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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lianddy1994 于 2016-8-14 17:25 编辑
Act 1
從窗口輕洩而入的陽光,使得周防哲仁緩緩地睜開雙眼。
由和紙與木框製成的日式傳統吊燈,垂掛在以木板釘成的天花板上。哲仁悠悠挺起上半身,環顧整個房問。衣物與垃圾四處散亂,連榻榻米地板都看不到了,簡直慘不忍睹。
妻子還在世時,就算把衣物隨便亂扔,她也總是會在自己工作時收拾好。
而且,起床後只要走出臥室,令人食指大動的味噌湯香氣就會鑽進鼻腔裡。
現在已經不會再有那種——
「咦?」
一走出臥室,哲仁就不由自主地抽動著鼻翼。雖然相當淡,可是屋裡確實飄著一股味噌湯與剛煮好的白飯香。
哲仁受那香氣引誘似地走進飯廳。白飯、荷包蛋、鹽烤鮭魚、味噌湯——餐桌上擺滿了這些日式早餐的基本菜色。
「喔,老爸你醒啦?我正想去叫你。」
少年的五官與妻子有幾分相似,他面無表情,但又彷彿有點難為情地看著一旁說道。
周防勇斗——哲仁失蹤了將近三年的獨生子。
他與三年前相比,長高了不少。
聲線也變得低沉。
表情精悍,看起來成熟了許多。
儘管哲仁已經和成長後的勇斗打過好幾次照面了,但果然還是無法不對這三年問的落差感到迷惑。
哲仁隱藏著心中的動搖,一如既往地板著臉,看著料理問道:
「早。今天吹的是什麼風?」
話一出口,哲仁就後侮了。
應該還有更好的表現方式才對。都是因為這張說不出中聽話的嘴巴,自己才會被兒子痛恨那麼多年。但是人的本性這種東西也不是說改就改的。
不過,雖然兒子看來有點不高興,卻沒有中斷對話,反而哼了一聲繼續說道:
「因為昨天你幫了我忙啊。還有就是,這也算是過去誤會你的賠罪啦。」
勇斗仍然看著一旁說話。這種容易害羞的部分,意外地和哲仁很像也說不定。
「哼,煮都煮了也沒辦法,那我就不客氣了。」
「好、好啊。」
兩人笨手笨腳地坐下。
就像勇斗說的,昨夜的深談,冰釋了兩人多年來的誤會。
雖然如此,畢竟分開了將近三年,哲仁完全不知該和兒子聊些什麼才好。
他原本就拙於言詞,再加上生平以鍛刀為職志,不 , 是把人生弄到只剩鍛刀而已,因此與人交流的技巧極端拙劣。
明明兒子都主動釋出善意了,自己這個樣子也未免太不中用,就在哲仁如此自責時——
「不好意思,味噌湯不夠熱,而且味道太淡了,遠遠比不上媽媽煮的。」
「……你才第一次下廚,不可能那麼簡單就追上母親的水準。」
「是啊,媽媽真的很厲害呢。」
「……嗯。」
總算能坦率地說出肯定的話語了。哲仁鬆了一口氣,在心裡威謝著亡妻。
比起如此不中用又彆扭的自己,勇斗的應對成熟多了。他在這三年裡成長了很多呢——哲仁感慨良多地想著。
雖然對兒子的成長威到欣慰,但是無法親眼看到他成長的過程,又讓哲仁感到些許寂寥。
哲仁再次體認到——
「還有就是啊,雖然剛和好就說這種話有點不好意思,不過我又要走了。」
——兒子早已成長為獨當一面的男人,且將從自己的羽翼下離巢獨立的事實。
「我想應該……再也不會回到這個家了。 不、不是因為討厭老爸的關係哦,是有一些事情要辦。」
勇斗說著,正面看向哲仁。
喉嚨因緊張而感到乾渴,在桌下捏緊的拳頭正微微出汗。
要說出這件事,果然還是覺得很沉重。
三年來杳無音信,今早的相處也仍然有些生疏,不過勇斗對父親的憎恨之情已經蕩然無存了。
畢竟現在的勇斗能瞭解,對父親的怨恨是來自母親之死造成的誤會,再加上這三年來他在精神方面成長了不少,因此大概能明白,父親其實只是個不擅於表達感情的人而已。
儘管勇斗心中的疙瘩已然消除,而且也承認哲仁是自己的父親。不過,正因如此,反而產生了把父親、把唯一的血親獨自留在這個家中的罪惡感。
哲仁啜飲著飯後的茶水,大大呼出一口氣。
「……攸格多拉西爾,是吧?」
「!你知道? 」
勇斗大吃一驚;連忙反問道。父親苦笑似地聳聳肩。
「美月把大致的情形全都告訴我了呢,而且還會定期來跟我報告新進度呢。她真是個好女孩。」
「原來如此。美月那傢伙,竟然瞞著我偷偷做這種事。」
雖然口氣聽起來像在責備,不過勇斗的嘴角卻綻放出穩健的笑容。
那女孩當自己的老婆實在是太浪費了。勇斗再次感受到這點。
(幽:紅字是有注重音,以下同)
不難想像,當初還在攸格多拉西爾的自己,一定會意氣用事地堅持「沒必要告訴那老頭!」美月也深知這點,所以刻意瞞著勇斗,把一切偷偷報告給應該很擔心他的哲仁知道。
想到這裡,勇斗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手機……謝謝你沒去解約,一直幫我付帳單。真的幫了我大忙。」
勇斗由衷感激地說著,低下頭道謝。
其實只要稍微思考一下,馬上就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沒錯,勇斗早就隱約察覺這件事了。
三年來,自己的手機能繼續維持上網、通訊的功能,,肯定是有人不斷幫他付帳的緣故。
可是,他因為不想接受這個事實,所以假裝成沒有發現這件事,一直不肯多想。
然而事到如今,他已經能大方接受這事實了。
「只是單純忘了解約而已。看家裡現在的樣子就能知道,我是個多懶散沒條理的人。」
「嗯,其實我也猜到是這麼回事,不過因此幫了我大忙也是真的,所以還是讓我說聲謝謝吧。」
「不用謝。什麼都沒做卻被人道謝,感覺很不舒服。」
哲仁抿嘴深深皺眉,擺出比平常更死板的表情。乍看之下似乎是因此不高興了,但那純粹只是為了掩飾害羞而已。
事到如今,勇斗大致上也能夠理解這位父親是什麼個性的人了。
總而言之,就是很笨拙,很容易害羞,認為情感外露是很丟臉的事——他就是屬於這種老派職人性格的人類。
真是麻煩的父親啊。勇斗苦笑地繼續說道:
「嗯,總之我要重新拜託你,請你今後也繼續幫我付帳單。這個算是預付款。」
勇斗靜靜地拿出在攸格多拉西爾時使用的純金護額。
這是用來證明《狼》族宗主身分的物品,相當貴重。不過現在勇斗身上也沒其他東西可以代替這個作為預付金了。
考慮到今後可能面臨的情況,讓手機維持能夠與現代通訊的功能是最重要的事。
「不是一味由大人幫忙付錢,而是主動支付代價嗎?看來你多少有點成長了呢。」
「因為我在那邊也不是隨便混過來的嘛。」
「變得會耍小聰明了。就算不拿出那種東西,這點小錢我還是會出啊,真是見外。」
(幽:此句後半字體變小,什麼意思大家也明白吧)
「咦?你說什麼?」
「沒事,我在自言自語。」
哲仁雙手交抱胸前,板著臉哼道。雖然他答應了勇斗的要求,可是不知為何有點不高興的樣子。
「怎樣?我做了什麼讓你不爽的事嗎?」
「沒事,你不必在意。而且比起我,你還是好好想一下該怎麼報答美月吧。這三年來她一直盡心盡力幫你的忙不是嗎?既然不打算再回來了,就更應該……」
「是啊,所以我會帶她一起過去。」
「拿出誠意感謝她……啥!?」
哲仁驚叫道。他雙眼瞪得很大,額頭也因此擠出皺紋。
以臭臉聞名的哲仁竟然會露出這種表情,實在罕見。對他而言,這消息的衝擊力就是如此之大吧。
勇斗補刀似地繼續做出爆炸性宣言。
「對了對了,還有就是我要和那傢伙結婚。」
「什……什什什……!?」
哲仁下巴收不回去似地張大著嘴,啞口無言了。
勇斗還是生平頭一次見到這位父親顯現如此動搖的神情。
他在心裡叫好,繼續說道:
「是啊,畢竟她願意跟著我到那種荒涼的地方,所以我得好好負起責任才行呀。」
「不、不是啊。不能因為這樣就……對、對了,你已經徵得她父母的同意了嗎!?」
哲仁支支吾吾地問道。
這的確是理所當然的疑問。而且,這也是勇斗目前最頭痛的,完全不知該如何開口的難題。
勇斗「呼~~」地長長吐出一口氣,聳肩苦笑道:
「還沒,之後才要說。」
「喂,勇斗。美月來了哦。」
勇斗正在自己的房問上網,哲仁的聲音自樓下傳來。
看了看時鐘,不知不覺已經超過下午四點,已是放學時段了。集中精神做事的時候,果然感覺時間流逝得特別快。
「知道了,我現在就下去。」
勇斗以樓下聽得到的音量說完,離開房間跑下樓前往玄關。美月正笑咪咪地和哲仁說話。
「啊!小勇!」
一看見勇斗出現,美月立即露出更加燦爛的笑容向他打招呼。
與介於青梅竹馬和戀人之問的曖昧時期不同,現在的美月已經是勇斗名正言順的女朋友,而且是私訂終身的未婚妻了。再加上父親也在場,讓勇斗覺得有點難為情。
「聽說小勇已經和爸爸和好了?真是太好了。」
「嗯,是啊……倒是妳啊,直偷偷把我的事告訴我老爸是吧?」
「欸欸!?呃,那個是,因為那個……」
美月不禁慌了起來,瞬間從笑容可掬變得狼狽不堪。
勇斗噗嚇一笑,溫柔地把手放在美月的頭頂上。
「謝啦。」
「呃……嗯!不客氣。」
原本還慌張無比,一下子又變得笑逐顏開。
真是表情變化多端的少女。
光是看著她,就有一股安寧祥和的感覺。
「好了,別站在門口說話了,進來吧。」
「嗯,打擾了~」
美月開朗地說著,脫鞋踏上玄關;接著回身把鞋子排放整齊。
不愧是代代擔任本村神社祭祀事宜的志百家獨生女,從這種小地方就可看得出家教良好。
「呃,哦~對、對了,我想到有工作還沒做完。勇斗,我現在要去工房一趟,然後,那個,大概要四、五個小時後才會回來。」
哲仁突然想起什麼似地,以極為生硬的口氣說完後,便慌慌張張地穿鞋準備出門。
由於他的演技實在爛得太明顯,勇斗不由得苦著臉高聲叫道:
「不要想歪啦!臭老頭!我可不是為了那種事叫她來的!」
「呃、呃呃,嗚嗚嗚。」
美月似乎也意識到哲仁在顧慮什麼,整張臉紅得像熟透的番茄。
她也正值青春年華,果然對那種事多少有點在意。
不過,勇斗今天真的不是為了做那種事才叫她來的。
「我們只是要討論該帶哪些東西去攸格多拉西爾而已!沒有打算做什麼奇、奇怪的事啦!」
勇斗大聲說著,像是在說給自己和美月聽似地。
沒錯,這才是他今天叫美月過來的原因。
好不容易回到現代,要是兩手空空地回攸格多拉西爾也未免太蠢了。應該盡可能多帶一些即使在攸格多拉西爾也能使用的現代文明利器,為將來做好萬全的準備才對。
勇斗本來打算和美月一起逛網路商城,討論、尋找該帶去的必要物品,沒想到哲仁卻製造出這種麻煩的場面。
離下次滿月只剩大約半個月,時間有限,該做的事堆積如山,偏偏在這種時候害他們意識到奇怪的事,很容易因此導致作業進度落後,造成困擾的。
「唔,是這樣嗎?對不起,我想太多了。」
「真是……」
勇斗無力地垂著雙肩。
拜此所賜;沒有比現在更尷尬的情況了。
「不過這樣的話你們需要不少錢吧?等我一下。」
哲仁轉身離開。勇斗原以為父親要回自己房間,但他卻又馬上回來。
「這代表我的一點歉意,就隨你使用吧。」
勇斗對那個被粗魯地扔到自己身邊的信封袋有印象。
那是勇斗剛回現代時,哲仁放在玄關的信封袋。他記得其中確實有大約二十萬日圓左右。
當時的勇斗完全無法接受這筆金錢,而且就道歉而言這金額也太大了,不過——
「哦,謝謝你了,老爸。這可幫了我大忙。」
「嗯。」
勇斗拿起信封袋,坦率地道謝。哲仁揚了揚下巴,無言地叫兩人快點進房間。
容易難為情的部分還是沒改變,真是個笨拙的父親。
「雖然是百圓商店,不過東西還真多啊——」
看著架上貨色齊全的商品,勇斗不禁讚嘆著。
這裡是車站前百貨公司內的百圓商店。
雖然一開始勇斗和美月照著原本的預定在網路上搜尋必要物品,可是兩人共處在狹小的房間裡,只要肩膀一不小心相碰就會全身僵硬,氣氛相當尷尬。
「反、反正天氣這麼好,一、一直待在家也很無趣,今天乾脆就直接到外頭買東西吧!」
「對、對啊!今天是很適合出門買東西的天氣呢!……真沒用。」
(幽:句末字體同樣變小)
基於這種感覺,兩人緊急地變更計畫外出購物。
老實說,要是繼續待在那種氣氛下,勇斗不敢保證自己絕對不會推倒美月。
雖然兩人已有婚約,或許就算那麼做也不會有問題,可是告白的隔天馬上做那種事也未免太不像話了。
畢竟是自己打算廝守一輩子的人,因此勇斗想盡可能地珍惜對方。
「怎麼樣?在這裡買的話,就可以便宜地買到很多東西對吧?」
美月將身體微微彎向一邊,略帶得意之色地問道。
她這種小動物般的感覺也相當可愛,不過這感想實在太讓人害臊了,勇斗說不出來,只好隨口應道:
「嗯,確實是呢。」
老實說,買東西的事一向都是由母親做主,再加上勇斗遠離現代有三年之久,因此對這類商店很生疏。
他原本想在百貨公司內的一般商店購物,不過美月說在這邊買比較好,所以把他拉了過來。
就算有哲仁的金錢援助,資金有限這件事仍然不變,如果能以低價把東西買齊自然是最好,可是……
「買便宜貨會不會反而因小失大啊?」
勇斗微蹙著眉問道。
畢竟還是揮不去「便宜的東西容易壞」的印象。而且說不定一去之後再也沒有辦法回到現代,因此必備品還是盡可能買優質產品比較妥當。
「雖然說貴的東西品質通常比較好,可是比如這個,像這類的東西在這裡買不是比較划算嗎?」
美月充滿信心地指著的商品是——掛在鉤子上,長度、用途、色彩各不相同的傳輸線。
她噠噠噠地跑到商品旁,拿起其中一種交給勇斗:
「像這種東西,就要多掃一些儲備品才行,對吧?」
「哦哦,嗯,確實是得大量購買的東西呢。」
勇斗低頭看著美月交給自己的USB傳輸線,苦笑道。
為了上網搜尋資料以及和家人通話,手機充電的重要性遠勝過其他事物,是最重要的項目之一。
勇斗己經在網路上訂購四個最大型的太陽能電池了。
而連接手機與太陽能電池的USB傳輸線,自然也是不可或缺的必需品。
「在普通電器行買的話,這樣捲就要好幾百圓呢。可是比起買高級品,這類的消耗品不如多買一些才實在。因為就算再貴的傳輸線,在壞掉時也一樣說壞就壞。」
「沒錯。」
身在攸格多拉西爾時,傳輸線是毫無誇飾成分、不折不扣的「救命繩」,因此勇斗極為慎重、相當珍惜地使用著它。但是畢竟用了三年,接頭的部分已經有點故障了。假如想長住於攸格多拉西爾,就如美月說的比起少量的高級品,還不如囤積大量的便宜貨反而妥當。
「還有就是……這邊這邊。像這種東西多買一些也滿好的,對不對?」
接著美月拉著勇斗來到置放望遠鏡的架子前。
雖然勇斗已經在網路上訂購品質較好的產品了,不過這種陽春版的似乎也有其他可用之處。而且因為便宜又小型,可以一次買很多副。
「妳也考慮了很多嘛。」
「當然呀~因為我很快就要變成《狼》的一員了嘛。」
「嗯,是嗎?說得也是。」
勇斗心裡湧起一陣暖意,臉上浮現微笑。
對勇斗而言,《狼》這個氏族已經等同於家人了,所以他希望美月也能喜歡上《狼》。
知道美月主動為《狼》著想,讓勇斗覺得就像自己被照顧了一樣高興。
「結果買了一大堆東西呢。」
「因為很便宜嘛!」
回家的路上,勇斗雙手提著裝滿戰利品的尼龍袋,聳肩苦笑道。
本來沒打算買這麼多的,可是既然如此便宜,很容易不小心就把商品一直往購物籃裡丟。
百圓商店真是可怕的地方。
(幽:看的時候還不覺,錄入的看到這裡真的點中笑穴)
「啊,對了!聽說今天的晚餐是小勇喜歡的咖哩,要來吃嗎?」
「這個嘛……」
美月突然想到似地問著。看著這樣的美月,勇斗浮起略帶苦澀的笑容。
最近美月家晚餐的菜色中,一定會包含一項勇斗愛吃的料理。說不定是為了誘拐勇斗去吃晚餐而特地做的。
這都是因為志百家廚房的主宰者!美月的母親美代,承認勇斗是女兒的男友,並且對他心懷好感的的緣故。勇斗儘管覺得但很感動,但又有股罪惡威。
果然還是該照著規矩來才行。勇斗下定決心。
「今晚,我想求妳父母同意讓我帶妳去攸格多拉西爾。」
勇斗認真地說道。
原本堆滿笑容的美月臉龐因這句話而漸漸變得僵硬,表情也凍結了。
「一、一定要說、嗎?」
她以幾乎聽不到的音量問道。
可以的話並不想提——勇斗似乎能聽到她這樣的心聲。
其實勇斗的心情也和美月一樣。這件事既麻煩又得小心處理,光是想像就會覺得胃痛。
說真的,勇斗也很不想面對。
雖然如此——
「可是也不能不說啊。女兒突然失蹤的話,他們肯定會嚇一大跳的。」
「是、是啊。不、不是嚇一大跳就能了結的呢。」
「就是啊。」
「不、不過,他們一定不會答應的……」
美月低頭,五官沉痛地扭曲著。
「嗯,肯定得花上好一番工夫說服他們吧。」
勇斗也嗯嗯地點頭。
希望你們能讓女兒跟著我嫁到戰爭中的異國,而且無法自由來回,最壞的情況是,這輩子再也見不到面了——這種話,十之八九的父母聽了都不會答應吧。只要是正常的父母,照理說會反對到底才對。
「能不能……先過去那邊後再告訴他們……」
「那種跟私奔一樣的方法是最後手段。」
勇斗乾脆地否決了美月的提議。
美月的母親從勇斗年幼時就對他百般照顧,即使是現在也站在他這邊,支持美月和他交往。對如此善待自己的人做出忘恩負義的行為,這是勇斗絕對無法接受的事。
該說是幸好嗎?距離下個滿月還有一點時問。想接收對方的寶貝女兒,就該以最大的誠意來說服對方,這才是做人該有的基本態度吧。
當然,如果對方不肯答應,勇斗也有直接帶走美月的覺悟就是了。
「說什麼夢話!你這個臭小子!」
砰!美月的父親——茂朝桌面用力一拍,怒氣沖沖地罵著。茶杯差點被他打翻。
假如聽到有男人說「我要把你的獨生女帶到不知何時才能回來的遙遠土地上」,做父親的人會有這種反應也是理所當然。
「我是認真的。雖然我也深知這是相當任性的要求,但還是請你把女兒嫁給我吧。」
就算籠罩在茂的怒氣下,勇斗依然毫不膽怯地看著對方的眼睛說道。
茂的臉唰地愈變愈紅。勇斗也明白自己那些話等於火上加油,但還是無法不說。
「連二十歲都不到,而且根本沒在上學的小鬼哪有資格說這種話!」
「的確,在這邊的世界裡我是個游手好閒、不務正業的人。不過我能保證絕對不會讓你女兒面臨任何經濟方面的困難。」
「說什麼大話!你知道養一個家有多辛苦……」
「哦——說到這個,小勇在那邊的世界是王者對吧?仔細想想,美月是嫁給了有錢人呢。哇——好像言情小說裡的情節喔。」
(幽:言情小說,我沒有打字,但不要問我是什麼鬼……)
茂正想長篇大論述說身為一個家庭的經濟支柱有多麼辛苦時,妻子美代卻以悠哉的口吻嘆了口氣插嘴道。
緊張的氣氛瞬間煙消霧散。
不愧是美月的媽媽。勇斗深刻地感受到這點。
「媽媽!妳在說什麼啊!?那些一定是這小子胡扯的啦!」
「嗯,我也沒打算無條件地相信,不過那個護額是純金打造的,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哦。」
「嗚!?」
茂啞口無言了。
事實果然勝於雄辯。
雖然勇斗並不怎麼喜歡那類的首飾,所以很少戴在身上,可是他現在很感謝一直嘮叨著「至少要戴著表現宗主威嚴的護額」的約爾根。
「才短短三年時問,就能在討生活之餘弄到那樣的東西,所以在金錢方面應該是不用擔心吧?」
「妳到底站在哪一邊啊!?」
「真要說的話,是女兒那一邊吧。」
「啥!?」
「咦!?」
「欸欸!?」
美代的話讓茂、勇斗、美月三人分別發出不同的驚叫聲。
就連勇斗也沒想到,美代會如此乾脆地站在自己這邊。
「妳、妳、妳,是昏、昏頭了嗎!?」
對妻子說這種話也未免太過分了,不過這次應該不能怪他才對。
美代也不特別生氣,而是咯咯笑道:
「我很清醒哦。我只是希望女兒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而已。」
「~~!那、那也只有現在!年、年輕人容易被一時的激情沖昏頭,可是在那種膚淺的感情基礎下結婚,將來一定會不幸的!等到感情冷了,一定又會找不同的對象談戀愛啦!」
「如果能找不同的對象就好了。」
就世間常識而言,茂的說法極為合情合理。可是美代卻把手放在臉頰上,無奈地嘆著氣:
「這個女兒啊,從小就只會一直叫小勇小勇呢。」
「媽、媽、媽媽!?」
美月漲紅了臉,慌張地用力揮舞雙手。
雖然彼此已經表達過心意了,可是在當事者面前,被其他人揭露自己從很久以前就喜歡上勇斗了,還是很難為情的事。
「聽說十多歲的年輕人談的戀愛,能撐三個月就算很久了,可是美月卻從小學就喜歡小勇到現在,而且最近這三年持續的,還是人們說一定會分手的長距離戀愛呢。我很肯定,這不是一時的激情或年輕氣盛太過衝動那類的感情哦」
「媽媽……」
美月眼眶微濕,感動地看著母親。
「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對女人來說才是最幸福的事。而且小勇也是我從小看他長大的,如果是這孩子,我相信他能給美月幸福。」
「!謝謝……」
勇斗感激到連聲音都發抖了。
現在的勇斗算是蹺家少年、三年來從沒上過學的游手好閒之徒,美代願意承認這樣的勇斗是自己寶貝獨生女的對象,讓勇斗非常欣喜。
「不、不管妳怎麼說,我都不會答應的!我才不可能答應呢!」
但是丈夫茂卻沒有那麼簡單就點頭同意。
而且他本來以為會站在自己這邊的老婆居然倒戈,似乎讓他的心情更不好了。
「你那樣不分青紅皂白地一味反對,是沒有辦法好好溝通的哦?」
「溝通!?沒那個必要!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不要那麼意氣用事啦。都快分不出誰才是小鬼頭了。」
「小鬼……!?妳、妳居然說成那樣……!」
「哎呀,我說的是真話唷!看看小勇,人家比你成熟冷靜多了。」
「咕唔唔唔唔!」
「呃,那個,請不要為我的事吵架,我改天再登門拜訪吧。」
看著氣氛緊張起來的茂與美代,勇斗趕緊打圓場道。
雖然勇斗打從心底感謝美代站在自己這邊,可是如果夫妻感情因此出現齟齬,那他可傷腦筋了。
原本他就已經打算帶走他們的寶貝獨生女了,要是還因此害得夫妻失和,可是再怎麼道歉都無法彌補的罪過。
不過,美代無視勇斗的擔心,表情更加得意了。
「你看,態度很成熟對吧?」
「~好啦!我知道了。就先聽聽他怎麼講。有聽總可以了吧!」
茂一臉不滿,半自暴自棄地拄著臉頰說道。
「呵呵,真不愧是我老公。」
「哼!」
聽了妻子的讚美,茂更加不悅地用力把頭撇向一旁。
美代輕笑著注視丈夫,對勇斗眨了眨眼。看來是為了誘導老公讓步而演的戲。
雖然態度一派悠然,卻不可小觀。美代深知御夫的要領。
將來,自己說不定也會像那樣在美月面前抬不起頭吧。勇斗對此感到一陣戰慄,但同時又覺得那是非常幸福的未來。
「你叫勇斗,是吧?」
「是、是的!」
被茂點名,勇斗趕緊挺直身子坐好。
茂的表情仍然很不高興,但是剛才眼中熊能一燃燒的激昂怒火已經稍微平息,開始冷靜下來了。
「想把我們家還沒成年的獨生女帶走,你應該猜得到我們會強烈反對吧?」
「是的。我有長期抗戰的覺悟。反而是美代阿姨那麼乾脆地站到我們這邊,讓我有點難以置信。」
「哎呀~真意外你會這麼說。我一直把你當成我的小孩哦。如果你和美月結婚,就是名符其實的兒子了,我當然會贊成囉。」
美代超齡地鼓著腮幫子裝可愛說道。這種略帶脫線感的部分和美月實在很相似。
真的是天生一對母女。
「總之先不要管這傢伙了。」
「哼!」
怯怯,茂揮了揮手,美代則是憤憤不平似地睜大眼睛。
這種對彼此都很不客氣的態度,果然還是長年相守的夫妻才做得到吧。雖然他們正在吵架,卻又能感受到他們有深厚的威情基礎,很能理解對方。
「明知道我們一定會反對,為什麼還要特地告訴我們?」
「呃?這麼重要的大事,不說不行吧?」
不明白茂的意思,勇斗歪著頭問道。
「沒錯,就是這樣。不過,你也可以選擇先私奔,等事實已成後再聯絡,那樣不是更簡單嗎?到時就算我們想反對也無可奈何了。既然選擇事先告知,我們當然會防著你帶走美月。過去幾天和你交談下來,我清楚你絕對不蠢,為什麼要故意選擇明知困難的那條路走?」
茂注視著勇斗的眼睛問道。
勇斗感覺他是在測試自己是不是個男人
測試自己是不是足以讓女兒託付終身的男人。
勇斗吞了吞唾液,緩緩開口:
「正如叔叔你說的,想和美月在一起的話私奔是最快的方法。但如果我做了那種卑鄙的事,應該會讓叔叔和阿姨很不放心吧?擔心這種男人不可能真的讓美月幸福。」
「嗯。」
「這三年來我學到了很多,其中一件事就是——用來緊急度過眼前難關的方法,等事後想收拾殘局時反而會更加辛苦費力。的確,想讓叔叔和阿姨答應我帶走美月是很困難的事,但盡可能地展現出誠意,讓你們承認我有資格成為美月的丈夫,我認為這是想帶走你們寶貝獨生女兒的男人在最低限度上該做的事。」
「……原來如此,看樣子我老婆確實沒看走眼呢。就你這年紀的人來說,你的確相當懂事成熟。雖然我還是不相信異世界之類的故事,不過可以明白,這三年裡你過得相當充實。」
「謝、謝謝。」
「哼,要道謝還早。我可沒說要把女兒交給你哦。」
「我曉得。我也不認為今天就能徵得叔叔的同意。只要還有時間,我會一直來的。」
「那就多陪我聊聊吧,畢竟我不像我老婆那麼認識你。媽媽!拿酒來!」
「呼嚕呼嚕——呼嚕呼嚕——!〕
「啊啊,爸爸真是的,有夠丟臉的啦。」
茂躺在沙發上,發出巨大的鼾聲。美月低頭看著那樣的父親,臉上滿是困擾的神色。
「呵呵,爸爸酒喝得比平常快,他八成也是因為多了個兒子,覺得很高興吧。雖然其中也有女兒被人搶走,借酒澆愁的成分就是了。」
美代幫茂蓋上毛毯,愉快地嘻嘻笑道。
「多了個兒子……這表示叔叔承認我了嗎?」
勇斗不安地問著,美代聳聳肩:
「是啊。這個人還挺傲嬌的,正面相對時只會裝凶狠,不過我想他應該挺中意小勇的哦。」
「如果真是那樣就好了……」
「呵呵,我跟著這個人也快二十年了,有我保證,你大可以放心。」
「好的。只是,該怎麼說呢,進展得太快了,反而讓我覺得沒什麼真實感……就像我對叔叔說的,我本來已經做好長期抗戰的覺悟了。」
「哎呀,小勇這麼說可就太小看自己了哦。之前我也說過,你在這三年裡變成了好男人。光是像這樣和你說話,就能從你的言行舉止中確實地感受到,你有許多以經驗為基礎的深度。而且這個人在公司裡可是人事部長哦,他不可能不明白這一點的。」
「呃,阿姨太誇獎我了。」
被當面如此稱讚,勇斗有點難為情。
雖然勇斗嘴上謙遜,但他在這三年裡的確度過不少險惡困境,所以也有成長到某個程度的自信。
說真的,這一點能得到他人的認同,讓勇斗十分高興。
美代以慈愛的溫柔眼神看著勇斗。
「如果是現在的你,我就可以放心地把美月交出去了。雖然我這女兒還不夠成熟可靠……不過……還、還是要請你多多關照了……哦。」
說到最後,美代語帶哽咽。
放手讓才剛上高中的女兒離家遠行。果然還是會難過,會寂寞的吧。
雖然嘴巴上說可以放心,但心裡一定仍會擔憂。
美代把那些不安硬是壓下,承認勇斗是美月的生涯伴侶。
勇斗挺直背脊,重新調整姿勢,宣誓道:
「是,我這輩子絕對會好好珍惜阿姨的女兒。」
勇斗在心裡發誓——不論發生任何事,一定要守住這句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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