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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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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 [妖精社][田中ロミオ]人类衰退之后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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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0-12 11:4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bbb252 于 2017-10-12 12:21 编辑

    人类衰退之后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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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田中ロミオ
  插画: 戸部淑
  录入:Nejoe, biliさん
       翻译:蘑菇菌,祈明,叉叉,微波,草丛,假面
  校对:华音,豆腐,真琴
  润色:教授
  轻之国度 http://www.lightnovel.cn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LK不负担任何责任
  请尊重翻译、扫图、录入、校对的辛勤劳动,转载请保留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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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https://tieba.baidu.com/p/4909119060
https://tieba.baidu.com/p/5366163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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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0-12 12:17 | 显示全部楼层

如果能在梦里见到妖精们的话

在所有的妖精中,帕克的天赋无疑是最出色的。
就连妖精之王——奥伯龙(Oberon)也认可这份素养,从它诞生的那一刻起便给他安排了最好的教育,十天之内就让这天赋的种子绽放出了绚丽之花。继承了妖精们的共性,并且在骚扰能力方面有特殊才能的帕克,从得到了被称为「欺瞒众神」的变化之术以来,它将自己洋溢的天赋全部活用在了令人类为之皱眉的缺德恶作剧上。然而,在妖精的世界中,这类行为反而被视为一种美德。
妖精之王奥伯龙相当中意这样的它,把它留在身边重用。当然,被奥伯龙视为妖精心腹来信任的帕克对人类那种表面的殷勤(通常被称为忠诚)并不感冒,恶作剧,对他而言恶作剧就足够了。至于奥伯龙王自己,在心血来潮时,也乐于享受人类在魔法面前惊慌失措的样子。但对于帕克这次惹出的事端,身为统治者的奥伯龙也不得不提出警告了。
「使用从有魔力的见异思迁草中提取出来的媚药,来解决中意的人类们的问题吧」,王对帕克下达了这样的命令,然而被帕克给搞砸了。
王威严的叱责从树桩的王座中传出,直冲向帕克的天灵盖。
那是能把普通精灵吓得缩成一团,夹杂着怒火和威风的话语————
「真是的~我都说了,下药的目标是穿红衣服的那个~」

樟树之里被毁灭了。
「人类衰退了」,和这句没有实感的惯用句相反,现在这里确实遭遇了非常严重的灾难。
原因是上次的纪念碑事件。谁能想到竟会发生那样的事呢?总之现在城镇的每个角落都被彻底地破坏,局部地区正面临着再衰退的危机。
虽然没有人员遇难,但巨大的损害还看不到修复的希望。
重要设施不是被毁就是发生了火灾,绝大部分地区都受到了或大或小的破坏,城镇也丧失了原有的机能。
受到这么大的损害不如直接搬家吧,人群中有人提出了这样的意见。类似这样的意见也许就是导致初期对策难产,以及之后的工作都慢慢吞吞的原因之一吧。
被破坏的房子,要重建吗?怎么办呢?要搬家的话重建工作就白费了。
有道理呢。
太有道理了,结果是谁也没有去修理被破坏的房子。
尽管如此,如果避难生活还要持续下去的话,多少有一点白费功夫也还是得修理一下。
——如果避难生活不方便的话。
…………结果完全没有什么不方便。
在我们磨磨蹭蹭的时候,附近的城镇和联合国给我们送来了大量的援助物资。堆成小山一般高的物资。托他们的福,就算我们不着急也可以衣食无忧了。
但这是不行的。
既然接受了援助就该轮到我们去道谢了。
非常感谢大家的援助物资!
那么请欣赏由樟树之里的志愿者们为大家带来的饱含谢意的表演!...提出了这种本来很脱线的提案,然而回过神来已经是第七次公演了。
匆忙搭建的露天剧院里,现在正上演着志愿者们的表演。
那么,大家在意的质量又如何呢?
「...啊啊,奥伯龙大人的羽翼掉了呢」
在舞台侧面,打扮成等身大妖精的Y一脸疲惫地说道。
舞台上正上演着妖精王叱责部下帕克的场景。
以魔法之森为舞台,妖精王奥伯龙和其夫人缇塔尼亚的夫妻吵架为开端,把十个人类牵连进来的大混乱的故事。
这就是莎士比亚原作的《仲夏夜之梦》的故事梗概。
「……演员们没有干劲。观众们也完全提不起神」
「嘛,毕竟是第七次演出了」
「不对。纯粹因为是质量低下。真的有趣的话,无论第几次演出都会是座无虚席」
她饰演的角色,是走在妖精王前面撒花的妖精。
台词也少,出场也少,不是本地人而是作为联合国职员的嘉宾参与进来的她,正毫不客气地站在观众角度提出意见。
「服装就是拿现有的凑,美术又很土,华丽的演出、独白这些都没有。这种表演会受欢迎才怪。」
……这种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啦。
从观众席的反应来看,几乎没有人是享受着表演。
在幕后实时模仿的妖精们的戏剧,比这个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缇塔尼亚,火大」
「媚药,谁都可以,给我脱吧脱吧」
「我以为我有恋人,结果根本没有」
「政治婚姻,一定要吗?」
「不要也可以不过...死刑?」
「礼赞啊」
「奥伯龙龙~」
啊啊,真是可爱。
并且质量也很棒。
优雅的服装,精致的背景美术,光彩夺目的演出。如字面意思那样的繁花盛开,林海翻腾,真是令人着迷的演出。
不愧是只有妖精才能做到的事。
真是的,能做到这种程度的话,为何还要特地去模仿人类那劣质的戏剧呢?
「剧本很努力呢。不只是说内容,在把剧本改编成形方面也很努力哦。」
「自吹自擂啊你」
剧本是我写的。
从莎士比亚的原作中提取出能用于戏剧剧本的部分,在想象力和直感上花的功夫远比我想象中要多。在这番辛苦面前,趣味性什么的早就烟消云散了。
我得到了与这辛苦相应的成果了吗?
从舞台背后,我再一次偷偷望向观众席...
结果是看到了一个打着哈欠的人。
总觉得,那是个有点不合时宜的年轻女孩。
明明本地的女孩子们都只看过最初的那一场表演而已。
她穿着不怎么流行,逐渐展开的宽松连衣裙。并不算胖,但只有肚子那块看起来很大,应该是孕妇吧?
不能干农活,不得不保持安静,「虽然知道很无聊但还是来看了」的表情清楚地写在她脸上。
干劲,瞬间下降。
「好嘞,今天也去演一趟吧」,Y说道。
「走好~给观众们来一段不错的即兴表演...」
「不可能!」
「啊......」
从走向舞台的她的衣服后背上,我发现了有破损。但现在已经没有修补的时间了,为什么之前其他员工都没发现呢?
因为不只是出演者,连幕后都是干劲全无吧。
「哈啊...」
所谓细节当中的神,也不可能再眷顾我们了吧。
费着功夫做着不被任何人期待的事。樟树之里慈善演剧部的活动,现在正朝着那个方向堕落下去。
「老师啊,所谓的慈善演剧是类似这样的东西吗?」
公演后,帮忙往樟树之里运送援助物资的支援团团长先生,毫不掩饰厌烦情绪地说道。
「我小的时候也有给慈善活动帮过忙,大致就是把要捐赠的物资收集好然后送往有困难的地区。受助方回应援助的道谢活动,那一般不叫慈善吧」
「所言极是...」
我羞愧地低下头。
「我已经是第七次看这部剧了。虽然理解你们想道谢的心情啦,但是不需要重复这么多次。像这么想的人也有不少。」
「所言极是...」
「说实话,与其把精力耗费在这种表演上,还不如赶紧地着手重建的工作」
「我无言以对」
但是那样的话,观众席就空空如也了。
从居民们的角度来看,失去了家园的同时,还要遭到谢意被拒绝的二次心理创伤,我还是挺担心这一点的。
「你看啊,都已经过了一个月了建筑物还是倒塌的状态,修复工作一丁点都没动。‘你们所有人到底在干啥’——就会像这样成为别人的话柄。这种时候,身为调停官的老师就必须活用自己的知识来带领大家才行。因为你们不是知道很多过去的知识吗。我们村子里的调停官也是这样的。真是靠得住啊。虽然年轻,却像长老一般拥有各种各样的智慧。绝对不只是专注于处理妖精的纠纷。你也是知识分子,必须得拓展工作范围为大家服务才行啊。」
「所言极是呢呃……」
矛头直指我的缺点!
……支援团体的人们,也终于差不多到极限了。
「演剧行是行,但是,你们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才开始重建城镇?我是准备得到个答复再回去的。」
我无法回答。
就连我,心里也没个数。
那得看他们的心情。
自从上次的事件导致城镇化为废墟以来,居民们失去了健康地开展文化性的最低限度生活的权利。虽然在生活方面——社会福利,社会保障和公共卫生等等等等都有在努力地保障质量,但是,在现阶段要求完美的行政实在是不现实。
人们在不安的折磨下,度过每一个难眠之夜,叹息着未来的处境。
镇上有一个由热衷于各种军队相关事物的人们组成的,被称为「大炮俱乐部」的组织(祖父也是其中的主干部员之一,这里先不赘述),他们从不知道储存在哪里的收藏中提供了数量庞大的军用帐篷,因此当下的床铺问题有了着落,然而同时也无法否认的,为今后人们安于现状的生活方式打下了基础。
帐篷生活意外的舒适,再加上春末夏初气温的回升,多数的不满都随之烟消云散了。「露营很快乐呢」。现在想一想,这种天真的想法就是通向堕落的第一步吧。
顺着这个事态,大炮俱乐部在那之后继续大量地调来帐篷,因此樟树之里的中央圆形广场很快就被五颜六色的帐篷给填满了。
那么,现在就是应该担心食物的时候了吧?
然而这份危机感,也被从联合国和附近村子送来的过剩的支援物资给抹消了。
睡的地方有了,吃的食物有了,穿的衣服也有了。
那么问题来了。
问题【当不需要干活就能满足衣食住行的各种需要时,人们的积极性会变成什么样呢?】
回答【】
回答正确!
回答得很好,就是这样。
人们失去了抓紧时间重建城镇的理由,而是先把明早要吃的面包烤熟了再说。
遍地都是用石头堆成的野外烤炉,上面烤着的面包和饼干的香味绵延不绝地弥漫在空气中。
面包的气味太容易让人安下心来,这点很头疼。
平时忙于家务的女性们的脸上的表情也不再悲壮,而是能专注于日常事务的,安心的好气色。
与以往不同的是,一直努力工作的男性们也都在那里喝着酒。
孩子们也在四处乱跑,很有精神。
和废墟城镇的形象相反,谈笑着的人们脸都是闪闪发光的。
营养满分。
「爷爷,麦片粥做好了」
我们的现在居住的军用帐篷(大型,两室一厅)与过去相比,生活水平也并没有下降。
「抱歉啦,一直麻烦你。」
「这不是我们无言的约定吗。」
连本来以隐居作为兴趣的祖父,因为镇上的情况工作也是越来越多,这时候家务活就成了我的任务。
顺便说一下,麦片粥是把谷物和牛奶一起煮成的粥状料理。
而且里面加入了香肠和新鲜洋葱。根据个人喜好还可以配上咖啡或红茶。穷人(虽然这个概念已经不存在了,但是这个词汇还存在)的完美的早餐。
即使是镇上一片狼藉的现在,也能享受到完美早餐。这都是要归功于支援物资。
现在,从全国送来樟树之里的支援物资堆积如山,尤其是谷物。这个燕麦也是从那儿拿到的。
咦?难道现在的樟树之里……不工作也有饭吃?乐园?
乐园的出现始料未及,但是祖父这么认真地工作让我感到很欣慰。
「对了,有业务联络。」
吃完早饭后祖父说道。
「真是碰巧。也有人和我商量过。」
「喔。那么,先听听一下你的咨询吧。」
我决定把镇上的现状商讨一下。
我正为如何逃脱镇上麻烦的现状而苦恼着。
这时祖父缓缓提出「我想是时候了」的发言。
真是可靠。
正是这样的时候,才需要调停官事务所的现任所长,经验丰富的祖父挺身而出。经验值是重要的。
但是,这样的祖父却道出了为难之处。
「虽然有点自说自话,但因为参加了调查旅行不能帮你重建,抱歉呢。」
「那我咨询的答案呢?」
「咨询的事情有九成,都是没有解决方案的。在聆听完咨询一瞬间,咨询者的抑郁就减轻了。」
「这样的奸诈的沟通能力请不要用在亲人身上。」
我现在可是很需要有经验的人的智慧。
「那么认真回答的话……镇上已经错失复兴的良机了。」
「您也这么认为的啊?应该怎么做才好?」
「在变成这样之前采取行动还有转机。现在放置是最好的。」
「如此不负责任。」
「也不是,调停官没有必要背负这个责任。是职务掌控范围之外。能成就成,历史也是这样过来的。」
「喔……」
有着各种各样的意见呢。
「当然,一直这样下去也不行。总会有一天浪费支援物资会被视为问题。在支援中止的危机状况下,大家才会认真起来。万一那时候来了就要好好地行动,所以准备好就行了。」
「喔……好薄情的想法……」
稍微把话题拉回来一下。
不是要事先预测将来的问题,而是要解决现在发生的事。
「如果想出人头地就要早作准备,为了能在机会到来的时候,躺在凌驾众人的功劳簿上。」(出世したいなら、その際に自分の手柄が最大になるように準備しておけということだ)
「出人头地什么的怎样都好」都这样的时代还说什么。「而且防患于未然不是更好么?」
「即使是孩子,出生后也会被教导说漂亮话。你也已经都是大人了,和父母的期待相反很现实地长大了,请成为一个有这样的想法的调停官吧。」
「您这个想法也太过分了。而且,我不是还有着‘用妖精们的力量一发解决’的最后的手段吗?」
「到现在为止,有过毫无费力地圆满收场过吗?」
「……」
没有反驳的余地。
现在什么也不做就好,真是轻松的建议。
「噢……不说我的事了。那爷爷的调查旅行要到哪里呢?」
叹息地问道。
「嗯,其实啊,」那个目的地出乎意料。
「要到月球的附近。」
「啊哈哈哈。」
我以为是在开玩笑。
「是真的哦。」
「……火箭在哪里被发现了之类的吗?」
「嗯,发现了远程卫星。我被邀请去试用运载。」
「不可能的吧。」
「不是,真的是月球哦。」
我一下子无言以对
「纪念碑事件的时候,不是好几次收到了奇怪的信件吗?」
「啊,那些神秘邮件啊。」
我和祖父收到了,内容完全相同的邮件。
因为当时太慌张了,所以全部无视掉了。
开头是这样子的。
「唔哇!我的高度,太低了?难道不想去看看比谁都要高的世界吗?
在马赫的速度下扔进了暖炉。
「那确实是充满魅力的信。无法抗拒呢。」
您还真读了啊……
「那封信,其实全国的知名的学士都收到了同样内容的东西」。
「嗯?那封手写的信吗?」
「对了。这个发起人好像是用手抄写的呢。」
「像傻瓜一般疯狂的人啊。」
即使多么没有器材,复印版总可以在哪里找到吧。
「好像是考虑到手写的话更有诚意。全世界上发了三百多封,回复的只有不到一成。」
「但是还有三十人回应。真是让人惊讶。」
「因为是怀着知识与好奇心接受了学校教育的人啊。」
「是该说这些人都是怪人吗,还是说缺少一般常识啊……」
「怪人率占一成。看上去对得上号呢。」
那么,我庆幸自己是有常识的人,应该高兴才是。
根据祖父的专业性说明,神秘邮件的意图是这样的。
发件人,是曾经的贵族。世代都是资产家的人的样子,据说而且是重度的科学爱好者。也就是说,极其沉迷过去的技术。
不务正业的结果是,那个人修复了可以在海上展开的浮动设施。
因为没有见过实物,所以不太清楚,但听说是一个像巨大的木筏一样的东西,可以在海面上连接起来制作一个广场。
为何要将那种东西在海上展开呢?
直到修复工程进行到能够重新运作的阶段,才被认定是一个优秀航天飞机发射平台。让人在意的航线目的地是……
「哈,月亮大人是吗?」
「这是在海上成功进行过发射的设施。连同航天飞机一起保存下来了。」
「这是几百年前,还是说几千年前的呢?难道真的要乘着这种东西的上路什么的,简直是好奇心过剩了吧……」
「好奇心不是正确的用词。」
「那应该是?」
「浪漫啊,浪漫。」
「又说出口了,浪漫。」
救救我吧,祖父在不知不觉的时候也衰退了。
「我认为我应该去月球。不去不行。」
「退出吧,很危险的哦。」
「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世界各地的勇者也都聚集在一起,参加这个计划。
「在月亮上,也不知道妖精们会如何活动,还是退出吧。」
「不,我已经答应要去了。」
「体力上的困难呢?」
「这可是旧人类巅峰时期的航天飞机哦。超技术的结晶哦,伟大的科学会保护我的。」
「这么伟大的科学也一定会有生锈的地方啊!」
「像是做梦一样的,太开心了。你说什么都没用了。」
哎,我趴在了桌子上。感觉到无法说服的无力感。
不知是否上天为了打破这个僵局,帐篷的入口突然打开,出现了一位散发光芒的少年
啊,是助手先生!
我们的调停官事务所里期待的新人,现在也成为了可靠的一员。
他像是跳过了青春期,老实可靠,该努力的时候也十分卖力。立场上是祖父的助手的他,更多的时候是和我一起工作。
也就是说他是我的伙伴这个方程式自动就成立了。
这样的助手说道。
自己也想要去月球。
……敌对势力啊。
啊啊,连是我的伙伴的他……
祖父摇了摇头。
「很可惜,但是得按赞助人的希望来。他们好像只和他们指认成员合作推动计划。」
助手看上去很失望的样子。
「协助镇上的重建的事情由你负责。没问题吧?」
「诶~~~~?」
「你听着。知识这种东西如果只是囤积着就是无用之物,你现在可是有能够利用这个智慧的立场哦?因此,我也期待你作为调停官给出各种有用的建议。虽然说你还不能独当一面。但是从现在开始积累经验。」
「积累经验我愿意按着我的步调来做,现在还是请爷爷就利用您的知识吧。继续这样的气势下去十年的就OK了。」
「不,已经决定了。」
「哇~~~」
虽然竭力劝阻,但都是徒劳。
「那我就走了。之后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请多多指教哦,代理所长。」

结果,祖父以夏威夷衬衫身姿出发了。
「啪」的一下接住了投给他的小球。
作为护身符的,妖精球(蜷曲着休眠着的适合长期保存的妖精先生)。
这世上,比这更好的附身符并不存在。
只要有一个妖精在场的话,就应该可以避开最坏的情况了。
但是留下的我们,则要面临很多困难。
因为原建筑成了危房不能使用,所以帐篷变成了新的事务所。
虽然事务所的大楼避免直接的损失,但是因为被祖父他们的战车进行投石攻击,墙壁上有一个大洞。
「既然是作为公共设施的建筑,那帐篷越大越好。」
根据祖父的要求筹集的,竟然是帐篷大厦(5层)。事务所也因祖父的建议而设置在五楼(我的建议是一楼)。
「……感觉真是有点乱来呢。」Y说道。
「你的脚在颤抖着哦。」
「很,很高……好高,明明是个帐篷……!」
散发着欺负人的气质,其实意外的是个胆小者。
用骨架贴布的构造,窗户和厕所也有,能连接自来水,也不是那么不方便。但是,还是有不安的感觉。
想快点从这里逃出去。
「都是没有复兴才会导致这些状况。你这个寄食客也提些主意啊。」
「把镇里完全破坏,然后和别的镇合并。」
「好外人的想法!」
「实际上就是外人嘛,我认为是挺现实的判断啊。」
「可是没有了家乡,我会很困扰的。」
「在帐篷里生活就不会困扰么?」(テント暮らしになってもあまり困ってないようだけど?)
因为不是樟树之里出生的,所以对镇的存亡并不关心。

「我还是更喜欢有坚固墙壁的建筑。我不想在这个安全网遍布的大楼里工作啊。」
「明明原来的大楼就挺好的。只是有一个大洞而已。」
「那可是很久以前就有的建筑物,什么时候开始崩坏也不奇怪啊。」
「原来如此,整体性的老化了。即使是全部新建的也好啊。你那边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吗?」
「也许有……」
目视远处的我说道。
「什么什么?」
「一个调查以前的都市开发技术,然后作成资料提交的游戏。」(昔の都市開発技術を調査して資料化してわたしに提出する遊び)
「不就是工作吗?」
虽说考虑到人们的情绪,觉得眼下没什么必要(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更想在别人面前提起)(だからこそ人に振ってしまいたい)。
「唔,结束。」
「咚咚」地整理归结物资的订货单。等一会儿把这个给大篷车的人送上后,本日的工作就完成了。
「辛苦了。玩一盘西洋象棋如何?」
先结束工作的Y问道。
虽然同是联合国职员,但和我不是一个分支的,从上面转来的工作相当有差别,她自己的业务的时间只有我的一半左右。(可谓风景那边独好)那里的水可真的很甜。
就这样活用多出的时间,去做同人志或者电子游戏,这样的很有创意的企划。
现在,Y好像也致力于新的企划的准备中……。
「……只要不赌配给券的话。」
「好啊,就这样。」
反正回到家也是面对无人的帐篷。
在现在的避难生活中,没有什么不自由但也没有任何张力。说不定更有活力些才好?
考虑着不着边际的事情时,有客人来访了。
「对不起。调停官事务所是在这里吗?所长先生在哪里?
来客是中年的男性。曾经见过几次,是镇里的老居民。
「因为身为所长的爷爷不在,所以我来代替他。」
「哎呀,是这样的吗?因为在各种各样的方面被所长关照了,本来想和他最后打个招呼的。」
「最后?」
男性的背后,是夫人和女儿的身影。大家都背着旅行包。
「哎呀,其实我决定搬到亲戚所住的远方的村子里了……」
太惊讶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实际上,这已经是第二十七户搬家了。这也是我最近工作增加的原因。
「樟树之里的人口密度,很顺利地在下降呢。」
在家人离开后,Y淡漠地说道。
我把整理完的文件过合上后,放进了白色的写着「记事本」的木箱里。
「……减去居民三人,又要重做了」
所需物资剩余情况的申报要经过严格审查,(大概是存在过不正当利用),支援物资的申请则必须根据正确人口数计算。如果直接这样送出去的话,会被退回的。
最近总是这样的事情。
「人口减少三人,物资的请求数也要修正……」
比起文件课的VIP局长鼓励的无修正,这样持续无尽的重新制作简直是麻烦死了。
不对,比那个要严重的是。
「本周之内人口就减少了近八十人呢……」
樟树之里是一个比较大的聚居区,不过减少了八十人也也是不可小视的。
虽然说是间接的,但这种潮流也和我有着密切关系(わたしがこの流れの関係者であることも),不能无视这个情况呢。
「……不妙,相当不妙。」
太糟糕了。必须要点做什么。
真羡慕Y的轻松。
「我也想成为局外人啊,和那个谁一样。」
「那就成为吧。」
很现实的防御方法。
应该是是因为装备着的厚脸皮吧?
「说起来,以前的同人志的骚乱过后,镇里的人口稍微增加了点吧?」
「嗯,好像有数十人在这里定居了呢。」
「如果再次开展活动的话,说不定村里的人口会再次增加呢?」
「活动在偶尔会在圣地展开才好玩,但是住在这里就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了。我想至少不会搬到这个走下坡路的城镇吧。」(译:这里的「落目」是用的是「落ち目」,大概意思就是下等的,低劣的)
说的也是呢。
还有什么可以复兴村落的好想法么?Y的手指玩弄着国际象棋,看着嘟哝着的我,眼中闪耀着神秘的光芒。
「也不是说没有。」
「什么?!」
「……动画。」(animation)
Y用粗野的男性的声音很郑重地说道。
「动画片?」
看倒是看过。
像是格林童话啊,猫和老鼠互相追逐啦,在「学舍」的图书馆里面看过。但是,Y所说的,感觉方向上好像有些不同。
「你知道吗?动画(anime)是……能手画的。即使没有很高级的器材,只要下功夫也可以的。我是在查历史的时候知道的。」
「喔」我不太感兴趣。「总之,所谓的办法是?」
「用制作动画来复兴村落」
「哈!」
简直可笑。
两天后,我注意到不知为何画起原画(*セル画:指早期动画制作时使用的透明片材)的自己。
「我,我为什么在做这种事?」
本来是一笑而过的动画制作,我竟然在无意识中参与其中……?
「fufufu……只要是稍微喜欢画画的人,就能成为动画制作家(animetist)」
脑海里浮现了这样的话。那个台词最近在哪里听到过。但是完全记不起是什么情况下听到的。没有记错的话,是Y告诉了我。洗、洗脑?那个女人利用别人的能力简直是专业水准。
顺便说一下,动画制作家这个词是Y把动画(anime)和画家(artist)融合而创作出来的新词,意义不明。
制作工作室的大型帐篷里,除了我以外还有数十名员工被塞了进来。她们由Y亲自挑选,大家都是画画的好手。
本来是只能在伙伴们之中分享的插画技能。能在这次的动画化中得以升华,对于她们来讲很有吸引力呢。
为了方便大家的理解,Y还编写了指导外行人快速入门的动画制作手册。(素人でなんとかアニメ作りをするためのマニュアルは、Yがわかりやすいものを作成していました。)
她有着成为山师或欺诈师的才能,我真心是这么认为的。(*山师:信誉骗子)
「……那个,画好了,你看……」
把画好的原画交给Y看。
「唔,不行。」
作为监督,她只有偶尔才会给合格的评价。
「哪不行?」
「动作不够连贯。要好好地看原画才性。」
「请不要向超外行要求高难度的技巧。」
努力制作手翻书的过程中,很不可思议就变成了动画。(校对:手翻书是指快速翻动书页,里面的人物好像动起来一样)
但是必须要拼命地工作才行。相当辛苦。
我甚至开始怀疑,原本是慈善性质的行为,这么努力到底有什么意义。 (だいたいチャリティー自体に疑義を生じているというのに、ここまで力を入れる意味があるのでしょうか。)
「你虽然画的不错,但总觉得和别人的画接不上。」
这么想的话,学生时代我就这样了,真是可笑呢。
「不是,掌握原画中动作的衔接其实很难。和绘画技巧没什么关系,只是不太明白哪些是动作表现中所必须的。」
「嗯嗯。不负责作画的话,要不要试试其他的工作?摄影的助手在第二制作棚,你去那边看看怎么样?
「连第二制作棚都有啊。」
「编辑和摄影的场所。考虑到其他必须的项目,第三个工作室也要开始准备。所以工作有很多。现在空着的职位是……」
虽然很详细地解释各个职位,不过结果是哪个工作要做什么也不明白,最后还是回到了动画小工(動画ちゃん)的这一边。
「呜……重来……重……」
动画小工被要求以超乎寻常的努力投入工作。
脑内空空只是动手的话,轻易就会忘记要担心的事情。
祖父不在的事情,樟树之里重建的事,人口流出的事。啊啊,怎样才能处理好所有的事情啊?
一边逃避着烦恼一边动着手的话,时间的流动就会异样地加速。在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呃!加班!」
我十分讨厌无偿加班。(校对:“サビ残”这里特指没有工资的加班)
近期实行的是物资配给制,连工资都没有,工作自然越早结束越好。(通貨による給与がない昨今、仕事は早く終われば終わるほどお得なのでした。)
放眼望去,几乎所有的工作人员都伏在桌子上睡觉了。明明是女孩子…
话虽如此,但是即使回家,也不能改变住在帐篷里的现实。
「那时是应该给作画监督看看。」「还没有上色。」「也可以外包给别的村。」「如果监督觉得没问题的话就OK。」。
可以听到里面的Y和工作人员讨论得热火朝天。
「干得漂亮……」
伏在桌子上睡觉的话,果然还是不行的。虽然有睡袋,不过走回家也就几步路的事。
好的,回去吧。
喃喃自语的寒暄着“我先走了~”,正要迈出帐篷的时候,感觉到有人轻轻的拽住了外套的下摆。
————————————————————————————
「嗯?」
「…啊……唔……」
「哎呀,助手先生也想成为动画人(動画マン)吗?」
这么说来,他也有一颗热爱绘画的心呢。
一脸要死掉的表情,像是要说些什么。
「……哎?无论多几次都是重来,完全搞不清楚劳动的定额?哇啊啊,大家都被这个难题打败了呢!」
看来不只我一个人面对无理的要求。
既然加班又不是义务,索性自作主张,决定一起回家了。

「深夜的废墟,总觉得这样非日常的感觉很讨厌呢。」
走在曾经繁华但现在的只剩废墟街道上,感到异样的空虚。明明原来是那么的五彩缤纷。
「还不如就让妖精来复兴呢。」
……哦,这不就是经典的麻烦开始的方式嘛。
稍不留神就立起的Flag要尽量避免。切记切记。
突然,慢慢走着的助手停下了。目不转睛的盯着一个坍塌的地方。
「嗯?有妖精吗?在哪里?」
手指的前方,是以崩塌的屋顶为舞台,妖精们琐碎地忙碌着的光景。与平日所见的妖精不同,都穿着上等的,豪华的军服。
最近,也看到过相似的场景。
「啊啊,那是在演戏呢?虽然连观众也没有……」
妖精们的话,确实会做那样的事。
脚下散落着很多传单。
上面写着【演艺团失业,自立门户,第一次公演,最棒的毫无根据的断头台】。
还配有很难看的插图。
「这已经不是有没有人看的问题,基本就是过家家」的剧团嘛?
助手先生脸上写满了惊讶。
「真是不好意思。」
即使是那样的妖精们,也很不可思议的和我相熟。我深知他们难以拒绝喂养的天性。(彼らが餌付けに弱いとい うこともまあ、すごくあるんですが。)
我们藏了起来,偷看起妖精们的戏剧。
然后——
随着一位服装华丽的妖精先生威风堂堂地登场,戏剧开始了。
就这样,在前方还是身穿豪华衣服的妖精们开始了街谈巷议。华丽妖精先生走近那个八卦圈子。
「你们,是哪个中学的?」
虽然不解其意,不过好像是带有挑衅意味的言词。
但是八卦妖精们并没有动摇。
「小学~毕业的吗?」「我的话,小~学~辍学中退」「现在小~学十~七年生哦!~」「这里是机动车学校四年生哦。」
「是这样啊」
不知为何华丽妖精看上去心情舒畅许多的样子。
「那你,又是哪位人士?」八卦圈中的一人问道。
「断头台,成就国家?」
「……什么啊?「不懂啊」「国家是什么?」「要献上膝盖的家伙?」(ひざたたくやつ?)「那岂不是帅呆了~」(かっけだそれー)
「伪装成具有公共利益的...剥削机构?」(こうきょうてきりえきにみせかけた、さくしゆこうぞう……だたかな?)「那怎么行?」(いかんやないかい)「想被剥削吗?」「或许偶尔被剥削一次也不错?」「可以吗?」「把名字告诉我?」
「路易?」华丽妖精回答。
「路易」「有很多吗?」--
「真的吗?」
「真巧啊,我们全员,都是路易。」「稀有度不够啊(れあど、たらんなー)这年头只靠路易卖不出去啊?」
「那么就开始吧」
「我是路易六世」「路易八世」「Louis·the·third」「路易十六世」「路易一百世」「我是路易千古」(るい せんこ/ルイセンコ)
「什么嘛,大家都是路易啊」
路易们意气相投的感觉。不过并非大家都是路易吧?有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吧?
(注:るい せんこ发音为“Lysenko”、李森科,应指特罗菲姆·邓尼索维奇·李森科,苏联生物学家,农学家,乌克兰人。斯大林统治后期和赫鲁晓夫初期苏联首席科学家,,他否定孟德尔基于基因的遗传学,并在斯大林的支持下,使用政治迫害的手段打击学术上的反对者,对生命科学造成的灾难性影响几乎殃及了社会主义阵营的所有国家—当然也包括中国。)
……这吐槽该由观众负责吧。
「你是几世?」
「你这么一说,我感觉我是十四世?」
「嗯」「十四世是做什么的?」
「好的回忆?」
「真的?」「羡慕—」「我想仿效!」「瑟瑟发抖」「十四世,喜欢什么?」
「奢侈?」
「真的?」「羡慕—」「我想仿效!」「断头台」「是断头台呢」
妖精尺寸的断头台,从舞台侧面拉出来了。
「那个……」面对这样的场面,十四世到底还是冒出了一身冷汗。「断头台是十六世才对吧?」
历史认识突然被修正了。
「咦?」轮到十六世。
「是呢,是十六世才对呢」「用断头台来断头?」「好啊」,「断头台,成为国家?」
聊着八卦的十六世,遭到了突然袭击(完全に不意を突かれていました)。
「……为什么?」
「谁知道呢~」
「就算你问为什么...~」
「喜欢锁,的缘故?」
「这样啊...」
「不喜欢断头台吗?」
「明明十四世,过得那么奢侈,而我却是断头台的待遇?」
「有的有的」
「经常有啊」
「平常~」
「默认~」
「所谓的历史的普遍真理?~」
「...这样啊。」勉强接受了断头台的十六世说道。
「这里,准备了最高级的断头台~」
「哇~真是完美~」
「都准备好了~」
「热烈地来一发吧~」
路易们把十六世带到了断头台前。
「那个...我说」
「怎么了,十六世?」
突然摆出一副高压的死刑执行人的态度。
「我想先换个衣服再上断头台行吗?」
妖精们商量了一会儿。
「行吧。」
「想要穿什么样的衣服,说。」
「这个人的衣服——」
十六世指着十四世说道。
「行吧。」
这样,两人交换了衣服。
「好了,换好衣服了吧。」
「那么就该上断头台了。」
「是哪个要上断头台来着?」
「不是十六世吗?」
「是这个人啊~」
从两侧被捉拿下的,是穿着十六世衣服的十四世。
「...哎?」
穿着十六世衣服的十四世,被置于断头台上。
「是这样的吗?」
「不是吗?」
「但是,朕不是被冤枉的吗?」
「剥削了吗?」
「...大概是的。」
「那么,这就是理所当然的下场~」
「就~是就~是」
「可~乐可~乐」
「我喜欢姜汁汽水~」
「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这样没错~」
「那么,可以断~头了吗?」
「O~K~」
......好吧。
就这样,断头台的刀刃轰然落下。在绝妙的时间点上妖精们被黑暗包围,在绝妙的时间点上响起了断头的音效。
「哇~」
「砍掉了~」
「刀刃真锋利啊~」
「真不愧是~」
过了一会儿,照明灯再次亮起。
这时候,出现在断头台上的是,被切成两半的萝卜。
断头台的周围,妖精们一齐发出声音。
「萝卜还是要切厚点比较好吃」
「这个断头台,可以拿来处刑哦」
「好厉害~」
「我们只能买到,儿童尺寸的断头台——」
「并且现在,断头台还有一个作用——」
「那就是疯狂的蔬菜处刑啊啊~」
这时恰到好处地响起了「哦哦~」的欢呼声和掌声的音效,虽然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真是很棒的闹剧。
我和助手,无言地看着对方。他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表情,估计我也差不多。要吐槽的话槽点实在是多到数不清,于是我们反而哑口无言了。
嘛,若要冒昧地挑个毛病的话,就是这里。
「剧团无工作...呢。」
也就是所谓闲得发慌。
虽然在现在这种敏感时期发生暴乱的话会造成困扰,但也有点可怜呢。
就这样度过了各种各样的日子,回过神来的时候,一部动画大作完成了。
「专注于这类工作,时间就会飞逝而过呢。」(……どうもこの種の作業は、時間が飛びます)
无视了通宵作业后一脸茫然的我,Y沉浸在「大功告成」的狂喜之中。
「放映时间只有三分钟的大作……」
「不,会有三十分钟哦」,Y丢出了这样的话。
「怎么做?使用慢动作之类的?」
「不会用那么过分的手段啦。」Y爽快地回答道,「掺点水罢了。」
「道德沦丧了么?」
Y目瞪口呆。我刚才的发言有什么问题吗?
「把正片在编辑上拉长至三倍放一遍后,把评论附上再放一遍,这样就凑够十八分钟了。然后把演职员表和当地的宣传之类的放上去,这样就能拿下三十分钟。」
「好过分。这样可以吗?」
「所以说有什么不可以吗?」
这样啊。
「你到底是不是爱着这部作品的内容啊……」(……あなたにはコンテンツに対する愛があるのか、ないのか……)
「总之,动画的长度要在22-30分钟之间这点,应该是没错的」
「怎么说?是某种惯例么?」
「有这样的文化哦。以前属于人类的时代,出版社业界好像有被称为公称部数这样的概念。我想大概是和这很相似的存在吧」
「虽然知道部数,但是公称?」
「就是宣称的销量要比实际销量的数量多一些。」(実際に刷った数より多めに発表することだね)
「这么做的理由呢?」
「给人一种好的印象……大概吧,比如一部月刊杂志,实际上发行了一万册,但在发售的时候,会对外宣称“我们的杂志卖出了三万册”」这样的让人目瞪口呆的话。」
「真正的理由还不知道。但是,确实存在那样的习惯,而且一度蔚然成风呢。有“比实际上更畅销”的发行文化存在。虽然是假的,那为什么不让读者和出版社以及出书的人都一起高兴呢?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三倍的话也畅销过头了吧」
「唔喵,这种程度好像还挺常见的」
「那,三分钟的动画做成三十分钟吗?」把做法照搬到今天估计也靠不住。而Y一旦暴走起来,就会演变成将各种基于常识的担忧统统无视的状况。
「哎呀,想要抱怨也该等到看完成品后再说,已经做完的画面还没看过吧?正好有试映会,你也一起来吧。看到自己的画变成彩色动起来,可是很愉快的。」
「是吗,那个三十分钟的动画大作,已经能看了吧?」
上映会正在紧张地筹备中。和体育馆差不多大的特大横幅就是明证。
「承蒙邀请十分感谢。大家一起做动画真开心啊。」
之前交情不错的工作员K小姐也被邀请了过来。(前回、親交ができた工作員のKさんも招かれていたのでした。 )
「呃.……啊,那个……请尽情享受!」
「好厉害的人呢」
「也请代谢下物资支援方的人们~」
「啊啦,对了。我们的局里也送了帐篷(テント)过去的」
帐篷(テント)的话非常感谢。但是结果只有这样.........而已。
「话说回来。」没察觉到我微妙的态度,K小姐合上了双手。
「之前领养的小碑逃走了,你有在哪里看到么?」
「诶?什么时候逃走的?」我大吃一惊。
「晚上开始就不见了。电池也差不多快用完了,真让人担心」
人类纪念碑(全称)
破坏樟树之里的真正犯人。
本体是巨大的封印石碑,暴走之后把樟树之里毁掉了,那样的力量实在是太夸张了,虽然现在被缩小到只有手掌大小罪减一等,被K小姐当成宠物收养为生。
「笨拙的我又弄出了这种状况……实在是……」「下手に自我っぽいものを芽生えさせるから……まったく」
「在我看来,这不也挺可爱的么?(でもおしゃまで、可愛いんですよ?)应该还在镇子里的某处,所以找到的话可以拜托回收吗?」
居民们已经知道了小碑是破坏樟树之里的犯人,如果被谁找到的话虽然不至于遭到毁坏,但被欺负的可能性极高,所以很危险。
「我知道了,一定会找到它的,赶在发生麻烦之前。」
「那就拜托你了……放映会开始了。」
我们看了「那个」。三十分钟的「那个」
上映结束之后,大家面无表情的、相继爬了出来。
第二天,镇子里又搬走了21个人。
「真是糟糕的结果呢~」
注水过多的动画和镇上人口流失的关系还无法确定。不,大概没有吧。
但我还是责备了她。
「......作为新人的首作,我认为还是不错的......哈哈」Y逞强地说。
「明明不掺水的话,会做的更好......」
「总觉得要让村子发展起来的话,动画也好文献也好,应该要在某处能见到呢。(村起こしにはアニメだって文献をどこかで見た気がしたんだよなあ)趣味与实际意义兼备,我应该是个不错的计划吧。」
这样唠叨着。
「为什么不直接往三分钟的方向去做呢?」
「感觉大家才没有想的那么简单」
「是吗……」
不如说感觉越来越单纯了。
「即使做出的东西很好,但是太短了的话只会成为批判材料哟,添加部分无关的剧情是必须的,不然的话,只好从头开始制作刚好22分钟的视频了。」
......那种人力和技术,又要到哪里去找呢。
总之,上述立志让村落复兴的计划宣告失败,此后离开的人还在持续增加。
不久之后演剧也因为差评而决定终止,人们堕入了只是闲散着领取物资的无所事事的生活之中。
前天是21人,昨天是12人,今天是16人,明天还会有人离开吧。好像卸掉束缚一样的逃离热潮。
「这样镇上的人变得越来越少了」
另外修好房子或是移居别处之类氛围也完全没有了。
照这样下去的话,在祖父回来之前,樟树之里大概会就这样消失掉吧。
而妖精先生却在村子里越聚越多。
「......头疼。」
终于到了要拜托妖精先生的时刻,在我刚冒出这个念头时,
『给陷入困扰的你一个喜讯!』
「呀!」
对着跳上桌子,像昆虫一样移动着的机器,我不假思索的发出惊叫声。
仔细看的话,好像在哪里见过。
「啊,小碑还没有停止运作......你啊,很让饲主担心哦。」
『饲主什么的是很严重的AI歧视。请说成是室友一样的伙伴』
蜘蛛一样的许多只脚,和头一起不断发出嘎哩咯哩【金属音】的声音。小碑在主张着自己的人权
「室友虽然也不是不行--...」
黑色的身体紧紧抓着什么东西,我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
那东西,啪的一下举起了手。(それが、パッと手をあげました。)
「嗨。」(はーい)
「哈、嗨——」(は、はーい)
一位妖精先生,被小碑拥抱着。
与普通的妖精不同,将一块塑料布拿在手上。
『怎么了?我的外观上,有什么使你变动情报处理的优先顺序的重要因素吗』
「明明电池早就应该没电了,却不可思议的还能运作的原因......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
「使用静电,进行了充能吧?」
偏偏是用那种东西充电......
『因为设置成了节能模式吧。电池的剩余电量不但没有减少,反而会增多。』
顺带一提,小碑应该不能识别妖精先生的样子和声音。
「对这种状况非但没有感到疑惑,相反还沾沾自喜。(そこに疑間を感じないところが、逆に慶い。)就像(舍弃思考的)人类本身一样。你勉强拥有类似灵魂的东西这点我还是相信的」
『我有很高的性能!』
用力挺起胸。实际上,身体很柔软。
「但是你却做了无用功。」
这是对妖精先生说的。
「就像把钱扔进了水沟里一样。」
只要这位妖精先生不因为感到厌烦而消失的话,小碑就算不充电也能活动。唔。
『没用什么的太过分了!明明还带来了好消息!』
把对妖精先生说的话听成对自己说的了。
......真是累人的对话。
「啊啊,对不起。有好消息来着?请告诉我吧」
『充电,开始!』
突然小碑发出了很大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妖精先生压在那块塑料布上,揉着自己的头
积蓄好的静电能量正在给小碑充电。
『...失礼。刚才的是系统声音,最近突发性充电事件次数开始变多了。平时还是很稳定的(これも日頃の行いが良いからですかね)。』
擅长停止思考的AI说不定也很厉害。
『现在充电率达到了75%。只是稍微填了一下肚子的程度呢。就这样等着,慢慢的肚子会饱了哟』
「嗯~那么这个预备底座(クレイドルCradle)也不需要了吧?」
『唔?在这里啊,客人来了不给些电的话,也太失礼了。』
「你还真是厚脸皮呐。」
预备的充电用底座(クレイドルCradle)被拉出来了。
『底座!』(『クレイドルですー』 )(注:Cradle另一个常见含义是摇篮。)
倾斜着身体,一下接进了插口里。
「还没通电哦」
『只要坐在这里就能安静下来了呢』
……只属于电子智能的本能?
不只是底座(クレイドルCradle)的插头,还将其他需要充电的器材全都连接在一起后,开动了发电机的引擎。伴随着巨大的声音,发电机动了起来。
『充电开始。』
「不用每次都说出来也可以。」
『用人类的话来说,这属于脱口而出的口头禅之类东西,想要控制是很难的。而且我充电的时候想让周围的人也能够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冲动呢?怎么说,这种感觉......?』
「哦哦。」我被感动了。「那个类似于家电的本能。总之如果家电文明得以繁荣的话,估计这种心情被命名的日子估计也会到来吧——也就是道德的产生。正如从前的人类用爱来包装他们的繁殖欲望。明天的地球就拜托你了」
『???被拜托了意义不明的东西有点困扰啊』
闲话到此结束。
「那么,所谓的好消息是?」
『关于樟树之里的复活,有个好办法。』
「真的吗,这才是我正想要的消息。是什么方法还请告诉我(棒读)」
『想知道吗,这样啊。』
小碑用电流控制改变材质的身体弯曲呈后仰状。
样子很夸张就是了。无意义的电力消耗。
『扩张现实,吧?』
「扩张现实......没听过的词汇。」
『用一句话来说就是,把情报塞入空隙尽情地使其变得更便利。』
「唔,不明白。」
『因为是很久以前就遗失的技术。但是好像还有一部分情报残留。应该在某处还存在着服务器吧』
「还能利用的社会基础设施?真的吗?」
『设备,检索中』
「哇。」
『在那边的房间里,发现对应扩张现实的机器了』
「请不要把每个机器的声音都弄到最大音量,很吓人。电子的东西欠缺体贴啊」
小碑充耳不闻。
『那里,那里!』
「临时仓库里?」
妖精先生的道具么,虽然用途不明,不过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能派上用场的机械之类,由调停管事务所积极地保管着。
「是什么样子的东西呢?」
『大概这样的』
小碑把身体的一部分液态化,凝结成了某个器材的形状。
「双筒望远镜,吗?」
虽说变出的形状比较小不是很好猜出来,不过感觉应该就是这个吧。
「……我拿过来了哟。这样就可以了吗?」
『没错就是那个,好了,请快点对准那边吧!』
小碑用一只脚指了指窗外说道。
我尝试着把充好电的双筒望远镜启动了。非启动状态下它和普通的望远镜没什么区别,但内部却埋藏着玄机。那正是名为‘扩张现实’的神秘功能。
「噢……能看到以前发生骚动的时候,你拿来当据点的那个破烂废墟呢。」
『往上面看。那边有被嵌入的信息哟。』
「啊,真的呢」
我用望远镜向上方看去,找到了好像是信息的东西。
实际上这信息并不是像全息图那样在空中悬浮着,而是在望远镜的镜头里放映出来的。不过大概是附带着能让人感受到远近感的机能。
看起来就像是在空中的那个位置上陈列出了文字一样。
原来如此,‘扩张现实’就是这样啊。
我把望远镜的放大了八倍,总算看清了在空中飘浮的那模糊的文字和图案。
「TOILET」「充电地点在这里」「☆新品蔬菜汉堡展销☆」
「公共设施的向导、还有宣传广告……吗?」
仔细地找了找,结果好像全是这类的信息和指向箭头飘在空中而已。
「话说回来,为什么都在那么高的地方啊?」
『据我推测,过去那里可能存在高层建筑一类的东西吧。』
「噢,是吗。有道理」
最后高楼倒塌了,而原本的信息还残存在那里,就成了现在这样。
「哼~?,原来‘扩张现实’就是这样的东西吗?」
并不是如同字面所描述的那样在空间中嵌入了信息,而是在电脑中将信息在现实的某个坐标里记录下来。然后由电脑发送信息,显示在对应机器上。
确实是挺方便的东西呢。
比如说,作为向导。
初次探访一个地方的时候,会有很多不了解的事。例如厕所和医院,还有其他公共场所的位置,不过,如果能像这样随时得到导航,想必会很有帮助吧。
「但是只能用望远镜来看的话,感觉稍微有点麻烦啊」
『应该也能找到其他的对应仪器哦』
「这个事务所里还有其他仪器的吗?」
『设备,重新搜索!』
「哇!好吵……」
看来因为是提示音所以被设置成了最大音量呢。
一会儿去改下设置好了…
『我刚才改变条件重新搜索了一次。大概是个像这样的东西』
接着它再次用身体表示出了那个设备的型式编号以及机器种类。
翻了翻仓库后很容易就找到了。
「……我说、这不是显微镜嘛!」
对应‘扩张现实’功能的显微镜。
『又没有法律规定说不能对微观世界使用扩张技术啊』
「我是说没地方能用得到这个吧」
总之还是试着用了一下。
观察什么呢……拿排水沟里汇聚的雨水试试好了。
「怎么说……好像看到了……类似杂菌一样的东西?」
『附加信息是怎样显示的呢?』
「细菌明明没有染色过,但是边缘却发出了荧光呢。像用荧光笔描
过边一样。观察起来非常方便,看起来不错啊」
过去为了便于区别细胞,总是先用色素染色后再进行观察,但有了这个就不需要那么麻烦了。
「虽然是不错……不过好像有些细菌显示出了「厕所在这边」的信息啊……」
『很有可能是信息输入错误导致。这是人为错误嗯嗯』
「也许是细菌也需要去上厕所吧?」妖精如是说。
「……扩展现实显微镜,挺有趣的。」
也试一试其他东西好了。
观察物二号……土豆。
「淀粉!土豆的淀粉……组成花饰一样的东西了啊!变成装饰品了!」
这是哪个小姑娘干的吗!
观察物三号……血(由在仓库里擦伤的伤口处采取)。
「红血球就像糖球一样呢。苹果味吗?还是梅子味?」
「如果你能做给我吃的话我会很开心的哟?」(pa:原文里妖精さん这句潜台词是只要有糖吃你拿我的血来做也OK)
观察物四号……正在寻找中。
「微观....微观的东西....啊啊,想看更多微观的东西....」
看着在房间里徘徊着的我,小碑开口问道
『樟树之里的复兴呢?』
……啊,对诶。
现在可不是愉快地观察微观世界的时候。
『也就是说,我提议利用这个扩张现实技术,把樟树之里装扮得又帅气又充满数字化。』
「确实,在这个时代越有趣的地方人才越容易汇集。我觉得这是个不错主意呀。不过要解决的问题可能会有点多呢。」
首先我们必须给樟树之里的人们都配发一台带扩张现实功能的仪器。这么大的数量真的能够供应得了吗。
而且再怎么扩张,也不能改变在帐篷里生活的事实。就算做再多的装饰毕竟还是有其局限性的。
最后是,扩张现实的数据问题。
要想把樟树之里的空间信息编入数据中(クスノキの里の空間に情報を埋め込むため),首先就必须要进行电子测量。然后以电脑空间的坐标为基础,将各种各样的图像和信息嵌入其中。
虽说小碑本身就是一台高性能的电脑,应该可以处理这些问题。但是像测量这类实地作业可是非常耗时耗力。
『也不是那么麻烦的事哟?我可以来做的哟。』
「诶?做测量吗?」
『今天已经完成对樟树之里的拍摄了。虽然资料并不完整,但只是电脑空间这种程度的话很快就能构筑完的哦。』
「原、原来你逃走就是为了做这件事吗……」
行动力太高了啊。
但是托它的福,这件事确实有了可行性。
樟树之里居民门的戏剧也演了,Y的动画也做了,那我也搞那么一个小小的企划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要干吗」
『干吧干吧!』
「不过,把樟树之里搞得破破烂烂的还拿幻象来蒙混他们……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发火呀」
「你刚才说的我可都听到了。能不能加我一个呢?」
Y突然就跑来了。
「啧!」
「这个叫扩张现实的东西,和动画有点像呢」
「哪里像了?」
「动画是下面有背景,然后在上面覆盖画着人物的透明胶片。扩张现实则是有了现实,然后在那个位置坐标上嵌入映像。不觉得二者很相似吗。」
真是一番热情的话语呢。
「等等等等。扩张现实这东西,仅仅是用来指示厕所之类位置的东西哟?」
「你是智障吧。」
「哈?」
有生以来第一次被这么侮辱。
「真是缺乏想象力啊。你想法太平凡了。无聊而无趣。真是弱子。明明是如此充满了无限可能性的技术,你就只能想到拿来做厕所的指向标吗!」
「……我可不想被什么事都能往平面系男子那边扯的你这么说。」
「平面将不再是平面了。会变成立体了哟。如果只是在墙上画一朵花的话那仅仅是平面图像而已。但是如果导入电子数据,就可以像普通的三次元物体那样近大远小了」
『虽然说要制作能动的立体化人类图像还是挺耗精力的就是了。』
「……不是有那种的软件吗?。能构建人类3D化模型然后令其自由移动的东西?」
『有的哟。不仅仅是人类,也能把建筑物和小道具等等的东西录入数据库。如果不追求造型的话,也可以配置模型并让其说出台词,就像立体的动画一样。」』
「当然要争取。我的动画团队还没解散呢。我看看要分多少个人过来……」
此人只有这种时候就特别有干劲呢。难不成这是某种疾病吗?
「我说啊,这可不是在玩游戏哟?我们可是在想办法复兴樟树之里哟?爷爷可不在这里哟?你要弄就得负起责任来哟?你懂了吗?」
「哎呀,反正负责人不是你嘛?」
「你说啥!」
要是这次她以樟树之里为舞台用扩张现实技术又乱弄什么动画,回头出现上次同类志热潮爆发那样的情况,会很麻烦的。
正当我准备反驳她的时候,事务所却突然来了一位客人。
「我、我说啊!调、调停官事务所,是这里吗!?」
她的年龄与我相仿。看上去像是怀孕了,抱着很大的肚子站在那。就称呼她年轻妈妈小姐(暂定)好了。
「为什么事务所在这么高的地方啊!」
她好像生气的样子,不停地抱怨着,因此我们赶紧把她带到了会客室(其实房间只是用板墙隔开的罢了)。

「明明一到四楼不都是空着的嘛!而且还只有楼梯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对接待工作来说,不满是和可燃物一样需要注意的东西。
「呐,怎么办啊?要道歉吗?」
「别急。如果那么轻易就道歉的话,就相当于正式承认自己的问题,在评判上就直接处于不利状态了。这个时候用笑容来把话题敷衍过去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慢着!这不是都让我听到了么!(丸聞こえよーそんなんじゃないからー)」
「那、那个,您有什么事吗?」
「爬了那么多楼梯,我渴了」
「我去泡茶……」
看着像逃跑一样奔向茶水间的Y的背影,她又追加了要求。
「现在我不能喝红茶,你能弄点热水来吗?」
喝了一口热水后,她终于好像放松了一些。
「嗯,是什么事情呢?」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关于没有医生这件事。」
「你说的没有是指什么?不在家的意思吗?」
「不是啊,是大家都搬家了,樟树之里的医生没有了这件事啊。你明明是调停官,连这样的事也不知道吗?」
性格急躁的她,说出了相当苛刻的话语。
Y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点了点头。
「啊,说起来是有这么回事。两人都搬走了呢」
「是这样吗?」
樟树之里本来有两位医生,一位男性一位女性。
记得助手君时不时的会受那位女医生的照顾呢。
顺带一提,现在有一位老先生还住在村子里(おじいちゃん先生も住んでくれていたのです。)。
医生的存在,能够使一片地域的安心度大幅度提升。如果有两位医生的话,那这个镇子的安心程度就已经是city级别的了。
但是,那两人却一起搬走了,自然就引发了这次的事件。
「的确。这两位都出现在移居者名单里了呢。」
重新看一遍移居者名单后我确认了这个事实。大概是杂七杂八的事太多了,所以看漏了吧。
客人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肚子说道
「而且很不凑巧的,这个孩子是个胎位不正的倒产儿。」
「倒产儿……也就是说这孩子出产会很困难是吗?」
普通情况=小宝宝是从头开始出生的。
倒产儿=小宝宝是从脚开始出生的。
「嗯。如果没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最糟糕的情况,恐怕是要进行剖腹产(帝王切開)吧。」
「帝王…?」
「切開…?」
(注:剖腹产叫做“帝王切开”来源于古代罗马对凯撒大帝出生的传说,据说这位千古一帝就是以剖腹 产的方式降临人间。所以,欧洲剖腹产一词(Kaiserschnitt)就是由两个部分组成– “凯撒(Kaiser)”和“手术(schnitt)。)
我们终于把握住了具体事态。
「那、那样的话不是非常严重的问题吗?」
「对啊,非常困扰呢。」
没有医生在,却很可能要进行剖腹产。
因为过于恐惧,她已经快要精神恍惚的样子了。
「确实很不妙呢。」
在心里对她表示了同情。这并非是什么场面话,而是切实的感想。
「那么,你有什么事?」
话虽如此,我还是不小心失言了。
「○×△□!!」
瞬间一阵无法被准确描述的怒骂淋遍了我的全身。顺带一提这样是有一定美容效果的(←并没有)。
回过神来的时候Y已经消失了(神逃脱..),只剩下我一人陷入直面怒火的窘境。
过了一阵,那份暴怒终于平息了一些。
「这么严重的状况有什么事不是明摆着的么!(その本当に大変なご事情がご用件に決まってるでしょ!)你在想些什么啊?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现在可是陷入了没有医生的危机啊!我是要你们赶紧想点什么措施啊!」
「抱歉,最近烦恼的事太多……有点睡眠不足呢。」
「睡眠不足就用干劲来弥补啊!所以说,你到底能不能处理这事?」
其实也不是没办法重新为樟树之里新招几个医生过来。只要向联合国提出支援申请的话,利用救济制度,他们就会派遣医生过来了。
「啊啦,这个办法不是不错嘛!」
「不过这是有时限的,并且需要提前一个半月预约。」
「…诶?」
「停留期最多为一周。有必要早点确定预产期以便于配合医生们的停留时间。那么,用这个方法没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啊!又不是想生就生!」
「是指预产期有什么问题吗?应该不会相差太远吧。」
「虽说姑且确定大概是下个月生产…但总感觉可能会弄错……一周时间还是太短了,能不能提供多几天的预备时间呢。毕竟也可能会有不得不早产的情况出现不是吗?希望你能向上面反馈一下我的建议。」
「嗯…我会和上面谈谈看的。」
话所如此,但实际上这还真是个难题。
「你会反馈上去吗?呼,那我就安心了。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
「不,我不能保证他们一定会接受这个提案啦,毕竟现在还是樟树之里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呃、我的意思是我会全力以赴的但是结果如何就……」
「那么我就先回去了—」
然而没等我说完年轻妈妈(暂定)就已经露出了一副安心的表情,轻快地站了起来。
……未雨绸缪失败了。
「话说回来,这是什么啊?作为摆设来说样子好奇怪啊」
她指了指未能及时逃走,只得强行装成桌子上的摆设的小碑和妖精。
「啊,那个,是……手工的时钟。」
小碑立刻开始装作时钟,在身体上显示出了时间。
「差不多是点心时间了。」
而一旁的妖精先生像报时一样发出了通告。
「诶~,有意思,但是现在是早上哟?」
「调整时间的时候稍微出了点问题…」
「噢—。那么之后拜托你了呢。byebye」
等她离开后,我立即抱住了脑袋。
「……为何这么多麻烦的事会赶在一起啊」
「点心时间,没有了吗?」
「……给你做……我会给你做的啦……所以请再忍个一分钟吧」
我开始着手给各个部门写信。
首先是给联合国的信「现在樟树之里一个医生都没有,请采取措施!」。不过考虑到商队的往返的时间,应该是赶不上预产期了吧。(もっともキャラバンの往復時間も考えると、出産予定日には間に合わないでしょうが。)
我还提交了在预定日期间通过广播寻找医生的申请。一旦在医生停留时没能顺利生产,虽然可能会出现不少问题,不过那时能利用的东西多一个是一个。
已经搬走了的两位医生那边我也寄了信。内容大概是「因为有孕妇所以希望你们暂时回来一阵子」。因为不太了解他们搬走的原因,所以我也没有抱太大的期待。
此外我还打听了附近村子的产科医生的住所。万一申请没有得到回应,到时会借用到他们的力量也说不定。
比较容易做的应对措施差不多就这些了吧。
硬要说还能做什么的话……
当我站站起身时,小碑立刻从省电模式回复了过来,只见它像个正在撒娇的小姑娘一样畏缩地开口了(?)。
『我说Mam(注:此处应为madam的缩写,一般应翻译为“女士”,但也可以理解成“妈妈”好像也没什么不对……),扩张现实那边……该怎么办?』
「看起来你很想弄那个呢」
『我只是想要为樟树之里的复兴做出点贡献而已』
如果扩张现实计划能够顺利完成,医生们能够移居回来的话……当然了我也只是稍微期待这么一点点罢了。
「……就照你想做的去做吧」
『真的吗?太好了』
小碑兴奋地挺直了腰板?(プチモニがぴーんと背筋を伸ばします?)。
「不过我话先说在前头,我可是有其他的事要做的哟?」
有其他的事要做,换句话说也就是没时间陪它。
『我知道了,Mam!』


由于联合国方面的管辖事务基本上都是要间接经由调停官事务所来处理,因此各项申请还有人口调查之类的委托都会先递交到我手里。虽说这些信件和委托并不需要我去完成,但是还是需要我的确认和签名,虽说是简单的工作,积累了几十份的话处理起来也会很忙的。而且这其中也有很多光靠信件没办法讲清楚的事务,再加上其他的日常业务,实际上我并没有那么多空闲时间。不过即便如此,我们还是趁着日常业务的空闲,尝试着在村子里调查了一下。
主要是询问村民们是否认识有助产经验的人。
上午做原本计划内要完成的工作。下午则在外面四处奔波进行调查,每天回到事务所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像这样的日常就持续了将近两周。
「……我这边没找到。你那边呢?」
毫不掩饰地面露疲态的Y说道
「……我这边也是。生产时在场的人倒是找到了不少,但是大家都没有见过逆位生产的情况。」
「我这边也是。大家都有点忌讳倒产儿呢。总觉得,现在情况是越来越糟了啊。如果最坏情况发生了,真的需要在这种准备不完备的情况下接生的话,会怎么样啊?」
「额……怎么样?会怎么样呢?」
因为太可怕了所以完全想象不出来。
「助手先生那边如何呢?」
回来后也同样一脸疲惫的趴在桌子上的他,也好像很吃力地抬起了头左右晃了晃。
「总而言之,还是没什么办法啊……」「とにかく、どうにかしてアテを作らないとですよ……」

虽说樟树之里还算繁荣,但说到底人口也不足一万。
经过两周的调查,基本就将能找的人都找过一遍了。
我向各方面寄出的信也陆续得到了回应。不过,基本是全灭。最过分的是搬走了的两位医生:
『十分抱歉。倒产儿并不是我的专业。万一出事了我也担不起责任,我帮不上忙。』
寄来了类似这样,使我产生强烈共鸣的拒绝信。
……毕竟产科医生本身就已经供不应求。而且胎位不正的情况实在很罕见。仔细想来找不到人手也再正常不过了。
「接下来也只能到民间仔细地找找有没有掌握接生倒产儿技能的人了吧。」
「这附近的人基本都已经问过一遍了吧?要到隔壁的村子去问问吗?」
我们互相看了看,一起叹了口气。
就在这样的无可奈何的气氛中,距离预产期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
说实话,到底该如何是好啊。
「……嗯?刚才,是不是有谁朝我头上丢什么东西?」
Y捂着额头说
「我可没丢哟。」
「不不不,真的丢了啊。不要做这种像是欺负人的事好不好」
「所以我都说了不是我丢的了啊」
「……那……难不成,是助手君?」
面对Y投去的怀疑的目光,助手先生急忙啪啪地左右摆着手。
「那就是小碑咯。那家伙跑哪里去了?」
「小碑的话现在在我胸前的口袋里,你看」
我把那块黑色的金属板取出来给她看了看。
而且它的多腿模组最多也不能超过金属板的范围,因此别说丢石头了,连自己移动都没办法进行吧。
『我,我对丢石头……有点……心理阴影……』
貌似是想起了上次的事件,它全身开始抖起来。
「嗯,言之有理。话说回来,妖精先生被挂起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正在当,吊带。」妖精回答道。
「吊带?那是啥?」
「可能是从前的文化里用到过的东西吧」
「智能手机~」
「那么,为什么这个附带着吊带(手机链)的小碑会被装在胸前的口袋里呢?」
「因为这孩子是用万能材料制作的,有各种各样的便利功能啊。像这样……可以在触摸屏上输入文字,记笔记什么的,也有计算器的功能,又可以变成小型手电筒,也能照照片,扫描,或搜索数据,还可以玩游戏。」
「唔哇,不过如果那样玩的话,很快就会没电的吧。」
「只要有这孩子挂在这里就不用担心了。」
我捅了捅挂在下面晃来晃去的妖精。
「需要啪哩啪哩(ぱりぱり)吗?,需要吗需要吗?~」
「哦—可以充电啊?这样确实很非常方便呢。」
『顺便说一下,这里的游戏有纸牌接龙,空当接龙,扫雷等等。』(译:看来这还是一个微软(巨硬)的智能机呢。这些玩意儿我都在电脑课上玩过呢。)
「在很久很久以前,人类还繁荣的时候,这些可都是把众多上班族逼向解雇的,被人们像毒品一般恐惧着的应用软件……我说,你难不成一直在偷懒吗?」
「不可能在这种忙的要死的时候玩游戏啦。我可不想把事情留给明天的自己去头疼。这些应用软件都是这孩子变成这样后自己去找来下载的」
『实在是忍不住想去下载嘛……毕竟,如果发现最后一次更新的日期是在很久以前的话,再更新起来会特别的爽。这份快乐简直令人无法抗拒。』
毕竟末期人类的无线技术很发达呢。从安置在某个地方的储存库里偷取数据这种程度的事大概是很容易做到的吧。
「不过你现在的身体的记忆领域(银菌:储存空间)应该不是很大吧,要是老这样随便下载数据的话,马上就会爆满的哦。」
『我所下载的数据,都会好好地传输给纪念碑的本体所以完全没问题。』
「哎?那我们收集数据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Y耸了耸肩说道。
「按理说确实是个很方便东西。唯一的不满就是……」
「就是?」
「触摸屏的文字输入模式,是一个叫九宫格输入法(pa:“入力モード”输入法实际上和中文的九宫格输入有所差别,但为便于大家理解姑且翻译为九宫格)的奇怪的模式……这个实在是不怎么适应呢。」
『用惯了的话会提高打字速度哦。』
「你这话怎么听起来另有深意啊。」
「我倒是希望你能让我用普通的键盘来打字。」
『QWERTY(クワーティ)键盘排列,因为没有美感所以讨厌。』
正当我们像这样说着废话的时候,突然听见了一阵硬物敲打的声音,在事务所里面隐约回响着。
「啊,应该是有人在投小石子吧?」
「好像是那样。但是……从哪里传来的?」
『根据我的传感器反映,应该是从窗外面传来的哟?』
「窗户外面,这里可是五楼啊……」
我们全体人员向窗外伸出脖子。
伸出去后,我们看到了下面的人。
「啊,是那个年轻妈妈候补生。」
不停地扔小石子的年轻妈妈小姐看到我之后上气不接下气地叫道。
「明、明明我,喊了那么多次……」
真的是快喘不过气了。
她的肚子又大了一圈。
「请问—有什么事吗?」
「爬上五楼……太累了……你们下楼来啊!」
这时精通自保的Y开口道。
「一定是关于医生的事。」
「大概吧。」
但是现在也没办法无视她了。
因为Y很强烈地要求回避,所以我只好一个人下到了一楼。
「那个,今天有什么事吗?」
「有什么事个屁啊。我说,你找到好的医生了吗?」
「实在不巧,确实是找不到呢……」
「怎么能这样!我都快要生了啊!一,一个人可是没办法生下来的哟?」
「您的家人呢?」
「我是济贫院的出来的。本来就没有父母啊。」
「唔,那么丈夫呢?」
「离婚了。」
「如果方便的话,能告诉我是什么理由吗?」
她凝视着我的脸看了一阵,然后说道。
「……有一天早上,看了他的脸后,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并不那么喜欢这张脸。」
「哈?」
「虽然我原来一直都很喜欢,可能是光线的问题吧?总之突然觉得有不对劲了。这就是我的理由。」
「您在说什么我完全无法理解。」
「就—是—说,有一天早上,就像是突然从梦中醒来的那样突然就不喜欢他了。那样的事,不是很常有吗?」
「并不是……你难道不是因为喜欢他才结婚吗?为什么要……你这样就好像是孩子对玩具厌倦了似的。」
「如果能一直爱下去的话当然是最好的了。但是,突然没感觉了的话我也没办法的啊。虽然可能稍微有点不讲理,但是没感觉就是没感觉了呀,这有什么办法嘛?」
「好,好过分啊。这个未免有点太过分了啊?丈夫好可怜啊,大概。」
「不是丈夫而是前夫。」
「这百分之百是你的问题啊,现在回去复婚还不迟哟?」
如果有丈夫帮助接生,不安感应该也会大大减轻吧。
「不行!对方虽然有复合意思,不过我是一点都不想的。嗯,这个说法很合适。反正从心情的角度上来说这事没门。」
这个人是恶魔吗?
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但是相当遗憾,因为她的这种对人生极其不负责任的极端态度导致印象反转是一回事,她肚子里的孩子的生命危机是另一回事,必须区分对待。
「于是,到底如何?难道说调停官事务不愿意帮助像我这样的母亲咯?」
「……不……我没有这么说。」
「是吗,那太好了。我认识的人里面年长者可不多。可以的话,能找来经验丰富的医生以及几个有生孩子经验的女人就好了呢。」
后者的话,要多少有多少就是了。
只不过他们全部都拒绝帮忙……
我想事态真的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如果找不到产科医生的话,大概就会让我来接生?
瞬间感觉全身被恶寒贯穿了。
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也一定要找到替代的医生,这种时候,只要是个医生就行哪怕是眼科医生也行!
这就是我现在切实的想法。
「找到了!我找到了!啊哈哈,搞定了,终于搞定了!这下事情终于有可能解决了!」
喜讯,来了。
第二天,Y喜大普奔地冲进了事务所(在我的独断下事务所被搬到了一楼)。
「找到了吗!」
我拍案而起。
我等的就是这个,这样让人惊喜的展开。感觉仿佛终日被乌云笼罩的心骤然放晴了一样。
「正所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明明怎么想找都找不到,发现的时候却总是一下子就发现了呢。哎呀,真是令人感动。」
「嗯、嗯,完全同意!今晚我们开瓶珍藏了多年的红酒来庆祝一下吧!」
「不错啊!那么我就带上好吃的奶酪过来吧!」
我们手牵着手,跳起了不停转圈圈的舞蹈。这是喜悦之舞。
「那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具体地跟我说说吧。」
我急忙小心翼翼的,给处于喜不自胜状态的Y沏了壶咖啡,向她询问道。
「哎呀,杂志的附赠品真是个盲点啊。」
「...............」
我认真地思考了大约十五秒。
但是还是不明白,也不可能明白吧,这种话。
「什么意思呢?」
「哎呀,所以说是杂志的附赠品啦。虽然说不知道到底是几时的杂志就是了。反正看上去几乎已经腐朽了。不过附赠品那部分保存的还算良好呢。附近的村子里就有保管着这样的东西哦。」
越来越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了。
「保存状态...尸体么?」
「嗯?我没在说尸体啊。」
「不是关于医生的话题吗?」
「嗯?刚不是说尸体吗?怎么又突然说起医生了?」
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的两人。
「所以说,不是在说发现了医生的尸体这件事吗?」
「是在说附赠品的事哦。」
「医生不是什么唐突的话题吧。」
「我是觉得有够唐突的了...」
「光看现在的话题来看确实挺唐突的,但联系到以前的话题来看的话一点也不唐突吧?」
「长远来看的话人类的黎明不是也挺唐突的吗?」
「谁说过那么极端的话啦!」
对话简直是乱七八糟。
总之先整理一下一团乱麻的思绪好了。
「那个......你所说的附赠品,莫非是和扩张现实有关的东西之类的?」
「你很清楚嘛。终于让我找到了呢,能普及给全居民的数字扩张现实对应机器。」
瞬间,我一把夺走Y手里拿着的咖啡杯,然后一口气喝光了里面还冒着热气的咖啡。
「...你啊,有让别人空欢喜一场的兴趣吗?」
「这是我的台词啊!」

『哇,好厉害!这个保存状况真是完美呢!太棒了!』
在某个远处村落的仓库中,我们找到了那个布满灰尘的大木箱。而小碑正在欢天喜地的以电子的视角对里面的物品进行着仔细查看(扫描)。
「没问题,这些全部都是与扩张现实对应的眼镜!」
因为正处于手机模式(没有腿)而没办法走路的小碑,现在变成了像是史莱姆一样的玩意儿来表达自己喜悦的心情。
「...扩张现实对应的眼镜明明是高端电子机器,没想到居然曾被电脑系周刊杂志拿来当过赠品啊,真没想到还有这么厉害的时代。」
小碑对满脸震惊的我解释道。
『不,这些大概并不需要花费很高的成本哦。虽然性能非常高,但以当时的技术水平来说,与那些市面上贩卖的同类产品相比已经算是低规格了。毕竟制法就是把糖稀状的特殊原料灌入模型,之后再通过机器方面的特殊处理使其转变成电子设备。因为制作流程不需要人工插手,几乎用不了什么成本呢。』
以现代来说,差不多就是在传单上附上优惠券的程度。
「因为附赠品也衰退了嘛。」
眼镜放置在厚度薄到可以夹在杂志里的的塑料盒里。
用手触碰的话,其实感觉不到普通眼镜那种硬物的触感。不如说那是一种能紧紧吸附在手上,有着不可思议的触感的柔软素材。
「这个触感,在哪里接触过?」
是在哪里来着?
它的形状比起眼镜更像是眼罩。
我抽中的是淡绿色的,除此之外能确认的还用红色蓝色粉红色之类,看来提供了丰富的颜色选择呢。人们在拆封的时候也会期待着究竟会抽到哪一种颜色吧。这附赠品简直像是饱食时代的象征一样。
确实,镜片部分和框架都是来源于同样的素材,并结合成一体。这样的话的确可能降低成本。这个软绵绵的镜片也具有光学特性,当时的技术水平可见一斑。
Y戴上了蓝色的面具。
「好酷炫啊这个。像贴着膏药一样。」
啊啊,怪不得我总觉得对这触感有印象。
「这玩意还拥有把吸收的体温转换成工作电流的构造,所以貌似不需要电池。嘛,不过在现阶段也只不过是个面具罢了。」
『这就是所谓的热电交换的技术。能够把体温转换成电。』
以奉陪这两人的形式,我也戴上了面具。
「呜——好冷。」
这样感觉是因为面具的素材正在汲取体温的关系吧。最初只是一张透明膜的透镜部分,很快浮现出了隐隐约约的文字。
「啊、真的。只稍微戴了一会儿就启动了。」
『虽然变换效率低导致得到的只有很微弱的电流,不过本来面具消耗的电量就很低所以也足够了。如果显示变淡了的话,把面具先脱下来挥动冷却一下,再戴上效果就会变好。』
正因为是附赠品,所以看起来也有做工简陋的地方。
「就算简陋,性能也足够了。倒不如说没有那些繁杂的机能反而更容易被大众接受。」
木箱里塞满了海量的附赠品。数量如此庞大,不仅可以分发给村民们,就算出租给外来游客都是可行的。
运用扩张现实来重建村子。
感觉能行。
『电脑空间制作顺利。包含广场在内,给三个区域填入附加情报已经变得可行。虽然要怎么装饰取决于品味,不过需要装饰用的虚拟数据的话,我准备了大量可供挑选的图片哦。(デコレートに使える仮データなら拾った画像などを大量にご用意してますよ)』
「哈啊...村子要如何扩张,取决于我们吗?」
「交给我就好啦~」
Y自顾自地高兴起来。
如果扩张现实能够振兴村子,要有多少人聚集过来呢?
召集人口的时候,厕所是重要的问题。
所幸,樟树之里有着继承并管理了几百年的,清洁的净化槽式公共厕所。虽说其位置不好找,但如果能给游客们指引一下的话,他们也就能过得很健康了吧。
「准备好了哦,来吧。」
我和Y,戴上面具眺望着广场上空。
「厕所请往这边→」的文字,一闪一闪地出现在视野里。
「嗯,很好。」
以类似这样的服务为契机,如果能让人们重拾复兴的热情就好了。
「宜居之里,人类光辉的明天...」
「太天真了。」
Y提出异议。
「...你说啥?」
「我说你太天真了。简直就像那些什么都不考虑就随便要孩子的年轻父母一样天真。」
「能不能别用那种只会得罪一大票人的发言?」
她八成会被年轻妈妈之类的人讨厌吧。
不过其实我也在想着那种离婚的理由究竟算怎样。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哦。」
「哎、是吗?」
「想做立体动画对吧。」
「...啊,是要做那个没错,不过那只是我一百个想法中的一个而已...」
Y一边口若悬河地说着,一边在脸上写满了正中心事的表情。
「这个,真的能把人请来吗?」
「当然啦!」
「做动画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吧?」
「我没说呢。」
「你说了。」
「我没说!」
「你绝对说了!」
「我!没!说!过!」
「你!说!过!的!」
说过没说过的争论……从这个争论中回到原本的话题时,已经过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总之对我来说,如果能成为话题作、扶助村落、很容易就能叫到医生的话,也就没意见了。」
「我可以保证啦。毕竟我的想法山一样多。」
真的会那么顺利吗?
参考书理解起来很费劲的时候,人们就会划一条线然后在页边写下注释。
所谓扩张现实其实也是同理。
比如说在去某个地方的途中迷了路,即使看地图也是一头雾水无法理解。也可能看错了而走向错方向。毕竟不擅长看地图的人也有不少。
但是如果眼镜的镜片上,可以直观地显示出与实际背景重叠的最短路径的话(用箭头、颜色之类的来强调),就能顺利地到达目的地而不会迷路了。
就像把参考书变得容易理解一样,现实也是可以变得容易理解的。
除了有如此方便的机能外,扩张现实无疑在娱乐方面也是一种有前途的媒介。
也有喜欢在参考书上涂鸦的人,而现实也是可以涂鸦的。平面画像自不用说,立体画像也可以随心所欲地乱涂乱画。
使Y反映强烈的,应该是我说的这种使用方法吧。
虽然不看实物的话,很难想象那样的扩张现实(現物を目にしない限りなかなかイメージが難しい拡張現実ですが),但是参考之前动画制作中背景和原画的关系、然后加入气势上微妙的差别来理解大概就可以了。
那么,为了实现这点,需要用到哪些器材呢?
大致上有如下这些材料的话,就有再现的可能。

·能当做服务器使用的电脑(尽量是万能的)
·扩张现实对应的终端(尽量是和眼镜相关的东西)
·为了确定终端位置的定位系统(尽量是高精度的)
·显示用的数据(尽量是能让村子振作起来的)

好了,全部都齐了。
首先,服务器方面使用的是人类纪念碑。
虽然人工智能被去掉了,但对电脑来说也是完美的规格。不仅通信能力强,还能通过无线给这里提供各种各样的数据。由于高度模糊化所以使用起来也容易,还可以通过小碑操作,所以开发起来也有各种乐趣。
终端是这个面具。
里面藏有各种传感器,使用者的朝向、头部角度等等都会被监视器记录。因为当头部角度变化时,画像也必须得随之修正才行。
定位系统——就是用来把握附近终端位置的装置。在村子各处的中继局里设置好接收器,让其与服务器联动从而构筑起来。接收器的机能很简单,就是完成接受和发射信号,所以只要装上能获取周边情报的小传感器,就算制造年代有点老也没问题。像这种东西,在仓库里要多少都能找到。
从检索到调整都是由小碑完成,我们需要做的只是把它们设置在村子里的各个地方。
只花了半天时间准备工作就完成了。
「久等了,伪数据做好了!」
Y和助手两人一起走过来。
「这是我的助手吧。」
「稍微借用一下啦,还你。」
「真是的...」
Y摇着手里文库本大小的携带电脑。
『那么让我连进来吧。』
如同说的那样连上了在口袋里躁动着的小碑。
『我喜欢有线。』
说完便沉静下来。相对的,混杂着「请稍等」的鸟鸣背景音乐演奏了起来。
『完成了,服务要开始了!』
「哎?已经好了吗?」
『虽然只使用最低限度的模式而已。』
就这样,我们赶紧戴上了面具。
「...哦哦,这个是——」

「感觉醒着?」
「好像是~」
「是人类吗?」
「好像是~」
「这种时候,要做什么?」
「感觉不能战斗?」
「好像是不行。」
「记不清了~」
「有还记得的人吗~」
「那是雪茄」
「真了不起。」
「那么,去哪里呢?」
「那边禁止通行?」
「啊~」
「啊~」
「是这样啊~」
「不行,不行」
「不行,不行」
「去工作吧,决定了!」
「一定要去。」
「不行,不行」
「感觉大概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了。」
「无业真是太好了呢」
「...是,这样吗?」

「...真是,干得漂亮。」
脱下面具后,我给出了这样的短评。
「哼哼哼,是吧。所谓有品味的东西就是这样了。」
Y和助手找到的,是被挖掘出来的纪念碑,里面放着能把随意选出的昔日影像数据贴合到现实世界的装置。
「就这样,把能做的都做了说不定也不错。」
大概是因为现在镇上值得守护之物已经没有了,“想做什么都行”的氛围也随之而来。用这种方式引领新时代,让我产生了混沌初开般的预感。
让村里的人们都体验一下吧。
然后。
「唔。只要戴上这个面具就可以了吧?」
「是的,麻烦了。」
我们找到村长协商着。
「靠这个真的能让大家的心情变得好起来吗?」
「请您务必用自己的眼睛来确认一下。」
戴上了面具,村长半信半疑地把目光转向广场。
然后那双眼睛瞪大了。
「真让人吃惊...我年轻的时候,去郊游时也有用过全息摄影装置,但这个比那厉害多了。竟然还有这种技术流传了下来。都说人类衰退之后让位给了妖精(人類も衰退して妖精さんにとってかわられたなんて言うけど),但看来我们还没有被抛弃啊。」
村长不知疲倦地眺望着把樟树之里变得五颜六色的影像群落。
「那么,给每家每户都配备一个没关系吧?」
「好、好。如果这样能让大家振作起来就好了。」
村长露出了温暖的笑容。能为镇上的大家着想的村长,真是个好人。
我们决定把面具配发出去。
村子面向各个家庭会不定期地发行《樟树消息》,我们把面具以附赠品的形式分发给了几乎所有的家庭。
「好了。接下来就是让使用者们被扩张现实娱乐的美好给征服,引起强烈的精神依赖并中毒的话就大成功了。」
「别说那种招人误会的话。」
但是如果能成为一个大的契机的话就好了,我如此期盼着。
最开始……没有什么反响。
「小碑和面具的工作率如何?」
『...现在是3%、啊、变成2%了。这几天的平均使用率只有2%。』
「形势严峻啊!」Y说道。
「毕竟只是亚文化,最开始人少也没办法吧...」
就像成心让满怀期待的我们焦急起来一样,人们就是不去尝试作为附赠品的面具。
本来扩张现实这种东西也很难用语言来表达。
《樟树消息》有作为吉祥物角色的妖精二人组,灯笼君(南瓜的妖怪)和雪霜君(雪人的妖怪),他们在一个栏目中用对口相声给大家介绍村子里的看点,这个有名的栏目现在已经连载到第一万两千四百八十九回了。
栏目每次都会插入一幅插画,而且因为插画师的寿命有限,中途都已经交接过好几次了。本栏目就是这样一个跨越世代的大连载。也有人提出过「既然是樟树之里,用实际存在的妖精作为吉祥物不是更好吗」这样极具合理性的意见,然而谁能破坏掉连载了一万回的栏目传统呢。
虽然有这种缘由,但它也是能通过插画效果让孩子们首先浏览的栏目,很适合用来给大家介绍面具。
介绍如下(全文刊载)。
灯笼君「呀雪霜君,今天有附赠品呢。」
雪霜君「是啊灯笼君。这个附赠品肯定能吓你一跳,我保证!」
灯笼君「真夸张呢。你以前也有这么说过,结果净是扯淡。总是夸大其词地愚弄周围的人,我希望你差不多也该有点自觉了。真是能给人添麻烦。」

两人刚开始时的关系挺要好的,然而在长期持续的连载中,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变的难以相处了。
虽说是吉祥物,但人际关系还真是难处理呢。
雪霜君「自己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就说别人煽风点火,我觉得这种人的问题才大着呢。算了,比起那个还是说说这次的附赠品。」
灯笼君「啊啊,什么鬼啊,那个可疑的面具。」
雪霜君「这玩意儿是用快乐的梦把残酷的现实掩盖掉的魔法道具,名为扩张现实的东西。」
灯笼君「哦哦,突然情况就不对劲了啊。你是打算建议我逃避现实吗?」
雪霜君「你那总是抱着怀疑的眼光看待任何事物的心情我很理解,毕竟我们相处很久了呢。还好我拥有跟精神疾病相关的知识,所以那种对「去心理内科看病就能好起来吗」的疑虑我也了解呢,不过还是希望你务必试一试这个。」
灯笼君「嗯——算了,无所谓啦。如果这样就能让你从那病态般的执着中解放出来的话我就照办吧。我可真是为朋友着想呢!」
雪霜君「哈哈,当人气得发抖的时候就会用那种什么都知道的声调强装优越呢。得了,赶紧戴上面具看看。」
灯笼君「我看看...啊、什么啊这是!」
雪霜君「瞧你,被吓到了吧。就如我所说的那样。活该啊你!」
灯笼君「等等啊,这玩意是真的很厉害!这种体验,至今从来没有过!怎么会,你说的话居然是事实,就算明天世界被黑暗毁灭了都不奇怪!」
雪霜君「你真是个失礼的家伙。这样的话……(wodaaa!)啊!灯笼君污秽的南瓜汁把面具弄脏了!但是没关系,因为是橡皮之类的素材做的,用水冲洗一下就OK了。啊?你说灯笼君在面具后面看到了什么?那当然得亲自试一试才有趣啊!我能说的一句话就是,我保证这个能给各位带来最棒的娱乐体验!那么下回再见了。Have a nice day~」

致读者们:妖精就算死了也能像平常那样在下回复活过来哦,请大家放心!


「很、很久没读了,不过以前也是这么杀气腾腾的么?」
「我是第一次读,小时候倒是看过漫画之类的,现在读来还真是惨哪,特别是笑点。」Y说道。
「有点扫兴呢...明明小时候还挺喜欢这个栏目的。」
那么,要问这篇介绍新闻的反响如何,只能说依旧无人问津。
「...本来期待着会有个好口碑,这看来是不怎么好啊。」
Y带着一脸期望落空的表情发着牢骚。
或垂头打盹的,或谈笑风生的,或饮酒作乐,还有的开心地玩着卡片游戏,广场上的人们今天也是这样。
那些搬走的家庭,现在想来也许他们才是健全的人类。
如果不想被这负能量螺旋给卷进去的话,我感觉还是选择离开这片土地比较妥当。
……莫非留在这里的人素质偏低么?
仔细想想,离开了村子的那些家庭似乎大多数都是带小孩的。
想让孩子在成长中少走弯路的话,就需要那种能让孩子理解努力工作的意义的环境。
所以说,那些勤勤恳恳的人们不在了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大概就是我眼前的这幅光景了吧。
「...感觉就是在一天天地自我堕落下去啊。」
「那是。不工作也有吃的,在支援结束前一直会是这样吧。」
「结束的可能性还是有的啊。」我零零碎碎地说着这样的话。「呵~那会变成什么样呢?」
「以那个打击为契机开始工作,亦或是从此一蹶不振?」
...这可不是在开玩笑。
他们需要一个导火索。
第二天导火索就出现了。
在帐篷广场的小胡同里,我把棒球大小的点心小包给了作为导火索的三人,并拜托了他们这样的事。
「我把这个送给你们,你们帮我去人多的地方戴上这个面具,然后把感想说出来,行吗?」
三人给出了三种不同的回答。
「真没办法,都收到这么周到的礼节了。我不负起责任来可不行哪。」
「这算贿赂吗,不检点啊。虽说是临时的但你也是做老师的人吧。不过可以哦,毕竟受了老师那么多照顾,这笔交易我接了。」
「老师只有做点心这点很擅长呢。这样的话,作为女人大概就算胜利者了呢,因为男人都是被胃袋拴住的生物。」
导火索ABC三人,欣然接受了交易。
「那个,奇怪的演技之类的就免了。我的要求只是希望你们在人面前试试使用面具而已。如果用着觉得无聊的话,就这么说给别人听就行。」
姑且都是我的学生,所以我让他们保持正道了哦(说得好听)。
口碑操作这种事,不太能算是教育性质的行为呢。
然而。
「哇——碉堡了!这个真的碉堡了!该怎么说呢...总之碉堡了!真的、不骗你,碉堡——的感觉。真帅啊,这个面具,就是这么帅。超帅的——」
「自出生后八年了,从未有过这么让我惊讶的事。实际上,我感觉这是隐藏着颠覆我们生活的可能性的东西。如果你们也想不胜惶恐地触碰圣经里能区分善恶的知识之树的果实的话,如果你们也拥有触怒神的勇气的话,就来试试这个面具吧。」
「哎?不是吧?没试过这个面具?难以置信!你们,该不会就是乡下人吧?你们不知道现在大都市里这东西有多流行吗?太落后了。那种乡巴佬生活算什么?你们是想慢慢地生活、慢慢地品味着人生?简——直——了——」
他们真的有理解吗。
哪个都没说真心话吧!
体会到我的本意的孩子们,正在给我胡乱宣传。
这个场合,可以说孩子们倒更像大人。
送了贿赂的我真是没面子。
...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更像大人一点呢?
眼前的场景不禁让我思考起这种事来。
不过它确实发挥了潜移默化的口碑效果,扩现面具成为村里话题的机会似乎变多了。
「呐,你试过那个面具了吗?」「面具这种东西不是很了解啊。」「我当时立马就扔了...」「哎?那个正流行吗?」「我倒是什么都没看见哪」「根据时间段有时看得到有时看不到」「真的有隐藏要素吗?」「但是啊」「看到了。虽然看到了啊」「谢了啊」「就是那样啊」。
这是小碑录下来的现实口碑集锦。
由Y和助手提供的图像,是怎样的东西呢?
比如,有在村子里游行的巨大怪兽,有飞来的UFO,有来回奔走巡逻的玩具群,也有无视重力在墙壁上行走的恶心生物。简直就是国际惊悚展。
我第一次看的时候,也很吃惊呢。
然而,出现了这样的意见。
「...看了。虽然看了,但怎么说呢,也不是那么值得惊讶的东西啦。毕竟都是实际出现过的东西。说到现实,眼前的情况才更让人心跳不已吧,因为发生了那种事嘛。」
这条评论似乎对Y的心灵造成了极大伤害。
咬紧嘴唇的Y一脸仿佛快要流下血泪般的表情,「...内容,我要重做」,她说完便离开了事务所。
给她帮忙的助手先生,虽然并没有把情绪在脸上表现出来,但是却把录音资料用手边的终端拷贝了下来并不断地重复听,并且每一次都会记录在笔记上。
两人似乎都干劲十足。
「说起来,不觉得这个没意思么。」
『...是吗?我倒是觉得演出挺热闹的啊。』
小碑似乎隐藏不住扩张现实不受欢迎的尴尬。
「热闹是热闹,但看厌了的话就会觉得无聊了。」
『真难办呢。不能经常提供崭新的内容的话,再怎么扩张也不会让人觉得有趣。』
「大概是吧。」
『这个技术突然荒废了的理由,我感觉可以理解了。』
「突然荒废?」
『嗯。扩张现实是于二十一世纪登场的媒体,虽然登场后暂时地广受欢迎...不过从某个时期开始突然就消失了。』
「所谓的理由是?」
『数据缺失了所以不清楚。和被称为大断绝的时期吻合了。』
人类历史记录上有若干处空白时期。
这其中跨度非常大的空白被称为大断绝。
要说理由的话,主流的解释认为当时发生过戏剧性的技术转换。技术的变革导致记录形式也发生了突变。
比如,纸质媒体在极短的时间内被电子媒体所取代。
假如扩张现实也因为某些原因而消亡了,比起似是而非的因素,更可能是有什么上位的东西出现了吧。至于那到底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是呢。仔细想想,只是让文字、颜色、图像与现实重叠的话,也不是那么有意思的东西呢...」
要说方便和新颖也没错。
但是再也没有比人类更喜新厌旧的种族了。
「但是,我认为发挥创意的余地还是有的。」
『是这样吗?』
「不过前提是具备才能呢。如果让优秀的表现者来做,也许能实现出有意思的东西。」
『想象不出来呢,举个实例看看。』
「实例啊...」
我突然醒悟过来。
像这样玩耍般的气氛没问题吗?
现在可是必须一边为复兴提供协助,一边争分夺秒的寻找医生的情况呢。
『这周好像又有十七人搬走了的样子。』
「嗯......」
人口流失,现在已无法抑制。
头疼的事倒是连绵不绝。

谁都可以成为专业点心师!寓教于乐,樟树之里蛋糕教室

※教你泡出一杯好喝的红茶的方法。
※材料已经由本教室准备好了。
※我们正在紧急招募对接生倒产儿有经验的人。对这方面有心得的请到本教室代表人这里来。

如果要同时兼顾复兴和接生的话,我能考虑到的结果就是这样了。
...总之暂且可以安心了,暂且。
变成了会场的公用炊事帐篷中,大约聚集了十名左右的学生。
而我现在则是教他们做点心的老师。
「嗯,那么就让我们开始吧。首先请大家戴上你们手边的面具。」
「老师,我有问题。」
突然就有学生向我提问了。
「好的,请说。」
「为什么非得戴上这个诡异的面具不可啊?」
「戴上那个的话,蛋糕制作就会变得有趣又搞笑哦。」
「不明所以...」
「不过如果戴上那个的话,就有能力去做出那个令人向往的树皮蛋糕了哟!」
我想我说得很清楚了。
「树皮蛋糕...」「那个树皮蛋糕啊...」「小时候做过很多次但就是做不好的那个?」「...这次一定要做得像个样子,树皮蛋糕」

聚集在会场里的女孩子们,湿润的双眼中摇曳着模糊的光芒。
树皮蛋糕(buche de Noel),就是做成木柴形状的蛋糕卷。
我想大家至少都曾经见过。
制作起来可以说是非常的难,因为必须用手来卷原材料,比起制作通常的戚风蛋糕需要用到更多的技巧。
但正是这种蛋糕,才最适合用来展现面具的威力。
「可能戴上这个诡异的面具确实会让人感到不安,但是我也会戴上的所以请大家跟着我一起来。」
身为讲师的我戴上了面具之后,学生们也惴惴不安地效仿起来。
然后,我把目光投向手边。
食材都摆放在那里了。
鸡蛋(Good!)。白砂糖(Good!)。面粉(Good!)。黄油(Good!)。白兰地(Good!)。栗子酱(Good!)。
每次看向一种食材的时候,其轮廓都会被荧光色加强,并且还有Good这种表示分数的特效附加在上面。
这些都是扩张现实的特效。
「老师!我只是集齐了材料就被表扬了!」
「太棒了!做得很好呢!」
「...哎?但是,材料不是最开始就已经为我准备好了吗,好像...」
「确认材料也是制作料理的一环哦!真的很棒!这样就等于你将了树皮蛋糕一军!」
「是、是这样吗?嘿嘿...」
这就是所谓“在游戏开局的教程中,多夸奖玩家就会使其愿意继续玩下去”的原理。
「材料都完备了的话,就让我们进入第二阶段吧。开始制作奶油的基础,面糊!首先请大家把鸡蛋拿到手里,然后再来分开蛋清和蛋黄吧!」
视野里显示出「Let's CHALLENGE」的文字。
这时候看着双手,会根据手里有没有拿着鸡蛋进行判定。
拿着的话会出现CLEAR,加10分。
没拿的话则是MISS,此时只会有消沉的演出,并不会扣分。
在这之后破开鸡蛋时又会有判定。如果很好地在正中间的位置破开的话就会得到「NICE!」的夸奖。
在做蛋糕的时候,需要只让蛋清好好地落入碗中,而蛋黄则留在蛋壳里面。而具体做法,虽说也被精确地扩张显示了出来……

然而从会场里传来了好几声悲鸣。
「轻轻地把蛋敲破,然后像这样让蛋清流入碗中……壳里只剩下蛋黄。并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放松肩膀的力气挑战一下试试看吧。」
视野中,鸡蛋本体显示着「把我的这个部分,从这个角度向桌角敲过去吧!」的说明。同时,鸡蛋的正中间的位置有一条分割线正在忽明忽灭。「破开后让蛋壳紧紧地闭合,从那缝隙之间让蛋清流下来!」
嗯,非常浅显易懂的说明……本该是这样的。
然而会场里的哭声停不下来。
「出现三次MISS的话之后会受到惩罚、事后负责收拾哦!」
悲鸣反而成倍增加了啊。
「不过连续拿到十次Good以上的好评价就可以抵消一次MISS...就是续命啦。请大家用心挑战一下吧。」
所有人的脸上,一瞬间出现了极端认真的表情。
好,凑效了。
「老师!我有不懂的地方!」
短促的安心过后,马上就有学生举起了手。
「咳咳,有什么请尽管问吧。」
「大约十厘米高的小人,正垂涎着我做的东西!」
我刚喝进嘴里的水直接喷了出来。
「老师,其实我这边也有。」「这边也有。」「我不知为何被几十个人纠缠住了。」
啊、是妖精们...!
被香草的芳香所吸引,他们大举跑到这里来了。
「老师,这也是指导的一环吗?人数稍微有点多我感觉不太舒服...」
某个孩子这么说道。
「把面具摘下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stop!别把面具取下来!」
「为、为什么啊老师?」
「因为教学安排就是这样啦!越是做出好吃的点心,妖精们就越喜欢跑过来围观。就是这么一回事。」
“什么嘛”的氛围在帐篷内散开。
「是这样吗~?」「好像是哦~?」「那么就这么做吧~」「人类小姐这么说了的话~」「能快点完成吗~」「这是啥子嘛~?」「不是蛋糕吗~?」「蛋糕也分各种各样的呢~」「只看材料的话搞不清楚呢~」


「这是栗子奶油的树皮蛋糕啦...完成后会分给你们的,所以你们每次留在帐篷内的人数最多30人左右可以吗?因为人太多会引起学生们混乱的。」
我悄悄地告诉妖精们。
「哇~」「太好了~」「噗啾~~」「谨遵吩咐~」
妖精们做出了开心的动作,夸张得简直像是在演戏一般,随后教室里的氛围瞬间就改变了。
「啊、妖精减少了...是我哪里出错了吗?」「妖精保持在五人,也就是说我这么做是正确的咯?」「妖精们开始跳起组合体操了!」「妖精们表扬了我的搅拌方法!」「好几个妖精骑着脖子叠成一竖了...这、这是代表期待值槽吗?」
妖精们的行为,似乎是在为我考虑扩张现实上的事,也因此之后的教学变得欢乐起来。
结果。
「这个面具搞不好还真挺好用。」「我感觉有了这个面具我自己也能动手做了。」「但是它也能用在其他的料理制作上面吗?」

...不好意思,如果没人去开发那种料理App的话是不行的呢。
但是就这次而言,为扩张现实传教这种程度的目标还是达到了吧。如果达到了就好了呢。
然而最终,关于倒产儿那边的问题仍然毫无进展。嘛,也是理所当然的。
「呼,累死了...」
「目前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毕竟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
做蛋糕的学生们,以及吃蛋糕的妖精们,大家都很满足。
唯独我被不满的情绪占据了内心。



「真有趣啊!」
体验着我做的点心制作游戏化App,Y大声叫道。
「这个真是有趣。真亏你想得到啊。」
「也不是说想到了,只是我在制作APP的过程中,发现渐渐地变得像游戏一样,所以就做成这样了。」

「时不时进行表扬的设计很好,打分的设计也很好,能提高玩家们的干劲。虽然一天天赚取这种分数毫无意义,但当玩家们打出MISS的时候肯定会觉得不爽。这正是将现实进行扩张的感觉啊。」
「没有啦。」
被大加赞赏,感觉也不坏呢。
「最开始只是单纯想把配方显示出来而已,但由于情报太多视野经常被挡住,所以就把它做成了指导作业工程的形式。」
「嗯嗯。你是比起动画更偏向于游戏那方面的思考模式呢。」
「哈啊。我自己倒是不怎么喜欢玩游戏呢...」
「就是那样才意外啊。看那边,助手君。从刚才起就沉浸在打蛋的游戏中呢,真是不得了。」
「Stylish! Stylish! Good! Stylish!」

助手正默默地打着蛋。
明明没有表情,但看得出来玩得很嗨。
顺带一提,Stylish和Good都是只有在鸡蛋被完美地打破时才会出现的特效。
与之相对,打蛋时出现严重失误时会出现「bad 」 。(注1)
助手先生已经打了三打以上的鸡蛋了。
「如果能把这些打好的蛋收集起来,拿来做些点心什么的就好了,但是请不要只是为了玩乐就打这么多鸡蛋啊。」
「我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认输的。」
Y也燃起了斗志。
「那请问你这边是要做什么来着?」
「我要写一个描述了一群在运动场上一起挥洒汗水的男生之间是如何互相取长补短的故事,如果能通过立体影像的方式上映就再好不过啦。这个作品大概是讲...」
充满着不可名状的欲望的Y眼中闪烁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光芒,这样说道。
「‘上映’是什么 ?你打算从哪召集观众啊?」
「不用召集,直接通过3D面具以实时播放的形式做成电视剧不就好了。这样角色就和有血有肉的人类一样,在街道上无处不在地生活着。观众们就会自然通过双脚来追剧啊。当然,只靠一人之力是无法看到所有的剧情的,所以我想强推“通过粉丝们的交流和情报交换来理解剧情”的电视剧类型。比如说练习场景就在真正的教练场发生,竞赛场面就在真正的赛场进行,日常剧情就在村里广场上进行,具体就是这样啦。」
「那个,不一个一个去找这些场景就看不到了吗?」
「是啊,这么有身临其境的感觉不是很好嘛。」
「麻烦死了,至少我这么认为。」
「如果这麻烦能带来乐趣的话,不就是好玩的表现嘛。而且原本游戏不也是这样,就是遵循着游戏中的规则打发时间么。任何娱乐都不外乎如此。顺便,每段剧情会在之后的一段时间以回想的形式重播,所以也不会说只要错过一次就出局(注2)。」
「说实话,我觉得这不会受欢迎啊。」
「是吗?」
「嗯,一定不会。因为啊,你说的这种关系挺微妙的。」
虽说如此,我心里却接受了Y的说辞。

美少年们在保龄球(好好地在球道上滚着球的那种)上挥洒着青春。
他们通过互相切磋技艺,锻炼着自己的球技,面对强敌的挑战毫不畏惧。
「啊啊,克劳德(クロード)!我的克劳德!他昨天在教练场上为自己的失败而谢罪,我得以看见他为全新的目标而踏出的这一步真是太幸运啦!」
「我在每天都要去检查的赛场上,竟然看到了密会场面噢!真是令人难以置信!那个布鲁诺(ブルーノ)教克劳德投球姿势诶,明明是劲敌啊!不要这样,再这样下去我的小心脏快承受不住啦!这样下去我会因心脏激动到爆炸而死的!」
「伊埃尔(イエール)因为在之前的比赛中输掉,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拼命练习了呢,明明不是什么戏剧性的展开,为什么我会移不开目光呢?」
「为了做甜点而去送给甜党的法布尔(ファーブル),我去参加了甜点教室哟。啊啊,为什么会这样呢?我竟然把他是个立体影像的事实给忘干净了呢!」
「大新闻!雷德(レッド)刚刚一个人放学后在教练场特训呢!」
「呀啊!我刚刚碰巧撞见格里(グーリー)在路边慌慌张张地找着自己不知道掉哪儿了的眼镜哩!小心脏猛地一颤,我还以为就会这样停了呢!不用说我马上就去帮他一起找了,但是一想到这种事情以后还会经常碰见,我本来很长的寿命是不是就不得不变得越来越短了呢?!」(注3)
樟树之里的各处,都有戴着面具眼神怪异的女性被目击到了。
......这种情况,貌似以前也曾经发生过呢。
「那个——,请问您现在有空吗?」
特工人员K小姐,把一位女孩子带进了事务所。
「我发现她的举动很可疑,就请她务必和我一起来事务所,因为总感觉她嘴里老是念叨着一些怪诞的事......」
这位小姐芳龄大约18上下。
是一位脸有些婴儿肥的女性,看上去很可爱。
不太高兴的样子,是因为被强行带到这里了吧。
而且被押送到这儿最大的原因,恐怕就是她带着的可疑的紫色面具。如果这面具是白色的话可以装作医疗用器械,黑色也能靠「这东西原本就是这样」之类的言辞糊弄过去,但是紫色就会吓人一跳呢。
「最近这样化装的人越来越多了,稍微打听了一下,据说这面具是镇上分发的道具,请问真的是这样吗?」
「是真的...」
「但是她原本并不住在这个村哟。特意从很远的地方赶过来,大摇大摆地在保龄球场的遗址旁边搭了个帐篷就住下来了诶。」
生着闷气的女孩子发泄着不满:「像这样搬来的除了我以外还有很多啊~。」
「......我有些弄不清状况,请问要怎么处理才好呢?」
我直接就向她发起询问。
「请问你是要搬到这个镇上住吗?」
「考虑一下也是可以的。」
「正好我们镇正在复兴中,人手不足。如果你能搬迁到鄙镇,为复兴提供援手的话,我们非常欢迎你的到来。」
然后她的眼神突然退缩了。
「我才不要呢,我很忙的。」
「......忙着追布鲁诺...是吗?」
她的表情骤然开朗了起来。
「难道说,你是也同志?」
「也可以这么说吧,(发起这场运动的元凶)姑且算是是我的同伴。」
「原来是这样啊!」
理解了我们之间的同志关系的那一刹那,她就对我亲近起来。
呃,虽说不是同伴啦。
「你推的是哪对CP啊?」
「欸?」
「我感觉啊,布鲁诺和格里而不是克劳德组成CP会更好噢。虽然他们还没有正式剧情来组成CP,但是他俩偶尔在对话时都在眉来眼去的呢。我对此可感兴趣啦,我认为今后的剧情线会这么走......」
变成一段很长的单方面对话了。
(1请自行脑补osu!、jubeat、太鼓等音游)
(2棒球中的out、出局)
(3这段中的人名都应该有neta,本学渣只知道天文学家布鲁诺和昆虫学家法布尔)
单方面地说了一堆,然后单方面地获得了满足,那个女孩子就这样回去了。
「呼啊~......」
我揉了揉仅仅只是聊了会儿天就开始变得酸痛的肩膀。
K小姐一脸比我还累的样子对我说道。
「真亏您能和她聊这么多呢,是在下输了。」
「虽然这应该不算对话吧,与其说是习惯了,不如说差不多已经掌握了怎么和这类人相处的诀窍。」
「这不是挺好的嘛,如果趁着这股观光热潮,镇子能够以同样的气势重建就再好不过了。」
「......但是我并不觉得像她这样的女孩子会对樟树之里的复兴有什么作用。实际上,到目前为止镇子上也没有因为她们的来访而发生很大变化,不是吗?」
Y干出的好事,明明动员了这么一大批人,而且也应该具有相当大的影响力,但别说带动周围的镇民了,这批人从始至终也只不过是在她们的小圈子里自娱自乐罢了。
「真是不可思议呢。」
「这就是所谓的‘只活在自己世界的人’吧,她们一点都不关心她们爱好以外的事。」
「啊啊.....」
更何况,接收了她们的镇子也还有问题残留。
「而且已经不再有理由去重建镇子了哟。能白吃白喝,有免费帐篷的提供生活也不成问题,天气暖和到只用纸壳就能御寒了。」
「怎么会,明明只要加把劲就能回归文明生活了呀。」
「即使那些美少年保龄球的粉丝和我们生活在一起,也希望你能理解她们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
啪嗒,我趴倒在了桌子上。
「看样子您最近真是很累呢,脸色看上去也不太好。」
「最近都没能好好的睡过觉啊。」
「呃,这可不行啊,您到底是怎么了呢?」
原因一目了然。
要操心的事太多,而无论哪件,能够顺利解决的希望都极其渺茫。
不仅仅在精神上,自己也能察觉到身体快被拖垮了。
不熬到凌晨两三点就无法入睡,早上却还是在和往常一样的时间起床,整个白天也是困得不行的状态。
身体状况不可能会好。
而且最近总感觉妖精们也不再和往常一样玩耍了。
也许稍微学习一下祖父那种洒脱的处世态度会好得多吧。
总感觉有什么不够的地方,或是说,是有什么过头了呢?
「我知道一个能睡好觉的方法,需要我给您提供建议吗?」
「那么,请务必告诉我。」
「只要睡前放松,然后把所有烦恼都抛诸脑后就好啦。」
啊,这个人真是个天然呆。
完全没有一丝恶意,纯粹是打从心底就这么想的。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不把所有烦心事解决就办不到啊。」
「这样啊,小碑你要认真地多帮帮老师的忙哟。」
插在充电插座上,无力地垂着头的小碑,噌的一下直起脑袋说道。
『无法识别语音,请重试。』
......睡傻了吗?
即使如此我也认为,在当时这样更好。
「好难受。」
「为何。」
我冷不丁地吐出这句话,Y瞬间就回了一句。
在已经成为常态的、为一大堆不寻常的麻烦而焦虑的沉闷氛围中,两个人都渴望能喘上一口气。
「我昨晚又失眠了。」
「我也是啊。」
「只睡了四个小时,好难受啊。」
「诶——,竟然还能睡四个小时呢。」
这皮笑肉不笑的语气,真是令人烦躁。
「我只睡了三小时不到噢。」
Y一脸得意。
「嘿,呵呵呵.....你睡得这么少呀,厉害厉害,不过我前天晚上只睡了俩小时不到哟。」
Y干笑了几声。
「这样啊。毫不夸张地说,我最近基本每天都没睡过俩小时以上,最惨的时候晚上只睡了一个小时左右呢。」
「呼。呼呼....但,但是才一个小时就不能算作睡眠了吧,应该叫打盹更合适吧。」
「嘛~~我想这是不是就是欠着债都睡不好的感觉额,真心羡慕每天还能睡上四个小时的人啊。」
真是讨厌。
忍不住想撒谎:「其实我只睡着了3分钟哟。」
但是这个谎很容易就会被拆穿吧。
我的直觉这么告诉我。
「但是你也真是吓了我一跳,作为一个野外生存的达人,你不是应该早就习惯睡在野外了吗?」
「这根本是另外一回事,有各种各样不解决不行的麻烦事压在头上,我的强迫症一直提醒我现在不能睡啊。」
「这就是所谓负责人的痛苦吧。」
「虽然我只是个菜鸟职员。」
在这紧迫的时期,祖父又到海外....不对,是地球外旅行去了。
「今晚去喝个痛快吧。」
「算了吧,失眠再加醉酒,第二天早上会很惨的哟。」
「.....这倒也是。今天早点下班吧。」
「但是再不动手。工作都快堆得跟山一样高了。」
「只要能找到个产科医生就解脱了啊。」
「嗯....」
我们俩一变得心平气和,一不小心就会从嘴里漏出这样的声音。
「........跟爷爷联络把他叫回来吧」
Y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
「看来你已经病的不轻了,竟然说出这种胡话。」
「喂,那个美少年保龄球立体动画的粉丝里没有能接生的专家吗?」
「我早就去找过了,虽然大致做了一个问卷调查,但是没有能够接生孩子的人。真糟糕。」
啊,她还是已经帮我找过一遍了啊。
「......谢了。」
「哪里哪里。」
今晚喝完热牛奶之后,把身体放松,舒展双脚睡觉吧。
虽然只有三小时,但是还是沉沉地入睡了。
几天后,一封信送到我的手里。
内容极其不妙的信。
「谨致此信件于月世界旅行计划参加者的各位亲朋好友以及一切有关人士。
我们怀着万分抱歉的心情,忱挚地表示悲痛,但不得不告诉各位参加者亲属,如您所知,我们月球旅行计划重建项目小组发射了一架连接月球和地球的穿梭机。
原本预计机组成员在到达月球后应该会发送纪念贺电,但是○年X日时,地面接收站与穿梭机的联络却突然中断,地面控制小组正在努力修复通讯故障。
以及与穿梭机联络中断的具体时间是在——」
理解事物的能力会被精神状态所影响。
这种体验还真是第一次。
在经历长时间失眠的情形下,我的大脑变得连这封内容并不复杂的信都难以理解。
那么就让我们稍微快进,就粗略讲述一下这之后四天的事情吧。
毕竟接下来光待在家里苦恼什么都没做的展开一点都不有趣。
第一天睡觉,第二天神游了一整天,第三天因为工作错误百出而被旁边的助手先生把活儿全包下了于是提前下班。
奇怪的是那段时间完全没有和别人说话的心情
我在完全无法说话又坐立不安的状态下过了三天。
但是到了第四天,不知为何,我又恢复到能够出声的状态。
契机是祖父口袋里还带着一名妖精先生这件事带来的安慰。
事情应该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
然而也谈不上完全安心,那封信对我的打击还在持续着,进而导致我的失眠倾向愈发严重,最终到了完全睡不着的状态。
睡不着还真是相当棘手啊。
因为睡不着而自豪什么的情绪早已被消磨殆尽。
「虽然我很不想在这种糟糕的时候继续跟你谈工作......但昨天你早退之后年轻妈妈又来了,还是来催要医保福利的。」
于是,恢复了的第一天的任务就是这个。
「.....是啊,在失落的时候,工作又怎么可能自动解决呢。」
管你什么烫手山芋都尽管放马过来吧!
「还有,虽然我已经使遍了浑身解数,可还是没有找到产科医生。只能来跟你说声,抱歉。」
「你又帮我找了吗?」
「实际上我早就寄信给老家了,我的故乡那儿好像有退休了的产科医生。但昨天来回信说没有接生倒产儿的经验。」
倒产接生经验丰富的医生,本来就应该非常少,简简单单就找到想必也不可能吧。
「但是不是很奇怪吗,这个?」
「诶?」
「我们已经查阅过相当多关于妇产科的医学资料了,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哪方面?」
「倒产儿,准确来说好像是胎儿在发育时偏离了正常的盆骨位置。那么,这种异常现象发生的概率是多少呢?参照古代医学数据来看,每二三十人中有会有一个人出现倒产。如果是万分之一也还罢了,我还能相信从前的数据记载中倒产记录会比较稀少 。但是我们几乎就没有听说过倒产。不管怎么搜索,都找不到这方面的相关资料,也没有见过倒产出生的小孩。」
「.......记录里没有?」
「连一个人都没有。虽然没有调查所有的人口,但是在联合国所调查过的范围里为零。还有,自己难产还成功生下孩子的人,也是一丁点的消息也没有。而且一般来说,难产的话父母会告诉孩子,我们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你小子生下来之类的。这样的情况也没有听说吧。」
Y确实认真调查过了啊,我不禁感到有些敬佩。同时我也察觉到一个疑点。
「那个,虽然很不想往这方面猜。那个记录里没有难产死亡的婴儿统计吗?」
「......啊。」
「是不是都没有公开记载过这样的数据呢,我是这么想的。」
「对啊,确实很有可能....」Y一边挠着头一边说道。「不过,怪不得总感觉人类衰退之后难产也开始变少了,原来不是错觉啊。」
「虽然我不敢肯定。但是我认为实际上,难产的孩子要出生时,当时的医保福利都会尽力去保证让小孩平安的。」
「......那如果失败了的话。」
「......消息就会被掩盖起来,不让公开。」
现在已经容不得我再消沉下去了。

好好睡觉,好好地把工作解决,我想干净利落地处理完这堆烂摊子。
然而难题在慢慢地越堆越多。
扩张现实也没能扭转这种趋势。
被新的娱乐方式吸引过来的女孩子们完全跟樟树之里的发展毫不相干。就和当年的同类志骚动时一样,只不过是一盘散沙似的乌合之众。
她们只是除同志之外和其他人毫无交集,完全独立的团体。虽然同样生活在在樟树之里,但是就像活在其他世界一样。
犹如同一个背景下,两部完全无关的动画在同时上映一般的荒诞景象。
只要把人们聚集起来就万事大吉,这种思维方式还是太过单纯,其实上困难重重。
这个结果小碑也很意外。
『费了好一番心血的现实扩张《复刻版》,却仅仅被视为立体动画的媒介!大家好过分!』
「已经追加了许多便利机能哟,除了厕所之外的其他带路软件,不用去镇上的公告栏,在自己家里就能收到消息之类,各种各样的便利机能呀。」
确实相当方便。
然而却流行不起来。
不,虽然是很流行的,但是不是想象的那种流行方式。
「......根据过去的记录显示,以录音机为例,原本主要用途是对口述进行记录。结果却变成了作为音乐播放装置的大活跃呢。」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啊啊,话说回来我还是好困......」
昨晚又没怎么睡觉。
头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你不是睡不着吗?』
「就是睡不着啊。但是好想睡。这就是失眠的棘手之处。」
『是不是出现了系统错误?想睡觉却睡不着?』
「还有睡意。但是睡不着。在床上躺上个三小时四小时还是合不上眼。这就是所谓的失眠。」
『.......无法想象,人类还有这种不能控制自己身体的时候吗?』
「应该说平常是正常的。只是现在,稍微有一些压力而导致身体不适。好羡慕机器关掉马上就能睡着呢。」
『哎呀,这是何等的偏见。我和人是一样的,系统无法自主停止,电池没电也只是暂时会进入休眠模式而已。』
「有什么不同吗?」
『从休眠模式状态后恢复后,会十分清醒。电源从开到关就不会有这种感觉。』
「怎么说?」
『因为强行切断电源后不能把最后的记忆保存起来吧。正在运行的短期记忆碎片会全部被重置然后再醒来。相对的休眠模式会好好地把所以记忆储存好,这样会更加安心。这就是所谓的连续性吗?』
出现了,电脑的本性。
『所以说被突然切断电源就很可怕,也许再次开机时的自己就不再是真正的自己了。』
「对人类而言,就像起床后之前的记忆就会丧失那样的感觉吗?」
『是是。所以说我十分在意电池残余量,充电底座是个很令我放心的地方,但是最近我似乎变成无论怎么跑电量都不会下降的体质了,不安感也被消除了。虽然我完全不知道为什么电量会自动补充。』
「如果是我的话,就绝对会不安心的。」
『想一下,我现在在不断刷新着电量耗尽前连续行动的时间记录,这难道不是一种珍贵的经验吗?我想一定是我作为生命体又进化到了一个新的层次,向着神的阶层更加接近了不是吗?』
这家伙不行了,我的头好疼。
「怎么可能,不管你怎么进化,能量都不会自然地产生的。」
现在小碑的脑门上妖精先生跳起了久违的体操。
因为小碑看不见、也不能和头上的妖精先生对话。
「人类小姐,人类小姐。」
那个发电机妖精先生向我搭话。
大概是消沉了好几天的原因,有一种久违的对话的感觉。
妖精先生同时还在发电中,不知是不是同时顾不过来,它显得相当老实。
它在小碑的头上站着看着我。
「想睡觉吗?」
「诶诶,那个嘛 .... 睡觉的方法......要自然点的......能普遍接受的方法啊。」
我不得不一边仔细斟酌用词一边回答。
为了实现我的愿望,妖精先生有失控的可能性。
是否接受妖精先生的亲切关心,需要认真判断过情况后才能决定。老实说,周围没有人的话,拜托它们就轻松多了。
「睡不着的话,吃药吗?」
「诶?药?」
「就是安眠药?」
「嗯——安眠药吗......那个.......」
虽然听上去能一下子就睡着,与之相对的,我也担心会发生什么不妙的事。
如果是妖精先生做的药的话.....可以放心的吃吧?
「在和谁说话吗?」
从小碑的角度看,我就像是突然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起来了吧。
「这里有,好货喔?」
「什,什么好货啊......?」
「一发,就和睡死一样?」
「一发就能......」
我的内心受到强烈的诱惑激烈的动摇着,只需一发就能美美地睡个痛快。
结果一定会没问题的。
「......能不能请只给我一份样本看看呢?」
「收到——」
我妥协了。
『......女士,你没事吗?是不是因为连续运作时间过长导致残余记忆空间不足了吗?差不多该进行磁盘数据清理了吧?』
小碑担心地问候道。
「喂—,能稍微打搅下吗......哇,你都快变成熊猫眼了。」
突然冲进事务所的Y表情夸张地喊道。
「昨晚一整晚没睡啊,就半睡半醒地晕乎了一个小时左右.......明明脑袋重极了、困极了,但晚上就是闭不上眼呀。」
结果,直到天明都没能睡着,度过了一个苦痛的夜晚,她如是说道。
虽然她表情写满了「我也没有睡觉哟」的莫名对抗心理,不过总之我先把要事说了出来。
「虽然很抱歉不过这事先放一边好吗,又有问题上门了。」
「这次又怎么了啊?」
「还是搬家方面的问题来着,他们问我能不能接收一只羊。好像是没办法带走了的样子」
「就对那些背叛者说「我们不收请负起责任带走吧」呗」
Y一边按摩着眼睛,一边很难受似的把这句话吐了出来。
「……怎么可能这么和他们说啊。怎么说呢,那只羊搞不好已经不能算作羊了,和其他的同伴也完全处不好而且还特别受不了刺激。现在都已经出现圆形脱毛的情况了。(圆形脱毛症:在短时间内掉光毛的一种疾病)他们说现在只能把它留下来了,想让我们帮找找有没有人愿意收留它。不过……」
感觉在Y身后,一只眼神凶恶的羊的形象浮现了出来。
「那家人其实已经搬走了啊,现在就只剩下了羊而已。」
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叹息。
问题的处理速度完全跟不上问题的发生速度啊。
「……抱歉。这种事我本该事先阻止的。」
「就算真的有人愿收养,现在情况也已经恶化得不行了啊」
大概是注意到我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Y慌忙地补了句「啊—,那我就帮你先收留一段时间好了。」
「羊大概在栅栏里吧。你打算怎么收留,住你的小帐篷里?」
「把它留在那里放养的话……果然是不行的吧」
「我家的帐篷附近还留下了一些农家的木栅,请放到那边去吧,我会负责喂食的」
「……真是对不住。喂食我这边会尽量做的」
「谢了,要是我忘记了,就拜托了……」
Y再怎么说还有其他任务。要是还把村子里的事推给她这么多的话,未免有点太那个了呢。
存亡。出产。追星。羊。
不过现在,最待解决的难题是……睡眠。
呜呜,问题怎么那么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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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0-12 12:18 | 显示全部楼层
「呃……果然还是睡不着……」
我在自家帐篷的床上,因失眠而不停地痛苦呻吟着。
现在大概是半夜2点左右。
早上7点前必须起床,也就是说,即便能立即沉入深眠,也只有5个小时的睡眠时间了。
不过对于此刻的我来说,仅仅5小时也是如此的可贵。
「啊,对了,助手先生做的那个……」
突然想起,助手先生貌似特地为睡不着的我做了一个简易的APP来着。
我起身戴上扩张现实装置,将双手放在了桌子上。
这个时候,头和手都不可以移动。
很快,面具就识别到了手的位置,在双手下方浮现出了半透明的键盘。虚拟键盘。可以通过这个进行输入。
只要头和手的距离保持不变,这个虚拟键盘就会一直存在。因为无需在打字的同时盯着小碑的屏幕,只要专注于手边的键盘就行了,所以对于还不会盲打的新手来说相当方便。
我利用搜索功能在服务器上找到并下载了助手君的APP。那是个非常小的程序。
标题是「迷途绵羊(STRAY SHEEP)」アプリのタイトルは『ストレイシープ』
「不管怎样都好,快看看栅栏吧」
启动后,立刻浮现出了这样的文字。
「栅栏…」
我咚的一下躺倒床上,打开了窗子(帐篷也有窗子)。
不远处,就是用来保护那只留下来的、眼神凶恶的羊的小栅栏。羊儿靠着作为临时住所的应急羊舍睡着了。
……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脾气又暴躁,脑子又蠢,还不听人指挥。
但是现在无需去在意它。
盯着栅栏看了一会儿后,用平面描绘出来的羊开始从右方出现并可爱地奔跑着。
「哎哟。」
平面羊“嘭”地越过了现实中的那个栅栏,然后在另一边消失了。
「nice!」
这样的文字瞬间出现在画面里,接着通过骨传导picopico地响起了铃声。
随后一只新的羊立刻开始从右端出现……就是这样的一个APP。
玩了一会儿以后发现,这游戏要求眼睛必须随时盯着羊才行。
如果不盯着羊的正中央看的话,羊就会撞到栅栏上哭起来。而如果一直盯着它看的话,系统就会给出「nice!」的夸奖。
和我做的那个料理app有点相似呢。
嗯…不过确实还挺有趣的。
稍微入神地玩了一会儿。
每次羊越过栅栏就会增加分数,如果失败了的话分数就会被重置。为了不让分数重置,就只能努力地盯着看。
而每次羊成功越过栅栏,奔跑速度就会稍微增加一点,渐渐地就跟不上了。我为了蹭到100分而拼命地瞪大了眼睛……
「……等等,这不根本合不上眼了吗!」
我把头埋到了枕头里。
看来今晚,又是个不眠夜了。
「……要死了要死了。」
我记得好像还没有人曾因为失眠而死。
但我确实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真是不可思议。
突然察觉到了什么,我再次往窗外望去。
窗外是栅栏,栅栏的后面能看到那片废墟。在没有街灯的夜晚,闪亮的繁星如同被嵌在那延伸至地平线的黑暗中一般,视线意外地拓展到了遥远的地方。
不知不觉,目光彷徨了起来。
实际上什么也没有。
但是看着看着,总觉得一股恶寒一般的感觉在脖子附近游走。
我再次挺起了身子,从右向左缓缓地审视着这片光景。
果然,再次感受到了一阵莫名地刺激。
「……咦?咦?」
我第三次缓慢地滑动视线,终于找到了违和感的所在。
将视线投过去的瞬间,我感觉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不可以看那个。
虽然脑子里强烈警告着,但还是忍不住地看了过去。
在废墟中,一个女孩子正站在那里。
怎么回事啊,那个女孩子。
和这个念头相反(そう思い込もうとする反面),基于理性产生的战栗感传遍了我的全身。这是一种心理上的防御机制。但是那如同膨胀气球一般的理性,已经危险到了哪怕刺一针都会爆裂的程度……
少女穿着一件像是连衣裙的衣服。
也许是距离较远,又或者我的眼睛已经过于疲劳的缘故,看上去她的轮廓如同粗糙的草稿一般朦胧。
她是在废墟那边,遥望着热闹广场上的帐篷街吗?
那又为什么要一个人,而且还是在废墟旁呢?
是没人保护的孩子吗?
但是附近的救济院的孩子们应该都免于纪念碑的灾害了才对。
难不成是在闲逛?
在这样的夜里?
感觉不管怎么想都太不合情理了。
但是我却像着了魔一样,完全没办法把视线从少女身上挪开。她是一切违和感的中心。仿佛融入了风景中的、如此异常的存在。
急忙用双手捂住了嘴。
因为觉得如果忍不住叫出声来,也许会弄破耳膜。
毕竟我现在的心理状态过于不安定,这种时候千万不能让这感情爆发出来。
然而,没办法闭上眼睛。
在我的理性崩坏之前,一个突发事件把我从恶寒中拯救了出来……
「咩——」
「呀啊!」
就站在帐篷窗户外向内窥视的羊,突然大叫了一声。
正是那只被扔在这里的问题羊。不知道何时居然从栅栏里自己跳了出来。
难不成是玩多了数羊游戏,导致和现实混淆了吗?不可能吧?
这个疑问的现实感,将我那不安定的精神一口气拉了回来。
「咩——」
「我说,你别靠过来啊。那边的女孩子……」
当我再次将视线转向原来的地方时,女孩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散弹枪、掌上电脑、扁嘴钳、连我的充电器都装备上了!Mam,你这打扮到底是要干什么?』
像是要把整个帐篷都包围起来一样,我不停地寻找着一件又一装备,这个行为让小碑不禁歪了歪脑袋(实际上它只是斜了斜身子罢了,不过我觉得它是想做这个动作的)
「这是为消灭幽灵准备的圣之结界。」
『什么啊?(笑)』
「需不需要我再帮你修理一下?」
『谢谢,我觉得我现在很好。话说你刚才是不是说了幽灵这个词?』
「你要是不喜欢这个说法的话,换成“非现实的存在”也是可以的。」
『虽然我觉得都差不多就是了,但是我的充电器……』
「你的充电器非常地具有现实感,我觉得拿来构筑结界是再适合不过的了。」
『那这个结界究竟是干什么的?』
「用来防止灵入侵。把这些充满现实感的东西围成一圈,就能防止被灵之类的东西盯上。(霊的存在に目をつけられることを未然に防ぎます。)最后,再装备上这个对应了扩张现实功能的面具的话,我就能进化成电子式的存在,与电子次元的信息融为一体。」
再来一枚齿轮的话我就可以彻底成为机器人了。就是这样。只要带上这个扩展现实面具,人类就成为名为机器人的存在。
『虽然可以吐槽的地方堆成山……简单来说Mam你是遇到灵了对吧?』
「并不是,那个绝对不是幽灵,肯定只是半夜迷路了的小孩罢了。」
『……』
我也知道是充满矛盾的发言。
但是我实在不想承认幽灵的存在啊……
「反正你也是结界的一部分,过来吧你。」
我一把抓住小碑,强行把它按到了插座上。
『呀呀呀!好过分!反对暴政!我不要被拿来当成和钳子一样用途的东西!我不要被当成单纯的无机物啊!我也是有灵魂的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嘴上说着豪言壮语的小碑最后还是慢慢地全身瘫软下来放弃了挣扎(其实上只是弯了弯身子而已不过我觉得应该它是这个意思的)
「啊,电池只剩5%了」
虽然之前都没注意到,不过小碑背面的电量条已经红了。
另外还有一件之前没注意到的事,就是下面绑着的妖精先生不见了。看来是玩腻了吧?
小碑大概连说话的电量都没有了,已经默默地转到了待机状态。于是我安心地把它固定到了充电器上,不会说话的它也仅仅只是个金属块罢了。
小碑进入了省电休眠模式。这就是机械的冬眠。
「人类小姐」
在这个绝佳的时间点上,妖精先生突然像跳蚤一样跳了出来,趴在了小碑的头上。
「啊啦,又回来了吗」
「请用~」
妖精先生伸出双手,递出了一个像是药瓶的物体。
「这个是?」
「约定好的东西?要交易用的、东西?」
「交易品……」
对了。是有过这样的约定。虽然当时不是这么说的就是了。
「也就是说这个是……安眠药?」
「要睡个午觉的话,一勺。要安眠的话,两勺。要永眠的话,三勺!」
「咦?最后说了什么?永眠?」
活着本身就是一件奇妙的事,所以要永眠。
......不对不对不对!
「是那么危险的药吗?」
「不,虽说也没那么强?」
「都能让人永眠了啊?」
「也许只服用一点点的话不会?」
「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去尝试三小匙的就是了。」
「人类小姐的讲究?」
总之,这就是现在我手上拿着安眠药的原因。
瓶子上面写着‘山莴苣苦素’。
妖精先生取出了垫子,开始按揉脑袋。
小碑的电池剩余显示从红色变成了绿色(赤から緑にかわり),充电标识开始闪烁。
「即使是安眠药,实际上也分为诱导睡眠和镇静剂等种类,这是哪种呢?」
「两种都是。」
「万能的安眠药吗?」
不过药这种东西本身效果越强副作用就越大啊......
那么,这东西要怎么处理呢。
总之得到了样品,终究是妖精先生的道具,不研究一下效果也不好就这么封印,但是坦率的说,我实在是太想睡个好觉了。毕竟头脑不清醒的话,连解决问题的力气都没有。
「只是一点的话.....」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这么误导着自己,如愿打开了药瓶的封口。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此时,命运的恶作剧,一阵疾风吹过!(过分也是要有限度的吧)
「哇啊~」
药瓶从我的手中滑落了。
呼的一下,瓶中的药粉被风卷向了空中,只需要三小勺就能让你再也不用考虑人生意义还能享受极乐的究极精神安定剂华丽丽滴四处飘散开来!
「咳咳,咳咳!」
由于突然反卷的疾风,自己吸入了大概一小匙分量的药粉。
在我咳嗽的时候,药粉扩散到了周围。
情况相当严重,灾难发生了。
「药物污染首先要发布避难通知......但要怎么办呢?得先和村长取得联系....」
虽然有好多不得不干的事,但强烈的眩晕感袭来,视野渐渐变黑了。
啊,要失去知觉了,连声招呼都不打。
至少,让我躺到床上.....这么想着,眼前变得一片黑暗。
我失去了意识。
......醒来。
虽然感觉我好像倒下了,但却发现自己站在帐篷外。
和刚才一样,时间是夜晚,但周围的风景却都不太真实,第一印象就仿佛粗制滥造的舞台布景。
「这是什么草啊?」
四周到处都生长着这种郁郁葱葱的从未见过的植物。
明明刚才还不存在的。
和普通的杂草相比,这种草散发的气息明显更为怪异。然而,我却想不出任何词语来描绘这些植物。叶子的形状是这样的,茎的长度是那样的,如此种种特征都无法具体说明。越是向着某个方向思考阻力也就越明显,感觉就像有什么东西在阻止你描述它的特征一般。但硬要说一下的话,就像被巨大化了的菌类一样。也许是被催眠药弄迷糊了的原因吧?
......不对,总觉得不是这样。
转过身去,帐篷街没有什么变化。特别是细节也没有模糊,可以说是相当普通。
看了一下自己的帐篷周围,军用的大型帐篷,祖父的私有物,自己制作的网状结界也维持着原状。只有小碑在谜一样的重复闪烁着。
「为什么在闪烁呢?」
「修行-中!的原因?」
小碑头上的妖精先生依然在正常活动。
「这是什么修行啊?」
「怎么说呢,空手道?」
「绝对不是......」
「也许是生命值不足?」
「这家伙是机械,和生命什么的无缘哦。」
小碑的事先不管,现在必须确认其他的状况。
话说回来,脑袋变得清醒了呢。
那种睡眠不足所带来的特有的沉重感消失了,也能流畅的思考事情了,但是为什么无法将这种谜之植物捕捉到意识的正中间呢?即便抱着这样的疑问,我的心情还是非常舒畅。
好好的睡了一觉吗,或者说是......正在睡眠中吗。
「妖精先生,这里难道是梦里的世界吗?」
「这种事只有负责人才清楚吧——」
「谁是负责人呢?」
「现场,到现场应该就能认出来......」
「已经走不动了。」
不论如何,做为烦恼根源的失眠已经消除了。意识清晰。有一种不论去干什么都能成功的感觉。光是这点就已经赚到了吧。
「小姑娘」
「......啊,没有扩张现实面具了。为什么?掉了?」
确实应该是戴了,但是找不到在哪。
「喂,小姑娘。」
「不是掉在路边了的话,难道说消失了?梦中禁止携带扩张现实面具之类的?不见了的原因实在无法弄清楚......」
「这位小姐哟。」
「哇啊。」
背后有什么人突然袭击道。
「谁,报上名来!?」
「是吾,篝火晚会公爵,菲利普·哈沃德三世是也。」
......谁啊?
回头一看,有一只眼神凶恶的羊正盯着我。
「刚刚说话的不会是你吧?」
羊张了张嘴。
「正是,刚才确实是吾在向你搭话。」
「为什么你能说人话啊?」
「可能是由于和你们这些两足动物相处了有一段时间吧。」这只羊十分傲慢地说道「吾也逐渐能理解你们的语言了,或者说,吾们所言语之意也能传达给你们了。这到底是,咳咳,怎么一回事呢?就在刚才你的话语传进吾的耳朵时,吾突然觉察到它们从连不明所以的杂音都不如的符号,变成了具有意义的语言了。这件事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好事吧。」
「真是拐弯抹角的说法呢。」
「于是,正如你们清楚的那样,吾之一族在远古时期曾是这片土地的统治者,但是远在吾诞生之前,人类就崛起并统治了这里。现在连从来没忌惮过任何东西的本公爵都不得不在你们族群面前低声下气。不过对此吾不会多说什么,这就是历史发展的必经之路吧。无论沧海桑田都不为之所动,吾认为这才是身为王侯贵族所应有的基本素养。」
「难得畅快起来,现在又昏昏欲睡了……」(せっかくスッキリしたのにまた眠くなりそうなんですけど……)
「虽然吾很想就此不管你这不听别人说话的野蛮人,但必须说,贵族特有的教养驱使着吾,只要有一丝能与对方沟通的可能就绝不放弃。你难道不应该对吾辈这种贵族精神表现出应有的尊重吗?话又说回来,这里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那个,只是你在昨天被领养了吧?」「あのね、あなた、昨日うちに引き取られてきたばかりでしょ」
「是这样吗?吾没能察觉到啊。毕竟,这就是所谓的与两足动物之间的种族差异吧。那么,作为在食物链中居于吾辈之上的存在,你们是不是也应该更加关注吾辈一点呢?」
通常来讲,东西方人种的差别从外观上就能轻易区分。
但无论如何,我还是稍微有些在意这只人们眼中低等动物的措辞。
「吾是被从同样是羊只的佣人们中强行拉到了这里,不过这也先暂且不论。那些同类说是佣人,其实除了作为吾的随从外什么都做不了。因为吾早就将自己的日常生活交给你们两足动物来打理了。」
「不过昨天也好今天也好,这糟糕的待遇是怎么一回事?不带吾去草场猎草就罢了,也不为吾理发,住所也被大风刮跑了。本来吾就只有这么巴掌大个直辖领地不是吗?三餐更是惨不忍睹,吾每两天吃不到一次新鲜的青草就浑身不舒服,虽然你们两足动物可能不太理解......」
「好,停,请停一下,让我一件件地把头绪理清楚。」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首先,直辖领地是不是指那片被栅栏围起来的区域呢?」
「正是,授予吾这片领土,难道不正是表现了你们两足动物对作为曾经的领导阶级的吾辈的敬意吗?」(我輩のために領土を与えることが、かつての支配者層に対する二本足族なりの礼儀作法なのではないのかね?)
「......不好意思,其实那里是用来给牲畜挤奶,割毛的广场。」
「嗯?你刚刚说了什么?吾没怎么听清。」
「不,我只是在用人类的话来说明这个事实,虽然我感觉对你来说可能无法接受。」
还剩一个疑问。
「猎草,是不是那个呀?就是我们两足动物常说的放牧,对食草动物而是言类似猎狐猎鹰之类的行为吧。」(草狩りというのは、あれですかね。二本足族の言うところの放牧のことで、草食系動物からすると鷹狩りとか狐狩りみたいな行為に該当するということですか?)
「猎狐又是指什么?」
「就是贵族大人们带着随从,手拿枪支去射杀动物哟,然后拿来吃掉。」
羊大人直挺挺地躺倒在了地上。
死了么。(死んだか)
「对不起,请安静地睡上一觉吧。嘛,反正不过是在梦里,总会有办法的。」
这只是一场梦。
如果这样想的话,所有的麻烦都能轻易解决。
......当时这样想的我真是太天真了。
月光仿佛愈发明亮起来,我这明亮的晚上迈出步伐。
冷静下来观察之后发现,这里虽说是梦境世界,却和现实中的场景意外地相似。
只有极少数的地方有所不同。
比如说之前看见的怪异植物就是其中之一,羊开始会说人话了也算一件。但周遭的其他事物并没有像那样乱套,街道、城镇以及周围的地形和现实中是一致的。
「好忙啊,好忙啊~」
「快点,再快点~」
两只妖精先生从我的脚边窜了过去。
他们扛着写有「停止通行」字样的招牌,好像要运往什么地方。
「呐——,妖精先—生—!」
「抱歉啦——」「以后再见——」
看上去他们好像相当着急,不肯停下脚步。
「点心!」
妖精先生立刻停住了脚。
「......现在身上没带。」
「被玩弄了......」「真会让我们焦心......」
妖精先生们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我无言地目送着他们。
「啊,这儿呢这儿呢,喂——」
在本以为没有人的帐篷街上,我发现了Y的身影。
「……」
「哎呀,真是太好了。话说啊,看这情况是不是又有事件发生了啊?」
「……」
「经常都是这样啊,事情发生的那么突然。哎呀,虽然确实很欢乐。不过万一真的闹大了可就不妙了,想到这点后我就一直在起始地点观察情况。你来了真是太好了……喂!为什么无视我啊!」
「……你?是真的么?」
「难道还有是假货的可能性吗!」
「不,这里不是我的梦境世界么,那么登场人物应该全部都是我脑中的幻想才对吧。」
「是真货啦!我就是我啦!啊,不过这是你的梦啊……原来如此。确实啊,从氛围上讲有那样的感觉。不过即使是在梦中,碰到朋友们也该好好交谈才是啊。」
「那个,我觉得和自己创造的空气朋友说话还是稍微有点……」
「你还真是能像呼吸一样平常地说出这么过分的话啊。我可是好好的拥有着自己的意识和记忆呢,毫无疑问我就是我。」
「但是,说不定连这句台词也是我的脑子里想出来的话不是吗?」
「哎?」
「说不定你自认为你所拥有的名叫心的东西不过是错觉,你自身所拥有的,关于你自己的人生的所有记忆,也不过是五分钟前作为造物主的我所创造出来的虚假的东西,不是吗?」
「我的……超过二十年的记忆……不过是五分钟前……?」
「是的,二十年份的记忆。即便那只是在五分钟之前植入的,你自己也无法区分对吧?」
「不可能……这种事情……」
我轻轻的对她微笑着做出了最后的宣言。
「因为这个世界,都是我的梦啊。」
「…………不可能……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欲言又止的Y,最终沉默了下来。
看来成功让她的思维陷入了恐慌啊。
「不对,等下。照你这么说,你也有可能是我梦中的产物啊?」
「啊,注意到了啊。」
「把人家逼进死角这么好玩吗!」
「嘛,好久没那么放松过了所以很普通的兴奋了一下而已。」
「要发神经麻烦请你自己一个人闹去。」
一来一回以后,我的直觉大概上确认了她并不是我幻想出来的存在。
「看起来,你好像也是真货呢。」
「你也是啊。因为我们彼此都超出了彼此的想象,看上去不是想象出来的东西呢。」
「也就是说,我们应该在做一个共通的梦了。」
两人相顾只剩叹息。
「你有什么头绪吗?」
「我有的只剩遗憾。」(「残念ながらあります」)
我把那个已经空空如也的药瓶对她扔了过去。
「哎呦,这个是……山莴苣苦素(Lactucopicrin )(pa:说一下,这个东西其实是捏造出来的广为流传然而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大家——」
突然一张面熟的脸从帐篷入口的间隙中露了出来。
「啊啦,K小姐也在啊。」
她没有穿戴着平时不离身的太阳镜加黑西装,而是素颜加轻飘飘的睡衣的造型。
「那是强力安眠药(強力な睡眠薬だそうです)。因为药本身是粉末状的,被风吹散的一瞬间就将整个小镇污染了。现在这种状况,大概都是这种药导致的。」
K小姐把那个药品放到眼前仔细观察了一下。
「我在研修期间虽然顺便学习了一些和安眠药有关的知识,但这种药物可是闻所未闻。」
「因为这个是妖精先生做的吧。」
「毕竟你一直饱受失眠之苦嘛。这下可好咯。」
「话说,你怎么穿成这样?天才刚黑,却已经完全是一副准备入睡的姿态了啊。」
「我一直都是这个时间去睡的啊,然后在日出时分就起床了。」
俨然是老奶奶一般的生活节律。
「……我的生活真是不健全。半夜才睡,快晌午了才起来。」
「你这算啥!我可是天亮了才睡,下午才起的哟。」
你不是说过你没睡的吗。
不知不觉间言辞粗暴了起来。(つい言葉が荒れてしまいそうでした。)
「三个人活在三个不同的时区还真是有趣呢。」
K小姐说出了纯良的话语。
「是呢。明明平时睡觉的时间完全不同,却在梦中世界里遇到了。真是奇遇呢。」
「简直像是不同动画中的角色碰面了一样。」「違うセル画に画かれたキャラクター同士みたい」
Y突然用手指向我。
「说的对,就是这个感觉。」
各种各样的东西「重叠」起来,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的。
把现实里与电脑数据重叠起来就形成了扩张现实。而将多个人的心理重叠共有化后,就形成了这个梦的世界。
「那么,因为是梦所以盲目的试着逃脱也没用吧,要不要我们来一起想个战术呢?」
k小姐“拍”的击了一下掌。
「这个时候,我们就来先喝杯茶冷静一下吧!啊,但是这么晚了还要喝茶的话会睡不着的。」
「……你也真是相当天然啊。」
「在梦中的话,咖啡因什么的喝到超过致死量估计都没事吧。」
在两三个小时内喝个上百杯红茶的话,就能达到致死量了。(pa:会先死于水中毒吧)
「深夜的茶会什么的,想想还有点小憧憬呢。」
「但是在这个荒唐的世界里,水能烧的开么?」
水开了。而且只用了几秒。
装了水,把茶壶放在火上,就水开了。
「……不愧是梦。」
烤个点心什么的,也只用了几秒。
材料也是无论怎么用都不见减少,预热也只需要一瞬间,马上就烧好了。
「但是这味道却依旧美味呢,M小姐。」
K小姐独自表达着感激之情。
「而且我觉得这个多半,是0卡路里的吧。」
「嘛嘛嘛,真是太赞了太赞了。」
兴致大增的感觉。
「啊,助手君也来啦。喂,这边这边。」
徘徊在帐篷的小路间的他,也终于和我们合流了。
「抱歉,一如既往又惹出问题了。」
他也理解了,不停的点着头,随后和我们一起围着火坐下。
「还有谁没在?小碑和妖精先生?要试试叫他们过来么?」
「小碑现在在我的帐篷闪耀着。那个孩子,大概不适应这里呢。妖精先生倒是一如既往地在线,但是看上去似乎很忙的样子。」
「闪耀?」K小姐疑问道
「就是只有一半存在于此,还有一半无法存在,所以停止了工作的样子。」
「为什么会这样?」
「他不是根本不可能吸进去这个山莴苣苦素(Lactucopicrin )么?毕竟是个机械。」
「啊啊,这么说也是啊。但是,既然他在这里明明灭灭的,不就是说明有一半生效了吗?」
「……噢噢,这么说的话,也是呢。」
也就是说妖精先生做的东西对小碑也能生效呢。虽然。只有一半。
那个,话说回来——助手先生突然这么示意了我。
「……哎?面具?嗯嗯,你也注意到了啊。是呢,我也有同感。」
「怎么突然说到面具了,怎么了?」Y说道
「大家都带着面具对吧?」
我们同时摸了摸眼睛附近,又同时瞪圆了双眼。ふたりは同時に目元に触れ、同時に目を丸くしました。
「对了。迷失在梦世界之前,我在写新章节的脚本来着……」
「我也是。睡之前我在玩羊先生的游戏软件来着……」
虽说两人现在并没有戴着就是了。(今はふたりともマスクをつけていません。

「怎么回事?」
「……茶喝完了,就去找找还有没有其他人在吧。」
虽说慢慢喝也可以,但我们还是一口气把杯中的茶水灌进了喉咙。(なかったのに、ふたりは一息でカップの中身を喉に流し込んでしまいました。)



Y说她大概知道哪里有人当时也戴着面具,于是我们跟着她向着樟树之里废墟前进了。
随后我们看到了一个由女生组成的集团,粗略估计有千人以上。
她们分成了几人十几人的小队伍,互相间隔着微妙的距离,划分了领地。每个小队伍又不停的议论着什么,整个场面弥漫着骚动的气息。
「她们全员都没有面具呢。」
K小姐开口第一句就是这个。
「刚进入梦世界的时候应该全员都戴着哦。因为他们都在等待All Way(原文:オールウェイ)的活动开始啊。」
「过去确认一下呗。」
我们向着最近的一个小队伍的领地靠近。
「等一下。你们几个,是哪一派的?」
女孩们的代表向我们提出了尖锐的询问。
「派?」
「我来解释一下。关于某些有着大量美少年出没的作品里,妄想着谁和谁之间发展出了同性之间的特殊(性爱)关系,这样的理论层出不穷进而形成了派别。这种话题吵起来基本上就会没完没了,所以必然的不同派别之间就会陷入敌对关系。因此这个问题必须慎重的回答。虽然可以就支持哪种组合作出适当的回答,但是这样会成为我们友方的就只会是其中的一股势力呢。」
「……」
对着保持着僵硬笑容而陷入硬直的我,Y轻声说道。
「顺带一说,能不能不要告诉她们我是制作人呢?要是闹起来会相当麻烦,把脸划伤了就糟糕了。这份差事,慎重是最重要的。」
「……你现在倒是有够小心谨慎的,你也知道你搞的这事那么危险啊」(pa:这句话的意译是这样,原句直译是「你现在准备摸着过河的石桥,还真的是有够危险啊」)
「连伦敦桥都会倒塌的世界里,我认为这个方针并没什么问题。」
Y哼了一声,得意地扬起了下巴。
真是个对自己的生存方式毫不怀疑的家伙啊。
「喂,怎么样?你推哪一对?」
「那个那个……其实我并没有对……哪一对特别支持、来着。对不起了。」
「什么嘛,无关者吗。」
那些女孩子瞬间对我们失去了兴趣,返回了各自的领地。
「……你这个回答,倒是对谁都没有树敌,不过相对的一个友军都没捞到就是了。」
「明明我只是想稍微问个话的说……」
「没办法了,出绝招吧。」
Y把抓住身后的助手先生,将怯生生的他拖到了人前,并故意提高了声音喊道。
「哇,你啊,看上去和All way的主人公克劳德(クロード)好像啊!」
叽叽喳喳。
几乎所有的女生在一瞬间把目光注视于助手先生。
「……?……!?」
接着,Y小声地对助手先生说。
「抱歉了。别说是像了,其实本来我就是拿你当立体信息的模特啦。要是全员都设定成完美而又华丽的美少年的话,观众的感受就会变得迟钝了。这种时候,适度给角色一个弱点才好。所以all way的主人公才设定成了,虽然很有才能却很不起眼的样子。我觉得这就是让他在各路豪强中脱颖而出的成功之处。不对,是基础。我很感谢你哟。很抱歉说得太迟了。」
也不知道这坦诚的道歉助手先生到底有没有听到了。
「他真的好像克劳德啊……」「这么一说的话……简直一模一样啊!」「直到刚才都一直没发现他的存在啊……」「简直就是克劳德啊。」「难道是以他为模特的?」「有可能啊!作者好像就在这个镇的某个地方来着,」「怎么办,去要个签名?」「给我等等哦,他又不是克劳德本人!」



「但是很可能是中之人!(角色元素提供者)」「中之人...」「如果是中之人的话...」「是中之人的情况下...」「中之人的话...」
女孩子们闪闪发光的情欲,朝着助手先生那边扎过去。
这真是相当沉重的压力,助手先生太可怜了。
但是,如果这时候我挺身而出保护助手先生的话,会变成最糟糕的情况也是不言而喻的。
因为这是绝不能由女孩子出面保护的场合。
渴求着帮助的助手先生看着我的眼睛。
这时,我把自己的心变成了鬼。
「能不能让那些女孩子们,采访一下你呢?」「娘さんたちに、インタビューしてきてくれません?」
「...果然,在戴着面具的时候吸进山莴苣苦素(Lactucopicrin)就是共享梦境的触发条件了呢。虽然在进入梦世界的同时面具也会消失就是了。」
多亏了助手的宝贵取材,我们判明了这样的事实。
然而助手先生...由于遭到了女孩子们四面楚歌的强硬进攻(呀——和クロード长得一模一样 呀——好帅你太帅了 简直像过头了吧 请和我握手 请给我签名 我能抱抱你吗 呀——呀——呀——),现在正面无血色地呆坐在一边。
「没戴面具吸入了那什么山莴苣苦素的那群家伙怎么样了?」
「睡着了吧,并且没有进入梦境。」
「如果是这样,那刚才小碑是个什么状态?吸入安眠药是有可能的,但是它并没有戴着面具啊?」K小姐问道。
「因为它不仅是提议者,本身也是类似于自走扩张现实的东西嘛。」
「原来如此...」
「虽然搞明白了,但这边的情况又是怎么回事?」
现在的我们,和喜欢美少年的女孩子们混在一起,围成了一个圈。
这些女孩子竟然!
连自己正处于梦世界之中都没注意到。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尽管百思不得其解,但在事实面前也只能接受了。(そんなことあるものか、と思われるでしょうが、事実なんだから受け入れるしかありませんよ。)

由于不了解情况,所以难以察觉自己被卷入到了异变之中,也是理由之一。
接下来,就是由长期在同一个地方呆着而导致的情报闭塞了呢。
但是最大的理由,是有着的关注点。
不管怎样,今天可是有美少年保龄球的大事件啊。
「深夜里五人全员将会在这里偶然聚集,就是这样的展开」身为策划者的Y如此说明道。
通过巧妙的营销手段让事件内容提前散布出去,流言生流言,其结果是大量得知消息的粉丝像这样汇集在一堂。
她们从三天前开始就一直睡在这里了,为了确保绝佳的位置。
最关键的扩现面具如烟一般消失了的事,引发了这些女孩子们的大骚动。面具消失带来的打击太强烈,也使得她们无暇顾及其他的违和感。
「真是专心致志啊。」
能把这份热情拿来做其他的事,人类复兴也就不远了吧。
「那个,Y老师...没了面具的话就算时间经过也看不到事件发生了吧?」
「就是这样了。刚才大家的骚动也是因为这个。」
「我担心会不会引发暴动啊。」
很符合工作员K小姐身份的意见。
「有什么关系?反正是在做梦。」
「会这么想的只有老师而已了,大概...」
是的。即使是在梦中,周围的空气也确实是在渐渐地变得不稳定起来。
「那个,事件是几点开始发生的?」
「深夜零点。」
山莴苣苦素的大散布,大概是九点发生的事。
来到梦境世界后,大约又经过了两个小时的样子?(で、なんだかんだと夢世界に来て、ニ時間くらいは経ったのかしら?)

这么想着的我看向手表,忽然思维变得迟钝起来。
「怎么啦?」
「表盘模糊得无法读出数字...而且意识也感觉被抽走了一样,我感觉有点不舒服。」
两人同时看向我的手腕,然后似乎体验到了和我一样的感受,极短时间内意识模糊起来。
「虽说在梦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Y说道,「果然做梦的时候是没有时间概念的吧?」
「没有那回事吧。梦总会醒过来啊?」
「但是在梦中没有和现实中那样对时间的感官吧。」
我们同时赞成。
「吶,Helen,我们一起去找找面具怎么样?」「不要啊,在找的时候谁把位置给占了怎么办?」「但是就算确保了位置,没有面具也不行啊。」「谁一个人去帮我们拿过来不就好了?」「但是不知道面具在什么地方,我们必须得分人手。」
看来女孩子们正处于意见胶着的状态。
「两位,继续在这里呆着也无事可做,也似乎不用担心暴动的发生,不如暂且先离开这里如何?」
「说得好!也得去调查下有没有醒过来的方法。」
K小姐用向圣母祈祷般的姿势,向我投来热切的目光。
「...啊、不是、我只是想提议反正迟早会醒过来,不如我们单纯为了消遣去探探险吧?」
「...啊啊」
别鄙视我就好了。
另一方面,Y倒是兴致勃勃的样子。
「何乐而不为呢,这种体验可不多啊。」

于是,四人友好地在镇上游荡。
如刚才所说,所谓梦世界都是以现实为基础的。所以就算一直走也只会看到平日所见的光景,并没有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
「不够刺激啊。粉红企鹅之类的、贴着星条旗的月亮之类的好东西能冒出来就好了。像现在这样可没法满足客人啊。」
...瞬间就开始抱怨起无聊了。
「毕竟是以现实为基础,大概也受了大多数人共有意识的影响吧。」「現実準拠なのは、たぶん多人数によって意識が共有されているせいですよ」
另外,大概不相信这里是梦境的人也有很多。
「就是说这是依靠大家的意识而维持着的梦吗...」
Y打了个哈欠。我反射性地吐槽道。
「这个人,明明在梦中也能打哈欠啊。」
K小姐小声地笑出声来。
Y嘀咕着为自己辩解。
「...虽然我完全没有睡意呢。可能是因为我经常在打哈欠吧。」
「梦应该是被自己的意志所决定的吧。」
「这样的话,只要想的话什么事情都可以实现吗?」
K小姐闭上眼睛,嘴里开始默念着什么。
「你在念什么?」
「我想着能不能下个雪看看...不过看来是不行啊。」
就算那样子祈祷,夜空中也看不到一片云。
「你必须得许如同呼吸一般自然的愿望才行。梦的话算是无意识的领域吧?不是表面上,而是应该向着深层意识靠近才行吧?」
「...还真是很难做到啊。」
「像瑜伽的修行者那样做的话肯定能行!」
「照这理论那些做梦的人们都如同一群伟大的修行者一样。」
「是荣格的学说吧?所谓的集体无意识。」
「啊——知道知道。《学舍》上看到过。但是,现在说的这个和那个没关系吧?」
「你们在说什么呢?」
以继承双亲家业的形式成为了工作员的K小姐,小时候除了私塾以外似乎没去过其他学校,所以也就没学过和荣格相关的知识。
卡尔·古斯塔夫·荣格。过去的学者大师的名字,年代不明。(注:此人是瑞士心理学家,和弗洛伊德意见相左,创立了荣格人格分析心理学理论,提出「情结」的概念,把人格分为内倾和外倾两种,主张把人格分为意识、个人无意识和集体无意识三层。)
荣格心理学的创始人。
人类有着先天性的心里构造,那是存在于世界各地的神话当中的种族通性。说的就是类似于这样的事。
完全不同的文化圈诞生出来的神话,相似的要素很多的时候,就能相互引以为证。
「哈哈。那个心理上的构造,为什么会存在呢?」
「不知道呢。在合适的时机就进化出那样的东西了吧。」
「真的,不知道呢。荣格和他的对手弗洛伊德的关系,让我觉得有点儿萌呢。虽然偏离了我的期待但也不错。」
「...你是抱着怎样的期待在读的?」
「说到过去的学者,我在一个人学习的时候也有了解过。」
「哎?哪位?」
「名叫拿玻的伟大的纸手工学者,好像也是拿玻手工学的鼻祖哦。」(注:指的是日本NHK1995年播放的专门教小学生手工作业的电视栏目,全称《ノッポさんの工作塾》)
...她脱口而出的是我没听说过的学问。
「手工活也能流传下什么伟业吗?」Y问道。
「有的!能够运用手工技术,抽走夜魇君(Nightgaunt)这种神话中出现的可怕怪物的骨头,从而拯救了人们!是非常棒的事迹对吧!」(注:夜魇是出现在克苏鲁神体系中的一种下级仆从种族,首次出现于H.P.洛夫克拉夫特的小说《秘境卡达斯梦寻记》,侍奉古神诺登斯(Nodens))
...她全身释放着信任的波动。
「哎——...好厉害啊...」
因为是K小姐很喜欢的东西,我也不忍心伤害她,所以我尽可能地装作很惊讶的样子(然而演技方面我有点不擅长...)。
「那么,刚才说到哪了?」
Y漂亮地把话题转移回来。
「从梦境共享的话题,一下子跳到了集体无意识上面去了。」
「是那样来着。呀,所以说,荣格应该也不是打从心底认同人类都是紧密连系在一起的这种超自然的想法吧?」
「是啊。拥有同样的心理构造,不等于人们是连系在一起的。就拿这次事件来说吧,虽然大家都是被山莴苣苦素给瞬间催眠,但如果没有面具,我想大家的梦境也不会同步化。」(そもそも本件はですね、ラクッコピコリンによって瞬間的に睡眠させられた者同士が、マスクによって夢を同期させられた結果なんじゃないかと思うんです)
「理论上说面具并没有那种功能。」
「嗯,那方面的理论完全不清楚。这又不是妖精的道具,就算有一定高度终归还是科学。」
这么说,果然安眠药才是媒介吗?
无法确定妖精的道具能否将梦境连在一起。这似乎不是通过思考就能得出的结论。
议论逐渐停止的时候,我们已经来到了小镇的边缘。
村子的外面,延伸着空旷的丘陵地带,这点和现实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里到处都覆盖着奇怪的植物群。
奇怪的植物群生长得漫山遍野。
「......这,出现了挺毛骨悚然的光景啊。」
「那是什么草啊,之前完全没有见过。」
她们俩果然感觉也感到了异常,揉了好几次眼睛。(ふたりともやはり違和感があるらしく、何度も目をこすっていました。)
我们到附近凉亭去休息。虽然身体方面并没有感到疲劳。
「在镇的外围,那种奇怪的草似乎生长的十分茂密诶。」
Y的话让我为之一震,朝着镇外漫山遍野的植物群望过去。
让人害怕的是,所有的植物的朝向似乎都是小镇那一侧。就像花草向着光生长一样,以镇为目标步步紧逼。
「嘛,不管梦境世界里发生了什么,对生活在现实里的我们也都无所谓啦。」
Y小声说着(ぼそっとYが言って),将饼干就着奶酪一起塞进嘴里。
桌子上,红茶还冒着热气。
.....然而并没有泡过茶的记忆。
潜意识,我们的潜意识像呼吸一样同步塑造着梦境。
这确实是与梦的世界相称的现象。
「那些植物在镇上也开始零星的生长了哟,只是没有那么茂密而已。」
「如果无人管理的话,这些草就会和现实中一样长得乱七八糟吧。(草ボーボーになるのは現実と同じか)」Y说。
「啊啊,我想好好观察,但还是不能准确形容出它的样貌。」
「斜眼看的话怎么样?」
「才没那么简单。」
「不是,只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悄悄瞥一眼的话,还是能够看清构造的。就跟考试的时候偷偷窥视同桌的答案差不多啊。」
「这个例子真是糟透了。」
但是按照她说的来试的话,确实能够看清楚结构。我有些不甘心
「......人类的犯罪智慧果然是最强的。」
慢慢能够观察到这种草具体构造了,这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我走出亭子,大步地走到草丛的前端。
「喂......说不定是会吃人的植物,最好不要过去。」
「没关系,应该没问题。」
看起来像是其他星球上进化出来的异形植物群。然而我所掌握的,仅仅那些矗立着的植物表面上「像是植物」而已。
从正面看的话还很模糊,侧目而视的话会看的很清楚。
和之前想的一样,有躲避其他生物认知的性质吧。
......这类情况,我到现在为止似乎已经碰过好几次了。
我向繁茂的植物伸出手去。
将要用指尖掐断一部分的时候,植物像是粉碎了一样消失了。我想那些植物大概在受到强烈刺激的时候,本能地会逃向其它角落。
这时,我感觉到了有微弱的视线在看着我。
在异形植物里潜伏着什么,一个少女在那站着。
少女似乎戴着面纱。
少女和那些植物一样无法无论如何都看不清细节部分,只是直觉告诉我她是一名「少女」。
背后还长着散发微光的翅膀,那个姿态,简直就像是传说中的妖精。和我熟悉的妖精先生不同,是古老美丽的妖精。就如同《仲夏夜之梦》里登场的妖精女王那样。
「蒂塔尼亚」(「ティターニア」)
她全身都扩散着波纹。
没有一点防备(保護しなくては)。我下意识的伸出手去,少女害怕地飞走了。
对了,触碰到的话......后果会很危险啊。
我斜眼看着她,她正面看着我,彼此都感觉到了对方强烈的意识(しばらく互いを強く意識していました)。不久之后她......蒂塔尼亚.....转身背对着我,消失在了茂密的草丛中。

在那之后,我们四个人决定先回到广场看看。
大家一致认为再怎么闲逛也不会有什么新发现了。
恐怕梦世界原本是从未开拓的领域,而山莴苣苦素共享梦境的人将樟树之里复制到了梦中。
所以,此处就是这个世界里唯一村镇的可能性非常高。
已经了解到这种地步了的话,不难猜测出之后回到现实的方法。到那个时候,带上美少年保龄球的粉丝团们一并回归(その際、美少年ボウリングファンは連れて帰らねばなりませんが)。
正打算这么做的途中。
「嗯?」
有一幢倒塌的建筑吸引我极大的注意。
......好在意。
「对不起,请你们先走一步吧。我之后马上追过去」
「哈?在梦里也会上厕所吗?」
无视Y高级趣味的黄段子,我走进了没有房顶的建筑物里。



我在被建材掩埋的室内,厚厚的瓦砾缝隙中间,在不经意间幸运的注意到了——实际上很难不被发现的漏出的微弱绿光。
扒开瓦砾,一个样式陈旧的大型对讲机被埋在里面
谁的收藏品吗?或者说能不能作为个人通信手段来用呢,我相信同样的东西一定在现实那边也有。
不知什么原因,这个东西还在运作,绿色的灯一直在闪着。
「......喂?」
在戴上耳机之后 ……
「是你吗?」
明明没过多长时间,但是却感觉这声音十分怀念。
「爷,爷爷!?」
我激动得要跳起来。
「对,是我......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通信质量很差,传进耳朵里的声音伴随有沙子流动一样的杂音。耳边的耳机像是被什么东西捂着一样,因此也不是听得很清楚。
「爷爷,等等,我这边听不太清楚......」
「事实上......现在处境很困难......或许,暂时回不来了......」
「诶,回不来?」为什么?
「穿梭机......故障......」
「现在你在月亮上吗!?」
「是的,月球上......月球都市的......废墟里......」
「废墟.......在那里,安全吗?」
急得团团转的同时却无计可施。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说事情还没到最糟的地步。」
「是,是吗......」
原本紧绷着的肌肉松弛下来的感觉无比真实。虽然只是梦而已。
「......妖精们,看来在没有足够的点心的情况下,动力就会不足啊.......
结果,我们只能……了啊……」
杂音越来越严重,愈发难听清祖父的话了。
「诶?什么?我听不清呀。」
「线路连接很弱,不能再浪费能量了......总而言之......之后就交给你......」
绿色的电灯突然变成红色的了。
杂音断断续续的祖父的声音被切断了。
「等一下!爷爷!」
没有回应。
虽然我不知道那边的具体情况,但祖父还没事......大概吧。
「这样就好?」
.......不对,这样好吗?
我自己也不清楚。
虽然什么都不清楚,但是对其中一件麻烦事的担忧被戏剧性地被缓和了也是事实。
即使是在梦里,我也愿意相信真的如此。
「不错的梦。」
我抬头仰望月亮,不禁深深地感慨到,祖父在那里吗?
微弱的光带在夜空中交错着,如同白色的薄雾一般层层重叠。这无数重叠交织在一起的光带,又像是飞机云一般。
第一次注意到这样的天空。
那到底是什么呢?
比云和彩虹的位置还要高出好多的样子。
集中精力认真观察的话,光带就像知道被这里注视着似的慢慢消退,最终变得稀薄直至消失。
不知是否是因为那样仰望天空的缘故,突然,我的眼前一黑。
明明还睁着眼睛,但世界就这么变得越来越暗。
眼前一片漆黑,接着平衡感也变得奇怪,最后意识慢慢地消失了。
再次醒来时已是早上。
我在帐篷里趴在叠好的被子上睡着了。
不是好好睡了一觉,而是直接倒下去的吧。衣服还是昨天晚上的样子,也没有换过。
起身后,眼睛上的黑眼圈也褪去了。
「......舒服多了。」
应该很久都没有这么熟睡过了吧。
时间已经接近正午。
睡了十四个小时以上吗?
一般来说,那种睡眠方式的话头会很沉重的,但是连续失眠后久违的睡眠的确是最棒了。
就像吸收足水的海绵一样,头脑活力充沛的蓄满了精神。
「再也不会对睡不着感到自豪啦……!」
睡眠真是人生一大幸事,睡眠不足简直糟透了。
「喔,你终于起床了么?」
突然从帐篷的入口伸进一张脸,是Y。
「啊,对了,昨晚那个......」
「梦的事对吗?关于那个我正好有情况要和你说,边吃早饭边说吧。」
一旦安于这种避难生活一样的现状成为常态,取水的广场周围就迅速建立起各种鳞次栉比的露天商店和屋台来。因为这里变成了分发食物的地方,所以人们必然会聚集过来。
顺带一提,可能是支援物资非常充足的缘故,人们的表情也开始变得从容。
还有好多人连带着帐篷搬到这旁边住。
「哎呀,助手先生,早上好。」
在帐篷的餐桌上在画着什么的他,朝这边轻轻地点了点头后马上又恢复到了工作状态。
在画着什么呢?
Y把两手拎着的两个餐篮放下,走进帐篷里。
「因为今天去晚了所以点心已经被拿光了,这样可以吗?」
「没事,谢谢。」
红茶、司康面包、三明治,再配上新鲜的无花果作甜点。(注:スカーン,司康面包是苏格兰名产)
因为睡了个好觉,食欲也得以恢复。满足地饱餐了一顿、又悠闲地享受了一会儿下午茶时间之后,Y开口了。
「和你分开后,我又回到我那部剧的粉丝们追剧的几个地点了(あのあと、オールウェイのファンが出待ちしてた場所に戻ったんだよ。)。一开始我以为没戴面具绝对什么都看不到,但是故事却和往常一样的开始上演了诶。」
「......扩张现实的那个?」
「嗯,而且都没戴面具噢。」
「因为本身就是在梦里吧......」
「虽然这是最合理的想法,但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啊。」
也就是说在Y到达现场之前,事情就已经发生了。
保龄球美少年们就这样一如往常的出现,剧情也就这样得以继续进展了下去,而且在梦里能够只靠裸眼就可以观赏。
「最开始的展开和我写的脚本一样,所以我当时觉得程序还如同我设计好的那样正常运作着。然后,后半部分就开始变得奇怪了起来,那些登场角色的表演已经很明显地违背了剧本。这是我亲眼所见所以千真万确。」
打从一开始,美少年保龄球好像也不是BL类的作品的样子,只是个运动类电视剧而已。那种肌肤之间的接触再怎么说也不过是因为激烈的运动罢了,貌似也没出现一个男生抱着另一个男生的肩膀深情大喊「我不会把你让给女人们的」这种直接表现出男男之间基情的剧情。
「只要将角色之间的关系描写的恰到好处,便会出现很多留有妄想余地的空间。再添上点火候的话,就会成为连小孩子们都不由得为之疯狂的全年龄向作品,我也正以此为目标而努力呢。」
「你都在以什么乱七八糟东西为目标啊?」
「......虽然我是这么想的,现在却越来越往男男恋爱的方向偏了啊。真是吓到我了,我恰恰没打算让剧情走向那个方向。虽然,老实说只要满足现在这些观众的欲望,整个故事就会变得饱满起来,但如果靠这种直接的套路的话,剧情的走向只会越来越窄,而且只能往核心向发展。打从开始我想要的电视剧就是能网罗主要角色之间所有可能的CP关系,并且无论推哪对CP,我都能尽量给所有粉丝留有妄想的余地。而像这样乱定官方CP和我的本意已经相差甚远了。到目前为止你应该都能轻松理解的吧。」
「唔嗯。」
「看台上出现了很大震动啊。特别是昨晚,进入BL向展开的就是那几对人气CP,简直都闹翻天了。但其实也激怒了很多推其他CP的观众,估计现在要开始粉转黑了吧。这发展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圆的回来的噢。」
「正因为是梦境才会变成这样的吧,对现实应该没什么影响才对,不是吗?」
「我当初也是这么想的,但当之后去检查服务器数据的时候,我发现本应是昨天剧情的文本部分被篡改了,文件数据也损坏了。」
我愣了一下。
「啊?你的意思是梦里发生的事影响到了现实?」
「我不敢断定,但是电脑数据应该算在现实的范畴之内吧。」
「这是自然。」
「如此说来。我觉得扩张现实和现实的重叠在某种层面上,不是和梦境与现实的重叠意义差不多么?」「そうかな。拡張現実で現実に重ねられた層って、ある意味、夢っていう層と似てないかなって思って」
异想天开的主张。
「除了都是非现实的存在,这二者还有什么共同点吗?」(「どっちも実体はないですけど、他に共通点ってあります?」)
「都是源于人类潜意识底层的存在。」
一股突如其来的诡异沉默笼罩了我们两人。
「这可不是我俩的风格啊。」
终于,Y轻咳了一声之后打破了僵局:「话又说回来,你仔细想一想,现实也不过是由层层数据堆叠成的认知罢了。在我们睡着的时候,说不定也有可能通过面具连接上扩张梦境之类的地方呢。对你来说这样解释是不是更能让你接受呢?」
梦境世界,无意识的操作,脑海仿佛数秒内就开始沸腾的开水一样翻涌了起来,一个惊天的想法就此油然而生。啊,原来如此,脑内的灯泡终于被点亮了。
「呐,如果人们在做同一个梦时,潜意识里非常非常非常非常渴望人气第一的CP修成正果会怎样啊?」
「那不就只是空想而已吗?」
「也许梦境也通过面具得到了扩张,梦境的共享变成了现实也说不定。」
Y露出了恍然大悟般的表情。
「原来是这样,吗?不过你也说的太晦涩了。」
「虽说对于梦境世界而言还是有点模棱两可(夢世界だなんて漠然と言ってますけど)。但也许正是面具扩张了人们的深层意识,并以类似电脑空间的形式将大家连接了起来,这场梦境才会诞生。」
Y稍微倾了倾身子,十指交叉架在了办公桌上。
「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是面具?」
「也说不定,是和妖精先生制作的安眠药共同导致的?」
「这安眠药......已经没了吗?」
「嗯,全都随风飘散了。」
「.......也就是说,这只是一夜间发生的奇迹咯?」
「正如同仲夏夜之梦一样啊,虽然现在不是夏天。」
「那这不结了,终于完事儿啦。」
Y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整个身子往椅子靠背上一躺,这场麻烦终于算是解决了吧。
「话又说回来,助手先生从刚才开始就在开心地画着什么呀?」
于是,他便将素描簿转向了这边。
「啊,这个是梦里面长着的植物?」
仿佛在拒绝着一切触碰和目光的,神秘莫测的梦境植物。
但助手先生却花费了数页描画下了它们的身姿。
「嗯,啊,这种草原来是长这样的啊,真亏你能观察的这么仔细呢。诶?用小镜子照出它的样子就能仔细观察了?真的吗?」
神秘的面纱在拥有能映照出一切物体的力量的镜子面前,也是意外的就被轻松揭穿了。
「不过,我倒是挺喜欢这些不可思议的植物呢。默默滋润着人类心灵世界的,大自然的艺术。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想种种花儿呀。」
擅长接受幻想并富于文化知性的我如是说。
「这就是梦里的杂草?是长这样的吗?嗯,真奇怪。」
不愧是Y,仅靠自身就能展现出娱乐和艺术文化之间那深不见底的沟壑。

这样一来,最要紧的事就还剩下一件了,那就是要尽快找到一个妇产科医生。
我还是锲而不舍地向五湖四海发送着援助请求。从还没询问过的“学舍”时期的老师和同学,甚至是文化局长和那些差不多仅有一面之缘的人都不放过,只要是能收到信件的人我都致信询问了。
至于那些在工作方面有些交集的人们,我都以工作的名义请他们帮忙发送了大量求助电报。
想必这份燃眉之急已经传达给世界各地了吧。
从全世界的各个角落都稀稀落落地传回来了有希望的捷报。
「看到你这么热衷于工作我就安心了,不过倒产什么的还真是前所未闻呢,要说专业的妇产科医生我也是没什么头绪,不过我倒是认识一个技术了得的外科医生。虽然我不敢确定他有剖腹产的经验,以备万一我还是介绍给你吧。」
「姐姐!我都给你寄了上百封信了,你终于回了我三封,真是太让我高兴了!不过第二封和第三封隔的时间真是长呢......就当是来之不易的奖励吧!我也是更加开心啦!话说回来,我没有什么妇产科医生的熟人,对生小孩也帮不上什么忙,但请姐姐务必让我来协助你!最近我会去找你玩的......不对,我明天就出发......可我好像已经把行李都整理好了......要不我今晚就起程,姐姐你看怎么样啊?!」
「没有 医生 你要 好好干啊 可不能 出现死人哟 :-)」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连电报里都用颜文字的人。
我再次回复了其中几封,接受了某几个的提议,同时也郑重回绝了个别几个人的好意(尤其是第二封信)。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年轻妈妈的预产期已经迫在眉睫了,我也请到了几名医生大人来到我们镇上。但可惜的是,没有一位有过处理倒产的经验。不过即使专业不对口他们也是货真价实的专业医生。
他们和应我请求来照顾年轻妈妈的镇上的妇人们一起,组建成了一个医师团。
记录在案的难产案例太少了,请来的医生们异口同声道。
这还是和人类衰退脱不了干系吧,其中最年长的一位这么说道。一般来说,随着技术的衰退,能平安产下婴儿的案例似乎也会逐渐减少?(普通は衰退したら、健康に生まれてくる方が少なくなりそうだって?)
就是这样。总之在难产的场合基本所有人都束手无策,所以几乎找不到什么详细记录......吧。
不过,肯定不能向当事人说明事实。
「这样啊,原来还有剖腹产这条路可走......不管怎么说,这也比没有办法要好得多了,真是谢谢。」
虽然她的脸上洋溢着不安,但还是向我鞠了一躬。
......对不起,我无法做到万无一失的准备。
绝对不会有人因此丧命,可以保证的只有这一点。
但我还是尽力做好了力所能及的事项,准备了干净的出产场所,尽量收集齐必要的医疗物资,潜心研究相关知识的书籍,把请来的医生大人们招待好,还做了大量点心贿赂妖精先生们以备不时之需。
终于,在洁白的医用帐篷里迎来了年轻妈妈的预产期。
我在帐篷周围安置了十二只妖精先生,只要是能保障的我都保障了。
「.......这根本不像是要生的样子啊。」
医师团诸位的脸上都露出了松下一口气般的表情,陆陆续续地走出了帐篷。
「......预定时间好像出现了偏差吧。」
看来今天是真的生不出来,大家完全是一副「今天到此解散」的样子。
排在最末尾的年轻妈妈脸上的不安也都一扫而光,迈着轻松的小碎步神清气爽地走了出来。
「好像还没到时候呢。」
「说是马上要出产了,但就我个人感觉这位女士的肚子也太小了吧。」
确实看上去不像是怀胎十月的程度。
「可能是诊断出了差错吧,虽然我不是专门搞这方面的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不管怎么看这都只有六、七个月的样子啊。」
作为医师团代表的老先生陈述了结论。
「那个,能不能请您在镇上再呆上一段时间呢......?」
「不好意思,再怎么说要呆这么久还是有点麻烦啊,我那边等着我回去看病的人也有很多呀。我先回去一趟,等到那个时候再来叫我就好了。」
其他的医生们也是同样的说辞。
没有把他们强行留在镇里的理由,我也只好向他们郑重道谢,然后着手安排他们回去的各项事宜。
「......哈啊,终于能松下一直紧绷着的精神了呢。」
年轻妈妈一边用路旁捡到的枯枝啪吱啪吱地拨弄着脚边的杂草,一边轻声感叹道。
不过,她这副仿佛解脱了一般的无忧无虑的表情,也仅仅是由于麻烦得以推迟了罢了。这件事还未结束。
......她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有想要出生的意愿吗?
「这个叫扩张现实面具的东西还真有意思呢,真的是你做的吗?」
「不能说是制作吧,我只是参与了系统上的构建而已,这也是我的工作哟。」
「那不是也很厉害了吗?如果能再加点游戏什么的就再好不过了。」
不知道她是因为不安还是太过清闲,即使没什么特别的事,偶尔也会来事务所找我玩。今天也是如此。
在梦里见过一面后,不知为何突然变得害怕起人类来的菲利普三世(羊),就像是在抗议人类每次都对它进行彻底脱毛一样,经常挽着一根长棍子坐在栅栏上俯视着我,嘴里没完没了地发出一些听不懂的叫声。
我倒是不怎么在意它。
只是,每当我看见年轻妈妈那不大的肚子(不如说和之前比还凹下去点了)时,我的内心中都会涌现出疑问和不安。

『奇怪。』
有一天,小碑突然跳上我的膝盖说。
『扩张现实网络中的通信数据正在激增。』
这就意味着用户数量也激增了吧。
「这不是件好事吗?」
『但还是很奇怪,没看见镇子上有什么戴着面具的人。开发出的APP也越来越多了,不过大部分都用途不明。』
听了小碑的话后,我就去检查了一下服务器里的数据,确实发现了大量新的APP登陆在了服务器列表上。
因为几乎没什么说明介绍,就得一个个下载下来尝试,但是正经玩意儿基本没几个,说不定是我用法不对吧。也许真正的用法只会通过口耳相传的方式传播,真是充满了地下工作的感觉。(もしかしたら本当の使い方が他にあり、それは口コミで広まっているのかもしれず、なんともアングラ感満点です。)
『这个APP开发工具好像能用。』
不知道这是谁写的程序,连正儿八经的官方网站都有。
只要稍微学习一下,无论是谁都能用这个程序开发APP。
『因为感觉用户增多了,我也加油扩张了对应区域。但是只是增长了很多不明所以的通信量,现实却完全没有得到扩张,感觉好空虚啊!』
老实说镇上的生活状态也确实没什么变化。
「也许还是看漏了什么,稍微借一下你的妖精先生啰。」
我将连接在小碑头上的妖精先生拎了起来。
『这里有妖精先生?!在哪在哪?!』
「......想要看见他们,你就要更加努力地积累自我意识。」
如果再努力上个几百年,也许小碑就能理解生命的意义了吧。
「抓捕?要抓我吗?」
我把妖精先生放进口袋,一步一步地向着帐篷街前进。
「抓捕我的奖赏什么的,现在生效中?」
「是的,我准备了哟,这是新品。」
我翻了翻口袋,递给它一枚以妖精先生的尺寸制作的波板糖。
「真是个娇艳的宝物!」
只要它高兴就好。
「这是,在模仿,蜗牛壳?」
「......诶?不,这只是一种很常见的糖果啦。」
妖精先生虽然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但好像没有要分裂的意思。
「最近都不怎么分裂呢。」
「因为,义务加班的时间,增加了?」
「我并没怎么拜托你们工作哟,你们在做什么工作呀?」
「老实交代的话,人类小姐就不用费事了吗?」
......还是会啊。
正如小碑所说,街上几乎看不到戴着面具的人。
只有偶尔能在路上看见几位,真的是偶尔。
此外我还注意到了另一件事。
「人......越来越少?」
白天出去走走就能发现,镇上明显变得越来越冷清了。
个人感觉人口似乎减少了一半左右。
即使在人们大量搬离樟树之里的时候,镇上也不曾如此冷清过。
不管怎么说,白天总该有要做的事请。(なんだかんだいって、昼間はやることがありました。)比如照顾羊群,互相交换情报,打扫住的帐篷等等,现在也没什么人在做了。
难道是没有告知就搬走了?
从配给券管理条例的角度讲,擅自搬迁并没有什么好处。如果不是舍弃了人生的话,一般都应该会上交报告书的。
如果不是搬走了的话,就意味着人们还在镇上的某处……么。
「呜哇,这边杂草都长这么高了。」
「茫茫草原?」
「啊~,精致的洋房里竟然着起火了诶。」
「火也是,茫茫一片?」
「啊~~,这可是好不容易才建好的洋房啊,现在里面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年代感,清晰?」
「只要没人住的话就荒废的很快呢。」
嗬嗬——,妖精先生在一旁佩服道。
「人类小姐觉得,太花哨了?」
「请只用漂亮来形容就够了。」(注:kireigoto,花哨 只比kirei,漂亮 多一个词)
虽然这也是事实。
废弃材料在路边堆积如山,大多都是未经整理就被抛弃在此,真是令人感慨。
不知道这房子是否还在修正,看样子像是途中就停止作业了。
「就算现实得到了扩张,也不能填补现实中的损失....吗。」
「让我们,来修复?」
「恕我拒绝~」
感觉会变得乱上加乱。
此后,我们向被彻底毁坏的区域前进着,因为被摧毁的太过彻底,现在成为了无人居住区。
在这了无人烟的地方,我发现几只的妖精先生围着一个空罐子。
「人类小姐,同伴们,在那~」
垫板妖精先生从我的衣服口袋里咻的一下跳了下来,奔向了同伴身边。
「最近怎么样?」「完全不行啊——」
这样寒暄着家常。
仔细看的话,空罐子里点着火,围着罐子的妖精先生们也是一副很落魄的样子,衣服上到处都是补丁。
「呐~,请问你们是怎么了?为什么聚在这么冷清的地方呢?」
「啊—是人类小姐—」
「好久不见啾—」
「哇——」
「没什么精神呢。」
「因为,正在失业中——」
「失,失业?」
「最近,状况严峻—」「不景气~」「以前很好?」「时政的错?」「还是,因为民众?」「左派还是右派的问题?」「想要工作?」「白天不好——」
原来如此,围坐在火旁是为了营造失业的氛围啊。
它们失业的理由我大概也清楚。
「对不起,我最近的工作完全用不着妖精先生们的力量呢。」
因为一旦跟妖精先生扯上关系,就又会演变成一场童话灾害吧。
虽然并不讨厌,但有时候也会很头痛。
「也有这种原因——」
「还有什么别的理由吗?」
「梦中的人类,是无敌的?」
「不需要,帮助?」
「只靠自己,就能解决?」
「我们,没用了?」
「梦中的....人类?」
正当我想继续询问的时候,一只在玩弄各种小动物的能力上无出其右的野兽,猫,突然冲进了这群妖精中。
「哎呀,危险!」
不管怎么说,先把空罐子里的火灭了,要是再演变成一场火灾就不妙了。
「哔——」「完啦——?!」「啊噗——」
猫咪冲散了这群妖精先生,用它的肉垫打飞了变成球的几只。
其余的妖精先生们四散而逃,猫咪也乐此不疲地追在它们身后。
「......真是的。」
梦中的人类,这个关键词和小碑的疑问不谋而合,事实就此浮出了水面。
对,就是山莴苣苦素一定还存在于某处。
没有它,就不能前往梦境世界。
我也似乎明白了镇上的人越来越少的理由,但我并不愿往那么糟糕的方面去想。
如果不再去弄点山莴苣苦素的话,调查就无法进行。
即使在这种时候,也没听说有谁抓到了妖精先生。
但确实感觉到了妖精的数量在减少,我认为它们不至于连人口萧条都要模仿.....不,不会说就是这种万一吧。
能依靠科学的力量解决来解决么?(科学の力に頼ることはできるでしょうか?)
我登录上扩张现实的网络,启动了虚拟键盘。
向在极短时间内暴增了一部大词典的数据量的通信记录里键入了「山莴苣苦素」 「安眠药」「梦」之类的关键词进行检索,眨眼之间就显示出了大量的检索结果,视野一瞬间就被一列列的文字给淹没了。
「哇,变成不得了的情况了。」
数据量实在太多了。
也就是说,尤其是在有一定关于媒体的知识的镇民当中,安眠药的话题十分热门。
到了这一步,想要情报已经唾手可得。
貌似想弄到山莴苣苦素就得下载特定APP。
我立刻进入APP市场,以人气排行顺序显示所有APP的列表。
在排成一长排的几百个APP中,人气第一的是「宝贝入手啾(R)」。
R是什么意思?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总之先选择下载完毕后运行。
然后视野中就出现了很多忽明忽暗的印记,类似于那些很常见的导航软件。
跟着这些印记前进,我发觉在这极其荒废的地方,队伍竟然排起了一条长龙。
每个人眼神都如死鱼一般,一言不发地排在队列中。
我把妖精先生塞进口袋,沉默地站到了队伍的最末尾。队列的纪律很好,中途还有几次转向,我无法看到最前端到底是什么情况。纪念碑骚乱之后,失去住所无法做饭的人们,曾经集合在事务所门口一起开伙,此刻的气氛和当时很像。
大家都遵守着排队纪律,前进的速度也相当快。队伍的最前端张设着一个暗黄色的帐篷,帐篷前站着几个看起来像是看门人的女孩子,她们维持着队列秩序。「宝贝入手啾(R)」的标记终点就在帐篷里面,从开始排队到轮到我共花了10分钟左右的时间。
看门人小姐扬了扬下巴指示我「进来」。里面柜台的店员先生默默地递给我了一份只够使用一次的粉状药物。
同时,视线中出现了「congratulation!」的祝贺字样。
「好了好了,既然已经拿到了,就请赶紧出去!」
于是我就被粗暴地撵了出去。我身后也已经又排成了一条长龙。
「......真是生意火爆啊。」
被塞进我手中的是一袋山莴苣苦素。
为什么这东西会出现在这里?

好久不曾登入的梦境世界,真是吓了我一大跳。
上次来的时候还和现实一致的废墟街道,现在已经焕然一新。一到晚上就冷清寂静的广场,已经变成了一座缤纷绚丽的庭园。
烟花不停地向夜空中发射,气球,龙,甚至深海鱼类什么的都没有节操的在空中飞来飞去,某些人举着枪向天空射击,把星星射下来并以此为乐。
穷尽人类创意的氖管手工灯在周围无处不在的闪耀着,但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和径自生长的蔓草也差不多。
古今东西的音乐声交织在一起,各处都举行着晚餐派对。人们各行其是地假扮(变装)成贵族,骑兵队,铠甲骑士,怪人等等,一边大吃大喝一边疯狂跳着舞,全都狂热地沉醉在这场喧闹的骚乱之中。
在这场变装派对中,有一位熟人挤开人群靠近了我。
「嗨—,我来接你啰。不过你这次察觉得还真晚啊,身为调停官却这么迟钝不好吧。」
Y的脸微妙的令我感到有些怀念。因为这是几天以来第一次看见她。
「......啊,该不会,你一直泡在梦里吧?」
「答对了。」
这正是这女人会干出的好事呢。
而且好快.....真是不得了的敏锐嗅觉。
「我掌握山莴苣苦素还在暗处流通的事实也是今天的事,你早就发现了的话直接告诉我不就好了。」
「我一不小心就沉迷这边啦。不到一眨眼的工夫梦境就扩张开了,每天都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老实说,我都记不清这几天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一直觉得你肯定能靠着自己发现梦境世界的变故啦。」
「明明孕妇的事情还没解决啊。」
「那个啊。不是听说预定的出产日期出现偏差了吗?」
「总得稍微未雨绸缪一下吧。不过既然你早就来这边了就赶紧交待吧,现在这里究竟是什么情况?梦境世界变成这样是坏事,还是好事?」
在我破罐子破摔地问出这个问题后,Y的表情变得尴尬了起来。
「这不算是件坏事吧。就我个人而言,算是慢了一步。」
「哦呀,真是稀奇。」
哪里有感兴趣的东西就马上冲向哪里,我认为这就是Y的风格。
「吵死了,开头我是插了一脚没错,但我没预料到想要控制梦境的走向会这么难。无论最初写的脚本是啥样的,故事总是会顺应其他大多数人的愿望而被替换掉。这方面倒是很像是梦啊。而且,如果和平时一样的话,我觉得我写的故事肯定能叫好又叫座的。也许是我原本很想做一部自己导演的电视剧吧,我现在真是郁闷极了。」
我瞟了一眼周围。
「这边真是大变样了呢。」
「因为这里是扩张梦境呀,就算只是一场梦,也能通过人力来干涉它的进程。」
「难怪(ははあ),那些大量用途不明的APP原来是用在这里了。」
「适用于现实中的APP应该都会加一个(R)的后缀才对,至少最近的都是这样。」
原来如此——
「虽然现在在梦里看起来大家都没有戴面具,但在现实里是有好好戴着的,说不定面具的一些机能也不小心混进梦境了吧。但是开发出来的APP的控制力也不是万无一失的。最初虽然会按照开发者的意图运作,但是在用户的使用过程中就会不知不觉地将APP从由开发者主导修改成迎合用户们的全体意见的类型。就和我亲手写的剧本一样。」
「也就是说开发者只负责提供大概思路,之后由用户随意完善成自己想要的形式吗。呜哇,真有趣。」
「像你这样以此为乐的家伙现在正在接连不断地往APP里塞入更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噢,结果就成了这场闹剧。美食APP,换装APP,简易烟火设计程序等等一堆。恼人的事层出不穷啊。」
「梦境不就是让人们能够心想事成的地方吗?」
「以前,我们还在学舍读书的时候不是还曾流行过能让人梦见自己喜欢的人的方法吗?只要在枕头底下垫一张自己心上人的照片,就能在梦里来一场浪漫的邂逅。像这样连个人的梦境都能加以人为干涉,当所有人都一起共享同一场梦境时,大量的欲望很容易聚集在一起,梦境也就越来越容易发生改变。而且由于各种APP提供了一个大概轮廓,变化的效率也会大大加快。」
「......嗯嗯。」
「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确实这里热闹过头了,看上去还挺有趣。不过要问我有什么想法的话,我只是觉得Y稍微有些小题大做了。
「......但是,我早就连妖精先生们弄出的童话灾害都习惯了,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呀。」
「我就知道。」Y自嘲道。「但你还是会去调查的吧。总有几个有用的APP能在你某天环游世界的时候能派上用场,赶紧下载来看看吧。」
下载了她推荐的那几个APP后,各种各样的信息瞬间涌入了我的世界。
「这些东西挡着眼睛,我看不见前面的路了呀。」
「你可以用手移动这些文字的啦,挡视线的话就用手掌把它们挪到右下角不就好了。」
「呃呃,这都什么跟什么呀.....这个是?」
视线的正中间突然浮现出了一个带有刻度的棒状物。
又好似一个透明的管子,里面盛满了绿色的液体。
「这是残余活动时间槽,一节刻度代表还能在梦里呆一个小时,就算你什么都不做也会慢慢减少。」
「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梦境世界的原因,生命这一概念显得有些暧昧。只要在梦境中死去就会在现实中醒来。所以就设计成了只要当你的身体受到伤害时,这个时间槽就会大量减少。」
我非常认同这样的设计。原来如此,只要在梦里跳崖就能在现实中醒来吗。
顺带一提,这个计数槽是由很多块细小的立方体连接在一起构成的。
虽然想要醒来时只需要登出APP就可以了,但是像这样跟戳泡沫一样没事儿就戳一戳这些方块也能达到快速起床的目的.......啊,这种玩乐的心态好像不太好呢。
与此同时,还捆绑安装了其他几个APP,例如显示地图的APP,能传送到之前去过的地方的APP,通话APP等等。
「系统真是被弄得一团糟了呢......」
「对了,那家伙也来了,就是那个年轻妈妈。走在路上的时候碰见的,但我没跟他搭话。」
「你说啥?!」
身为孕妇还敢服用安眠药?
「我真的没看错,就是她。当时看起来她好像是在漫无目的地闲逛的样子。肚子好像还小了一些,是不是梦境里不计算胎儿的啊。如果真是这样,可能她来这边时身体不会那么臃肿吧。」
「你是在哪里看见她的?」

没过多久,我就发现了那位年轻妈妈,她时而在美食区(真是自作多情的名字)流着口水品尝着路边摊各种小吃,时而悠闲地四处瞎溜达。
「喂!」
「呀啊....啊,是你啊,吓得我都差点把手里的满汉全席掉地上了。」
「请不要单手抱着这种东西随意的走来走去啊。」
「因为这已经做成单手就能拿走的大小了嘛。」
「......你啊,不会是吃了安眠药吧?」
「吃,吃了,好像吃了吧。怎么回事呢?有些记不太清了呢。」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么没常识的人?!连妊娠期不能乱服用处方药都不知道吗?!」
年轻妈妈女士就好像被大人训斥了的熊孩子一样缩着脖子。
「偶尔一次没关系的吧,反正预产期也顺延了嘛。」
「绝对不行,请时刻记住你现在无论什么时候肚子开始阵痛都不奇怪,不要太过依赖区区一个预计日期的准确性好不好?!」
「你说得对.....下次,下次会注意的。」
说话的同时,眼神还在向着旁边漂移。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她根本没在认真听我的劝告。
看来一般的说教已经起不了作用了吧。
「你在这边过的很快乐吗?」
所以我暂且先换个话题。
「也就一般般吧,不过这里能让我解解闷,真是太好了呢。」
「你说能够解闷.......」
我已经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她现在的心境已经跌落到了低谷。
「.......你是在逃避现实吗?」
虽然我认为这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但她明明马上就将身为人母,却落得这番精神状态,真是让人感受到一股骨头都被抽掉了般的无力感。
「呃....嘛,我可是今天刚来的哦。只有今天才来了。你看,身体还是在好好睡着的,我只不过稍微有效利用了下这段时间而已,反正早上起来也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真是太难受了。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医生来,连能不能平安生下孩子都是个未知数......」
听着她像是辩解的说辞,我再次在意起来她的肚子突然缩小的原因。

「请问,村长先生现在在哪呢?」
试着问了问路边的小贩后,他回答到:「如果你能尝一尝我家的饮料我就告诉你好啦。」
虽然这里所有人都兴高采烈地享受祭典的吊儿郎当的样子已经让我十分烦躁,但我还是强忍着答应了他的条件。
他所卖的特制饮料装在振翅蝴蝶形状的古董玻璃杯里,看上去不过是普普通通的琥珀色液体。
「我可是花了一番功夫调味的呢。就算是梦境,也不可能帮你直接自动调和成最好喝的味道呀,调味也是一门像现实中烹饪饭菜那样不断吸取失败经验的技术活儿啊。而且,我的饮料还有个特殊的秘密效果噢,请务必让它带你爽上天哟。」
原以为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酒精饮料差不多,但当我啜饮一口之后,眨眼之间身体就冲向了300米左右的高空,在空中停留了一瞬后又立刻以同样的速度摔回地面。
连想大声尖叫都来不及。
「你刚才飞得好高呀——!说不定是迄今为止飞得最高的一个哟!呐,味道怎么样啊?」
味道什么的早就被吓得抛往九霄云外了。
眼前出现了「现在的记录是......307米!!」的字样,我直接一把就把它扫开了。
「这,这个不就是一喝下去就会强制启动的APP吗?!」
「知道的真清楚呢,你对电脑病毒这方面的事很了解吗?没事的啦,这可不是什么恶性APP,只是为了好玩啦好玩。如果你觉得很有意思的话就去APP市场投一票‘好评!’呗亲。」
这鬼东西可不能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给别人喝吧!
说是犯罪都不为过。
「.......如果你不告诉我......村长先生现在到底在哪我就去直接给‘差评!’了哟。」
「这样我会很困扰的......对了,村长的话,应该是在现实里是联合国什么什么官事务所的位置上的大楼里,那里的餐厅做的饭菜听说好吃极了,据说村长先生一天到晚都在那大吃大喝呢。」
怎么偏偏是在调停官事务所.......
装扮成好像是路易三十三世(ルイ三十三世)还是什么的村长先生,在观赏着古罗马斗兽场(原调停官事务所)里剑士们的角斗的同时,手里也没闲着,不停地用刀叉切割着足有砖块一样厚实的牛排往嘴里送。他的桌子上已经堆了十几个空盘子了。
当然,我立刻展开了突击调查。
「不,不是,一开始我也是为了亲眼确认这里的情况是否属实而来。你看,毕竟是这种时期,我认为为所欲为的生活态度是错误的。但当我仔细想了一想后,我恍然大悟,这里不过是一场梦而已.....啊,不不不,即使是在梦里也要有个尺度!而且你好好看看,就算天天吃这么多这么厚的牛排也不会危害健康噢,饱腹感也会被自动替换成空腹感,就好像吃撑了吐干净再继续往胃里胡吃海塞一样的感觉不是吗。是不是很有罗马风呀?不,这就是地道的罗马式文化!在王都里呕吐!(注,王都和呕吐日语里读音一样)啊哈哈哈——,你的眼神怎么变得这么可怕了呀?」
这不是因为我被气疯了,是因为我已经听傻了。
「您刚刚好像就是在说现实里就没什么事做了似的,现在麻烦事可是一箩筐啊!」
「反正有物资资助嘛,只要能生活下去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物资资助总有一天会停止啊!」
「那就到那时候再开始工作不就得了,不如说,到那时之前我们都一起优哉游哉地混日子也没关系嘛,而且说不定以后操控梦境的科技也会更加发展壮大啊。」
乍一听还确实挺合乎道理,但是村长先生这罗里吧嗦的语气却如实地暴露出了他的真心话。
「现在镇上还残留着许多问题啊。」虽然感觉再说下去也是徒劳,但也许是内心的责任感在作祟吧,我还是依依不饶地开口了。「首先来这边就得服用安眠药这点就很不妙,在街上多逛逛就能发现连小孩子都来这边了诶。」
「......嗯——,说的也是,那就这样做吧。禁止小孩子进入梦境就好了。」
完全没打算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倒不如说根本就不在乎(する気がない)。
「这里真的有这么好玩吗?」
「这里正是绝佳的游乐园!」村长先生挺起身子大声宣布道。「和全息影像之类的粗制滥造的玩意儿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这里是梦境啊梦境!感觉就像亲身经历一般啊!就像这里的美食!还能随心所欲地大快朵颐啊!虽然我对制作APP一窍不通,但是其他高人能做出非常厉害的APP哟!简直等于重现了过去曾经失去了的文明的辉煌呀!」
「但是这里只是一场梦哟!吃了又不能摄取到营养,晚上就应该躺在床上睡觉!」
「没有营养才好!」
村长先生突然一脸愤怒地拍案而起,顺手抓起了还在铁板上滋滋响着的牛排高举起来,狂叫道。
「我就算死!也绝不会放弃梦想的!」

「情况如何?」
「糟透了。」
「就猜到是这样。」
在酒馆和我汇合的Y,摆出一副仿佛早已预见到了一切的表情,笑着说道。
我从柜台上拿了一杯和她一样的饮料,拉了个凳子坐在了旁边。
无论如何都不会跑气的梦之碳酸饮料,虽然仅仅是如此,但它也是我在梦境世界中能老老实实喜欢上的为数不多东西之一。
「......就那么想吃牛排....吗?」
「啊,谁啊?」
「村长先生。」
「那个人啊,他貌似得了糖尿病,可能早就想反抗食物限制的压迫了吧。」
「这里可是任何欲望都不会受限制的世界啊......」
我再次对Y现在还保持着镇静表示不可思议,就这么坦率地挑明了事实。
「也就那样吧,作为这个梦境的制作人之一,我本应成为先行者的。但当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扩张梦境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流行开了,感到的只有后悔——明明我才是第一批发现这边的人,却什么大事都没干出来……仅此而已。」
这女人的价值观得有多扭曲啊。
「这座酒馆我设计的和现实中一模一样。正因为如此不显眼,没有吸引那么多人过来,环境也能让我保持镇静。」
「哼,那你负责的立体电视剧那边又怎么样了?」
「是ALL WAY啦。现在我也无能为了,如今完全是靠民意动向来推动剧情发展。」
Y耸了耸肩无奈地回答道。她摆出种这像是喝了跑气的碳酸饮料一样的态度,原来这么一回事。
「简直不要太过分。现在的脚本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虽然推那几对人气CP的一批人而言很是乐在其中,但其他一些家伙已经开始各种使坏了,那些不受瞩目的角色现在正在受这些家伙怨念的驱动而行动。故事本身已经被搅得一团糟了,现在可是十八禁哟十八禁,没人再去关心什么保龄球了。」
「......十八禁。」
「话又说回来,大多数人集合起来的力量真是可怕,又学到了一课呢。」
「......十八禁。」
那些立体动画里的角色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混在人群里昂首阔步也就罢了,难道还要在大街上直接展开十八禁的剧情吗?把周围都当做观众席,自己就跟艺妓一样表演吗?
「就是这么回事儿,我这边已经完蛋啦。」
「我还有一个问题,大家白天也都在睡觉的吗?」
「对了,这件事我必须得向你解释清楚。」
Y又找回了工作时的样子,一脸严肃的说道。
「你就把梦境世界中开发的APP,当做能自由篡改原本只能靠潜意识干涉的梦境进程的程序就行了。就算是现在有人想把月亮改成花的形状,只要没人去注意的话,就能轻易地开发出能任意变更月亮形状的APP,而月亮也就能变成花的模样。但是假如其他九十九个人看到这副场景后,想着‘我不喜欢这样啊’、‘我觉得其他形状更好’之类的话,就能通过类似多数表决的形式来把开发者想要的样貌给替换掉。这种时候就相当于APP被所有人一起给黑了一样,不再受到开发者控制了。虽然只要开发者继续开发新的APP,这个过程就能陷入没完没了的循环。」
山莴苣苦素的功效不过是让人们共享同一片梦境而已,即使通过潜意识潜移默化的影响,也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心想事成。
而扩张现实面具却将这一切变得更加复杂了。只要戴着它进入梦境,人们的欲望就能得以准确实现,虽然这个成果之后会被其他人的意念影响而扭曲,但和现实中想要达成同样的目的需要花费的精力相比,还是省事了许多。更不用说那些现实中根本就不可能实现的奇思异想。
我能明白为何有这么多人沦为梦境世界的俘虏。
现在,梦境在一定程度上能够为人们所操控,还有各种各样异想天开的有趣事物。这些异想天开的被造物(奇想天外な変化は)也是基于大家的全体意识而形成的。换句话说,所有人都能在这场梦境中获得巨大的满足感,
「不过,虽然理论上在梦里能够任意修改客观存在的事物......比如房子,石头,月亮之类的。但是因为每个人保有的个人认知存在着差异,都会在潜意识上排斥那样的结果。想要通过外力强行扭曲人们潜意识里认定了的事物是不现实的。」
「也就是说,不能简单地通过暴力……啊,失言了,咳咳咳,是友情的力量抹杀他人的成见对吗?」
「喂,你别因为是在梦里就这么轻易暴露本性啊,下次注意点.....总之,嘛,就是这么回事。直接插手肯定是行不通的,就算去胖揍别人一顿连个伤口都不会留下,夸张的说,梦里的人都是不死身啊!」
「呃……」
「不仅如此,事情还会变得更加严重。嗯,就是这么个情况,希望你做好了觉悟。」
Y说出了完全在我的预料之外的话语。
「其实梦境这边已经开始着手开发能在梦里控制自己在现实中的身体活动的APP了。」
「.....诶?你刚刚说了什么?」
「在梦里也能操控现实里的本体这种事很快就能办到了。」
「不可能办得到吧。」
「能办到的呀。把要进行某个生理现象的身体信号当作开关就可能做到。比如因为饥饿感觉到晕眩就将食物从嘴里送下去,感觉到便意就去洗手间,这种技术还是能办到的。人在睡觉的时候不是也能做一些像翻身之类的简单活动吗,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怎么可能.......那么不就意味着人们能够永远住在梦境里了吗?」
「理论上是这样。虽然我感觉这样不对身体健康造成极大影响是不可能的,但是那群家伙已经不在乎了,他们现在可是为了虚构的梦境不惜牺牲一切啊。」
「难道他们为了欲望连生死都不在乎了吗?」
简直就和不停暴走时的妖精先生们一模一样。
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旁观下去了。
指望不上村长先生的话,能做到的事情很有限。总之,先去查封制作安眠药的厂家吧。
我立刻带人赶往分发山莴苣苦素的帐篷那里。
大家应该还记得上回的那些黑衣人吧。
通过K小姐的关系网,就能够调用到很多这样的黑衣人先生。黑西服配上墨镜,再加上每个人都是荷枪实弹,再也找不到比他们更可靠的人了(为了以防万一,枪膛里的子弹都退掉了)。
「你们要干什么!谁允许你们就这么闯进来!」
「联合囯。」
我把联合囯的公用文件伸到了看门人小姐的鼻子底下。
「在囯家及以囯家的形式为基础的共同体范围内,以保护文化为由,对威胁到和平生活的行为采取非军事性质的强制措施,是联合囯保有的权利和义务,我们要对这里进行调查。」我以这样名义,大差不差地宣布道,并强行没收了这里所有的安眠药。
再怎么说我也是联合囯所属的调停官事务所正式职员,当然也有权利起草这样的联合囯法令文件。不过,这段话是从过去的文件里选了一些适当的段落抄下来的事需要保密。
我们强行闯进帐篷,扣押了大量的山莴苣苦素。
而且还对在这里工作的女孩子们进行了审问,让她们带路前往制造工厂所在的位置。
工厂的所在地是,梦境世界。
「就是这儿了吗?」
这位沮丧的女孩子点头承认了。她把我们领到了长满杂草的街道中心的一间古朴的木质小屋前。
「这间屋子是现实中也存在的建筑吗?」
不是本地居民的K小姐向我问道。
「是这样没错。不过这里没人居住,这间屋子也基本是是用来放一些旧农具什么的。」
K小姐举起手枪撞开了房门,我也紧随其后。
映入眼帘中的是一幅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景象!
「啊,欢迎——」「是和平常一样的人类小姐——」「终于来啦——」「久违——」「好久不见——」「今天要玩什么?」
打扮成农民的妖精先生们在这里生产着安眠药。
「原来是妖精先生们做的药物啊......嘛,虽然我早有这种预感。」
「做了不好的事吗?」
「嗯......」
大量的未知植物被捆成一束一束的堆放在墙角,足足有房顶那么高。
房间中心摆放着一张长桌,有许多妖精先生在上面工作着,有的在用研磨杵捣着东西,有的在用擀面棍直接擀着那些草。虽然感觉不太像是在制作药物,但确实很像妖精先生们的做法。

「啊,这种植物不就是那种梦里长得漫山遍野的怪草吗?」
而且用手一碰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更是佐证了它的怪异。
「原来是把梦境世界的植物当作材料生产出来的药物啊,怪不得都分析不出来安眠药的具体成分呢。」
「因为这是平行植物——」
「平行植物......妖精先生们就能碰得到吗?」
「只要掌握诀窍的话——」
只生长在梦里,连碰都碰不到的草。想要没收它们也是不可能的,而且这种草长得到处都是。
「要逮捕我们吗?」「被捕啦——」「终于等到这一刻啦——」「久等啦——」「手铐,我这有喔——」
自说自话的就自己戴上了手铐。
「逮捕——,逮捕——」「有前科啦——」「哇——」「戴着手铐,就像是奴隶?」「比逮捕还要好?」「就是说呀——」
并且还兴致高昂。
「逮捕啊......嘛,那就这么做吧。」
虽说不过是把它们带回家。
于是,我将高兴地叫着「太好啦——」的妖精先生们塞进了我的衣服口袋。
「啊啊,明明好不容易才跟它们混熟让它们来帮忙的啊......」
带路的小姐呜咽着,大滴大滴地洒落着泪水。
「老师,我有个问题想问您。」K小姐把这里已经完成的山莴苣苦素打包之后,抱着箱子回来道。「在梦里制作完成的药物,要怎样才能带回现实呢?」
然后我将问题抛向了妖精先生。
「塞进内裤——」「装作面粉?」「就像攥着铜钱那样?」「用小骨贿赂走狗?」(注:小骨,ほねっこ是曰升在为自家吞并的宠物事业部的宠物食品打广告,而在当时播放的《蜡笔小新》的某集中擦播了一段名为「ゴン太のお気楽な一曰」的CM,其中出现的小骨深受大家喜爱,播出后大获好评就生产出了这种玩具)
「我不是在问很久以前的秘密运输手段,而是问怎么才能把梦境中的东西带进现实噢。」
「那个,只要在这里完成一份安眠药,现实中的这个位置也会出现一份,我们的工作只是把现实中出现的给回收了而已。」带路小姐老实交代道。
「虽说个人认为把梦里的东西带出去是不可能的,真亏妖精先生连这种事都能办到呢,还是别去在意这些细节好了。」
「哇——,被特别对待啦——」「还逮捕了我们——」「马上就能找到工作,太好啦——」
「为什么你们打从一开始会去从事这种工作的啊?」
「因为,就业困难?」
非要这么说的话,好像也不是不对。
人类能够自食其力解决困难的话,妖精先生们就会陷入不景气的样子。
看来,以后还是不用什么麻烦都自己承担了吧,偶尔轻松地拜托给妖精先生们解决也不错呢。
于是,山莴苣苦素的生产线被切断,这次的扩张梦境世界也终于能画上个句号了吧,当时的我这么想到。
「真是个清爽的早上啊。」
清晨,我心情舒畅地睁开了双眼。
从那之后,镇子就变得平稳了起来。
虽然重建镇子的事还是一筹莫展,但也没人再沉迷于梦境世界了,这样人们就能回归脚踏实地的现实生活了吧。
所有人现在都严格遵守着正常作息时间,准时起床,正常活动,准时睡觉。
和标准的作息分毫不差,简直就像训练有素的军队一样,不如说,大家就跟依照同一个程序的指令行动的机器人一样。
「......咦?」
我只能选择当个流氓。
一大清早就冲向帐篷街,连门都不敲就在其他帐篷里进进出出搞得鸡犬不宁,无疑是所谓的流氓行径,但这也是为了工作。
掀开门帘!
「早上好呀!真是个好天气呢!」
再一次掀开门帘!
「早上好呀!真是个好天气呢!」
换一个帐篷掀开门帘!
「早上好呀!真是个好天气呢!」
继续掀门帘!
「早上好呀!真是个好天气呢!」
无论是哪间帐篷,里面都是这样。
做出这种模板式反应的全员,都无一例外装备着面具。
偶尔也会撞见几个没戴面具的人,吓得他们发出「咦,啊,你谁啊?」的大叫。不过这些个例就不要太在意了。
紧急事态在暗中不断蔓延着(緊急事態、深く静かに進行中。)。
推开门帘,里面的是......
「早上好呀,真是个好天气呢。」
这个是K小姐,差点就搞混了。
『早上好,Mam,发生了什么事吗?』
「早上好,有工作了,现在正好我有件事想让你帮忙。」
『可我还在清晨的散步中啊......』
「区区一个非人物质倒真是优雅呢。」
『你不也只是万千物质中的一员吗?』
这倒也是,大家都是物质同伴啊。
我让她统计一下现在镇子里登陆了扩张梦境的人在总人口中所占的比例。
她提前强调到,自己无法理解扩张梦境这个词的具体意义,只能先假设真的存在,然后答应了我的请求。
『只是戴着面具的话并不满足检索条件吧,毕竟也存在只是醒着操作面具的可能,因此,可以认为作为检索对象的登陆了扩张梦境的人应该是戴着面具并且处于睡眠中的人吧。』
「唉,就算小碑掌握着所有面具的识别序号,也无法判断装备着的人是否处于睡眠状态吗?」
『怎么可能,这种事还是能办到的。通过面具的检测器能检测出使用者的呼吸状态,而且虽然精度较低,但连检测出脑内的电势变化也不在话下噢。再加上我也能感知到人在进入快速眼动睡眠(注:睡眠的一种类型,简而言之就是会导致多做梦,详情可以百度谷歌)时眼球的快速运动。像这样用收集到的数据与人正常活动时的数据进行对比的话......虽然存在着个体差异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精确,但也不是不能做到呀。』
「这么一听,这面具简直就是专门窃取机密的间谍装置啊。」
『事已至此您还在说些什么呢(笑)。能做到这种事情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这种要求与使用者达到高适配度的设备都可以说与间谍装置别无二致呀。而且我不仅管理着这个系统,还是整个扩张网络的供应者噢。』
「那个人情报也?」
『轻而易举!』
虽然个人坚持的道德观念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衰退的。
但那还是等明天再说好了。
「那就拜托你速战速决咯。」
『由于精度不是很高,需要进行反复调查来消除可能存在的误差,这一过程会花费相当多的时间。总之,先来个十次吧?』
「请吧。」
小碑的身体上出现了一个沙漏的图案,开始咕噜咕噜地转了起来。
就这样过了20分钟。
我强忍着哈欠,将注意力集中于工作, 坐在临时搭建的围墙上环视四周。
眼前的景象大大出乎了我的预料。
丧尸围城。
过去的电影里时常登场的丧尸现在就在我的身边出现了。
丧尸们在完全一致的时间走出帐篷,用同样的步调踏上大街,朝着各不相同的方向开始前进。
全员都装备上了面具。
有前往公共厕所,有的前往打水的广场,有的则是临时搭建的露天食堂,目的地虽然不尽相同,但严重的时候甚至能感觉到一些人连步伐都是一致的。我作为仅存的几个正常人类之一,只要稍加观察就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其中的不自然。
太过异常了。
『统计完成!』
正好小碑的调查结果也出来了。
「具,具体占了多少呢?」
『竟然达到了......78%之多!』
「七成以上........!」
也就是说,大半个樟树之里都在梦境世界里。
就像举镇搬迁到了梦中一样。
「奇怪,明明连安眠药都停止生产了.......怎么会?」
人们像是吃饭上厕所之类的生理需求得到满足后,就变成漫无目的,只是茫然徘徊在大街上的怪物了。
在路上碰面后虽然会打招呼,但那态度就如同对着台词本棒读一般不自然,完全不带有一丝情感。
......难道还能通过其他途径获得山莴苣苦素吗?
我也只能这么考虑。
就在这时,年轻妈妈来到了正在苦苦思索着对策的我身边。
「呐,你怎么了?没什么精神呢。」
「是你啊......只是稍微在工作上遇到了点麻烦。倒是你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如你所见,根本看不出来怀了四十个星期。别说阵痛了,肚子连张力都感觉不到,胎动什么的就更别提了。」
这已经是第四十周了啊。
「......这要再不把.......医生们请过来就不妙了。」
这边也是异常事态,而且容不得片刻犹豫。
如果人类没有衰退的话,医疗制度应该会比现在完善的多,能够精确诊断她的身体状况的手段想必也还会有很多吧。
虽说多多少少会有些个人差异,但我也从来没听说过有人怀孕了五十周之久才生下了小孩。
啊啊,但是还是找不到妇产科医生——
「没事的。总感觉肚子里的这小家伙还不想出生呢。」
她直视着我的双眼,怅然若失似的笑了笑。
在她那放下了一切似的笑容背后,我终于得以窥见她被层层剥开后的内心。不过,要触碰它还需要一点勇气。
「......不生下来是不行的。难道就因为这种无聊的理由,不只是离婚,连小孩子都得跟着遭殃吗?!」
我可一点也不打算就这么接受这种俗套的故事结局啊。
然而,她的眼中却开始渗出了泪花。
「.......呜呜。」
低下头抽泣了起来。
「没事吧。」
「嗯......」
「其实,我向你撒了谎。我离开这孩子的父亲是因为别的原因。」
「那为什么......要说谎呢?」
「他说他不想成为父亲,什么的,于是我就...」
我找不出能安慰她的话,一时陷入了语塞。但我的沉默又再次打开了她的话匣子。
「说着些还太年轻,不行啊之类的混账话。虽然他换着法儿讲了一通道理.......但我清楚,他不就是不想要这孩子吗。要么打掉,要么离开他.......摆在我面前的只有这两种选择,我也是考虑了很久啊。之后的事你也都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
「但是从那以后.......我就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是不是这孩子没能在我肚子里好好长大啊?咨询过的医生们也都因为不是妇产科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我也想去做个全身检查什么的......但我怕会对我的亲骨肉有什么不好的影响,所以每次都没能说出口。每天都这么纠结着,人也越来越憔悴了。」
那时候也正好发生了之前的纪念碑骚动。
「对不起。」
「医生那件事?你很努力了,已经够了。你来当过我的同伴,我已经很高兴了。」
「用不着说成像是过去的事一样啊,这事不会就这么简单就结束的!」
「但.......已经没有希望了,不是吗?我可不想在没有医生的时候出产啊,而且我也没什么家人了。」
「希望的话,还是剩了两个的。」
「......有什么办法吗?」
对,现在还剩下最后两个手段。
其中一个虽说不能算是昏招,但实在有些过激,对我而言选择起来需要极大的觉悟。(うちひとつは、あまりにもあまりな手ではあります。わたしの方に、とても大きな覚悟が必要な、そんな悪手ではありますが。)
「真的吗?真的还有希望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实在不想用方法一,虽说确实还有这么一个最终的手段。只是我不想这么做。」
年轻妈妈吐了一口气。
「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另外一个的话,也可以说是我最后的王牌,我也推荐你选这个。」
「就是第二个方法吗?到底是什么样的啊?」
「借助妖精先生的魔法力量,嘭的一下,就能平安生下孩子。」
她张开了嘴大笑了起来。
.......就好像是认为我是在开玩笑似的笑声。
「确实是绝对安全啊。」
她俯下身抱着肚子,又笑得更加大声了起来。
「.....啊啊,虽然笑是件好事,但还是请不要再给你的大肚子添加更多负担了。」
「哈—,终于敞开笑了一次,心情好久没这么舒畅过了。原来人一笑就会变得明朗起来啊。」
大笑过后,年轻妈妈颤抖着说出了这番话。
「既然你都说到这种地步了,我也就再加把油吧。」
「如果你出现了阵痛或是什么别的症状的话,请务必马上通知我噢。」
「嗯,但我要怎么通知你呢?羊水破了的话不是连动都动不了吗.。」
我无言地用食指和中指夹起了扩张现实面具,像是在某起事件中(注:参见第六卷上半部分)打扮成怪盗装束时那样,摆出华丽的姿势戴上了面具。
「啊,用这个真的好吗?自从上次被你训了一通后,我就再没用过了。」
「只要你不用安眠药的话,是完全没关系的哟。」
虽然那是妖精先生们制作的安眠药,按理来说对人的身体是无害的吧,大概。
「那么,这面具怎么用?」
「去下载一个通话APP,现实中能用的那种。然后只要登陆上那个APP就可以了。」
「是后缀有R的?还是没R的?」
「是有R的那个。」
接着,我教会了她使用方法,并让她记录下了我的面具号码,还互相通话试验了一番。
「啊,真厉害,离得这么远都能听得清呢。」
「......现实里用起来总感觉杂音很大啊,因为是骨传导的原因吗?」
「诶—?我倒是觉得听着挺清楚的啊。」
嘛,那就这样吧,反正能听得见就好了。
之后,当我戴着面具瞥了一眼她的身边后,身体顿时就僵住了。
年轻妈妈的身边长了一圈本应只有梦里才会生长的平行植物,看起来还长得相当茂盛。
我立马摘下了面具。
平行植物就不见了。
戴上面具再看,这些植物又出现了。
「你这是怎么了?就像是那些拿墨镜装酷一会儿戴一会儿摘的人呢。」
植物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年轻妈妈每走一步,过不了多久她踩过的土地上就会冒出一株嫩芽来。
而且,只要离年轻妈妈超过一定距离,这些草就会自动粉碎成颗粒,散播到镇子里的各处。
「长过来啦————————?!」
靠自己的力量蔓延而致的平行植物。(自力で来てました、平行植物。)
在查封安眠药制造厂之后,我曾经单独向妖精先生们打听过关于平行植物的事。
由于它们那过于独特的语言,没有掌握一点要领就想从它们的话语中抓住概要是相当困难的,但我却能翻译出大概意思。
简单的说,平行植物只是看起来像是植物罢了,但其实并不是植物。
据妖精先生所说,这种物质生长在现实与梦境的夹层之间
还有,因为没有实体,所以并不受物理条件的制约,是和现实中的草本植物极为相似的物种。
它们会本能地排斥能够认知到它们的存在,有的只能用相机反映到照片上而肉眼却无法观察到,还有些能直接无视远近法则,无论距离多少看上去都会是同样的大小。它们从不曾在时间的河流中现身,只存在于长夜昏暗无光的未知之中。
人类既无法触碰也无法认知它们,只有妖精先生们才能将它的成分从梦境世界中运输至现实。
但是现在,它们却开始渴求在现实中生长。
一定是经过了长途跋涉,在朝着沐浴着阳光的温暖庭园而努力吧。
可为什么只生长在年轻妈妈的身边呢?

我、Y、K小姐和助手先生,各自都带着数十名部下登录进了梦境世界。
「......那个,大家听我说,先服下这粒增强型应用程序。」
全员的手里都捏着两粒我制作的最新型appliment。
Application+Supplement的合成语,代表了这种服用型APP。
即使程序上和普通的APP没有太大差别,效果却比下载型的更强。这件事除了在场的诸位以外还无人知晓。算是个极为有利的条件。.......对别的扩张梦境用户来说。
效果增强的原因尚不明了。
只是在开发之后的测试时偶然发现的。
据本人推测,比起从视野里蹦出个界面杂乱无章的开始下载,直接服用会感觉更加直观。不过,反正无论哪种都是虚拟的东西。
服用后效果可谓立竿见影。
「哦?真不错呢!」Y欣喜地欢呼道。
我们全员瞬间就装备上了军装和武器。
「来复枪,手枪,连手榴弹都有啊。」
还有毛衣的编织针,编织图样什么的呢,K小姐一边一件一件地确认着,一边用温和的语气补充到。
「......」
助手先生虽然沉默寡言,但脸颊上泛着红光,看得出来他才是最跃跃欲试的一个。
「呃——,虽然我也不是太了解,似乎平常作战时都要用长一点的步枪,万一出现什么突发状况的时候再用手枪,战争中应该就是这样来着。手榴弹就请各位视情况使用(手權弾は各自適当に)。」
「别说什么长步枪啊,又不是长筒靴.......这可是来复枪啊。」(「長でっぽう言うな。長靴じゃないんだからさ。……ライフルな」)
如果是祖父的话,这方面的知识倒是相当丰富。
「弹药方面我设定为了无限弹药,但也请大家千万不要小觑这个世界的规则,如果同时有很多人想着‘滚开——!什么的话,就会由于多数表决的力量,有导致行动变得难以进行的可能,希望各位尽量不要引起过多关注。」
「但你应该也留有一手保险的吧。」
「当然,只要稍微暗示自己对抗一下对方的意识应该就没有问题了,不过力量也是有限的。万一装备真的被损坏了的话就吞下另一枚增强型应用吧。还有什么问题吗?」
「请问,为什么武器上都带有洛可可式的装饰呢?」(注:18世纪以法国为主的室内或家具装饰风格)
「我觉得这样应该能让我们的印象变得不那么凶神恶煞吧。」
现场陷入了沉默。
「咳咳,如果没有别的问题了的话,差不多就开始大干一场吧。」
「那么按原计划,我们向北面进攻。」
对于K小姐和黑衣人们来讲,好歹这也算是他们的本职工作,于是二话不说接下了攻克镇里最为宽广的北面区域的任务。
「那这边就是南咯。」
Y带领着那些曾是保龄球美少年粉丝的女孩子们。
所有人的眼神就如同饿狼一般令人害怕。
「这些姑娘都是因为自己推的CP被拆了,就想着干脆直接毁掉这一切,绝对是非常可靠的盟友啊。」Y这么打包票。
以这两支队伍的强大实力来看,摆平整个镇子应该绰绰有余,我和助手先生就决定作为司令部一边巡视战况,一边收拾漏网之鱼。
「不过啊,就算是梦境,要拿着枪射杀人什么的,还是有点过意不去呢。」
Y很罕见地说了一句带有常识的话。
「这不是射杀,只是通过射击将时间槽的残量迅速降至0让他们醒来而已,.......应该叫.......射醒。」
不管怎么说也不能就这么眼巴巴看着镇民丧尸化。
再过不久物资支援也要停止了。
而且梦境里的平行植物现在也有往现实蔓延的迹象。
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理由。总而言之,先将整个梦境世界封锁起来才是上策。
为了阻止樟树之里的彻底崩坏,我将化身为恶鬼。
我将目光迎向了等待我最后的指令的队列,每个人的眼神都炯炯有神。
这可不是在演戏啊,我的内心开始有些畏缩,但我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呃——所有人都听好,咳咳,将违法使用扩张梦境的人全都赶出梦境大作战现在开始!都准备好了吗,一——二——出发!」
上啊——。全员异口同声地高寒道。
「咦咦咦咦咦,嘤嘤嘤嘤嘤嘤!」
我将来复枪枪口对准惊慌失措地东逃西窜着的老婆婆的背心,砰的一枪将她射杀......啊不对,是拯救(让她从梦境中毒中解脱出来的意思)了。
老婆婆的时间槽被这颗子弹咻地一下降至0,然后就像被掏空的小方块一样飞散了出去,本人则如同被液体溶化了一般消失了。这是被强制登出时的特效。
并且,我的增强型应用还有着探知的功能,对方的状态,残余时间值什么的都一览无余。
「老师——,这边已经清空50%的区域了。」
「辛苦了——,请继续清扫工作吧。」
在回复K小姐的同时,我的手里也没闲着,不停地扣动来复枪的扳机。
子弹将躲在墙角的青年连同他的防御工事一起贯穿,二者都被消灭了。
助手先生也就在身旁,把枪口对准了害怕到动弹不得的老人们,将他们射......醒了。
「......怎么总感觉,我们在做着相当残酷的事耶。」
是不是把这些热兵器换成剑或者魔法什么的会感觉好些呢?
但好像拿着利器冲进人群大杀四方更加血腥暴力啊......
我和助手先生所在的地区里,只有少数从其它地方逃过来的镇民。但我们已经将相当多的人.......呃,怎么说好呢......拯救了出来。
无论怎么说,救助的都是已经相当危险的人。(どうでもいいけど救済って言うとものすごく危険思想な人みたいですね。)
「明明不管怎么逃,都逃不出面具的法眼的。」
这个增强型应用还具备了追踪功能,只要人戴着面具,位置都会一清二楚。
「你这——!联合国的走狗!!!!」
一名男性抓着一把大砍刀朝我冲了过来。
我按下了助手先生早已架好的来复枪,等着他靠近。
在他即将碰到我之前,我迅速拔出了身后的长枪对准了他的额头,嘲笑着他的不自量力,然后扣动扳机一枪爆头。
对不起。但这实在是太有趣了......
反正死不了的,这也不是真正的杀人,是必要的工作。希望您能醒来之后冷静冷静,不要太记我的仇哟。
我一边在内心这么忏悔着,一边继续扣动扳机,又射醒了一个。
「.......差不多,这片区域也算是清理完毕了吧。」
助手先生也是一脸满足地点头附和着。
看样子其它区域的清理应该也应该很顺利。过不了多久就能把沉迷在梦境里的镇民们都清理出去了吧。
助手先生凑上了耳语了几句。
「什么?你说有平行植物生长在现实世界的话,这不过只能缓一时燃眉之急?这我早有考虑。等清理完毕后,我就往这里扔几个怪兽型APP。」
而且,如果可能的话,我想找出平行植物的源头。
也许在这个世界的什么地方,存在着跟年轻妈妈的关联也说不定,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联系。
「北面区域已经清理完毕。」
K小姐第一个发送出了捷报。
之后没过多久。
「喂,南边也搞定了。还是没北队的人快吗?」
在给两支队伍都发送了返回的指令之后,我把建筑都设定成透明状态,将面具切换为望远模式环视了一遍四周。
果不其然,发现了一名小女孩。
她在大道远远的另一端,距离我应该有数公里。但少女却无视了远近法则,仿佛就在眼前似的站在那儿。
这是我第三次看见她了。
「那孩子......」
顺着我的视线,助手先生也发现了少女,便将枪对准了她。
而她却没有面具的识别序号。
颤抖着的嘴角一不小心就滑落出了这样的细语。
这不是人类。
对,没有识别序号,就意味着她不是戴着面具的睡眠者。
但我无法断定她究竟是不是人类。
那身姿,简直如同妖精女王、绝色的仙后蒂安娜一般。
这只是她给我的第一印象。
我也无法断定这是不是她真正的长相。
然而这孩子已经从遥不可及的未知土地千里迢迢来到了这里,并且还带着平行植物。
是的,她如同这些植物的播种者一般。
走过的足迹之上,业已郁郁葱葱。
「别开枪。对那个孩子而言,这把武器说不定就是真的武器。」
让助手先生退下之后,我自己也丢掉了武器。
「你之前一直都是一个人吧?」
我蹲下身子,向她招着手。这能让一些小动物本能地感到安心。
「你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吧?」
我也是刚刚才觉察到她的身份。
「你是追逐着光明,一路来到这儿的吧?」
大概,无论是谁都曾像这样在黑暗中期盼着光明吧。
祖父也是,我也是,其他的所有人,一定都有过这样的经历。
「原本的话,梦境里应该是不会有人类居住的。」
然而,自己本该前往的目的地,却有大量刺眼的光芒倾注了下来,作为初次目睹的光景,这或许太过震撼了吧......因此,她畏缩地止住了步伐,已经超过了四十个星期。
突然,这个世界开始慢慢变暗,因为来到这边的人都已经被驱逐了出去,他们带来的强光也在逐渐退去。原本这样才是正常的。
这个黑暗的世界和现实的联系,本来不过一丝细微的缝隙而已。
当现实中有谁在做梦的时候。
当梦境中有谁渴望着出生的时候。
只有在这些特别的时候,现实与梦境之间的联系才会扩大些许。
「来,这边,快来这边吧—.......。啊,助手先生,你先回去也不要紧的哟。」
他摇了摇头。
看来是打算陪我到最后了,偶尔他也有像男子汉的一面嘛。
我启动了通话APP。
「......呜—......刚刚还在睡觉呢......怎么了吗?」
接通电话的她好像还没睡醒的样子。
「现在请你来呼唤一下吧。」
「这是突然在说什么?呼唤谁啊?」
「你的孩子。」
「诶?......怎么......呼唤?就这样呼唤吗?」
「做吧。」
「......呃.....那么。.......呐~,为什么还不出来呀?再这样下去,就真的不能出生了哟~。快点过来吧~。一个人会很寂寞的哟~。」
少女打了个激灵,全身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然后迈出了步子,向这边赶了过来。
梦境变得越来越暗,所有的APP都在依次终止自己的机能。
因为梦境本身就是一个不依靠大量集合起来的意识就无法存在并维系的世界。
我一边后退,一边将少女引向镇中心。黑暗如同具有生命一般紧追着少女的脚步,吞噬着她周遭的一切。......再这样让她继续粘着我的话,会很不妙的吧......。
「我们现在必须回去了,但是,请你牢牢记住,一定要朝着你原本想去的方向前进哦,就这样朝着那道光前进吧。」
我和助手先生四目相对,同时退出了梦境世界。
接着——。
我躺在床上睁开了双眼。
面具收到了新信息在大声作响。
立马切换至通话模式。
「来了!是我!」
「疼,好疼呀......刚才突然就......疼起来了......这是怎么了?」
是年轻妈妈。
虽说我早有预料,但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整个身体和大脑仿佛都被冻住了一般。
但我得马上采取行动。
「我、我这就来!」
我立刻冲出了帐篷,把歪了半边的面具扶正,奔向了她所在的帐篷。
还联络了大家,说明了来龙去脉。
Y和K小姐,以及助手先生也都会马上赶到的样子。
而且小碑也在。
胸前的口袋里有股硬邦邦的触感,想必是小碑坚硬的身体。
太好了,这样总会有什么办法的……大概。
......再怎么糟也不至于......的吧。
年轻妈妈已经出了帐篷,仰面倒在了路旁。
「坚持住!」
我立即上前扶起了她的上半身。
年轻妈妈脸色发青,抬头望向了我,乱糟糟的头发里渗出了大滴大滴的汗珠,而且羊水好像也破了。
我通过她稍微有些湿润的睡衣这么判断到。
「......好疼......疼死了.......怎么就像,突然要生了......一样.......啊啊啊!」
她的声音因剧烈的疼痛而扭曲了。
「呃——,这种时候,要怎么做来着?我应该......看了书的呀!」
大脑里一片空白。
在这种紧要关头什么也想不起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我一点助产士的经验都没有。
我眼睁睁地看着母子俩的状况越来越危险却无奈何,心急如焚。
但是。
首先,调停官有维持不同物种之间关系平衡的义务。
其次,我拥有一些能够救助人类的技术与知识。
最后,答应了她的事就必须做到。
当然,如果出了个万一,我不能不考虑如何善后,我也很想避免被追究责任。
于是,我决定承担下这件事可能导致的所有后果。
「没事的,你还记得我们那时的约定吗?」
「呜呜——」
她已经疼到说不出话来了,只能从牙缝挤出几个模糊的音节。
我从胸前的口袋里取出了小碑,现在急需它的支援。
可是。
电池没电了。
「打住打住打住!!」
完全在预料之外。
大脑在一片空白过后,开始鸣响了危机警报。
拼命地让自己保持镇静,我还有着最后的王牌。
「......妖精先生,救救我。」
这有气无力的声音,正好映衬出了我已经山穷水尽的无力感。
这样它们可能听不见吧。
「妖精先生,救命呀——!」
「来——啦——」
不知道从哪传来的回答。妖精先生们就这么依次跳到了栅栏上。
竟然达到了八只之多。
「再就职啦——」「万岁——」「景气恢复了?」「面试——,面试——」「让我们专业的来——」「终于来啦——,这一刻——」「现实就交给我们——」「厕所,发生故障了?」
随着它们的突然降临,周围开始有花瓣纷纷飘落。这应该就是妖精先生们的扩张现实了吧,我能感觉到对现在的它们来说,无论什么麻烦一定都是小菜一碟。
我向妖精先生倾诉道。
「妖精先生,这个人的小宝宝危险了!倒产,难产,大危机啊!快来帮帮忙吧!再不做点什么就要出大事啦!」
我用充满期待的目光迎向了它们。
「................诶?」
「诶?」是我的台词才对吧!
「出产........?」「出产是指?」「开心的事?」「是的——」「恭贺喜得贵子——」「恭喜——」「哇——」「那我们差不多就,告辞......」
已经打算回去了。
「等下等下!现在是大危机啊!光靠我已经无能为力了啊!现在已经快不行了喔!就不能帮帮忙吗?!」
「...........诶?」
本应是八只的妖精先生,现在只剩了五只。
「请,请别再减少了啊!」
「啊啊——,疼死了.......呜啊啊啊啊——!」
年轻妈妈巨大的悲鸣声响彻了四周。
「..........................」
妖精先生只剩三只了。
「都说了不要再减少了啊!」
难道妖精先生拿这种事没办法吗?!
之前还怀揣希望的我转眼之间就跌进了绝望的深渊,巨大的不安向双肩压了下来,我已经喘不过气了。
分娩的剧痛使年轻妈妈意识模糊,茫茫中她的手仿佛爪子一般紧紧地掐住了我的手腕,
「血,啊......」「血......」「晕血......了......」
终于只剩下了一只妖精先生。
原来它们见不得血吗?!
事已至此,最后的选择画面摆在了我的面前。
【做好觉悟】
【视死不救】
虽然没实际显示出来,但这两个选项像是气泡一样在我眼前晃动着。
现在只有我孤身一人,但这个孩子已经决定要出生了。
惊慌之中,我再次把小碑掏了出来。
「就算电量为0....也。」
望向了仅剩的一只妖精先生。
「妖精先生,帮忙充电做得到吧。」
「好,好的——可以办到」
唯一的妖精先生手忙脚乱地背起了小碑,用头摩擦着底座下的垫板。小碑的指示灯立马就亮了起来。
「没睡在充电插座上,而是跑进了我的口袋真是帮大忙了。」
『我只是想让您帮我充电而已。......所以,现在状况如何?』

既然无法借助妖精先生们的力量,那也只能靠人类自身以及他们的造物来解决了吧。
「喂——!」
其他人也陆续赶到了,我稍微安了安心。
「很好.......小碑,马上开始分析她倒产的具体情况,还有是否能自然分娩,婴儿头部大小,产道直径之类统统调查一遍,要快!」
指示没经过大脑就嘴里蹦了出来。
『很遗憾,她的产位是无法改变的。从医学角度上来说,剖腹产是最为保险的方法。话虽如此,也不是不能通过阴道进行正常分娩。』
小碑一瞬间就给出了答复。
视野中同时出现了一份列有各项生产时必需物品的清单。
「来个人去打热水,要大量!然后去挨家挨户找能帮得上忙的人来!」
「明白了!还有呢!」
「干净的毛巾,大量!」
Y和K小姐飞奔着跑了出去。
「这,这到底要怎么办啊?」
年轻妈妈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也只能,就这么生了吧。」
「你来,吗?」
「正是,除了我,还有谁啊?」
年轻妈妈的脸上浮现出了一半放弃一半自嘲的惨笑。
「没有办法了吗.......但你没有经验吧?还是,做好最坏的打算比较好吧?」
「就算没有经验,也还遗留着过去的大量数据啊。虽说都是几百年以上的了。」
「小碑,是时候实际检验一下扩张现实的实用性了。」
『如果失败的话....... 』
「责任就都是我们背了。」
『哇喔。』
虽然我很想大喊,有K小姐当靠山出不了事的——。
「快,还能挪动到那边去吗?」
「不,不行了....啊啊啊!」
「没事的,只要一分钟,一分钟就好!」
一,二,嘿咻!
我和助手先生在两边合力架起了年轻妈妈,把她搬进了屋。
这间房子没遭到太大损坏,屋顶也还算完好。废墟中间躺了张看上去相当结实的大桌子,上面堆满了干净床单和枕头,K小姐干得漂亮!
我们将年轻妈妈放上了桌子。
『开始传输数据。』
我的视线中瞬间充斥满了不存在于现实中的各种各样的大量情报。室内温度、孕妇的体温、腹部的X光图等等,我飞速扫开多余的信息,只留下了优先度较高的部分。
突然,我接收到了一条十万火急的情报,地点在孕妇的阴道深处。
扩张现实指示我去确认子宫口附近的状况。
「您知道该怎么做吗?我已经尽可能的保证操作界面的提示足够详细了。」
「嗯,我明白,继续吧。毕竟我这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通过与古老的图像数据进行对比,找出异常点和相似点。需要特别关注的部位都被荧光标识标记了出来,我的疑虑也随之一扫而空。
子宫口的附近状况确认完毕。
「子宫口已经张开了.......孩子就快出来了。助手先生,助产士就拜托你来了。」
他咬紧了嘴唇.......想必很害怕吧......但还是用力点了点头。
在扩张现实发出了羊水破裂的警报后,大量被鲜血沁透了的羊水就顺着产道溢了出来,床单上立刻就染上了大片生命的鲜红。一名孕妇的身体里竟然能有如此大量的羊水......
几近零距离地目睹了这一切的助手先生,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
「......这可不同寻常啊。」
罕见地爽快扔下一句话后,扑通一声晕倒在了地上。
......不过他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作为第一次来说,这副场景也太具冲击力了,连同为女性的我都差点「呀啊——!」的大声尖叫出来。
然而。
「......」
他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即刻就弹起了身,在原位站住脚,以一副通晓了所有未知神秘般的表情,继续埋头麻利地进行作业。
「......干的真棒。」
虽说还不到时候,但我依然感觉有一丝宽慰。
「备用的毛巾和剪刀我已经都消毒完毕了......剪刀可以用来剪断脐带。」
「多谢。」
「热水,我把热水打来啦!只要倒进这些碗里就可以了吗?拿来喝的?」
「才不是啊。」
我深呼吸了几下放松心情,把手浸进碗里的热水里好好消了消毒。
眼前显示出了孕妇的生命值,出产倒计时也开始了倒数。
那就这样开始吧。
在昏暗的通道深处,我仿佛能窥见有一名少女在踌躇着。
也是呢,连大人都无法抵挡梦境世界的诱惑,毕竟,那可是个能心想事成的地方呀。
可是,平行植物用它们的存在证明了,只有现实世界里才拥有光明。
只要涉及到生死,问题都会变得严肃起来。话虽如此,让少女停下脚步的这一切也不过是出于偶然。通过大家的努力,稍微推她一把,偶然就会升格成必然,至少我个人是这么想的。
这里有大家,妖精先生也在。
就算是再大的麻烦,大概最后也都会安然度过吧。
在梦里丢失了的标记,又再度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于是,在这之后樟树之里的情况。
镇子总算是开始重建了的样子。
物资支援的停止也是促成这一结局的一个关键契机吧,发出停止申请的人就是我。
不都是你们的错,镇子才被毁了的吗?虽然有一些镇民这么抗议着。我通通回复道,正因为如此我才要负起责任要求支援停止啊。那些人也就无话可说了。
不管怎样,不劳动就没饭吃是做人的基本法则,人们也终于撑起了快要生锈的腰重新开始了工作。
现在,镇子一天比一天重建的更像原先的镇子了。
至于梦境世界的结局,我还是按之前的决定将之全面封闭了起来。
我并不打算永久封锁,针对梦境世界,之后将会进行一次认真的调查。
我稍微有些在意,妖精先生们在那里还干了些什么。不过......VIP局长也对梦境世界表现出了强烈关注的样子,我也只能希望,不要再演变成一场灾难就好了。
唯一一件值得放心的事是,山莴苣苦素已经彻底停止生产,残余的也会由当局进行严密的看管。

在那之后,年轻妈妈那边也是母子均无大恙的样子。
经常也会带着小宝宝来事务所玩。
长得就像个小哥布林,我一开始不禁这么想。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这孩子的皮肤也变得愈发光泽亮丽了起来,就算跟真正的妖精比起来,也有着绝不输给他们的可爱。
唯一的问题是,年轻妈妈给她起了一个金玉其外、闪闪发光,只适合在小时候叫几声的十分个性的名字。我坚持认为一个更普通点儿的名字更适合她,我俩之间也爆发过数次大大小小的争论。再怎么说我可是这孩子的产婆耶,总能有起个名字的的权利吧。至于结果如何就任君想象了。
小宝宝也发育的非常顺利。
「不过有件怪事......我有些害怕。」年轻妈妈有一次向我吐露道。
「什么事呀?」
「虽然真的只有极少数时候,但这孩子似乎能不用手就移动物品。而且我总感觉她会和一些看不见的东西嬉戏......没关系吗......」
「.....肯定没关系的啦。等她再长大点儿就不会再这样了。」
因为是个人的经验之谈,所以我敢如此断定。
「真的吗?」
「只要她选择活在了这个世界。」

我们的ALL WAY(之前那个保龄球美少年的立体动画)的粉丝们当中,有相当一部分人在播出完结后没有回到自己的故乡,而是选择留在了樟树之里。
原因好像是,邂逅了命运的另一半,的样子。
换句话说,这些女孩子就是和镇子里闲得无聊的年轻人们开始卿卿我我了。
对于这件事,Y表示「真是看不下去了!」一边气不过地挥舞着拳头,一边无奈地叹气。

最后,关于使命已经完成的扩张现实的结局。

「哇,你小子建筑师技能等级好高啊,不来转个职吗?」
「不是太想啊,只不过是帮家里修了下新房子,技能等级莫名其妙就涨这么高了。」
「你现在的粉刷匠技能等级封顶也只有15耶,不来当个建筑师真是太可惜了,建筑师技能等级的提升上限高达95。这门活路可深奥了。」
「这么一说倒也有点意思啊,容我再考虑考虑好了。」

「呐,听说你最近开始种田了?」
「没错啊。用面具看了一下,我家土地的营养等级好像意外的高呢。这不种点什么总感觉就亏大了,于是我就开始种菜啦。」
「那现在咋样了?」
「现在的田地等级是7,我的耕作等级是9,种出来的菜平均等级也就才在5左右。」
「哈哈哈,只有5啊。那结出来的果实还很小呢。不过你就加油升级吧,等到你的耕作的等级超过45以后,你种的菜绝对会大卖,说不定还能帮你爬上成功巅峰呢!」

「昨天在路上走着走着啊.......突然步行的技能等级就上升了,连走路都会有对应的等级啊......真是受不了。」
「据说,这也代表你的体力以及健康参数也提升了呀。步行技能可是相当重要的哟。」

就是这样,扩张现实已经将樟树之里完全定型成了技能等级制度型社会。
在之前大量上传至扩张现实网络里的数据,以及在日常生活中一点一滴进步着的能力和技术的共同作用下,现在能以具体数字等级的形式显示个人的各项能力参数。
虽然无法像梦境里那样随心所欲,但察觉到能通过自身努力改变各项参数的人们,现在正积极地投身于现实生活中。
我们几个人也是有些提心吊胆地确认了自己的数据。
「......嗬—,这样的啊。」不是特别吃惊的Y说。
「......哎呀,真是意想不到呢。」K小姐无法掩盖内心的激动。
「............」助手先生好像跟这个APP相性不太好的样子,无法确认他的数据。
接着,至于我的话。
「咋样啊?我的挚友哟。」
Y满脸堆笑,凑过来亲热地搂住了我的肩膀。
肯定是想趁机偷窥我的参数画面吧。
我立刻就摘下了面具。
「......只有那些多余的技能等级特别高,想要的技能等级一个比一个低。」
「那你想要什么技能呀?」
「配得上深闺大小姐的礼仪和教养。」
还想要能随心所欲支配他人的技能,但我没说出口。
Y一脸鄙视地回了一句。
「你又在做梦了吧。」
「......冒险家技能等级都超过了50的人的心情,你是不可能会理解的!」
命运到底想将我推向何方。
看来,再不好好考虑一下,我今后的人生就要完蛋了。
先不管那么多,赶紧把自己的参数画面设置为禁止其他人读取,再加上把密码锁作为安全措施好了。
顺带一提,现在只要是住在镇上的居民,都能免费获赠一个扩张现实对应装置(不仅限于面具),并确认到自己的各项能力等级。
如果您不满足于日常生活,想要追寻刺激的话,我向您强烈推荐。
而且,虽然现在需要当面排队办理相关事宜,只要搬来敝镇,竟然还能获得一座属于自己的房子噢,您可以自由选择一个中意的位置搭建您的新家。
这么特惠的套餐,您也来一份?
总而言之,今天人类也在绝赞衰退中......的样子。
「有邮件——!」
「哦呀?」
在我想着一切终于能结束了的时候,一封信送抵了我的身边。
「还有什么案件没解决的吗?」
应该所有事都已经画上了句号才对呀。
在拆开信封的瞬间,我就撞翻椅子跳了起来。


「.......在此次实施的第二次登月旅行计划中,机组人员搭乘的航天飞机不幸失去了联络。虽然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希望能重新恢复通信,但还是不得不做出这种悲痛的决定:本计划被迫于○月×日宣告终止,对此次事故,我们只能向各位遇难者家属致以最诚挚的歉意,并且......」

遇难者家属?
这是......在指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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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0-12 12:20 | 显示全部楼层
妖精笔记「山莴苣苦素」
由妖精先生制作的特效安眠药,只要服用一丁点,就能睡上一个好觉,简直如同魔法一样的药物。不可思议的是,所有服用这种药的人都会在同一片梦境中相遇。
有传言认为,人的内心深处本来都是和其他人相互连接着的,而这种药物说不定只是作为催化剂加深了这一联系。
而且,此药的成分是从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奇妙物种中的一种,被称为平行植物的物种中提取的,妖精先生们将这种植物称作《出口,在那边》,是一种极具社会性的植物。不过,社会性是在指什么呢?
普通的安眠药会给身体带来不好的影响,所以请不要经常服用,但这种却不会对健康造成危害的样子。
不过,在当局的详细调查结果发布之前,禁止所有人服用该药。
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的话,请喝上一杯热牛奶,再读读数学书,相信这一定会有助睡眠的。

后记

现在是平成25年(公元2013年)
总有一种都过了四个半世纪的感觉,已经成为了一个戴眼镜的大叔的我在纸上写下「平成」的那一刻,现在还仍历历在目。哎呀呀,真是服了我自己。
我们这帮眼镜大叔之间互相经常吹的「平成出生的人要当社会栋梁了喔(笑)」,当初也只是不可能的玩笑话,现在却既不是**也不是搞笑,而成为了现实。而且,平成元年(1988)出生的我新年之后也要成为25岁.......的大叔了。
.......虽然有可能有人会说25岁不是还正值青年吗,但我选择无视,不管怎么说25岁就是大叔,这点我是绝不退让的。想想自己上小学的时的视角,然后判断下25岁到底算是大叔还是年轻人.......这样你就都明白了吧。就是这么回事,而且我自己在小时候的时候也把25岁的人叫成大叔过。你们也都不可能逃得过去的,就像社团活动里传统的连坐制惩罚一样,你们也都老老实实接受吧!都明白了吗!
一言蔽之,时间是永远不会停止流动的啊!
对........唯有时间和心跳是无法重来的呀(我留给后世的名言)。
仔细一想,我也写了相当多的东西了,在下差不多也快接近不惑之年了(年龄增长就会变得像得道高僧一般)。用不了多久也会成为一名奔四男子,一想到这胸口就有些发热。到了这年纪后悔的事什么的.....好像......没有的样子。
嗯,没有呢,自己也是大吃了一惊,完全说不出自己这个年纪应该放在嘴边的大叔式的含蓄用语呀。转头一想,自己不就是个一根筋的人吗,从不反省也从不成长,像我这种人好像就适合写着东西,每天过着刺激的生活。只是,也不能说没有一丁点后悔吧,也有过一段想起来就惭愧的黑历史存在。对,就是那天,那个时候.......!我还在20岁的时候,「世界是我们年轻人的!」、「青春就是一切!」、「人过三十活着还有啥意义!死了都不觉得可惜!」,说出这种话的也是当时趾高气扬的在下。啊啊,现在想想都觉得好羞耻,好蠢啊!要说为什么值此新年之际想起来了呢?因为到了蛇年就被蛇一样的深刻执念所驱使想起了以前的记忆了吗?过了30就去死?不好意思,过了30的瞬间绝对不会这么想的。寻死?**吗?所以我现在还活着,今后也会好好活下去。就像经常在动画里出现的那种掌握着大权的丑陋老人一样,啊,能长生不老的秘宝,到底在何方?(就算是T病毒也无所谓)(注:卡婊《生化危机》中的暴君病毒)
于是乎,《人退》也已经出到第八卷了。
我其实还是挺喜欢出周边的,去年由于动画化的影响,《人退》也出了大量周边,真是幸福啊。总感觉在出周边的时候,(有谁在何处)做了好多好多工作呀~。周边是极好的,真的很好,我能取得这种成果真的感到很开心。
好想在我作品的周边簇拥下死去啊(虽然还不想死)。

而且在一个叫《少年Sundays》的杂志上。《AURA ~魔龙院光牙最后的战斗~》的漫画版也开始了连载,个人认为这一定会是部好漫画,请大家务必去看一看,若能赏脸的话我会很高兴的。正好和这本单行本一起,发售了第三卷。40以上的前辈们,前途无量的少年少女们,如果一口气买两本的话,我嘴都会笑歪的,特别是这十年钱和信用卡多到花不出去的土豪们,请用钞票砸向我吧。
并且,托连载的福,我每个月都能收到一份《Sundays》,最近也成为了一个热心的读者。不知各位读者知不知道一个叫《小马冬娜》的东西?这个叫《小马冬娜》的网页游戏曾经因它那异想天开的设定引起过一番关注,经常上网的人应该都有了解。
现在也漫画化在《Sundays》上连载着,漫画版怎么看都像是有JRA(日本中央竞马会)不可告人的目的很是让我感兴趣,可是看下去之后就立刻有「啊,那辆电车都脱了轨还在往前跑耶」的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简直有如被异世界侵略了一般的丧心病狂的neta真是让在下佩服的五体投地。因为这漫画也有单行本,所以我在这向大家安利,干脆和《AURA》两本一起买了吧。和网页游戏版的异想天开不同,漫画版说是充满黑暗艺术的异次元作品都不为过,有对胃口的读者请一定不要放过,它绝对能刷新你的三观喔。
虽说这是后记,但写的跟博客差不多真是抱歉。
那么下次见,我想下一卷应该没多久就会出了。

翻译组后记:

在下Nejoe,妖精社的录入之一,但其实是个小白......作为一条咸鱼,这是我第一次参与汉化工作,虽然只是录入,但除了翻译的杂务活貌似都做了不少,不过总的说来,只是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我是在16年的寒假入了人退的坑,在贴吧恰好看见招募人员,便加入了妖精社。在妖精社中,为了更好的翻译作品,这半年里我们经历了各种的衰退和怠惰,而且田中的杂学真是太强了,各种“田中专用名词”和一些梗搞的翻译时讨论了很久......(比如李森科和山莴苣苦素,诸如此类)但最后还是完成了第八卷,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参与如此正经的工作,不管怎么说都是一次不错的经历,品尝成果后,真的是满满的成就感!最后,感谢社里各位dalao,让第八卷得以汉化,第九卷也许很快(?)就出来了,嗯,也许......
by Nejoe


大家好我是bili。非常高兴这次能和大家一起进行人退8的汉化。
说起来我也是个汉化新人,虽然之前入宅已经有一段时间,但是汉化还是头一遭。抱着提升自己日语水平的想法加入
了汉化组。然而因为水平不够,只能做了些录入的工作。相比起翻译和校对,录入的工作简直不值一提(大家看了翻
译们的感想就知道了)只做了这么一点微小的工作,深感惭愧。
在这个过程中,我也继续自学日语,虽然课业繁重,进度缓慢,但是也在一点点的进步。这次的汉化工作是对自己的
一次很好的锻炼,也是一次非常难得的体验。学习之路,前路漫漫,希望自己能够更进一步吧。
by bili


这次能和大家一起汉化人退8我非常开心,人退动画应该也算是我的入宅作吧。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轻改一般不会到结局,更何况是票房毒药田中的作品。于是好奇心作祟只能选择找原作,但是却很坑爹的发现不知为何汉化只到7卷(田中毒性之深可见一斑)。网购了日文版之后看完碰巧发现贴吧各位dalao正在汉化,正好稍微学过一点日语的我就跑进来和各位聚聚谈笑风生,顺便做了一些翻译工作(笑)。不得不说各种意义上都是衰退气息浓郁啊。
接下来是正文,不得不感慨口三才简直就是个杂学家,还极其喜欢打黑枪。写的东西都会暴死肯定是因为黑枪打的太过凶猛,人退几乎把所有东西都黑了个遍(其实更黑的事田中的狗与魔法我会乱说?)。外加各种晦涩的梗和独(dan)特(teng)的语言习惯,个人觉得都可以出一个田中专用词手册了(笑)。
总之,这还只是第八册,第九册也在绝赞汉化中(应该也许大概是),不过最近开始怠惰啦,还是别抱太大希望为好。

by 草丛

起笔写这篇后记的时候,发现距离翻译初稿的完成已经过去一年了……之所以推迟了这么久才和大家见面,可以说完全是因为我的原因。在润色文字的过程中,发现之前成型的版本还存在着若干不太完美的地方,比如说个别词的错译或者文理上的不畅通,想着“大家已经努力到这个地步了,那不如就再进一步”,于是在润色的同时,对全文做了一个二次校对,感官上应该还是有一些提升。顺带一提,我本人其实并不懂日语,对于错误的检验完全是结合上下文分析出来的,估计还会存在一些没能发现的错误,或者是“仅仅在语境上通顺了”,实则和原文相差很大的情况吧,对于校对和润色中拿不准或做了明显修改的句子,也在后面尽量标注了原文,还请各位读者多批评指正。

话说了这么多,但怎么看也不是应该拖一年的工作,其中当然有很多各种各样的原因,作为马上就到30岁的所谓社会人,看到田中罗密欧在本卷后记中关于“30岁后就去死”之类的感想,还真是有些感同身受——当然自己从来没有想过去死就是了。要给自己的怠惰找个借口的话,大概最大的理由就是忙完一天的工作以后,很难让自己再沉浸在人类小姐所在的这个童话般的衰退世界中吧……无论怎样,能在和自己青春彻底告别之前,给大家留下一点东西,我真心感到,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当然也还想再留下更多、更多的纪念,如果顺利的话,结束了这边的工作,大概在贴吧挖下的大坑《某教授的圣杯战争》也会重开连载吧,我也深深地希望在那个故事里,能够给人类小姐和她的伙伴们一个温暖人心的结局。


by: 教授


大家好呢,这里是蘑菇菌。这个翻译开始的原因也是因为我特别的想读第八卷。因为我的能力不够,所以才想着要找比我厉害的人帮忙吧。本来也没想到要找什么大师的,但是不知不觉中在路上遇到了很多比我要优秀得多的伙伴。一眨眼也认识大家有两年多了,真是奇妙呢。
如果下一次在开始翻译故事的时候,我一定会更加的专心吧。大家还是十分努力,我在翻译的过程中也学到了很多的东西。田中的故事也是十分的伤心,读到最后也觉得胸口被挖出了一个大洞。在读了一部分的第九卷后,我觉得大家一定也会有那样的感觉。总集版我们会发出来的,如果大家在读的过程当中有什么建议我也会认真聆听的。倒是田中写故事真是像西尾维新一样,想些什么就写什么。不管是neta还是吐槽简直是杂学家,到了后200页的时候,我其实也都翻译不下去了。能最后在草丛的帮忙下完成,真是太感谢了。
果然是因为自己在海外很多年了,说话其实很绕口,并没有像原来一样通顺。可能因为那个原因,给教授带来了很多工作。能够终于把第八卷交给大家,我也觉得安心了。终于可以移重心了。虽然不知道另一帮人的第九卷怎么养了,但是妖精社可能会很快和大家再次见面呢。


by:蘑菇菌

评分

参与人数 1轻币 +15 收起 理由
雨天的太阳 + 15 工作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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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0-12 15:10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本小说最终卷一直都很神奇的没人翻译的说。这么多年终于有人出了,感谢翻译也感谢楼主搬运
发表于 2017-10-12 17:03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翻译
作为一个程序员在读田中的过程中还是感觉到了一股来自深处的寒意啊。。。
发表于 2017-10-12 19:56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楼主的搬运

没想到这部还有
发表于 2017-10-12 20:57 | 显示全部楼层
真心感谢翻译众,第九卷请务必肝下去→肝下这杯九……
发表于 2017-10-13 10:54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應該說"人類衰退之後"是敗在動畫上嗎?
发表于 2017-10-13 10:55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個人認為這部作為輕小說的價值堪比文學大獎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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