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鳥士郎]農林11[台/繁]插圖待補

Smooooch・∀・

農林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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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录入组录入
作者：白鳥士郎
插画：切符
圖源：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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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木下林檎，新的一年開始了。
來到岐阜縣初次迎接新年，好多不可思議的習俗，好有趣哦！
我們去參拜了巨大的天狗像，也在田地燃燒竹子和大量的Z●xy，也把班導（41）跟著一起燒掉了——
欸？沒有這種習俗嗎？……可是，真的燒掉了耶？
對吧？小老闆。班導燒掉了吧？……奇怪？小老闆的肚子好像有什麼跑出來……難、難不成小老闆，你其實是——!!
系列作最大衝擊！那隻Lovely的幸運物所隱藏的祕密終於揭開，驚天動地的第十一集!!


本作品純屬虛構。和實際存在的學校、人物與企業等毫無關係。
　　……不過，金肉苦瓜超人、費爾德菜豆和歐馬利菜豆實際在販售。

Smooooch・∀・

第0節課　　農林SEED
　　那是年底發生的事。
　　「耕作，冰箱裡放了奇怪的東西耶？」
　　宿舍大掃除完，似乎在整理冰箱的林擒拿著一團用報紙包起來的東西問道。
　　雖不知怎麼回事，但看得出裡頭包了什麼東西。
　　「嗯，那是種子啦。」
　　「種子？」
　　「唔，大概是之前宿舍的學長姊們採集的種子，放著放著就忘了吧？」
　　畢業生們留在這棟宿舍裡的家電用品，目前也仍在職活躍中，那個冰箱也是他們留下來的紀念品之一。種子跟保存期限已過期許久的調味品一起放在裡頭。
　　我把報紙攤開來，出現用小碎布包著的一顆顆黑色顆粒。
　　「看吧，果然是種子。」
　　「是什麼種子呢？」
　　「這個嘛……混了各種不同的種子在裡頭，這個好像是白蘿蔔？這小顆的應該是……洋蔥……吧？」
　　雖然同為農作物，品種若不一樣，種子的顏色和形狀也會有些許的不同。
　　種子混雜在一起就不曉得哪個是哪個了，所以平常若要保存種子應該會在外包的紙上，註明品種與採集日期才對……
　　「抱歉，我不是很確定。」
　　「是喔……」
　　林檎面露些許遺憾後，
　　「這些種子……就算播種也不會發芽吧？」
　　「我想應該可以發芽喔。畢竟白蘿蔔的話可以保存八年左右。」
　　「我們的冰箱能保存那麼久嗎？」
　　「放進蔬果保鮮室就沒問題了。如果是放在塑膠袋或塑膠密封容器裡，種子出的水會屯積而造成腐爛或發芽，所以若像這樣包著吸收水分的紙就行了。」
　　「嘿……！」
　　不經意接觸到……應該說是生命的奧祕吧，林檎眼中閃閃發光。
　　仔細看報紙上的字，竟然是三年前的日期了。種子至少是在這日期之後所採集的，一定還能長得又高又壯吧。
　　「這種子可能是哪個栽培計畫，或是個人興趣要種的吧？一般上課或實習所栽種的蔬菜種子是用學校的預算購買，所以若不能買到足夠的種子，只能自行摘採了，而且也很麻煩。」
　　「是這樣啊……」
　　林檎思索似地盯著那一包，驀地抬起臉，
　　「請問，這個可以分給我一些嗎？」
　　「這個嗎？當然是可以啦……但我不知道會長出什麼喔，這樣也沒關係嗎？」
　　「嗯，沒關係。」
　　林檎像是摔著寶物般，小心翼翼將包種子的報紙抱緊在胸前，接著說：
　　「既然要在這間學校種，就沒問題！」
　　或許是我看錯了，她的表情……看起來似乎在微笑。
　　（插圖）
　　現在回想，當時種子已經播種了吧。

Smooooch・∀・

第1節課　　河川上的城市
　　「新年快樂！」
　　「已經初二囉！」
　　迎接新的一年，我們這些住宿生揉著惺忪睡眼，奮力在中午前起床，和穿著和式棉袍的林檎恭賀新年。
　　餐廳裡的農不知在煮什麼，繼則在暖爐桌讀著厚厚的報紙。
　　人潮從除夕夜下午開始聚集，回神過來後宿舍已像開跨年派對一樣熱鬧。
　　於是大家玩玩電玩、聊聊廢話、吃吃農煮的年節菜、去學校照顧動物一直到元旦的早上，因為睡眠不足連走路都搖搖晃晃之後，男男女女便一起在暖爐桌睡到現在。
　　看來除了住宿生外，大家都回家了。
　　「各位，年糕湯煮好囉！」
　　農端來漂著柴魚片和味醂香氣的漆器碗。新年果然就是要吃年糕湯！
　　不過，林檎的表情卻怪怪的。
　　「……為什麼這個年糕湯只放了年糕、葉子和柴魚片呢？不會很單調嗎？」
　　「才不會！這裡的年糕湯菜色就是這麼簡單啦！」
　　我憤怒地反駁。
　　深深受到愛知縣三河地方的影響，這附近仍殘留德川家康時期留下的儉樸和實質剛健的風氣，而實質剛健也是本校的校訓。
　　年糕湯的菜色也呈現這樣的美德，湯料除了年糕外還有稱為『正月菜』的青菜，那是小松菜的近緣種。再撒上一撮柴魚片即完成。
　　和其他地方的年糕湯相比，的確是比較單調。
　　「不過這種簡單的菜色會上癮喔！來，閉上眼聞聞看味道？從如岐阜的清流般清漱的高湯竄升出引發食欲的醬油和味醂的氣味。接著再睜開眼看看？活跳跳一樣搖來搖去的柴魚片，以及鋪在下方如綠寶石般翠綠的正月菜的綠意，最後是將所有湯料溫柔包覆，恍若大地般沉甸甸的年糕——」
　　「至少加個魚板進去吧？」
　　「那是邪魔歪道啊！對吧農？」
　　「……加魚板應該也很好吃吧！」
　　不妙。被欲望吞沒了。
　　獨自迅速吃完年糕湯的繼，一邊折疊著報紙一邊說：
　　「今天要做什麼？」
　　「要不然大家一起去新年參拜吧？」
　　農立刻回應。無人有異議。
　　一行人整裝完畢出到門外，便感到刺痛肌膚般的冷意。冷歸冷，天氣畢竟非常好，心情也很愉快。
　　林檎將暖爐桌裡捲成一團的小老闆抱起來。小老闆來到宿舍，大家就拚命餵牠吃飼料，導致肚子胖得有點驚人……
　　「小老闆，不冷嗎？」
　　『熱呼呼呢！』
　　「好可愛喔❤很適合耶！」
　　農讓小老闆穿上手織的連帽防寒衣，再用柔軟的包巾包著心情愉悅的小老闆之後放入托特包裡，再放到林擒腳踏車的籃子裡。我們各自跨上腳踏車，前往目的地的神社。
　　※
　　運動之後身體暖和起來，此時正好抵達目的地。
　　林檎吐著白色呼氣下腳踏車，將籃子中的小老闆與托特包一起抱出來，掛在肩膀上。
　　「好久沒來這裡了。」
　　「林檎轉學到這裡後，大家馬上帶她逛了美濃田茂市。從那次之後就沒再來過吧？」
　　「唔。之前都沒有人……」
　　「新年超多人的！」
　　我們的目的地是位於小山上的神社。
　　美濃田茂觀光名勝之一的『古井的天狗山』。
　　大家從參道進到神社境內，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超巨大的天狗。我們嘴巴張得老大，仰望著今年看到的第一隻天狗。
　　「好大喔……」
　　「每次看都好壯觀……」
　　「日本第一大的天狗像呢！」
　　古井的天狗山裡有引以為傲的日本第一大天狗像。雖然全身都是綠色……
　　神社裡也有各式各樣的天狗像和能面具，商店賣的天狗商品也應有盡有。由於這裡也舉行祭典或婚禮等儀式，附近的人們都對此地很熟悉。
　　「來吧各位，我拿了五百圓的硬幣來喔，拿這個去拜拜吧？」
　　農從零錢包依人數拿出五百圓硬幣發給大家。這傢伙會在記帳時連一圓都斤斤計較，但拜拜之類的就會積極的投零錢。而且也有一看到水池就投零錢許願，像老人家會有的習性。
　　大家排成一列參拜。
　　「林檎，妳許了什麼願望呢？」
　　「……祕密。過真鳥同學，你呢？」
　　「我祈禱今年能讓自己的有機田圃豐收，但基本上是祈求氣候穩定。因為技術是靠自己去學習的。」
　　「真不愧是繼！我是在今年要去東京之類的願望而已！」
　　可是由佳就站在我旁邊，現在這願望達不達成都無所謂了！
　　「這願望也太小了吧，耕作。暑假不就能去東京了！」
　　「嗯？那農許了什麼願？」
　　「安產。」
　　「咦？」
　　「安產。」
　　「……是喔？」
　　「嗯❤」
　　扭扭捏捏害羞地一邊想要牽我手的青梅竹馬的願望，我決定不去理會。她心情似乎很好，吐槽的話又害怕不知會發生什麼事……
　　「呃……？」
　　剎那間我想起固定的模式，不覺背脊發涼恐懼襲來。
　　通常在這時候，林檎不是會用腳大力踩我就是用力掐背上的肉，讓我痛得要死……呵……呵……呵……曝
　　不出所料，林檎用極度冰冷的眼神看著我——
　　「……」
　　林檎「哼！」一聲移開視線。咦？雖然不會痛……可是，好落寞……！
　　心情不悅的林檎，察覺到沙袋鼠好奇地從她的托特包露出臉來，便輕聲軟語問牠：
　　「小老闆。你要抽籤嗎？」
　　『嗯！』
　　被林檎抱著的小老闆，靈活地用前腳自己抽了籤。Lovely❤
　　牠緊張地打開籤——
　　「小老闆今年的運勢是……吉！」
　　「「喔喔～」」
　　明明是有袋類的動物，卻抽了挺不賴的籤。
　　林檎替不懂文字的小老闆唸出籤詩的內容。
　　「『願望』是，耐心等待應可實現。」
　　「……小老闆的願望是什麼啊？」
　　「果然還是吃的吧？想吃澳洲稀有的果實之類的……」
　　小老闆似乎一頭霧水。這也理所當然吧。
　　「『失物』是，會找到。在低矮的位置上。」
　　「會出現什麼啊？」
　　「還沒吃完的地瓜之類的吧？」
　　沙袋鼠應該沒有所有物這個概念才對。
　　然後最後唸出來的是——
　　「『生產』是，安產。」
　　「「……」」
　　真是無言以對。
　　順便說一下，在我們唸小老闆的籤詩時，似乎看到「姻緣大吉！姻緣大吉！」一邊許著願一邊抽籤的班導（41），但我們決定當作認錯人，匆忙離開現場。
　　*
　　籤也抽了拜拜也拜完了，我看著手機的時鐘。仍是上午時分。
　　「之後要上哪兒？」
　　「肚子餓不餓？你們踩腳踏車肚子不會餓嗎？」
　　農徵求同意地看著我們。肚子的確有點餓。
　　「可是，附近只有便利商店喔？」
　　「乾脆回家再吃年糕湯吧？」
　　「年糕……」
　　農似乎想到了什麼，視線在半空游移後，
　　「啊！水果大福！我想吃『養老軒』的水果大福！！」
　　「養老軒是川邊町的那間嗎？新年這段期間會開嗎？」
　　「聽說初二就開始營業了！離古井只有一站，我們可以直接過去！」
　　「是還滿近的啦……」
　　我是第一次騎腳踏車到郡附近。
　　想當然耳，頻頻出現的這些單字對林檎來說都是陌生的，她不解地問道：
　　「農農，水果大禍是什麼？」
　　「顧名思義，就是加了大量水果的大福啦！」
　　「像草莓大福一樣嗎？」
　　「不只草莓，還放了各式各樣的水果喔！不行，一想到就想吃得受不了！」
　　農已經完全開啟大福模式了。這樣就阻止不了她了。
　　「繼，要去嗎？」
　　「反正也沒其他的計畫。」
　　我們再度跨上腳踏車，接著往北邊移動。才過新年我們就決定去那麼遠的地方。反正很空閒也不要緊。
　　正值新年，車潮及人潮都很少。
　　我們騎出美濃田茂市，進到隔壁的田茂郡川邊町。
　　開在國道邊的和葉子店正是目的地。正值新年仍照常營業，停車場停了一大堆車子。
　　大家合出錢，買了十顆裝一盒的大福。
　　吃了一口，剎那間林檎眼神突然一亮。
　　「……好吃！」
　　「咦？」
　　「這是什麼？為什麼我以前都沒吃過這個大福呢？」
　　「什麼？怎麼覺得有點不爽？」
　　「農農是笨蛋！要早一點跟我說嘛！」
　　「我、我嗎？這是我的錯嗎？」
　　「我要吃多一點！」
　　彷彿想將至今都沒吃到的份搶回來似的，林檎兩手抓著水果大福，大口大口吃著。農也連忙用雙手護住大福「等一下！這是我的份！」你們是小孩子嗎！
　　我和繼離開醜陋的爭執，在後退一步的地方一邊吃著大福，並讚嘆好久沒吃到用料如此豐富的水果大福。
　　「雖然我也吃過放入一整顆草莓的草莓大福，但這個還放了大量的栗子和香蕉就令人驚奇了。紅豆餡和大福當然很搭，但裡頭還加了鮮奶油，這搭配實在太創新了！」
　　看這名稱跟聽他所形容的，感覺像是大雜燴的東西，但確實好吃得令人讚不絕口！不親口吃看看的確不知個中滋味。
　　「其他還有各種特色的大福呢……像是卡布奇諾大福、放入一整個巨峰葡萄……真不愧號稱是『創意大福店』呢！」
　　「如果告訴生化或金上，感覺他們會靠這個來賺錢。」
　　不過，預料到的結果將是失敗的未來；金上因為過於貪婪而失敗，生化則和男同牽扯在一起而失敗。每每如此。
　　我愣愣看著跟平時一樣搶奪著食物的林檎和農，一邊想著這種事，這時發現速速吃光大福正在滑手機的繼，大大嘆了口氣。
　　「怎麼了？繼。」
　　「沒有啦……」
　　繼將智慧手機收進口袋裡，
　　「……我只是想繞去一個地方。可以就此個別行動嗎？」
　　「為什麼？一起去嘛，只要不造成你困擾的話。」
　　「對嘛！反正也沒有別的計畫，對吧？林檎。」
　　「嗯，很閒。」
　　林檎大口咬著搶過來的大福，一邊點頭說。看到林檎的回答，小老闆也同樣地點點頭。Lovely❤
　　繼有些猶豫之後，
　　「好吧，那就一起去吧。反正就在這附近。」
　　大家再度跨上腳踏車跟著繼。究竟要上哪兒去呢？
　　我們在川邊的車站往右拐，往住宅區前進。
　　稍微走了一會兒後，看到一大面白牆的建築物。那是酒廠。
　　大家不禁停下腳踏車，抬頭看著建築物。
　　「竟有如此古老的造酒廠啊？」
　　「應該不算酒廠……是味醂廠吧？真是難得一見呢……」
　　工廠牆壁上大大寫著『味醂』兩字。聽到我的話，繼也深覺好奇地觀察這家店。
　　「似乎也販賣清酒和燒酎，但主要賣的是味醂吧。」
　　擁有倉庫的造酒公司美濃田茂市也有，釀造的畢竟還是酒。主要是釀造味醂的工廠的確很少見。
　　「味醂是用在料理上的酒吧？就是甜甜的那個嗎？」
　　「對啊！燉煮時會加入味醂來代替砂糖。」
　　談話期間．似乎是店裡的男性一看到我們，便笑容可掬地打招呼。
　　「新年快樂！願意的話請嘗嘗甘酒（註1）！」
　　感覺就像是酒廠的人，是個精力十足的老爺爺。因為正值新年所以請客人喝甘酒吧。
　　「繼，時間來得及嗎？」
　　「也沒有很趕，難得都來了就嘗嘗吧。」
　　我們把腳踏車停在店門口，啜飲倒在紙杯裡的甘酒。
　　「來吧，熱熱的喔。」
　　註1日本的甜酒釀。
　　「「我要喝了！」」
　　甘酒是用酒粕和米麵為原料發酵製成的飲品，熱呼呼又濃稠的白色液體漂蕩著濃郁的香氣。
　　呼！呼！稍微吹冷後，大家幾乎同時喝下去。
　　暴露在冬天寒冷空氣中的臉，瞬間變得暖和。
　　「哇啊……好好喝喔！」
　　好喝得不禁出聲讚嘆。酒廠的老爺爺露出滿意的笑容。不愧是行家釀造的甘酒。
　　不過，這家店專門釀造的不是酒，而是味醂吧？
　　「請問，味醂是用什麼釀製的呢？」
　　我喝著甘酒一邊問，店裡的人立刻回答。
　　「原料是米麵和糯米喔。」
　　「咦？用糯米嗎？」
　　「是的。我們店裡使用的是『高山糯米』的品種，也是自行製成精米的。」
　　聽到品種，林擒拉拉我的袖子。
　　「耕作，你知道那個嗎？」
　　「我想應該是……在飛驒地方到郡上北部這一區所栽培的品種吧。因為我們學校種的是水田糯米品種的『MOCHIRIMINORI』，所以我沒栽培過這品種。」
　　「難不成是在愛生村栽培的嗎？」
　　農和我的老家愛生村位於郡上正中央的位置，所以似乎也有栽培這種糯米的農家。
　　「啊？你們是農業高中的學生嗎？那麼，要不要進來裡頭看看？」
　　「可以嗎？」
　　「因為今天是新年，是替當地人介紹了解酒廠的日子。請進請進。」
　　能夠參觀酒廠而且是製作味醂的工廠，這樣的機會非常難得。於是我們便決定承蒙招待進廠参觀。
　　然而，注重清潔的工廠禁止動物入內。
　　「耕作，小老闆怎麼辦？」
　　「小老闆就守在外頭吧。」
　　「哇啊那是什麼生物？袋鼠嗎？」
　　「是沙袋鼠。」
　　店裡的人聽到沙袋鼠的名字也摸不著頭緒的樣子，一臉訝異地看著托特包裡的小老闆。
　　林檎一邊整理包裹著小老闆的毛巾，臉湊過去說：
　　「小老闆，可以待在這裡一會兒嗎？」
　　『嗯，我等你們。』
　　似乎很喜歡腳踏車的籃子，小老闆裝模作樣地乖乖待著。原本就是夜行性的動物，或許是有點睏吧。
　　店裡的老爺爺走在前頭帶領著我們，用佩服的語氣說：
　　「不過……真了不起呢。農業高中也會飼養那麼珍奇的動物啊？有時候也會有羚羊跑來我們店門口喔！」
　　「那該怎麼辦啊？」
　　「就讓牠回去啦，又沒有錢養。」
　　我們一邊聊著有趣的話，進到酒廠裡。
　　巨大的老舊木桶氣勢浩大地擺放在那裡，也堆著寫著『杉樽燒酎』的新的小木桶。看來酒廠不只釀造味醂，也釀一般的酒。
　　我們經過全白又乾淨的房間。
　　「這就是味醂。」
　　老爺爺冷不防打開地板，地板下竟然是大量的味醂。
　　「一般在市面上的味醂大多添加酒精，我們只用米麵、糯米還有正規的燒酎製作真正的味醂！釀了九十天之後，再存放三年使味道熟成。」
　　「「要三年？」」
　　「沒錯沒錯。」
　　店裡的人看到我們的反應，滿意地點點頭，
　　「這裡的是剛釀好的味醂，這裡的是已熟成待販售的。你們看，色澤完全不一樣吧？」
　　「真的耶！」
　　連基本上不下廚的林檎都不禁驚呼。
　　色澤的確完全不同。已熟成的味醂色澤，比我們至今見過的都還要來得深。
　　農一邊確認香氣和色澤，用陶醉的聲音說：
　　「熟成就會變成琥珀色呢……好美喔……」
　　「這個再存放十年就會變得更黑，會呈現出如香莢蘭或巧克力一樣複雜的味道。就像洋酒一樣。」
　　原以為全都是料理用的味醂，這裡的味醂當作一般的酒來喝似乎也別有風味。不過我們還不能喝酒。
　　「原本味醂是寫作『蜜淋』或『美淋』。不是做為料理用酒，而是飲用的。其概念是能製作出頂級的甜酒，也就是『宛如淋到蜜一般香甜的酒』。對了對了，養命酒的原料就是味醂喔？」
　　「「嘿～～～～～～！」」
　　老爺爺的銷售話術（？）高超，農衝動之下買了一瓶熟成三年的味醂。這樣今後就能期待用這個來煮年糕湯了！
　　意料之外的收穫讓我們樂不可支地離開酒廠，待在腳踏車籃裡的小老闆，用前腳拚命洗臉。
　　「哇啊小老闆怎麼了？」
　　「又像貓咪一樣在舔臉了。」
　　『唔——♪』
　　不會吧？光聞到酒的空氣就醉了嗎……？
　　「……抱歉。因為牠好像很想喝，所以就讓小老闆舔了一點甘酒。」
　　原來犯人是林檎。
　　「即使是甘酒也含有微量的酒精啊。糖分也很多，最好別讓牠喝……尤其醉不上路喔。」
　　無視於繼無聊的笑話，農擔心地觀察小老闆。
　　「小老闆，你沒事吧？」
　　『熱呼呼的唷？』
　　看來已經醉醺醺了，小老闆的臉紅通通……不對，因為毛色變深所以看不清楚牠的臉色。
　　向店裡的老爺爺道謝後，一夥人又再度跟著繼走出去。目的地似乎快到了，所以我們推著腳踏車走。
　　「我問你喔繼。我很少聽到用糯米來釀酒的……那和一般的米所釀的酒有很大的不同嗎？」
　　「糯米和粳米在營養上幾乎差不多，但澱粉成分很不一樣。這個不同之處，使得糯米產生強烈的黏性。」
　　「意思是這個差異使釀出來的酒有不同的風味嗎？」
　　「這就不得而知了……一般來說會使用適合的米來釀酒，據說是為了釀出清爽沒有雜質的味道。即使用同樣粳米，也有適合釀酒與不適合釀酒的品種之分，所以如果是澱粉的組成本身就截然不同的糯米，兩者味道天差地別也不奇怪吧？」
　　繼說完後聳聳肩，
　　「無論如何我們這年紀還不能喝酒。能夠確認酒的味道也要二十歲之後吧？」
　　「二十歲嗎！」
　　高中畢業後，要再過兩年。
　　現在雖然覺得時間還很久，但時間肯定一轉眼就到了。
　　去就業實習和參觀大學之後，就經常像這樣思考未來的事情。
　　二十歲的我會在哪裡做些什麼呢？
　　會一直待在這個岐阜，還是……
　　「啊！」
　　農似乎發現到什麼，驚呼之後跑出去。
　　我們的面前廣闊一片，那是——
　　「是河川！」
　　「哇啊……！」
　　林檎叫出聲，追著農似地跑出去。平靜的水面反射粼粼波光，視線瞬間一片明亮。
　　「川邊町有流經城鎮中心，屬於木曾川支流的這條飛驒川。」
　　眺望著波光粼粼而刺眼的河面，繼接著說：
　　「聽說以前會將上流砍下來的木材，製作成木筏沿著這條川流下來呢。」
　　「以前的人們利用這條河川運送很多東西吧。」
　　岐阜縣沒有海。
　　然而，沿著這條河川走，總有一天會到達太平洋。
　　以前的人也跟現在的我一樣，眺望這條河川思考這片廣闊的世界。
　　「小耕快看！有人在划船呢？」
　　我往農指的方向看，的確看到細長的船。並不是在觀光地的池塘看到的那種，而是競技用的正式賽艇。
　　船艇滑行在如鏡子般平穩寧靜的水面上。
　　抱著小老闆的林檎也從籬笆探出身來看著那艘船艇。
　　「划行得好輕快，好像水蠅一樣。」
　　「好厲害喔！」
　　「去跟本人講吧，她一定會很開心。」
　　「「？」」
　　聽到繼這麼說，大家都納悶地看著他。
　　繼指著滑船的女孩子，
　　「她是怜。」
　　「咦？划船的是小怜？」
　　既是繼的堂妹又是乾妹妹，和他關係複雜的女生，上隔壁高中的過真鳥怜。
　　感覺是個性認真又很拚命念書的那一型，所以沒想到她從新年就開始划競技賽艇。頁教人意外……
　　「剛剛跟家裡聯絡過了。我寫電子郵件說，因為新年還沒回去過，所以會帶著大福回去。而養母回信說，剛好怜在川邊，所以要我去看看她的狀況。」
　　看來繼的目的地是這裡。
　　看一看周圍，的確有幾排上下船的棧橋，附近也有停放船艇和船槳的建築物。
　　可能察覺到我們，船艇逐漸靠向岸邊。
　　「小怜船划得好棒喔！」
　　「新年快樂！」
　　「……你們好。」
　　農和林檎一靠近，小怜一副不耐煩的樣子，但仍有禮貌地打招呼。今天她沒有戴眼鏡。因為在運動所以戴的是隱形眼鏡吧。
　　船艇一靠到棧橋，待命的工作人員便走過去。仔細一看，明明是新年，人卻滿多的。
　　小怜走下船艇，彷彿換手似的，改由林檎和其他五個人坐入船艇裡。小老闆在棧橋上守著。
　　等到小怜走到聽得見聲音的近距離處後，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等一下……小伶？這樣沒問題嗎？她們兩人都沒划過船喔？」
　　「因為是Knuckle艇（註2），所以不要緊的。」
　　「Knuckle?」
　　「新手用的船。」
　　她跟平時一樣用不耐煩的語氣說話，但仍解釋給我聽。她基本上是個好孩子。
　　「兩年後這裡要舉辦國際青少年大會喔！」
　　註2日本獨特的賽艇，穩定性佳。
　　「划船比賽嗎？」
　　「對。雖然這裡只能划一千公尺的航線，但河面完全不會起浪，最重要的是在市區正中央就有能夠練船的航線很方便。鎮上也大力培養年輕選手，擴張競技的原野。而且召開大會需要龐大的資金，像那樣用新手用的賽艇讓居民進行體驗，希望能努力獲得居民的了解。」
　　而且從新年就開始練習……好辛苦。
　　「小怜也會出席那個大會嗎？」
　　「是有這個打算啊，為了取得推薦才會從新年就開始練習吧。即使升上大學也要繼續比賽，所以只選擇縣內有賽艇部的學校——」
　　「對了，之前曾經一起去大學參觀吧？」
　　「對啊，不行嗎？」
　　「咦？不是啦，意思是滿棒的……」
　　為什麼她每次都一副找架吵的樣子啊？繼身邊盡是性格剛烈的女生也真辛苦。雖然每個人的胸部都好像又大又柔軟！
　　「怜，我們在等妳，差不多該準備回家了。」
　　「啊？」
　　小怜聽到乾哥哥的催促，就滿臉通紅別過臉喋喋不休：
　　「我、我可不是想跟你一起回去喔？因為媽媽無論如何都要我回去，無可奈何才跟你一起回去的喔？」
　　「就是這麼回事。耕作，開學典禮見吧。」
　　「唔，小伶加油吧。」
　　「什麼？我、我、我要加什麼油啊？」
　　「當然是社團活動啊，難道還有什麼其他要加油的嗎？」
　　「啊！你這個人……！」
　　「掰囉～」
　　我向滿臉通紅的小怜揮揮手，瀟灑地跨上腳踏車風一般咻地離開現場。電燈泡早早閃人。
　　我原本是這麼想的。
　　「小耕……等等……我的腳……沒力氣了……」
　　「腳踏車……我沒辦法騎……」
　　農和林檎一步也無法動彈。
　　兩人就像剛出生的小牛一樣腳抖得站不起來。
　　「……沒辦法，坐電車回去吧。」
　　於是我把腳踏車停到腳踏車架上，從中川邊的車站搭電車回家。
　　離學校最近的車站雖然只有兩站，但累得筋疲力盡的我們彼此依偎不小心睡著了，醒來時已經過了很多站。

Smooooch・∀・

第2節課　　新年大爆炸
　　第三學期的開學典禮是在新年假日症候群中肅靜地舉行。
　　「……如此這般，一年之計在於元旦，而高中生活的總決算也在第三學期。尤其是三年級生，為了不要留下遺憾，要珍惜每一天的日子，活在當下。」
　　學生會會長的各務原幸子學姊滔滔不絕致詞。聲音很動聽。
　　「此外，這學期也會舉行學生會選舉，候選人的申請表從二月開始提出，我期待能有幹勁十足的候選人。」
　　提到學生會選舉時，感覺會長一直親切地對著我笑……應該不是我弄錯了吧。
　　「「哼！」」
　　我的腳被站在前面的林檎用力踩，屁股被站在後面的農用力捏。我是無辜的啊！
　　開學典禮結束後各自回各班的教室，於是今天的預定行程便結束——
　　才怪。
　　「來吧！今年也照常舉行吧！」
　　「「喔喔——！」」
　　我帶頭吆喝，同班同學一起歡呼。
　　只有林檎一個人慢半拍，不解地歪著頭。
　　「你們要做什麼？」
　　「是左義長祭啦左義長！（註3）」
　　「佐翼掌？」
　　「來舉行Dondo燒吧！」
　　農穿著染有『奇祭　左義長祭』的法被（註4）回應說。她的眼睛已露出熊熊火光，雙眼充血。
　　「Dondo燒……是要焚燒什麼？」
　　「怎麼？身為東京人竟然不知道Dondo燒嗎？」
　　良田同學也脫掉制服，驕傲地暴露出纏繞著白布的豪乳，一邊穿上法被。
　　靳年初始就拜見到比鏡餅（註5）還巨大、比元旦日出還教人感動的大波霸，男學生們個個雙手合十膜拜。
　　註3「左義長祭」，指的是在一月中旬的小過年所舉行的火祭。民眾會把家裡的新年攏飾物收集帶到海邊，丟進火裡焚兜，這當中包含了將正月時來訪的神明送走的意思。
　　註4「日式短上衣，日本傳統和服之一。祭典等活動時的裝扮。
　　註5日本回形年糕。
　　感恩感恩～
　　把毛巾綁在頭上，並把兜襠布用力勒緊，繼解釋說：
　　「所謂的『Dondo燒』是透過焚燒門松或注連繩，來送出前年迎來的歲神。歲神就是歲德神也被稱作『Tondo』，所以便引申為『Dondo燒』。」。
　　「重點就是焚燒年飾的儀式嗎？」
　　「就是這樣啦。」
　　我點頭回應，林檎期待地雙眼發光詢問：
　　「也會烤年糕嗎？」
　　「才不是烤年糕的火力呢！不過用餘火烤年糕吃的話，也有平安健康的意思。」
　　「那麼也會烤地瓜嗎？」
　　「就說了不是這種火力啊！妳看，火勢已經愈燒愈旺了！」
　　「熊熊大火啊——！熊熊烈火呀————！」
　　很快就被火焰的魔力附身的農，像個起乩的女巫發出奇怪的尖叫，赤著雙腳往田裡奔去。原來火真會讓人發狂。
　　※
　　我們來到校舍後面的田圃，收割完的寂寥田地正中央用竹子搭建了巨大的神轎。
　　「喔！準備完畢囉！」
　　向手下F軍團發號施令的林業工學科四天農的宮本林太郎朝向我們說。平時穿的改造實習服上，披著左義長祭的法被。
　　林檎眺望著搭建起來的竹神轎，睜大雙眼問道：
　　「那就是……左義長嗎？」
　　「對啊，將這個點火後焚燒——」
　　單純焚燒竹子並非左義長祭真正的意義。
　　我正要解釋這件事時，
　　「我拿來五穀豐收的御守來了！」
　　「我拿了年飾來！」
　　「我拿了熊手來（註6）！」
　　「我帶了祈求平安的木牌來！」
　　生產、生工、林科、造園與產銷等各學科的學生，從學校的各處或自家拿來形形色色的吉祥物。不只學生，連附近的居民也陸續拿來年飾或去年的吉祥物來。
　　註6竹把子形吉祥物。
　　這正是將竹神轎和寄宿在這些東西裡的神明一起焚燒的盛大儀式。類似盂蘭盆節送火的感覺吧。
　　自古以來，農業就和祭神儀式密不可分。
　　正因如此，協助這類地區類似祭典的活動，在農業高中也被認為是授課的一環。更何況我們學校對這種事都很配合，不盛大舉行才奇怪。
　　「各位過來看看吧～！要不要喝看看生物工學科謹製的甘酒啊～～？要不要吃剛產下來的紅色和白色的雞蛋呢～！？紅白很吉利吧！？」
　　彷彿人潮聚集的地方就有錢潮聚集一樣，D班已經開始做超生意來。
　　愛麗娜用孔雀的尾巴羽毛製作的飾品，綁在腰上搖來搖去叫賣著。
　　好像在跳拉丁舞一樣。
　　完全弄錯祭典的重點了。
　　而且B班的甘酒還貼上『白濁！男汁』的酒標。
　　也罷，反正左義長祭氣氛很熱鬧就算了。
　　「就像這樣，大家把年飾和去年的御守之類的拿過來，跟著竹紳轎一起燒掉喔。」
　　「是這裡的習俗嗎？」林檎問道。
　　把臉塗成像視覺系樂團《金爆》一樣的繼，一邊喝著甘酒回答：
　　「不是，這活動在日本全國各地都有舉行。有名的有神奈川縣大磯的左義長祭和富山縣入善町的『塞神祭（註7）』，兩者都被指定為國家重要的無形民俗文化財。」
　　「岐阜縣的話，就是海津市舉行的『今尾的左義長祭』最為著名。」
　　雖然沒親眼見過但似乎相當壯觀。
　　火苗漫天飛舞，據說光在一旁觀看，衣服就會燒破洞。
　　「起火吧——！快起火吧——！快起大火吧！」
　　拿著起火用的麥稈束用力掮風，被火的魔力吸引的農從剛剛就只對燃燒這件事有興趣。那是危險的徵兆。
　　「真的耶！」
　　「好冷喔。」
　　「何時燒的？剛剛吧！」
　　其他的學生和附近的居民們也開始焦急起來。
　　林檎擔心地問：
　　「過真鳥同學，可以用火嗎？」
　　「為了務農不得不進行燒荒，在法律上是沒有禁止，習俗上的活動也被認可。」
　　因森林法或廢棄物處理法的關係，燒荒不像以前那樣頻繁。
　　註7塞神又可稱作岐神，是日本民間信仰裡阻擋疾病災害、惡鬼幽靈進入聚落的神衹。
　　我們小時候常在田裡或山裡大肆燒東西，更何況以前田裡炊煙裊裊的日子可不少喔，鄉下的阿公阿嬤經常這麼說。
　　「可是因為燒荒或燒山等原因釀成火災的狀況畢竟也很多，最近的農業資材中，很明顯有的已經不能露天焚燒了，像是老舊破洞的塑膠墊，或剩下的農藥等等。」
　　「因為農業技術進步，的確不僅對農業，對地方上的祭神儀式、習俗都有所影響。」
　　繼縮著身體忍耐著寒意，感慨地說。
　　「舉個例子，所謂的燒荒指的是燒田的行為。燃燒雜草或殘渣等的有機物，具有做為肥料，或燒死害蟲的意義。以前的人們對於這類事情不是用邏輯而是用經驗法則來了解，逐漸演變成祭神儀式習俗。」
　　「以前的人認為『燒田就會豐收，一定是神明的庇佑』吧？」
　　「嗯，然而現在就算不燒田，只要使用除草劑或肥料幾乎可以確保隔年能夠豐收。況且令非昔比，田地的周圍都是住宅區，所以不能自由用火。」
　　「既然如此，就不必這樣大費周章地用火來舉行麻煩的祭典……吧。」
　　我一邊眺望著林科的精英們所搭建的左義長，喃喃說。
　　農業技術的發展史正是農村崩壞的歷史。
　　由於牽引機和插秧機的發明，人們不再需要共同下田工作。原本記載著『一粒萬倍日（註8）』、『半夏生（註9）』、『二百十日（註10）』等日子的農家曆書，政成由農協發行的施肥或灑農藥的日曆。
　　不需要的，就會消失。
　　歸咎為時代的洪流也無可奈何。
　　然而這樣的情形在國際分工的時代，農業也不免會從豐富的工業國家消失。
　　事已至此，我們只能無奈地接受現狀嗎？
　　「很好！差不多該點火了……」
　　披著法被吹著新年的風，如鏡餅般的胸部晃來晃去踏進田裡的良田同學，詢問林太郎：
　　「宮本林太郎，竹神轎準備得如何？」
　　「好……好了。隨時都可以進行。」
　　彷彿被僅僅用白布纏起來的爆乳氣勢而震懾住一樣，林太郎乖乖點頭說。
　　多達五百支竹子一捆捆綁起來所搭建的竹神轎，豎立在割完稻的田地中央，用年飾和御守裝飾得五彩繽紛，光看就覺得喜氣洋洋的模樣。農「呵呵呵！呵呵呵！」，終於發出崩壞的狂笑聲。
　　註8種一粒稻種會長出一萬倍稻穀的吉日。
　　註9按照二十四節氣所定的日本本土節日的「雜節」之一。
　　註10立春起第二百一十天，常有颱風的厄日。
　　祭典開始……
　　聚集的人潮裡充斥期待和緊張的氣氛，正當此時！
　　「不要～～!等等、等一下☆」
　　「唔？怎、怎麼了？」
　　將高漲的緊張氣氛破壞殆盡的，年過四十(OVER40)熟女熱情的聲音響徹整片田圃。
　　在先前的聖誕節迎接感恩的四十一歲的我們班導——戶次菜摘老師，抱著巨大的行李，費勁地朝這裡過來。
　　「新年快樂！今年也多多指教唷♪」
　　「老、老師……？那個大量的紙袋是……？」
　　「當然是御守啊~☆」
　　發出像高●般不適合教育者的吆喝聲，一邊把紙袋放到地面上的貝琪老師，從袋子裡大把大把拿出木牌和御守。
　　「這些是在日本全國求姻緣的神社求到的結緣品喔！不好好供養的話就無法結婚喔☆」
　　貝琪一個人就擁有其他人同等大量的御守。接著她喜不自勝地將這些像掛七夕吊飾一樣掛在竹神轎上。
　　繼壓低聲音流露出正確的感想。
　　「根本就是販賣這些木牌和御守的神社不靈吧……」
　　「這可不曉得喔？貝琪所擁有的負面靈力，有可能打敗日本屈指可數的能量景點的力量喔……」
　　「如黑洞一般的存在啊……」
　　連良田同學都露出恐懼的表情。
　　然而，真正的恐怖是在後頭。
　　「貝琪老師？您背上背的是什麼？」
　　「這是最有效的御守喔～☆」
　　像是要去山裡砍柴的黑影背著龐大貨物的貝琪，發出「咻！」地沉重的聲音將貨物放下來。那聲音像是七●珠中把訓練用的紡錘卸下來的聲音一樣。
　　「這是什麼？書……嗎？」
　　我和林檎伸手想去拿掉在地上的東西，卻同時大喊：
　　「是Z●xy!（註11）」
　　「超厚的……」
　　註11《Zexy》日本的結婚情報雜誌。
　　那是大量的過期結婚情報雜誌《Ze●Y》。
　　印著身穿白色婚紗的白人女性的特寫照片，閃亮的封面上寫著『一年一度特別號！』『浪漫的兩人婚禮嚴選點子集』『結婚準備的步驟「何時結怎麼結？」』『婚禮花費知多少。結婚典禮一七〇項目』『創刊二十週年特別號！』『被求婚？絕對要答應！』『海外才要舉行婚禮！』『婚禮賓客三百人的「真的很開心」的排名』『現在想要！RELAX　WEDDING』『新娘婚紗特輯』『出人意料的順利【準備】【費用】【人際關係】結婚準備的完美指南』『婚禮花＆賺的費用』『新娘前輩一千人的「還好有這麼做！」婚禮最新建議一〇八』等煽動的文宣眼花撩亂，快把眼睛閃瞎了。
　　「哇啊……好驚人……」
　　「竟然還有新娘一千人建議之類的，真的搜集到那麼多人嗎……？」
　　連一貫冷靜的繼都掩飾不了內心的驚訝，而貝琪接下來的話，又令在場所有人大吃一驚。
　　「Zex●裡有『z●xy千人委員會』的組織喔～☆」
　　「「Zex●千人委員會？」」
　　「那是由結婚一年內的新嫁娘擔任委員，任期是一年。從募集而來的人之中審查之後選出來的一千人，能夠參加編輯會議回答問卷，並根據經驗提出寶貴的建議，把幸福分享給後輩新娘的榮譽委員會啊！老師結婚後也絕對耍加入委員會！！」
　　「似乎是攻擊力超強的組織呢……」
　　「簡直是超級無敵了吧……」
　　身為男生的我和繼，震懾於女性們團結的力量。
　　「順帶一提●exy名稱的由來，據說是男性和女性的染色體唷曝」
　　貝琪一邊把根本不想知道的逼真的豆知識，像節分時撒豆子一樣亂撒，並將像磚頭般超厚的Z●xy，堆在竹神轎的旁邊。
　　「呼～！Ze●y一本超過四公斤以上喔～☆軟弱的少女背得超辛苦呢～」
　　跟五公斤米袋差不多重的雜誌是什麼鬼東西啊……而且，重得要命的雜誌妳剛剛是不是背了十本啊……？
　　「不過，這是每個月都會出的雜誌吧？為什麼變得那麼重呢？」
　　「這是為了用這個把喜歡的男生打暈，趁他昏迷不醒時變成名副其實的夫妻啊……開玩笑的啦❤」
　　「繼，你聽到剛剛的玩笑話了嗎？」
　　「聽在我耳裡像是很認真……」
　　微妙地停頓了一會兒，才在荒唐無稽那句話裡，加入真實的味道。
　　「之所以會變得這麼重，真正的原因是Zex●主要是以『幫助新娘』的目的來編輯的啊～！具體來說就是附錄很充實喔～！」
　　「「附錄？」」
　　雜誌上有附錄並不奇怪，但結婚情報誌上的附錄會附些什麼啊？
　　我把雜誌間夾著的東西抽出來一看——
　　「老、老師……？跑出像是……塑膠手套東西耶……？」
　　「那是婚禮前守護新娘玉手的『新娘百分百❤塑膠手套』唷～❤不是有幸福的青鳥嗎，所以便模仿身上要穿戴一件藍色物品的『Something　Blue』的婚禮習俗，所以手套才是藍色的喔～❤」
　　「這個……好像是網狀的肩包呢？」
　　「超少女風的洗衣網喔～❤」
　　「為什麼結婚情報誌的附錄會放螺絲起子啊……？」
　　「既可愛實用性也超高喔！新婚生活絕對需要這個！超級少女風的螺絲起子組喔～❤」
　　「這、這個……粉色紅的板子是什麼？上面還黏著白色與粉紅色的心型，像是棋子的東西……？」
　　「那是為了和未來的丈夫一起玩的愛情愛情黑白棋～❤」
　　「那個……粉紅色的？是飯勺嗎？」
　　「那是和芬蘭的HELMI這牌子合作的北歐風飯勺喔～❤」
　　HELMI在芬蘭是『珍珠』的意思。被做成飯勺，北歐人民也很傷腦筋呢。
　　話說回來——
　　「這個可以燒嗎？」
　　「憋不住了，老師憋不住了……燒吧。（註12）」
　　繼理所當然地回答我的疑問。唔，也是啦。
　　「可是若不把這個燒掉就無法成佛，這樣不就是詛咒嗎？一定累積了大量的怨念……」
　　這不足單純的●exy，而是貝琪每個月反覆翻閱的Z●xy。即使雜誌受惡靈附體也完全不奇怪。而且感覺需要供奉的樣子。
　　「老師也很難下決心把從以前到現在持續購買的●exy燒掉啊。可是，我覺得不能一直拖著古老的自己！所以下決心迎接新的一年之際，把舊的Z●xy燒掉，再買新的Ze●y，好好磨練自己~！」
　　「從以前到現在……總共持續買了多久啊？」
　　「二十年。」
　　本來就又厚又重的Zex●，竟然還是二十年份……
　　「這些雜誌一直放在教職員室啊！故意不經意讓新到任的男老師或男的教育實習生有結婚的衝動！會這麼做是因為日本人有半數以上屬於職場結婚，尤其教職員很多都是職場結婚的！」
　　註12取自《美眉憋不住》的漫畫。
　　聽到這些的繼訝異地說：
　　「把Ze●y若無其事地放在教室裡，給來往的對象造成壓力的行為，好像叫做『雜誌騷擾』吧？」
　　真假？會被厚勞省取締吧？
　　「裡頭也有●蛋俱樂部和《雛鳥俱樂部》（註13）。」
　　假日可沒有在回收舊書雜誌的喔？
　　看著林檎發現的這些雜誌，貝琪得意洋洋說：
　　「最近也很流行『奉子成婚』！戀愛和懷孕都是突然開始的喔～☆」
　　完全無視於不論沒有對象哪種都辦不到的大前提，站在客觀的角度來看根本不需要那麼周到。
　　我一邊看著那疊雜誌，一邊和左義長相比較，
　　「不過光一年份就這麼多……二十年份的話堆起來不知道會有多高啊？」
　　「Ze●y一本是六公分☆，一年十二本，二十年就兩百四十本，一直線堆上去就是十四點四公尺喔～♪」
　　註13《雏蛋俱樂部（たまごクラブ）》，懷孕育兒雜誌。《雛烏俱樂部》的日文是ひよこクラブ。
　　根本是卒塔婆(註14)嘛……
　　婚活的卒塔婆……
　　「……怎麼了良田同學？」
　　「這個嘛……既然都拿來了也沒辦法，就一起燒掉吧。」
　　「哇！謝謝！那麼就全部搬過來吧？」
　　……咦？
　　「Alright☆Alright☆」
　　貝琪蹦蹦跳跳地往校門方向跑過去，然後指揮著四噸的大卡車回到田裡。
　　……咦。
　　「老師……請問？那台卡車是怎麼回事……？還有，貨架上堆得像山一樣高的是什麼……？」
　　「看了不就知道，是Zex●嘛？」
　　裝什麼可愛啦！妳這個歐巴桑。
　　「怎麼會這麼多？再怎麼想，這些都比剛剛預估的量多太多了吧？難不成是翻閱用跟保存用的各買兩本嗎？」
　　「怎麼可能！我才不會做這種事呢～」
　　註14寫著經文的牌子，把牌插入墓地就有唸經超渡的作用。
　　貝琪食指在臉前『NONO!』地搖晃著，
　　「配合日本各地的結婚狀況，●exy的地方版非常充實喔！！所，以，啊！我搜羅各地方的Z●xy，不知不覺地累積到這麼多本了啦，☆」
　　「只有東海版不行嗎？」
　　「當然不行啊！因為又還不知道未來的丈夫住在哪裡又或是哪裡人？為了在日本全國任何地方舉行婚禮，老師已整裝待發囉！☆」
　　「先找到對象再說吧！」
　　四噸卡車的貨架高高抬起來，沙沙沙……如雪崩般把Zex●倒進田裡。那是Z●xy山的開山祖師啊！
　　堆起來的Ze●y種類有——

　　Zex●首都圈版
　　關西●exy
　　Z●xy北海道版
　　Ze●y青森·秋田·岩手版
　　Zex●宮城·山形版
　　●exy福島版
　　Z●xy茨城·櫪木·群馬版
　　Ze●y長野·山梨版
　　Zex●靜岡版
　　●exy新瀉版
　　Z●xy富山·石川·福井版
　　Ze●y岡山·廣島·山口·鳥取·島根版
　　Zex●四國版
　　●exy禍岡，佐賀版
　　Z●xy大分版
　　Ze●y長崎版
　　Zex●熊本版
　　●exy宮崎，鹿兒島版

　　「也太多了吧！」
　　實在太充實了吧？有夠厲害的？
　　「……」（偷偷摸摸）
　　站在Z●xy山面前，從剛剛就只對火力有興趣的農，正悄悄把某樣東西藏在法被之中……啊！
　　「喂農！剛剛妳拿了新一期的Ze●y吧？」
　　「一本！就只有一本啦！」
　　「哪是一本，妳手上拿的是三本……啊！而且還有《雛蛋俱樂部》跟《雛鳥俱樂部！」
　　「事情發生才準備就太遲了嘛？小寶寶是不等人的喔？」
　　「誰跟誰要生小孩啊？」
　　「那還用說！當然是我和耕——」
　　碰咚！
　　「噗滋！」
　　後腦杓被Ze●y(最重的首都圈版)狠狠重毆的農，發出飲料噴出來的聲音，摔到田裡。
　　以婚活鈍器重毆農的林檎，將手中的Zex●朝左義長扔過去，頤指氣使說：
　　「來，燒吧！」
　　※
　　啪滋……啪滋啪滋……
　　發出聲音熊熊燃燒的火焰。
　　火焰中的……與其說是竹神轎，倒不如說是用Z●xy構築起來的婚活之塔。看起來好像某種前衛藝術……
　　「Z●xy首都圈版、關西●exy、Zex●東海版、●exy青森。秋田，岩手版、Z●xy福岡、佐賀版……各地的Ze●y全聚集在此啊……」
　　「簡直就是巴別塔（註15）啊……」
　　我們和繼一起眺望著熊熊燃燒的竹子和Zex●與吉祥物的複合體。
　　●exy占了壓倒性的龐大量。
　　還真沒見過這樣的左義長……
　　相較於在這異樣的狀況中感覺困惑的我們，只有貝琪一人也不顧濃妝花掉，撲簌簌流下淚來。
　　「永別了……光輝閃耀的時期……」
　　「不是枯萎的時期嗎？」
　　註15聖經裡的通天之塔。
　　「因為就算二十年前也比我們年紀大啊。」
　　「噓！」
　　我叫林檎和良田同學不要亂說話。會受到詛咒喔！
　　同時也為了轉移換題，我向旁邊的好友說。
　　「對了，繼，今年的吉位是哪個方向？」
　　「東北東吧。」
　　吉位指的是歲神的方位，而每年的吉位都不一樣。
　　如果左義長往吉位方向倒塌，就能保證該年作物的豐收和幸運。
　　具有這樣的機能。
　　為了滅火所進行『鎮火』，是左義長祭中最值得一看的好戲。
　　一邊發出「嘿呀」「喝呀」奇怪的吆喝聲，一邊在左義長周圍來回奔跑，用被水浸溼的繩子將左義長纏繞起來。
　　這麼做不僅可以防止竹子搭建的神轎燒毀後直接崩坍下來，還能拉著左義長往吉位方向倒。
　　差不多該進行準備了，正當此時！
　　「唔？不行，要垮了！」
　　「不會吧？才剛點火沒多久耶？」
　　林太郎聽到繼的話而開始緊張。
　　鎮火準備完畢的勇猛的F班軍團，看到意料之外的發展全都慌了起來。左義長為何那麼快就倒了……？
　　「對了，都要怪Ze●y!貝琪堆上去的Zex●太多，所以火勢比往年還強烈……！」
　　不妙！火勢太猛太快，來不及做鎮火的準備！
　　「啊！太燙了，別說繞繩子了，連靠近都沒辦法啊！」
　　「再這麼下去，左義長就會倒向跟吉位完全相反的方向了！歉收啊！」
　　「難得新年耶！」
　　「就快考大學入學考了——！」
　　「完了！這個世界……岐阜縣萬事休矣了！」
　　不祥的徵兆使得緊張的情緒擴大，但唯有一名女性，勇敢站在命運面前。
　　「不會讓人阻撓我的……！大家的幸福和老師的婚姻和本校的豐收和老師的婚姻和老師的婚姻和老師的婚姻，由我貝琪老師來守護！」
　　然後她將裝在水桶裡防火用的水從頭淋下去。
　　「Ze●y啊啊啊啊啊啊啊——！」
　　怒喊著謎樣的尖叫聲衝入火焰中的班導——
　　（插圖）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哇啊啊啊班導燒起來了啊啊啊！」
　　理所當然地冒起熊熊大火。
　　也是啦。的確會變成這樣啦。
　　「不妙！要崩坍了！」
　　良田同學大叫之後。
　　帕！啪啪啪啪！竹子開始破裂，即將爆炸，左義長終於……不對，Z●xy巴別塔開始大崩壞。
　　而且——
　　遺憾又殘忍的結局，彷彿嘲笑著背離神的意志嚮往天上的人類的欲望……
　　團團燃燒的貝琪就這麼被捲入崩壞裡直到看不見身影，因為這傢伙想燒掉Ze●y。錯的人是她，所以沒有人覺得同情。
　　紙堆疊的巴別塔並沒有朝哪一方崩坍，而是像沙之山一樣原地化成灰燼。
　　「………Ze…………………x…………」
　　在灰燼之山下燒成焦黑的貝琪，使出最後的力氣，手伸向吉位的東北東……顯露出今年非得要抓住身為女人的幸福、人生伴侶的決心……
　　林檎俯視著燃燒殆盡的班導身姿，喃喃說：
　　「……這樣是吉兆嗎？」
　　是大凶啊！

Smooooch・∀・

第3節課　　全部成為F
　　那一天，全校學生都震驚萬分。
　　「要更改學科名稱？」
　　聽到這個消息我瞬間勃然變色，繼則似乎按捺著心中的激動，摸著鏡框一邊說：
　　「嗯，生產科學科似乎照舊，但其他的學科名聽說從明年變更。發給中學的入學考試甄試項目上這麼寫著。」
　　「怎、怎麼回事……？為什麼要變呢……？」
　　似乎因為新年吃太多年糕，手臂像搗得膨脹起來的年糕一樣，農一邊晃動著手臂的肉一邊問。肉抖得比聲音還要大。
　　繼大大嘆口氣：
　　「……主要是說，目前的學科名稱讓人不懂該學科實際在做什麼的樣子。」
　　「這倒是。」
　　只有林檎一派冷靜。
　　怎、怎麼會這樣……
　　「比如說產銷科學科吧，除了買賣之外遺種花。應該說主要是種花吧。話說回來，科名上沒有花也很奇怪，很難懂這一科在做什麼。所以才變更成『園藝產銷科』。」
　　繼隔了一會兒——
　　「變更學科名的關係，班級的簡稱也從D班變成H班。」
　　「……這樣不就愈來愈莫名其妙了嗎？」
　　林檎蹙起眉說。冷不防變成H班，的確會陷入混亂，而且總覺得……好色。
　　「而且跟造園科有點像……」
　　「造園科變更為『環境設計科』。」
　　「等等！變更學科名這件事是真的嗎？」
　　從隔壁的教室衝進A班的生化鈴木，氣喘吁吁地問道。
　　「生、生物工學科呢？生物工學科倉變成什麼？」
　　「生工是——」
　　繼壓抑著感情的聲音說：
　　「變成『食品科學科』！」
　　「食……品……？」
　　生化鈴木結結巴巴地重複繼的話。
　　以生物工學科來看變化得太快所以思緒連不上來的樣子。原本的名稱只剩下『學』而已。
　　「然後是簡稱。」
　　「簡稱也變了……？」
　　「嗯。」
　　「變……變成怎樣？難道不是原來的B班嗎……？」
　　「這個嘛……」
　　繼像是臼齒黏著東西般難以啟齒：
　　「鈴木，妳要堅強，別太受打擊喔？」
　　「這是什麼意思，過真鳥同學？給我說清楚？」
　　「……那你們學科的簡稱是——」
　　簡稱是？
　　「從B班變成……F班。」
　　「不——要啦！」
　　生化鈴木尖叫，大哭出來。
　　相較之下，我們冷靜地研究F的由來。
　　「啊，是食品的英文FOOD的F吧？」
　　「那麼四天農的名字也不是生化鈴木，變成食品鈴木囉？」
　　「感覺好好吃。」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荷葉邊的哥德蘿莉制服+白袍，在地上氣得直打滾的原生化·食品鈴木。
　　聽到學科的頭兒發出如冷硬派色情漫畫般的尖叫聲而跑過來的原B班．F班的學生們，擔心地看著他們的老大。
　　「生化……」
　　「生化……」
　　穿著加工服像森林小矮人般的原B班·F班（因為很麻煩所以目前仍稱B班）的各位同學都消了氣般沒有精神。她們今後也不得不改口喊『食品』了。那倒也挺可愛的。
　　「又沒什麼關係。反正你們主要做的不就是製作果醬啊烤麵包嗎？」
　　「上班的公司也大多是麵包公司或西點公司吧？」
　　「好好吃的樣子。」
　　我、農和林檎本想安慰生化才這麼說，但畢竟是事不關己．我們自己一切照舊也沒辦法啊！
　　對於這種不經大腦的話，生化彷彿攻擊異性戀的野獸般，激動地反駁：
　　「我們B班不光只製作食物而已喔！我們是在製作食物的過程中，學習關於發酵世界的深奧的智慧啊！無論是果醬、麵包或優格，終究只是做為結果的副產物罷了！因此，我們……我們……不能失去生化這個名字啊！」
　　聽到生化鈴木的話，其他B班的學生們也「生化」「生化」地跟著嚎叫。
　　「沒錯！這就是生物科技……科學的敗北啊！」
　　說得那麼了不起，但妳現在也只是做做優格、畫畫同志漫畫而已吧？
　　……雖然想反駁，但情緒亢奮的生化學生們似乎聽不進去。
　　我詢問剩餘學科的狀況。
　　「繼，那林科呢？」
　　「林業工學科變更為『森林科學科』。好像從F班變成N班的樣子。」
　　「男生味沒有了。」
　　「對啊。因為之前的學科怎麼看都像工業高中的學科。」
　　『林業』與『工科』這種由男生味單字所組成的F班，若改成『森林』或『科學』這種女生也能接受的搭配，算是成功除殘滓。
　　如日本環保作家C．W．尼可(Clive　Williams　Nicol)一樣，感覺很溫暖的學科。
　　林太郎也從木頭林太郎更改為自然林太郎。變成像是對肌膚很好的洗潔劑，女孩子或許也會感到親切吧。
　　農晃動著手臂，在黑板上寫粉筆字，
　　「總的來說……以前的A、B、D、E、F班，明年就會變成A、F、H、E、N的意思，對吧？」
　　「簡宜莫名其妙嘛！」
　　之前就經常被問到『為什麼沒有C班』，但這次的編排更是一個關聯性都看不到。
　　如此一來這個疑問反而變小了吧？
　　「可是那也沒辦法吧，畢竟學科名不一樣了。」
　　「說得也是呢。既然學科名變更，簡稱也不得不跟著改變吧？」
　　「之前叫做林科、生工、造園和產銷之類的，今後會怎麼稱呼呢？」
　　「森林、食品、環境和園藝也不錯吧？」
　　「等一下等一下啊！」
　　變成食品的鈴木大吼。
　　「你們別講得那麼輕描淡寫啊！我還沒認同我們班變成F班呀？」
　　「食品鈴木，妳有什麼好不高興的？」
　　「就是覺得不爽嘛。」
　　其實她的心情我也不是不瞭解啦。
　　「嗚……嗚嗚……哇哇哇……」
　　癱坐在地上，鈴木燈以不似全年齡作品登場的美少女般，開始嗚咽哭泣。
　　「我、我們B班啊……是田茂農林最厲害的知識集團，榮譽的生物工學科……竟然變成在這種山林中生活的智慧都沒有的邁遏男人們的學科一樣的名稱……暴露在這種良莠不齊的殘暴狀況下……這種好像被強暴……呃……嘿……呃呵呵呵……酸」
　　「開始了（妄想）」
　　「名稱改變反而進展神速啊？（妄想）」
　　繼和林檎冷靜指出，的確如他們所說，生化鈴木猥褻地一邊說一邊露出幸福的表情。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用翻白眼的崩壞表情雙手比YA，顯然這傢伙還挺有活力的。
　　「嗚嗚……我明白了。」
　　她用白袍的袖子擦拭臉上的眼淚站起來，
　　「我接受學校的決定……可是，臨終之際不是應該要綻放B班風格的最精彩的花火嗎！」
　　「妳打算怎麼做？鈴木。」
　　生化鈴木眼神閃著光芒回答繼的問題。
　　「生質能發電！」
　　「「生質……能？」」
　　似乎哪裡聽過這名詞……那是什麼呢？既然出自生化的口裡，會不會是齷齪的字眼……？
　　「生質能英文是Biomass，是Bio(生物資源)（生物資源）和mass（量）的意思。簡單舉例，下水道的汙泥、家畜的糞尿、食物的殘渣就不用說了，對我們農業高中生而書，周遭農作後的殘渣乜是生質能之一。」
　　繼解釋。完全沒有齷齪的意思。
　　「生質能發電也就是利用『自然能源』來發電……鈴木，妳想靠這個讓學校重視生物科技的重要性嗎？」
　　「對啊過真鳥同學。目標是電力的自給自足！本校的所有電力都由B班來供應！讓大家知道生化的力量！」
　　「實在太了不起了！」
　　反應最大的竟然是農。
　　「今年瓦斯費電費和燈油費花得太多，壓迫到了家計啊！才冷一點就開電暖氣和暖爐的也大有人在……更何況冬天能種的作物有限……」
　　農欲言又止般看著林檎和繼，
　　「因為岐阜的冬天太冷了啊（憤怒）。」
　　「說得也是呢。我一開始還以為是不是冰河期來了。」
　　來自溫暖的關東地區的兩人，將自己的浪費推卸給岐阜。
　　再怎麼說，美濃田茂又不怎麼下雪其實很溫暖啊。這樣就是冰河期的話，愛生村那些地區不就是永久凍土了？
　　「的確因為我和木下的關係，宿舍的暖氣費也增加了。不過，若生質能發電這方法可行的話，就能大幅縮減電費了……不對，不僅如此，還可以靠賣電來賺錢！」
　　「咦？繼，不會說得太誇張嗎？」
　　「對啊。就算想蒙混過去，這麼說也太……」
　　「一點也不誇張喔？」
　　我和農都拉高噪門質疑，不過出言否定的不是繼，而是生化。
　　接著由繼解釋說：
　　「生質能是自然能源中最有前途的，最重要的是和農業有很深的關係。因此農業高中稱得上是電力資源的寶庫。」
　　「「？？？」」
　　看到我們摸不著頭緒的樣子，繼舉出衝擊性的例子。
　　「好比說九州進行『番薯發電』。」
　　「「番薯發電？」」
　　「九州就是芋燒酎的原產地。做為芋燒酎原料的是番薯，在宮崎縣的某大型製酒公司霧島酒造——」
　　「啊！我知道那問公司！是製造『黑霧島』的那間吧？」
　　「對，就是那間公司。」
　　在鄉下或盂蘭盆節或新年時經常舉行宴會，宴會上必定會見到的是燒酎，尤其芋燒酎特別多的感覺。
　　「位於宮崎緜都城市的這間公司，身為燒酎的廠商，占日本第一的市占率。除此之外，都城市本身也是日本數一數二的農業地區。霧島酒造製造芋燒酎使用的番薯，一天多達三百二十噸——」
　　「三百二十噸？」
　　「小老闆高興得不得了呢！」
　　吃那麼多肚子會破掉喔。
　　「做為原料的番薯和米麵滲在一起來發酵，蒸餾後的就是燒酎。而蒸餾後殘餘的氣體因為含有水分而超過六百噸以上。當然，因為這些是產業廢棄物，拜託其他業者處分的話一噸要花一萬二千萬圓，即使是自家公司來處理，一噸也不會少於三干圓。」
　　如此一來，一天就會生產六百噸的氣體——
　　「哇……由自家公司處理一天也要花將近兩百萬圓囉？」
　　「那麼一年就是……就是……超過七千萬圓耶！」
　　看到屈指計算卻算錯位數的農，林檎哼笑地吐槽，
　　「是七億以上吧，妳這個豬腦。」
　　「啥咪？妳說我是豬腦？」
　　「不過使用這個燒酎氣體發電的話，一年就能發電約四百萬千瓦，賣電所獲得的收入約高達一億五千萬圓！」
　　呃——
　　「「一億五千萬圓？？？？？」」
　　「最近核能發電的問題也造成影響，靠自然能源所發的電能受到電力公司的高價購買。今後農家不只務農而已，也是生產電的時代。」
　　負七億變成正一億五千萬的時代……
　　「不只番薯，愛媛也有利用製造橘子汁時所搾出的殘渣進行『橘子發電』，沖繩也有類似的情形，利用煉製砂糖後產生的甘蔗殘渣，進行『甘蔗發電』，而且在香川，使用製麵時所產生的烏龍麵殘渣或殘留物，進行『烏龍麵發電』喔！」
　　「烏龍麵發電？」
　　「烏龍縣太強了（註16）……」
　　香川縣特愛烏龍麵的狀況，岐阜縣也有聽說，但沒想到竟會利用到發電上……那會是個永遠機關嗎……
　　註16由於香川出產著名的讚岐烏龍麵，而被戲稱烏龍縣。
　　「更何況！風力或太陽光之類的發電，會因天候的關係大大左右發電量，生質能卻不會有這個問題。所以政府在交易制度上會抑制太陽能價格上漲，但在另一方面，生質能始終很便宜！做為農家新的收入來源非常有吸引力的！」
　　「對啊！我們未來能活下去了！」
　　繼和生化用力握手，
　　「鈴木！我會全力協助妳的！」
　　「謝謝你雞姦同學！」
　　「是過真鳥啦！」
　　趁亂性騷擾的生化鈴木已經完全打起精神，重振旗鼓。她露出一看到兩名男生同伴來到動漫店裡，就隨即腦補猥褻畫面的腐女眼神。
　　於是，生物工學科最後的戰役『生質能發電企劃』就此展開……！
　　※
　　接下來的動作相當迅速。
　　彷彿這個企劃早已準備好，披露之日迅速來到。B班約我們在校內的一角集合。
　　可是，這裡是……
　　「為什麼要在田地集合啊？」
　　「這裡空無一物耶。」
　　割稻的工作老早在之前就已完成，之後連草莓也已採收完畢，所以這個田地裡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唯一存在的是左義長祭時，貝琪被火焰團團燃燒時的痕跡而已。真是不可思議，人型的痕跡竟然沒有消失……
　　只不過，五塊田的其中之一……只有B班的水田鋪著藍色塑膠布。
　　很明顯不對勁，卻不曉得原因。
　　「呵呵呵，大家都來了吧？」
　　穿著哥德蘿莉學生制服和全新白袍的生化鈴木，衣服發出摩擦聲登場。站在她身後的是難得沒穿加工服，而是實習服的B班那些人。B班的衣服有實習服、白袍和加工服，所以大家都有很多衣服。
　　「我問妳，生化，為什麼會約在水田這裡？」
　　我們以為B班肯定是用實習所製作的加工品殘渣或剩餘的殘渣進行『甜點發電』或『麵包發電』。
　　然後，等到奶油健那位登場後就會全部毀掉的固定模式。
　　然而這次不僅不見甜點三劍客和金上的身影，以田地做為舞台也很難有BL的展開。
　　這裡究竟打算進行什麼發電啊……？
　　「這次我們B班所進行的是生質能發電，其構造簡單來說，就是以甲烷為燃料的火力發電唷！」
　　「那是無所謂啦，但重要的甲烷要在哪裡又要怎麼製作呢？」
　　「就在這裡啊！」
　　「「嗄？」」
　　「這片田正是產生甲烷的生物反應器……能夠供給大量的甲烷，也也就是甲工廠啊！」咦咦咦？
　　「根據環境省的試算，在日本所排出的甲烷的量一年是二四〇〇萬噸。而排出量的七成是來自農業，而且有三分之一是產生自水田喔！」
　　「從水田產生甲烷嗎？」
　　「為什麼？」
　　我和林檎都是頭一次聽到這件事而大吃一驚。似乎連繼也是初次耳聞，表情甚是訝異。
　　稻作不會引起連作障礙，做為小生物棲地(Biotop)也具有保護生命多樣性的任務、保水機能等，給予環境各種優良的影響。
　　因為水田對大自然是如此溫柔，所以沒想到竟會產生造成地球暖化主因的甲烷……而且還是如此龐大的量……
　　「原因嘛……」
　　看到我們滿腹狐疑，生化露出無畏的笑容：
　　「就是因為水田淹水啊！」
　　生化鈴木朝站在背後的B班學生們高舉著手。
　　學生高喊「生化」，並準備好白板。生化在白板上振筆疾書。
　　「簡單來說，土壤的含氧量一旦變少，就會引來排放甲烷的微生物居住。因此一旦淹水無法供應土壤氧氣之後，就會有甲烷排放出來。」
　　真假？
　　「啊！這麼說來夏天時淹水的水田會冒泡泡，難不成那就是甲烷？」
　　「那是硫化氫或甲烷啦。不過也有可能是青蛙蛋。」
　　這麼說來，走在淹水的水田上時，踩下去的泥土的確會冒泡泡。
　　一般只是單純說是『冒出氣體』……原來那就是甲烷啊。
　　「而且淹水的水田中排放的甲烷，會透過為供給稻子根或莖空氣所留的空隙冒出地上……因此排放出的甲烷，也是造成地球暖化的最大主因喔！」
　　因為甲烷所產生的溫室效應，一般據說是二氧化碳的二十五倍。
　　「以米為主食的亞洲圈，尤其是在水田種植稻米的東南亞人口若增加，甲烷的排放量勢必也會跟著增加。改善的對策之一是經常把水田的水抽乾，但其實只要利用排放出的甲烷就沒有問題了吧？」
　　聽了生化的解釋，繼了解地點點頭。
　　「點燃甲烷氣的發熱量的確是碳氫化合物中最大的。由於比碳和石油還要大，火力發電也是以甲烷為主要成分的最具效果。」
　　生化指著B班的田說。
　　用藍色塑膠布蓋起來的田，看起來已經不是普通的水田了，而是生質能……製造甲烷的工廠啊！
　　她拿起從塑膠布下伸出來的管子，生化的演說來到最高潮。
　　「而這張塑膠布中的管子，那是為了取出土裡所排放的甲烷而在水田的各處插上管子。由於穿過這管子冒出來的氣體裡也包含碳氫化合物，所以透過脫臭的脫硫槽產生無色無臭的甲烷，會從這管子迅速冒出來！」
　　「「喔喔……！」」
　　聽眾們啪啪啪地掌聲叫好。
　　雖然聽不懂她在講什麼，反正就是很厲害的機制！
　　「那麼舉行點火儀式吧！」
　　生化高舉起管子，從白袍的口袋拿出長柄打火機，頂端湊近管子上。生化用手指扣著打火機的點火裝置。
　　然後——
　　波。
　　發出清脆的聲音點燃火。
　　「「喔喔……？」」
　　啪……啪啪……響起三三兩兩的拍掌聲。感覺像難以判斷該不該拍手。
　　一往生化和B班的那些人看過去，他們便「嘿嘿」地挺起胸膛。
　　「咦？生化，就這樣……？」
　　「怎麼這樣？」
　　「發電呢？」
　　「那種裝置無法輕易製作吧？我們雖有化學的知識，卻沒有工學的知識啊。」
　　「咦？那麼到頭來只是從田裡取出甲烷這樣嗎？而且還是十畝水田的火力嗎？」
　　「那是詐欺吧？」
　　平時對生化很溫柔的農竟口出惡言。背叛可能抑止電費的主婦的期待，罪孽深重。
　　「這、這或許是本校的一小步！可是對日本來說……對世界來說是一大步喔！若全世界的水田都使用這個技術，不僅能防止地球暖化，也能解決能源不足的問題——」
　　「可是小燈，這是水田喔？若暫時就算了，但三月左右就要準備今年的稻作，所以無法抽乾水吧？」
　　啊。
　　「對啊。而且插秧之後，不可能再用塑膠布蓋住水田吧？」
　　啊。
　　「也就是說……就算能用也只有兩個月的意思嗎？」
　　這樣不就很蠢嗎……
　　別說發電了，連穩定供給都做不到的話，做為燃料使用就很困難。火力也不過酒精程度而已。
　　「呃！嗚嗚嗚……天才……偉大的事蹟……永遠都不會被愚民所理解的……」
　　「說的跟做的不一樣的話，無法理解也是理所當然的。」
　　「去死！」
　　受到林檎痛擊的一拳。
　　生化鈴木沮喪地當場癱軟在地。驕傲地高高舉起的甲烷管子掉落地上。
　　農拿起著火的管子，無奈地嘆氣。
　　「即使用這個做為燃料使用，從校舍到田地的距離很遠，也很難在宿舍使用……」
　　「對啊。去到最遠的產銷科的田地，已是在校門附近了——」
　　「校……門？」
　　抖了一下。
　　蹲踞著的生化鈴木的身體輕輕跳起來。
　　妳就抖到死吧。
　　「原來生物科學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嘛！」
　　「甲烷的話，我的屁股也釋放得出來！」
　　「就乖乖變成F班啦！」
　　聚集而來的其他學科的學生們，也都失望地想要離開現場。
　　不過，正當此時。
　　有一名學生聲援生化鈴木！
　　「別放棄鈴木！」
　　「……雞姦同學？」
　　「是過真鳥！」
　　繼激動地糾正看似沮喪卻意外很有精神的生化鈴木說的話後，又更激動地接下去說：
　　「鈴木，妳們的計畫的確有不完善的部分……不過！對於那份雄心壯志，我非常感動！」
　　平時的冷酷頓時消失。
　　繼對地球環境之類的話題的確有熱中到忘我的傾向，但執著得很異常。
　　究竟是什麼讓這男人的心變得如此炙熱……？
　　「甲烷，以及做為供給源的水田，那個著眼點很好。但妳失敗的原因在於對水田太過執著了。這個學校裡有排放量超過水田的供給源喔！只要能利用這個供給源，就能補足妳的企劃上的缺點了！」
　　「超過水田……？雞姦同學，那個究竟是……？」
　　「是過真鳥……那個供給源是——」
　　繼扯著喉嚨大喊：
　　『人的糞便！』
　　原來是糞便。
　　「設想到會有這情形發生，我將以前和妳共同製作的生化廁所『人肉馬桶一號』改良完畢了。只要有這個就能有效率地從人糞取出甲烷！只要有學生，就能夠穩定供給甲烷囉。」
　　「你還沒放棄那個啊！？」
　　有效利用人的糞便是繼從以前就保留下來的題目，因為觸怒到天神，所以他的野心和人肉馬桶一號一起被踩得粉碎。
　　「使用生化廁所製作肥料時，利用的是不特定多數的人類糞便，因為人糞中所含有的成分或寄生蟲的問題，而難以成功。然而！這個生化廁所能促進人糞的發酵取出甲烷，這個問題點就能迎刃而解！不僅如此，不只能利用人糞，也可以將牛糞和雞糞一起利用！」
　　眼鏡發出異樣的光芒，繼將抱著的人肉馬桶二號放在地上。
　　「各位，請盡情大便給我，拜託了！」
　　即使像是使出元●玉放大絕，也……
　　「此時此刻若不搜集糞便的話，學校就會變得亂七八糟了……雖然不知能否順利進行，但也只能做了再說……！」
　　學校秩序崩壞，取而代之的是強迫人在校內隨地大便的繼。
　　被迫做出如此兩難的選擇，學生們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然而這的確是能獲取大量甲烷，且能確保供給穩定的手段……
　　可以不用浪費校內所生產的農作物，由於是在我們體內進行發酵，也能在短時間內取出甲烷。
　　全都變成糞（FUN）……！
　　「來吧。那麼就拜託林檎在這裡大出漂亮的便便——」
　　「等等耕作，在體內過濾完畢的木下的糞便，不適合用來發酵。」
　　「的確是這樣。」
　　美麗的由佳大出來的美麗糞便做為物質是完美無缺的存在。
　　由於是以那種的状態保持高度的穩定，微生物的力量是無法分解掉的。
　　那個或許可以推測是如同摩西從上帝那裡得來的，稱之為『瑪那（註17）』的食物。
　　在網路上的偶像討論區說的。
　　「這麼說來……一開始果然還是需要便便農吧。」
　　「說得也是。這裡是有野放經驗者的好地方吧？」
　　「肚子裡似乎也能進行發酵吧？」
　　我、繼和生化的意見一致，用充滿期待的眼神看向農。
　　農微笑說：
　　註17舊約聖經裡，上帝賜予饑餓子民的聖物。
　　（插圖）
　　死刑❤
　　於是農將人肉馬桶二號踩得粉碎後，用掃帚把殘骸半點不漏地掃進畚箕裡，全數扔進焚化爐裡。這也是應該的啦。以這方式畫下旬點再一般不過。誰叫他要我們大便……
　　「希……希望，破滅了……」
　　繼沮喪地在生化旁邊癱軟下去，連蹲著的生化也感到絕望而死心放棄，和熟悉的學科名告別。
　　「再見了，我的B班……然後是請指教，新的F班……」
　　「喂，你們這些傢伙，在這種地方做什麼？」
　　剛好溜牛散步到附近的良田同學，看著癱軟在地上的生化和B班的這群人，發出疑問。
　　我把甲烷啊糞便啊人肉馬桶之類麻煩的部分省略掉，簡單向她說明。
　　「沒有啦……就明年起不是會變更學科名稱嗎？所以生化大受打擊——」
　　「啊，是那件事啊？」
　　良田同學用無所謂的口氣說出爆炸性的發言。
　　「那是明年的一年級才會開始施行，所以對我們沒有影響喔！」
　　「「咦……？」」
　　「也有人提出在同問學校混雜別的學科名不妥的意見，但時間還有兩年，實習服和長靴之類的物品也印上各班的簡稱。暫時先保持原狀，這樣應該比較不會那麼混亂吧。」
　　「咦？大小姐……明年開始真的會變成三年F班、二年F班是林科，一年F班變成生工……不對，是食品科學科嗎？」
　　「因為只有這些學科混雜了別的學科，所以比較麻煩吧。」
　　良田同學其實也冕得麻煩，但她露出一貫無所謂的表情回答說。因為A班沒有改變吧？果然會事不關己。
　　「應該會吧？」最受打擊的想必是生化吧？
　　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一臉恍惚地問道：
　　「那、那麼……我們還是三年B班……嗎？」
　　「不是挺不錯的嗎？」
　　林檎用毫不在乎的語氣說。
　　如此這般，下年度起生化鈴木變成食品鈴木，金錢金上變成FLOWER金上，薔薇花園變成ECOLOGY花園，木頭林太郎變成自然林太郎，雖然不會變成這樣，但對我而言只要大奶良田還是大奶其他的都無所謂，看到大奶後而如此改觀。句點。

Smooooch・∀・

第4節課　　聽不懂小老闆說的話事件
　　某日放學後。
　　我有事要去雞舍順路經過沙袋鼠屋前時，發現林檎和小老闆正在裡頭玩耍。
　　「哎呀？小老闆已經回來了啊？」
　　「嗯。」
　　『我回來了！』
　　握著小老闆小小的前腳搖晃著，林檎開心地點頭回應。
　　小老闆也高興地蹦蹦跳。這幾天似乎被良田同學帶去哪裡，感覺好久沒見到小老闆了。
　　學校旁的鐵路上咔嚏咚嚏的電車聲音消失後，林檎開口問：
　　「大奶大人老是帶小老闆去哪裡啊？」
　　「會不會是預防接種之類的？」
　　我也進到屋裡，望著在玩耍的兩人（？），內心感到很欣慰。
　　沙袋鼠基本上很怕冷，所以小屋裡的床上鋪著電熱毯。
　　小老闆在這裡睡覺時，輪班的人都會打開電熱毯開關，但牠經常跑來宿舍睡，所以不太使用。
　　「好懷念喔這個毯子喔。原本是農的舊毯子吧？」
　　「咦？是農農的？」
　　「嗯。」
　　「嗯。為了暖和那傢伙的大屁股而特地從愛生村拿過來的，但她卻讓給小老闆用。她說小老闆從夏天的南半球突然來到冬天的日本，可不能生病了。」
　　「沙袋鼠會得什麼病呢？」
　　「誰曉得。啊，不過牠曾經感冒過喔……」
　　「這麼說來，耕作是在雪中發現小老闆的吧？」
　　「對對。」
　　好懷念喔！
　　『耕作救了我喔！』
　　小老闆充滿感激的眼神望著我。Lovely❤
　　我看著精神奕奕的小老闆，一邊對柿擒描述當時的狀況。
　　那時本校即將迎接小老闆。
　　而且是我們還被稱為一年A班的時候……
　　*
　　「「澳洲要送動物給我們？」」
　　某個秋天的放學後。
　　命令班上同學「留在教室裡」的良田同學突然冒出的這句話，令一年A班的我們騷動起來。
　　巨大到不似高中一年級的巨乳靠在盤胸的手臂上，畜產專科的負責人良田同學點點頭。
　　「嗯，你們應該曉得美濃田茂的姊妹市位於澳洲吧？」
　　「是DAMO市嗎？據說因為名字很像，所以簽定締結姊妹市的合約。」
　　「對。就是那裡。」
　　良田同學搖晃著巨乳，同意我說的話：
　　「那裡的市長在經營牧場，暑假時我校派去的交換留學生，在DAMO市的姊妹校校園裡打造了美輪美奐的日式庭園，因而深受感動。於是便承諾送給我們什麼動物做為回禮。」
　　「暑假時去了澳洲……難不成指的是E班的花園？」
　　「畑耕作，你知道那個啊？」
　　「算吧……入學之後發生了一些事。」
　　「因為我和花園感情變得很好，耕作吃醋了。」
　　「我才沒有吃醋呢！」
　　「又嘴硬了❤」
　　農煩人地纏了上來。
　　班上同學也跟著起鬨「好害羞喔♪」「乾脆去結婚啦！」「反正也一起住啊！」。
　　大家別這樣啦！
　　都是因為你們這樣瞎起鬨，班導恨恨瞪著我和農了喔？
　　吵鬧聲安靜下來後，繼靜靜地問道：
　　「對了，良田。對方有說送什麼動物嗎？」
　　「這個嘛，我看一下……」
　　一聽到繼的問話，良田同學頓時紅著臉，視線落在手士的便條上，
　　「……如果是一千隻羊，就能立刻送過來。」
　　反而造成困擾了啊。
　　「很感謝對方的心意，但收到羊我們也……」
　　「已經批准了。」
　　「而且已經不好拒絕了。」
　　*
　　這個夏天，透過前輩們的企劃所引進的山羊潤（♂），已經順利變成負擔了。
　　「我甚至覺得收到那麼多羊也沒辦法養。而且難得收到澳洲來的動物，也會想飼養看看珍奇的動物。」
　　「無尾熊！」
　　農站起來一邊大喊道。
　　「提到澳洲果然就會想到無尾熊！對吧？」
　　「啊！無尾熊很可愛呢！：我在東山動物園看過，但似乎不太會動耶！」「感覺很好養，挺不錯的吧？」
　　班上同學都跟著起鬨，然而——
　　「行不通。」
　　良田立刻否定。
　　「那個大小姐在搞什麼啊！胸部那麼大，心眼卻那麼小！」
　　「這、這個跟胸部無關吧？」
　　良田同學滿臉通紅很可愛，遮著胸部一邊解釋說：
　　「……無尾熊的飼育非常困難喔。連一九八四年起有三十年以上的飼育實蹟，自家繁殖也成功的名古屋東山動物園的無尾熊數量都減少了。即使要引進，澳洲政府所規定的條件也很嚴苛，舉個例，接受方的飼育負責人必須從澳洲國內輸出前五天就和無尾熊一起待在澳洲才行，規定了這類很難過的門檻。以現實狀況來說是不可能的。」
　　「可是，凡事都有第一次，好歹提提看……」
　　「重要的是飼養無尾熊需要尤加利葉，而栽種尤加利樹很困難。這也是根本的問題。」
　　「林科或造園科研究看看不就好了？」
　　也有這樣的聲音出來，但良田同學卻無力地搖搖頭。
　　「以觀葉植韧來培育尤加利樹的例子也是有。然而在商業等級上，國內只有鹿兒島等幾個縣市才有栽培實績。即使接受指導，現在開始種尤加利樹，也不曉得無尾熊何時會來。」
　　「……也是啦，畢竟是樹嘛。」
　　也不曉得無尾熊習不習慣岐阜的水土，栽種果樹的我們從栽培專科的角度來看，甚至都察覺到培育外來種的果樹有多麼辛苦。
　　這跟栽種到哪裡都能健健康康的凹玉米或牧草可不一樣喔，知道嗎？你們也很清楚吧畜產專科的各位同學？
　　「況且尤加利樹包括亞種就多達九百種，而無尾熊喜歡吃的種類約二十種，而每一隻所喜歡的尤加利樹種類也不一樣。即便努力栽種，收到的無尾熊不願意吃的可能性很高，再加上無尾熊是生吃尤加利葉，所以栽培時不能使用農藥。」
　　無尾熊好麻煩喔——
　　「我我我！那麼就養袋鼠？」
　　「那個太大了。」
　　良田同學再度斷然拒絕，我哪起嘴反駁。
　　「如果養牛就沒問題了吧？」
　　「牛不會跳，挺不錯的？」
　　「不，牛是會跳的。」
　　「「牛會跳？」」
　　發現驚人的事實！
　　「牛也跟馬一樣會跳越柵欄。只不過被養得很肥，體重過重而跳不起來，本來牛就擁有強健的腳力。牛的可能性是∞的！」
　　不知為何開始替牛驕傲了起來……
　　「總、總而言之袋鼠也無望了吧？那麼其他還有什麼動物可以養嗎？」
　　「咦……那麼鴕鳥呢？」
　　「鴕鳥不是非洲的動物嗎？」
　　「而且在各務原裡的牧場，有鴕鳥喔！」
　　「我在『小小世界（註18）』吃過喔！」
　　之後也陸續出現『在貯水池養鱷魚』『想飼養澳洲籍的金髮辣妹』『想養男人』等意見，但每個都缺乏決定力。
　　逐漸吵鬧起來的氣氛中，用智慧手機搜索圖片的女學生大喊：
　　「這個好可愛？叫做岩袋鼠的！」
　　「上頭說只棲息在岩石上喔……」
　　「岩石……」
　　「化石林公園？」
　　「那個不是河灘嗎？」
　　話題被岔開到奇怪的方向了，
　　「唔……沙袋鼠搞不好挺不賴的喔？」
　　「繼？為什麼這麼說？」
　　「主要是因為沙袋鼠是小型的袋鼠啊，問題在於要哪個品種比較好——」
　　「娜塔莉要加入殺氣騰騰的討論！」
　　啪！
　　註18愛知縣的野外民族博物館。
　　教室門大力開啟，登場的是來自德州的留學生娜塔莉。
　　她和我們住同一棟宿舍感情很不錯，但其實她是隔壁一年B班的學生。臉上有雀斑，很可愛的女跳級生。
　　「怎、怎麼了娜塔莉？妳聽到我們說話了嗎？」
　　「因為大家都不走出教室，所以我就在外面一直等！」
　　「那真的很抱歉。」
　　說好一起回宿舍，所以在等我們的樣子。
　　「對了，娜塔莉，難不成妳知道容易飼養的沙袋鼠種類嗎？」
　　「知道喔！」
　　娜塔莉一邊慢慢爬上迎接晚秋而堆積大量脂肪的農的大腿上，並大喊出那種沙袋鼠的名稱。
　　「那是尤金袋鼠吧？」
　　「「尤金袋鼠！」」
　　……那是什麼啊？
　　※
　　幾經波折終於送來了。
　　「「好可愛——！」」
　　班導貝琪老師把裝著沙袋鼠的籠子放到講桌上，學生們一起高聲歡呼。
　　「哎呀哎呀各位！？太大聲會嚇到牠不行喔？如果死掉的話會演變成國際問題唷☆」
　　貝琪笑容滿面地說著可怕的事情，但學生們被沙袋鼠的魅力給擊敗，完全不想離開牠。
　　籠子裡大眼眨啊眨的沙袋鼠的確超級可愛。睫毛很長非常Lovely❤
　　小巧的前腳靈活地吃著飼料的樣子，可愛得連其他小動物都無法匹敵。
　　「小娜好聰明喔！牠真是可愛得不得了！」
　　「對吧？娜塔莉出了好主意吧？」
　　農抱著娜塔莉，一起看著沙袋鼠。
　　娜塔莉雖然跳級而自美國的大學畢業，但午齡仍是小學生。她個子太小了，如果不抱起來，臉就搆不到講桌。
　　而且這傢伙的身高比日本小朋友矮，有點擔心她長不長得高。到了成長期會長得比我們高大嗎……？
　　我擔心著，一邊對班導說：
　　「可是把這隻沙袋鼠帶過來花了很長的時間呢？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呢？」
　　「那、那個……我說沙袋鼠還是要有娘家？應該叫做娘國嗎？比較好，所以花了很多時間說服對方喔！」
　　好可疑喔……
　　「可是可是！沙袋鼠也說想跟大家一起在日本生活啊！所以要很寶貝很寶貝地養育牠喔？」
　　「「好～的！」」
　　學生們都精神奕奕地應諾貝琪的話。
　　「……」
　　只有我一個人沉默不語，繼出聲問：
　　「怎麼了耕作？你在擔心什麼嗎？」
　　「嗯，剛剛貝琪的臉色啊……用四十熟女的大濃妝也遮不住臉上的壞氣色……」
　　「不是年齡增長的影響嗎？」
　　「說得也是啦。」
　　現年三十九歲的熟女班導，迎接聖誕節的生日後就是不惑之年，邁入四十大關。
　　所以她最近對『四』或『四十』之類的發音反應過剩，害我們連數字也不敢講。
　　在如履薄冰的狀態下，班上氣氛因為沙袋鼠的出現，好久沒那麼歡樂，做為班長理應熱烈歡迎。
　　「繼！沙袋鼠吃什麼啊？」
　　「基本上是雜食類的，但這種尤金袋鼠好像很喜歡吃切塊的蘿蔔或番薯呢。在日本飼養沙袋鼠的人的部落格上有寫。」
　　「切塊的蘿蔔或番薯喔？飲食簡單也很討人喜歡。」
　　真想讓只吃尤加利葉之類的任性的無尾熊那種動物聽聽看。
　　「包含生態也幾乎和兔子一檬。所以我帶來兔子吃的番薯塊。給牠吃吃看吧？」
　　「真不愧是繼！準備完善呢！」
　　我從繼那裡接過切塊的蔬菜，
　　「來唷～❤好好吃唷？要不要吃看看？」
　　「喂畑耕作！你在耍笨嗎？」
　　冷不防被良田同學巴頭。
　　「怎、怎麼了啊良田同學？不能給牠吃飼料嗎……？」
　　「不是那個！那個耍笨的語氣啦！」
　　語氣……是指說娃娃語嗎？
　　「咦——可是疼愛動物時，就會不自主說出娃娃語吧？我想這樣動物也能安心——」
　　「給我閉嘴！」
　　「啊？」
　　「說到底，說娃娃語根本是百害無一利！雖說是動物如果不用正確的話語教牠會很混亂，溝通也會變得很困難！而且這個沙袋鼠是從澳洲來的喔？那麼就要盡早適應新生活，用正確的國語溝通才是對動物真正的愛情啊！」
　　原、原來如此！
　　「良田妳說得沒錯！得用正確的語言教牠才行！」
　　「知道就好。」
　　良田同學的頭像她那大大往前挺的胸部一樣重重地點頭，從我手中拿走切塊蔬菜，走近沙袋鼠的籠子。
　　「……」
　　然後她往籠子看，和沙袋鼠對上眼。
　　就這麼無言地對視一陣子。
　　「「……」」（大力吞口水……）
　　我們吞嚥口水，守著這個狀況。
　　說不定這個對峙是在一開始就清楚決定誰處上位的決鬥……
　　騎到對方頭上使之完全屈服，好讓今後的飼養順利進行的陰謀……
　　真不愧是良田同學！連小動物也不手軟！這樣才叫百獸之大奶！不對，是百獸之王！
　　良田同學把臉和胸部更貼近籠子。
　　接著對沙袋鼠說。
　　「嘴巴張開啊～❤好乖好乖乖唷～❤好乖好乖乖唷～❤」
　　學小孩說話全開。
　　「唷？良、良田同學妳怎麼這樣？」
　　「幹麼啊畑耕作？別那麼大聲啦！會嚇到這孩子的……喔好乖乖！❤別害怕唷～？」
　　「什麼好乖好乖乖唷～❤!搞什麼啊！妳剛剛不是才斷然說學小孩說話百害無一利嗎！」
　　「笨蛋！」
　　「？」
　　「在這麼可愛的沙袋鼠面前不說娃娃語什麼的，你對動物那麼沒有愛心嗎？你這個薄情的傢伙！」
　　「……」
　　真是任性的人……任性的大奶大人。
　　真希望任性的只有胸部的彈力狀況就好。
　　「哈哈……❤沙袋鼠實在太可愛了唷……❤」
　　眼神迷濛地持續疼愛著沙袋鼠。
　　已融化！
　　※
　　「快看！這裡以後就是你的家唷！。」
　　良田同學把籠子裡的沙袋鼠帶到新建的沙袋鼠屋裡。
　　小屋搭建在雞舍旁的空間，基礎工程由造園科，建築物則由林科負責。
　　產銷科的女性們在周圍種植澳洲原產的植物，我站在簡直是動員全校人力打造適合沙袋鼠居住環境的小屋前面，愕然地喃喃說：
　　「……會不會太大了？」
　　跟著一起抬頭看著建築物的繼，一邊清著嗓子：
　　「這個嘛……因為沙袋鼠很活潑，會到處跳來跳去，敷地大一點的地方應該比較好吧？」
　　「可是這個敷地，不對，這建築物也太大了吧。而且還是兩層樓喔？」
　　「嘿嘿，沒有那麼豪華啦！」
　　負責建造沙袋鼠屋的F班的宮本林太郎，用食指擦拭鼻子下方，貌似謙遜的樣子。
　　才不是誇獎呢。
　　「F班的F是FOREIGN的F!為了外國來的嬌客的住處而打造得美侖美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像熱得受不了的感覺大喊後，林太郎驕傲地介紹沙袋鼠屋的構造。
　　「睜大眼睛看清楚！因為聽說沙袋鼠怕熱、怕冷又怕潮溼，所以連空調都裝上啦！」
　　「咦？這個小屋有牽設那麼大的電源嗎？」
　　「也牽了電綠和水管喔。因為校長叮囑說『牠比學生還重要，所以盡可能打造最舒適的環境』！」
　　「哇！真假？竟然比我們還重要……」
　　我覺得傻眼，繼一臉理所當然的說：
　　「每年從DAMO市來交流的使節會待在美濃田茂一星期左右。明年會來看看這隻沙袋鼠的狀況，所以也必須強調我們有深深愛護牠吧。」
　　竟然是因為像熊貓一樣的政治性理由……
　　「由於小屋裡也很寬敞，即使下雪或下雨的天氣也能在裡頭盡情玩耍，不會有運動不足的問題喔。也放了大量木製的、溫暖的遊戲器材，所以也不會有壓力的問題！身體一定會很健康滴！」
　　雖然覺得做得有點過火，但仍感謝這份努力和熱情。
　　「可是林太郎。為什麼明明是其他學科，卻如此拚命幫我們呢？」
　　「因、因為，如果這個沙袋鼠來了之後……來唸我們學校的女生說不定也會增加吧？所、所以……林科將夙願以償……會有女女、女女、女生！順利的話……說不定會像B班一樣有金髮妞的留學生啊……！」
　　「才不會。」
　　「對啊，不會有吧。」
　　「「為什麼？」」
　　F班的那些人逼問，我冷靜地向他們分析：
　　「因為照顧沙袋鼠的是生產的畜產專科啊？如果是喜歡動物的女生，就會唸能夠照料動物的學科，而不是去唸打造動物小屋的學科吧？」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確的是這樣啊啊啊啊啊啊啊！」
　　林太郎抱著頭崩潰地尖叫，用頭用力敲打沙袋鼠屋。
　　「「小林，你冷靜啊啊啊啊啊！」」
　　F班軍團把林太郎拉離小屋。
　　破掉的額頭流下血，交織而成的血淚滴落在大地，林太郎咬牙切齒站起來。
　　「呃……！我、我不會就此罷休的……我們會無限次復活！沒錯！如同不死鳥一樣！」
　　「「F班的F竟然是不死鳥的F!（註19）」」
　　「是不受歡迎的F（註20）吧？」
　　「混帳王八蛋——————！！」
　　隨著震耳的地鳴F軍團揚長而去。宛如一陣風般……
　　一面望著他們離去的身影，繼和我互相交談。
　　「感覺有些愧疚呢。」
　　「對啊，之後把沙袋鼠掉的毛賞給他們吧。」
　　儼然是有錢人施捨東西給窮人。這是位高任重者的義務吧。
　　「對了良田同學，這孩子的名字怎麼辦？」
　　「從一般公開徵求的名字中選出候補的名字，再讓學生們去投票，採取投票徵名的方式。公告應該貼在教職員室前，你沒看到嗎？」
　　註19指京都不死烏F.C.，是加盟日本職業足球聯盟的隊伍之一。
　　註20原文「不人氣」的發音為F。
　　農業高中裡除了有一般學科老師所待的普通的教職員室之外，各學科實習教師的教職員室則分散在校內各地。
　　因為我們A班常去的是產振南棟的田圃教職員室，所以看不到一般職員室前貼了什麼公告。
　　「中澤農，統計結果如何？」
　　「呵呵，這個嘛……」
　　農在瓦楞紙箱製作的投票箱拿出幾張紙，一邊統計票數。
　　然後說：
　　「……『小老闆』的票數最高吧。」
　　「有幾票？」
　　「三票。」
　　……全部總共投了幾票啊？
　　「小老闆啊……」
　　良田同學反芻般唸了幾遍這個名字後，大力地點頭。
　　「……很好！年輕又威猛，好名字！」
　　用巨大的胸部把從籠子跑出來的沙袋鼠夾緊抱起來後，良田同學像是玩飛高高一樣把牠舉起來。
　　「小老闆！你從今天起就是小老闆！」
　　*
　　「那就是從澳洲來的沙袋鼠嗎？」
　　「用前腳吃飼料！好可愛Lovely❤」
　　「名字呢？牠的名字叫什麼？」
　　「叫小老闆～」
　　「「小老闆～過來這裡～！」」
　　從澳洲來的新動物，瞬間成為全校的偶像。
　　『小老闆』這名字一開始覺得怪裡怪氣的，但試著叫出口很快就習慣了。反倒挺可愛的。
　　「小老闆人氣超高呢！」
　　「D班的金上說想製作沙袋鼠的商品，所以要拍照片。」
　　「金上是那個風評很差的傢伙嗎？據說他是個守財奴……」
　　我佣在教室談論這個話題時，良田同學神色一變大喊：
　　「利用小老闆來賺骯髒錢簡直無法溝通！牠是日澳友好的象徵喔？絕對不允許！」
　　「「就是說啊！」」
　　如此這般，小老闆就是這麼受歡迎，可是……過了幾天後，情勢卻大大改變。
　　「喂A班！那隻沙袋鼠又逃走囉！」
　　「我們的花草溫室被咬破了洞！」
　　「拜託！庭院被沙袋鼠踩得亂七八糟了？」
　　「蘿蔔乾被吃掉了！給我賠來！」
　　各種抱怨蜂擁而至。
　　建造了那麼氣派的小屋，小老闆卻把網子咬破洞，或在地上挖洞，逃脫了好幾次。
　　然後因為好奇心把溫室咬破洞，或是將裡頭的農作物踩得稀巴爛，調皮地惡作劇。
　　我們感到牠有調教的必要，於是要求飼育牠的最高負責人好好管管牠，但對小老闆討喜的模樣完全沒轍的良田同學說：
　　「小老闆，真是個壞孩子唷～？不可以這樣唷～❤不乖唷❤」
　　這種罵法完全沒用。
　　而且幹麼用娃娃音說「不乖唷❤」。也對我這麼溫柔嘛。
　　我們對小老闆實在束手無策了，為了找尋對策而在圖書館胡亂讀著關於沙袋鼠的資料。
　　「行不通吧。不論哪本書都只是寫『比較好養』、『跟兔子一樣就好』而已。」
　　繼離開圖鑑，抬頭說：
　　「而且尤金袋鼠名稱裡雖然有『叢林袋鼠』的意思，但卻不是叢林袋鼠屬，而是包含在袋鼠屬裡的。是澳洲袋鼠跟大型袋鼠的夥伴。」
　　「原來是真正的袋鼠啊……」
　　袋鼠目袋鼠科裴鼠屬。個子雖小卻是道道地地的袋鼠。
　　所以才很驕傲，而不願意和人類示好嗎……？
　　「順帶一提，沙袋鼠這種動物在澳洲或紐西蘭被視為破壞農作物的害獸喔。」
　　「我們熱烈歡迎的是害獸嗎……」
　　現在當作是惡作劇就算了，若事態擴大就很麻煩，而且小老闆若掉進池裡去或被野狗攻擊可就不得了了。
　　日澳友好的關係產生裂痕……可能不至於如此，但說不定會解除姊妹市的合約。
　　得想辦法讓牠乖乖待在小屋裡才行……我用受到生類憐憫令（註21）所苦的江戶人民的心情祈禱著。
　　「總之用掛上澳洲國旗做裝飾、放無尾熊的玩偶，提升居住環境吧。」
　　「不會反而得思鄉病嗎？」
　　註引德川綱吉頒布的苛改。
　　「飼料也不怎麼吃的樣子，好擔心喔。」
　　「之所以不吃飼料，是因為牠隨便摘了這附近的農作物來吃吧。」
　　「那樣很恐怖耶。肚子吃壞的話就不得了了……」
　　「會不會是空調太冷了？我用的電熱毯借牠用吧？」
　　「別這樣啦。染上農臭味的電熱毯說不定會讓牠更不想接近小屋了。」
　　「你說什麼？」
　　沙袋鼠既不叫也不吵，臉小小的所以看不出表情的變化。這在養育上也令人傷腦筋。
　　對方想做什麼，想說什麼，極度難判斷。
　　我們聽不懂小老闆的話。
　　*
　　彼此的鴻溝沒有解決，就這樣到了年末。
　　今年是貝琪老師四十大壽的重要日子，老師在生日的聖誕節裡把學生們監禁在體育館裡。
　　將興奮地迎接粉雪紛飛的白色聖誕的學校，打落到恐怖的深淵。
　　『期待聖誕節的十多歲(Teen's)諸君們。歡迎來到我的世界。』
　　透過麥克風說出茅場晶彥（註22）招牌台詞，迎接滿四十的單身女教學，扔掉平時三三八八的語氣，接著說：
　　『同學諸君，我想你們已經發現聖誕派對已從主畫面上消失了。然而，這並非人生（遊戲）的瑕疵。重複。這不是瑕疵，而是人生本來的規格。』
　　整整四十年的孤獨。
　　貝琪老師也將這份孤獨強押在學生們身上。絕對不讓他們過快樂聖誕節的強烈決心，宣布遊戲開始。
　　『同學諸君，今後直到你們體會這份孤獨的最高峄為止，都無法自體育館自動登出。』
　　幸好我因為去打工而順利逃過這一劫。
　　不曉得學校發生這樣的騷動，回到宿舍的我，
　　「唔～好冷好冷……？」
　　我發現昏倒在宿舍面前的咖啡色小動物。
　　那是——
　　「小老闆！那不是小老闆嗎？」
　　註22刀劍神域的角色。
　　我連忙跑過去，小老闆不似平時那樣逃跑。牠虛弱地動動脖子，就這樣而已。
　　很明顯身體極度衰弱。
　　「好可憐喔……冷成這樣……」
　　若在平時，就會有人在牠變成這樣之前帶回小屋裡，但這天因為四十熟女的關係，學生們都被監禁在體育館裡，以至於太晚發現。
　　「農！快燒熱水！小老闆牠……！」
　　我抱著冷得要命的小老闆衝進宿舍裡大喊，卻沒人回應。
　　「繼？娜塔莉……混帳！怎麼都沒人在啊？」
　　我把石油暖爐點火，在那之前，將包著毛巾的小老闆以乾布摩擦的方式按摩，牠卻幾乎沒有反應。
　　「小老闆，這是熱水喔？要喝嗎？」
　　我用滴管讓牠喝，但小老闆只是舔一舔而已。呃……
　　看來牠只是凍著了而已。不過，放著不管又會感冒，於是我就這樣抱起小老闆，想讓牠直接睡著。
　　然而小老闆似乎很不願意，一直掙扎想從棉被出來。對澳洲來的小老闆來說，日本的棉被讓牠感到莫名的恐怖吧？
　　可是留牠一隻睡在這裡又很危險。
　　究竟該怎麼辦呢？
　　「沙袋鼠……有袋類……袋……對了！就是這個！」
　　我把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的草壁由佳抱枕枕套拿下來，直接抱著沙袋鼠，一起躺進枕套裡。這樣能讓牠回想起在母親袋子裡的回憶吧。躁動的小老闆安靜下來。
　　「好好睡吧，小老闆……」
　　小老闆在我懷裡慢慢恢復體溫。用軟綿綿的乇巾包裹著。
　　彷彿被由佳的愛包圍一樣……
　　*
　　順帶一提，我們終於找到小老闆頻頻從小屋逃走的原因了。
　　「被關在這種地方，怪不得會想逃走啊！」
　　為校內動物看診的獸醫渡邊醫師，一臉訝異地指出這一點。
　　醫生指的並不是小屋的設備，而是『地理環境』。
　　「旁邊有電車經過吧？而且還是特急電車喔。咔噠咚噠的噪音加上劇烈的震動沒有動物不感到壓力吧。」
　　「可、可是……雞和牛好像並沒有特別的感覺啊？」
　　「那是因為牠們每隻都是從出生就待在這裡已經習慣了，而且雞和牛是被人類家畜化的動物。不能跟未家畜化的野生動物相比！」
　　渡邊醫師一邊迅速檢查恢復精神的小老闆的皮毛和嘴巴，訝異地說：
　　「況且沙袋鼠是非常膽小的動物喔！人類只要說話聲音一大就會嚇一跳，怕得直發抖。因為害怕人類所以不親近人類也是理所當然，因為被聲音或震動嚇得逃跑，所以也有可能撞到牆壁死亡喔。」
　　死亡？
　　「為什麼要把小屋建在這種地方嗎？」
　　「沒有啦……因為是林科建造的。」
　　「啊，那個全是男生的班級嗎？那也就沒辦法了。」
　　抱歉了林太郎。雖然選擇敷地的是我們A班，但這氣氛很難說出口。雖然想說，但有點那個。因為時機有點那個。
　　「那麼老師，就是要搬移小屋的意思嗎？」
　　從體育館的死亡遊戲生還、看起來變得很強壯的農問道，渡邊醫師偏著頭：
　　「唔……不用做到那種地步吧？似乎也已經習慣電車的聲音了。只不過，我認為一直關在這裡不是很好，偶爾帶牠出去散散步吧。」
　　老師輕輕撫摸著睡得酣甜的小老闆柔軟的腹毛，一邊建議說：
　　「最好盡量在夜晚。因為沙袋鼠是夜行性的……但高中很難這麼做吧？畢竟晚上大家都回家了。」
　　「啊，這樣的話沒有問題。」
　　我立刻回答。
　　「只要帶回宿舍就行了。可以嗎？各位。」
　　「「當然！」」
　　農、繼以及娜塔莉都笑著同意。
　　雖然曾擔心小老闆會不會討厭我們，但既然不會，一起住就沒有問題了。
　　「請多多指教，小老闆。」
　　我抱起小老闆，望著牠圓睜的大眼說，小老闆納悶地歪著頭。Lovely❤
　　繼苦笑說：
　　「牠才剛從澳洲來日本沒幾天，所以聽不懂日語吧？」
　　「小娜，妳用英語跟牠說說看。」
　　「好的！」
　　娜塔莉正要跟小老闆說話時。
　　「……什麼？你們是不是搞錯什麼了？」
　　渡邊醫師不解地偏著頭，說出驚人的事實。
　　「這孩子不是從澳洲來的喔？是從名古屋的寵物店買來的。」
　　啥，咪！
　　「咦？你們不曉得嗎？學校跟我聯絡說『學校想引進沙袋鼠，請問哪裡買得到？』，於是我便介紹大曾根的永●購物中心裡的寵物店，就是名古屋巨蛋旁邊的那間。」
　　「「好近！」」
　　只要轉車順利，花一小時左右就能到的地方。
　　「好像是因為澳洲政府？的？法律？之類的，規定不能將沙袋鼠之類的動物，讓渡給無飼育有袋類動物實績的團體。所以對方安排的是紐西蘭的動物，但似乎沒有適合的個體。所以學校才去名古屋的寵物店買。」
　　「那、那麼……小老闆是日本出生的囉……？」
　　「從澳洲到紐西蘭的個體，其子孫再輸入到日本，就是那孩子，所以算是吧。牠是在日本出生的。」
　　「「搞什麼東西啊啊啊啊啊啊！」」
　　那之前我們那麼辛苦為哪椿啊？
　　因為說是澳洲贈送的，所以還在小屋裡放無尾熊布偶，象徵著日澳友好……
　　「……算了，這種事也無所謂啦。」
　　我把小老闆放到地上，像是握手般地捏著小小的前腳，對牠說：
　　「無論你出生在澳洲或日本，都仍是我們的夥伴啊！還有，如果再壞壞就會教訓你喔？聽懂了嗎？小老闆。」
　　『嗯，多多指教，耕作。』
　　唔？
　　「剛、剛剛……我好像聽懂小老闆說什麼耶……」
　　「我也是！牠是不是說了『多多指教』？」
　　「呵！牠看起來好像也是這麼說喔！」
　　「娜塔莉似乎也聽到了？」
　　「不可能啦，知道動物在說什麼，全只是人類自己的幻想啦。」
　　渡邊醫師這番話，對興奮莫名的我們澆了冷水。
　　然後他接著補充：
　　「話雖如此，動物也是有心的。所以當彼此心意相通的瞬間，也是有可能聽懂動物說的話吧？」
　　*
　　「……反正就像這感覺，我們從此就聽得懂彼此說的話了。對吧？小老闆？」
　　『唔！』
　　小老闆開心地蹦蹦跳。雖然肚子太重而跳不起來。
　　「太好了呢，小老闆。」
　　林檎也高興地摸摸小老闆。
　　我也跟著摸摸牠，一邊說：
　　「……可是我有時會想。跟我們在一起，小老闆真的幸福嗎？」
　　「咦？」
　　「在高溫潮溼且冬天還會下雪、寒冷無比的日本環境，沙袋鼠住起來應該很不適應。更何況野生動物家畜化本來很難生存……」
　　小老闆只認識日本，正因如此我才想讓牠看一看故鄉澳洲的大地，我也希望牠能在那裡自由自在的生活。
　　當然，我也無法否定我們和小老闆之間的羈絆。
　　如同我們想和小老闆在一起的心情一樣，小老闆想必也想跟我們在一起。我堅信著。
　　「可是，我覺得小老闆果然還是要有沙袋鼠的同伴比較好吧？畢竟我們總有一天會畢業。雖然學弟妹們也會努力照顧小老闆，但三年後又會畢業……」
　　「……也是呢。」
　　「所以，牠必須有能夠永遠在一起的夥伴，我也想替牠找。我希望能在陪牠的這一年間設法找到牠的同伴，但在店裡買也要二十萬圓左右，飼養也很困難——」
　　「耕作。」
　　「所以說增加同伴這件事很困難。這樣乾脆把小老闆直接帶去紐西蘭或澳洲，再讓牠重返野生生活，或者由飼養同種類的動物園接收。」
　　「耕怍！」
　　「唔？」
　　「小老闆的肚子……小老闆跑出來……」
　　「什麼？」
　　聽她這麼說，我視線看向小老闆膨脹的肚子上。
　　（插圖）
　　……有東西跑出來了。
　　小老闆的肚子的確冒出跟牠一模一樣的臉。那是什麼……有點大嚇了一跳……
　　「喔喔！終於跑出來了！」
　　從身後說話的人是良田同學。
　　「……良田同學？為什麼是從肚子跑出來呢？」
　　「因為是有袋類的當然會這樣啊！連這種事都不曉得嗎？」
　　「「？？？」」
　　「可是我有點著急呢。因為肚子大大的，我就在懷疑會不會生小寶寶了……看到小寶寶露出臉來就安心了。」
　　「咦？生小寶寶……？」
　　「所以我去了一趟同樣有飼養尤金袋鼠的動物園進行配種。我想本校也差不多該自家繁殖了吧！」
　　良田同學一副看著笨蛋的眼神俯視著我，
　　「倒是你們這些住宿生現在才發現才叫人吃驚吧？難不成你們一天到晚跟牠在一起，還以為小老闆是單純發胖，肚子才鼓起來的嗎？怎麼可能有這種事？又不是中澤農？」
　　先不管她隨口酸了一下農的這件事：
　　「那麼……前一陣子妳把小老闆帶到哪個地方是為了……進行繁殖嗎？」
　　「笨蛋。小孩不會才一星期就長那麼大吧？帶牠去配種的動物園為了觀察袋裡的孩子啦。配種在去年便已經結束了。」
　　「大奶大人大奶大人。」
　　「幹麼啦木下林檎。而且，誰是大奶大人啊？不是說了好多遍，我叫良田胡蝶啦！」
　　「沙袋鼠是由爸爸養小孩嗎？」
　　「什麼？妳在說什麼啊？」
　　良田同學用一如往常的表情，說出驚人的事實。
　　「小老闆是母的喔。」
　　什麼——————！
　　我因為太過震驚而說不出話來的心情，林檎替我喊出來。
　　「小老闆……是我的女兒嗎？」
　　不對。不是這樣的！
　　（插圖）

Smooooch・∀・

第5節課　　神賜的禮物
　　得知小老闆產子的隔天。
　　沙袋鼠屋前眾集了大批人潮。
　　「啊！剛剛看到小寶寶了！」
　　「哇塞！超級可愛的？」
　　「小老闆～小寶寶～看這邊Lovely❤」
　　躺著的小老闆肚子裡的寶寶剛好露出臉來，小屋周圍霎時熱鬧哄哄。每個人都拿著手機拍照。
　　「好了各位，小老闆會嚇到，請勿使用閃光燈！」
　　我高舉『禁止使用閃光燈』的告示牌呼籲。
　　對夜行性的沙袋鼠來說，強光會造成壓力，更何況小寶寶還不習慣人類呢！
　　「超、超多人的！」
　　「各位，讓我們過一下……」
　　農和林檎想拿切塊的番薯餵沙袋鼠而進到小屋裡。
　　「來吧小老闆。慢慢吃吧？」
　　『吃飯Lovely❤』
　　用前腳拿著林檎給的番薯小口小口咬的可愛動作，令周圍的觀眾又大大騷動起來。不是說了禁止使用閃光燈嗎！
　　嗅到商機的金上頭腦動得很快，立刻在稍遠處和良田同學交易起來。
　　似乎是討論製作商品的事。
　　「使用費用大約這樣……」「年終到年尾應該需要的費用吧」「呃……！去死吧……！」聽得到這樣的對話。
　　「哇……這是小老闆的混血啊！」
　　農業高中成功繁殖有袋類似乎也是世界奇聞，當地的報社和電視媒體都爭相報導。希望入學的人數或許也會增加……？
　　這時，又出現熟悉的身影。
　　「畑同學……」
　　「喔，怎麼了生化？妳也是來看小老闆的寶寶嗎？」
　　「……」（搖頭）
　　生化鈴木無力地搖搖頭抓著我的衣服，用陰森的表情要求說：
　　（插圖）
　　「可以讓我看你的雞●嗎？」
　　拜託這傢伙在說什麼啊？
　　「求求你啦！雞●！讓我看你的雞●啦——————！」
　　「笨蛋！別在這種地方連續講那麼下流的詞彙啊！」
　　「給我看你的小鳥！」
　　「一樣下流！」
　　為了把這個禁止播出的腐女和那些前來報導的新聞記者和攝影師隔離，我像拎貓一樣拎著生化的脖子，把她監禁在附近的建築物裡。
　　*
　　「……說吧，發生了什麼事？」
　　「……小鳥鳥小鳥鳥……」
　　我、農和林檎圍著生化鈴木坐好，她彷彿夢遊者般不斷重複著NG的詞彙。
　　我把生化帶來的地方是生產科學科的產振南棟一樓。那是我們去實習前，講習時的教室。
　　生化鈴木被我們包圍著坐在椅子上，儼然像個被壞人強姦的妖精女騎士般，一直喃喃重複小鳥鳥小鳥鳥的。
　　這種時候本該很可靠的繼卻沒有理會生化，把這種棘手的問題交給我們處理。真的麻煩死了……
　　「小燈，為什麼妳要看耕作的小雞●？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
　　「喂，農！妳幹麼口氣那麼不屑地評論我的那個？」
　　「因為我從小時候就常看啊！」
　　「好羨慕喔……我家除父親之外都是女的，所以很少有機會接觸到這種東西……」
　　因為無法接觸到父親的那個而覺得很厲害。這傢伙似乎還有理性嘛。變成怪物的昔日夥伴心中仍殘留著人心，我感受到這樣的希望。
　　「……既然有母的……就要有公的才好……畢竟是人類嘛……」
　　希望立即破碎。
　　「不行……日常對話無法成立。」
　　腐界的毒已經轉移到全身。沒救了……
　　「生化同學的煩惱，跟漫畫有關嗎？」
　　林檎詢問說，生化鈴木先是不斷發抖，突然激動地開始說話。
　　「BL的世界，現在……變得愈來愈冷硬了！」
　　「妳的漫畫本來就脫離常軌吧？」
　　過去曾幫忙她畫圖的我立刻吐槽說。
　　以新銳BL漫畫家『索多瑪鈴木』暗地裡大展身手的生化，漫畫的風格是『友情』『努力』『凌辱』。
　　以友情與努力構築起來的健康關係，用類似強姦的同性戀行為加以破壞，一次又一次透過文字，精力旺盛地持續發表，BL業界真的如此冷硬到把生化逼到那種地步嗎？
　　「目前的BL漫畫界若不是冷硬的情色故事就完全賣不出去啊！再這麼下去，我沒多就會江郎才盡了！」
　　「可是生化，妳的漫畫早已冷硬得過頭吧？刊登妳漫畫的雜誌附錄不是還附上男人的內褲嗎？」
　　「那又怎樣？那根本就不重要啊？」
　　「才怪！很重要啊？我還因為那件事而召開家庭會議喔？」
　　由於波及到宿舍的生化恐攻（生化鈴木的恐攻行為），我像是被農和林檎扔到搾油機裡一樣，幾乎要被搾乾。妳可知道我為了解開誤會，付出多大的代價啊！
　　「唉唉唉……我完了啦……」
　　癱軟地從椅子滑到地上的生化，躺在地上痛苦不堪地直打滾。
　　全是荷葉邊的制服和白袍被灰塵弄髒也不在乎。她似乎真的沒轍了。
　　「也就是說，小燈目前陷入低潮嗎？」
　　「這可不是低潮這種暫時性的問題啊……」
　　生化口氣虛弱地解釋。
　　「愈是追求理想愈會固定成一種表現……所以被讀者嫌棄『每個都一樣』或『表現的幅度窄』之類的……」
　　「啊……這我好像有一點懂。」
　　看到那些漫畫或動畫的角色，全都只有髮型和服裝不一樣而已。也就是所謂的印章圖畫吧。
　　之所以會這樣，大概是因為作者所畫的理想臉型已經固定下來，所以即使幹勁十足想『畫出漂亮的角色吧！』，畫出來的卻不小心都變成一樣的。
　　絕對不是作者偷懶。
　　因為我們經常在追求理想，所以狀況相同。
　　對我們務農的人來說，被要求栽培大量高水準的相同的農作物，但像生化那樣從事創作工作的人則是相反，製作太多相同的東西反而會覺得膩。
　　「原來如此，所以妳才會煩惱畫人物的臉越畫越固定下來嗎……」
　　「誰在說人物的臉分不出來啊？你究竟有沒有理解剛剛談話的邏輯？」
　　「咦？不是這樣嗎？」
　　「我不會畫的是小●雞啦！」
　　那一瞬間超想殺掉和這個超級變態有共鳴的自己。
　　「BL漫畫愈刺激，畫小雞●的機會和本數也會變多……可是，我根本沒有足夠的知識足以畫小●雞啊！」
　　「不是都被修掉了嗎？」
　　「就算修搏也能把小●雞的表情畫分出來，才是專業的厲害啊。」
　　竟然說什麼小●雞的表情，根本聽不懂她在說什麼啦！
　　「順帶一提，關於BL漫畫的封面，單乳還OK，但雙乳是NG的喔。」
　　「抱歉可以解釋為什麼嗎？」
　　「也就是說，如果兩顆乳頭都露出來的話，有可能要我修改掉。」
　　「意思是男人的乳頭算NG嗎？」
　　這是用情色的眼光來看待了吧？
　　「修掉的部分依出版社或播放媒體在規定上有所差異。尤其是電子書，由於播放的媒體很多，修掉的方式也是天差地別。有幾乎塗成黑色的，也有跟登在雜誌上時差不多的。」
　　「喔，原來有這樣的差別……」
　　「不過畢竟修掉的人是編輯，在原稿的階段還是會盡情地畫小●雞吧？大家也都有這個經驗吧？」
　　「說得也是……這麼說來也是啦……」
　　幫付錢很爽快的生化畫原稿的時候，我的右手不知不覺牢記了BL漫畫的畫法……也就是將網點剪成小●雞形狀的技術之類的啊！
　　「唉……該怎麼做才能把那麼多的小雞●畫清楚啊？如果畑同學不讓我看你的小●雞，那我到底要參考什麼才行啊？又沒有出《打造漫畫家　BL姿勢集　男人的肌肉姿勢集（附數據CD）》這種書……」
　　「沒有出也是理所當然的，若這種書能正大光明的出版，我反而嚇一跳呢。」
　　「我希望有出《男人小●雞的畫法》的書……」
　　「哪可能有那種書啊！」
　　「可是有《男人屁股的畫法》的書喔！」
　　「騙人怎麼可能有那種書啊啊啊啊啊！」
　　上網檢索後還真的找到那本書！而且書評的數量好驚人！
　　『超級滿意！這樣應該就能畫出理想的臀部！』既有這種書評，『因為我喜歡更有力的臀部，所以這種臀部我不滿意』也有負面的書評。有力的臀部是哪種臀部啊？
　　「咦嘿嘿，現在還有在賣這種書喔。網路上什麼都有賣呢。」
　　「哇啊……執念好深喔……」
　　深奧得深不見底的BL世界……為什麼這些人會對男人屁股的喜好進行激烈的討論呢？若討論的是女孩子的腳底倒另當別論……
　　「順便說一下，我喜歡的是有力的小雞●喔？」
　　「又沒問妳！」
　　互相鬥嘴時，有人進到房間裡。
　　「啊，是柿子的人！」
　　林檎頗感意外地喊道。
　　柿子的人？誰啊？
　　「……啊，原來是蜂屋柿大姊啊？」
　　「我已經澄清很多遍那並不是我的名字i…」
　　這位蜂屋柿大姊是在『傳統食品繼承社』中很活躍的學生，那是繼承岐阜縣內的傳統食品製作方法的社團。
　　正確來說，她是由平安時代開始便製作晒乾『蜂屋柿』柿子用的『繩子』，其家族的後裔，林檎在挑選社團活動時令她深受感動的人。但她依然沒有入社的樣子。
　　這位蜂屋柿大姊聳了聳肩，
　　「算了，畢竟我今天是為了這件事而來。」
　　「咦？」
　　「這週末希望各位能跟我去一個地方。方便的話，那邊臉色僵硬的那位是否也能一同前來？我想應該能做為參考……」
　　蜂屋柿大姊似乎聽到對話才這麼說，並看著趁亂把手搭在我皮帶上的生化鈴木。
　　*
　　接著是星期日。
　　包含繼的住宿生們的各位和生化鈴木，來到和峰屋柿大姊約定的地點美濃文田站前。正在帶孩子的小老闆則留在宿舍裡。
　　「說了吃完早餐就會合……但蜂屋柿大姊似乎還沒到呢。」
　　「漢堡好好吃喔❤」
　　由於剛在車站附近的餐廳吃了物超所值的漢堡午餐，所以連難搞的林擒也感覺出「可以再等一下」。偶爾在假日大夥們一起外食，雖然有點奢侈但也很不賴。
　　「裡頭放了好多的蘑菇喔！」
　　「不是用菌床栽培，而是原木栽培的肉質豐厚的松茸呢。既然慷慨地放了這種等級的大量蘑菇，那價格就可以接受了。」
　　不只美味好吃，對於價格很挑剔的農和繼也很滿意。
　　被蜂屋柿大姊叫來時雖然覺得很麻煩，但出來走走真是太好了。雖然還不曉得她要做什麼。
　　「如何啊生化？吃了好吃的蘑菇漢堡，心情稍微轉換了吧？」
　　「嗯、嗯嗯……實在是非常棒的香菇呢……」
　　我主動找生化說話，她舉止可疑地瞄了一眼我的褲襠瞬間滿臉通紅。我聽見她的心聲。
　　「（好大……！畑同學的那個……怎會如此威猛……！）」
　　「拜託别用內心獨自的方式把心聲都說出來好嗎！」
　　一副目擊到實體的感覺，明明只看到褲子吧？畢竟又不能露給她看。
　　「而且別立刻就把香菇這個單字轉向那個方向啊！再怎麼說我們都是農業高中生吧？況且既然妳想像力那麼豐富，就別看我的那個看香菇不就好了！」
　　「很早以前就試過了啊！無論是香菇還是刀試過了！」
　　不對，我又沒講刀？用刀能亂想什麼啊？
　　「可是不行！行不通啦！無論是看刀還是香菇都沒用，反正我這隻手畫出來的全只是妄想的產物而已啊……」
　　話題又開始轉到莫名其妙的方向，就在此時。
　　「大家都到齊了呢。」
　　有人在說話，我轉回頭看。得救了！
　　「蜂屋柿大姊！」
　　「我說過很多遍……算了。你們請跟我來。」
　　「要去哪裡？」
　　「那裡。」
　　明明是假日，蜂屋柿大姊卻穿著制服，林檎往她所指的建築物一看，納悶地歪頭：
　　「那是……飯店嗎？」
　　「是城市酒店喔。」
　　映入眼簾的是『美濃田茂城市酒店』，那是美濃田茂市最大的飯店。
　　市內的組織團體所主辦的各種活動也是在這裡舉辦，對我們這些窮酸的高中生來說，是門檻很高的高檔建築物。當然那並不是色情旅館，所以生化鈴木很明顯失去活力。
　　「飯店……啊對了，已經是這個時期啦。」
　　繼恍然大悟地喃喃說。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我追著飛快走在前頭進入飯店裡的蜂屋柿大姊，一邊詢問她這裡在舉辦什麼活動。
　　「對了，蜂屋柿大姊，今天為了什麼把我們叫來這裡呢？」
　　「為了品評會。」
　　「啊？評什麼？」
　　「當然就是柿子啊。」
　　說完，蜂屋柿大姊推開飯店宴會廳的門。
　　我們踏進去，眼前見到——
　　「這、這個是……乾柿子？」
　　「果然啊。」
　　我感到詫異，但旁邊的繼靜靜推高眼鏡說。
　　寬闊的宴會廳裡，長桌排成四方形，上頭擺著空白的箱子，箱子裡是乾柿子。一箱有三顆乾柿子，三顆一組的感覺。
　　大約有五十箱吧。
　　宴會場裡頭有個舞台，舞台上掛著標語——
　　『第三十五回美濃田茂市堂上峰屋柿振興會品評會』
　　出人意料，是很氣派的活動。
　　不過，最更令我們訝異的是——展示的乾柿子。
　　「「好大！」」
　　除了蜂屋柿大姊和繼外，在場所有人都同時大喊。
　　最為震驚的是農。
　　「這、這個是乾柿子吧？柿子晒乾後不是會整個縮起來？但這些晒乾的柿子卻跟生柿子差不多大啊？」
　　以前只在鄉下幫阿嬤在緣廊製作過乾柿子，那是懂事之後的遙遠記憶，所以對眼前如此巨大的乾柿子難以接受。
　　蜂屋柿大姊並沒有特別訝異的樣子，
　　「確實因為今年雨水豐沛，光生柿就長得非常大。不過那幾乎都是水分，晒乾之後，就會變成像歷年來的大小。」
　　「這、這是歷年的大小嗎……？」
　　農訝異莫名，站在旁邊的我興奮地比較著柿子。
　　「不只有大而已喔！雖然數量有那麼多，卻能夠靠特徵一一分別出來！」
　　好比說，顏色。
　　生柿在顏色上也有差異，那是取決於熟成的狀況。
　　而這個乾柿子卻從淡橘色到接近黑色，各種顏色都有。而且即使同樣的顏色，透明度也有高低不同，沒有色澤是一模一樣的柿子。
　　而且——
　　「這個表面有一顆顆白色的顆粒。」
　　「那是糖分浮出表面，應該是葡萄糖吧？」
　　聽到林檎的說明，蜂屋柿大姊流利地解釋給我們聽。，
　　「若放著不管並不會浮出白色顆粒。那是在晒乾柿子的過程中用麥稈清理表面，稍微擦傷表皮使糖分滲出來，而糖分乾燥之後，就會形成這種白色的顆粒。」
　　「那麼這顆粒甜嗎？」
　　「非常甜喔！畢竟峰屋柿的甜庋高達六十五度啊。」
　　六——
　　「「六十五度？」」
　　相較於我們震驚的大喊，林檎卻一副吃完東西後特有的恍惚神情歪著頭。
　　「甜度很高嗎？」
　　「這不是甜度高低的問題啊林檎！就連哈密瓜甜度若達十三度，舌頭都會甜得刺人啊。」
　　「順帶一提，一般來說布丁是三十度，果醬是六十度。」
　　「這樣有點……驚人耶……」
　　聽到蜂屋柿大姊的話，連生化鈴木都大感訝異。由於B班平時就會製作果醬，所以糖度六十度有多甜，或為了製作果醬該加多少砂糖，都必須很了解。
　　「製作成乾柿子的柿子是澀柿子，原本澀柿子的糖度就比甜柿還要高。製作成乾柿子能夠除去澀味，脫乾水分會使糖度增加，如此一來就能產生濃郁的甜味。由於過去砂糖很貴重，對那些人們而舌，乾柿子是相當寶貴的甜味。其中最大最甜的這個蜂屋柿被獻給朝廷，因此被稱為『堂上蜂屋柿（註23）』。」
　　蜂屋柿大姊開始侃侃介紹蜂屋柿。
　　……總覺得像是柿子自己在說話滿可怕的，但我們不知道她的本名，所以會這麼想也沒辦法。
　　「在關關原之戰開戰前，美濃田茂的農民們在墨俁城向德川家康獻上這柿子時，似乎龍心大悅。說是拿下了巨大柿子……也就是拿下『大垣城（註24）』的意思。」
　　「？」
　　林檎一頭霧水，我從旁補充說：
　　「位於岐阜緜西部的大垣城，當時已經成為西軍的據點。東軍試圖攻破大垣城，才視拿到蜂屋柿為吉兆。」
　　「也因為這樣的緣由，美濃田茂的居民可透過進貢柿子而免除各種的勞務。」
　　「竟然是那麼重要的東西……」
　　註23堂上指的是其資格符合進貢朝廷。
　　註24巨大柿子的原文拼音「OOGAKI」同「大垣」。
　　以前農民除了向日本天皇繳交年貢米之外，還被課予勞動的義務。
　　能夠免除該義務，表示蜂屋柿深受好評，取而代之是每年要進貢高品質的柿子。
　　「江戶時代由尾張藩支配的這個地區，披課予向藩進貢柿子的義務。所以對大藩的尾張藩而言，蜂屋柿是極具魅力的特產品。據說根據進貢的柿子數量，甚至可免除繳交年貢米。」
　　「實質上是將柿子做為年貢進貢給朝廷的意思啊。」
　　蜂屋柿大姊點頭同意繼的話。
　　「品質低不得進貢的柿子，農民為了獲取現金收入而在市場上出售。再用賺來的錢從附近搜羅高品質的柿子，加工成乾柿子，歷史上也有這樣的紀錄。」
　　「這表示栽培生柿的技術和晒乾柿子的技術都很精湛呢……」
　　製作乾柿子雖然簡單，但也稱得上是加工技術之一。
　　專門做食品加工的生化鈴木也逐漸產生興趣，眼神裡重獲生氣。但情緒太過高漲的話會很傷腦筋。畢竟這地點很高尚……
　　「從明治維新開始進貢柿子的習俗雖然被廢除，但蜂屋柿在巴黎萬博獲得銀牌、聖路易萬博等博覽會中獲得金牌，之後在全世界受到高度的好評，至今仍屹立不搖。」
　　「那麼這裡舉行的就是乾柿子的世界選手權嗎？」
　　「也可以這麼想。」
　　蜂屋柿大姊大力點頭回答林檎的疑問。令人感受到由長遠歷史和精湛的技術在背後當後盾的自信。雖然這人製作的不是柿子，而是繩子。
　　「哈……這麼說就能接受了。既然是世界等級的，這麼大顆也是天經地義。畢竟是世界等級的吧。」
　　農莫名其妙就認同這件事。
　　「喔喔，這個就是獲得今年縣知事獎的啊……」
　　繼看著擺在上位中央的柿子，不禁出聲讚嘆。
　　我們也湊近看著金牌上寫著『縣知事獎』的柿子。
　　「哪個哪個？哇塞！好大！」
　　「這又……叫人大吃一驚了。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農不禁合手膜拜。這柿子的確大得令人稱奇。
　　「其他還有公會長獎、市長獎、佳作等各項獎項喔！」
　　林檎唸出貼在柿子下方標籤上的字。
　　「蜂屋柿大姊，那個得獎的柿子是優良的乾柿嗎？」
　　「有好多種柿子呢，該選哪種形狀的？」
　　「說得也是呢。首先重視的是『蜂屋柿風』這一點……」
　　又出現毫無具體性的概念了。
　　審查牛隻時她也說過『飛驒牛風』這種話，農業相關人士最喜歡這種摸稜兩可的說法了。
　　話雖如此，若沒有這類的概念，品評會就單單只是大體積選手權或糖度選手權的比賽，所以也有困難之處。
　　蜂屋柿姊為了讓我們理解而盡其所能解釋什麼是『蜂屋柿風』的概念。
　　「主要就是『大顆』。然而『肩膀要寬』也很重要。所謂的肩勝寬，簡單來說就是形狀要呈四方形。」
　　「仔細一看，蜂屋柿和其他乾柿子比起來，的確正正方方呢。」
　　「一般都是細長形或圓形吧？」
　　我點頭同意繼的話。
　　林檎再接著問道：
　　「怎麼做才能變成四方形呢？」
　　「那必須在生柿時就培育成四方形。因此蜂屋柿農家在生柿的時候放入四方形的模型裡，來培育生柿。」
　　「咦？這樣就能變成正方形嗎……？」
　　「可以喔。不是也有正方形的哈密瓜和三角形的西瓜嗎？就是同樣的道理。」
　　「小黃瓜也是為了栽培成筆直的，而套上透明的筒子。」
　　如同農所說，蔬菜或水果常會因為令人訝異「咦？要這麼做嗎？」的方式而改變形狀。譬如分岔的白蘿蔔，也是因為土壤裡有石頭才會長成那樣子。
　　「也就是說，優良的蜂屋柿是又大又正方嗎？」
　　「可是，這邊的表面有白色的糖粉，那邊的色澤很深？哪個才是優良的柿子呢？」
　　「哪個都可以。」
　　「「咦？」」
　　「今年是表面沒有冒出糖粉，色澤本來就明亮的柿子獲得縣知事獎，但去年的縣知事獎是表面有糖分的柿子。」
　　「咦？可是……咦？究竟是用什麼標準來選的？如果出品的是同樣大小和同樣形狀的話——」
　　蜂屋柿大姊打斷我的疑問，用毅然決然的語氣說：
　　「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理想的乾柿子。」
　　啥咪……？
　　「然而每個人都有各自心中理想的乾柿子，所以才會像這樣把自己的理想……價值觀，互相提出來。」
　　「呃……！」
　　對於這句話，生化鈴木似乎聯想到什麼而打冷顫。
　　農納悶地問道：
　　「若真是如此……蜂屋柿大姊。究竟製作優良的蜂屋柿最重要的因素是什麼呢？」
　　「是想像力。」
　　蜂屋柿大姊斷然說出的這句話，對我們這些務農的人來說，是很不熟悉的單字。
　　我本以為這是精神論的問題，但她接下去說的內容，的確屬於技術論的範疇。
　　「請各位好好想一想。在採收生柿的階段，是不會曉得晒乾之後柿子會變怎樣吧？蜂屋柿的製作要追溯到很久以前，從栽培柿子樹的階段開始，必須擁有想像自己心中理想的乾柿子長相的想像力，才會知道該如何進行栽培。」
　　蜂屋柿大姊把豎起指頭一一彎下去，回溯栽培柿子的工程。
　　「為了製作優良的乾柿子，必須栽培優良的生柿才行；為了栽培出優良的生柿，就必須種植優良的柿子樹；為了種植優良的柿子樹，就必須培育優良的土壤；考慮到良好的日照所以從前年便要替樹剪枝，這樣才能將樹枝接枝來種植。」
　　「竟然做到這種地步……」
　　超乎想像的執著，我不禁感到戰慄。
　　「柿子是採嫁接的方式繁殖，換言之從遺傳因子的角度來看，柿子樹每一棵都是一樣的。然而製作成乾柿子就會出現不同的差異。而若要說產生差異的原因是什麼，其實不是遺傳因子，而是人類的手之外別無其他。」蜂屋柿再度斬釘截鐵說。
　　從她的口氣感受到種出優良的柿子並非偶然，若不是比任何人都絞盡腦汁，嘗試各種錯誤從中學習的人，是種不出優良柿子的強烈的自負。
　　「另一個說法是，柿子有『輝煌』的意思，據說是來自果物的顏色和楓葉的光芒。而柿子的學名是Diospyros　Kaki　Thunb，其中Dios的意思是『來自神』、Pyros是『禮物』的意思。」
　　神明所贈的禮物……
　　「把日本柿子的存在傳到歐洲去的，據說是戰國時代造訪本國的宣教士們。歷史記載路易士·佛洛伊斯(Luis　Frois)在岐阜城拿到織田信長給的乾柿子吃，從當時所形容的狀況來看，猜想是蜂屋柿應該沒有錯。」
　　佛洛伊斯初次所見的柿子這種水果『像乾的無花果一樣，甜得嚇人』，從這記載來看，除蜂屋柿之外不作他想。
　　「從海的另一邊來日本的宣教士們，在這個稱作柿子的水果中不知看到什麼才取這樣的學名。能夠說的只有一句……跨越死亡的渡海來到本國的他們，吃到這個蜂屋柿，非常感動。」
　　農業是為了人類幸福的存在。
　　即使不靠語言傳達，蔬菜或水果填飽人類的肚子而感到幸福，而美味感也能讓心感到滿足。優秀的農作物也能讓人感動。
　　然而如今卻——
　　「……就是這個……！」
　　有人似乎感受到什麼創新之舉，把臉湊向排整整齊齊的柿子，一臉傻愣愣地流著口水。
　　……？口水？
　　「這光澤！這顏色！這亮度……還有這豐富的變化！這個才是我所尋求的小●雞啊！」
　　開什麼玩笑啊這個變態女。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而且這樣太失禮了？剛剛我們才在說砷明的話題喔？」
　　「神明寄宿在陰部！」
　　「才沒有！神明才不會寄宿在那種部位！」
　　生化鈴木開始胡言亂語，一邊講著若在梵蒂岡講出這種話肯定會被魔女狩獵給追殺的胡話，並將陳列的蜂屋柿盡可能燒印進視網膜和腐腦似的，一個接一個仔細觀察。
　　「啊啊……好好喔！這個、這個、那個也好棒……不論哪個都能有助於我畫出全新的小雞●！這裡真不愧是宣教士們列為目標的東方樂園……小雞●的天堂啊！」
　　「妳這人真是頭腦有問題吧？為什麼光看乾柿子就能妄想成這種地步啊？」
　　「不對。因為是蜂屋柿才會這樣。」
　　「繼，這是什麼意思……？」
　　「從我們男人的角度來看，想必也明白鈴木所畫的BL漫畫是虛構的世界吧？真正的陰莖絕對是不好看的，只不過是在理想化的BL世界裡，被美化得脫離現實了。既然如此——」
　　「原、原來如此！原來生化畫的小●雞是妄想的產物……也就是想像出來的！正因如此，看到了想像的結晶體蜂屋柿，生化的想像力才整個大爆發啊……！」
　　小雞●與峰屋柿的共鳴！
　　不理會因為這荒謬的復活劇而抱頭煩惱的我，農看到好姊妹生化打起精神來似乎鬆了口氣。
　　「小燈，妳終於打起精神了！」
　　「對！因為這樣就畫得出來了！我理想中的小雞●！」
　　拜託，這個畫不出來也沒差吧？而且，別在這種地方大喊小●雞什麼的啦！會被趕出去的喔！
　　「生化妳別太過分了。這對告訴我們那麼多知識的蜂屋柿姊很失禮吧！對不對，蜂屋柿大姊？」
　　「又沒關係，重要的是想像力，而且那不只限於農業的範疇。看到蜂屋柿而有了什麼感想，就覺得來此地有價值了。」
　　真假啊？這人心胸也太寬大了。
　　「蜂屋柿大姊……是為了傳達這道理才把我們約來這裡嗎？」
　　「不是的。因為生意夥伴的某間柿農說『都沒有年輕人來參觀好寂寞，帶個人過來看看吧』，而恰巧遇到了各位，便請各位過來參覬。反正很閒。」
　　「原、原來是這樣啊……」
　　「只為了來參觀乾柿子，好澀的結果啊。」
　　繼得意洋洋地推著眼鏡說。誰稱讚你了……
　　離午餐已過了許久，差不多開始想吃甜食的農，比起感動，反而像是食欲大開地開口說。
　　「峰屋柿大姊。機會難得，我就買這個蜂屋柿的乾柿子回去吧！」
　　「沒錯沒錯！得做為資料拿回去才行吧？」
　　「價錢貴一些，但地下室的紀念品店能買得到。而且我說了好多遞，我不姓蜂屋柿……」
　　林擒詢問面露不耐的蜂屋柿大姊：「那麼妳姓什麼？」
　　「蜂屋。」
　　實在太莫名其妙了！大家都這麼想！

Smooooch・∀・

第6節課　　草莓一〇〇萬%
　　一月已過了一半，曆誌上已經是春天了。
　　說到代表春天的農作物就是——
　　「哈囉！今天草莓的狀況怎樣？」
　　「嗯……三十包左右吧？」
　　「既然這樣一個人一包吧。小菜一碟！」
　　來到作物整理室的產銷科學科的愛麗娜，確認出貨數量後立刻重回直銷所。
　　搭建在溫室中的作物整理室裡，我們這些栽培專科的學生們默默進行選果作業。
　　這天採收的草莓，已經在這裡迅速地裝袋完畢，擺到直銷所販賣了。
　　「可是……這個裝子，比超市賣得小很多吧？」
　　林檎把採收的草莓裝入專用袋裡，一邊喃喃說。
　　袋子的確很小。只能裝四、五顆草莓而已。因為不多價格也較低廉……
　　將草莓裝入小袋子裡，再測量重量。為了盡量大小均一，調整裝袋的草莓大小就得憑本事了。由於草莓的數量很少，擺得漂亮需考驗腦力。
　　農一邊作業，一邊感嘆說：
　　「來到包裝這個階段，前輩們也很辛苦呢……」
　　「是嗎？」
　　「對啊。是叫做需……需求和供給嗎？兩者的平衡很重要啊！」
　　栽種並不是農業的全部。
　　不如說栽培之後販賣的狀況，能讓作物的價值提升好幾倍，相對的，如寶物般的作物也會有以拋價出售的情形。
　　因此透過買賣和零售的方式來做生意，那樣才會賺錢。
　　「因為草莓的溫室栽培費用相當高啊。像本校規模大小的農業高中．很難一應俱全。」
　　「沒錯沒錯。草莓要每顆大小都一樣也很困難呢。」
　　我同意繼的話，一邊把裝袋的草莓放到秤上秤重量。
　　唔，因為大小不一樣，包裝重量一致還真難呢……
　　捏著如紅寶石一樣的草莓，林檎詢問：
　　「草莓……是從苗走蔓長出來的，所以算蔬菜嗎？還是水果？」
　　「根據農林水產省的分類，草莓和哈密瓜跟西瓜一樣，被歸類於『果實蔬菜』類裡。而且這個草莓紅色的部分並非果實而是稱作花床，那是雌蕊的基台。也叫做花托。」
　　「那果實是哪一部分？」
　　「這個一顆顆的部分。一般是稱為種子，但這是稱為『瘦果』的果實的一種。蒲公英的種子或向日葵的種子也屬於瘦果。」
　　「意思是，種子裡還有種子嗎？」
　　「不是種子，而是瘦果。順便說一下，發芽時就會變成這樣。」
　　繼從整理室的角落拿起形狀難看而無法出貨的草莓，給林擒看。
　　草莓有顆粒嗎？
　　原來是從那裡長出綠芽啊。全部都從那裡長出來。
　　「好噁心！」
　　林檎嚇得上身向後仰。那個的確會被歸類在微思爛的分類吧。我們去年從學長姊那裡看到時也是這反應。
　　「……草莓好噁心……」
　　「別這麼說啦林檎。我就特別讓妳食味試驗這顆完熟的草莓吧。」
　　食味試驗指的是確認味道，主要就是嘗味道。
　　「……」
　　林檎雖然有些警戒，但仍抗拒不了熟成草莓散發出的強烈香甜氣味，所以她小心翼翼地把紅色寶石送入口中。
　　然後——
　　「好甜～❤」
　　臉上面無表情眼神卻閃閃發光，大力稱讚第一次吃到的完熟草莓。人很現實反應卻很可愛，真是混帳。
　　「這個……好厲害……！太好吃好感動喔……！」
　　「很高興妳喜歡。」
　　「也可以把林檎的名字改成草莓……！」
　　「喜、喜歡成這樣啊？」
　　似乎感到人生真實的在改變般的衝擊。
　　她原本就是因為感動蔬菜的美味才轉學進來，所以放任不管真會改名的樣子，很可怕。她再度把看到發芽的草莓而受到的感動寫下來。「耕作好噁心」被她怒罵了。那是我的養分……！
　　農趁亂也試吃草莓，一邊說：
　　「完熟的草莓甜度和香味實在驚人呢！」
　　「因為這些沒擺在超市上賣啊！」
　　完熟的草莓蒂的下方會有裂縫外觀不漂亮，時間若過太久味道也會甜得過膩。而且非常軟嫩，不適合運送。
　　所以若不是採收後立刻能夠食用的環境，就無法讓客人品嘗到完熟的草莓。
　　擺在超市的草莓之所以有時沒什麼味道，並非栽培的草莓農家的錯，因為銷售的關係而不得不趁末熟時就採收下來。沒熟就沒味道也是理所當然的。
　　「話說回來，最近運輸技術發展蓬勃，將完熟的草莓拿到網路上販賣的農家也愈來愈多了。」
　　「也是啦，用軟綿綿的海綿包起來再用冷藏運送來寄送，就能保持新鮮寄到日本大部分的地方。」
　　「可是畢竟是草莓呢。如果是像櫻桃或哈密瓜這種高級水果的話，運費就划得來，但草莓這樣賺得到錢嗎？」
　　「最近的草莓也走高級路線呢！」
　　「哪種草莓呢？」
　　林檎對『高級』兩字很敏感。饕客萬歲！
　　「新聞曾經報導過，在岐阜縣西濃地方，有將『美人姬草莓』以一顆為單位來販賣的農家。」
　　「以一顆為單位來販賣？」
　　「一顆……你是說草莓嗎？這要怎麼賣啊？這種一顆看起來又不漂亮？」
　　「雖然說一顆，但其實非常大顆喔。可以把大顆的草莓慎重地裝在桐木盒子裡，做為贈禮或結婚蛋糕上的草莓，耐用的高品質草莓。」
　　「咦！那這樣要多少錢啊？」
　　「五萬圓。」
　　「呃……」
　　聲帶頓時痙攣。
　　大力嚥下口水後，農和林檎同聲大喊：
　　「「五萬圓——————?」」
　　草莓一顆要五萬元真的假的？
　　「恕、恕我直說……這比普通的草莓至少貴了一千倍以上喔？賣這麼貴，會有人買嗎……？什麼樣的人會買啊……？有錢人嗎……？」
　　「可以買五百個草莓口味的果汁軟糖了……」
　　「小耕，我們來種吧！種出高級的草莓就可以在金華山的山腳下建毫宅了！」
　　「那裡會有山豬出現，若要建豪宅選別的地方比較好吧？」
　　繼這個建議離題了，但我們的念頭只想著，這麼高級的草莓是什麼鬼東西啊！
　　一顆五萬圓……兩顆十萬圓……
　　「可是一顆要五萬元吧？那就是一整棟溫室的草莓能賺多少錢的問題吧？搞不好真的一年就能建豪宅了？」
　　「當然不是所有的草莓都是五萬圓。那是八十克以上的超大顆草莓放進桐木盒的價格。小一點的，七～八十克左右的是五顆五萬，七十克以上三顆裝的三萬，可以這麼訂價。」
　　意思是……便宜的一顆也要一萬元嗎？
　　「即、即使如此也太難以置信啊……草莓竟然用『萬』來販售……」
　　「賣一袋草莓要四百萬，也太誇張了！」
　　看了一眼裝袋的草莓，林檎嘆了口氣。看來是也有同感吧……
　　「我問你喔繼，這個草莓全以郵購販售嗎？」
　　「不是，似乎也用溫室附近的自動販賣機販賣。」
　　用自動販賣機販賣草莓……
　　「啊……無人販賣也很受歡迎吧。」
　　以前是把作物擺在搭建的簡陋小屋裡販賣，客人把錢投到聚乙烯管子中來買東西的方式是主流……不過，在愛生村主要仍使用這個方式。
　　這件事先放一邊。
　　「八十克……幾乎是這個的一倍呢。」
　　我把剛好拿在手中的大顆草莓放在秤上秤重量。是四十五克，但也已經很大顆了。
　　雖然明白八十克超級大的……可是價格卻是干倍也太誇張了。
　　稀少價值實在太驚人了……第二名是沒用的……
　　我不禁佩服起來，而這時繼對我說出意外的話。
　　「種大顆沒有那麼困難。選擇容易長大的品種，再拚命澆水草莓就會變大了。」
　　「澆水？」
　　這部分和番茄與哈密瓜差不多。
　　「可是水澆得這麼多，味道不會變淡嗎？」
　　「我覺得取決於平不平衝吧，哈密瓜也是在即將收成前才停止澆水，糖度就會飛躍性地上升。」
　　對於農的疑問，繼流暢地提出自己的意見。真不愧是專家。
　　「更何況草莓不像哈密瓜，若只有甜就會甜得膩口。適度的酸味才能表現出草莓特有的味道，如果澆水的平衡拿捏好，就能解決味道的問題吧。」
　　「甜得膩口是什麼樣的味道？」
　　「味道的層次不夠……主要應該說，味道不夠強烈吧。」
　　我回道，林檎說「不夠強烈的甜度不好吃吧」接受了這說法，但我判斷不出她到底懂了沒有。
　　農抱起水管一副要衝去草莓溫室的樣子，
　　「若、若真的拚命澆水的話，就能採收超大顆的草莓嗎？」
　　「不對，不只這樣。」
　　「那麼還要給什麼呢？肥料？二氧化碳？」
　　「通常草莓是以開第一次花、第二次花、第三次花……錯開開花的時期來調整採收量，要保持養分的均衡才能持續結果實。」
　　繼瞥了一眼草莓的出貨表，
　　「然而為種植超大顆的草莓，又要甜度夠，必須讓草莓苗所擁有的全部能量，集中火力長在一顆果實上。所以只留下第一次開的花，其他的全數摘除。」
　　「要做到這種地步嗎？」
　　在經驗上來說，第一次開花長的草莓的確都是最大顆的。
　　不過留第一次開的而且只留下一朵花全部摘掉，若沒有順利種成功，該年的收成就會化為零。
　　而且草莓需要蜜蜂協助授粉。若失敗就會慘不忍睹了……
　　「進一步來說，栽培上不是用組織培養器而是土耕栽培。因為顆粒太大的話，在組織培養器裡會很不穩定。」
　　組織培養器是像軌道一樣的東西，使用這方式進行草莓的栽培方式，稱作『高設栽培法』。
　　因為不用蹲著工作，年長者也很輕鬆，草莓從半空中垂吊下來長果實，所以不會弄傷顆粒，而且易於確認狀態也是有利之處。
　　所以大規模的溫室大多都使用組織培養的方式，沒想到也有考量土耕以往巨大部分的關係……
　　「今後種植的晶種，使用的是岐阜縣引以為傲的『濃姬莓』。」
　　「濃姬？」
　　「是織田信長夫人的名字。岐阜的齋藤道三的閨女，在岐阜縣是相當有名的人喔！」
　　「濃姬莓是『愛莓(Aiberi)』和『女峰草莓』交配而成的品種，在日本全國雖然不是主流的草莓品種，但在岐阜縣內有很大的比例是生產此一品種的。本校種的也是濃姬。」
　　「這麼說來……濃姬莓好像比東京見到的還大？」
　　林檎重新觀察包裝袋裡的草莓。
　　袋子裡面全是濃姬莓，所以沒有特別意識到大不大顆，但的確比超市見到的其他品種還要大顆。
　　由於只在直銷所販售，可以等完熟之後再採收，平均有二5三十克。
　　「愛莓是容易長出超大顆草莓的品種，足以用『用刀叉吃的草莓』做為文案般的巨大。平均大小是是四十克，八十克的也不稀奇。順帶一提，因為是愛知縣栽培的品種，所以才把『愛知的草莓』簡稱為『愛莓』。」
　　和美人姬同樣大小的草莓並不稀奇……竟然這麼說？
　　「女峰草莓很甜，但也很酸，是味道酸甜的草莓。色澤鮮豔形狀也很漂亮，所以奶油蛋糕常使用女峰草莓。」
　　「那麼濃姬莓就是又大、形狀又漂亮又甜酸的草莓囉？」
　　「在規格書上是這樣沒錯。」
　　繼意有所指的說。無論是武器或農作物，性能沒有跟規格書上標示的一樣，也是常有的事。
　　「最重要的是……美人姬是以濃姬為基準所改良而成的！」
　　「「哇塞！」」
　　意思是我們……待在離美人姬很近的地方嗎？
　　「可是繼，你對巨大草莓的事也太清楚了吧？」
　　「對啊，繼該不會種得出來吧？」
　　「……」
　　之前話很多的繼，突然安靜下來。
　　然後輕輕低下頭，把眼鏡推上去，
　　「……等等給你們看的，不能說出去。可嗎？」
　　「「？？？」」
　　繼意有所指地說完便邁步出去，我們追在他身後。怎麼回事？
　　我們離開作物整理室，往果樹園去。
　　繼在果樹園的角落，明顯是人工搭建的小屋前。
　　「……這裡，上了鎖喔？」
　　「對，是我上的。」
　　「那間溫室是過真鳥搭建的嗎？」
　　「我只是帮忙而已。以處理塑廢料時的塑膠和溫室的廢材搭建而成的……好，打開囉！快進去吧！」
　　繼彷彿不想讓人看到溫室裡的狀況，警戒著四周一邊催促我們入內。
　　難、難不成……種了什麼不可告人的植物嗎……？像是大麻還是魔法蘑菇之類的。
　　這股不安在看見屋內狀況後，立刻煙消雲散。
　　「這是……草莓？」
　　小而整潔的溫室內，熟悉的草莓苗種得整整齊齊。是直接種在地上的土耕栽培。
　　咦？
　　土耕栽培草莓……難道……
　　「你們看看我種的草莓。覺得怎樣？」
　　繼跪在地上，撥開茂密的葉子，亮出紅色的草莓。
　　我們端詳著草莓。
　　再看一次。
　　看了第三次後，不禁大叫：
　　「超大顆的——————！」
　　草叢中出現的是，紅通通熟透的超巨大草莓！
　　果肉就不用說了，連裡頭那些一顆顆的大得犯規！尖端部位的絨毛簡直像針一樣！
　　「這、這這這、這是什麼啊？這個真的是草莓？」
　　「繼、繼！我自懂事以來一直在務農，卻是第一次看到那麼大顆的草莓啊！」
　　「對吧。我也是第一次。」
　　我們的反應或許是意料之中，繼冷靜地說。
　　「現在仍在採收前，但已有一百六十克。」
　　「是美、美人姬的兩倍……！」
　　「這、這已經不是草莓……是別的作物了啊……」
　　我和農嚇得腿軟。光、光是這一顆……究竟有多少價值啊……？
　　林檎搖搖晃晃像被吸引般走向前，
　　「好重……」
　　她蹲下來，把宛如火水晶般的草莓輕輕捧著。
　　……好大顆……
　　重新一看，真的好大。很明顯比馬鈴薯還要大，大到混在番薯裡不說的話，也不會有人發現。
　　「這間小屋是去年畢業的栽培專科的黑崎學長為了育種……也就是為了栽培新品種所使用的溫室。黑崎學長在這裡選別出濃姬中果實特別大的個體，交配之後打算種出新品種……」
　　……什麼……？
　　「說到黑、黑崎學長……是那個頭髮漂白，有點像流氓感覺的人啊？」
　　「這麼說來繼，你曾跟那個學長在溫室的角落聊得很起勁吧？」
　　「我在圖書館調查育種的資料時，他過來跟我攀談。我原本就想調查有機蔬菜用的固定品種。」
　　似乎回憶起去年的這個時候，繼感慨地說。
　　「畢業時，黑崎學長把這間溫室，和祕密進行的巨大化草莓企劃的數據……以及在校內守護這項企劃的希望委託給我，直到黑崎學長繼承家業為止……」
　　「黑崎學長的家業是什麼？」
　　「是蛋糕店。」
　　學長是想製作多大的奶油蛋糕啊？
　　「企劃開始才三年左右而已，遺傳性狀尚未固定，所以明年不曉得會不會也長出同樣那麼大的果實，但今年則是……如各位所見。」
　　短期間內就超出預想中的結果吧？
　　話雖如此，在農業高中這種例子並不罕見。
　　長野縣的須坂園藝高中以挑戰日本第一的稻作收穫量為目標而創立的企劃，在該年刷新日本紀錄。做了才知成功與否的恣意性，正是農業的魅力。
　　「繼。這品種的名稱是……？」
　　「特大的濃姬——『特濃姬』！」
　　「「特濃……姬……」」
　　不知為何，這名稱感覺很適合大得有點猥褻的這個大顆草莓。
　　呵呵呵……草莓，超級大的……
　　「真、真的……要販賣嗎？這個？」
　　「正有此意。」
　　「要賣多少？」
　　「嗯……這就很難定價了。」
　　農和林檎逼問說，一直淡定的說到這裡的繼，語氣有些支支吾吾。
　　「特別大顆就不用說了，連色澤和形狀都不比一般。如各位所見，由於溫室很小，數量沒辦法種很多，但我想像『美人姬』那樣透過品牌化，成立一個大企業。利用以前成功的經驗——」
　　「等一下繼。似前成功的經驗指的……？」
　　「沒錯，正是萌商品化。」
　　果然是那個！乍聽這名字時就有這樣的預感！
　　「用草莓的萌人物創造話題……競爭對手似乎很多，你有什麼妙計嗎？」
　　「我已經有構想了。」
　　「說來聽聽吧！」
　　繼從實習服的口袋拿出折疊好的紙。
　　可能反覆折來折去過，皺巴巴的這張紙上，鉛筆字用力地寫著：
　　『淋上煉乳！特濃姬』
　　BUKKAKE?
　　「這個特濃姬實在太過、太過巨大……所以味道不太夠。水分很多，酸味也會影響到……」
　　「原來如此。淋上煉乳味道才會剛剛好。」
　　「嗯，從頭整個淋下去。」
　　草莓的頭在哪裡啊？
　　一般都會這麼想，但我們腦海中已將特濃姬擬人化完畢。所以浮現從頭被淋上煉乳的公主身影……
　　「那麼，插圖要拜託誰呢？」
　　「那個御方……應該沒辦法吧？果然是這樣的。」
　　「就是說啊，這插圖實在太下流了。」
　　以前我們賣蛋時，曾拜託超紅的插畫師將無精卵畫成萌人物。
　　多虧如此，我們的蛋銷售一空，據說代價是害插畫家在家人面前抬不起頭來。如果向他拜託畫那麼下流的插圖，這次肯定會害他家庭失和。良心實在很不安。
　　「但這樣該怎麼辦？我們認識的人之中，沒有人能畫如此下流的圖……不對，有喔。」
　　「啊，拜託鈴木就好了。」
　　生化鈴木以『索多瑪鈴木』的筆名活躍於漫畫界的現役BL漫畫家。而且擅長的是白濁的冷硬派情色的視覺感受。可說是最適合的人選。
　　「這樣推特上又會出現什麼『岐阜大失敗』的惡意留言了……」
　　「惡意留言也是有效的宣傳之一。就這麼決定。」
　　一副把人體實驗正當化的瘋狂科學家語氣，繼斬釘截鐵說。
　　※
　　如此這般，把普通的草莓採收作業扔在一邊，先舉行特濃公主的宣傳活動。
　　雕特濃公主完熟之日還剩幾天。為了在緊迫的時間裡尋求最好的方式，我們在學校閉關工作。
　　「木下，向林科訂的特製桐木盒怎麼樣了？」
　　「非常GOOD。」
　　「那麼，用畫有特濃姬插圖的熨斗紙包在盒子上吧。」
　　這次的商品跟蛋不一樣，相當昂貴。除了萌之外，還需摻雜絕妙的高級感。
　　「耕作、農，特濃姬的插畫和實物的畫像的散播狀況如何？」
　　「各式各樣次文化的網站都報導了！」
　　「推特上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態勢被轉發喔！」
　　「很好。事前的準備已經妥當了。」
　　螢幕的光反射在眼鏡上，繼傷腦筋地說：
　　「最後的問題是，該如何販售——」
　　※
　　「那麼，金上，你覺得該怎麼做呢？」
　　辦事要靠內行。
　　因此為尋求行家的建議，我們來找產銷科學科的四天農之一的金上。
　　雖然把這傢伙拉進來很冒險，但商業本來就隱含風險。
　　「在那之前……」
　　金上打斷我說話，看著繼說：
　　「過真鳥同學。你打算把這個大得嚇人的草莓……賣多少啊……？」
　　「……」
　　繼雙手盤在胸前，沉默不語。
　　說得也是，還沒問繼想將這個特濃姬訂多少價錢。因為大小是美人姬的一倍，我想應該要十萬圓左右吧。
　　「……我想訂五十萬圓。」
　　「「五、五十萬圓——————！！」」
　　我和農無法想像這金額而大聲驚呼，連林檎都喃喃說：「……跟我舉辦一次握手會時的保證金價格一樣。」
　　她究竟撈多大啊……？
　　「可、可是繼……五十萬圓還是太冒險了吧？」
　　「對啊！你忘了我們學校栽培的草莓訂價一個五十圓，都有客人喊貴了嗎？」
　　「我栽培的草莓的確值五十萬圓！而且若能因此存到錢，明年就能更進一步大規模的定植……我絕對不會廉價出售的！」
　　「可是這種高價拿到市場也不會有人買，你該不會想在網路上販售吧？若是能長期保存的米還好，草莓不利於保存啊？」
　　「宅男可是願意出幾十萬買插畫的刺繡繡帷喔？」
　　「那不一樣啦？」
　　討論似乎往奇怪的方向進行了。
　　不祥的徵兆。
　　在我們說話的這段期間，草莓也逼近完熟。
　　無法決定之下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林檎詢問金上。
　　「妳覺得如何？賣得掉嗎？」
　　「咯咯咯……這個嘛……」
　　金上露出餓狼般銳利的眼神，開口說：
　　「電視購物啊……！」
　　電視……購物？
　　「超高價商品……而且還是做為贈品用的農作物，年輕人較多的網路販售很難有買家……！但這個就能瞄準有錢又有閒的闊太太們……！」
　　「……好像也有道理。」
　　繼露出『勝算在握』的表情點頭。
　　「其實我也想過把電視購物做為候補選擇。電視購物賣的大多是健康食品。對於身為生產者的我們而書，以『自然』或『健康』做為關鍵字的商品，能夠以驚人的價格來販售。」
　　「再補充說明……電視購物介紹的商品大多是貴重的金屬或毛皮之類的高級品……如果其中摻雜了超高級的草莓……」
　　「啊，意思是說不定有人順勢就會買下去？」
　　「沒錯……」
　　真不愧是金上。熟知人類花錢的心理……！
　　這時，一直默默聽話的林檎提出疑問。
　　「可是，如此一來這個特濃姬的插畫不就成了反效果。」
　　「而且為保險起見……把電視購物的畫面上傳到網路上，也有可能吸引到買家，也有可能有贊助商知道過真鳥同學企劃，而提供贊助。」
　　「電視購物會讓人覺得『不快點打電話就會賣完』，所以馬上就有客人上門了！」
　　熟知主婦心理的農也贊同說。
　　給予最後的一擊的金上補助說：
　　「而且最重要的是……電視購物沒有冷靜期制度(cooling　off)……！」
　　……黑心商人啊……
　　根據金上的說法，因為有『三十分鐘以內下訂最划算！』和『只優惠前〇〇名觀眾！』之類時間限制的文案。所以不適用冷靜期制度，而且電視購物是郵購等銷售方式之中，顧客反應最早且解約的風險很低。
　　這話聽起來，電視購物全是優點……
　　「不過，該如何在電視購物節目賣商品呢？要向電視局申請嗎？」
　　我問道，金上露出深不可測的笑容說：
　　「咯咯咯……這部分就交給我吧……我自有門路……」
　　※
　　『岐阜的各位早安！今天同樣是長良川電視購物的時間！』
　　電視螢幕上出現貌似主播的女性。
　　『以現場直播為各位觀眾介紹如清流長良川般波光粼粼、閃閃發亮的商品。今天也準備了許多絕妙的商品。』
　　「啊！開始囉！」
　　星期天的一大早大夥兒們就聚集在電視前，瞪著電視購物的節目。
　　根據偶爾會看這節目的農說，這節目是岐阜縣內相當知名的電視購物，業者們輪流帶著自家公司的商品上節目，貴金屬、健康食品、家電製品、健身用品等商品的介紹。
　　好好觀賞電視購物雖然是第一次，但節目緊湊挺有趣的。看著看著，連我都想買了。
　　「咦，業者自己登場介紹商品的方式喔。」
　　「……感覺好廉價。」
　　對電視圈生態瞭若指掌的林檎都這麼說了，恐怕是製作費相當少的節目吧。攝影棚也只擺了桌子，感覺很寒酸。
　　然而，繼的不安不只這樣。
　　「實況轉播啊……沒問題嗎……？」
　　「JAPANOT(註25)也是實況轉播的，沒什麼好擔心吧？」
　　「哎呀呀，仔細一看還滿多失誤的。」
　　「我不是說了失誤會很麻煩嗎！」
　　我們沒有理會繼的擔心，電視購物其實很順利地在介紹商品。
　　上節目的業者已經習慣也有關係，但最厲害的要算女主持人。
　　她不慌不忙地解決掉業者微小的失誤，反而當作笑點來娛樂觀眾。即使是實況轉播，這種支定感感覺很專業。
　　看到這個我反而擔心的是農的反應，她對電視上介紹的商品反應都很激烈，欲言又止地來來回回一下看著我，一下看著電話和電視螢幕。
　　我感到強烈不安，若放著她不管說不定會無法抵抗誘惑就訂貨……若跟這女人結婚，家中不定會堆滿郵購來的商品……不對，這種未來肯定不會來，所以我沒必要擔這種心……
　　「喂，過真鳥同學。特濃姬何時出場啊？」
　　「聽金上說，是倒數第二個——」
　　註25　JAIPANET購物。
　　『那麼接下來登場的是，非非非常珍貴的商品！』
　　看著切換的畫面，女主持人旁邊站著一名熟悉的女子。
　　「啊！阿虎出現了——！」
　　嚴然像個生產者般穿上實習衣服上節目的金上，
　　『啊，我是農業高中的學生……而今天，我要大家介紹的是……草莓……』
　　金上跟平常截然不同，相當緊張的樣子，繼看到她那樣不安地問：
　　「……她是在演戲嗎？」
　　「模仿緊張的人嗎？」
　　「是在學TO●DO（註26）的社長啦。」
　　農立即回答。這傢伙對購物的世界還真的瞭如指掌呢。
　　「為什麼要微不足道的人……演得那麼仔細呢？既然要模仿，就模仿Japanet　Ta●ta（註27）之類的大人物啊……」
　　「不過高田社長已經退休，T●KADO的北社長能見度提高囉。」
　　電視螢幕上出現田地上培育大得離奇的草莓。
　　『哇啊～這個真的是草莓嗎？』
　　註26TOKA堂，TOKADO是福岡著名的電視購物公司。
　　註27長崎縣大型的電視購物。
　　’嗯，對……那個，今天真的非常抱歉。這個草莓是在田裡已完熟，若不將採收的草莓直送出去，就無法品嘗到草莓原本的美味，所以今天啊，沒辦法把實物帶到攝影棚來。』
　　『原來如此！非常稀少的品種養到極限再直接寄出去！』
　　『是的。而且會放進這個桐木盒子，桐木盒外頭有以草莓為原型所畫的創惠人物……』
　　『哇～超級可愛又很高級的感覺呢～』
　　女主持人看了淋上滿滿的煉乳，超萌的創意人物，也絲毫不為所動。真不愧是專業級的！
　　「不過繼……金上為什麼能潛入節目裡呢？人脈真廣。」
　　「她也沒跟我說得很詳細，但節目的製作人好像是田茂農林的老師教過的學生。不過，是哪位老師就不能透露，說是商業機密……」
　　老師？
　　我對這單字有股不祥的預感，但仍在意很快就進入佳境的節目。
　　『咦嘿嘿～！那麼這個特濃姬是在大地上精心培育的草莓，因而受到大自然的恩惠才長得那麼大啊！』
　　『是的，就是這樣！』
　　一面講著電視購物的觀眾熱愛的健康啊大地啊自然的恩惠之類，聽起來很悅耳卻標準不明確的形容詞，一面來到節目的高潮。
　　『而且這個啊，是農業高中的學生栽培的草莓吧？』
　　『是的！』
　　『請問，這些價錢多少？』
　　金上安靜許久後，不知為何歉然地弓起身體，然後小聲地發表金額。
　　『四十九萬八千圓～……』
　　叮咚！
　　效果音頓時響起，螢幕上大大顯示498000圓的數字。重新這麼一看……好貴！剛剛拍賣的珍珠項鍊是198000圓，草莓一顆就要好幾倍。
　　而且超級大得嚇人。
　　「啊！推特的趨勢列表上『草莓』『特濃姬』『498000圓』，來到很高的排名喔！」
　　「喔喔……！是、是啊！」
　　繼僵硬的表情這才緩和下來。
　　幸好事前已告知過了。雖是岐阜地區的節目也有人在看，截圖下來的圖片已逐漸在網路上擴散。
　　「造成這麼大的衝擊，很快就有買家了！」
　　「對啊！至今為止的商品中最具衝擊性的呢！」
　　郵購，尤其是電視購物勝敗均取決於衝擊性。
　　冷靜下來會覺得「這個真的需要嗎？」「為什麼當時會想買那個啊？」的商品，也會因為連續性的衝擊性使購買欲望達到MAX級。
　　而欲望MAX級的狀態，是商品介紹開始的三十分鐘期間。
　　訂購下單是在三十分鐘期間……更進一步說濃縮到最初的十分鐘，因此訂單心定會一次就受理。似乎是這樣。
　　「電話號碼出現了。」
　　看著節目的林檎說，我向把宿舍的黑色轉盤電話拉到餐廳並在電話前待命的繼確認。
　　「觀眾只要打剛剛出現在電視上的免付費電話，就會轉送到這個黑色的轉盤電話嫣？」
　　「嗯。這個馬上就會響了吧——」
　　『來！接著是本日最後的商品！』
　　電視上的節目持續進行下去，但我們的注意力已轉向電話。繼將手放在電話上，準備鈴聲一響就接起話筒。
　　會響嗎？電話會響嗎？
　　我吞嚥口水專心守著電話，不懂察言觀色的農拉拉我的衣袖。
　　「……喂小耕……」
　　「噓！安靜……」
　　「真的啦，聽我說。」
　　「幹麼啊？」
　　「電視上出現我們認識的人了！」
　　「……？」
　　聽到這句話，大家的視線再度轉向電視螢幕。
　　然後盯睛一看。
　　「貝——」
　　螢幕上出現的是，
　　「「貝琪————————？」」
　　那人的的確確就是我們的班導貝琪。
　　穿著白色薄外套，臉上畫著比平時的濃妝更厚一倍的妝，在照著沙漠的太陽般的攝影棚燈光照射下，即便是地方攝影棚的播放節目，小細紋與黑斑成功地飛出來。看起來比平常年輕許多。感覺啦。
　　『貝琪小姐和剛剛的金上小姐是同一所高中的吧？』
　　『對唷～❤我和金上感情非常好的唷～❤』
　　似是而非的謊言……
　　然而，如此一來全都連起來了。安排金上上這個節目的，就是這位年過四十的熟女。
　　『貝琪小姐介紹的商品也跟剛剛一樣，是珍貴的農作物嗎？』
　　『這個商品啊，只限男性❤～』
　　『是嗎！那就是男性限定商品囉！』
　　女主持人大吃一驚似的，
　　『那麼貝琪小姐要介紹何種商品呢……目前看來並沒有東西……』
　　熟悉節目的女主持人露出「播放出問題了嗎？」的困惑表情，一面詢問。
　　『沒問題的唷～☆商品已經準備妥當了！』
　　可能意識到在錄影，言行舉止跟平時有些不同，但不知為何貝琪手卻移到外套鈕釦上。
　　『本日最後的商品是——』
　　（插圖）
　　『就是我————————！！』
　　「「不出所料————————！！」」
　　老實說，她登場的那刻我們就料到了。
　　然而女主持人困惑這樣的超展開，『嗄……咦？』地大吃一驚。跟那個四十熟女扯上關係的人，都會有的正常反應。
　　『咦？請問……那個，貝琪小姐本身就是商品嗎？這是怎麼回事……？』
　　『沒錯～☆下單手續超簡單♪只要在本合約書上簽名就行了！』
　　『那不是合約書，是結婚證書吧？』
　　『然後呢，就是各位在意的價格啊！』
　　簡直反客為主掌控節目的貝琪，發表了或許是電視購物業史上出人意表的價錢。
　　『那就是！每月三十九萬八千圓！由我支付唷～❤』
　　「一般應該是『對方支付』吧？」
　　我不由得對著電視吐槽說。
　　而且還是月付？那是貝琪的月薪？
　　「買的人不用付錢，還能拿錢啊……」
　　「似乎是這樣。」
　　林檎佩服地點點頭，並不是新就是好。史無前例的嶄新創舉吧……話說回來，收錢的這一方，用『買家』來表現也很怪吧？
　　而且這不就是公開在人口販賣嗎？聯合國還是國際特赦組織肯定會說話的。不插手是騙人的。
　　『還有更多優惠！從現在一小時以內下訂，而且保證今後二十年絕對不會拋棄我的人……二十年後能拿到二千五百萬圓的大好機會！』
　　退休金出現了——
　　「竟然要買家保證……」
　　「似乎是這樣。」
　　「思想也太新穎了吧！那個熟女是活在多遙遠的未來啊！」
　　明明是歐巴桑卻活在未來！真矛盾！
　　『能夠獲得這麼棒的商品的，只有最先下訂的那一位！大家快打電話吧❤訂購電話是0*0-0653-5151。0*0的（老公快來快來）❤❤』
　　「那不是個人的手機號碼嗎？」
　　「對耶，那是貝琪的手機號碼。」
　　感覺這號碼在哪裡見過便看了下班上的聯絡簿。而且那也是看一眼就不會忘的號碼。
　　這簡直像詛咒一樣……
　　「小、小耕不得了了！」
　　「怎麼了農？」
　　「剛剛一片倒都是特濃姬話題的網路……全被貝琪老師給吃掉了！」
　　「妳說什麼？」
　　驚訝的同時，我內中心萌生『這也是理所當然』的情感。也是啦……
　　貝琪脫離常軌的衝擊剎那間便席捲全日本。
　　推特趨勢第一名被『貝琪』『電視購物』『播放意外』『人口贩賣』『二十年保證』『岐阜』等關鍵字所獨占，最後NICO直播的人或YOUTUBE的人上傳了【在電視購物上訂了四十熟女】的畫面，情況亂成一團。
　　我們只能像上次一樣眼睜睜看著火祭騷動而無計可施，愣愣地看著接下來的《開運！萬物鑑定團》節目。
　　接著繼——
　　「我、我的……我的特濃姬……」
　　一直呆立在不曾響過的電話前。
　　※
　　「不過這結果也不錯吧？一粒五十萬圓，果然很奇怪？」
　　「可是那種大小就算五十萬圓也——」
　　「好了好了，你們兩人都別吵了。」
　　我替快吵起來的農和繼緩頰，說道：
　　「賣五十萬也無妨啦。能吃到那麼高級的東西，一生頂多一次吧？到死都可以驕傲地拿出來說嘴吧？對吧，林檎？」
　　「水嫩多汁好好吃曝」
　　看到林檎表情恍惚地這麼說，繼也一副算了吧的表情。
　　到頭來，特濃姬沒有販賣出去。
　　完熟的草莓無法長距離的運送，每過一秒滋味就減少一分。但辛苦培育的又不能丟棄，於是大家決定一起吃掉。
　　為了明年的栽培，我們先用鑷子將表面的種子採下來，留下來的果實用刀叉切下，以高級的吃法享用。
　　一吃下去，馬上為大量的水分大吃一驚。
　　灑了大量的水所以長得很大顆是理所當然的，但普通的草莓所沒有的大量果汁，一刀下去的瞬間就滿溢出來。簡直像熟成的桃子還是哈密瓜一樣。
　　含在口中草莓的甜味和香氣盈滿整個腹部，最後留下清爽的酸甜味。柔軟爽口，美味極了的草莓。如春風般宜人。
　　不只大顆而已，也兼具美味的草莓。
　　雖然沒有買家，光這項事實，我便感到辛苦有所回報。
　　還有，或許是個人喜好的問題吧，我沒有加煉乳喔。
　　「話說回來，還是這種小小一顆的草莓最好吧——」
　　在平時作業的草莓溫室裡進行一股的採收作業，我一邊拿著蒂剪乾淨的完熟草莓。
　　「但那麼大的草莓，也還是很好吃喔。」
　　「明年要栽培更巨大的草莓喔！」
　　「真的！真的得在金華山的山腳下建豪宅！對吧林檎？」
　　「……說得也是。」
　　打鐵趁熱，我們今天也在草莓溫室裡辛勤工作。

　　順帶一提，理應因速攻而賣掉的貝琪隔天仍照常出動上課。據說因為『冷靜想想後發現不需要』類似家電用品的理由被退貨。如草莓一樣酸酸甜甜的結局。
　　貝琪的春天仍然遙遠……

Smooooch・∀・

第7節課　　某農家的品種目錄
　　「有個米的名稱，好多人在討論喔？」
　　某天的放學後。
　　滑著手機上網的農喃喃自語說，留在教室的二年A班的學生們對這件事引發好奇心。
　　「米？是怎樣的名字啊？」
　　我問道，農把螢幕轉向我回答說：
　　「『青天霹靂』這個名字。」
　　「「青天……霹靂？」」
　　從米的角度來看，的確是奇怪的名字。學生們臉湊向螢幕畫面。
　　畫面裡……的確顯示出不像米袋設計的包裝。
　　「藍白色的底只寫了『青天霹靂』四個字啊……」「一般是放米的照片吧？」「倒也挺潮呢？」
　　大家議論紛紛。
　　「一般來說，這名稱會造成很大的話題吧？」
　　繼唸著自己查到的新聞網站上的報導，
　　「根據這篇報導，藍天的『青』是青森的青，『天』是遙闊的天空，『霹靂』是閃電的意思，隱含著如閃電劃過青森遼闊的天空般印象強烈的存在，以及牽引著青森的米，這些願望。」
　　「竟然隱含那麼了不起的願望啊……不過是米而已……」
　　林檎用詫異的聲音說。表情雖然一如往常，但聽得出來聲音很詫異。我對那反應有些不解。
　　「而且也拿到青森的第一個特A。」
　　「咦！拿到特A了？」
　　「特A」是從各項因素來決定米的等級，屬於評鑑中的最高級。若以學園都市（註28）的能力者來比喻，相當於Level5。
　　當然米好不好吃不全然靠這個紱數來定標準，但栽培出高評價的米非常困難。
　　既然對這樣自信的作品取個了不起的名字，表示並非開玩笑，而是絞盡腦汁取的名字。的確很具衝擊性。
　　註28輕小說《魔法禁書目錄》裡的學園都市，「超能力開發」為學生的必修課，排名為Level0到Level5的等級。
　　繼伸手推了下眼鏡，一邊說：
　　「不過……沒想到這名字竟然會引起那麼大的注意……」
　　「說得也是……在農業的世界啊，名字取得更厲害的品種從以前就一大堆了……」
　　「超好笑的……」
　　看到我們咯咯咯地相視而笑……林檎不解地歪著頭。
　　「更厲害的名字……是怎樣厲害啊？」
　　「對了繼，就趁這個難得的機會，來決定明年的作物吧？」
　　「嗯，人數也湊齊了。」
　　「作物？」
　　我向頭又朝另一邊歪的林檎解釋說：
　　「意思就是決定種植的品種啦，也就是決定明年要栽培什麼作物。」
　　「像是小黃瓜或番茄之類的嗎？」
　　「那些的品種。」
　　「？」
　　「就像米有很多不同名稱的品種一樣，青菜和水果也有很多的品種，我們要買想種植的苗或種子來栽培。」
　　「有多少種類啊？」
　　林檎似乎仍摸不著頭緒，一頭霧水的樣子。
　　「特地……買種子來種嗎？不是只要把已採收的留下一部分，明年拿去播種就好了嗎？」
　　「我以前也稍微解釋過了吧？由於現代農業所使用的品種幾乎是稱作F1的第一代雜交種子，所以下一代的性狀並不穩定。即便使用該種子種植，也無法栽培得跟父母一樣。」
　　繼詳細地解釋給她聽。
　　「而且這也與『種苗法』有關。和專利一樣，登記的品種受到法律保護，所以不允許任意生產苗或種子栽培作物。這是務農的人絕對不可不如的事情。」
　　「抱、抱歉……」
　　林檎沮喪地說。
　　「栽培新品種需花費龐大的時間與勞力……為了將各式各樣的品種進行交配或者理想的性狀，需要重複進行交配花費的勞力就不用說了，為了性狀絕對要出現而『固定』該品種，據說至少要花上十年。」
　　「竟然要花十年？」
　　「沒錯沒錯，所以只賣一次種子是無法回收投資資金的。」
　　「這道理和音樂或漫畫一樣，想要抄襲卻無法輕易抄襲。這樣的話種苗公司會倒閉，所以還是要用買的才行吧。」
　　「雖說F1技術具有複製保護的功能，但也跟農說的一樣，只要想種的話就能拿到種子。設想到以個人的規模育種新品種非常困難這一點，種苗法對此的保護稱得上很適當吧。那麼……」
　　繼把話題總結後，從桌子裡拿出各式各樣的目錄。
　　「這是今年的品種目錄。」
　　「竟然有這麼多？」
　　林檎嚇一跳而驚呼出聲。
　　正因為全國有許多間種苗公司，大型公司便會像這樣推出目錄。農業世界裡種苗是很重要的『資材』。舉例的話就像車子的零件一樣。各家公司都為零件的性能在競爭，並盛大宣傳。
　　「然後呢？今年要以怎樣的感覺進攻呢？耕作。」
　　「基本上就是照舊栽培去年的作物就好……如果有改良的品種就改用那個，因為我也想栽培新的品種。」
　　「你的意思是？」
　　「像是苦瓜之類，如果有好的苗，我會想挑戰看看。」
　　我說出從以前就想過的希望。
　　「去年也栽培過一些，因為校外旅行去沖繩時吃過，覺得很好吃啊！也可以做為綠能窗簾來利用，所以想乾脆正式地栽培看看。」
　　「我……我不喜歡苦瓜的苦味。」
　　「啊！我也討厭苦瓜的疙瘩！那個在料理時超礙手礙腳的。」
　　真沒想到苦瓜的評價那麼低，覺得大受打擊，彷彿自己也跟著被否定一樣。咦？所以不能挑戰苦瓜嗎？行不通嗎……？
　　「也是。邢麼就是可以做為綠能窗簾來使用，苦味少又沒有疙瘩的品種吧？」
　　繼總結我們的希望，開始查著品種目錄。那麼簡單就找得到嗎……
　　「找到囉！」
　　咦咦咦？好快！
　　「繼……真的找到了嗎？」
　　又名『癩瓜』的苦瓜，消除了苦瓜最大特徵的苦味，那些豪邁的疙瘩也消失的品種，真的存在嗎？
　　「嗯，是小林種苗開發的『金肉苦瓜超人』！」
　　聽起來真嚇人。
　　「「金、金肉……苦瓜……超人？」」
　　「就是這個。」
　　繼像亮出令牌般把手機亮出來。
　　那個……簡直青天霹靂。
　　那裡的確出現很貼近『金肉苦瓜超人』這個品種名，沒有疙瘩，光滑溜溜的苦瓜……！
　　「哇！這是什麼？」
　　我不禁大喊。
　　那個品種沒有苦瓜最大特徵的疙瘩……應該說類似用熱熔化的塑料一樣，是光滑的表面。而且綠色的顏色很淡，若打比方，就像七龍珠裡的那美克星人的肌肉一樣的顏色。常聽到苦瓜的小疙瘩很噁心，但一旦沒有那些疙瘩反而更加詭異……
　　話說回來，這苦瓜哪裡有肌肉啊？雖然名字莫名其妙，但感覺是很厲害的蔬菜。
　　「這個……可以嗎？在各個層面上都沒問題嗎……」
　　「我覺得這個比普通的苦瓜好，對吧？林檎。」
　　「嗯，很可愛。」
　　「咦咦咦……？」
　　那一瞬間感受到他們之間有著無法超越的什麼。
　　還有這品種，在包裝右下處繪有擬人化的肌肉隆起的苦瓜（苦瓜超人？），苦瓜超人的額頭上大大寫著『肉』。確信犯……
　　「光是在網路上查到的評價也都頗受好評。繁殖力也很好，最重要的是苦味很少，小孩子也會吃得很開心。」
　　「小耕，這個應該還不錯啦。」
　　「可是……外、外表看起來像苦瓜的品種比較好吧……」
　　「也有改良的品種『金肉苦瓜超人G』。」
　　聽起來就超巨大的……
　　「順帶一提，這間小林種苗公司位於關西，但取的名字都有『巧虎茄子』『逆轉勝菠菜』『橘子先生花椰菜』『黃綠君花椰菜』『超雲白蘿蔔』『YR一刀兩斷白蘿蔔』之類，偶爾把奇怪的名稱加進去的傾向。」
　　「好像THE關西一樣的公司呢……」
　　「還有，菜豆中也有『費爾德菜豆』和『歐馬利菜豆（註29）』等品種——」
　　費爾德？歐馬利？
　　那是什麼？似乎在哪裡聽過……
　　「網站首頁上寫著『本公司社長是阪神虎隊的超級球迷，所以作物名稱是取自曾待過阪神虎隊的外國選手Cecil　Grant　Fielder等人的名字』。」
　　「費爾德不是只在日本待過一年嗎？」
　　註29均為美國的棒球選手。
　　「畢竟打了三十八支全壘打，多少很有名吧？」
　　回到大聯盟之後，連續兩年拿下本壘打王和打點王的名選手，之後卻沉迷賭博導致家庭失和，下場很悲慘。
　　順帶一提，他兒子普林斯·費爾德也是活躍於大聯盟的名選手，最近似乎修復了和父親的關係。親子連兩代都是赫赫有名的選手，將作物命名的社長也不得不說有先見之明。
　　「歐馬利菜豆呢？」
　　「上頭寫著和『費爾德菜豆一樣，菜豆的名稱取自曾為阪神虎隊外國選手湯瑪斯·歐馬利選手。』」
　　「歐馬利目前也在阪神任職打擊教練喔，這是了不起的名字。」
　　「阪神球迷一級棒！！」
　　林檎模仿歐馬利接受賽後MVP訪問時著名的歡呼。我們班的女生怎麼會對職業棒球界瞭若指掌啊……
　　「用棒球的梗來說，小松菜是名為『夏季甲子園』的品種。」
　　「要跟阪神牽扯多深啊……」
　　「不對，因為這個是關東的公司所開發的，所以是源自於高中棒球吧？」
　　小松菜和高中棒球有何關聯啊……
　　「耕作你覺得呢？要下訂嗎？」
　　「那麼……總之苦瓜就訂『金肉苦瓜超人G』吧？」
　　「好的，巨大的吧。」
　　別說巨大啦。
　　「還有沒有其他想種的品種呢？」
　　繼徵求意見，農迅速舉手。
　　「我想種花椰菜耶！」
　　對於這句話，林檎立刻有反應。交雜著令人發火的毒舌說：
　　「可以唷！如果以為什麼都能如妳历願的話，就先把那可笑的幻想種成花椰菜吧！」
　　「別說了！」
　　我手搭在她肩上，制止快要踏進危險領域的前偶像繼續說下去。今天的林檎彷彿把球朝著胸口投一樣凶狠，不可輕怱。確實地往目標投去。
　　「花椰菜嗎？這樣就訂Brolead的『昴』吧？」
　　「Bushiroad?(註30)」」
　　「不對，是Brolead。那是位於三重緜的公司，在全國也算難得一見專門生產花椰菜的廠商。」
　　註30從事卡片遊戲、交換卡片的公司。
　　「連這種公司都有啊……」
　　窺見到種苗世界深層的部分，林檎甚是惶恐。
　　「若還有茼蒿就更好了！」
　　「茼蒿的種類並不多……這種時候找一找TAKII種苗公司的目錄就能解決了。」
　　「那是有名的公司嗎？」
　　「不僅有名！還是間大企業呢林檎！」
　　我拿著目錄強調說。
　　TAKII種苗股份有限公司——
　　創業年份竟然是在天保六年（一八三五年）！日本第一間種苗公司，明治三十八年時發行日本第一本種苗目錄，也擴及郵購販售的種子綜合商社。以汽車的世界來比喻，相當於TOYOTA的大企業。
　　這樣的大公司開發的茼蒿名稱是……？
　　「『菊次郎』。」
　　菊次郎的夏天？（註31」
　　「『菊之助』。」
　　註31《菊次郎之夏》，日本導演北野武自導自演的電影。
　　尾上菊之助？（註32）
　　「唔？怎麼了耕作？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只是覺得是好名字。一瞬間會覺得『應該是茼蒿的名字吧（註33）』一樣……」
　　咦？好奇怪？
　　明明是個好名字……我自己卻覺得哪裡不對勁……
　　茼蒿、菊次郎和菊之助各訂一半，再確認別的作物。
　　「番茄呢？」
　　「那就訂桃太郎吧？」
　　聽到我和繼說話的林檎，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明明是番茄，卻叫桃太郎？」
　　「那是世界數一數二的種苗公司TAKII種苗最熱銷的產品，足以代表日本的香茄品種。改良再改良的超長賣熱銷品。」
　　繼接著滔滔不絕地唸出桃太郎系列的名字。
　　「本家『桃太郎』開始，『桃太郎J』『桃太郎8』『桃太郎明菜』『桃太郎Gift』『桃太郎Grandee』『桃太郎Select』『桃太郎Colt』『桃太郎T93』『桃太郎Yoke』『桃太郎夏美』『桃太郎Fight』『桃太郎Gold』『桃太郎Sunny』，然後是最新力作的『桃太郎Peace』是具備了抗番茄黃化葉捲病毒的優良品種。」
　　註32歌舞伎世家的歌舞位演員。
　　註33茼蒿的日文會春菊。
　　「最後那個是不是有點美少女的感覺？」
　　「其他也有家庭菜園用的『HOME桃太郎EX』，具備抗葉黴病的『CF桃太郎J』『CF桃太郎春香』之類的。」
　　「聽起來好像小鋼珠機台的名字喔……」
　　「不限於番茄，像是CR或CF之類以字母做開頭的品種很多呢。大多是標示抗病性的。」
　　「一看名字就曉得抗哪種疾病，真厲害！」
　　「還有，像是雪印的玉米的『AIDAHOSUIIT078』一樣，也有在名字後面加數字的品種，那指的大部分是播種到採收的天數。」
　　「咦！咦！」
　　林檎的眼神閃閃發光。
　　沒錯。蔬菜的名字絕不是隨便亂取的。
　　自家公司所開發的品種就跟自己的小孩一樣珍貴。雖然也有『因為社長很喜歡』的理由而取名為棒球選手的名字，或像金●人一樣惡搞的名字，但每個名字都蘊含深深的意義和感情。
　　「話雖如此，就像青椒的『綠色三〇〇號』『綠色五〇〇號』『綠色八〇〇號』一樣，可能是不經意就加上數字的狀沉也很多。」
　　「咦……」
　　林檎眼神又混濁下來。抱歉。
　　「TAKII的商品頗具魅力，但同樣創業一百年的老店『KANEKO種苗』的品種也難以割捨呢！」
　　繼所說的KANEKO種苗股份有限公司是——
　　母公司位於群馬縣的綜合農業商社，銷售額超越TAKJJ，君臨種苗業界的農業界的巨人。
　　「KANEKO的長蔥『SUKIYAKI』和『NUKUMORI』是在寒冬中能讓食用的人身體暖呼呼的意思，『執著美味！執著差異！美味的長蔥』為目標的KANEKO的精神隱含在其中的好名字。」
　　「『SUKIYAKI』這名字似乎在國外也頗受好評呢。」
　　「害我好想吃壽喜燒。」
　　流口水……林檎垂涎欲滴。能引發食欲的就是好名字。
　　「本以為都如此中規中矩，KANEKO種苗的小松菜卻是用『太好了菜』『太厲害了菜』『太棒了菜』『讚喔菜』之類毫不猶豫加入搞笑路線，所以不能大意。」
　　「真沒錯菜。」
　　「不愧是菜。」
　　「果然是菜！」
　　全員一口同聲稱讚。傷腦筋的菜。
　　「另外，武藏野種苗園發售的水菜叫做『水潤的菜』。」
　　大家的想法都一樣啊……
　　「接著是野崎採種場的白菜叫做『小不點菜』，大和農園集團的白蘿蔔葉叫做『SUTAMI菜』。」
　　「是用片假名呢。」
　　「幹得好啊菜！」
　　林檎今天似乎挺高興的樣子。
　　KANEKO還使用其他最新的交配技術開發無農藥的山藥『黏黏星』，以及無種子的西瓜『香甜彗星』等等，到處都看得到搞笑的痕跡。
　　「啊，這個目錄好有趣……！」
　　翻閱另一家的品種目錄，林檎不由得驚呼。
　　「NANTO啊。因為是關西的公司所以很詼諧。」
　　NANTO種苗是在目錄上很花心思的公司。不過是和農業完全不同的方向。
　　翻開封面，從開頭就是畫著四格漫畫來看，這家的目錄的確異於常人。
　　接著下頁是印上比作說明用的商品西瓜照片還要大的獅子圖片，以『王者的稱號』的這個文案來迎接我們，下一頁刊登的是哈密瓜的新作「早春的MARIAGE」，同樣以愛與早春之旅為文案，同時印上外國新娘的照片，呈現出恐怕已不像農作物目錄的視覺感受。
　　番茄的那頁也一樣，『TY進化論。TY-Evolution笫三代的TY進化來到此階段！極早生且高採收量。幾乎不會有裂開、裂痕的產生，亦即良率很高。而且味道也很美味。大安吉日系第三世代』的文案，配上猴子進化成人類的過程圖的插圖與DNA螺旋，戴著番茄貼花裝飾帽子的小丑裝得很帥氣的表面直指著前方，配上『FinalAnswer』台詞和迷你番茄那一頁，用兩個半勝（註34）將農家的常識毫不留情的破壞殆盡。順帶一提，TY指的是番茄黃化葉捲的意思，但彷彿「早就知道了啦！」的感覺，完全沒作說明。
　　當然命名品味也一流，青椒取名『尖頭的力量』，辣椒取名『激辣老大』這樣的感覺，很有力的名稱分數很高。
　　「還有，提到NANTO種苗公司，最有名的就是歷久不衰的的『要塞』系列。」
　　註34為柔道用語。拿下兩個半勝等於拿下一勝。
　　聽到我的話，林檎興味盎然地從目錄抬起頭，問道：
　　「要塞系列……那是什麼東西的名字啊？」
　　「白蘿蔔。」
　　「為什麼取這名字？」
　　看來只有取名的人才知道原因吧。
　　「這個要塞系列似乎賣得聒聒叫呢。至今已發售多達五種的品種。配合栽培時期所取的名字有『夏之要塞』『秋之要塞』——」
　　「冬之要塞？」
　　「不對，冬的沒有喔。接著是『櫻之要塞』『春之要塞』，最後是號稱最強等級的超晚抽性的『蒼之要塞』。」
　　「抓不到規則啊。」
　　這樣就放心了，因為沒人抓得準。
　　NANTO的目錄可以吐槽的地方太多，無法一次看光。我打算之後再慢慢看……
　　「繼沒有什麼新的作物想栽培嗎？」
　　「我打算栽培牛蒡。」
　　牛蒡？
　　「牛蒡做為瘦身食品相當受到矚目，最近牛蒡茶之類的用途也很廣。我打算培育渡邊農事股份有限公司的品種。」
　　「連品種都決定好了嗎？取什麼名字？」
　　「『渡邊理想』。」
　　「意思是種出理想的品種吧（微笑）。」
　　「也有改良品種。」
　　「名字呢？」
　　「『渡邊超級理想』。」
　　「超越了以前的自己啊……！」
　　「『理想』這個名稱在其他公司的作物也曾見過，所以以前可能很流行吧。」
　　「原來流行過啊……」
　　「掌握流行的名稱很重要喔，因為這樣會大大影響買氣。」
　　由於至今都看到雜耍一樣的品種名稱，所似早忘得一乾二淨，商品名稱是為了推升銷售額所取的。
　　思及至此，想當然耳名稱也有流行跟褪流行的時候才對……？
　　「好比說白菜，TAKII的『黃心65』，和KANEKO的『黃望峰90』，像這樣有很多是加入『黃』字的品種。妳們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為什麼是黃色……？」
　　「若是白菜，感覺『白色』或『綠色』的居多才對……」
　　林檎和農都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我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在超市賣的白菜，幾乎都是切好的，再把白菜的切斷面朝外陳列……那樣會一片白色，既單調又不會引人注意，最重要的是看起來不好吃。」
　　「啊！所以葉子是黃色的品種就會很受歡迎？」
　　「沒錯！而且如果品種的名字加上『黃』這個字，訂種子的農家也會馬上了解『啊這個白菜是黃色的吧！』」
　　「哈……原來有這層原因啊？」
　　說到白菜，由於我們不是買在超市切好的，而是從田裡一整棵拔起來，所以是我們沒有察覺到的角度。
　　「光看品種名即可了解是怎樣的作物……在這層意義上，渡邊農事開發的毛豆，或許稱得上究極淺白。」
　　「毛豆嗎……？是什麼名字？」
　　「『好吃的毛豆摘下來了』。」
　　還真直白。
　　「也有『好吃的毛豆摘下來了（黑豆）』的。」
　　「有不同的口味真不錯呢。」
　　農以評論的姿態表示。這樣的名稱的確是淺顯易懂啦……
　　「看到玉米有『很甜』或『很甜88』的商品，這個路線似乎也很成功，不只渡邊農事，其他公司也趁著這股潮流的陣容。」
　　是感染……
　　「這麼大的浪也只能隨波逐流了。」
　　林檎一邊點著頭說，這一天她始終附和著。
　　「TOKITA種苗大都採用這種方式來為品種命名。而提到TOKITA，長蔥的『劍』系列很有名——」
　　「很有名嗎？」
　　「當然有名啊！」
　　我接著繼後面解釋說。
　　「即使在不穩定的氣候條件下也能穩定採收可靠度卓越，若用鋼彈機器人來比喻的話，就是能和薩克或吉姆匹敵的系列喔！獲得第五十七屆原種審查會三等第二名的『光之劍』名列第一，早熟中生的『天之劍』，栽培不費力晚熟的『綠之劍』，具驚人的越夏性能，肥大早熟多收秋冬F1『葵之劍』等變化也很豐富！運用自如免許皆傳！」
　　「原來是這樣。好厲害喔。」
　　語氣像是偶像在應付饒舌的宅男一樣。晤唔……
　　繼不理會受到嚴重打擊的我，繼續說下去：
　　「那個TOKITA最近也大力著墨在茄子上，『炒台灣』『炸土耳其』『咖哩的印度』『烤架上的義大利』之類，一看品種名就立即曉得適合用途的名字。」
　　「這個好方便喔！」
　　每天為我們下廚做飯的農興味盎然地挺出身子說。目錄上還看到『關東煮太郎』的白蘿蔔。我想那個白蘿蔔應該最適合做成關東煮吧。
　　然而，林檎卻蹙起眉心。似乎這種程度的命名已經滿足不了她。
　　「這種名字不是很隨便嗎？還是要稍微認真取名吧？」
　　「也有用花盆大量培育的『花盆Q』的小黃瓜喔。」
　　「那個好像很好吃……」
　　林檎渴望似地咬著嘴脣。真不愧TOKITA。看似簡單卻深奧的命名品味。
　　「TOKITA的命名範圍在業界也是數一數二的廣，已經演變到會猜想看似無意義的名字，會不會其實是有意的。菠菜的品種名有『PRIUS』『MAJESTA』『WJNDOM』之類跟TOYOTA的車子同樣的名稱，也令人好奇不知是巧合還是故意。」
　　「新式菠菜的名字是『艾莎(Elsa)』，想必是我想太多吧？」
　　冰雪奇緣啊……
　　「菠菜是葉菜類蔬菜中種類最多，但可做為名稱的線索卻很少的關係。把流行的名字拿來命名也不是無法理脾……」
　　「原來是這樣啊……」
　　翻閱著住化農業資材股份有限公司目錄的我，看到熟悉的名字而停下來。
　　「等等繼，這間公司……竟然把菠菜命名成『伊弗利特』和『巴哈姆特』嗎？」
　　「說不定負責取名的人一邊玩太空戰士一邊想出來的吧。」
　　再怎麼說，把菠菜取成召喚獸的名字也實在……

Smooooch・∀・

第8節課　　成為大農家
　　我們就這樣翻閱各家的品種目錄。
　　「……打擾了。」
　　教室的門打開，穿西裝的中年男性走進來。
　　這人沒見過呢……
　　「請問，畑耕作先生在這裡嗎？」
　　「找我有事嗎？」
　　「就是你嗎！」
　　嗚哇？
　　感覺穩重的男性冷不防握起我的手。
　　「我有事想拜託讓『燃燒玉！』成功熱銷的田茂農林的各位！
　　「什麼……什麼？」
　　「請各位……務必企劃本公司的新產品？」
　　「「新產品？」」
　　「啊，抱歉忘了介紹。」
　　男性放開我的手，遞出名片並深深鞠躬。
　　「這是我的名片。」
　　『Agreepolice股份有限公司』營業課長加納順平
　　遞來的名片上如此寫著。
　　雖然沒聽過這間公司，但從名字來看像是農業方面的。
　　「本公司是新興的種苗廠商。」
　　「「咦？」」
　　大家再看向名片。
　　實在太巧了。剛好我們現在正在看種苗目錄耶……
　　「是實習助手的拓老師向我介紹各位——」
　　魎子老師介紹的啊？
　　「畑耕作先生和班上的各位生產出如此暢銷的商品，真的是太了不起了！」
　　「那的確是我們種的，但在背地全程操盤是別班的人喔。他是產銷科學科的金上——」
　　「啊，嗯。我耳聞過這件事。」
　　加納先生點點頭壓低聲音說：
　　「可是，請問……拓老師說最好別接近那個學生比較好。不過他沒說為什麼……」
　　「其實……也是啦。若和他聯手有預感賺到爆，但也有預感最後會不了了之……」「偷雞不著蝕把米的的可能性也很高呢。」
　　繼同意我的說法，點頭如搗蒜。
　　金上和人深交的話，也是很有情有義的傢伙，但把除自家人外的人際關係換成金錢，也絲毫沒有半點猶豫。
　　反正就是盡情利用吧。
　　農將加納先生的名片妥善地收進名片簿裡後，眼神閃爍光芒問道：
　　「真的真的嗎？說要拜託我們生產？」
　　「啊，是的。」
　　加納先生從公事包拿出平板電腦，
　　「這是本公司打算販賣的新品種……」
　　手指滑著螢幕，顯示出一張照片。
　　（插圖）
　　「……這是小黃瓜吧？」
　　「是普通的小黃瓜吧。」
　　「外表看來或許是普通的小黃瓜，但這可是劃時代的新品種喔！」
　　加納先生熱情地說，但在我們看來跟平常的小黃瓜沒什麼不同。
　　「只看外表不知道哪裡不一樣也是應該的……因為這個新品種光靠外表或規格書無法傳達出它的魅力——」
　　「這不就是什麼魅力都沒有的意思嗎？」
　　「規格書呈現不出差異，就是致命傷了……」
　　繼和我都不解地歪著頭，但加納先生仍熱情地滔滔不絕。
　　「不是這樣的！只要栽培長大再吃看看，就能清楚明白哪裡不一樣了！各位肯定會很滿意！甚至只要拿拿看就知道……！」
　　「啥？」
　　「而且最重要的是視覺……也就是包裝！」
　　加納先生激動地採出身子，
　　「要設計出跟那個『燃燒玉！』一樣光看包裝就能傳達魅力的嶄新設計，而且還要跟『淋上煉乳！特濃姬』一樣在網路上瘋傳的命名品味……為了請創造這種話題之作的田茂農林的各位，設計光聽名字就想種看看的品種名稱，才特地來拜訪各位的。」
　　「謝謝抬愛……不過，農家的平均年齡將近七十歲。與其找我們，倒不如請教高齡的農家比較好妥當吧……」
　　「嗯嗯。嗯嗯。像是KANEKO或TAKII之類老字號的農家就是這樣吧？」
　　聽到繼的說明，加納先生點點頭回答：
　　「本公司屬於新興的廠商，主要客群是網路活用世代……也就是從十幾歲到二十幾歲的年輕世代。」
　　「活用？」
　　「各位曉得這網站嗎？」
　　加納先生再度操作平板電腦，連上網。
　　『成為大農家』
　　——的網頁顯示出來。什麼東西啊這個？
　　「這是成為新農家的各位農家子弟，將自己栽培的成功體驗或知識，或自己所墻育的新品種放到網路上，互相評論批評的劃時代網站。然後，在這網站獲得高評價的新品種會陸續商品化，這網站對上網開始務農的世代超受歡迎。被稱為『成為的作物』，如今在種苗業界形成新的類型！」
　　「網路發行的新品種……是嗎？」
　　「是的。本社主要是將該網站獲得高評價的品種製成商品販售。順帶一提，種植成為大農家作物而出道成為農家的人們，稱作『成為的農家』。」
　　應該別一直「成為成為」個不停嗎？
　　不論契機是什麼，變成農家都是平等的。
　　「若真的在網站上獲得高度好評，真的就什麼都不用做，只要有人欣賞就能夠直接購買嗎？」
　　「是的，當初光將『成為的作品』商品化便已蔚為話題……」
　　加納先生表情黯淡。
　　「每家公司都在趕流行，接二連三地推出新產品，競爭十分激烈。現在反而一曉得是由於網路販售，在購物網站之類的賤價賣出……」
　　「主要來說由於競爭激烈，飽和的週期就加快了吧。」
　　「農業的世界也變成這樣的時代啊。」
　　看到剛剛目錄的感覺也一樣，每間公司每年每年都會推出幾項新品種，也很留意流行的趨勢。
　　「拜託你們了！務必請年輕的各位們運用你們的感性，替本公司的作物加分！」
　　「唔……可是雖說是農業高中生，畢竟我們還是外行人，而且先不論務農的工作，要我們開發新品種的包裝實在是——」
　　「放手一搏吧！」
　　林檎？
　　「這樣感覺挺有趣的……拒絕這麼誘人的委託也很可惜。這個經驗肯定能活用在我們的學習上。」
　　唉，她已經產生興趣了。
　　「而且名稱也想好了。」
　　「想好了？怎樣的名稱？」
　　「居里夫人。（註35）」
　　認真想啦。
　　※
　　「這裡是我們種苗公司的主戰場……！」
　　我們坐上加納先生駕駛的HIACE客貨車，造訪附近的建材用品中心。
　　還兼具超市的連鎖建材用品店，工具就不用說了，農機具和家具、面紙盒、文具、寵物飼料、熱帶魚、獨角仙幼蟲等。
　　除生鮮食品之外應有盡有。
　　光待在這裡就會莫名亢奮的男人天堂。
　　正是建材用品中心！
　　「哇。快看啊繼，是鑽頭喔鑽頭！」
　　「別管那個小耕來這裡！保鮮膜和洗潔劑都超便宜的！一個人買半打今天再加上加納先生的話，五人總共是——」
　　「後面兩人也給我快點！」
　　註35小黃瓜的日文發音跟居里夫人很像。
　　繼的催促下，我們跟在加納先生身後。真不甘心！
　　「就是這裡。」
　　我們來到建材用品中心室外的園藝區。
　　裝在塑膠袋裡的泥土和肥料、花盆和鏟子之類的園藝工具混雜在一起，也有裝成小袋販賣種子的陳列架。
　　「作物的種子是這樣販賣的啊？」
　　「林檎，難不成妳是第一次看到種子販賣嗎？」
　　「嗯。」
　　「在大都市圈裡販賣蔬菜種子的店的確不多呢。」
　　繼說，彷彿回憶住在關東的記憶。不過，你不是住千葉嗎？
　　「這種……建材用品中心？我也是第一次來。去隔壁的市場買東西時看過，所以知道有這家店……」
　　「是喔！」
　　我時常羨慕住在城市裡的人，但對他們無法經常體驗到建材用品中心的有趣之處，倒覺得很可憐。
　　繼一邊拿著裝種子的小袋子，一邊說。
　　「我們學校是先用目錄挑選再向農協下訂拿到種子的機制，所以很少有機會來這裡，農家最近也不太向農協的資材部下訂，幾乎都利用這種建材用品中心了。」
　　「我老家也是這樣呢。大家都有車，所以來買燈油或面紙時順便買種子或肥料之類的。而且超便宜的！」
　　「對啊。對啊。所以才需要令人眼睛為之一亮的包裝。」
　　加納先生激動地點頭，一邊強調說：
　　「規格書或栽培方法都是寫在包裝的背面，但重要的還是封面吧。尤其是小黃瓜有各式各樣的品種，是很受歡迎的蔬菜種類。這些小黃瓜中能被顧客選中的只有一個，所以包裝得要夠醒目才行……」
　　「這樣簡直像書店把封面朝上平擺吸引客人一樣。」
　　「嗯，對，很接近。」
　　加納先生又更激動地點頭。
　　「書本的銷售期是發行後的兩星期，但種子的銷售期很短。畢竟蔬菜有季節之分，配合季節改變前進行定植是勝負的關鍵。之後就會從這個陳列架撤下來了。」
　　「哇……真是嚴峻的世界呢。」
　　以前來建材用品中心時沒有注意到的種子陳列架，沒想到竟然會上演如此激烈的生存競爭。
　　如果在這個架上沒有吸引到客人，生產的品種就不會留下子孫，在這層意思上的確是生存競爭。
　　思及至此，我們今後要想的竟是生存戰略……！
　　「把種子產品化需要花非常長的時間。將各種品種進行交配後，即使最後出現性狀佳的品種，只能培育到採收的階段才能確認所生產的所有種子是否出現該性狀。」
　　「也就是說，發現優良的種子後再產品化，時間上花個一、兩年也是天經地義的……這麼一想便覺責任重大呢。」
　　「因為包裝的關係而賣不出去的話，耗費多年的心力就白費了。」
　　「加納先生也有做測試嗎？」
　　「……什麼？我才不會做這種事呢。」
　　嗄？
　　「我們公司是在這種測試已提升『成為農家』的時間點就要結束的前提之下，才開始作業的！我們要做的終究只是從農家拿到種子，包裝過後拿去市面上販售而已！」
　　「那麼……就是在網路上找到的種子，完全不做任何的加工，只是放進包裝裡賣的意思嗎？」
　　「嗯嗯，對啊。最近包裝上的照片也讓專門學校的學生免費拍攝……咳咳、咳咳！」
　　加納先生故意大聲咳嗽。
　　「……繼。我總覺得這人愈看愈可疑……」
　　「真巧，我也這麼覺得。」
　　這不是因為設計包裝很麻煩所以才讓高中生免費替自己工作嗎？我不禁這麼想。
　　話雖如此，都已經上船了，也很想看到我們自己設計的種子包裝，擺在全國的建材用品中心的種子陳列架上。
　　「然後是種子的名稱，如呆要讓人有印象的話，要取什麼樣的名字呢？」
　　我問道，加納先生自己也似乎沒有具體的想法，非常含糊地回應：
　　「這個嘛。果然還是希望年輕的各位能盡情活用自身的感性，想出流行時髦又能將這個小黃瓜的魅力充分傳達出去，且不會被既存的小黃瓜印象所束縛，最好是能在網路上造成話題的名字。嗯嗯。」
　　「唔……很困難吧。」
　　「居里夫人。」
　　「加納先生。所以是要把重點放在這個小黃瓜所要傳達出的魅力上，還是用發笑的梗引發話題呢？」
　　「說得也是。果然兩方都需要重視，用最後能達到好的銷售成績的方向來討論。嗯嗯。」
　　「居里夫人！」
　　「林檎！我知道妳很想推動這案子，但不能只一味推銷自己的想法，也必須設想到客人的需求才能決定啊！對吧，加納先生？」
　　「對啊。嗯嗯。說得也是。」
　　加納先生想必已經很習慣思考，當下就告訴我們重點。
　　「看到『成為大農家』而開始務農的年輕世代，尋求的並不是收穫量和外表的好壞，壓倒性都全都注重作物的味道。」
　　「意思是……是很好吃的農作物嗎？」
　　林檎問道，加納大力點頭並說出驚人之語。
　　「嗯。就是『這個好呷』。」
　　「什麼？」
　　林檎納悶地問道，加納先生詳細地解釋給她聽：
　　「所謂的『這個好呷』是一味的、嚴苛的尋求美味所誕生的究極農作物。乍看之下是普通的蔬菜……不對，應該說就算在普通的超市裡也會被擺在最低層的架子上，但實際吃吃看，卻不可比擬的好吃……就是用來表現這種作物的意思。」
　　「可是大家都是『這個好呷』的話，就沒有差異了吧？」
　　林檎敏銳地指出這一點，加納先生似乎已經被質疑習慣，並沒有特別緊張而乾脆地回道：
　　「當然不重視收穫量和外觀好壞是無所謂，但這部分必須掩飾掉才行。雖然表面上沒有受到批評，但若這部分的水準若表現得不夠高，很明顯會反應在銷售額上的。」
　　「到頭來非得又美味又漂亮、採收量又高的農作物才可以吧……」
　　「那也是無可奈何的．因為成為農家的網站，是具有能夠脫離其他的業界順利成為農家的，幾近無雙的壓倒性人氣栽培計畫。」
　　「我倒是認為農業可沒那麼簡單喔！」
　　「因為覺得只要種植種子，什麼都不做就能長出優秀的果實吧。不過那種品種的確是農家的理想吧……」
　　繼露出複雜的表情說。
　　不耕作、不施肥，光只是種植之後就放任不理的免耕無農藥栽培(Nontillage　cultivation)最近也很風行，但最重要的是，繼認為的理想品種是無農藥又健壯而培育的固定種，比起外觀更重視味道。
　　結果每個農家的目標都是一樣的，就是過真鳥超級理想。
　　※
　　到頭來究竟需要什麼樣的感覺也沒說，於是我們回到宿舍思考具體的名稱和包裝設計。
　　換上室內服來到餐廳集合，農打開四腳餐桌上的筆電，以她為中心召開會議。
　　「加納先生的圖片傳來了嗎？」
　　「嗯，傳來了！」
　　農將電子郵件附件的小黃瓜圖片顯示在筆電螢幕上。
　　（插圖）
　　「重新再看一遍，仍然是普通的小黃瓜啊……」
　　「就是普通的小黃瓜啊。」
　　這個會成為熱銷商品嗎……
　　站在客人的立場看著種苗目錄時，我們事不關己大放厥詞，一旦靠我們自己思考時就完全想不出好點子，而且也對自己想出來的東西沒有自信。
　　「大家集思廣益想名字，但每個都不怎麼樣……」
　　「居里夫人。」
　　「……」
　　「不是很好嗎？先用假的名字來想想包裝設計吧？」
　　文思枯竭時，先做別的工作有時會有所突破。就照繼的建議吧。也能讓林檎先消消氣。
　　「總之，先把這個小黃瓜的圖案填入名稱吧。」
　　「圖案加工小事一件！」
　　滑鼠滾輪一邊發出咔加咔加咔加的聲音，農自信滿滿地說。根本不用滑得這麼大聲。
　　約五分鐘之後——
　　（插圖）
　　完成了。
　　「……唔。感覺設計有點古老耶。」
　　「是嗎？我想簡單易懂比較好。」
　　確實簡單易懂。種子的包裝大多是這種感覺。
　　但話說回來，這樣也表示不會特別醒目。
　　「這樣也有超現實的趣味。和『金肉苦瓜超人』或『好吃的毛豆摘下來了』的種子一樣，混雜在各種種子袋裡擺在陳列架上也很顯目……」
　　「那麼就用這個吧？」
　　林檎想決定用這個。
　　「承襲以前的設計也很重要啊。如果輕易就改變設計，以前的粉絲會抱怨『以前的硬派設計比較好』。」
　　「唔……可是加納先生需要的是我們年輕人的感性吧。」
　　「那麼要設計成怎樣呢？」
　　「把名稱加粗蓋到小黃瓜的圖案上。不過，加粗也能設計得流行一點嗎？」
　　「交給我吧！」
　　農躍躍欲試，工作約十分鐘。
　　（插圖）
　　完成了。
　　「幹得真……好吧？」
　　「嗯，堅決就是這個。」
　　堅決？
　　「打成平假名而且小黃瓜的疙瘩也消失。名稱後面加上驚嘆號也是好點子。」
　　「我對這張圖也很有信心！」
　　繼和農互相擊掌叫好。
　　林檎也露出「就是這個……」認同的表情。喂喂喂，你們幾個。
　　一副結束戰爭的氣氛，當然這樣不算完成。這畢竟只是假的設計才對。
　　「可、可是各位！這樣能不能賣出去，還是很難的問題？好好分析網路上的趨勢和建材用品中心的暢銷商品，確實來想一想會受到歡迎的名稱才行……」
　　「那麼這樣就好吧？」
　　林檎把農推開，自己敲打著鍵盤。
　　（插圖）
　　「完成了。」
　　「不是啦，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的意思不是單純流行跟風。而且，這個會惹人生氣吧。
　　「新的熱銷商品，小黃瓜『聖劍』系列誕生！」
　　「原來如此……就像蔥的『劍』系列一樣，培育成永永遠遠受喜愛的系列吧。幹得好啊木下！」
　　是這樣嗎？
　　「不對，這樣就不知道什麼是什麼了吧？」
　　「那你到底想怎樣？（怒）」
　　「你們兩個別吵了，現在不是鬧內訌的時候吧？」
　　繼也面露疲色地雙手盤胸說：
　　「想傳達出去的資訊全加進來，因為光靠名稱和照片畢竟有限。這些資訊自然地加在包裝上，具衝擊性的設計究竟該怎麼做呢……？」
　　「像書一樣，加個書腰如何？」
　　「就是這樣！」
　　大家立刻思考文案，試著加進圖案裡。
　　（插圖）
　　完成了。
　　「還是哪裡怪怪的。」
　　乍看瞬間只覺得哪裡不對勁。如同小黃瓜的疙瘩不滑順的觸感。
　　「我不認為這樣能引人注目耶。」
　　「到底哪裡行不通啊……？」
　　想到的點子全都放進去，卻呈現不出理想的設計。
　　哪個需要哪個不需要呢？
　　名稱、照片、書腰……使用這些，我們所要做的是要讓人引起『想買這個！』『想種這個！』的購買欲。
　　為了達到這目的，首要之務是……！
　　抱頭煩惱的我，脫口說出靈光一閃的點子，
　　「……乾脆不要這個照片好了？只要有這張照片便始終脫離不了平凡的小黃瓜印象。」
　　「原來如此！如同『青天霹靂』一樣，想不起作物原本的樣貌，反而較有衝擊感的想法？」
　　「農農。辦得到嗎？」
　　「那我就來試看看。」
　　（插圖）
　　「「就是這個！」」
　　看到完成圖的瞬間，大家同時大叫。
　　我們不由得站起來，互拍彼此的肩膀。
　　「就是這個！這就是我們尋求的包裝啊！」
　　「這個我也很有信心喔！」
　　「嗯！完美！」
　　「這個絕對賣得出去（確信）。」
　　林檎似乎也感受到至今未有的效果。
　　大夥兒們一起腦力激盪設計出的超強包裝列印出來，裁成與種子袋同樣大小的其他種子一起做比較。
　　唔！
　　超級顯眼的！
　　具備所有元素完美無缺的包裝！
　　「好了各位！就用這個來爭霸！」
　　「「呀喝！」」
　　睡了一晚重新再看這包裝，覺得莫名其妙，所以便寄出第二張設計的圖。
　　※
　　結果，我們設計的包裝並沒有擺在附近的建材用品中心的種子陳列架上。
　　因為那個小黃瓜任意抄襲其他種苗廠商所開放的既存品種，被指出違反種苗法的廠商連忙回收。
　　被抄襲的公司也考慮要提告。
　　我一邊讀著農業系的報紙上的詳細報導，一邊嘆氣。
　　「栽培品種的人好像是說『花粉自己任意飛過來的』或『種子混進去了』之類的理由……」
　　「真的是也很辛苦吧。育種時為了不讓其他種子混入，基本上是在緊閉的溫室內進行。即使沒有惡意，仍不得販賣。」
　　自己也在培育新品種的繼，更能體會其中的辛勞。
　　「更何況那家公司為了縮減經費，似乎也沒有做品種登錄。如果有申請登錄的話，就會在特性審查的階段時遭到拒絕，懶得做這道手續反而遭成巨大的損失。」
　　「也就是欲速則不達吧。」
　　一邊將醃的小黃瓜擺在餐廳餐桌上，農遺憾地嘆氣。我們絞盡腦汁想名字的那個小黃瓜不知什麼味道，將永遠不得而知了。
　　我一邊幫忙張羅早餐，接著說：
　　「可是，還是栽培的人最可憐吧。自己辛辛苦苦栽培的品種卻無法販售，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結果……」
　　「那家公司也進行出版業，像是替網路上找到的小說或商業類部落格的文章出版。但那似乎也不是很專業，品質沒有維持好最近銷售也銳減，所以這次才參與了農業，原因似乎是這樣。」
　　「做的是粗耕（註36），不施肥、不除草、不除蟲、不灌溉。當地力枯竭時，再找尋新的耕地，最能保持地力的生意啊。」
　　不打算培育土壤的農業，總有一天會到極限。
　　起初順利得很，看似有無限的資源，終點卻出人意料地來臨。
　　「販賣商品的工作不只是找尋熱銷的商品，包裝之後再拿到零售店賣。必須和作者一同從各種錯誤中學習、磨光技術，最後的最後品質檢驗要做得很徹底。」
　　「農業也是品質管理至上呢。」
　　出貨的數千顆作物中只要混入一顆味道不好的，吃下這作物的客人就不會再回頭購買。
　　因為對我們是干分之一，對吃下肚的客人而言卻是全部。
　　註36亦作游耕(Shifting　cultivation)。
　　不過，持續保持這樣的緊張感卻很困難。
　　一開始雖然小心翼翼，但日復一日就會變成例行公事了。明明不是這樣，卻不禁這麼想。
　　然後……
　　「目前在日本雖然還沒到這麼多，但關於育種的訴訟案例在國外卻出現很多的報告。相反來說，如果不靠訴訟來保護所培育的種子，新品種的開發就會備極艱辛了。」
　　我們隨意買下的那些小小顆的種子。
　　然而每顆種子中，都集結了許多人的辛勞艱苦與盼望。
　　「這絕非划算的生意，而且也有獨占種子的批判聲浪出現。連我自己對F1品種也站在批判的立場上……然而，我卻不會否定開發這些新品種的人們的熱情和專業的思維，更何況現在的我連這樣的資格都沒有。」
　　「聽起來好刺耳喔！」
　　反正我們從事的農業，也是在學校保護下的素人農業，我們學生不用負擔什麼風險。
　　這次的事件，彷彿凸顯出專家與素人之間的差異。
　　「……呼～」
　　林檎打著呵欠，出現在從早上就有些安靜的餐桌上。
　　「早安林檎，就快要吃早餐囉？」
　　「怎麼了木下？令天比較晚喔？」
　　「……因為熬夜趕工。」
　　「「趕工？」」
　　搖搖晃晃走近餐桌的林檎，「咚」地一聲將大量的資料堆在桌上。
　　「我調查了失去權利的小黃瓜品種，在網路上做好搜集種子的程序，也調查育種的方法……」
　　「林檎，難道——」
　　「賣得超好喔，屠里夫人。」
　　看到兩眼熊貓眼，用淒厲表情宣布的林檎，繼不以為然地說：
　　「……反正，每個人一開始都是素人吧。」

Smooooch・∀・

第9節課　　栽培種子的人
　　林檎嚴肅地表示：
　　「我要種植新品種。」
　　放學後。
　　作物已採收完畢，寂寥的實習田圃。
　　在我們這些住宿生面前如此宣告的前偶像，露出想成立新偶像團體的製作人般，氣勢洶洶的眼神。
　　幹勁十足耶……！
　　「新品種……果然是小黃瓜吧？」
　　「不是，我已經不乎那個了。」
　　當初那麼執著『居里夫人』的名稱，現在說放下就放下，看來似乎是找到超越小黃瓜的品種了。
　　「畢竟小黃瓜營養價值最低，全是水分，下鍋時味道也會變淡，在溫室中培育小瓜時細毛也會在工作中跑到眼睛裡很痛，盡力不使用農藥來栽培也不能賣到很高的價錢……這種品種改良也沒意義吧？」
　　「評價也太慘了吧。」
　　「做成醃漬物不知會有多美味呢！」
　　繼和農都對林檎轉換改良的方針感到不解。究竟她想種什麼呢？
　　眺望著荒涼的冬季田圃，林檎解開謎底。
　　「我要種的是……米！」
　　「「米？」」
　　林檎向大感訝異的我們解釋說：
　　「我考慮了很多品種，但最厲害的不就是米嗎？若培育米的新品種，就會像『青天霹靂』一樣，蔚為話題吧？」
　　「說得也是，女高中生栽培米的新品種，肯定會造成很大的轟動……」
　　「嗯哼❤」（註37）
　　見我這麼說，以安達充招牌表情回應的林檎，接著說：
　　「話說回來，米的名字有『越光米』、『笹錦米』和『一兄鍾情米』、『秋田小町米』之類的……有平假名和片假名之分吧？命名上有什麼規則嗎？」
　　「有啊！」
　　註37原文「ムフ❤」以前沒人使用過，是漫畫家安達充發明出來的用法。
　　繼立刻回答林檎的疑問。
　　「所以講解這個規則之前，必須講到農作物取名的方式才行。先坐下吧，這說來話長。」
　　「啊，這樣的話我先去泡茶。」
　　看來會是長期抗戰。
　　我們坐在雜草枯萎、寂寞蕭條的田埂上，一邊喝著農泡的溫茶，繼開始娓娓道來。
　　「話說回來……日本正式進行米的品種改良是在明治三十六年的時候。」
　　熱茶氤氳的霧氣使鏡片一片朦朧，繼一邊解釋說。
　　「俗語說『富國強兵』。使國家富饒、兵力強盛的首要之務就是確保食糧無虞。增強農作物的生產力是國家最重要的課題，所以便在國立的農事試驗場進行品種改良。蔬菜的品種改良在民間進行，米的品種改良由國家或地方公共團體來進行，正是從那時延續下來的傳統。」
　　「啊！這麼說來，之前看到的品種目錄全都是蔬菜呢？」
　　之前沒有意識到，品種改良的進行的確是以這樣的方式共生共存。
　　「不只米，像是小麥、大麥、大豆及番薯等能做為主食的穀類，基本上都是由公家機關做品種改良，背後有這樣的歷史脈絡。相反的，雖說是國家，卻沒辦法對所有的農作物都進行改良……就是這麼回事。」
　　「品種改良真的那麼辛苦嗎？」
　　「的確不是輕鬆的工作……不過，至今開發的米的品種約有七百種。其中約有三百種目前仍在培育中。」
　　「「三百種？」」
　　光米的晶種就有這麼多嗎？？
　　「各研究設施所進行的交配實驗，據說一年間就有一〇〇至二〇〇組左右。包含未做為品種登錄的，最少有一百倍。」
　　「既然有這麼多……不就不曉得哪個是哪個嗎？」
　　「就是這樣。」
　　聽到林檎的疑問，繼大力點頭。
　　「品種改良誕生出無以計數的新品種。想當然耳必須做整理。因此國家所栽培的品種才會被制定『農林編號』。」
　　繼一邊彎著手指說：
　　「舉些實例，蘋果的農林一號是『富士』，柿子是『駿河』，水稻農林一號則沒有取名。」
　　「這樣不會很混亂嗎？」
　　「木下說得沒錯，想必會很混亂吧。就米的狀況來說，農林五十二號以後開始為米命名。這些就是越光米或笹錦米的名字，順便說一下，越光米的農林編號是一〇〇，笹錦米是一五〇。」
　　「是片假名的名稱吧？」
　　「嗯，國家栽培的品種原則上都是用片假名命名的。」
　　繼對我的解釋點頭附和，
　　「而且到了戰後，不只國家連都道府縣也著手改良品種。如此一來，這回為了與國家培育的品種做區別，而用平假名或漢字來替品種命名。」
　　國家是片假名；都道府縣是平假名。
　　原來有這樣的區別啊？
　　「接著到了一九九一年時，這些限制被廢除，能夠自由地取名字。因此才有『豔姬』或『青天霹靂』之類漢字和假名混合的名稱（註38）。」
　　「哇……取一個名字也有那麼多歷史典故喔？」
　　「好深奧。」
　　農嘆了口氣，林檎則佩服地頻頻點頭。
　　以前隨口說出來的米的名稱，原來正如農所說有各種歷史淵源啊！
　　「那麼，林檎想取什麼名稱呢？」
　　註38原文均有漢字典假名混合。
　　「『蘋果連發手槍』」
　　「咦……？」
　　「蘋果連發手槍。」
　　我緊盯著林檎的眼睛。她的眼神很認真。
　　蘋果……連發手槍？
　　「感覺超強的！」
　　「嗯。這名字聽起來強而有力，不是很好嗎？」
　　嗄……真假？那可是米的名稱喔？把米取成蘋果還是手槍的……沒問題嗎？
　　大家不理會我的不安，熱烈討論起該把蘋果連發手槍培育成什麼品種。在那之前，應該再好好想一想命名比較好吧……
　　「趁現在來調查品種登錄的方法吧？販售時的包裝設計也要多做嘗試。」
　　「林檎，妳想以什麼品種為目標呢？」
　　「種在哪裡都種得活、不需要肥料、能抵抗所有的疾病、不易倒伏、大量採收、特A。」
　　最強的品種啊。
　　『我所想到的最強的品種（註39）』的這種米，農業高中真的種得出來嗎？
　　不對，既然要進行品種改良，或許至少要用這樣的氣概來較量一下才是……
　　「總之我想培育出不負『蘋果連發手槍』這豪氣的名字，完美無缺的品種。足以讓之前的品種全部成為歷史的新品種！」
　　「不過，不管哪種新品種都必須要有基礎品種。重要的是，該如何栽培——」
　　繼雙手盤胸開始思考，正當此時！
　　「呀喝——！」
　　校外響起機車響亮的引擎聲，與之共鳴的詭異尖叫聲響徹天空！
　　耶、那個是——？
　　「哇啊啊啊啊！」
　　「什麼！」
　　騎機車的女人，追著衣服破爛的男人。
　　不知所措的老人，小心翼翼提著小的麻袋，踉蹌地地往學校方向跑去。
　　問題是追著老人的機車騎士。
　　吹得恨天高的金髮。鉚丁的墊肩。手臂捲著好像白布般的髒布，而髒布上套著弩槍。
　　註剪出自金肉人，意指亂七八糟的設定的代名詞。
　　變身成北斗神拳裡壞人的造型，不禁令人害怕的貝琪（41）。
　　「……我有看錯嗎？眼前這情景好像是我們班導騎機車追逐著地方的老頭子……？」
　　繼說，我們也詫異地回應：
　　「岐阜該不會已面臨世紀末（註40）……」
　　「世紀末早已是超過十年前的事了。」
　　「岐阜畢竟也是鄉下，流行傳播的速度比較慢吧。」
　　應該不是這原因吧？
　　然而，實際見到眼前嘻呀啥地叫著（註41）的班導師很難反駁。而且，也沒有力氣反駁。
　　就在我們感到很無力的期間，貝琪已把老人逼到盡頭。
　　腳一絆跌在地上的老爺爺，緊緊抱著麻袋拚命求饒。
　　「救……救救我！我……我必須把這個稻種送到學校才行啊！」
　　「你說什麼——？」
　　把弓箭架在戴在手上的弩槍，貝琪逼著拿著小麻袋（裡頭似乎裝稻種？）的老爺爺往前走。
　　註40指的是北斗神拳的世紀未的世界。
　　註41北斗神拳浬，那些嚷人專有的吼叫聲。
　　「這個稻種如果種出來的話，我也會分給妳！再給我一點時間！我終於找到這個稻種，一星期沒吃東西拚了命跑回來！」
　　「這樣反而更想吃這個稻種了，」
　　「求……求求妳！畢生所求，放過我吧！」
　　「才不要☆」
　　由於和Ze●y一起燃燒，和在電視購物時售出後退回的關係，精神已完全荒廢的班導，對於死命求饒的老爺爺毫不留情。應該說，她對已過適婚年龄的男性基本上是很嚴厲的。
　　又不能見死不救，所以繼率先開口：
　　「喂！過四十的熟女，放開那個老人！」
　　「對啊！做這種事反而會結不了婚的喔？」
　　「都四十一了，不覺得丟臉嗎？」
　　「就是說啊老師！妳已經四十一歲了啊！」
　　我們不斷強調四十一這個數字，好深深傷害她。怎麼？起作用了？
　　「唔唔……唔唔！！幹麼說得那麼過分～～？」
　　受到學生們集中火力的攻擊，貝琪騎著機車不知去哪裡。妳要去學校啊公務員……
　　「老爺爺？您沒事吧？」
　　我擔心地詢問，老爺爺氣喘吁吁地把麻布袋拿給我。
　　「把……把這個拿到學校……拜託你了……」
　　「但學校就在那裡了。」
　　「老爺爺，你要喝茶嗎？」
　　把班導趕走的我們，因為罪惡感而對老爺爺很親切。
　　※
　　「唉……得救了。謝謝……謝謝你們……」
　　我們帶老爺爺來到實驗田圃的作物整理室，端茶請他喝算是替班導賭罪，他卻拚命感謝我們，令人汗顏。
　　「沒、沒有啦……我們才不好意思。班導竟然做出這種事……」
　　「那也沒辦法，現在每個人都人心惶惶……不只人心，連這個大地之母的地球……甚至是這片大地……」
　　老爺爺把話題轉到壯闊的方向。太杞人憂天了。
　　「……地球環境和貝琪無法結婚完全沒有關係啦……」
　　「……地球再怎麼變化，貝琪還是無法結婚吧？」
　　我和繼暗自點頭。農和林檎表情也都一樣。
　　而且和貝琪不同意義也很危險的老爺爺，名叫三住，從以前就在這附近務農為生。
　　林檎跟那位三住爺爺說：
　　「喂，稻種爺爺。」
　　拜託，怎麼這麼叫人？
　　「這麼慎重抱著的袋子裡裝了什麼啊？」
　　「這就是稻種。」
　　「是米嗎？」
　　若是單純的『種子』，就是泛指所有的植物，而『稻種』指的是稻作所用的種子。
　　端茶過來的農也好奇地詢問。
　　「老爺爺，這個稻種真有那麼珍貴嗎？」
　　「嗯，對啊對啊。我真心希望這個稻種能由這裡的田茂農林來栽培。」
　　稻種老爺爺從農手上接過茶，津津有味地喝茶，一邊看著我們說。
　　突然這麼說也無可奈何啊。我們也有自己的栽培計畫。
　　「那個，非常感謝您的愛戴……不過，這是什麼稻種？」
　　「是『美濃錦米』。」
　　「「美濃錦米？」」
　　因為是沒聽過的品種，我和農下意識重複那名字。
　　既然是美濃的話……難道是這附近開發的品種嗎？可是未曾聽過……
　　然而繼卻很激動。
　　「美濃錦米？難、難道是，那個夢幻的……？」
　　「你知道那個嗎？過真鳥？」
　　「嗯……」
　　開始男人般的對話囉？
　　「呵呵呵，年紀輕輕知道的事還挺多的嘛。」
　　稻種老爺爺開始飄出他非等間之輩的氛圍。這是什麼發展啊……
　　「到、到底是什麼啊？美濃錦是什麼東西？」
　　「別緊張啦，年輕人。」
　　老爺爺輕聲安撫慌起來的我，從麻袋拿出稻種放在手掌上後，慢條斯理地說，
　　「這個美濃錦啊……是被改良成最適合岐阜縣中濃地方的品種的米啊！」
　　咦咦？
　　「這種局部地區的品種改良，是公家機關進行的嗎？」
　　林檎問出最根本的疑問。
　　「不是，這個不是由國家或縣市的研究機關製作的品種。」
　　「那麼是哪個單位栽培的？」
　　「是由個人栽培的。」
　　回答的人是繼。
　　「美濃錦……是住在這個中濃地方的一名男子，投入長達十年的歲月獨力栽培成功的！」
　　「「什、什麼——？」」
　　我不由得站起來大喊。
　　我們的確也想過嘗試栽培新品種。
　　不過這是以學校的企劃來進行，並借用學校充足的設備以及老師們的專業知識。
　　單憑一已之力種植新品種真辦得到嗎……？而且還是改良國家或縣市所栽培的新品種……
　　「呵，看來你們並不相信的樣子。這也無可厚非，畢竟太不可思議了……既然如此，老爺爺就來告訴你們，一位把命賭在農業上的男子漢的故事……」
　　說完，老爺爺手拿著稻種，靜靜娓娓道來。用像橋本哲（註42）一樣的語氣——
　　註42日本的演員，聲優。
　　※
　　米。
　　做為日本人主食的米，自明治以來，為培育適合日本各地的氣候與風土民情的品種，一再進行改良。
　　每年都有二十種以上的新品種登錄，目前所登錄的就存在七百種以上的品種。
　　因此一般都是由國家或縣市等公家機關的研究設施進行品種改良，民間進行的幾乎沒有。
　　農家只能種植所分配的品種。
　　昭和五十年代。
　　有個男人兀自進行這樣的品種改良。
　　男人的名字是尾關二郎。
　　既非學者办非研究者——單純的農家子弟。

　　「為了做為務農的證明，所以想這麼做。」

　　居住在岐阜縣關市（與田茂農林同樣是中濃地方），如今也仍持續務農的尾關先生，對自己所栽培的品種擁有絕對的自信。
　　「在溫暖的地區，越光米的甜度無法百分之百地引發出來。所以美津錦米比較好吃。」

　　稻子在登熟期（稻穗逐漸成熟的期間）的晝夜溫差愈大，登熟愈快，也愈能長出好吃的米。
　　『越光米』是在八月上旬出穗，到九月中旬登熟的品種。
　　若是秋季腳步很快的東北地方，該時間晝夜的溫差很大，能夠收成到完全登熟又美味的越光米。
　　然而關東以南的溫暖氣候，在晝夜溫差很小的時期就會出穗。
　　結果造成即使同為越光米，味道卻有極大差異。
　　即使如此，全國各地仍熱中種植越光米，因為名字所擁有的品牌力量，能獲得好的銷售量。
　　只要加上越光米這個名字，客人就會購買。
　　而且永遠都贏不了東北的米。
　　為了培育出味道不輸給東北越光的米，岐阜縣認定另一種品種的米做為獎勵品種。
　　『初霜米』。
　　因為「遲遲才降下初霜的季節裡出穗」而命名，屬晚生的品種。
　　如此一來，即使秋季來臨較遲的岐阜，也能種出美味的米。
　　只不過有個問題。
　　面積廣大且群山繚繞的岐阜緜，北邊的飛驒地方與南邊的美濃地方氣候截然不同。
　　北邊，可種越光米。
　　南邊，可種初霜米。
　　位於中間的中濃地方，卻沒有適合品種。

　　尾關先生高中畢業後，在農業講習所（目前的岐阜縣農業大學）學習農作之後，持續約三+年的時間栽種米，對於自己所居住的中濃地方沒有適合的品種，一直耿耿於懷。
　　對自己所種植的米沒有信心。
　　身為農家子弟、身為男人，再這樣下去可以嗎？
　　他十分苦惱。
　　這時，他看到了一本書。
　　長尾正人寫的《育種學大綱》。
　　那是三十年前，離開農業講習所時，留在身邊唯一的書。
　　上頭記載了關於品種改良的事。
　　所以他想嘗試看看。

　　「高度經濟成長結束之後，農家什麼都沒有留下。甚至連買肥料的錢都沒有。做為務農者的證明，所以想嘗試看看。」
　　尾關先生的挑戰正式展開。
　　年過四十而且是自學的，品種改良挑戰。
　　尾關先生目標的米，和初霜米相比味道既不差，十天就能早早出穗，十公分的低矮品種。
　　出穗時期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
　　如此艱巨的品種改良工作，獨自一入學習，獨自一人進行。
　　雖然他這樣稱得上有勇無謀。
　　但也只能放手一搏。
　　尾關先生為培育出符合自身所追求的條件的米，決定將兩個品種混合在一起。
　　一個是初霜。
　　另一個是『NIHONMASARI』。
　　NIHONMASARI在八月中旬出穗，低矮的品種。
　　如果和初霜混合，說不定能達到期望中的結果。
　　需求條件一致。
　　將初霜的花粉讓NIHONMASARI受粉，栽培出繼承兩方性質的品種——方向性已固定。
　　然而，改良品種，現在才正式開始。
　　為了做為新品種受到認可，維護原本所擁有的優良性狀就不用說了，其性狀不能有變化也很重要。
　　交配之後，性狀在六～八年都不會穩定。
　　因此為了穩定性狀，交配出來的穀須重複種植，最後才終於誕生性狀安定的品種。
　　之後還需要針對抗病蟲害的強度或耐冷性等，進行各式各樣的測試。
　　結果出來最快是十年之後。
　　不用說，誕生出來的品種，也不一定就順利繼承所需的性狀。
　　必須耗費大量的時間，培育無以計數的苗才行。
　　花了十年、二十年，也不見得會成功。
　　這是場看不見未來的戰爭。
　　在「連買肥料的錢都沒有」的貧困中，尾關先生持續這項挑戰。
　　這研究跟國家或企業的研究不一樣，即使研究完畢，也不會有人送錢來。
　　不會帶來收入。
　　支撐著尾關先生這份熱情的是他的妻子。
　　不僅持續做副業，還送他研究所需的顯微鏡，以及八坪的溫室。
　　一句抱怨也沒有。
　　尾關努力不懈的挑戰，發生了奇蹟。
　　昭和五十八年五月三十日。於農林水產省成功登錄新品種。
　　登錄號第三九二號。夢寐以求的米，就在那裡。
　　比初霜米早十天出穗，高度十公分的低矮品種。
　　味道完全不輸初霜米。
　　『美濃錦』。
　　於是便取了這名字。

　　品種登錄四年後，美濃錦被認定為縣的獎勵品種。
　　這是戰後首次由民間所育種的品種成為獎勵品種。
　　不僅如此。
　　尾關先生立下的功績也受到國家認可，榮獲農林水產大臣獎。
　　這是在育種的領域上，首次以個人身分獲獎。
　　最初收到消息時，連自己不禁懷疑：「怎麼可能？」
　　一直支持他的妻子也很替他開心。
　　「即使付出這麼大的努力收入也沒有增加，看起來也沒有特別開心的樣子……受到各種表揚之後，聽說她與有榮焉的跟朋友說『受到运種表揚』。」
　　三年後。他的妻子病倒了。
　　罹患了癌症。
　　尾關先生在拿到《育種學大綱》的同時，也拿了癌症相關書籍。
　　於是，戰鬥再次展開。
　　「一句抱怨也沒有，努力活下去。」
　　兩人持續奮戰，直到最後一刻。
　　美濃錦米受到世人認可後，公司企業一個接一個跟他接觸。
　　「把專利賣給我們公司吧。」
　　「請到我們研究所上班。」
　　這樣的要求蜂擁而至。
　　甚至連美國最大的種苗公司社長，都親自上門造訪。
　　並提供巨額的報酬。
　　然而，尾關先生卻全部拒絕。
　　「米守護日本文化至今。種子若被公司企業或國外資本所支配，豈不很可惜？」
　　自始至終，貫徹農家子弟的理念。
　　「我的終極目標是，栽培出代表日本的米。」
　　目前尾關先生仍以農家子弟的身分，持續挑戰下去。
　　「……這麼了不起的人，怎麼會住在中濃這個小地方……」
　　彷彿在看NHK的《Professioner》節目一樣，洗耳恭聽著偉大人生故事的我們，感覺胸口逐漸發熱。
　　爺爺手掌上有幾顆稻種。
　　起初瞥見時，原以為是一般的稻種，聽到剛剛那席話後……感覺很熱，很了不起。
　　林檎看著大顆的種子喃喃自語：
　　「務農的證明……」
　　那句話也留在我心中。相當沉重的一番話。
　　林檎突然說要培育新品種，難不成是因為她也有同樣的想法？
　　「美濃錦米目前仍是主要農作物獎勵品種。昭和時代登錄的品種，水稻之中只有越光米和美濃錦米而已……」
　　「多麼優秀的品種啊！」

　　農佩服地點頭說。
　　「呵是……這個美濃錦米如今已不像以前那般受歡迎了。」
　　「因為有更好的品種嗎？」
　　林檎問道。
　　雖然優秀，畢竟是昭和五十八年登錄，超過三十年以上的品種了。
　　越光米和初霜米這些由公家機關栽培的長銷品，為提高耐病性而進行改良。新品種取的名字是似乎會令生化鈴木興奮的「越光米BL」，在新潟幾乎都已種植這個新品種了。在岐阜縣，種植量較多的初霜米，如今也已提高耐病性，改名為初霜「岐阜縣SL」。
　　個人培育的品種美濃錦米，很難照這樣跟進吧？
　　「這也是原因之一。不過……最大的原因應該是氣候的變化。」
　　爺爺表情沉痛地緊握著稻種。
　　「尤其是夏天的集中豪雨很可怕……隔壁蟹市甚至因為集中豪雨導致水災而造成死亡。日本的氣候已經不若以往了……」
　　二〇一X年，岐阜緜會受到集中豪雨侵襲！
　　原本這個地方的夏天雷陣雨相當激烈已是為人所知，而最近甚至達到足以殺人的程度。撐雨傘也沒用，站在大雨中甚至呼吸都沒辦法。房子被沖垮、地面被挖起。
　　可是，和颱風不一樣，臨時下起的集中豪雨，幾乎無法在事前做好對策。
　　「美濃錦米的抗倒伏性雖然比越光米或初霜米優良，但絕非完全抗倒伏。而且也有淹水的危險性……」
　　「為避免倒伏而長得低矮，的確會有這樣的缺點。」
　　繼推高眼鏡一邊說。
　　稻種爺爺苦惱地點點頭。
　　「而且，氣候一旦產生變化，也會產生新的病蟲害……連以前受到穩定的清流所培育的這個濃尾平野，也已不見昔日的風景……世界再度受到大自然的暴力支配的時代……」
　　為何雨量會如此劇烈雖然被指出各種原因，地球暖化想必也是原因之一吧。
　　本就高溫多溼的日本，相較於歐美病蟲害又更多。再這麼持續惡化下去，當前的品種變得無法使用也是理所當然。若勉強繼續種植，就不得不仰賴更多的農藥。
　　我們不能僅僅只是守護現令的農業。
　　「目前有的品種總有一天會不敷使用。然而……然而……只要有這個稻種，就能種出新米。以最適合這個中濃地方的美濃錦米為基底所栽培，能與大自然的威脅奮戰的新品種……！」
　　爺爺將手上的稻種遞給我們，彷彿用盡自己生命接著說。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希望你們這些有志於農業的年輕人，能夠繼承灌注在這個美濃錦米裡的農家子弟的心願……」
　　「要我們繼承……美濃錦米？」
　　林檎訝異地反問，於是爺爺將手中的稻種撒到她的手中，語氣溫柔地說：
　　「稻種在某些地區被稱之為『命脈』……」
　　「命脈？」
　　「這跟『血脈』的『脈』具有相同意義。也就是如流傳的血脈股代代相傳的意思。」
　　血。我目不轉睛盯著林檎手上的稻種，這小小的種子是從去年的稻穗摘下來的吧。
　　然而這個種子如今以這樣的形式存在於這裡，我們的某位農家前輩將遙遠的過去……也就是人類開始稻作那一瞬間，拚了命地連接到現在。
　　所以我們也得連接下去才行。
　　只不過正如他所說，不能只是墨守成規。
　　雖然農業似乎是從以前至現在都沒有改變的代名詞一樣，但絕非如此。
　　隨著時代與環境一點一滴變化，才造就了現在。
　　然後——朝著明天持續邁進才行。
　　「明天會更好！明天會更好啊……！」
　　稻種爺爺這句話打動我們，大家不禁回應：
　　「爺爺！交給我們吧！」
　　「好的，剛好我們想嘗試培育新品種。」
　　「大家會全力以赴，培育出超越美濃錦的米！」
　　林檎握著爺爺的手說，爺爺喜極而泣。
　　「喔……喔喔……謝謝……謝謝你們！」
　　作物整理室中瀰漫溫馨的空氣——就是這一瞬間。
　　「真不妙☆剛剛真抱歉耶～老師我因為年齡增長情緒有些不穩定？該怎麼說呢？與其說是將來，應該是對老年後的不安吧？就像那樣的感覺？雖然因為沒有交配而荒廢了～？利用失敗的經驗連接著下一次的機會喔？明天會更好吧～☆」
　　一邊自顧自說話進到房裡的貝琪，敏鏡地發現林擒手上的稻種，
　　「啊！那不是爆米香嗎？我吃掉囉～」
　　她把稻種誤會成是以前的爆米香，一口放入口中。
　　「「咦咦咦——！」」
　　稻種顆粒大，看起來的確很像有點燒焦的爆米香，可是！
　　「唔唔～～?呸呸！這是什麼啊？怎麼乾巴巴又沒有味道～？難道這個不是爆米香嗎？」
　　貝琪將嚼過的稻種吐出來。看到這情形，爺爺——
　　「明……明天……明天～～～」
　　震驚地倒下去……壓在吐到地上的稻種上，昏厥過去。
　　「嗯？奇怪？老爺爺怎麼了？喂。打起精神來啊老爺爺！珍惜今天，展望明天～♪」
　　（插圖）
　　勃然大怒的我們用麻繩把貝琪捆綁起來，搬到外面並在田圃挖了個洞，讓她頭朝下埋進去。妳就好好體會種子的心情吧！
　　稻種爺爺因為太震驚而差點昏厥過去，但務農所鍛鍊出的身體抵抗得了年過四十熟女的暴拳，今天仍精神奕奕下田。
　　※
　　數天後。
　　我們向農協下訂，便拿到美濃錦的稻種。
　　「呵……」
　　拿著送來的稻種，林檎語氣失望地說：
　　「這麼容易就拿到手囉？」
　　「畢竟是縣的獎勵品種吧。」
　　無法取得的作物不能做為獎勵，況且這樣也沒有意義。話雖如此，栽培稻種的農家看起來的確減少了。
　　「把這個撒到田裡播種就好嗎？」
　　「雖然最近流行直播栽培，但要進行品種改良就不可能直播吧？得確實插苗，在溫室裡精心栽種才行。」
　　「不能讓其他稻子花粉混進來吧。」
　　從那之後，大家便認真地學習品種改良的知識，所以重點都牢記在腦中了。
　　「那麼……是叫育苗器吧？用那個播種嗎？」
　　「不是喔。在育苗前還有工作要做。」
　　「咦？」
　　林檎不解地歪頭。
　　「……鹽水選嗎？」
　　「對，浸在鹽水裡，分別重的稻種和輕的稻種。」
　　肥生蛋放進鹽水裡，就能從水面稍微浮起來的濃度。這就是進行鹽水選最適合的濃度。
　　林檎仍舊一頭霧水，納悶地問道：
　　「為什麼要這麼做？」
　　「即使外表看起來一樣，也有裡頭空無一物的稻種。這稻種播種也不會種出什麼來。」
　　「嗄……裡頭……空無一物？」
　　林檎似乎受到很大的衝擊，僵硬在那裡。
　　農沒有察覺這反應，點著頭一邊說：
　　「那就叫做秕子喔。」
　　「……」
　　「就算用心栽培採收，仍無法避免秕子的產生。只看外表看不出來，可是放入鹽水裡就能分別出來了，不要緊的。」
　　「……是喔。原來是這樣……」
　　「這樣就獲得做為改良基礎的稻種，繼也能擴張自己育種用的溫室。『蘋果連發手槍』不知會變成怎樣的稻子，從現在就可以好好期待了！」
　　「因為我想做為畢業研究，所以也得找接手的後輩才行。」
　　「因為是新年所以很悠哉，但似乎要變忙碌了！」
　　眼見嶄新且是我們入學後最大的企劃，難以壓抑心中的興奮。
　　然而，最先提出這項企劃的林檎——不知為何，稻種送來的興奮感已消失殆盡。
　　「林檎？怎麼了？」
　　「……沒有，沒什麼事。」
　　（插圖）
　　「我沒事啦。」
　　說這句話的臉，的確是帶著笑容。

Smooooch・∀・

後※記
　　實在久違了，我是白鳥。
　　這一集在最後三早登場的『美濃錦米』與尾關二郎先生的軼事，其實原本預定寫在第一集，種田的那一章裡。
　　重新思考後，覺得才第三早就寫如此深入又地區性的故事或許不妥，於是便等待適當的時機，在這集以這樣的方式介紹給各位！
　　告訴我這位尾關二郎先生軼事的是大學的前輩，在岐阜縣關市經營NPO法人的北村隆幸先生。雖然大學畢業後便和北村先生疏遠了，但我趁調查美濃錦米時遇到他，之後也大力協助我。這真是由農業連接起來的不可思議的緣分。
　　此外在第一章裡，美濃加茂田市隔壁的川邊町隆重登場。
　　這是因為川邊町的居民要求「請務必讓我們的城鎮登場！」，我便去到當地取材，原因就是如此。
　　川邊盯住著或許是岐阜縣最有名的農家子弟『松茸兄弟』，他們的父親是加茂農林的畢業生。不僅能請教許多事，在各種取材上都幫了我很多忙。
　　這一集感覺像是沒有結局的三早……包含小怜的故事，我在這章安排了往後的伏筆，希望各位先有個印象！

　　話說回來，本月同時也發售了新的《龍王的工作！》系列。
　　那本系列的題材不是農業而是『將棋』。跟之前的學園故事大相逕庭，描寫的是專業將棋世界所展開的熱血戰鬥！
　　……話雖如此，寫故事的人是我，所以無論如何都想讓笑黠擺第一。舞台也設定在大阪，我會傾注全力描寫人物之間幽默風趣的對談上，希望喜歡《農林》或《Radical　Elements》的讀者們也敬請期待。
　　此外，《龍王的工作！》也和《農林》一樣，需要花很長的時間進行取材，並邀請話題人物的關西年輕棋士團體『西遊棋』的各位擔任監製，關於將棋部分描寫也用了很大的心力。我夢想著也能跟將棋界有各種合作該多好啊……
　　《農林》也開始在《YOUNG　GANGAN》連載漫畫，請務必和《農林》一起欣賞，將是我最大的榮幸。
　　那麼，我們下一集再見囉！

Smooooch・∀・

第X節課　　發芽
　　某天放學後。
　　「所以明年B班也要種『初霜岐阜BL』吧？理由？想也知道因為是BL嘛？」
　　校內各地都在議論紛紛。
　　在B班教室咚咚地敲桌，講違看似有道理實際上卻毫無邏輯的意見的生化鈴木熠熠發光。即使舉的例子很爛。

　　目前有個空前的品種栽培潮造訪本校。

　　其他學科的學生們看到貝琪被埋在田裡，紛紛過來詢問原因，於是便解釋我們因為稻種的故事而拿到美濃錦稻種的原因，以及栽培美濃錦米的祕辛，然後說林檎打算栽培新品種『蘋果連發手槍』，其他學科的學們們也紛紛提出「我也要栽培新品種！」。
　　「不是只種米或蔬菜喔……松茸也有很厲害的品種呢……我們F班也栽培各種新品種，比比看哪個好吃吧！」
　　「我們E班今年也來挑戰栽培香草吧？」
　　林太郎和花園附和說，金上則露出餓狼般的笑容說：
　　「咯咯咯……去年以為會大賣所以種了越光米，今年讓D班也種美濃錦米吧……！令人感動的故事加上在網路上販售，越光米就能毫無疑問地以高價販售了……！」
　　「而且創作令人感動的故事也不用花成本呢。」
　　「我們所種的巴西蔬菜改良成適合日本的品種，好像也很有趣喔！」
　　愛麗娜也加入我們的對話，話題範圍逐漸擴大。
　　良田同學說要飼養水牛或土佐紅牛，林太郎也意氣用事說「那F班來飼養羚羊吧！」很明顯觸法了，花園則是「呵呵呵……好想養」微笑地看著我……
　　「大家冷靜點！一開始說要品種改良的是A班的林檎喔？我們的畢業研究主題毫不相干吧？」
　　雖然出言牽制，但大夥兒的討論愈來愈高昂。
　　冬季時並非每種課都能上。因為能栽種的作物很少的關係。所以才會像這樣瞎扯這麼多。
　　站在升學學校的學生來看，不讀書光聊天，或許很浪費時間吧。
　　不過，這段期間也是孕育夢想的時間。
　　忙碌的時期裡，被當天的輪班實習或功課追著跑而沒空想之後的事，但現在卻能描繪未來的藍圖。
　　大家都樂不可支吧。

　　走回宿舍時，從女高中生模式切換成主婦模式的農，迅速脫掉運動上衣圍上圍裙，一面說：
　　「真的很擔心林檎呢。」
　　「希望不是流感才好。」
　　令早，表示身體不舒服的林檎，向學校請了假在宿舍休息。
　　因為本人說「好像感冒了」，我想應該不會很嚴重，但為慎重起見應該叫計程車送她到附近的醫院才行。
　　她的臉色也很差，而且感覺不知為何最近很鬱悶，或許身體不舒服有一陣子了吧。
　　說來慚愧……同住一個屋簷下生活卻沒察覺她生病真是慚愧。在電視上看到時，由佳的身體狀況透過電波也能感受得到……！
　　「耕作，你能幫我去看一下嗎？若能夠吃些什麼的話，我就做些粥或烏龍麵。」
　　「唔，我去問問。」
　　我爬上樓梯，前往三樓的女生房間。
　　這是平常男生不太能進入的空間，但今天獲得農的允許，所以能光明正大進到這裡。
　　「林檎？妳起床了嗎？」
　　我敲敲門，沒有人回應。
　　照理說她應該已經從醫院回來了才對……
　　「在睡覺嗎……？打擾了——」
　　（插圖）
　　房間裡空無一人。
　　林檎和少量的行李一同消失無蹤。
　　留在桌上的是空白的相框，和一張寫著『謝謝』的留言。
　　隔天、再隔天——木下林檎都沒有回來。
　　To　be　cultivated……

达喵

感谢录入，白鸟的农林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接手翻译了呢

kvx2009

tpp让川普给废了，作者应该高兴些了吧，虽然最后还是要宰日本

神怒の日

先回复才看，感谢录入，这本喜欢的只能期待录入组了

Miigen

时隔已久，多谢楼主录入

酷酷少年

哦哦！农林11终于出了吗！这书总是能激起我的笑点！感谢录入！

felix024

谢谢录入！农林等好久了！
最近白鸟士郎的萝莉控龙王很火嘛……大家都快忘了白鸟火起来是靠这本

修修补补

总觉得白鸟把对贝琪的恶意转到了银子上
农业部分的知识太多了，有堆砌字数的嫌疑，相比之前的卷，质朴的乡土气息淡了许多，少了这种土地的情怀蛮可惜的，可能是把精力放在了龙王那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