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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川文库] [藤木稟]绘画创作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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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6-12 07:5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bbb252 于 2017-6-12 07:56 编辑

    绘画创作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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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藤木稟
  翻译: 必杀101

  轻之国度 http://www.lightnovel.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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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尊重翻译、扫图、录入、校对的辛勤劳动,转载请保留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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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https://tieba.baidu.com/p/5074657158
转载许可:
梵蒂冈奇迹调查官第15卷短篇集《僵尸杀人事件》收录作品


 楼主| 发表于 2017-6-12 07:5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bbb252 于 2017-6-12 11:21 编辑

1
这一天,平贺在等材料科把鉴定需要的试剂送过来。实验器材已经准备好了,但预定的时间已经过了,试剂却还没送到。
他等得不耐烦了,干脆动身直接去材料科看看是怎么回事。
他披着白大褂穿过了“圣徒之座”的楼层,刷了安保卡,走到了外面。
正当他拐过走廊的弯,进入普通楼层的那一刹那。
“那、那个,打扰您一下。”
一个细细的声音叫住了平贺。
平贺回过头去,只见一个身穿白大褂,有着一头乱蓬蓬的及肩红发的小个子青年站在眼前。因为他用双手把一个大大的黑色皮包紧抱在胸前,一看就知道度数很高的圆眼镜都快从鼻子上滑下去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平贺站住脚,向青年问话。
“那个,您是不是科学部的人啊?”
青年的皮包摇摇欲坠的样子,他手忙脚乱地扶扶眼镜,又用手绢擦了擦头上的汗。
“嗯,我是……”
“太好了。康提尼大主教告诉我说,梵蒂冈科学部的科学仪器特别齐全,而且还有非常优秀的科学家,我就想着怎么也得找到一位,一直等在这里来着。有些事情一定得请您商量下。
我是梵蒂冈美术馆的实习修复师,叫吉吉·蒙塔尼尼。”
“你好,我叫平贺·约瑟夫·庚。”
平贺很认真地回答。
吉吉又用手绢擦了擦汗,从皮包里拿出一个用布包着的四角形物体。
“平贺神父,能请您看看这个吗?”
吉吉边说,边小心翼翼地解开了蒙在上面的布。
布里是一张画,画的是在暮色中行走的羊与牧羊人。
“这是油画。”
平贺老老实实地说。
“是的。这是一位名叫柳本·忒斯提的中世纪画家的作品。名字叫做‘基督引导人民’。画里把迷路的羊群引导到水草丰茂的地方的牧羊人,是赐予迷惑的人们安稳、把人们引导向和平与安宁的耶稣基督的比喻。
其实呢,柳本差不多可以说是个完全不出名的画家。但是请您看看,他笔下如此柔软又活生生的人体,还有牧羊人这人性化、洋溢着慈悲的表情,还有这朴素的色彩与构图的平衡,您不觉得他真的非常出色吗?”
对于吉吉热情的质问,平贺眨巴着眼睛。
“我不是绘画方面的专家,实在搞不清楚那么多东西。”
“这……这样吗……也是呢……”
吉吉好像快要哭出来了,他无力地垂下了头。
“吉吉先生,你明知我不是专攻绘画,却仍然想让研究科学的我看这幅画,应该是有什么理由的吧?”
平贺不解地问。
吉吉好像这才猛地回过神来,赶紧咳嗽一声。
“对啊,接下来才是正题呢。
“我的团队专门负责十六到十八世纪的蛋彩画与油画的修复工作。我们每年要对梵蒂冈美术馆仓库里没有进行陈列的作品进行一次巡视,检查这些作品的状态。
就在两年前,在专门收纳捐赠给梵蒂冈的作品的仓库里,我发现了这幅落满了灰尘的画,一下就被迷住了。
之后我对作者柳本·忒斯提进行了好久的调查,可是能搞清的,也就只有他是从公元1500年到1520年这二十年里,在佛罗伦萨活动的画家这点而已。
我用尽一切方法收集他的作品,到现在一共得到了五幅。每一张都是非常出色的创作。甚至可以说,他居然从来没有出过名,这对我而言简直就是个神秘传说,根本匪夷所思。
我的心愿就是,能够让蒙尘的柳本·忒斯提的作品重见天日,要是世人能再次正确评价他,那再没什么更让我开心啦。
可是呢,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他的作品基本都没有得到良好的保管。要想公开这些画,就必须要修复。比如这一幅就是,您看这部分的颜料都已经破损了
吉吉说着,手指向牧羊人身上绿色衣服的一部分。
“的确啊,颜料剥离得很厉害。”
平贺点点头。
“就是这样。我是修复师,修复本来就是我的专门,像是补上开裂的色彩,或者按照原作的笔触补充线条是我最拿手的本领。
“可是,我所知道的所有的颜料,都跟柳本画上的色彩对不上。不管我怎么拼命地看,都搞不清这里用的颜料到底是什么成分。”
吉吉一脸的困惑无奈。
“你是说颜料的成分吗?”
“没错。中世纪的颜料成分也各不相同,可以说这点也是画家个性的表现。柳本·忒斯提的画使用的色彩基本都比较深沉厚重。我之所以会这么喜欢柳本,也许就是因为这一点。可是,我却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才能忠实地再现这种颜色。
像这种情况,就必须用科学方法分析颜料成分来确定素材了。我当然也向上司请求对柳本的画做科学鉴定,可是上司却说,把这么多工夫和钱浪费在一个无名画家身上划不来,把我给驳回了……
我也想过找私人公司来做科学调查,但是看了一下,他们开的价钱太高了,根本不是我能考虑的范畴。
我烦恼了好久,直到前几天康提尼大主教到梵蒂冈美术馆来参观,知道了我的事后,他就给了我这个建议。
康提尼大主教说,应该找在梵蒂冈科学部工作的科学家们,他们首先是神职人员,里面也有对绘画感兴趣的,说不定就能找到用我出得起的价格接下委托的人啦。让我在这边的走廊上等着的也是他呢。
平贺神父,我请求您,请您帮帮我吧。我希望让世人们理解柳本·特提斯这了不起的艺术啊。”
吉吉跪了下来,双手交叠,用哀求的眼光望着平贺。
平贺自问,我到底能帮他做什么呢?
首先要用的是紫外线照灯吧。利用物质对紫外线的吸收与反射率不同,可以确认颜料与漆料的材质,涂层的厚度,年代久远的材料的变化,还有在可视光下无法确认的涂层覆盖等过去的修复痕迹,连漆料的粗糙度都可以确认。
也可以用红外线灯来调查。红外线可以贯穿画作的色彩层、老化变质的漆料层,确认从表面不可能发现的草稿或底稿。
然后可以用数码显微镜将颜料的表面高倍放大,再采取微量的检材用电子显微镜观察,说不定就可以从特征分辨出颜料的成分。
平贺认为,吉吉的委托并不是做不到的。
“我明白了。那我就接受这个分析颜料成分的委托了。”
“真的吗!那个……请问委托费是……”
吉吉咕嘟地咽了口口水。
平贺静静地摇了摇头。
“不用了。我也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不值得专门花钱,而且作为神职人员,帮助有困难的人是我们的义务。
当然了,这必须要吉吉先生亲自配合。还有就是,如果需要特殊器材的话,我到时找你商量解决可以吗?”
一听平贺这番话,吉吉立刻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眼泪哗啦啦地掉了下来。
“谢谢您!真的太谢谢您了!”
“好啦,我们两个一起努力,查清颜料的材料吧。”
平贺微笑道。
“为此,首先需要的就是吉吉先生你拥有的五张画。我觉得要把五张画都带过来,然后从给画上使用的所有颜色列一个清单开始。”
吉吉拼命点头。
“知道了。我明天就带过来!我想双方都下班之后等您,您什么时候合适?”
“那就明天晚上七点半,在会议室前见面吧。”
“好的,平贺神父,明天开始就拜托您了!”
作为约定,两个人用力地握了握手。
第二天,吉吉带好五张画到会议室来了。两人找了个空房间,把包好的绘画一张张解开。
吉吉一处处地指着画上的颜色对平贺说:
“我认不出的颜色是这里的绿色、朱红色、紫红色、暗紫色,还有这里的亮黄色。
比如这个绿色。绿色颜料不少是用孔雀石作原料的,但柳本的绿色却拥有着比孔雀石绿更厚重温润的色彩。
这里的朱红色乍看起来好像是辰砂,但是又比辰砂暗沉一些。紫红色与暗紫色我更是根本想不到会是哪种颜色。
亮黄色跟硫化砷矿物雄黄有点像,可是颜色却更亮,而且也更偏红一些。”
“这样啊,那其他的颜色你都能确定了吗?”平贺问。
“当然了。”
“那先把这些列成单子好了。你把能想到的每种颜色用的是什么素材尽可能地写下来。我用成分分析机的时候就可以省去这些已知的素材,从剩下的成分里推测颜料的材料。"
平贺把空白报告单递给吉吉。
“明白啦。”
吉吉一个个地写下了所有能分清楚的颜色名和使用的素材,趁着这段时间,平贺先出了房间,向上司发出了分析需要用到的器材使用请求。
他的上司沃德尔夫一开始不是很想批准,但平贺一提起康提尼大主教来,就得到了许可。平贺尽快做好了器材的预约。
从这天开始,平贺就开始了每天工作完毕后分析绘画的生活。
话说回来,这个委托和他平时的工作基本也没啥区别。
用紫外线与红外线照射受检对象,从表面切削下微小的一部分,用成分分析机进行分析。还有就是用电子显微镜仔细地观察。
通过紫外线照射与成分分析,得知绿色的部分含有铜,以及分子式C44H64O24的物质,这个物质叫栀子黄。
可是不可思议的是,不管用电子显微镜怎么观察,都没法确认铜的成分。
平贺感到不解。
接下来是对深朱红色展开分析,这个颜料似乎并不是矿物颜料,成分分析机报告含有分子式C16H14O5的物质,是叫苏木素的红色色素。
除此之外,什么都搞不清。
对暗紫色的部分进行紫外线照射的结果,发现其中含有铁元素。暗紫色和紫红色的部分也都检出有苏木素。
接下来进行黄色的分析。
经过紫外线照射,同样判明它并不是矿物颜料。
成分分析的结果是,氯、氨、钠、镁、磷酸、尿酸、优黄酸镁。
这个结果也让平贺感到不解。
亮黄色的颜料成分原本是什么,这倒不难想象。平贺疑问的是,这东西真的能作为颜料使用的吗?
2
“怎么,你遇到难关了,就跑到我这里来了吗?”
罗贝尔特身穿睡衣,披着长袍,在自己家的大门口对背着大包袱的平和说。
‘’“对啊,就是这样。”
平贺呼哧呼哧地吐着白气答道。
“好了,总之先进来吧。”
“哦,那我打扰了。”
罗贝尔特把平贺请进家里,帮他放下了背上的行李。
“最近你一直加班,原来是为了这个。既然是颜料的事情,那一开始就找我商量不就好了吗。”
“你工作不也非常辛苦吗。我本来觉得科学调查我一个人就够了的,结果果然还是需要你的智慧啊。”
两个人把画放到客厅的地板上,分头地把外面的包装小心地拆开。接下来,罗贝尔特在惯用眼上戴好单片眼镜,在专用灯下细致地观察了五幅绘画。他连画板背后的签名与创作日期,捐赠给梵蒂冈的年月日,画布的状态也都一一进行了确认。
检查告一段落之后,罗贝尔特去了一趟厨房,手拿着两个耐热杯走回来。
“平贺,要不要来一杯热白葡萄酒?”
“我不客气了,外面真是冷的要死呢。”
两个人坐到沙发上,碰了碰杯。
“祝和平(pace)。”
平贺把热气腾腾的杯子放到嘴边,闻到杯子里散发出丁香与柑橘的香气。他喝了一口热葡萄酒,迅速地提起了正题:
“罗贝尔特,你觉得柳本·忒斯提的画怎么样?”
“嗯……我个人觉得是不错的画作。单就画功而言,比同时代的名画家也绝不逊色。”
罗贝尔特以微妙的婉转语气回答道。
平贺微笑起来。
“太好了。听到这评价,吉吉也会很开心的。”
“但是我也很清楚,这个叫柳本·忒斯提的画家是为什么在当时没有获得世间的承认。”
“为什么?”
平贺眨了眨眼。
“一言以蔽之的话,就是时代背景。
在中世纪的美术界,绘画基本就是指教会的马赛克画。这些画大量使用金箔,平面化,感觉不自然,人物没有表情,比起写实性来,更注重象征性。教会窗子狭小,只有通过镶嵌玻璃照射进来的黯淡光线,在这样的环境里,这样的画作看起来充满了神秘性。
而从十四世纪开始的文艺复兴彻底改变了这种风气。
以希腊哲学与医学为首的古典知识文化遗产曾经一度遭到教会封禁,而它们在公元八到九世纪被翻译成阿拉伯语,对伊斯兰文化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并被伊斯兰文化继承下来。在1453年拜占庭帝国灭亡前后,这些知识迅速地传入欧洲。当时优秀的学者们相继逃亡到意大利半岛,并将百科全书一样庞大的希腊、伊斯兰文献翻译成欧洲语言,再加上印刷技术的飞跃性革新,瞬间风靡了当时痛感到社会经济发达重要性的西方社会。
在美术界,人们重新看重古希腊、古罗马时代的建筑与雕塑,不再被基督教的传统思想所束缚,开始追求个性化、回归人性的艺术。于是有了达芬奇、拉斐尔、米开朗琪罗这样的文艺复兴巨匠的接连登场。
这个时候世间也诞生了王公贵族之外的富裕阶层,他们热衷于显示自己的财富与权威,造成了肖像画的兴盛。宗教画之外的需求确实大幅增加了,但也只限于上流社会的圈子内部而已。
宗教画虽然也产生了变化,但在描绘圣母与基督的时候还是要做出一定程度的区分,让人们一望而知他们是超常的存在。
柳本·忒斯提就是身处于这样时代的画家。
也就是说,他的画在我们这些现代人看来确实是没有半点异样之处,但在把这些画捐赠给梵蒂冈的时人眼睛里,那就是异端了。
比如把耶稣基督喻为牧羊人,这种比喻虽然在基督教初期的绘画作品中就已经存在了,但当时的作品采用的是更为类型化,一看就知道画中人是基督的手法。而你看,柳本·忒斯提的作品可以说是人性化到一眼分不出是圣母与基督的程度吧?恐怕对于当时的梵蒂冈来说,他的画就是对基督的不敬,这才在仓库里蒙尘了那么多年啊。”
罗贝尔特轻轻耸了耸肩。
“原来如此,这样啊……”
平贺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喝了一口葡萄酒。
“而且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还有?是什么原因?”
“就是色彩。”
平贺对罗贝尔特的话感到不解。
“色彩?可是吉吉特别喜欢的就是柳本·忒斯提的色彩……”
“你的委托人不是说,他专门负责修复十六到十八世纪的蛋彩画与油画吗?既然他看的都是捐献给梵蒂冈美术馆的这个时代的画作,那他一定会觉得柳本·忒斯提沉稳厚重的色彩罕见了。
因为在那时候,可以说绘画的价值都是由鲜艳的色彩来决定的。”
“色彩决定价值?”
“没错。就拿我们现在最普通的管装颜料来说,这种颜料直到十九世纪才出现。在产业革命之前,画家与他们的徒弟们都是把原料和干性油料调和在一起制作出颜料的。
能够用作艺术与装饰品的色彩,从技术而言范围比较限定,原料基本不是来自土、矿物,就是来自生物。像是从植物、动物的粪尿、昆虫、软体动物中提取出的颜料就很难大量获得,所以自古以来就是高价的交易品。
其中又以生物颜料最难提取,制法常常被视为机密。
比如从胭脂虫身上提取的胭脂红色素,它是墨西哥仅次于白银的重要货物。这种被称为洋红的颜料就是把红衣主教的长袍、英国卫兵的军服染成鲜艳的大红色的幕后功臣,虽然它这么有名,但人们直到十八世纪才知道,洋红色的原料原来是昆虫。
还有更历史悠久,使用骨螺的粘液制作出来的贝紫色。这种颜料制作费工费时,用贝紫色染成的布料在很长的时间里都是财富与权力的象征。公元前四世纪的古希腊历史学家提奥彭帕斯在他的著作里写道:‘小亚细亚的克洛方不惜以同等重量的白银来换取紫色的染料。’
正因为蓝色与紫色在颜料中又属于特别贵重的那种,所以被与王室、圣母、基督联系了起来。你会看到画上的圣母经常穿着蓝色衣服,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欧洲的艺术家们只有在为圣母与基督的长袍上色时才会使用特别贵重的颜色。
天空是蓝色的,海洋也是蓝色的,明明到处都是蓝色,但地球上有着蓝色色素的生物却是少之又少,只有花朵与昆虫而已,几乎没有哺乳类动物的身体会是蓝色。所以要做出美丽的蓝色颜料是非常困难的事。也正因为困难,人类才会在很长的时间里对蓝色抱有向往。
比如十四到十五世纪里广泛使用的天然群青色,这种颜料的特征是辉度高,受到阳光照射与油料侵染也不容易褪色。但天然群青的原料是青金石,在欧洲附近只有阿富汗出产,而且一百克的原料青金石也只能提取出两三克的颜料,青金石的硬度又很高,很难磨碎。因此群青色成为比黄金还要贵重的颜料,被艺术家们视为重宝。当时的画家在接受肖像画委托时,如果对方要使用蓝色颜料,都会要求雇主特别为颜料多付一份钱。
米开朗琪罗的初期作品《安葬基督》是未完成品,据说这幅作品之所以没能完成,就是因为米开朗琪罗弄不到群青色。勃艮第公爵腓力三世的宫廷画家杨·凡·艾克在使用青金石的时候绝对不掺杂其他任何颜色,一定要以最纯粹的蓝色完成画作。拉斐尔也非常喜欢群青色,经常使用在他的作品之中。
说到特别喜欢群青色的画家,还有以《戴珍珠耳环的少女》闻名的维米尔。他因为平时也太爱用群青色了,导致家里一贫如洗,不得不借债度日。
画家们想要寻找比天然群青更便宜的替代品,但是蓝铜矿做成的颜料容易褪色,也容易产生黄变之类的变质。至于有机颜料靛蓝传入欧洲,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总之,就是因为这样的时代特点,当时对绘画的价值与评判不但要看画家的功力,使用的颜料是不是美丽而稀有也占据了很大的比例。使用了青金石蓝与孔雀石绿的绘画能够卖出高价,就连金箔与珍珠粉也都被用在了画作上。
但是。柳本·忒斯提的画则完全没有使用这样的颜色。”
平贺皱起了眉头,望着侃侃而谈的罗贝尔特的侧脸。
“罗贝尔特,你等一下。我觉得这话很不讲道理?就是说,你认为因为柳本·忒斯提没有用高价的颜料,就不值得被看重吗?”
“不,这不是我的意见,而是当时的民情。那个时候的画家要想创作出能受时人看重的画,就必须为颜料掏大笔的钱,这是事实。
柳本·忒斯提并没有这样做。他使用的都是天然的土或矿物制作的颜料,也就是廉价的产品。”
“可是罗贝尔特,这里用了绿色,绿色不是很贵吗?”
平贺有点怄气似的指着画上的绿色部分。
“嗯……你总是会在这种地方一针见血呢。我也认为单以这个绿色而言,的确可以对更好的评价起到一定的作用。
但是,这个明显与孔雀石绿不同的绿色一定会被当时的人们误认为是意大利近郊蒙特瓦多出产的绿土,它们的色泽很相似。那里的绿土是自古以来就在使用的颜料原料,人们并不会觉得有多特别。
可是仔细看看,这张画上的绿色却并不是绿土。你看它显得更温润,好像含有油似的吧?”
平贺凑近那张画,近到快把鼻子贴上去了,他凝视了一阵,最后放弃地叹了口气:
“不行啊,我完全看不出来。请告诉我这是什么吧。”
“在我看来,这是与杨·凡·艾克所使用的同样的绿色。”
“那原料到底是?”
“是用铜盐与松树的树脂制作成的蓝绿色颜料,然后再添加番红花之类,增加黄色的比例与色温,最后调和成这样明快的黄绿色。”
“罗贝尔特,其实我做的成分分析里从这绿色的部分检查出了铜的反应,可是在显微镜下却没法确认……”
“嗯,这也是这种颜料的特征之一。”
“真了不起!你果然超级厉害,光用肉眼看,就能分辨到这个地步!”
“因为我一直都在看古今中外的古文书啊,这是工作需要。装饰用的颜料也在这个范围之内,只不过是阅历上的差别而已呢。”
罗贝尔特有点害羞了,他边说边搔了搔头。
平贺微笑着喝了口葡萄酒,再定睛打量着那五张画。
“话说回来,真没想到还有不看绘画技术和画功,只看用了多少高价颜料来判断艺术的时代啊。这不是太势利了吗?”
“世上本来也是这样啊。比如两个差不多的工匠做了两把椅子,一把是胶合板的,另一把是红木的,当然也是红木的卖得贵吧?
在不存在化学合成颜料的年代里,调和颜料的知识与技术本身就是画家实力的一部分呢。”
“原来如此,的确也有一定道理啊。”
平贺轻轻点头。
“你的委托人希望把这些作品修复到原本的样子,但光是再现颜料就需要不少的工夫,可能至少得花掉好几个周末。当然,复原颜料的过程我也会帮忙。
而且就算做出了颜料,把作品完全复原,我也不知道柳本·忒斯提能不能如他所愿受到世人的重新评价。你就把这些如实告诉他,问问他在这种条件下,是否还是真心想要再现颜料吧?”
罗贝尔特带着些歉意说道
“那明天我跟吉吉先生确认一下。但我觉得,他一定会说不管怎样都想要再现颜料的。”
平贺毫不犹豫地回答。
“这样吗……那我想要把这些画再好好观察一下。今天晚上能先寄存在我这里吗?”
“嗯,那当然可以了。”
“还有,我希望你把你做的科学分析资料借给我。”
“好啊,正好我也全都带来了,给你。”
平贺点点头,把厚厚的文件和资料DVD递给了罗贝尔特。
第二天下午两点。
平贺刚走进职工食堂,坐在墙边的吉吉就用力向他挥手。
平贺跑到他坐的那桌,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吉吉先生,让你久等啦。”
“哪里哪里,谢谢您发给我的邮件!光是能遇到平贺神父就是个奇迹了,没想到您还有位对中世纪的绘画与颜料这么熟悉的朋友!”
吉吉兴奋得满脸通红,灰蓝色的眼睛睁得圆圆的。
“没错,罗贝尔特可是我引以为豪的搭档呢。
就跟邮件上写的一样,就算搞清了颜料的材料,把画完美地修复了,柳本·忒斯提受到重视的可能性也很低,他说如果这样也可以的话,他也会来帮忙……”
平贺话还没说完,吉吉就激动地探出身来,抓住了平贺的手:
“当然没问题!比起那些来,我可是柳本·忒斯提的头号粉丝啊!”
“知道了,我就这么转告罗贝尔特啦。”
平贺用手机发了条短信过去。
过了一会儿,罗贝尔特的回信来了:

【好的。颜料也是亲手制作比较好是吧。那我开始收集材料,大概要花十天左右。19号礼拜日早上九点,你们两人能到我家里来吗?】

平贺把短信内容转告吉吉。
“没问题!我什么时候都可以!”
吉吉用力点头。
“我礼拜日也有空。”
平贺微笑着发了回复。

【那么礼拜日见了。对了,平贺,我想这个叫柳本·忒斯提的画家有可能并不是意大利人。】

罗贝尔特的回信上这样写道。
3
十天后的星期日,平贺带着吉吉一起来到了罗贝尔特家里。
“初次见面,罗贝尔特·尼可拉斯神父。我是吉吉·蒙塔尼尼。”
“罗贝尔特,我又来打扰啦。”
两个人在门口打着招呼。
“啊,你们来得正好呢。”
罗贝尔特和平时一样彬彬有礼地回答,把两人请到了客厅。
桌子上放着秤,还有装着绿色颗粒物的容器,作为香辛料的番红花,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淡褐色球体。
还有一大堆小树枝,大大的圆煮锅,一大筐的鸡蛋,打蛋器和大碗,以及大量的橄榄油。
地上并排放着五个水桶,第一个里面沉淀着白色的结晶,第二个里面是白色浑浊的水,第三个里面是红褐色的水,剩下的两个是空的。
““这些就是颜料的材料吗?””
平贺和吉吉异口同声地问。
“是啊。铜盐和番红花,还有阿拉伯胶,豆科云实属的苏木,那边是分别加入了明矾、石灰和氧化铁的水。”
吉吉一听,慌忙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记录起来。
平贺也在他旁边做起了笔记。
这两个人的个子差不多,行动又很相似,就好像兄弟似的啊,罗贝尔特不由得微笑了起来。
“好啦,今天我们的工作是非常需要毅力的,我们三个分头来做吧。”
罗贝尔特一边穿上亚麻围裙一边说着。
“我做什么?”
平贺披上了白大褂。
“粘合剂就拜托你了。所谓粘合剂,是让颜料能和画板更良好地粘合在一起的物质。
从你拿来的红外线照片确认的草稿来看,柳本·忒斯提使用的是叫做混合蛋彩的画法,这种画法是先像蛋彩画一样画上线稿,用油画工具涂上透明的涂料,接着是蛋彩画颜料,再用油画工具做透明涂层这样不断反复,是同时兼具蛋彩画与油画画法的特长,能够表现相当广泛范畴的画法。
这种画法要使用的粘合剂,只需要把鸡蛋和橄榄油用一比一的比例打匀就可以了。最后再用水与油混合调整色彩,这一步我到时候再具体说明。
等你把鸡蛋和橄榄油混合完了,再用那边的空桶做阿拉伯胶的水溶液。浓度是阿拉伯胶35%左右。”
罗贝尔特递给平贺两个水桶。
“明白了。”
平贺迅速地记完了笔记,称了水桶的重量,拿起了打蛋器。
“那个,我该做什么呢?”
也穿上了白大褂的吉吉问。
“来煮这些树枝吧。先把树枝折碎,在煮锅里放满水,把树枝放进去,请用我厨房的煤气炉煮就好。
煮一会儿就会煮出红黑色的汁液来,要时时搅拌,大概煮到水剩四分之一的程度就行了,可以吗?”
“我知道了,没问题!”
吉吉点点头,很灵巧地折起树枝来。
望着两人,罗贝尔特也开始了自己的作业,为了让混合在粘合剂里的颜料在干燥后不出现斑点,需要把原料尽可能地碾碎磨细。
他先把干燥的番红花放进研钵里,小心地研成粉末,再把阿拉伯胶切碎,把里面的杂质除去。

三个人各自埋头在自己的任务之中,一做就是几个小时。
平贺专心致志地打出了五公升左右的粘合剂,然后又严格地做出了一公升的35%阿拉伯胶水溶液。
吉吉在厨房里挥汗如雨地完成了红黑色的树枝汤,然后按罗贝尔特的指示,把里面的木片全部捞出,用细麻布过滤,倒进另外的容器里。再把那个容器放到客厅的窗边冷却。
“好了,这样就告一段落了。你们两个都累了吧?”
罗贝尔特问,平贺和吉吉异口同声地回答:“不,不累。”
“就好像做实验似的,很有意思呢。过去的人原来就是这样制造颜料的啊。”
平贺眼睛闪闪发光。
“没错,真是最棒的体验了。我们修复的时候颜料都是请专门的工匠制作的,从没有自己做过呢。”
吉吉的眼睛也在闪闪发光。
“是吗?那就再好不过了。现在差不多快到正午了,我们先去吃饭吧,附近有家便宜又好吃的餐厅。”
“今天这顿饭请一定让我请客!两位神父不但帮了我这么多,甚至连材料费都不收,这样我也很过意不去啊,至少让我请客吧。”
罗贝尔特答应了吉吉的提案: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好!你们一定要放开肚子尽量吃哦!”
吉吉开心地笑了起来,脸颊上露出两个酒窝。
三个人一起来到了罗贝尔特推荐的餐馆,是一家由上了年纪的老夫妇经营的小店。
点菜的任务自然是交给了罗贝尔特,他点了炸鹰嘴豆粉与拌茄子作前菜,又点了三份这家店里非常美味的培根洋葱番茄酱意大利面,再点了红酒。
“我想请问一下,吉吉先生是为什么想要成为修复师呢?”
等三人用红酒干了杯,放松下来准备用餐的时候,罗贝尔特问道。
“嗯,我现在还只是实习修复师而已。因为我家每一代都是专门负责修复的匠人,我也是从小就帮我父亲的忙,自然而然地就也选了这条路……我手上活计还算好,可是就是对理论很为难。后来上了州立的专科学校,好容易毕业拿到了资格,不知道怎么的就被梵蒂冈美术馆给录用了,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呢。”
吉吉好像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原来如此,这样啊。”
罗贝尔特点点头。
稍早之前,在意大利要做美术修复工作是不论学历与经验的,而且团队也是约定俗成地由掌握整体修复计划的修复师率领着一群听从指示的修复师构成,大规模地进行了很多文化遗产的修复工作。但是正因为谁都能自称是修复师,也难免会导致良莠不分的情况。
比如说,要修复一幅作品里完全缺失的部分,需要在仅存的部分上进行自我创作,除了必须需要掌握绘画技法、素材与构造外,还需要准确地汲取原画者的思想与意志,这才能完成理想的修复。为了提升修复师的素质,意大利政府认为应当对修复师进行扎实的高等教育与资格认定,这样同时也提升了修复师的地位,所以在不久之前设定了严格的资格认定制度。
但是理想归理想,真正将制度实施之后,却出现了具有丰富修复经验与实际技术的老修复师们拿不到资格,只学会了理论、缺乏技术与经验的大学毕业生修复师到处走的倒挂现象,罗贝尔特听说工作现场时常会发生各种各样的混乱。
看起来吉吉就是前者那种匠人类型。
“对了,罗贝尔特,你说柳本·忒斯提有可能不是意大利人,那是什么意思?”
平和插嘴问道。
“这是因为我从他的作品里看到了初期佛兰德尔画派的影响。初期佛兰德尔画派是从十五世纪到十六世纪,在特鲁内、布鲁日、根特、布鲁塞尔等荷兰南部佛兰德尔地区城市盛行的画派。时期上来说与意大利的文艺复兴重合,但形式却有着很大的不同。佛兰德尔画派的技法渗透意大利是在1560-1570年左右,也就是说,是比柳本·忒斯提活跃的时代要晚很多。
比如说,在柳本·忒斯提的时代里,意大利画家经常将水彩蛋彩画法与油彩画法结合起来使用,用蛋彩画法强调出色彩鲜明的部分,用油画来表现光线朦胧与影子的部分。但是同时期的佛兰德尔画派画家却用蛋彩与油彩间层的方法,做出具有阴影的细致描画,创造出了独特的色彩与世界观。”
听到罗贝尔特的说明,吉吉睁大了眼睛。
“那正是柳本·忒斯提的画法啊!”
“是的。而且我认为柳本·忒斯提使用的绿色是与佛兰德尔画派的杨·凡·艾克同样的颜色。所以我想他有可能也是从北欧来到意大利的画家。”
“这个发现真让我大吃一惊。”
“嗯,如果是这样的话,也不难推测柳本·忒斯提为什么拥有如此高超的画技,却没有购买昂贵颜料的财力了。
他不是出身于意大利知名的工房,又是没有人脉的外国人,那么的确很难获得意大利贵族的资助。”
“原来如此……真是太有意义了。”
吉吉深受触动的样子,一次次用力地点头。


用完了餐,三个人回到罗贝尔特家的时候,树枝煮出来的液体已经完全冷却了。
“好,我们接下来来调和颜料吧。”
罗贝尔特抱起装树枝汤的容器,走到放在地板上的三个水桶前面。
“这几个桶里分别放的是明矾、石灰水和氧化铁溶液。”
一边说着,罗贝尔特一边把树枝汤倒进三个水桶里。
倒进石灰水里的汁液变成了紫红色,明矾溶液里的呈现出鲜艳的朱红色,而氧化铁溶液里的则成为了暗紫色。
“哇!”
吉吉惊叹一声,不由自主地拍了拍手。
“哦,只用一种原料,就做出了三种颜色呢。”
平贺望着水桶,交抱着手臂感慨道。
罗贝尔特点点头。
“我只是想到,如果我是穷画家,那么就会用自己能得到的素材尽量多做出不同颜色的颜料来。这么一想,就突然想出了这个配方。”
“完成这个目的的魔法素材就是豆科的苏木啊。”
“是的,苏木在当时是从马来半岛或印度进口的货物。”
“这颜色的确是与画上很相近了。”
“现在还不能确定呢。要把沉淀在桶底的颜料与粘合剂搅拌在一起,然后还需要再多等一段时间才行。”
听着两人的对话,吉吉拿出笔记本来拼命地记着。
罗贝尔特又拿起了研钵,里面是已经研磨到好像海滩沙子一样细细的铜盐。
“我们先来做绿色吧。把这个放进阿拉伯胶溶液里,再一点点地配进红花粉就可以接近目标颜色。吉吉先生,请你来做调整。”
吉吉按罗贝尔特交代的,一脸紧张地接过了调色盘。
先放进少量的阿拉伯胶溶液,再取一点亮绿色的铜盐,用调色刀混合。
调色盘上的阿拉伯胶溶液变成了深蓝绿色,颜色深得让人意外。
“仔细搅拌,不要产生混浊,然后再加入少量的红花。”
罗贝尔特说,吉吉点点头,认真地比对着柳本·忒斯提的色彩,慎重地调整着颜色。
过了一会儿,他的手猛地停了下来。
“啊,是这个……快看,就是这个!”
吉吉把调好的绿色递给罗贝尔特和平贺。
“嗯,做得很好。”
罗贝尔特表示了首肯。
“太好了,这样绿色就完成了。罗贝尔特,接下来做什么?”
平贺问。
“接着要把水桶里的颜料进行干燥。只要用布过滤沉淀物,放在太阳晒不到的地方阴干。这不需要特别的操作,我来做就好。”
“明白了。”
平贺点头,但马上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
“沉淀物干燥之后做成的颜料不是只有朱红色、紫红色和暗紫色三种颜色而已吗?”
“是啊。”
罗贝尔特似乎有点难以启齿的样子。
“那黄色呢?我们还没做黄色啊?”
面对平贺的追问,罗贝尔特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那个颜色有点难以再现……”
“难道是想不到黄颜色的原料?那我想我的成分分析多少帮得上忙。黄色里并没有矿物成分,有氯、氨、钠、钾、镁、磷酸、尿酸和优黄酸镁。在我看来,这多半是……”
平贺正要说完,罗贝尔特抬起手来打断了他。
“不,不用说了。我也看了分析结果,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只是没想到会亲眼见到这种颜色而已。
这种黄色是从印度进口的颜料,在十五世纪作为交易品传入欧洲,十七世纪到十八世纪颇为流行。一些画家把这种黄色称为‘太阳黄’,喜欢在表现光线的时候使用。
它的原料,是让牛只吃芒果叶子作为饲料,再收集牛尿进行蒸馏的产物……
据说委托维米尔画《戴珍珠耳环的少女》的客人曾经说过这样的话:‘他用牛尿画出了我老婆。’”
听了罗贝尔特的话,吉吉嘴巴一下张得老大。
旁边的平贺则微笑起来。
“你果然知道呢。我也觉得那成分是尿液,但不能确定是不是能作为颜料使用。听你确认我就放心了。
可是既然知道了原料,罗贝尔特你又为什么说这种颜色不能再现呢?”
平贺不解地歪了歪头。
罗贝尔特叹了口气,伸手抵住了额头。
“因为不行啊。芒果叶子从营养成分上来说是根本不适合作为牛饲料的,当时为了生产颜料,很多牛都因为营养不良死掉。这实在太不人道,所以从十九世纪起就禁止用这种方法制取黄色了。现在都是用相同色相的合成颜料作为代替品,我们还是用代替品吧。”
“可是为了尽量还原,我们都已经做到这个程度了……不过让牛营养不良也的确很残忍……”
平贺说到这里,忽然眼睛一亮。
“对了!那我用科学方法再现那种牛尿不就好了嘛!”
“你说什么?”
“嗯,能做到的。只要我调查牛尿和芒果叶子的成分,与成分分析的结果进行比对,再进行适当的调和的话……”
“不,平贺,不用做到这个程度,也有直接可以使用的代用合成颜料啊。”
“不行,我们不可以这样取巧。”
平贺毅然地说。
“罗贝尔特,牛的种类有限定吗?”
“不……我想并没有特定的牛种。”
“太好了,这样就能从最近的牧场弄到了呢。那我这就动身了,吉吉先生,罗贝尔特,我们再联系!”
吉吉与罗贝尔特愕然地目送着行了个礼就跑出家门的平贺的背影离去。
4
后来平贺一直没有联系,十天就这么过去,放在罗贝尔特家窗边的朱红色、紫红色与暗紫色的颜料都顺利地干燥了。
这天早晨,罗贝尔特在淡淡的自然光照射下,仔细地确认了颜料的色彩,最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在与粘合剂混合之前还不能完全放心,但已经接近完成了。
【颜料很快就会完成。这个周末和吉吉一起到我家来吧?】

罗贝尔特给平贺发了短信,这一天他都在愉快的心情中度过。

下班之后他先去了市场,卖了新鲜的带头虾子和蛤蜊,正好红花还剩了不少,他想做马赛海鲜汤。
回到家里,他先用温水泡上红花,摘掉虾子的沙线,蛤蜊浸在淡盐水中吐好沙子,再用水洗净。
芹菜去筋,和大蒜、洋葱与胡萝卜一起切丁,西红柿切块。
锅里倒进橄榄油加热,先放蒜丁炒出香味,再放进其他蔬菜一起炒熟。
然后放进虾子和蛤蜊,倒进将红花的黄色完全浸泡出来的水,煮沸去掉浮沫,放进适量的黄油,再用弱火慢慢熬煮,厨房里弥漫起诱人食欲的香气。
正当他不由得哼起了歌,清洗着用完的厨具的时候,电话响了。
【罗贝尔特,是我。】

是平贺的声音。

“啊,平贺,你看到我发的短信了吗?”
【嗯,所以我才给你打电话的。其实我这边也差不多完成了,正好想和你联系呢。】

“哦,真巧呢。”
罗贝尔特随口答道。
【没错啊,我现在就在附近,这就带到你家来。】
平贺挂断了电话。
很快,门铃就响了。
罗贝尔特毫无防备地刚一打开门,刺激性的异臭就直冲他而来。
平贺满面笑容,左手拿着奇迹调查用的大旅行包,右手提着装满了黄色液体的大烧瓶。
罗贝尔特在看到那个烧瓶的瞬间,就立刻后悔起自己今天为啥要选马赛海鲜汤来。鲜美的芳香和刺激性的恶臭混合在一起充斥了他的鼻腔。
“我来打扰啦。”
平贺径直走过罗贝尔特身边,开开心心地说着,然后把塑料桶放到了厨房的桌子上。
接着他在厨房地板上打开旅行包,一个接一个地拿出了分液管、温度计、冷却器、放着蒸馏水的烧瓶、真空泵、真空用连接器等等。
“难不成,你要现在在这里做颜料?”
罗贝尔特大步赶回厨房,迅速盖上锅盖问道。
“对啊,要是颜色调不好,就需要调整成分吧?不让罗贝尔特你亲自确认颜色,我就没法放心呢。而且要是等吉吉来了再做,失败了就得再等一个周末,太浪费时间了。”
平贺说着,表情认真地回头看向罗贝尔特。
“煤气道的阀门在哪里?”
“……这里。”
罗贝尔特关了火,指着煤气灶的旁边。
“谢谢啦。”
平贺关掉阀门,把煤气喷灯的管子和阀门连接起来,麻利地组装好了整套蒸馏装置。
“那么我开始了,点火。”
伴随着平贺的宣言,煤气喷灯冒出青蓝色的火焰,开始煮沸放有尿液的大烧瓶。
氨气的臭味开始在房间里氤氲,刺激着人的眼睛与鼻子。
罗贝尔特慌忙开了换气扇。
“就蒸馏的结果而言,最高能制得尿量20%的染料,但是我为了防备万一,准备了尽可能多的原料试液。”
平贺从包里又拿出了三瓶装着黄色液体的塑料瓶。
在多次的错误与更正之后,两个人忙到很晚,总算成功地提取出了黄色。
但是,由于罗贝尔特已经完全丧失了食欲,平贺埋头实验无心他顾,他们今天的晚餐只有红酒和乳酪而已。
于是,最终完成的星期日终于到来了。
五种颜色的素材已经齐全,需要把它们与粘合剂完全混合在一起。他们在吉吉带来的调色盘上不断进行着微调,三个人各自表示自己的意见。平贺使用分光色彩辉度计,加上照明、摄影机与电脑,给出科学的建议。
这样的工作持续进行了好几个小时,最后终于一份接一份地完成了三个人全部没有异议的世间独一无二的色彩,简直就是无法言喻的感动。
“太感谢你们二位了,平贺神父,罗贝尔特神父。”
当五种颜色全部完成的时候,吉吉哭了起来,跟两个人一一握手。
“哪里哪里,这次的大功臣是罗贝尔特,要是只有我一个就不可能完成了。”
平贺说。
“这次对我而言也是贵重的体验,我很高兴呢。”
正当罗贝尔特这么说着的时候,吉吉的手机忽然响了。
吉吉接了电话,对面传来了一个成年女性的声音:
【请问在罗马日报和城市网的免费情报栏里打广告,要寻找柳本·忒斯提作品的是你本人吗?】
“是,就是我。您看到广告了吗?难道您手中有柳本·忒斯提的画作?”
吉吉充满期待地问。
【我想先问问,你为什么要找柳本·忒斯提的作品呢?他是个完全没有名气的画家吧?】
女性诧异地反问道。
“这还有什么为什么,因为我是柳本·忒斯提的超级崇拜者啊。”
【超级崇拜者?】
“没错。两年多前,我对他的作品一见钟情。他的画作实在太出色了。就算没没无闻,柳本·忒斯提也是一位拥有伟大才能的画家。虽然我不过是个实习修复师,但我爱着他的作品。我的梦想就是修复他的画作,让它们流传后世。我希望能让更多的人看到柳本·忒斯提的作品,让他们受到和我一样的感动!”
吉吉热情洋溢地对着手机诉说。
电话对面的女性暂时不自然地沉默了一阵,听起来似乎是被吉吉给吓到了。
吉吉很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虽然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不过你下星期日的下午到佛罗伦萨郊外的康比奥毕来吧。我的名字叫伊索尔德·那佐里尼。】
女性最后说出了郊区小镇的具体地址,冷淡地挂断了电话。
当吉吉还在愕然地盯着手机发呆的时候,罗贝尔特对他问道:
“刚才的电话是怎么回事?”
“怎么说呢……是一个叫伊索尔德·那佐里尼的女性给我打来的,我也搞不清具体怎么回事,不过她似乎有柳本·忒斯提的作品的样子。她说让我下星期日下午到康比奥毕去。”
听了吉吉的话,平贺与罗贝尔特对视了一眼。
“应该是有什么缘故吧?”
“不知道呢。”
“吉吉先生,如果可以的话,我能一起到康比奥毕去吗?虽然我也只是半路插进来,但我挺在意这事的。”
罗贝尔特也点点头。
“是啊,如果你一个人过去有什么麻烦就不好了。可以的话,我也一起去。反正从提尔米尼车站坐高速列车到佛罗伦萨也就一个半小时左右,当作是郊区观光也很有趣的样子。”
“真的吗?有您二位在我就放心啦!”
吉吉长出一口气似的摸了摸胸口。
又到了星期日,三个人一起来到了位于山间的静寂小镇康比奥毕,小镇上矗立着一排排的红瓦屋顶石造住宅。
吉吉租了车子,开了一会儿,就看到了伊索尔德·那佐里尼的家。
罗贝尔特确认了地址后,吉吉敲了敲门。
稍等了一下,大门打开了,一位大概三十岁左右、体型纤瘦的女性出现在了门口。
“初次见面,我是吉吉·蒙塔尼尼。您是给我打电话的伊索尔德·那佐里尼吗?”
伊索尔德冷淡地点了点头,用怀疑的眼光打量着平贺与罗贝尔特。
“这两个人是?”
“是我的朋友,他们是梵蒂冈的神父大人。”
“哎呀……这样吗。那各位请这边走。”
伊索尔德的心情似乎稍微变好了一些,她把三个人请进了家门。
他们走过了冷冷清清、连照明都很昏暗的走廊,走廊尽头的厨房墙壁上还有扇门,打开来,里面是通向地下室的楼梯。
伊索尔德点上了油灯,走下楼梯,三人跟在她身后,眼前忽然出现了空荡荡的宽阔地下室。伊索尔德打开开关,吊在天花板上的电灯泡亮了。
房间的中央放着一个木桌,墙边有两个大大的木架子,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家具了,只有很多蒙着布的东西放在架子上。
吉吉诧异地打量着这个房间。
“请各位随意看吧。”
伊索尔德静静地说道。
吉吉走到最近的架子旁边,拿下罩布,立刻不由自主地惊叫起来:
“这……不得了!是柳本·忒斯提的画!”
“嗯,这个屋子里的全都是。”
伊索尔德淡淡地回答。
“您、您说什么?!”
吉吉整个人都弹起来了。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他的作品?”
对平贺直率的提问,伊索尔德耸了耸肩。
“因为柳本·忒斯提是我的祖先啊。我家也知道这是没什么价值、卖不了多少钱的画,但还是作为传家物代代保管到了今天。
前些日子,罗马的朋友给我打了电话,说有人在找柳本·忒斯提的作品。我就在网上查了查,发现有人在到处发免费广告。我一开始觉得本来就是没有名气的画家的作品,对方找来能有什么用,多半是想要恶作剧或者骗钱,但是仔细看了这些广告,就想要不要联系一下看看。
其实我在给你打电话的时候还在半信半疑,可是听到你那么夸我的祖先,还是觉得挺开心的,所以就干脆请你到家里来了。”
“原来是这样?吉吉先生,太好了,是你坚持不懈地打广告,把自己的心意传达给别人,这才有了今天的结果啊。”
平贺拉起了吉吉的手臂。
“我,那个,我现在是不是在做梦啊……?”
吉吉呆呆地嘟囔着,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脸颊。
罗贝尔特缓步走到架子旁边,一一揭开蒙在画上的布,然后仔细地一幅幅看过去,确认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
看着看着,罗贝尔特的手忽然停下了。
他从公事包里取出了单片眼镜,放在惯用的右眼上。
平贺注意到罗贝尔特以无比认真的样子检查着画的正面与背面,出声问道:
“罗贝尔特,你发现什么了吗?”
“嗯,发现了。平贺,吉吉先生,这说不定是个大发现啊。”
说着,罗贝尔特把画中四张搬到了房间中央的桌子上。
那些画并不是画在画布上,而是画在木板上,画的内容是年轻美丽的母亲与两个幼小的孩童。
罗贝尔特并排放好这些话,回头望向伊索尔德:
“伊索尔德小姐,请问这些画有没有什么说明?”
“嗯……也没什么特别的吧,我只记得长辈说这画的是柳本·忒斯提的家族……”
伊索尔德把手放在太阳穴上,好像追溯着遥远的记忆。
“家族画像是大发现吗?”
平贺问。
“是的。吉吉先生应该明白的吧?”
吉吉好像才从梦里醒过来一样,眨巴着眼睛走到了桌子旁边。
“这……除了画面是四方的,和拉斐尔的《椅中圣母》非常像啊?特别是这一张,连人物构图和圣母衣服的色彩与花纹都很相似?”
“没错,而且从画板背后的署名来看,这幅画创作的时间比创作于1513年的《椅中圣母》还要早5年。”
“咦?真的吗?”
吉吉的声音都颤抖了,身边的平贺却不解其意:
“对不起,罗贝尔特,《椅中圣母》是什么?”
“你说这幅画怎么了啊?”
伊索尔德也很焦急地望向罗贝尔特。
“《椅中圣母》是与雷奥纳多·达·芬奇,米开朗琪罗齐名的全盛期文艺复兴三杰拉斐尔·桑西的名作。画的是坐在小椅子上怀抱幼子耶稣基督的圣母,和用虔诚的眼光望着两人的施洗约翰,笔触非常优美。和这幅画很相似。”
“两幅画相似又有什么意义吗?”
平贺接着问。
“拉斐尔的《椅中圣母》有个非常出名的创作传说,据说某一天拉斐尔走在罗马大街上,遇到了一位带着两个孩子的美丽母亲,他被这和睦的一家人所打动,但是当时拉斐尔没有带画布,就干脆拿了旁边酒桶的盖子,即兴在上面创作出了这幅画。
当然,我们无从判断这个传说的真伪。但是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传言,也是有其原因的。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画家,其作品创作在布制的画板上是主流,但只有《椅中圣母》是画在圆形的橡木板上。而且《椅中圣母》也与其他的拉斐尔作品大异其趣。
在此之前,拉斐尔创作圣母与基督的时候一定会严格地遵守样式之美,身着传统的蓝衣。而《椅中圣母》则与此不同,人物描绘平易可亲,使用的也是暖色系,十分醒目。
一直以来,人们认为拉斐尔创作出这幅作品是受到了当时的竞争对手塞巴斯蒂亚诺·迪尔·皮昂博或者提茨亚诺的影响。但是发现了这幅作品之后,却有了一个全新的可能性。
听好,用橡木木板绘画正是佛兰德尔派的特征之一。这样看来又如何呢?大家不觉得,拉斐尔有可能受到了柳本·忒斯提的影响,或者曾经从他这里学习了佛兰德尔派的技法吗?
平贺,这说不定是个改写美术史的大发现了。如果证明这是真的,那柳本·忒斯提就会作为对拉斐尔产生了影响的画家,受到世间普遍的瞩目,并被世人再次认识与评价了。”
听完罗贝尔特的说明,平贺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这太了不起了!如果能成真,简直就是太不可思议了!”
吉吉感动得用力交叠起双手仰天祷告,眼泪都流了出来。
“咦?什么?拉、拉斐尔?这是真的?是真的吗?”
伊索尔德也惊愕得把同一句话重复了好几遍,突然想起了什么的样子,冲到架子前面,拿了一幅画回来。
“如果柳本·忒斯提能被人重视的话,在介绍他的时候就用这张画吧。我家代代相传,说这张是柳本·忒斯提的自画像。”
画上微笑的人物有着一张瘦得过头的面容,头秃得光光滑滑的,还有一把长长的、红色卷曲的大胡子。
“呜、呜哇!”
一看到这张画,吉吉就大声叫了起来,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
罗贝尔特和伊索尔德都被他吓了一跳。
“怎么了?你没事吧?”
平贺在吉吉身边蹲下来,担心地问道。
吉吉不答话,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调出几张照片来,递给平贺看。
“咦?这个人和柳本·忒斯提的自画像长得一模一样啊?”
平贺说。
罗贝尔特和伊索尔德也蹲下来,打量手机上的照片。
“真的啊。”
“真的呢。”
“吉吉先生,这是谁?”
“是我爸爸。”
吉吉答道。
平贺他们三个不由自主地重新把吉吉从头顶到下巴打量了一遍。
仔细看看,吉吉也和柳本·忒斯提长得非常相似,要是他把眼镜摘下来,头发剃了,完全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了。
“我爸爸这边的男人只要过了四十岁,全都会秃头。我爸爸,爷爷,大伯父二伯父,还有堂兄们都是这样。所以我也逃不过变成这样的命运吧。”
吉吉语气悲伤地说道,平贺却用力点头。
“对啊,这就是命运啊!吉吉先生!”
旁边的罗贝尔特慌忙咳嗽一声。
“不,这也未必就是命运的。”
“就是啊,说什么命运也太可怜了,秃子的儿子也不一定就是秃子嘛。”
伊索尔德也满脸同情地点头安慰。
“你们在说什么?”
平贺眨巴着眼睛。
“不是在说秃头吗?”
伊索尔德反问。
“才不是什么秃头不秃头,这种事根本无所谓吧?我要说的是,吉吉先生,你一定就是柳本·忒斯提的转世啊。会来到这个家,就是你的命运!”
平贺的眼睛闪闪发光。
“转世……?”
吉吉和罗贝尔特、伊索尔德一起念道。
“没错。请再好好看看着手机上的照片和肖像画,两者特征的头皮部分虽然相似,但是细节方面却有不小的差异。比如眼睛的颜色就不一样,自画像有酒窝,而照片没有。要说真正和忒斯提一模一样的,是吉吉先生才对。
吉吉先生就是忒斯提的转世,那么会被忒斯提的作品如此吸引也是自然而然的了,因为本来就是自己的画嘛。
我从之前就觉得不可思议了,咱们从佛罗伦萨到这里都是吉吉先生开车的吧,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在后座上观察,发现你没有开错过一次道,连导航仪都没看过一次,就好像这里是你早就熟悉的地方,毫不犹豫地来到了这个家。这难道不是因为吉吉先生还保留着前世的记忆吗?”
对于平贺这个跳跃过头的猜想,罗贝尔特叹了口气。
“好吧……圣经姑且也是承认转世的。”
“是吧是吧?这一定是忒斯提想要把‘我是影响了拉斐尔的画家’这个信息传递给后世,才转世到如今的啊。”
平贺的兴奋还没有冷却的样子。
“就算是这样,平贺你能用科学的方法证明吗?”
“不……很遗憾,我做不到。”
罗贝尔特冷静地指摘之下,平贺泄气地垂下了脑袋。
“比起这个来,吉吉先生父子都与柳本·忒斯提如此相似,那么两者说不定有远亲关系,这样推论来得自然得多吧?”
“啊……你这么一说,也许的确是这样。”
平贺这才发现到这个可能性的样子,啪地拍了拍手。
“我们有远亲关系……?”
吉吉和伊索尔德不由得对视了。
“如果是真的,那太好了呢。我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这里的。”
伊索尔德低语。
“如果是真的,我觉得很光荣呢。伊索尔德小姐,能让我时时到您家里来吗?我想要把柳本·忒斯提留下的画作一点点全都修复好。”
“我非常欢迎您,吉吉先生。然后如果能有一天,把这个家办成柳本·忒斯提的纪念馆就好了。”
“伊索尔德,这个想法真是太棒了!”
望着已经说得火热的两人,罗贝尔特想,他们也许真的是被不可思议的命运联系在一起的。
不管吉吉是柳本·忒斯提的转世也好,是不知多少代的子孙也好,命运的引导拯救了一个孤独的女性,也圆满了一个青年的梦想。
肩并肩坐在地板上交谈的两人看起来是那么的快乐,仿佛话永远都说不完的样子。
罗贝尔特走到平贺身边,小声地对他耳语:
“平贺,我们两个先走一步吧?”
“那吉吉先生呢?车子怎么办?”
“他也是大人了,自己总能想办法回去的。倒是我们要是再在这里不识趣地打扰下去,会被马踢的哟。”
“马?在哪儿呢?”
推着惊讶地打量四周的平贺的后背,罗贝尔特离开了伊索尔德·那佐里尼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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