍聖來說完全不及格。」
對紅著臉的索蘿妲冷冷一笑後,龍因則是走到前方。
「哎呀,會被敵人濺得渾身是血表示技術還不純熟,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既然這樣應該還有所謂的演出方式吧?」
「我、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妳就是這樣才不行啦。」
只見龍因的身體向前倒下——之所以看起來像是倒下,其實是因為他最初的一步讓人感覺不出來,而且是快得令人出乎意料。一回過神便發現龍因已經離開索蘿妲身邊,衝到圍繞兩人的士兵人牆前方。
「……是我根本不需要做到這種地步喔。」
這位年輕人的呢喃聲,被宛如噴水池的聲音蓋過。
「……!」
在龍因眼前的士兵噴出大量鮮血,如字面所述般被砍成兩半,而且連後面的士兵都被削過眉間向後仰倒。與其說是俐落,不如說是精湛得令人不寒而慄的劍術。
「把眼前的敵人全殺光根本沒完沒了吧?需要的是殺雞儆猴。」
龍因如此喃喃說著並回過頭看著索蘿妲,但他不是單純回過頭,而是宛如描繪半月形般揮劍才回過頭。
慢了半拍後,約有十名士兵同時噴出鮮血倒地。胸前的傷就像是用尺畫出般筆直,而這也著實地表示出龍因令人畏懼的實力。
「唔……哇啊啊啊啊啊!」
「噫!?」
見到同伴的死狀,士兵們發出極為慌亂的慘叫聲開始退後。雖然龍因的動作絕對不算華麗,但此種毫無矯飾的動作反而像是剖開送進廚房的大魚般——或許在人的眼中就是如此單純的作業。
索蘿妲也在這個瞬間感覺到渾身起滿雞皮疙瘩。連在龍因身後的索蘿妲都不寒而慄,站在他眼前的士兵肯定是更加悲哀。
這個敵人能以純粹作業的方式屠殺對方——一理解到這件事的瞬間,他們在戰場這個非日常空間麻木的心靈,似乎漸漸找回了理所當然的人性。
「哇啊啊啊啊啊啊!|
當某個人拋下武器拔腿逃跑,便無法止住驚恐的氣氛持續擴散。原先圍繞兩人——或許該說圍繞龍因的人牆瞬間瓦解,混亂一口氣擴大並持續傳播。不論是在前或在後的人,見到龍因展現的屠殺秀僅僅三秒,便在面臨死亡的恐懼籠罩下逃離現場。
「——妳看吧?就是這個樣子。」
龍因已經不將逃走的士兵放在眼中,只是緊盯著索蘿妲咧嘴一笑。
「劍聖就是要讓人覺得幾乎都是怪物才行,至少在戰場上就得這樣。妳喜歡的華麗戰法還是在單挑的時候用就好,實在太沒有效率了。」
「怪……物……?」
「咦?難道不是嗎?真的有必要靠那個什麼絕華十劍來提高士氣嗎?如果有空華麗舞劍提升士氣,不如像現在這樣讓敵方見識壓倒性力量潰不成軍。這樣就結果來說不是也能減少我方的傷害嗎?這不就是比較有效率的方法嗎?既然是為了保護自己的祖國,對敵人變成怪物也沒有關係,受到敵我方稱讚的威風凜凜美麗女劍聖之類的頭銜,根本沒有嘴巴上說得那麼好用嘛。」
「——」
當索蘿妲一臉呆滞地用手背擦掉臉頰上的敵人鮮血,再度被龍因的話語被迫面對現實。
「就算敵兵已經逃走,妳這樣會不會太鬆懈了?」
「!?」
她猛然回過神,發現有把小刀正急速接近眼前。
龍因比索蘿妲更快伸手輕易地接住小刀,然後輕輕抬起下巴對少女說著:
「雖然一點都不可愛,不過那個劍聖可是比妳還更像劍聖喔。」
由於附近士兵逃離戰場,圍繞索蘿妲等人的人牆比起剛才更加鬆散寬闊。在這個以人牆圍繞出的歪曲鬥技場中,第三名劍士緊接在索蘿妲與龍因之後入場。
「雖然我已經有不是『破軍明星』的心理準備了,不過居然連『荊棘萬刃』都不是啊。」
這位全身黑衣的女劍士騎著黑鎧軍馬現出身影,整齊瀏海下方的冷冽雙眼正緊緊盯著索蘿妲,模樣很顯然不將索蘿妲放在眼中。
「那是基傑爾摩·索爾斯的護衛官,叫做薇爾貝修喔。」
龍因朝索蘿妲如此呢喃解釋後,薇爾貝修的視線便轉往他的方向。
「……你果然背叛我們了,龍因·阿茲達哈。」
「說背叛好難聽喔,至少說是解除合約嘛。」
龍因則是一副若無其事地冷冷回應。
「早知道會這樣,在你第一次出現的時候就該把你砍頭再把劍搶過來了……你知道自己能像這樣嘻嘻哈哈,都是多虧了將軍寬宏大量嗎?」
「妳在說什麼?應該是正好相反吧。我沒有當場把你們全部解決掉,再把值錢的東西全部拿走已經很不錯了。沒有演變成這種悲劇,你們才應該感謝我寬宏大量吧?」
「你就在這證明看看實力有沒有像嘴上那麼會吹牛吧!比起靠著祖父光環被選為絕華十劍的小丫頭,在地下社會名聲響亮的『笑面飛虎』還是個比較好的獵物!」
薇爾貝修一甩韁繩衝了過來,龍因迅速地繞到索蘿妲背後,毫不客氣地朝少女背後一推。
「喂喂,被說成小丫頭沒問題嗎?對方還說妳是沾光耶!」
「唔…」
這的確很令人氣憤。雖然確實不得不承認龍因的實力較強,但被說成沾祖父的光實在令她無法忍受。索蘿組感覺到累得癱軟的手重新流進全新力量,朝連同巨大軍馬衝來的薇爾貝修揮出右手光鞭。
「妳的劍奏只是路邊的街頭表演嗎!小丫頭!」
在光鞭前端抵達的瞬間前,薇爾貝修將看似沉重的斗篷甩開,一腳踩著軍馬的鎧甲逃往空中。
「——!」
就在這時,能夠聽見一道宛如爪子刮過金屬鎧甲表面的尖銳聲響。索蘿妲察覺到那是薇爾貝修神劍奏鳴的聲響,幾乎靠著直覺跳往旁邊在地面翻滾。
「哼……看來是膽小救了妳一條命。」
薇爾貝修從正面以揮劍姿勢落地,瞪著索蘿妲冷冷一笑。
「這是……!」
方才索蘿妲所站的位置附近,布滿了彷彿被某種物體砍劈過的溝縫,那肯定是薇爾貝修使用神劍劍奏後的痕跡。
由於不想被單方面說得這麼難聽,於是索蘿妲靜靜地開口說道:
「……妳的劍奏才是看起來很普通吧?」
「什麼…?」
「這種事不是很常聽到嗎?」
十之八九肯定是這麼回事。薇爾貝修擁有的神劍劍奏,應該是將劍氣化為無法目視的刀刃施展而出。先不論神劍本身便是相當貴重的物品,這類劍奏相較之下並不算很罕見,就連現在索蘿妲的祖父米可威也是使用這類名為「裂空」的劍奏。
不過常見的劍奏與危險程度並無關連,簡單說來薇爾貝修擁有無法見到的兇殘遠距離武器,單純以距離來說比索蘿妲更加寬廣,也是能掩蓋索蘿妲春雷優勢的麻煩對象。
「……咦?那、那傢伙人呢……!?」
一回過神便發現龍因已經不見蹤影,應該是將薇爾貝修推給索蘿妲後便不知去向。
「……看我怎麼解決掉她。」
索蘿妲壓抑著腦中不斷浮現的怒氣,並且讓雷光之鞭消除,薇爾貝修見狀則是歪著頭表示不解。
「妳打算做什麼?」
「如果妳想知道,告訴妳是沒什麼關係啦。」
索蘿妲試著稍微模仿龍因挑釁對方,不過薇爾貝修並沒有像索蘿妲那麼容易上鉤。_
「不用……我大概能猜到是怎麼回事。」
的確,如果是有實力的劍聖,肯定能看穿索蘿妲收起劍奏的理由。雖然春雷的攻擊距離能夠彌補索蘿妲的弱點,但要隨時揮動光鞭會造成極大負擔。另外若是對付薇爾貝修,即使拉開幾公尺的距離也沒有什麼意義,畢竟她能夠從離索蘿妲更遠處單方面展開攻擊。
既然這樣只能盡可能地減少疲憊,一口氣鑽進薇爾貝修懷中分出勝負。
「我知道妳在打什麼主意……可沒那麼輕鬆讓妳得逞。」
薇爾貝修輕輕扭了扭脖子並水平架起劍,接下來施展的攻擊有很高機率是無法目視的刀刃。就像先前索蘿妲面對龍因時的做法——薇爾貝修應該也是打算不靠近索蘿妲,想在保持距離的情況下直接分出勝負。
只要回顧當時為何會輸給龍因,索蘿妲認為自己肯定就能找到勝過薇爾貝修的方法。
「——」_
薇爾貝修的劍微微一動,索蘿妲沒有錯過這個動作並拔腿奔馳。那時候的龍因也是趁著索蘿妲揮劍一口氣接近,再將她手上的傑葛瑪達打落,只要照著同樣步驟應該就沒問題。
「妳不會只有這招吧~~!」
原本以為薇爾貝修會大大揮劍,她卻途中停下劍跳往後方,並且用簡潔動作揮出劍。
「!」
在無法目視的刀刃破風飛來前,索蘿妲無法縮短與薇爾貝修之間的距離,但即使如此還是不能停下腳步。索蘿妲只能憑著直覺,幾乎沿著地面壓低姿勢並朝地面一踩。
「這個小丫頭——!?」
似乎有某種東西從索蘿妲頭上飛過,隨著一道「啪唰」的討厭聲響,能夠感覺到隨風飄逸的部分金髮被切斷。但並非沒有閃過攻擊,索蘿妲認為這表示在千鈞一髮之際閃過了攻擊。
「今天已經輸給那傢伙了……!一天之內絕對不能輸兩次!」
即使差點失去平衡摔倒,索蘿妲仍然躲過了薇爾貝修的雙重斬擊,索蘿妲已經踏進約半步便能將傑葛瑪達劍尖碰到對手的距離。雖然薇爾貝修不想見到此種結果試圖拉開距離,但索蘿妲不會再放任她如願。
「……!」
薇爾貝修使出犀利突刺試圖甩開索蘿妲,索蘿妲則是用傑葛瑪達將劍架開化解攻勢。要是在如此接近的距離被使出裂空,即使能夠見到也無法完全躲過,既然如此,對應的方式只有不讓薇爾貝修揮劍了。
「妳這丫頭~~!?」
確認對方的起手後再加以化解,不只是需要比對手更快的速度,還得將神經的敏感度發揮至最大極限。不過,現在的索蘿妲已經達到了此種境界。
刀刃發出清脆的聲響。與薇爾貝修的神劍不同,傑葛瑪達的聲響顯得更為高亢澄澈。索蘿妲順著此種旋律揮舞刀刃,神奇的是絲毫感覺不到任何疲累感。
「——唔?」
當薇爾貝修的揮砍不知被化解幾次時,這位女劍士的姿勢稍微失去平衡。薇爾貝修不想與攻擊速度較快的索蘿妲近身肉搏而總是試圖拉開距離,當她的劍被彈開刺進地面時,僅僅一瞬之間稍微向前傾倒。
「——喝!」
索蘿妲直覺到這是個好機會,於是將先前壓抑的劍氣一口氣釋放施展劍奏。先用左邊的光鞭纏住薇爾貝修的劍,再用右手的光鞭纏繞薇爾貝修的身體隨即向後一拉。
「唔……呃……!」
雙手手臂、胸口與背後被光鞭劃過噴出鮮血,讓薇爾貝修皺起眉頭。但傷勢並不算深,她身著的鎧甲與內襯被撕裂,或許頂多只有內側的皮肉被淺淺劃開的程度,索蘿妲也知道憑春雷的鋒利度這樣已經是極限了。
要給予致命一擊,還是只能用傑葛瑪達的刀刃直接刺進身體,於是索蘿妲繼續朝薇爾貝修展開肉搏戰。
「別小看我……臭丫頭……!」
薇爾貝修壓低姿勢並由下往上斜向揮出劍,揮劍速度遠比索蘿妲想像中更加迅速,無法像先前一樣化解起手攻勢。
「唔……!」
雖然索蘿妲試圖用左手的劍抵擋,但無法完全擋下攻擊,彷彿重重撞上脫韁野馬般的攻擊力道,讓索蘿妲的細瘦身體被彈飛離開地面。
「什麼活捉當成俘虜……我要讓王國兵見到妳的淒慘死狀,嚐嚐絕望滋味!」
能夠見到薇爾貝修直直將劍揮起,對於目前被彈飛至空中的索蘿妲,並沒有躲過薇爾貝修必殺一擊的方式。
——薇爾貝修也許是這麼想的。
「!」
索蘿妲立刻甩出光鞭纏著薇爾貝修的劍用力一拉。彷彿將光鞭收回手中般,完全無視於離心力反過來拉近與薇爾貝修之間的距離,然後將另一邊的劍刺出。
「居然被……這種雜耍……」
「要妳多管閒事!」
傑葛瑪達的劍尖削過薇爾貝修的肩頭,但仍然只是輕傷,對於以鎧甲保護身體的薇爾貝修並不足以構成致命傷。
當索蘿妲落到薇爾貝修背後的瞬間,兩人皆是一轉過身便揮出劍。
「唔……呃……」
橫向揮出劍的薇爾貝修嘴邊滴下細細血絲,並且發出低低呻吟聲。
「就叫妳……別多管閒事了。」
索蘿妲壓低姿勢回身使出的突刺,不偏不倚地由薇爾貝修的鎧甲縫隙間刺進腹部,要是索蘿妲的身高比現在再高一個頭,肯定會被淒慘地切開頭同歸於盡。
「……喝!」
索蘿妲擠出最後僅存的力氣,踩著薇爾貝修的胸口拔出劍並在空中翻了一圈。傑葛瑪達的劍尖傳來似乎撞上某種物體的觸感,那應該就是薇爾貝修的脊椎骨吧。
「………」
稍微盯著仰躺在地的薇爾貝修看了一陣子後,索蘿妲調整著呼吸,抬起頭環視周遭的情況。
害怕被捲入兩位劍聖的戰鬥中而持續遠觀的士兵們,正緊緊凝視著勝利者與敗者。他們肯定沒有料想到沾親人與兄長光環被選為絕華十劍的丫頭,居然能夠贏過經驗豐富的女劍士薇爾貝修,每個士兵合不攏嘴的吃驚神情就是最好的證據。
此種反應讓索蘿妲相當不滿,於是舉起右手的傑葛瑪達,將光鞭伸到最長朝滿是灰塵的地面抽了一下。
「——嗚噫!?」
聽見彷彿撕裂風的聲響,士兵們就像是魔法突然被解開般倉皇逃離現場。
「我軍劍聖薇爾貝修卿輸了!」
「噫啊啊啊啊!!」
由於每個士兵都盡可能地想遠離索蘿妲而往各方逃竄,附近變得比先前更加混亂,不過索蘿妲可說是相當滿足,因為她證明了自己也能做到有效率的作戰方式。
「……話說那傢伙跑到哪裡去了?」
索蘿妲揹起作為戰利品的神劍,重新開始尋找龍因的身影。
「該不會……咦?意思是那傢伙讓我對付小嘍囉,然後自己跑去直取指揮官的腦袋嗎?這樣會不會太奸詐了!」
用薇爾貝修的斗篷將傑葛瑪達沾的血跡擦掉後,索蘿妲開始奔跑尋找龍因。
不可思議的是,腦中並沒有浮現趁著龍因離開時趕緊回到兄長身邊的想法。不論對方是個多麼卑鄙的男人,對於失去過去記憶並只有符合傑葛瑪達劍聖資格為線索的索蘿妲而言,她無從違背甚至不惜劍擊所做下的約定。



一開始基傑爾摩只是瞪大雙眼望著龍因,這是龍因所熟悉的基傑爾摩……就是先前滿是吃驚、焦躁、疑惑、吝嗇且慎重的模樣。
然而,基傑爾摩卻像是發現某些端倪般瞇起眼睛,這時的他幾乎已經沒有先前龍因熟悉的
影子,這肯定才是基傑爾摩·索爾斯身為劍士的真正樣貌。
若是說到大公國軍事面劣於王國之處,或許只有劍聖較少這點,因此在大公國能夠駕馭高級神劍的劍聖便會受到重用。不論是基傑爾摩不是出身家世,只要有身為劍聖的資質便能視為能在軍中獲得地位。
「……阿茲達哈先生,您這是什麼意思呢?」
在馬上的基傑爾摩靜靜地朝龍因如此詢問。
基傑爾摩前方仍然有許多騎著馬的士兵一字排開。照理說前線已經與王國軍展開激烈衝突,這裡卻仍然顯得相當安靜。不過在寧靜中卻有讓皮膚刺痛的緊張感,原因便是來自於拉開距離互相對瞪的龍因與基傑爾摩。
「我還沒有聽到敵軍投石機被破壞的報告……結果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改變心意囉。」
「改變心意---這是什麼意思?」
「我發現繼續跟著你也沒有好處……你是不可能贏過那個帥哥哥的。」
「那個帥哥哥…是指裘達•尤米爾嗎?」
「對對,就是他。」
「意思是我沒辦法藤過『破軍明星』……是這個意思嗎?」
「大公國的人說話真愛兜圈子,連這種意思都聽不懂嗎?」
「我比他還弱……在你眼中看來是這樣吧。」
基傑爾摩用左手撫摸著腰際劍柄,右手仍然垂在身旁。
「哎呀,雖然對你不太好意思,不過沒有人會想繼續搭知道會沉掉的船吧?就算幫你做事,你應該也會在付清報酬之前死掉。那幫忙也只會做白工吧?」
「所以……你才會背叛我嗎?」
「說背叛很難聽耶。至少可以說成是解除合約吧?」
「原來如此……聽起來似乎挺合理的。不是不能理解你對我支付報成的能力抱持疑問,因此考慮解除合約也許不能怪你----既然如此,你又為什麼要擋在我面前?」
「咦?因為……應該算順勢吧?」
龍因將拿著劍的右手仍然放在腰後,左手則是搔了搔髮旋附近。
「因為啊,你不覺得賣點人情給之後會贏的人會比較划算嗎?」
「你在說什麼?不只是激怒裘達·尤米爾,現在還像這樣背叛我,你這樣不是同時背叛大公國和王國嗎?」
先前在基傑爾摩身旁靜靜聽著兩人對話的達爾戴,則是甩了一下斗篷插聲說道:
「……對這種叛變之人說這麼多話是沒用的,閣下請繼續指揮全軍,這傢伙交給在下處理。」
「呃……這個人終於出來說話了啦。」
龍因誇張地嘆了一口氣並聳了聳肩。
「你還不知道嗎?嗯,你一定不知道,所以才會跳出來說話。如果知道對方是沒辦法贏的對手,絕對會在旁邊當成裝飾品的。」
「少廢話!『武雷派』米海·達爾戴要取下你的腦袋!」
當達爾戴一踢馬腹飛奔而出,其他騎兵也跟著開始移動,彷彿圍繞龍因與達爾戴般形成臨時競技場。
達爾戴高速接近,毫無減緩速度由馬鞍直接跳向龍因,並且拔出腰間佩帶的大型長劍正面揮砍。
「……真是骯髒的聲音。」
達爾戴的神劍微微震動,但在龍因耳中不過只是雜音。如果是一流神劍,光聽揮動時的聲響便能由極為美麗的旋律判斷。
「要動手才能知道根本是二流……也是啦,這樣想就能接受了。」
面對達爾戴看似相當沉重的砍劈,龍因只是微微側身躲過,暗色大劍的劍尖則是埋進離腳尖幾公分處。
「十年?還是二十年?你累積了多少修練?」
龍因刻不容緩地用羅卡馬杜塔,重重地打在達爾戴劍的中央。
「唔呃……!」
看起來只是輕輕揮動單手的一擊,卻讓達爾戴將劍放開,由雙手傳來的衝擊或許已經接近疼痛的感覺。
龍因瞬間繼續拉近距離,在衝進達爾戴懷中的同時將右掌灌進胸口。
「唔——呃……」
龍因的右手留有肋骨碎裂的感觸,被大大擊飛的達爾戴口中隨著呻吟聲吐出嘔吐物,被鮮血染紅的嘔吐物著實地顯現出他受到的嚴重傷害。
「你的修練只是浪費時間而已嘛?至少完全不夠拿來對付我。」
龍因只靠著一記右推掌便將壯碩的達爾戴打飛後,接著用羅卡馬杜塔的劍尖從地面勾起他的神劍。
「……總之還給你吧。」
他用羅卡馬杜塔的劍尖轉著神劍劍柄,然後直接將劍丟回給達爾戴,激烈旋轉的神劍深深刺進咳著嗽試圖起身的壯漢胸口,刺穿直達背部才停了下來。
「——」
基傑爾摩再度瞪大雙眼,圍繞周遭的騎兵甚至無法喘息。
「絕對不是達爾戴失手或虛張聲勢,也不是他假扮劍聖喔。雖然我來替他解釋好像有點奇怪,不過要是太小看他,就會連不讓他做任何事獲勝的我也被看扁。所以我想在這裡說清楚,絕對不是達爾戴很弱喔。」
龍因稍微扭了扭頭並掏著耳朵。
「哎呀,我這麼說好像有點奇怪……簡單說就是我太強了。知道嗎?」
「……居然讓達爾戴卿來不及用出劍奏就輕鬆獲勝,看來『笑面飛虎』果然是名不虛傳。」
基傑爾摩深深皺起眉頭並跳下馬。
「傳聞中的我是什麼樣子?」
「神出鬼沒難以捉摸,殺人完全不會有任何猶豫……不知道是受到天神祝福,還是將靈魂獻給惡魔,高超的劍術已經無法想像是人類的境界,也聽說是個自稱為『古龍派』的無賴劍士。」
「被捧成這樣反而讓我不是很舒服耶。」
基傑爾摩從腰間拔出馬爾裘朵並用雙手擺出架式,原本以為他會使用何種奇特劍術,出乎意料地是相當正統的流派——看來是從頗為年輕時便拜師接受過嚴苛的訓練。
「不過,孤陋寡聞的我並沒有聽過『古龍派』這個流派。你是向誰拜師學藝?是向誰拜師在哪進行修練,才能這麼年輕學會如此強的劍術?」
「說了也沒用吧,『古龍派』是龍之劍,是非人之劍……聽說很久以前是這樣流傳的喔。」
「……俗話說傳聞只要聽一半就好,你的話可信度似乎更少,但不論你的劍是龍之劍還是虎之劍,我都不會輕忽。」
被揶揄為慎重過度的基傑爾摩,擺出的架式確實是毫無破綻。不論龍因以多麼快的速度進攻,基傑爾摩應該都能堂堂正正地迎擊。
不過像這樣實際見到他的架式,龍因嘴角的笑容仍然沒有消失。
「只要不鬆懈就能獲勝,你是認真這麼想的嗎?」
一道彷彿繃緊細針震動的「鏗」高亢聲響傳來,龍因的問題並沒有得到回答,基傑爾摩則是取而代之地一口氣衝了過來。
「白龍神的加持已經不再照耀王國,而是籠罩著大公國!」
一股強烈的衝擊由龍因左側面襲來,可說是單純地既迅速且充滿力道。即使對龍因而言,基傑爾摩的斬擊令他頗為出乎意料。
「——區區殺手,事到如今對王國諂媚還有什麼用!?」
一見到橫砍被擋下,基傑爾摩隨即再度揮動馬爾裘朵,使出更加沉重的一擊。
「唔喔!」
雙手握緊羅卡馬杜塔擋下這擊後,龍因的身體無法抵抗衝擊而浮向空中。
「喝!」
基傑爾摩直接半旋轉身體使出迴旋踢,彷彿纏繞龍因的頸項般直接擊中。
「……原來如此。」
在頭部撞擊地面前,龍因用左手撐著地面,扭動身軀在稍遠處落地。擋下基傑爾摩踢擊的手肘處仍留有痠麻感。
「感覺不用特地接下這招……我大概知道囉。」
「你是故意接下這招——開什麼玩笑!?」
朝龍因展開肉搏的基傑爾摩,使出一記宛如粗木樁般的強烈突刺。但這次龍因並沒有接招,只以些微動作躲過這擊,反過來從較低位置往上攀爬的姿勢朝基傑爾摩心窩處灌進一擊。
「唔!」
基傑爾摩舉起腰間的劍鞘擋住要害並向後一跳。不論是何種神劍,劍與鞘皆是成雙成對。若非相當程度的高手刻意使用,是無法以神劍斬斷劍鞘的。
「或許該這麼說……真不愧是『笑面飛虎』。」
「不知道是誰開始的,我不是很喜歡這個綽號耶。聽起來感覺很沒威嚴…………而且老虎已經是絕種的動物了吧!」
龍因向冷汗直流的基傑爾摩拉近距離,以閃爍著深灰色低沉光芒的羅卡馬杜塔刀鋒呼嘯而過,以細微動作迅雷一閃的劍刃讓基傑爾摩瞬間轉為劣勢。
「唔……」
基傑爾摩隨即跳往後方與龍因保持距離,只見眼前的空間揮展出十字的軌跡。
「——」
原先龍因試圖繼續對基傑爾摩展開追擊,但當他一發現震動耳膜的高冗音調,便反射地停在原地。
隨後,龍因的身體被強風劇烈地吹襲。
「喔……」
龍因被出乎意料的強風吹得差點站不住腳,他用雙手擋在眼前並從縫隙間盯著基傑爾摩。
能夠見到風圍繞著斗篷擺盪的基傑爾摩身旁,混在風聲中的音調或許就是基傑爾摩自傲的馬爾裘朵奏鳴聲。
「……這就是馬爾裘朵的劍奏?.」
「你不知道我被稱為『烈風常勝將』的原因嗎?」
纏繞烈風屏障的基傑爾摩得意地笑著如此回問。
「我是現在才知道你有這個綽號……也是啦,畢竟你之前都是把軍資中飽私囊不肯出戰,所以應該是沒有輸過,感覺這樣自稱常勝好像有點太誇張囉。」
此種不自然的風肯定是馬爾裘朵的劍奏,但只有一點令龍因頗為在意,那就是風是用來作為屏障防禦,還是用在更加積極攻擊的層面……
這點基傑爾摩很快便親自給予答覆。
「大話也只能說到這裡了!『笑面飛虎』!見識看看能呼喚勝利的『豪風』之力吧!」
「唔喔!」
基傑爾摩衝了過來,或許因為背後乘著風的緣故,速度明顯比剛才更快,而且每一擊都明顯變得沉重許多。
「唔……」
他的揮劍速度快得無法完全躲過,以羅卡馬杜塔接連架開馬爾裘朵後,龍因被沉重的攻擊壓得緩緩後退。
「你臉色很難看喔!」
「……是這樣嗎?」
「再虛張聲勢也是沒用的!沒有人能夠抵擋我乘著風的劍!收拾你之後就輪到破軍明星了!一晚能殺掉兩個劍聖的人,從今以後也只有我而已吧!」
「……這種事應該要等實際成功之後再來說吧?」
「那就讓我實際成功吧!」
基傑爾摩•索爾斯湧現出絕對自信,朝著龍因施展出一道斜砍。
「!」
龍因的指尖噴出鮮血,他手中的羅卡馬杜塔也被彈飛。這並非是被馬爾裘朵直接命中,而是龍因太過接近導致被產生的強風切開皮膚。
「小鬼!你不知道會發生這種事嗎!」
「……好久沒流血了。」
龍因皺起眉頭,隨即用劍鞘將馬爾裘朵架開,但只靠劍鞘無法完全抵擋基傑爾摩的猛烈攻勢。
「……我說你啊!」
就在這時,一道少女的聲音在絕佳時間點傳了過來,讓龍因不禁挑起嘴角一笑。





當索蘿妲趕到時,龍因手上已經沒有拿著劍,被強風捲走的劍正在龍因頭上盤旋。
不論由誰來看都知道是面臨危機的狀況。
「……!」
那個令人火大的男人再過幾秒就會喪命……
當索蘿妲一如此思考,腦中便湧上一股無法釋懷的感觸,但即使如此仍然沒有特別想幫助龍因的意思。
只不過,見到先前將她玩弄在掌心上的龍因如此輕易死去,就結果而言感覺自己等於是比對方更弱,而且也許知道索蘿妲過往的龍因在這裡喪命也很令人頭痛。如果可以,她想讓龍因將知道的事全盤托出後再親手送他上路。
因此索蘿妲幾乎是靠著衝動拔出傑葛瑪達。
「……我說你啊!」
索蘿妲如此大喊,試圖讓基傑爾摩轉移注意力出現破綻。
然而,以結果而言並沒有任何意義。
「劍奏可不是能得意洋洋拿出來招搖的招式喔。」
「……!」
基傑爾摩這次準備一刀斃命而揮下的劍,只有微微碰到龍因的肩頭便停了下來。
「……哎呀,這種最後絕招如果不隨便亂用就沒辦法獲勝或與人交手,就代表自己的實力不夠喔。」
「怎……怎麼可能……」
圍繞基傑爾摩四周的風頓時減緩許多。
「你、你是、什麼時候---?」
彷彿見到難以置信的景象般,基傑爾摩搖搖晃晃地退後並向下望著自己的胸口。
「我就說劍奏不是能大搖大擺使用的招式吧。」
「咦!?啊?不會吧為什麼!?」
龍因從基傑爾摩胸口拔出劍,那肯定是他剛才被風颳走不知飛向何處的神劍。
「原來……你、你的劍奏是——」
「別說出來啦。」
龍因將劍橫向一掃甩開血跡,將基傑爾摩的喉嚨直接劃開。隨著「咻……」的詭異漏氣聲,基傑爾摩的喉頭立刻噴出大量鮮血。
「呼……」
龍因用仰倒在地的基傑爾摩斗篷將自己的劍擦拭乾淨。
「我、我說你啊……!」
「我還以為妳會更早來耶。」
龍因將劍收回鞘中並回過頭。
「妳對付薇爾貝修會不會花太多時間了?妳打倒一個人的時間,我不用認真就能打倒兩個人,而且其中一個還是總指揮官。」
「如果是傭兵算是大功一件……不過你真正的目的是什麼?」
「哎呀,這個不太方便說啦。」
從基傑爾摩與另一名倒地的黑鎧劍士身上回收神劍後,龍因便輕輕嘆了一口氣環顧四周。直到方才為止,士兵們仍然相信著長官會獲得勝利,這時全都一口氣開始拔腿逃命。基傑爾摩軍的瓦解已成定局,龍因兩人突擊時還受到王國軍猛攻,而且指揮官基傑爾摩在麾下士兵面前被擊敗,另外原先應該代替基傑爾摩統帥士兵的兩名副將也被索蘿妲與龍因擊殺。這樣根本不可能阻止士兵擅自竄逃並重整像樣的軍勢。
索蘿妲指著士兵們逃竄的模樣,朝著龍因怒氣沖沖地說著:
「不過我先說清楚喔,就算對我軍勝利做出貢獻,也不代表你做過的事能一筆勾銷!」
「對啊,讓妳吃下決定性失敗成為我的隨從,這件事可惜不能一筆勾銷呢。」
「唔……!」
只要索蘿妲出言挖苦,龍因便會以更加傷人的話語回嘴。這個男人不只是個性相當差勁,那總是帶著奸笑的嘴臉更是讓索蘿妲感到不悅。
「好啦,那麼我們去打聲招呼吧。」
「……啥?」
面對滿腹狐疑的索蘿妲,龍因只是將基傑爾摩先前騎乘的馬牽來並讓她握著韁繩。



「——閣下!」
芙露羅莎舉著佐爾丹,騎在馬上由前線趕了回來。
裘達在城牆上滿足地望著我軍的奮戰模樣,放下望遠鏡朝芙露羅莎揮了揮手。
下定決心派兵後,戰況出乎意料地輕鬆分出勝負。即使不論大公國軍的訓練程度與士氣低迷,這樣還是太過不堪一擊,甚至完全感覺不到指揮官的調度,敵軍只是乖乖地站在原地挨打。
現在騎兵隊正隨著裘達指示追擊潰敗的基傑爾摩軍。裘達平常並不會追擊潰敗得如此徹底的敵軍,但王都帕拉斯剛才送來的指令信函中,記載著擊敗基傑爾摩軍後得乘勝追擊壓制敵方要塞,因此援軍預定也會立刻抵達。裘達之所以會開城門轉守為攻,雖然並非完全沒有想要拯救索蘿妲的心情,但他確定只要能乘著混亂一舉進攻,與增援會合肯定能將大公國軍體無完膚地擊潰。
「閣下!」
尚未回到城門內的芙露羅莎朝著裘達如此喊道。
「——有渾身黑色裝扮的馬正逐漸接近!一匹……不!有兩匹!」
「什麼……?」
離裘達派出的騎兵隊回城還算太早,應該說只有兩匹馬回來也是令人匪夷所思。
「……那是!」
以望遠鏡確認馬上的人後,裘達便用手搭著城垛跳下到城門外側。
「閣下!那該不會是……」
「嚴禁擅自行動!」
裘達對芙露羅莎如此告誡,獨自邁步走向前方。
「……嗨。」
只見龍因•阿茲達哈與索蘿妲騎著馬塵土飛揚地歸來,龍因臉上仍然帶著奸笑,索蘿妲則是難過地垂下視線,也許是刻意不想與裘達四目相對。
龍因則是指著索蘿妲說道:
「這個就給哥哥當成把妹妹帶走的代價吧。」
如此說完後,便將兩把神劍丟了過來。
「這是?」
「是基傑爾摩·索爾斯的神劍和他的副將……應該是叫做達爾戴吧?總之是他們兩個的神劍,兩邊都被我殺掉囉。」
「一看就知道是很優秀的神劍……不過要拿來代替尤米爾卿和傑葛瑪達還不太夠。」
「你會不會太貪心了?只要讓有點程度的劍士拿著,我想至少會比那個愛撒嬌的妹妹還有用喔。」
這位年輕人不論是說話語氣、或是視線動作在在都會讓人感到相當不悅。但即使如此,裘達並沒有如此容易過度反應而被擾亂思緒。
不知是否對裘達仍然不失平靜的態度感到無趣,龍因只是聳了聳肩。
「……算了,使用方式就交給大哥自己思考吧。總之,以我的立場來說,王國軍如果太差勁會讓我很頭痛的。」
「……這是什麼意思?」
「要是大公國獨自稱霸下去,大陸也會變得安靜很多吧?不讓戰爭變得更誇張可是會讓我很頭痛的,可以的話最好把整個大陸的國家都捲進來。」
「你是想讓整個天下知道自己的實力,再到某個國家當官嗎?」
「怎麼可能,在宮廷當官那麼無聊……我覺得現在大哥應該很清楚我想做什麼吧?」
「————」
裘達原先以為自己不會被挑釁影響,但這時微微產生動搖。
「其實你為了奪回妹妹,很想立刻拔劍朝我砍過來,因為被『身為背負著王國尊嚴的劍士』之類的無聊立場束縛,所以才會連現在都沒辦法對我出手吧?」
「……與認為為國揮劍是無謂舉動的你,至少應該是水火不容吧。」
「咦?比想像中還會忍耐呢……真希望你妹妹也能學學這點。」
龍因聳了聳肩膀發出噗嗤笑聲後,便大大吐出一口氣扭動馬頭。
「那麼大哥先走啦——索蘿妲,我們走吧!」
「……」
索蘿妲微微抬起頭,以欲言又止的眼神朝兄長望了一眼。結果她仍然沒有說任何話,只是閉嘴跟在龍因身後。
「將軍!就這樣讓他們兩個離開嗎!?」
芙露羅莎朝著裘達的背後如此喊道。
但既然索蘿妲為了劍士尊嚴捨棄好友,裘達也無法讓此種行為付之一炬。既然已經擊敗基傑爾摩軍,裘達也沒有任何不與龍因交手的理由。即便如此,他還是沒有繼續追趕兩人。
裘達撿起作為代價交換妹妹而留下的神劍,便轉過身說道:
「……今晚援軍會抵達!做好迎接援軍的準備!」
首先得掃蕩基傑爾摩的餘黨並攻下對方的城寨,再以該處為踏板反向發動攻勢。一想到這裡,便讓身為王國軍人的他感到興奮難耐,但無法直接向父親與祖父報告索蘿妲的事,只能算是唯一的遺憾。

 楼主| 发表于 2018-3-1 18:2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xfw95 于 2018-3-2 13:03 编辑

終章   還缺四把




在降下白雪的寒冷早晨,遍體鱗傷的少年拿著沾滿鮮血的劍,一臉呆滯地站在原地並靜靜哭泣。

為什麼自己會碰到這種事——
身為孩童卻體認到自己先前度過的時光皆是虛構,讓少年並非對傷痛,而是對這個不講理的世界流下眼淚。

這時,有個黑衣魔女朝著他耳邊呢喃。

只要能夠得到更加強大的復仇力量,不論何人少年都是來者不拒。
在魔女的引導下,少年邁開步伐。

數年後,忘卻哭泣的少年則是被人稱為「笑面飛虎」。

早春的夜晚出乎意料地寒冷,索蘿妲在火堆旁抱著雙腿並裹著斗篷。從剛才便是不停地打著瞌睡,再怎麼說應該已經是很累了。
「……真可愛。」
「嗯?」
「我說那個女孩子。」
龍因抬起頭,朝火堆另一側打著瞌睡的索蘿妲瞥了一眼。
兩人已經離烏爾修瓦拉約有十公里遠。雖然龍因沒有在這種地方過夜的意思,但由於索蘿妲很顯然體力已經消耗殆盡,於是才會在此處稍事休憩。將龍因攜帶的紅酒與野莓享用完畢後,少女便頻頻打著呵欠墜入夢鄉。
「算了,只有今天而已。哪有隨從比主人先睡著的。」
「嘻嘻……」
龍因盯著用來與基傑爾摩談判的三把神劍、以及薇爾貝修的神劍,身著漆黑禮服的努格蕾德蹲在他的身旁。黑髮在火堆烈焰紅光的照映下,顯現出閃亮的光澤。
「差不多可以了吧?把那三把神劍處理掉吧。」
「果然要嗎?」
「沒錯,可以先暫時放過那孩子的劍……不過在這裡的劍都不能留下。」
「也不能拿去賣掉嗎?.」
「不能……尤其那個女劍士的神劍是『爪』,立刻處理掉。」
這名女性一邊把玩著胸前裝飾的大紅寶石,一邊笑瞇瞇地搖了搖頭。
「——這孩子快醒過來了,我得先消失了。總而言之不能留下這些劍,記得全部立刻處理掉。我們不是約好了嗎?」
「……好啦,還是得遵守約定。」
龍因嘟起嘴巴並不滿地發出嘆息聲。
一陣冷冽的夜風吹過,讓索蘿妲的眼皮不停顫動,已經很久沒有添加柴火的火堆看起來即將熄滅。
龍因接連拿起四把神劍試著拔出,但不論怎麼用力皆無法將劍出鞘。
「……嗯啊?」
不知是否因為劍與鞘的金屬摩擦聲很吵,索蘿妲總算醒了過來。但她的雙眸仍然尚未對焦,這位少女隔著火堆的朦朧霧氣緊緊盯著龍因。
「區區隨從過得這麼悠哉還真舒服。」
龍因故意如此說著讓她聽見,並且將四把神劍排在地面。接著拔出背後的羅卡馬杜塔,以宛如劈柴的姿勢高高舉起劍。
「嘿咻……喝!」
他揮下羅卡馬杜塔,連同劍鞘將神劍砍成兩半彈飛。
「……咦?」
刺耳的異常聲音讓索蘿妲完全清醒,她掀開斗篷站起身,看著附近滾落的金屬塊而倒吞了一口氣。
「你……咦?你在做什麼……!?我說你啊!這些不是我軍的神劍嗎!?」
「現在是屬於我的喔。」
「你為什麼要做這麼蠢的事啊啊啊啊啊~~!?」
在索蘿妲面前,龍因接連將其他神劍打斷。
「會這麼容易折斷就代表只是三流,要是在實戰中折斷可是會攸關小命的。我可是把這件事防範於未然,得感謝我才對吧。」
「這、這些原本是你偷來的神劍吧!?」
「好吵喔,又不是把妳的劍打壞,沒必要這樣吵吵鬧鬧的吧?」
最後龍因握起薇爾貝修的神劍,由劍鞘與劍柄的複雜裝飾來看,感覺比剛才的三把神劍更加高級。但即使如此,在龍因眼中仍然是遠遠不及羅卡馬杜塔的二流以下程度,頂多是不算三流的神劍罷了。
「咦!?那、那把也要嗎!?那是我很努力才拿到的戰利品吧!?」
「是我命令隨從拿到的東西,所以這也是屬於我的。」
龍因如此說著,並將劍拋向空中,等劍落下後便用羅卡馬杜塔直接斬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見到神劍被「鏗鏘」地砍成兩半,索蘿妲不禁抱著頭發出叫聲。龍因確認自己的劍沒有被撞凹後,便將劍收回鞘中,看似無奈地聳了聳肩。
「妳真的很吵呢,反正妳都拔不出來,應該沒差吧?」
「你、你又知道我拔不出來了!哥哥說過只要經過修練,不論什麼神劍照理說都能拔出來!」
「是這樣嗎?我還以為妳大哥是超標準現實主義的人,沒想到居然還滿積極樂觀的嘛。」
「還有啊!你知道自己剛才打壞的四把神劍能買多少東西嗎!?」
「能買多少東西?」
「這、這個嘛……」
被如此老實回問,反而讓索蘿妲頓時說不出話來,表示她應該也不知道詳細價值。越是捉弄便越能見到她可愛的一面,龍因只能拚命忍耐著不讓自己笑出來。
「——哎呀,我個人是對錢沒什麼興趣啦。」
龍因將火苗餘存的火堆踩熄後,便將鋪在屁股下方的斗篷收起,將馬鞍配戴在吃著樹下草的馬身上。
「咦?你、你打算去哪裡?•」
「我還沒有決定去處,妳只要陪我旅行幫忙我就好。身為隨從這是很理所當然的事吧?」
「幫忙你……具體來說要做什麼事?」
「我還有四把必須回收的神劍。」
「四把……神劍?」
索蘿妲重新披起斗篷並微微抖了一下身體。雖然龍因對氣候冷熱較不注意,但為了方便活動而選擇露出多處肌膚輕裝的索蘿妲,似乎對雖至初春卻頗為寒冷的夜風感到有些難耐。
「……意思是我也要幫忙找神劍嗎?」
「嗯,說起來應該就是狩獵神劍吧。如果沒辦法找回那些神劍,我的人生就沒辦法重來了,所以就算與全世界的劍士為敵也沒有關係。如果有神劍的劍聖主動過來找我,反而能讓我省了不少麻煩喔。」
「有、有需要做到這種地步嗎……?」
「那我問妳,如果妳發現自己的人生已經走錯,妳會直接選擇接受嗎?」
龍因摸著自己的馬的頭,隔著肩膀回望著索蘿妲如此問道。然而對於完全失去過往記憶的少女而言,要她回答這個問題或許是強人所難。
「總而言之,在我達成目標或是讓妳找回記憶前,都得要妳陪著我囉。」
「你……果然知道我的事吧?」
「嗯?妳是說發育得意外地還不錯的事嗎?」
「不、不是啦!是我的過去!當然是說失去的記憶!」
索蘿妲頓時面紅耳赤地大聲嚷嚷。這點程度的挑釁就會讓她臉色大變,看來索蘿妲應該還無法察覺龍因的真正意圖。
龍因則是聳了聳肩並將腳踏上馬鐙。
「就算知道也不可能告訴妳吧?告訴妳就會達成解除隨從的條件了。」
「如果我能自己想起來早就想了!」
「哎呀,如果妳無論如何都想知道,隨便什麼時候有自信都能找我決鬥。只要妳能贏過我就會全部告訴妳,還會順便解除身為隨從的約定喔。」
「咦?這、這樣就可以了嗎……真的嗎?」
「真的。不過妳下次決鬥能賭的東西大概只剩下貞操了,所以記得做好心理準備喔。」
「喂……給、給我等一下!」
龍因隨即騎著馬走下山丘,索蘿妲也趕緊從樹枝拿下自己的韁繩連忙緊跟在後。
「龍因先生~~!」
「咦?」
一道劃過夜晚寂靜的聲音傳來,讓索蘿妲從馬蹬上撐起身體並抬高視線張望四周。
「那個……該不會是和你一起行動的大公國軍人吧?」
有道小小火光由烏爾修瓦拉的方向搖搖晃晃地逐漸靠近。雖然還無法看清楚,不過那應該是琪黎里珂的聲音。不知道她還有什麼事,但似乎是放棄潰敗的軍隊獨自追趕而來。
「不用等她沒關係嗎?她好像一直叫你呢?」
「沒關係啦。如果真的是很重要的事,就算死掉應該也會拚命跟上來,我沒有義務停下來等她喔。」
龍因悠悠哉哉地讓馬步行前進,並且笑著如此回答。
算算已經約有十個小時沒有喝紅酒了,就連能夠忍耐睡意與疲勞至某種程度的龍因,在沒有紅酒的旅途上反而會讓他閉口不語。
「索蘿妲以後也要記得喔。」
「啥?記得什麼?」
先前索蘿妲持續盯著琪黎里珂,這時則是皺起眉頭回過頭望著龍因。
「如果要我選食物還是紅酒,我肯定會選紅酒。就算沒吃東西也沒那麼容易死,可是沒喝酒會讓我變得很不舒服,這點妳可要好好記住,妳應該會有很多機會幫我找酒過來吧。」
「希望那個酒裡面沒有下毒。」
龍因朝著意有所指的少女瞥了一眼並咧起嘴角。
感覺先前總是漫無目的的旅行感覺總算有了個目標,姑且不論來日方長,至少自己前進的方向並沒有錯誤。
龍因摸著耳朵後方,並且回過頭看著索蘿妲。
當兩人四目相對,少女便氣沖沖地別過頭,似乎已經不想再聽他說話。
而遠處有個掛著油燈的小馬車顛顛簸簸地趕來,有個戴著圓眼鏡的少女正坐在駕駛座上握著韁繩。
「……不好意思,感覺突然變得很吵鬧囉。」
龍因在心中悄悄地對魔女賠罪後,便大大打了個哈欠。
 楼主| 发表于 2018-3-1 18:28 | 显示全部楼层
後記

我是首度在MF文庫J出書,在業界資歷還算滿長的嬉野秋彥,出道時間可是與某個兼任農業的偶像同年呢。
原本我的個性總是會在後記寫一大堆莫名其妙的無聊雜事,但畢竟這次的後記篇幅絕對不夠隨便胡扯,所以這次就不說廢話了!
首先是本書《劍魔劍奏劍聖劍舞》。
在最近的輕小說業界中,尤其是MF文庫不用說肯定會有美少女,而劍也是無法忽視的重要條件。雖然本書也是含有上述兩者的作品,不過我個人認為既然要提到劍,基礎便是中國的武俠小說。簡單說比起劍士,我個人相當喜愛劍客或是劍仙之類的特色,但要將這些特色帶進日本可說是相當危險的嘗試。
因此這次試著融合自己喜好的特色與讀者喜好,同時強烈地主張「作者是嬉野!」才得以誕生本作,由漢字組合而成的書名應該也能夠看出各角色擁有的綽號或流派等等。
在劍就是一切的這個世界中,個人相當期待以最壞方式見面的龍因與索蘿妲會有什麼樣的發展,倘若各位讀者也能有同樣感想便是榮幸之至。畢竟故事還只是序章,因此各處能夠見到許多引人聯想的伏筆與角色。
那麼,最後謹向與本書出版的各界相關人士——負責插畫的カグユヅ老師、負責設計的百足屋ユウコ老師、O姓責任編輯致上最高謝意,真的相當感謝各位。
近期內應該也有機會再度向各位讀者致意。
那麼希望有朝一日能再度相會!


                                                      嬉野秋彥





番外篇小册子


被這麼一說讓索蘿妲無法回嘴,畢竟她敗給龍因並服從劍士的誓言被迫成為隨從是不爭的事實。不然身為名門尤米爾家的一員,再怎麼說都不可能在這種地方餐風露宿。
龍因俐落地將兔子皮剝掉,掏出內臟並將肉切開。此舉讓索蘿妲再度皺起眉頭並從少年手上別開視線。
「我說妳啊,可以那麼不客氣地殺人卻不敢看兔子被肢解,妳不覺得很奇怪嗎?」
「那、那是因為……要是不殺人就是輪到自己被殺吧。」
「嗯,這種想法的確沒錯。要在被殺死前先殺掉對方……不過用比較長遠的方式來看,這件事也和殺人沒有兩樣吧?畢竟人類不吃東西就會死,既然是為了活下來,也得殺點兔子或鴿子之類的動物才行吧。」
「…………」
雖然這番話完全沒錯,但索蘿妲實在無法老實地對龍因口中的話點頭同意,於是維持別過頭的姿勢將手伸向營火取暖。
「——好了,完成囉。」
接著,龍因將某種似乎是暗殺用的細長鐵串遞給索蘿妲,上面串有烤熟的兔肉。雖然只有用鹽與不知名香草簡單調味,試吃了一口後卻是美味得令人大吃一驚。
或許因為心情寫在臉上,龍因挑起嘴角露出奸笑,然後滿意地仰頭喝著紅酒。
「——我說索蘿妲啊,今天是我好心像這樣準備食物,原本準備餐點是隨從的職責才對。總有一天要妳學點簡單的料理喔。」
「如果你不介意吃到毒藥,那從明天開始由我處理也沒關係。」
「嘴上說的好像很難聽,不過妳還是毫無戒心地吃我做的料理。這點真是太可愛囉。」
「唔……」
索蘿妲用指尖擦掉嘴邊的油脂,再度對龍因的話感到詞窮。
「那、那個……龍因先生?有我的份嗎……」
琪黎里珂「咕嚕」地吞了一口口水,她來回看著滴著美味油脂的兔肉與龍因的臉,並且戰戰兢兢地如此問道。
「哎呀,不讓隨從挨餓也是主人的職責之一,所以我負責幫忙索蘿妲打裡餐點是天經地義的事。可是妳就不一樣囉?妳只是擅自跟著我們一起旅行而已吧。」
「咦咦咦話、話是這樣說沒錯啦……那、那我的晚餐該怎麼辦呢!?」
「在遙遠的南方沙漠,聽說有種叫做駱駝的動物,是用累積在駝峰的脂肪充飢喔。」
「啥……?那、那是什麼意思……?」
「哎,我的意思就是,小珂也有兩個好像裝了很多脂肪的東西……而且很明顯比索蘿妲還大很多。」
「…………」
索蘿妲比較自己與琪黎里珂的胸部後,不禁面紅耳赤地發出低吟聲,接著將吃完肉的鐵串丟向龍因。
「你、你這個下流的傢伙!」
「我沒有說小不好喔?就算是索蘿妲也是發育得很健康,以妳的身材來說剛好很適合這種尺寸吧?……對對,我當然是指以身為劍士的身材。」
发表于 2018-3-3 03:39 | 显示全部楼层
是台版翻译的问题么,怎么觉得在看武侠啊。。。
发表于 2018-3-3 11:33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剑魔就是那个魔女了咯?
发表于 2018-3-3 15:06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录入 辛苦了
这部好像出到第二卷之后就没下文了……不知道是斩了还是坑了
发表于 2018-3-4 14:10 | 显示全部楼层
其实我更好奇魔女的身份是啥 而且这个书名真的很想吐槽一下....感谢楼主录入 又有嬉野的新书看了
发表于 2018-3-4 19:18 | 显示全部楼层
嬉野秋彦的作品质量应该有保障
发表于 2018-3-5 05:30 | 显示全部楼层
剑魔是魔女,其他就是剑圣?感觉神剑真是廉价
发表于 2018-3-5 08:27 | 显示全部楼层
不知为何,看完觉得本书一般,情节不是很紧凑,
打斗也和“古龙”类似很快结束,但却没有古龙的风韵
然后就是感觉很生硬的卖肉描写
不知道是翻译还是原作如此
发表于 2018-3-6 00:30 | 显示全部楼层
吐槽標題,好像有點多「劍」呢
发表于 2018-3-7 00:13 | 显示全部楼层
讀的蠻辛苦的,武戲方面總是覺得怪怪的,作者嘗試用中國武俠小說的寫法吧...
門派也都有參考,不過看了一下好像被斬掉只出幾集就沒了
发表于 2018-3-8 13:41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謝錄入
但劇情感覺亂糟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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