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異世界召喚與平凡天職
始原本以手掩面緊閉雙眼,不過感覺到身旁無數的騷動聲後,他便緩緩睜開眼睛,然後茫然地環顧周遭。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巨大的壁畫。長寬達十公尺的壁畫上,畫著一位長相中性的人物。他背後散發光暈,一頭金色長髮輕柔飄逸,臉上還帶著淡淡的微笑。背景是草原、湖泊及群山,該人物張開雙手環抱著一切。這是一幅非常出色的美麗壁畫,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始卻感覺到微微的寒意,忍不住別開了視線。 往周圍細細打量後,始發現自己似乎正置身在巨大的廳堂裡。素材是大理石嗎?建築物以表面平滑而散發美麗光澤的白色石材砌成,同樣雕刻著精美浮雕的巨大柱子支撐著呈圓頂狀的天花板。看了如此肅穆莊嚴的廳堂,腦海裡不自覺就浮現出大聖堂這個詞彙。 始他們位於最深處的台座上,高度較四周高。身旁的同班同學跟始一樣茫然地環顧周遭。看來當時教室裡所有的學生都被捲入這個狀況。 始朝背後瞥了一眼,那裡可以看到香織同樣傻愣愣地癱坐不動。見香織沒有受傷,始鬆了口氣。 然後,他轉而觀察起台座邊疑似可以解釋這個狀況的圍觀者。沒錯,這個廳堂裡並不是只有始他們而已。始等人坐著的台座前至少有近三十人在。他們雙手交疊胸前,祈禱似地跪在地上。 這些人都穿著宛如道袍般白底金色刺繡的衣服,一旁擺著狀似錫杖的物品。錫杖前端展開呈扇形,上頭掛著幾枚圓盤取代了圓環裝飾。 其中一位年約七十的老人走上前來。他的衣著在道袍集團當中尤屬奢華,頭戴大約三十公分高,設計別出心裁的*烏帽子。不過此人卻散發著無法以老人形容的強烈霸氣。若是少掉刻劃在臉上的皺紋與老練的眼眸,要說他只有五十幾歲或許也說得通。(編註:平安時代至近代和服的一種黑色禮帽。) 這樣的他叮鈴鈴地搖響手中的錫杖,用與外表十分相稱且別有深意的沉著嗓音對始等人說: 「勇者大人,以及隨行的各位同胞們,歡迎來到托達斯。我是伊什塔爾•蘭戈柏爾德,在聖教教會中擔任教皇一職。今後請多指教。」 這麼說完,自稱伊什塔爾的老人露出好爺爺般的慈祥微笑。然後,大概是因為在這種地方無法心平靜氣談話的緣故吧,老人催促著混亂不已的學生們,前往可以靜下心來的場所——另一間擺放著好幾張長桌與椅子的廳堂。 始他們來到的大廳同樣打造得金碧輝煌。房內的家具、掛畫、壁紙等等,在外行人看來也知道盡是出於名家之手。這裡八成是用來舉辦晚宴的地方吧。畑山愛子老師與光輝等四人組坐在靠近上座處,其他同學隨意在接下來的位置入座。始坐在最後方。 被帶到這裡之前,誰也沒有大聲吵鬧。這恐怕是因為所有人都還來不及理解現狀的關係吧。另外也多虧有伊什塔爾解釋情況,以及領袖魅力爆表的光輝安撫大家。看到他比教師更有教師風範地帶領學生時,愛子老師都哭了。 待全體人員就座後,女僕們在絕妙的時間點推著手推車走了進來。沒錯,是活生生的女僕!不是地球某聖地產的冒牌貨,也不是國外又老又胖的女傭。彷彿男孩們的夢想化為現實一般,那是貨真價實的美女•美少女女僕! 即便處於這種情況下,青春期男孩無窮的探求心與欲望依然健在。班上大半的男生都注視著女僕們。不過女生們見狀紛紛投以宛如冰河期來臨般的冰冷視線…… 始也差點不由自主地看著來到身旁倒飲料的女僕……可是背脊卻莫名竄起一股惡寒,他立刻將視線固定在正前方。往感覺到惡寒的方向瞄去時,不知道為什麼,香織正滿臉微笑地直盯著始瞧。始決定當作沒看到。 確認所有人都分到飲料後,伊什塔爾娓娓道來。 「想必各位一定心亂如麻吧。接下來我將從頭解釋,請各位聽我把話說到最後。」 語畢,伊什塔爾便開始說明。他所陳述的內容帶有典型的奇幻色彩,而且非常武斷。 簡單來說是這樣的。 首先,這個世界名叫托達斯。托達斯大致可分為三個種族,即人類、魔人及亞人。人類支配北方,魔人支配南方,亞人則隱居在東邊龐大的樹海裡。 在這之中,人類與魔人持續爭戰了好幾百年。魔人雖然數量不及人類,但每個人都擁有強大的力量,一直以來人類都憑著數量對抗這段實力差距。據說雙方勢均力敵,近幾十年來未曾爆發過大規模的戰爭,不過最近經常發生魔人使役魔物的異常現象。 傳言魔物是一般野生動物吸收魔力後變質而成的異形。這個世界的人似乎也不清楚魔物真實的生態。此類害獸既凶惡又難以應付,個個皆可使用該種族特有的強大魔法。 過去幾乎沒有人能使役順從本能活動的牠們。就算能加以操控,頂多也不過一、兩隻罷了。但如今這個常識卻被推翻了。這意味著人類方的『數量』優勢徹底瓦解。換言之,人類面臨了滅亡的危機。 「召喚你們的『埃希德大人』是我們人類崇拜的守護神。祂不僅是聖教教會的唯一神,更是創造這個世界的至高之神。埃希德大人恐怕早已察覺到了吧。這樣下去的話,人類將會滅亡。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發生,埃希德大人才召喚了你們。由於你們所屬世界的層級較這個世界高,因此擁有的力量比這個世界的人類更加強大。」 這時,伊什塔爾停頓了一下。「不過這是拿神諭現學現賣就是了。」然後他放鬆表情接著說。 「請你們務必大展身手,在『埃希德大人』的御意下打倒魔人,進而拯救我們人類。」 伊什塔爾露出有點恍惚的表情,八成是回想起聽到神諭時的事情吧。根據伊什塔爾的說法,人類有九成以上是崇拜創世神埃希德的聖教教會信徒,得以多次恭聽神諭者在聖教教會中都位高權重,無一例外。 對於這個世界非但不懷疑『神的意志』,反倒喜滋滋地臣服順從的扭曲現狀,始感受到一股難以言喻的危機感。這時,有人突然起身提出強烈的抗議。 是愛子老師。 「別開玩笑了!結果你們是想讓這些孩子們參加戰爭吧!我可是不會允許的!沒錯,老師絕對不會容許這種事情發生!請快點讓我們回去!家人們一定都很擔心才對!你們的所作所為只是單純的綁架!」 愛子老師怒氣沖沖地說。她是社會科的老師,今年二十五歲,非常受學生歡迎。擁有一張稚嫩的臉孔,以及一百四十公分左右的嬌小身材。她為了學生甩著鮑伯頭東奔西走的模樣,讓人看了不禁莞爾。她不論何時皆全力以赴的身影,以及大多數時候都落得白忙一場的遺憾結果,兩者的落差激起了不少學生的保護慾。 雖然大家親暱地稱她為『小愛』,但當著本人的面這麼說時,她就會馬上發火。理由好像是她想當個有威嚴的老師之類的。 這回她也是被不合情理的召喚原因激怒,憤然挺身而出。「啊啊,小愛還是這麼努力啊……」學生們溫情地注視著槓上伊什塔爾的愛子老師,不過聽到伊什塔爾接下來所說的話,所有人都僵住了。 「我能體會妳的心情。不過……以現況來說,你們是不可能回去的。」 現場充滿了寂靜。冰冷的空氣沉甸甸地壓在身上。任誰都用不明白伊什塔爾在說些什麼的表情看著他。 「你、你說不可能……這、這話是什麼意思!?既然都能把人叫來了,總有辦法讓我們回去吧!?」 愛子老師叫道。 「如同方才所說,召喚你們的是埃希德大人。我們在場只是為了迎接諸位勇者大人,以及向埃希德大人獻上祈禱。由於人類無法施展干涉異世界的魔法,你們能否回去也要視埃希德大人的御意而定。」 「怎、怎麼會……」 愛子老師無力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周圍的學生們也紛紛喧鬧起來。 「騙人的吧?回不去是什麼意思啊!?」 「不要啊!隨便怎樣都好,讓我回去啦!」 「戰爭可不是鬧著玩的!開什麼玩笑!」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學生們陷入恐慌。始的心情也不平靜。不過因為身為御宅族的關係,他看過很多次這種類型的創作。在先前猜想過的幾種情況中,這還不算最糟糕的,所以始才能比其他學生冷靜。順帶一提,最壞的情況是指把受召喚而來的人當成奴隸使喚。 當所有人都倉皇失措的時候,伊什塔爾並沒有插嘴,反而靜靜地看著大家。可是,始總覺得他的眼底蘊含著侮蔑之情。從剛才的態度來看,他可能認為「被神選上有什麼好不開心的?」吧。 在眾人驚魂未定的情況下,光輝起身猛力地拍打桌面。學生們被拍桌聲嚇了一跳,同時往他的方向望去。確認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後,光輝緩緩地開口說: 「各位,現在跟伊什塔爾先生抱怨並沒有意義。他也是束手無策……我、我打算戰鬥。這個世界的人們的確面臨了滅亡的危機。既然都知道這個事實,我可不能放著不管。再說,如果我們是為了拯救人類而受到召喚,等到問題解決後或許就能回去了……伊什塔爾先生,是這樣嗎?」 「這個嘛,想必埃希德大人也不會拒絕救世主的願望吧。」 「我們擁有強大的力量沒錯吧?來到這裡之後,我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呢。」 「啊啊,沒錯。跟這個世界的人相比,各位擁有的力量應該有數倍至數十倍之多。」 「嗯,那就沒問題了。我要戰鬥。然後拯救眾生,讓所有人都能回家。我一定會拯救這個世界跟大家的!!」 光輝用力握緊拳頭這麼宣告,一口白牙無謂地閃亮。 在這同時,他的領袖魅力毫無懸念地發揮了效用。原本一臉絕望的學生們開始恢復活力與冷靜。他們看著光輝的眼睛閃閃發亮,簡直就像找到了希望一樣。半數以上的女學生都投以熱烈的視線。 「嘿,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只有你一個人實在很令人擔心呢……我也參一腳吧。」 「龍太郎……」 「現在也只能這樣了……雖然很不情願……但我也加入。」 「雫……」 「那、那個,既然小雫都要參加了,我也會加油的!」 「香織……」 慣例的老成員們附和著光輝。接著班上同學們也理所當然似地接連表示贊同。雖然愛子老師目光含淚地哽咽著說「不行啦~」,但在光輝引領的局勢前卻顯得無能為力。 結果所有人都決定參加戰爭。班上同學們恐怕並非真正瞭解戰爭是怎麼一回事吧。這或許也可以說是保護心靈免於崩潰的一種逃避現實的狀態。 始這麼心想,同時不著痕跡地觀察起伊什塔爾,只見伊什塔爾露出了非常滿意的笑容。 始注意到了。伊什塔爾在解釋情況的期間一直偷偷觀察光輝,確認他對哪些話產生反應。光輝正義感很強,所以聽到人類的悲劇時,他的反應非常容易理解。之後伊什塔爾還格外強調魔人的冷酷無情與殘酷。恐怕伊什塔爾早已看出這個集團中誰最有影響力了吧。 身為世界級宗教的領袖,這或許也是理所當然的,不過這個人絕不能輕忽大意。始在腦海裡把伊什塔爾列入特別需要注意的人物名單中。
既然決定參加戰爭,始他們就不得不學習戰鬥的方法。雖說擁有超乎常規的潛在力量,但他們原本只是深深沉浸於和平主義當中的日本高中生,不可能一下子就跟魔物和魔人對打。 不過這種情況當然也在預料之中。聽伊什塔爾說,這個聖教教會的總部似乎已在某【神山】山腳下的【海利希王國】做好了迎接他們的準備。 王國與聖教教會關係密切,為聖教教會信奉的神——創世神埃希德的眷屬夏爾姆•巴恩所創建,是歷史最悠久的國度。由於教會隱身國家幕後,可想而知雙方的關係有多深。 為了下山前往海利希王國,始等人來到聖教教會的正門。聖教教會似乎位於【神山】頂端,穿過宛如凱旋門的莊嚴大門後,前方就是一片雲海。因為感覺不到高山特有的呼吸困難症狀,始並沒有發現此處坐落在高山上。想必生活環境已經用魔法整頓過了吧。反射陽光的燦爛雲海,以及澄澈的藍天,在這般宏偉的景象前,始他們都看呆了。 伊什塔爾有點得意地催促眾人繼續前進後,眼前出現了被柵欄圍住的圓形白色大台座。始他們穿過與大聖堂相同建材的美麗迴廊,並遵從指示坐上了台座。 台座上刻劃著巨大的魔法陣。由於柵欄後方就是雲海,大多數學生都往中央靠攏,不過他們還是忍不住好奇地四處張望。這時,伊什塔爾開口吟唱了什麼。 「通往彼人之路,與信仰同開,『天道』。」 剎那間,腳底下的魔法陣綻放絢爛的光輝。緊接著台座宛如纜車般平順地開始移動,朝地上斜向降落。看來方才的『吟唱』似乎啟動了刻劃在台座上的魔法陣。這台座恐怕就是貨真價實的纜車吧。目睹就某方面而言算是首度經歷的『魔法』,學生們嘰嘰喳喳地喧鬧起來。進入雲海時更是一片混亂。 不久,眾人穿越雲海,地面乍然而現。眼下可見大規模的城鎮,不,是國家。巨大的城堡沿著山壁興建,城下町呈放射狀散布。那正是海利希王國的王都。台座纜車似乎一直通往王宮,以及以空中迴廊相連的高塔頂端。 看到如此完美的演出,始嘲諷地笑了。此情此景活脫脫就是『神之使徒』穿越雲海從天而降。也難怪聖教信徒會把始他們連同教會相關人員一起視為神聖的存在。 始不禁想起戰前的日本。那是政治與宗教緊密結合的年代,而這也導致了之後的種種慘劇。不過這世界或許更加扭曲也不一定。畢竟這世界裡確實存在著力量足以干涉異世界的超常事物,整個世界完全以『神的意志』為中心運作。 包含自己回去的可能性在內,世界的未來都取決於神的一念之間。始俯瞰著愈來愈清楚的王都,同時死命地壓抑自己,不讓難以言喻的不安在心中翻騰。然後他重新振作精神。總之,現在只能盡力而為了。
抵達王宮後,始他們直接被帶往王座之間。大家走在華美裝潢不亞於教會的走廊上。沿途遇到許多穿戴騎士裝備者、貌似文官者,以及女僕之類的傭人,不過所有人同樣都投來充滿期待或敬畏之心的眼神,似乎對始他們是何許人物早有一定程度的瞭解。 始心神不寧地偷偷跟在隊伍最後方。 抵達美麗而別出心裁的對開式大門前時,門邊兩側立定不動的兩名士兵大聲宣告著伊什塔爾與勇者一行人的來訪,然後也不等裡面的人回應,便逕自敞開門扉。 伊什塔爾理直氣壯地悠悠走進門內。除了光輝等等一部分的人以外,其他學生們都戰戰兢兢地穿過大門。 門後是筆直延伸的紅毯,盡頭中央還有張豪華的椅子——王座。在王座前方,一名帶有霸氣與威嚴的中年男子起身以待。 他身旁是看似王妃的女性,更旁邊是十歲左右的金髮碧眼美少年,以及年約十四、五歲,同為金髮碧眼的美少女。此外,紅毯兩側約有三十人以上列隊站著,左側是身穿盔甲與軍服者,右側則是看似文官的人。 來到王座前方後,伊什塔爾把學生們留在原地,自行走向國王身邊。 此時,伊什塔爾緩緩地伸出手來。於是國王恭敬地接過他的手,在不碰觸到的範圍內輕吻了一下。看來教皇的地位似乎更高。「這下就能肯定主宰國家的是『神』了。」始在心中嘆了口氣。 接下來就只是單純的自我介紹。國王名為艾力西德•S•B•海利希,王妃名為露露亞莉雅。金髮美少年是蘭迪爾王子,公主則叫做莉莉安娜。 隨後騎士團團長及宰相等位高權重者,也接連報上名號。途中美少年的目光彷彿被吸住般不時瞥向香織,可見香織的魅力也適用於異世界。 之後晚宴盛大展開,眾人盡情享受了異世界料理。食物在外觀上跟地球的西餐幾乎毫無差別。雖然偶爾會端出粉紅色的醬汁與七彩飲料,不過這也十分美味。 期間還發生了一個小狀況——蘭迪爾殿下頻頻找香織搭話,班上男生們只能在旁邊乾著急。「他們會不會把矛頭轉向殿下呢?」始暗自期待了一下,不過十歲也太勉強了吧…… 然後始等人得知王宮將保障他們的衣食住,還認識了負責訓練的教官。教官們似乎是從現役騎士團與宮廷魔法師中遴選出來的。這大概是為了加深雙方的友好關係,以便因應未來即將發生的戰爭吧。 晚宴結束散會後,大家各自被帶往分配到的單人房。看到附有頂篷的床時,應該不只有始一人感到錯愕不已才對。雖然置身在豪華的房間裡讓人有點心浮氣躁,但經過宛如怒濤般的一天後,始感覺到緊繃的情緒逐漸放鬆下來。於是他一頭撲到床上失去了意識。
隔天馬上開始進行訓練與講習。 首先,集合好的學生們分得一塊十二公分乘七公分左右的銀色板子。當學生們好奇地看著拿到的板子時,騎士團團長梅爾德•洛金斯開始親自說明。 「讓騎士團團長陪同練習好嗎?」雖然始心中也有此疑慮,但無論對內或對外,『勇者大人一行人』似乎都不能隨便託付給半調子的傢伙。 梅爾德團長本人爽快地笑著表示「太好了,有藉口把麻煩的雜事都推給副長(副團長)了!」,想來應該不打緊吧。不過副長可能會很辛苦就是了…… 「好,所有人都拿到了嗎?這塊板子叫做狀態板。如同字面所示,可將自己的狀態轉變為客觀數值顯示出來,是最有公信力的身分證。只要有了這個,就算迷路也不用擔心。可別把它弄丟了喔?」 梅爾德團長以非常輕鬆的語氣說。「往後大家就是戰友了,講話總不能老是這麼客氣吧!」如此說的他個性豪放磊落,還勸其他騎士團團員以平常心接待學生們。 始等人也覺得這樣要來得輕鬆自在多了。畢竟被遠比自己年長的人畢恭畢敬地對待,感覺實在是很不自在。 「板子的其中一面刻著魔法陣對吧?只要用隨附的針刺傷指頭,在魔法陣上滴一滴血。如此一來便完成持有人的登記了。只要喊聲『開啟狀態』,表面應該就會顯示自己的狀態。啊啊,可別問我原理喔。那種事情我才不知道呢。畢竟那是神代的神器啊。」 「神器?」 聽到神器這個不熟悉的辭彙,光輝開口發問。 「神器是一種魔法道具,擁有現代無法重現的強大能力。據說創於神及其眷屬們還在地上時的神代。這塊狀態板也是其中之一,是自古以來唯一普及全世界的神器。一般來說神器都是國寶,不過這東西也在一般市民之間流通。畢竟有利於證明身分嘛。」 順帶一提,世上也存在著製作狀態板的神器,每年都在教會嚴格的管理下,因應需求而製作發送。 聽完這些說明,學生們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同時皺著臉一針刺破指尖,將冒出來的血珠抹在魔法陣上。剎那間,魔法陣散發淡淡的光輝。始同樣把血抹在上頭。 於是始的狀態板也瞬間閃爍微光。緊接著狀態板宛如棉絲吸附墨水般,變成了天藍色。始嚇了一跳。其他學生們也驚訝得瞪大了眼睛。 面對這樣的學生們,梅爾德團長又加以說明——魔力的顏色因人而異,登錄完自己的資訊後,狀態板將配合持有者的魔力變色。換句話說,只要核對狀態板與本人魔力的色彩,便能達到驗證身分的目的。 (我的魔力是藍色,應該說天藍色吧?還挺漂亮的呢……) 幸好自己的內心不是烏漆抹黑的顏色。這麼心想的同時,始環顧周遭,只見其他學生們也正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自己的顏色。 順帶一提,光輝是很有勇者風範的白色。龍太郎是深綠色,香織是白堇色,雫則是瑠璃色。 「我知道這很罕見,不過內容也要仔細確認清楚喔。」 梅爾德團長苦笑著催促大家檢查。聽他這麼一說,學生們驚醒似地抬起頭來,旋即轉而進行確認。 始也低頭望向自己的狀態板。上頭……
南雲始17歲 男 等級:1 天職:鍊成師 力量:10 體力:10 抗性:10 敏捷:10 魔力:10 抗魔:10 技能:鍊成•語言理解
顯示出這些資訊。 始看著自己的狀態板,感覺好像化身為遊戲人物一樣。其他學生們也死盯著自己的狀態板瞧。 梅爾德團長針對狀態進行說明。 「所有人都看到了嗎?我要解釋囉?首先,一開始可以看到『等級』對吧?等級會隨著各種狀態一同上升。上限100表示該人物的極限。換句話說,等級代表該人物目前抵達的領域的數值。等級100即是將自己的潛在能力完全發揮到極致。不過這種人並不多。」 看來不是像遊戲那樣等級上升後狀態值才跟著上升。 「狀態值當然會在每天的鍛鍊中上升,也可利用魔法或魔法道具提升。而魔力值高者,其他狀態值自然也較高。雖然詳情還不得而知,但普遍認為可能是魔力無意間輔助了身體性能。還有,之後會讓你們選擇要用的裝備,儘管期待吧。畢竟各位是救國的勇者一行人嘛,國家的寶庫可是完全為你們而開喔!」 就梅爾德團長所說的話推測,光是打倒魔物似乎不會讓狀態值一口氣提升,還是必須腳踏實地地磨鍊本事才行。 「接著有看到『天職』吧?說起來這就是『才能』。天職和最後面的『技能』連動著,可在該天職領域內發揮出無與倫比的才能。擁有天職的人不多。天職可分為戰鬥系與非戰鬥系兩種,不過戰鬥系頂多千人之中才有一人,有時甚至是萬人之中才有一人。而非戰鬥系雖然也算少……但百人之中卻也有一人。十人之中出現一人的情況更是常見。其中大多數人都是生產職喔。」 始看著自己的狀態。天職欄內確實寫著『鍊成師』三個字。看來所謂的『鍊成』也需要才能。 伊什塔爾說過,始他們是高階世界的人,所以能力較托達斯的人要強。既然如此,這也是天經地義的事吧。想著想著,始不禁勾起嘴角竊笑起來。被人稱讚自己具備了某種才能果然還是會覺得很開心。 不過聽完梅爾德團長接下來所說的話,始頓時冷汗直流,喜悅也一掃而空。 「再來……各狀態就如同各位所見。基本上等級1的平均值都落在10左右,不過你們的數值恐怕會高出幾倍到幾十倍吧。真是太令人羨慕了!啊,快告訴我狀態板的內容。我得拿來作為訓練內容的參考才行。」 在這世界裡,等級1的平均值似乎是10的樣子。始的狀態是一排整齊的10。渾身冒著惡汗的同時,始暗自感到納悶。 (奇怪~?這怎麼看都是平均值啊……完全是一般水準嘛?不是有開外掛嗎?不是主角的我最~~~~強嗎?……其、其他人呢?一開始應該都是像這樣吧……) 始懷著微薄的希望四下打量,只見大家都一臉神采飛揚,沒有人像始一樣冒著冷汗。 光輝率先回應梅爾德團長的號召,走上前去報告狀態值。他的狀態是……
天之河光輝17歲 男 等級:1 天職:勇者 力量:100 體力:100 抗性:100 敏捷:100 魔力:100 抗魔:100 技能:全屬性適性•全屬性抗性•物理抗性•複合魔法•劍術•剛力•縮地•預判•高速魔力回復•氣息感知•魔力感知•極限突破•語言理解
簡直是外掛的化身。 「喔~不愧是勇者大人。等級1狀態就已經是三位數啦……技能也是,一般都只有兩、三個而已呢……你這傢伙有夠離譜的!真是太可靠啦!」 「沒有啦~啊哈哈……」 聽了梅爾德團長的讚美,光輝害臊地搔了搔頭。順帶一提,梅爾德團長等級62,狀態平均在300左右,即便在這個世界裡也是頂尖的強者。不過,光輝才等級1就已經逼近他的三分之一。照成長率來看,日後很有可能會輕鬆超越他。 此外,既然技能等於才能,屬於與生倶來的東西,未來似乎就不會再增加了。唯一的例外是『衍生技能』。 這是長年持續磨鍊一項技能,最後成功『跨越障壁』的人,才能習得的後天技能。簡單來說就是過去一直辦不到的事情,在某天突然掌握訣竅後,便突飛猛進地變得益發嫻熟。 原本還以為只有光輝是特別的,不過其他人雖然不及光輝,外掛倒也開得夠離譜。而且每個人都是戰鬥系天職…… 始注視著自己狀態欄上的『鍊成師』。從字面上看來,不管再怎麼苦苦思索,始也產生不了它是戰鬥系天職的印象。技能也只有兩個。而且一個還是異世界人的基本技術『語言理解』。換句話說,實質上他只擁有一項技能。始逐漸乾笑起來。由於接下來輪到自己報告,始便將板子展示給梅爾德團長看。 先前看過諸多超乎常理的狀態後,團長一直都是一臉喜不自勝,想必是很高興誕生了許多強大無比的戰友吧。「嗯?」不過此時團長卻面帶笑容僵住了,「是我看錯了嗎?」接著還扣扣地敲著板子。把板子舉到陽光下仔細地注視了一會兒後,他才帶著非常微妙的臉色將板子還給始。 「啊啊,這個嘛,所謂鍊成師呢,說穿了就是鍛造職啦。冶鍊工具時非常方便……」 梅爾德團長含糊不清地解釋始的天職。 視始為眼中釘的男生們不可能不緊咬這個機會。鍛造職顯然是非戰鬥系天職。而班上所有人全都擁有戰鬥系天職,始在往後即將面對的戰鬥中,很有可能派不上用場。 檜山大介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扯開嗓子大喊: 「喂喂喂,南雲,難不成你是非戰鬥系?鍛造職是要怎麼戰鬥啊?梅爾德先生,鍊成師很少見嗎?」 「……不,鍛造職當中每十人就有一人。國家聘用的工匠更是全都具備了這項天職。」 「喂喂喂,我說南雲啊~你這樣有辦法戰鬥嗎?」 檜山手搭著始的肩膀,實在非常煩人。放眼望去,周圍的學生們——尤其男生都在嗤嗤竊笑。 「這個嘛,不試試看也不曉得啊。」 「那把狀態拿來看看吧。雖然天職很遜,但狀態值應該很高吧~?」 檜山明明早已從梅爾德團長的表情猜出內容,卻故意糾纏不休地追問下去。真是令人討厭的個性。三名跟班也在一旁起鬨。諂媚強者欺凌弱者是典型的小人行為。事實上,香織和雫等人都不悅地蹙起了眉頭。 「這傢伙分明迷戀著香織,為什麼沒注意到這點呢?」這麼心想的同時,始自暴自棄地交出板子。 看了始狀態板上的內容,檜山哄然大笑,然後把它扔給齋藤等跟班。看過內容後,其他人也大笑奚落了起來。 「噗哈哈哈~這什麼啊!根本就是普通人嘛!」 「既然平均值是10的話,搞不好比一般小孩還弱喔~」 「嘻哈哈哈哈~不行不行!這傢伙馬上就死翹翹了啦!連肉盾都當不成呢!」 看到學生接連笑出聲來,香織憤然採取了行動。不過在那之前,有個人先發出了怒斥聲。是愛子老師。 「喂——!笑什麼笑!老師不准你們嘲笑夥伴喔!沒錯,老師絕不會容許這種事情發生!快把板子還給南雲同學!」 身材嬌小的愛子老師竭盡全力地表現憤怒。不曉得是不是被她的態度嚇到,眾人趕緊把板子還給始。 愛子老師重新面對始,並且鼓勵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南雲同學,你不要在意喔!老師也是非戰鬥系?之類的天職,狀態也幾乎都是平均值。南雲同學絕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喔!」 這麼說完,「你瞧。」愛子老師便在始面前,亮出自己那塊染成淡粉紅色的狀態板。
畑山愛子25歲 女 等級:1 天職:作農師 力量:5 體力:10 抗性:10 敏捷:5 魔力:100 抗魔:10 技能:土壤管理•土壤回復•範圍耕作•成長促進•品種改良•植物系鑑定•肥料生成•混合育成•自動收穫•發酵操作•範圍溫度調整•農場結界•豐收天雨•語言理解
始用宛如死魚般的眼神遙望起遠方。 「奇怪,你怎麼了!?南雲同學!」愛子老師邊說邊用力搖晃始的身體。的確,整體的狀態值是很低沒錯,而且天職一眼就看得出屬於非戰鬥系……不過光是魔力就足以和勇者匹敵,技能數甚至還在始之上。糧食問題也是戰爭的一環。跟始不同,那不是有很多優秀人才可以取代的職業。換句話說,愛子老師也開了很離譜的外掛。 原本寄望有人作伴的始受到了沉重的打擊。 「哎呀哎呀,小愛也真是的,居然給了人家致命的一擊呢……」 「南、南雲同學!你沒事吧!?」 見始毫無反應,雫苦笑起來,香織則是擔心地衝了過去。「怪了~?」愛子老師則是疑惑地歪著頭。看著依舊全力以赴卻又白忙一場的愛子老師,班上同學們都覺得心頭暖洋洋的。 雖然達成了制止嘲笑始的目的,但愛子老師那種把人高高舉起,再重重摔下的關心,以及自己多災多難的未來,讓始不由得扯出一抹乾笑。
打從始被迫認清自己有多弱、多派不上用場的那天起,已經過了兩個禮拜。 現在始正利用訓練的休息時間,前往王立圖書館調查資料。他手中拿著『北大陸魔物大圖鑑』,是本如同標題般直截了當的大型圖鑑。 為什麼要看這種書呢?那是因為經過這兩個禮拜來的訓練,始非但沒有大幅成長,反而更加凸顯出自己是多麼沒用。始認為自己雖然沒有力量,但或許可以靠知識與智慧補足,所以才會在訓練空擋用功學習。 始看了好一會兒圖鑑……不過他突然嘆了口氣,然後把圖鑑扔到桌上,發出咚地一聲悶響。偶然路過的圖書館管理員滿臉怒容地瞪著始。 儘管嚇了一跳,始還是趕緊道歉。管理員以無聲的瞪視警告始不得再犯,就這樣放過了始。「我在搞什麼啊?」吐嘈過自己後,始再度嘆了口氣。 始緩緩取出狀態板,以手托腮直盯著它瞧。
南雲始17歲 男 等級:2 天職:鍊成師 力量:12 體力:12 抗性:12 敏捷:12 魔力:12 抗魔:12 技能:鍊成•語言理解
這就是始紮紮實實地訓練了兩個禮拜的成果。「這也算得太精了吧!」不用說,始當然在心裡大吐苦水。順帶一提,光輝的情況是這樣的……
天之河光輝17歲 男 等級:10 天職:勇者 力量:200 體力:200 抗性:200 敏捷:200 魔力:200 抗魔:200 技能:全屬性適性•全屬性抗性•物理抗性•複合魔法•劍術•剛力•縮地•預判•高速魔力回復•氣息感知•魔力感知•極限突破•語言理解
成長率大約是始的五倍。 此外,始也得知了自己不具備魔法適性。 沒有魔法適性是什麼意思呢?那跟這個世界的魔法概念有關。 在托達斯施展魔法時,必須透過吟唱將體內魔力注入魔法陣,藉此發動魔法陣內制式魔法的程序。魔力無法直接操控,要使用什麼效果的魔法就非得建構出正確的魔法陣不可。 而吟唱時間愈長,流入魔法陣的魔力就愈多,威力與效果同樣也隨魔力量提升。此外,寫進魔法陣的術式也跟效果的複雜程度及規模成比例增加。這導致魔法陣本身勢必也會增大。 舉例來說,光是要直線發射RPG遊戲中經典款的『火球』,通常就需要直徑十公分左右的魔法陣。基本上屬性、威力、射程、範圍、魔力吸收(自體內吸取魔力)的術式都是必須的,爾後每當新增誘導性或持續時間等附加要素時又要再追加術式,結果使得魔法陣益發巨大化。 不過這項原則也有例外。那就是適性。 說穿了,適性就是根據個人體質,能夠省略多少術式的問題。例如有火屬性的適性便無須在術式內寫入屬性,所以能寫出更小的術式。省略的部分可經由想像彌補。取代編寫術式的必要性,在吟唱時透過想像為魔法增添火屬性。 由於大多數人往往具備了某種適性,上述魔法陣直徑平均都在十公分以下。不過以始的情況來說,因為完全沒有任何適性的關係,除了基本五式外,好比速度、彈道、擴散率、凝聚率等等,他都必須鉅細靡遺地編寫術式才行。因此,施放一枚『火球』就需要直徑近兩公尺的魔法陣。這種東西完全沒辦法用在實戰當中。 順帶一提,魔法陣一般分為利用特殊紙材的拋棄型,以及礦物雕刻型兩種。前者種類豐富,不過只能使用一次,且威力較弱,後者體積龐大,無種類可選,不過可多次使用,威力也能發揮至百分之百。兩者各有優缺。伊什塔爾那些神官們持有的錫杖即為後者。 因此,始的狀態值不足以從事接近戰,而魔法缺少適性也難以施展。雖然始將希望寄託在天職•技能的『鍊成』上,但那只能把礦物變形接合進行加工,根本派不上用場。人家還說世界上不存在有助於鍊成的神器,於是他只拿到刻有鍊成魔法陣的手套而已。 始姑且努力學會了在地面挖洞(?)和堆路障(?),成品規模也逐漸變得愈來愈大……不過既然這項技術要直接以手碰觸作業對象,才能發揮效果,他勢必得形同自殺般在敵人眼前蹲下,把手拄在地面,結果他在戰鬥中仍舊派不上任何用場。 這兩個禮拜以來,始完全被班上同學們貼上了無能的標籤。莫可奈何之下,始只好不斷累積知識……可是他怎麼樣都看不見自己的未來,最近總是一直嘆氣。 「乾脆出去旅行吧。」始恍惚地看著圖書館窗外的藍天心想,顯然已經病入膏肓了。「要去的話該去哪裡呢?」始在腦海內展開這兩個禮拜來比誰都更努力吸收的講學知識,開始陷入沉思。 (我果然還是想去亞人的國家看看呢。沒見過獸耳人就不算異世界之旅了……不過那在『樹海』深處啊~聽說他們是遭受歧視的種族,所以除了奴隸以外,外界根本找不到半個亞人。) 如同始的知識所示,亞人乃備受歧視的種族,基本上都隱居在大陸東側、縱貫南北的【哈爾崔那樹海】深處。亞人為何會遭受歧視呢?說來都是因為他們不具備任何魔力的關係。 相傳在神代,以埃希德為首的諸神利用魔法創造了這個世界。而今日使用的魔法被視為當時的劣化版。因此,魔法乃神之贈禮的價值觀根深蒂固。當然,聖教教會一直都是這麼教導大眾的。 基於這個緣故,一般認為不具任何魔力而無法使用魔法的亞人,是被神拋棄的邪惡種族。 那麼魔物又如何呢?據說魔物被視為單純的害獸,形同自然災害的一種,不可能蒙受神的恩惠。「這完全是自說自話嘛」始傻眼地心想。 此外,有別於聖教教會信奉的『埃希德大人』,魔人似乎崇拜著其他神明,不過基本上兩方面對亞人的看法都一樣。 魔人個個都擁有高魔法適性,僅需遠比人類更短的吟唱時間及更小的魔法陣,便可施展出強大的魔法。雖然數量不多,但在南大陸中央的魔人王國【迦蘭多】中,甚至連小孩都能施放相當強大的攻擊魔法。就某種層面上來說,那或許算是全民皆兵的國家也不一定。 人類因信仰不同的神,而將魔人視為仇敵(聖教教會的教義),又藉口不被神所愛而歧視亞人。魔人也是一樣。亞人的情況大概是寧可別人都別管他吧?無論哪個種族都非常排外。 (嗯~樹海不行的話,要去西海嗎?印象中那裡好像有個叫【愛尼森】的海上都市。雖然看不到獸耳人,但還是想看看美人魚啊。那可是男人的浪漫呢。而且我也想吃海鮮料理。) 【海上都市愛尼森】位於西海上,是名叫海人的亞人們所建立的城市。海人為亞人當中唯一受王國公開保護的種族,理由是北大陸流通的魚貝類有八成都由這個城市供應。這理由還真露骨啊。「冠冕堂皇的藉口跑哪兒去了?」聽到這段故事時,始在心中狠狠地這麼吐嘈。 順帶一提,前往西海時必須先越過橫亙在前方的【古盧恩大沙漠】。這個大沙漠裡有作為運輸中繼站的重要綠洲【安卡吉公國】,以及【古盧恩大火山】。而【古盧恩大火山】乃七大迷宮之一。 七大迷宮是這世界屈指可數的危險地帶。位於海利希王國西南方,介於王國與古盧恩大沙漠之間的【奧爾庫司大迷宮】,以及先前提及的【哈爾崔那樹海】也囊括其中。明明叫做七大迷宮,為什麼卻只有三個呢?這是因為雖然另有古文獻等物點明其他迷宮的存在,但詳細地點不明,至今還未能確認。 不過大致上已經有頭緒了。據說可能是將大陸分割為南北兩半部的【萊森大峽谷】,或是南大陸【修尼雪原】深處的【冰雪洞窟】。 (沙漠果然行不通嗎……這樣就只能去帝國看奴隸了……不過看到被當成奴隸對待的獸耳人,我實在是沒自信能保持冷靜啊。) 帝國指的是【荷魯夏帝國】。這國家是三百年前對抗魔人的大規模戰爭中,由某傭兵團所建立的新興國家,也是厲害的傭兵與冒險者大量匯集的軍事國家。聽說他們提倡實力至上主義,是個相當黑暗的國家。 不管是亞人還是什麼,能用的東西就拿來用。由於抱有這種思想,該國之中存在著許多買賣亞人的奴隸商人。 帝國座落在王國東側與【中立商業都市弗連】之間。如同字面所述,【弗連】是不傾向任何國家的中立商業都市。這個都市以商業為中心,並充分運用與國家營運密不可分的經濟力堅守中立。外界盛傳若是有想要的東西,一旦去了這個都市便能拿到手。 (唉~要是想回去的話,終究還是不能逃避吧。不妙,訓練的時間到了!) 「結果這樣只是逃避現實罷了。」始甩了甩頭後,突然發現訓練時間迫在眉睫,便急忙離開圖書館。雖然到王宮的距離不過咫尺之遙,但一路上也聽得到王都的喧囂。有攤販老闆的招呼聲,以及孩子們嬉戲及鬧過頭時挨罵的聲音。這真是一段非常稀鬆平常的和平時光。 (既然看起來沒有要開戰的樣子,能不能讓我們回去呢~) 始幻想著這種不可能的事情,藉此逃避接下來即將開始的憂鬱時間。
始抵達訓練設施時,已經有好幾位先到的學生,或是有說有笑或是正在自主練習。看來自己似乎意外地早到。始取出配給他的西式細劍,準備在等待期間進行自主練習。 這時,背後突然傳來衝擊,害始踩了個空。雖然勉強穩住身體而不至於跌倒,但白刃當前,始還是不禁冒出冷汗。皺著眉回頭望向背後,預期中的面孔映入眼簾時,始露出發自內心感到厭煩的表情。 在那裡的是檜山大介率領的小惡棍四人組(始命名)。打從開始訓練以來,他們總是一有機會就找始的碴。始會為訓練發愁有一半是因為他們(另一半是因為自己的無能)。 「嗨,南雲,你在幹嘛啊?你拿著劍也沒意義吧。誰叫你那麼無能~」 「喂,檜山說得太過分了!不過那也是事實啦~呀哈哈哈。」 「為什麼你每次都跑來訓練啊?如果是我,肯定羞愧得不敢來了呢!」 「我說大介啊,這傢伙太可憐了,我們要不要陪他練習呢?」 檜山他們嘻嘻哈哈地笑個不停,也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好笑。 「啊啊?喂喂喂,信治,你人會不會太好啦?不過我人也很好喔?要陪南雲一起練習也行呢~」 「喔喔,好啊。我們人超好的,還願意把時間花在無能的人身上~南雲~要感謝我們喔?」 檜山他們一邊這麼說,一邊親暱地搭著始的肩膀,把他帶往不引人注目的地方。班上同學們雖然都發現了,卻假裝沒有看見。 「不,沒關係,我會自己一個人練習。你們不用在意我。」 始姑且試著委婉地拒絕。 「什麼?我們特地想要鍛鍊沒用的你耶,你說這什麼話啊?簡直莫名其妙嘛。你只要說聲謝謝就好啦!」 這麼說完,檜山往始的側腹揍了下去。「嗚。」始痛得蹙起眉頭呻吟出聲。檜山他們對使用暴力這件事,愈來愈不猶豫了。如果青春期的男生突然得到龐大的力量,會沉溺其中也是莫可奈何的事情,不過自己被當成箭靶就教人難以忍受了。話雖如此,始也沒有足以反抗的力量,只能咬緊牙關硬撐下去。 不久,他們來到訓練設施一處杳無人煙的死角後,檜山猛力地撞倒了始。 「喂,快點站起來啊。現在可是快樂的訓練時間呢。」 檜山、中野、齋藤與近藤團團包圍始。始忿忿地咬著嘴唇站起身子。 「嗚啊!?」 剎那間,近藤以劍鞘重擊始的背部。始慘叫著向前撲倒後,其他人又進一步加以追擊。 「喂,你睡什麼睡啊?會燒焦喔~求燒擊此地,『火球』。」 中野使出火屬性魔法『火球』。由於才剛摔倒,再加上背部的劇痛,始無法立刻起身,只能拚命地翻滾著閃避攻擊。不過他們彷彿早就預料到這種情況,這回換齋藤施展了魔法。 「求風擊此地,『風球』。」 始才剛準備起身,一團風塊立即直擊他的腹部。始當場蜷曲著身體被掃飛出去,「嗚喔」地嘔著胃液蹲了下來。 雖然此些魔法本身只是區區的低階魔法,但還是具有宛如職業拳擊手揮拳般的威力。這是因為他們的適性高,而且刻有魔法陣的媒介又是國家公發神器。 「嘖,真是太弱了。我說南雲啊~你真的有要認真的意思嗎?」 這麼說完,檜山往始的腹部踹了一腳。始竭盡全力地壓抑著往上竄湧的嘔吐感。 之後名為練習的霸凌也持續了好一陣子。始忍受著疼痛,同時不甘地咬著嘴唇心想為什麼只有自己這麼弱。照理來說,就算贏不了對方,他或許也該要反擊才對。 可是從小的時候開始,始就不善於與人相爭,或是對誰懷有敵意與惡意。所以每當快要跟誰吵起來的時候,他總是主動讓步屈服。「只要自己忍耐的話,事情就結束了。」始覺得這樣比吵架要好得多。 有人認為這樣的始很溫柔,也有人認為他只是個廢柴。始也不知道自己屬於何者。 就在痛楚開始變得難以忍受的時候,一個充滿怒氣的少女嗓音突然響起。 「你們在幹什麼!?」 一聽到這個聲音,檜山等人頓時露出大事不妙的表情。這也難怪。因為那位少女就是檜山他們迷戀的香織。除了香織以外,雫、光輝,還有龍太郎也都在。 「不是的,請妳不要誤會。我們只是陪南雲特訓而已……」 「南雲同學!」 香織無視檜山的辯解,逕自衝向蹲在地上咳個不停的始。一看到始這個樣子,檜山等人似乎就瞬間從她腦海裡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特訓啊,不過看起來也太單方面了吧?」 「不,那是……」 「不用找藉口了。就算南雲不適合戰鬥,他畢竟還是同一個班上的夥伴。這種事情不准再做第二次了。」 「如果有閒功夫做無聊事,不如拿來鍛鍊自己吧。」 雫、光輝,還有龍太郎各自義正辭嚴地說完,檜山他們敷衍地笑了笑,隨即迅速離開現場。在香織的治癒魔法下,始的傷勢慢慢恢復。 「謝、謝謝妳,白崎同學。妳幫了我大忙呢。」 面對苦笑的始,香織帶著泫然欲泣的表情猛力搖頭。 「他們總是這樣對你嗎?既然如此,我……」 香織流露出有點憤怒的神情瞪著檜山等人離去的方向。始見狀連忙制止她。 「不,不是一直都這樣啦!我沒事,妳真的不用擔心!」 「可是……」 不過香織還是一副無法接受的樣子。始再度笑著表示自己不要緊,香織這才勉強不再追究下去。 「南雲同學,要是發生什麼事情的話,不要客氣儘管說喔。這樣香織才能放心啊。」 斜眼看了臉色黯淡的香織後,雫苦笑著說。始謝過她的好意。可是充滿勇者風範的光輝卻在此刻潑了始冷水。 「不過南雲自己應該也要更努力一點才行。老是藉口自己很弱是沒辦法變強的吧?聽說不用訓練的時候,你都跑到圖書館裡埋頭看書是嗎?如果是我,為了讓自己多少能變得更強,我連空閒時間也會拿來訓練呢。南雲最好再認真一點喔。槍山他們或許也是想幫忙不夠積極的南雲呢。」 「要怎麼解釋才會變成這樣啊?」始幾乎傻眼了。「啊啊,沒記錯的話,天之河同學基本上都是從人性本善的角度解釋他人的行動吧。」想到這裡,始不禁苦笑起來。 「基本上人類不會做壞事。如果看起來像做了壞事,那應該是有什麼合情合理的苦衷才對。說不定問題出在對方身上呢!」這是光輝的思考流程。 而且光輝這番話當真沒有惡意。他是認真地為始著想才出言相勸。始已經沒力氣解開誤會了。既然光輝對自己的想法,或者說對自己的正義感如此深信不疑,不管說什麼都沒用吧。 不曉得是不是明白這點,雫手摀著臉嘆了口氣,向始輕聲道歉。 「對不起喔,光輝並沒有惡意啦。」 「啊哈哈,嗯,沒關係,我知道的。」 始依然笑著保證自己沒問題。他邊拍打髒衣服邊起身。 「好了,訓練已經開始囉。大家走吧?」 在始的催促下,一行人返回訓練設施。雖然香織一直都很擔心的樣子,但始裝作沒發現。身為一個男孩子,始實在不太想依賴同年級的女生。 回到訓練設施的途中,始深深嘆了口不知道是今天第幾次的長氣。前途真是多災多難。 訓練結束後,到晚餐時間之前通常都是自由活動,不過這回因為梅爾德團長有話要說,便把大家都留了下來。在學生們充滿好奇的注目中,梅爾德團長以粗厚的嗓音說: 「明天起我們將遠征【奧爾庫司大迷宮】,作為實戰訓練的一環。需要的東西我們會準備,不過別把這跟之前在王都外對付魔物的實戰訓練一概而論喔!總之,大家要多加把勁啊!今天就好好休息吧!解散!」 把該說的話都說完後,梅爾德團長就迅速離開了。當學生們陷入一片譁然時,始在隊伍最尾端仰望著天空。 (……前途真是多災多難啊。)
【奧爾庫司大迷宮】。 據說那是總計一百層的大迷宮。不僅是七大迷宮之一,而且階層愈深,強大的魔物也會隨之出現。儘管如此,這個迷宮卻經常被冒險者、傭兵及新兵拿來作為訓練之用。主因是容易從階層估算魔物的強弱,以及該處魔物體內蘊含的魔石品質,遠比地上的魔物更加優良。 所謂魔石就是造就魔物的力量核心。強大的魔物往往具有優質的大魔石,而這個魔石正是製作魔法陣時的原料。雖然魔法陣只要畫出來便能發揮效用,但和磨碎魔石進行銘刻加工或當成染料使用的情況相比,效果卻衰減至只剩三分之一。 總之,使用魔石可讓魔力傳輸變得更有效率。此外,日常生活中的魔法道具也以魔石作為原動力。魔石不光和軍事相關,對日常生活來說也是需求極高的必需品。 順帶一提,具備優質魔石的魔物通常都會施展強大的特有魔法。由於無法利用吟唱與魔法陣,即便擁有魔力,魔物也無法施展各式各樣的魔法。不過特有魔法卻是魔物唯一能夠使用的魔法。雖然只有一種,但施展魔法時不消吟唱及魔法陣。這也是不能小看魔物的最大理由。 始等人和梅爾德團長率領的多名騎士團團員抵達【霍爾亞得】。這個城鎮專為挑戰【奧爾庫司大迷宮】的冒險者們提供住宿。聽說新兵訓練時也經常利用此處,所以鎮上設有王國直營的旅館,始他們就住在那裡。 始總覺得好久沒看到普通的房間,忍不住一頭撲到床上,放鬆地吁了口氣。所有人少說都是睡雙人房,只有始是住單人房。「不過這樣倒也輕鬆啦。」始有點不服輸地呢喃。自己一點都不覺得寂寞喔…… 明天馬上就要挑戰迷宮了。這回最多只會深入至第二十階層。如果是這個程度,就算有最弱的始在也還應付得過來,這是團長本人親口說的。站在始的立場,他也只能說很抱歉給大家添了麻煩。把他丟在王都,他們自行出發就好了嘛……儘管如此,膽小的始還是懂得察言觀色,沒把這些話說出口。 始看了一會兒借來的迷宮低層魔物圖鑑,不過為了盡可能讓身體休息,他決定早點就寢。就算到了異世界,始在校園生活中锻鍊出來的打瞌睡技能依舊充分地大展長才。 然而,正當始迷迷糊糊地打起盹時,一陣妨礙睡眠的敲門聲突然響起。所謂早點就寢是以在日本經常熬夜的始的觀點來看,所以在托達斯的世界裡,如今早已是相當於深夜的時間了。 「難道是檜山他們!」深夜詭異的來訪者令始倏地露出緊張的表情。 不過隨後傳來的聲音證明了始的擔心只是杞人憂天。
【黑白2】
「南雲同學,你還醒著嗎?我是白崎,現在方便說話嗎?」 「什麼?」儘管瞬間僵住了身體,始還是慌慌張張地走向門邊。卸下門鎖開門一看,只見那裡站著僅在純白睡衣外披著羊毛衫的香織。 「……搞啥啊?」 「咦?」 目睹這幕就某方面來說充滿衝擊性的景象,始忍不住用關西腔吐了嘈。不曉得是不是沒聽清楚,香織一臉茫然。 始連忙打起精神詢問香織所為何來,同時竭力不往香織的方向看。雖說始對現實不太感興趣,但是他好歹是堂堂青春期的男生。香織現在的打扮有點太刺激了。 「啊~不,沒什麼啦。那個,怎麼了嗎?有什麼事情要通知嗎?」 「不是的。那個,我想跟南雲同學稍微聊聊……果然打擾到你了嗎?」 「………請進。」 雖然始事先猜想了最有可能的情況,香織卻乾脆地一口否定,直接開了一槍。而且還附帶抬起雙眼仰望著始這顆炸彈,簡直效果超群!回過神來,始已經開門請香織進房了。 「嗯!」 香織開開心心地進入房內,在窗邊的桌旁坐下,一點防備也沒有。 儘管有點混亂,始還是下意識地準備了茶水。不過他也只是把類似茶包的東西丟進茶壺內,淬取出像是紅茶的液體罷了。始準備好自己跟香織的份,把茶遞給香織後,便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謝謝你。」 香織依然開心地接過杯子,啜飲著類似紅茶的液體。窗外灑落的月光映照出純白色的她。 一頭黑髮浮現淡淡的光暈,看起來宛如真正的天使。 始並未產生任何情慾,只是出神地看著充滿神祕色彩的香織。當香織「鏘」地一聲放下杯子時,始才回過神來。為了平復心情,始一口氣喝光了自己的假紅茶,還稍微嗆到了氣管。真是丟臉。 香織見狀輕聲笑了。為了掩飾尷尬,始有點匆忙地催促著香織開口。 「所以妳想說什麼呢?是明天的事情嗎?」 面對始的發問,香織點著頭「嗯」了一聲。然後她露出一臉苦思的表情,彷彿先前的笑容都是騙人的一樣。 「關於明天的迷宮……我希望南雲同學可以留在鎮上等。我一定會說服教官跟班上同學的,所以拜託你!」 不曉得是不是愈說愈激動,香織挺出身子懇求。始感到困惑不已。如果只是因為始絆手絆腳,她未免太拚命了吧? 「那個……我的確是很礙事沒錯……不過人都來了,大家總不可能答應讓我留在這裡等吧……」 「不對!我不是嫌你礙事啦丨.」 香織連忙向誤會的始解釋。不曉得是不是覺得自己太性急了,她把手貼在胸前做著深呼吸。等到稍微冷靜下來後,「對不起,我太唐突了。」香織開口道歉,隨即靜靜地娓娓道來。 「那個,其實我有種討厭的預感。剛才我稍微睡了一下……然後做了個夢……雖然南雲同學出現在夢裡……卻完全沒聽到我的呼喚聲……而且我怎麼跑都追不上……最後……」 香織噤口不語,好像很害怕繼續說下去一般。始心平靜氣地追問。 「最後?」 香織緊咬著嘴唇,帶著泫然欲泣的表情抬起頭來。 「……最後消失了……」 「……這樣啊。」 有好一會兒,周圍都籠罩在寂靜之中。 始注視著再度低頭的香織。這夢確實不吉利,不過夢畢竟只是夢。教官們不可能因為這種理由容許始留在後方待命;就算允許,屆時恐怕也會面臨班上同學強烈的抨擊吧。無論如何,始都會真正地失去容身之處。因此,他沒有不去這個選項可選。 為了安撫香織,始特別注意放軟語氣說: 「夢只是夢啊,白崎同學。這次有梅爾德團長率領的資深騎士團團員隨行,還有很多像天之河同學那麼厲害的傢伙在。況且我們班的人全都開了外掛,敵人反而才可憐呢。妳會做那種夢,難道不是因為我很弱,又多次表現出不堪一擊的樣子嗎?」 聽始說話的同時,香織依然一臉不安地注視著始。 「如果……如果這樣還是會擔心的話……」 「……會擔心的話?」 雖然有點丟臉,始卻直視著香織的眼睛說: 「妳能保護我嗎?」 「咦?」 身為男人,始明白自己說了很丟人現眼的話。他早已羞愧得面紅耳赤。月光照亮了室內,香織也能清楚看見始的表情。 「白崎同學是『治癒師』對吧?那是在治癒系魔法方面天賦異稟的天職。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哪怕我受了重傷,白崎同學都能治好吧。妳能用那份力量保護我嗎?這樣我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香織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始一會兒。始認為在這種情況下不能別開視線,所以儘管羞愧到快暈過去,他還是拚命忍耐著。 人之所以會感到不安,最大的原因在於一無所知,之前始曾在哪裡聽說過這句話。如今香織大概就是對始可能會被襲擊的未知感到不安吧。既然如此,雖然可能只有安慰的效果,始還是想讓香織建立起無論什麼未知襲來,自己都有辦法應付的自信心。 始和香織對看了好一陣子,最後香織以微笑打破了沉默。 「南雲同學一點都沒變呢。」 「?」 聽了香織所說的話,始露出詫異的表情。香織見狀輕聲笑了。 「南雲同學以為進了高中以後才第一次見到我對吧?可是呢,我從國二的時候就認識你囉。」 聽到這段意外的告白,始驚訝得瞪大了眼睛。即便他拚命地搜尋自己的記憶,卻依舊毫無印象。面對沉吟起來的始,香織再度莞爾一笑。 「只是我單方面知道你而已啦……我第一次見到南雲同學的時候,當時你正跪在地上,所以你不可能會看到我的。」 「跪、跪在地上!?」 「居然被人看到這種糗樣!」這回始就不同層面的意義上,差點暈了過去。「自己何時、何地在顯眼的地方下跪了!?」始死命地在記憶中尋找。看著獨自變換各種表情的始,香織接著說: 「嗯。你跪在地上,被看似不良少年的人包圍。就算被吐口水、被潑飲料……甚至是遭受踐踏,你都一直跪著。結果看似不良少年的人傻眼地回去了。」 「又、又被妳看到難看的場面了……」 始都覺得有點想死了。看來香織似乎目擊了最難堪的場面,足以與患有中二病時的黑歷史匹敵。始只能乾笑。當母親把藏起來的十八禁同人誌整理好擺在書架上時,始也曾露出同樣的乾笑。 可是香織卻流露溫柔的眼神,臉上絲毫不見侮蔑與嘲笑之色。 「不,一點都不難看喔。看到那幕之後,我反倒覺得南雲同學是個非常堅強又溫柔的人呢。」 「……啊?」 始不禁懷疑起自己的耳朵。看了那樣的場面不該產生這種感想。「難道白崎同學有特殊癖好嗎!?」始想像起極為失禮的事情。 「因為南雲同學是為了小男孩跟老奶奶而下跪啊。」 聽到這句話,始總算想起來。沒記錯的話,國中時確實發生過這種事情。 一位小男孩撞到了不良少年。當時他不小心把手中的章魚燒倒在對方身上。面對怒氣沖天的不良少年們,男孩嚎啕大哭,老奶奶則是害怕得縮起身體,情況非常緊張。 偶然經過的始原本打算視而不見,不過收下老奶奶取出的幾張鈔票(八成是洗衣費吧)後,不良少年們卻繼續厲聲恐嚇,最後甚至拿走整個錢包。就在這個時候,始的身體終於動起來了。 話雖如此,始平常都過著與打架無緣的生活。中二必殺技又只能在家裡用。莫可奈何之下,他只能下跪求饒。在公眾面前下跪的人當然丟臉,不過被跪的人也意外難堪,應該說尷尬得不得了。結果不良少年們一如預期地回去了。 「強者很容易用暴力解決問題吧。像光輝同學就經常介入糾紛打倒對方……不過,我認為世界上沒幾個勇於挺身而出的弱者,或是願意為他人低頭的人……事實上當時我就怕得什麼也沒做……只是一個勁地推託自己不像小雫他們那麼強,暗自期望著有誰能出手相助。」 「白崎同學……」 「所以南雲同學是我心目中最強的人。進高中後看到南雲同學時,我真的很開心……我想變得像南雲同學一樣。為了更瞭解南雲同學,我才不斷找機會主動攀談。可是南雲同學老是一下子就睡著了……」 「啊哈哈,對不起。」 這下終於知道香織關心自己的理由了。聽完香織意外的高度評價,始又是害臊又是難為情地苦笑起來。 「大概是因為這樣才感到不安吧。總覺得南雲同學在迷宮裡可能也會做出什麼荒唐事,就像挺身對抗不良少年那時候一樣……不過,嗯。」 香織以毅然決然的眼神注視著始。 「我會保護南雲同學的。」 始接受了香織的決心。他直直地回望香織,點了點頭。 「謝謝妳。」 始隨即露出苦笑。這樣男女演員就顛倒過來了。今晚的帥哥獎無疑屬於香織。如此一來,想必自己就是女主角吧?身為男人,總覺得難以接受。始只好笑看此刻的心情了。 之後兩人閒聊了一會兒後,香織便回房去了。始躺在床上出神地思索。無論如何都要找出自己辦得到的事情,洗刷無能的污名才行。他無法容許自己一直被擺在女主角的位置。始重新下定決心,就這樣進入了夢鄉。 ——離開始的房間後,香織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間。某人潛伏在月光下的陰影中,靜靜地注視著她的背影。那個人的表情醜陋地扭曲起來……可是沒有任何人知道這件事情。 隔天早上,太陽才剛升起沒多久,始他們就已經聚集在【奧爾庫司大迷宮】正面入口的廣場上了。 每個人臉上都帶著些許的緊張,以及對未知的好奇心。不過在這之中,只有始一人露出有點複雜的表情。雖然始心中同樣懷抱著緊張與期待,但一看到視線前方的【奧爾庫司大迷宮】入口,他頓時覺得有點掃興。 始想像的是既昏暗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典型洞窟入口,可是實際上那卻是宛如博物館入場處般有模有樣的入口,甚至還設有類似一般公家機關的窗口。身穿制服的大姊姊正面帶微笑地為出入迷宮的人進行檢查。聽說在這裡會查核狀態板並記錄人員進出,以便正確地掌握死亡人數。由於戰爭在即,這大概是為了避免出現重大死亡的措施吧。 入口附近的廣場上擠滿密密麻麻的攤販。各家老闆競爭激烈,簡直就像廟會一樣熱鬧。 迷宮淺層是很受商人歡迎的賺錢好地方,人潮也會自然而然地聚集而來。聽說有不少胡鬧的傢伙憑著一股勁挑戰迷宮,最後卻丟了小命,或是將迷宮比照暗巷作為犯罪據點。在即將面臨戰爭的情況下,王國不希望國內發生問題,所以才和冒險者公會合作設立了這個入口。入場處旁的窗口也可以買賣素材,深受潛入迷宮者喜愛。 始抓著頭重新打起精神,然後跟其他學生一樣活像個鄉巴佬似地四處張望,同時宛如雛鴨般尾隨在梅爾德團長後方。 迷宮內與外界的熙攘無緣。長寬五公尺以上的通道內明明沒有光線,卻隱隱發著光,就算不使用火把或照明魔法道具,在某種程度上也能看得清楚。這裡似乎埋藏著許多名叫綠光石的特殊礦物。【奧爾庫司大迷宮】就是在這片巨大的綠光石礦脈上開闢出來的。 一行人絡繹不絕地列隊前進。順利地前行一會兒後,他們來到一處天花板約有七、八公尺高的穹頂大廳。 此時,在好奇地打量四周的眾人前方,牆壁的縫隙間突然竄出灰色的毛球。 「好,光輝你們上前,其他人退下!我會讓你們輪番上陣,所以先做好準備!那是名叫鼠人的魔物。雖然有點難纏,但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敵人。冷靜行事!」 如同梅爾德團長所言,名為鼠人的魔物以飛快的速度撲了過來。 鼠人不負其名,外觀長得很像老鼠。擁有灰色的體毛,以及散發駭人光芒的紅黑色眼珠……上半身卻充滿結實的肌肉,還以雙腿步行。而且只有八塊腹肌及鼓起的胸肌部分沒有毛髮,彷彿是在炫耀。 站在鼠人正面方的光輝他們——尤其身為前鋒的雫臉都僵了。果然很噁心吧。 光輝、雫及龍太郎三人迎擊進入攻擊範圍內的鼠人。在這段期間內,香織和另外兩個特別要好的女生,戴眼鏡的中村惠里及活潑可愛的谷口鈴一起開始吟唱,準備發動魔法。陣勢一如訓練般紮實穩定。 光輝以難以目視的速度揮舞著閃爍白光的重劍,一口氣收拾掉好幾隻鼠人。 他手持的劍是海利希王國管理的神器之一,名稱不出所料地叫做『聖劍』。武器本身具備光屬性的性質,不僅能弱化光源照射到的敵人,同時也自動強化持有者的身體能力。以『聖物』來看,其誇耀的性能著實相當卑劣。 龍太郎的天職是充滿空手道社風格的『拳士』,所以配有護手及護踝。同為神器的護具可施放衝擊波,而且絕對不會損壞。龍太郎擺出穩定的架式,持續使出犀利的拳擊與踢腿,不讓敵人有機會越雷池一步。雖然赤手空拳,但他的身影彷彿擔任肉盾的重戰士。 雫的天職是很有武士少女風範的『劍士』。她以拔刀術的要訣抽出介於日本刀與彎刀之間的劍,一瞬間劈開敵人。動作精湛洗練,甚至連騎士團團員們都讚嘆不已。 正當始他們出神地看著光輝等人戰鬥的英姿時,一陣吟唱聲響徹周遭。 「「「暗炎翻騰,燒盡吾敵,化為灰燼歸返大地,『螺炎』。」」」 三人同時發動的螺旋狀火焰,將鼠人們吸捲進去,逐漸燃燒殆盡。「呀——」鼠人們在痛苦的哀嚎聲中殞命,徹底化為焦灰嘩啦嘩啦地四處飛散。 回過神來,大廳內的鼠人已然全滅,根本輪不到其他學生出場。以光輝等人召喚組的戰力來看,第一層的敵人似乎太弱了。 「啊啊~嗯,幹得好!之後也會讓大家上場,不要鬆懈了!」 見學生如此優秀,梅爾德團長苦笑著提醒其他人切勿輕忽懈怠。不過畢竟是首度到迷宮討伐魔物,所有人都亢奮得不得了。「真拿你們沒辦法。」看著眉開眼笑的學生們,梅爾德團長聳了聳肩。 「還有……這次是訓練也就算了,不過也要記得回收魔石啊。你們顯然太矯枉過正了。」聽了梅爾德團長所說的話,香織等支援組意識到自己做得太過火,不禁漲紅了臉。 接下來都沒出什麼特別的問題。大家不斷輪流戰鬥,順利地往更深的階層前進。 然後抵達了決定能否晉升一流冒險者的第二十層。據說目前迷宮最高抵達階層是第六十五層,不過那是一百多年前的冒險者成就的豐功偉業。現在超過四十層就算超一流的水準,超過二十層也會被視為一流人物。 以光輝為首的學生們雖然戰鬥經驗不多,但因為所有人都開了外掛,所以一路走來意外輕鬆。 不過迷宮裡最可怕的是陷阱。有時還會出現大量足以致死的陷阱。 關於陷阱這方面,有個名叫菲爾探測器的道具可供防範。這東西能夠感知魔力流,進而發現陷阱,是種非常卓越的道具。迷宮內的陷阱幾乎都施加了魔法,所以八成以上都能用菲爾探測器偵測出來。不過由於搜索範圍很小,如果想要順利前進,就必須憑使用者的經驗篩選搜索範圍才行。 因此,始他們之所以能迅速地深入地下,可說都是多虧了騎士團團員們的引導。梅爾德團長也強調絕不能擅自前往未確認是否設有陷阱的地方。 「好,你們聽著。接下來不會只有一種魔物出現,而是多種魔物聯手襲擊而來。縱然之前都輕鬆獲勝了,但千萬不可以大意喔!今天就在第二十層完成訓練!多加把勁啊!」 梅爾德團長的呼喚聲相當嘹亮。 到目前為止,始並沒有特別做些什麼。雖然始姑且以騎士團團員削弱過的魔物作為對手進行訓練,在地面鍊成洞穴,讓敵人跌落進去加以刺殺,就這樣打倒了一隻犬型魔物,但也就僅止於此而已。 基本上始並沒有跟任何人組隊,只是在騎士團團員們的保護下躲在後方待命。真是太丟人了。不過在實戰中頻繁使用鍊成有助於魔力提升。隨著魔力增加,始的等級也上升了兩級,所以實戰訓練還是有所助益的。 (我這樣根本就是寄生型玩家嘛,唉~) 由於騎士團團員削弱過的魔物再度彈往始的方向,始嘆著氣走上前去,把手拄在地面進行鍊成。他還拔劍刺穿魔物的腹部,免得魔物無預警突然動起來。 (不過鍊成的精度也逐漸提升……繼續腳踏實地地努力吧……) 始嘴裡含著魔力回復藥,同時伸手擦拭額頭上的汗水,完全沒注意到騎士團團員們正一臉佩服地看著他。 老實說,騎士團團員們對始絲毫不抱有任何期待。只是因為在戰鬥中尚有餘力,他們才關照著呆立一旁無所事事的始,嘗試把魔物引過去。當然是已經弱化過的魔物。 騎士團團員們原本以為始會用駕馭不來的劍戰鬥。不過實際上他卻先利用鍊成確實封住敵人的動作,最後再給予致命的一擊,就這樣以騎士團團員們從未見過的戰術穩穩地打倒對手。鍊成師通常被視為鍛造職,所以照理來說,鍊成師不可能把鍊成運用在實戰上。 始認為一無是處的自己只有鍊成是唯一的武器。既然能操控礦物,地面應該也能比照辦理吧。於是始朝這方向持續訓練,最後才造就這種成果。不過身邊的人個個都強得誇張,自己卻要全力以赴才有辦法打倒一隻魔物,這讓始更加確信自己果然很無能。 順帶一提,此戰術為首度公開,是始在王都郊外的實戰訓練中洋相盡出後想出來的。 進入短暫的休息時間,始不經意地望向前方,剛好跟香織對上了眼。她看著始展露微笑。如同昨晚的『保護』宣言,香織一直關心著自己。始總覺得很難為情,忍不住別開了視線。香織頓時露出有點鬧彆扭的表情。一旁的雫見狀竊笑著壓低聲音說: 「香織,妳幹嘛和南雲同學互相凝望啊?居然在迷宮裡上演戀愛喜劇,妳也太從容了吧?」 聽了雫取笑的語氣,香織不禁紅了臉,生氣地反駁道: 「真是的,小雫!不要說奇怪的話啦!我只是確定南雲同學是不是平安無事而已!」 「那不就是在演戀愛喜劇嗎?」雖然雫心裡這麼想,但繼續說下去的話,香織就會真的嘔起氣來。於是雫就此閉上嘴,卻還是藏不住眼裡的笑意。「討厭。」香織見狀果然嘀咕著鬧起彆扭了。 原本在旁邊看著這一幕的始,此時突然感受到一道視線,不由得挺直了背脊。目光中蘊含著黏滞的負面情感,令人感到相當不快。雖然過去也曾在教室裡感受到類似的視線,但那些都比不上這次的沉重。 這視線今天不是第一次出現。從今早開始,始已經感受過好幾次了。每當他環顧四周尋找著目光的主人時,視線卻瞬間煙消霧散。這種狀況從早上開始就一再發生,始已經覺得很厭煩了。 (是怎樣……我做了什麼嗎?以無能的傢伙來說,我倒覺得自己挺努力的……難不成原因出在這嗎?是在警告我不要太囂張嗎……唉~) 始深深地嘆了口氣。香織曾說過她有種討厭的預感,如今始也開始感受到了。 一行人在第二十層內進行探索。 迷宮各階層每邊達數公里長,如果要把未知的階層徹底探索完繪製出地圖,通常需要數十人花上半個月到一個月的時間才能達成。 然而目前到第四十七層為止的地圖都已經繪製完畢,所以不會迷路,也不用擔心誤入陷阱。 第二十階層最深處的房間呈現鐘乳石洞般的複雜地形,牆上突出許多融熔狀的冰柱型物體。聽說更往裡面走有條通往第二十一層的樓梯。 只要走到那裡,今天的實戰訓練就結束了。由於現代不比神代,沒有轉移魔法這麼方便的東西,要回去時也得按部就班地回去。在有點鬆懈的氣氛中,一行人受限於突出的牆面而無法排成橫排,只好成縱列前進。 此時,帶頭的光輝等人與梅爾德團長停下了腳步。他們不顧一臉詫異的班上同學,逕行進入戰鬥狀態。看來似乎有魔物出現了。 「魔物事先擬態過了!要特~別留意周圍啊!」 梅爾德團長提出忠告。 在下一個瞬間,前方突出的牆面突然一邊變色,一邊爬了起來。和牆壁同化的身體如今完全變成褐色,並以雙腳站立,同時開始猛力地敲打著胸膛。看來這似乎是隻像變色龍一樣具有擬態能力的猩猩型魔物。 「是岩山怪!小心那兩條力大無窮的手臂呀!」 梅爾德團長的聲音傳來。光輝等人似乎正在應付那隻魔物。岩山怪奮力揮舞豪腕,卻被龍太郎以拳頭彈了回去。雖然光輝和雫試圖包夾岩山怪,但因為在鐘乳石洞地形中不易站穩,一直無法順利成功。 不曉得是不是自認無法穿越龍太郎這道人牆,岩山怪退後幾步,仰起身子深吸了口氣。 緊接著—— 「咕嘎嘎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岩山怪發出足以撼動整個房間的劇烈咆哮。 「嗚!?」 「嗚哇!?」 「呀啊!?」 身體傳來一陣酥麻的衝撃。雖然沒有受傷,但全身都僵住了。這是岩山怪的特有魔法『威嚇咆哮』。蘊含魔力的咆哮聲可讓對手暫時麻痺。 光輝等人的前鋒組正面承受魔法攻擊,一瞬間身體僵直不已。 本以為岩山怪會趁機發動突襲,沒想到牠卻一個側步扛起旁邊的岩石,朝香織等後衛組扔了過去。多麼標準的擲鉛球姿勢啊!岩石飛越頃刻間動彈不得的前鋒組頭上,直逼香織她們而去。 香織等人舉起刻有魔法陣的手杖,打算以事先準備好的魔法迎擊。畢竟也不確定是否有多餘的空間能夠閃開。 不過就在正要發動魔法的瞬間,一幕衝擊性的景象令香織她們不由得僵住。 扔過來的岩石居然也是岩山怪。在空中漂亮地一個翻轉後,岩山怪便展開雙臂逼近香織她們。那模樣活生生就是餓虎撲羊的*魯〇。現場好像聽得到「香•織•妹~妹!」的呼喚聲。而且岩山怪雙眼充血,呼吸急促。「咿!」香織、惠里與鈴都忍不住放聲慘叫,停止發動魔法。 (譯註:魯邦三世中瞬間脫掉衣服撲向女孩子的經典動作。) 「喂喂喂,現在還是戰鬥當中,妳們在做什麼啊!?」 梅爾德團長連忙揮劍砍殺俯衝而來的岩山怪。 「對、對不起!」儘管口頭上道了歉,香織她們依然面色鐵青,似乎覺得相當噁心。有個年輕人見狀大為光火。那就是我們充滿正義感又自以為是的勇者——天之河光輝。 「這傢伙……竟敢對香織她們……我饒不了你!」 香織她們是因覺得噁心才臉色發青,不過光輝似乎誤以為她們是感受到死亡威脅的關係。「竟敢恐嚇她們!」光輝對非常微妙的點感到憤怒。純白色的魔力噴湧而出,聖劍也呼應著閃爍光芒。 「萬翔振翅,直抵天際,『天翔閃』!」 「啊,這個笨蛋!」 光輝無視梅爾德團長的警告,一口氣揮下高舉過頭的聖劍。 剎那間,經吟唱而凝聚在劍身上的強烈光芒化為斬擊擊發出去。岩山怪無處可逃。畫著曲線的極粗斬擊甚至不容許些許反抗,將岩山怪垂直劈成兩半,接著又把後方的牆壁破壞殆盡後,這才總算停了下來。 碎片從房間的牆上嘩啦嘩啦灑落。光輝吁了口氣後,隨即流露帥氣的笑容回頭望向香織等人。「已經沒事了!我打倒恐嚇香織她們的魔物了!」正當光輝準備開口這麼說時,梅爾德團長帶著浮現青筋的笑臉逼近而來賞了他一拳。 「嗚噗!?」 「你這個笨蛋。雖然我能體會你的心情,但那招不能在這麼狹窄的地方用啊!要是發生坍方該怎麼辦啊!?」 面對梅爾德團長的斥責,光輝尷尬地噤聲道歉。香織等人苦笑著靠過來安慰他。 此時,香織不經意地望向倒塌的牆壁。 「……奇怪?那個亮晶晶的東西是什麼……」 聽了這句話後,所有人都看著香織指示的地方。 只見牆上長滿了散發藍白色光芒的礦物,宛如內含藍色碧璽的水晶一般。包括香織在內,所有女生看到這幕美麗的景象後,全都彷彿做夢般露出神魂顛倒的表情。 「喔~那是格蘭茲礦石。尺寸也不小,真是罕見啊。」 其實格蘭茲礦石就是寶石原石之類的東西。雖然不具什麼特殊效力,但其清冽璀燦的光澤卻深受貴婦及千金小姐們喜愛。若是加工成戒指、耳環、項墜等等贈與他人,對方都會非常開心。聽說它還打入求婚時選用寶石排行榜前三名。 「好漂亮……」 聽完梅爾德團長簡單的說明,香織雙頰泛起紅暈,神情顯得更加陶醉。然後她神不知鬼不覺地瞥了始一眼。不過只有雫和另外一人注意到…… 「那我們就把它回收吧!」 這麼說完,槍山突然採取行動,以格蘭茲礦石為目標迅速攀上崩塌的牆壁。梅爾德團長見狀大為驚慌。 「喂!不要擅自行動!還沒確認是否安全啊!」 可是檜山卻置若罔聞,終究抵達了礦石的所在地。 梅爾德團長追上去制止檜山。與此同時,其中一位騎士團團員以菲爾探測器檢查礦石周遭,他的臉一口氣失去了血色。 「團長!是陷阱!.」 「嗚!?」 不過梅爾德團長和騎士團團員的警告都慢了一步。 檜山觸及格蘭茲礦石的瞬間,一面魔法陣以礦石為中心延展開來。這是針對被格蘭茲礦石的光輝迷惑,不慎碰觸者所設的陷阱。「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此乃人世間不變的常理。 魔法陣眨眼間擴及整個房間,而且變得愈來愈亮,彷彿被召喚過來的那天再度重現一般。 「嗚,撤退!大家快點離開這個房間!」 聽了梅爾德團長所說的話,學生們連忙朝房外移動……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房間內充滿了光芒,將始等人的視野染成一片白色。在這同時,一瞬間的飄浮感席捲而來。 始他們才剛感覺到空氣改變,緊接著就被重重甩到地上,發出砰咚一聲悶響。 儘管屁股痛得令始忍不住哀嚎起來,他還是放眼環顧周遭。班上同學幾乎都跟始一樣摔得四腳朝天,不過梅爾德團長、騎士團團員,以及光輝等部分前鋒組的學生們已經起身對四周嚴加戒備。 看來剛才的魔法陣似乎具有轉移效果。神代的魔法果然不同凡響,隨隨便便就達成現代魔法使辦不到的事情。 始他們轉移到一座巨大的石橋上。長度約一百公尺,天花板也有二十公尺高吧。橋下並非河川,而是宛如深淵般什麼都看不見的黑暗。如果掉下去,好像真的會直達地獄深處。 橋大約有十公尺寬,不過別說扶手了,甚至連路緣石都沒有。要是滑倒的話,屆時將會無處可抓,直接摔了個倒栽蔥。始他們位於這座大橋的中央。橋的兩端分別可見通往深處的通道,以及連接上層的樓梯。 確認過狀況後,梅爾德團長面色嚴肅地下達指示: 「你們現在立刻起身前往那個樓梯的位置。快點!」 聽到震響如雷的號令聲,學生們手忙腳亂地開始動作。 可是迷宮的陷阱不是只有這樣,他們無法如願撤退。 因為在紅黑色的魔力湍流之中,橋的兩端突然冒出了魔法陣。雖然通道側的魔法陣尺寸僅近十公尺,樓梯側的魔法陣也只有約一公尺大,但數量卻極為驚人。 紅黑色,看起來也像是血色的駭人魔法陣脈動了一下後,隨即吐出大量魔物。 樓梯側的無數小魔法陣中湧現出攜劍的骸骨魔物——夢魘戰士。空洞的眼窩內綻放著跟魔法陣一樣的紅黑色光輝,彷彿眼珠般炯炯有神地四處張望。短短的幾秒鐘內,夢魘戰士的數量已達近百隻,而且還在持續增加當中。 不過比起數百隻的骸骨戰士,始反倒覺得另一邊的通道側更加棘手。 因為十公尺級的魔法陣裡,出現了一隻明顯與眾不同的四足魔物。不僅體長達十公尺,頭上還戴著像是頭盔的東西。 如果用最近似且眾所皆知的生物來比喻,大概就是三角龍吧。不過這傢伙還增添了其他要素。好比眼眸散發紅黑色的光芒,尖牙利爪磨得嘎吱作響,以及頭盔上長著噴發火焰的角等等…… 正當所有人都茫然地駐足不前時,梅爾德團長那彷彿呻吟般的呢喃格外清晰地傳來。 「該不會是……貝西摩斯……吧……」 平常梅爾德總是顯得遊刃有餘,宛如大樹般帶給學生們安心感,此時的他卻滿頭大汗,面露焦躁之色。 「那傢伙果然不好應付嗎?」光輝見狀,打算向梅爾德團長進一步問個清楚。 不過令王國最優秀的騎士感到戰慄的魔物——貝西摩斯,似乎不願給他們這段悠長的時間。牠緩緩地深吸了口氣後,便宛如宣示開戰般發出猛烈的咆哮聲。 「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不曉得是不是嘯吼聲讓梅爾德團長清醒過來,他接連不斷地發號施令。 「艾倫!你帶著學生們突破夢魘戰士!凯爾、伊凡和韋爾全力展開障壁!一定要擋下那傢伙!光輝,你們趕快過去樓梯那邊!」 「請等一下,梅爾德先生!我們也要戰鬥!那隻像恐龍一樣的傢伙最難應付吧!那我們也……」 「渾蛋!如果那真是貝西摩斯,憑現在的你們是不可能打贏的!那傢伙是第六十五階層的魔物,連過去堪稱『最強』的冒險者都拿這怪物沒輒!快走!我不能讓你們死掉!」 看了梅爾德團長陰氣逼人的表情,光輝稍微畏縮了,不過他還是堅持不能見死不救。就在梅爾德團長準備再度說服光輝撤退的瞬間,貝西摩斯咆哮著猛衝過來。這樣下去的話,撤退中的學生們全都會被那龐大的身軀及衝撞力壓死吧。 不過海利希王國的最強戰力傾盡全力地展開多重障壁,絕不讓貝西摩斯得逞。 「「「請賜與神之子絕對防護,拒絕一切敵意及惡意。此處為聖域,神敵不得通過,『聖絕』!!」」」 魔法陣畫在兩公尺見方的頂級紙材上,吟唱由四小節所構成,再加上三人同時發動。雖然防禦僅限一次,效果又只維持一分鐘,卻展現出任誰都無法破除的絕對防護力。熠熠生輝的半球型障壁擋下貝西摩斯的衝撞! 兩者撞擊的瞬間產生猛烈的衝擊波,粉碎了貝西摩斯腳底下的地面。儘管整座橋都是石砌的,但依然大幅搖晃起來。撤退中的學生們大聲慘叫,相繼跌倒。 夢魘戰士是出現在第三十八階層的魔物,具備著與過去的魔物截然不同的戰鬥能力。面對阻擋在前方的可怕骸骨魔物,以及自後方逼近的駭人氣息,學生們陷入了半恐慌狀態。 所有人無視隊形,爭先恐後地拚命朝樓梯前進。騎士團團員之一——艾倫奮力地試圖控制場面,但受到直逼眼前的恐懼影響,沒有半個人把他的話聽進去。 在這之中,一名女學生被人從後面撞倒。當她呻吟著抬起頭時,一隻夢魘戰士正在眼前高舉著劍。 「啊。」 女學生發出這一聲的同時,劍朝著她的頭部揮落下來。 會死——在女學生感受到死亡危機的下一個瞬間,夢魘戰士腳下的地面突然隆起。 夢魘戰士失去平衡,手中的劍也偏離目標掉落地上,發出鏗鏘的聲響。接著地面的隆起又波及幾隻夢魘戰士,使其宛如浪濤般移向橋邊,最後終於成功將之甩落深淵。 距離橋邊兩公尺的前方,始正喘著粗氣癱坐不動。 他連續對地面進行鍊成,以溜滑梯的要領讓魔物們滑到橋外。這都多虧鍊成的熟練度不知不覺地提升,讓他得以連續鍊成。鍊成範圍似乎也稍微擴大了。 不過,由於鍊成只能在接觸點外的一定範圍內產生效果,始不得不懷著滿心的緊張與恐懼,在夢魘戰士砍得到的距離蹲在地上。 始一邊喝著魔力回復藥,一邊跑到仍舊維持倒臥姿勢的女學生身邊,然後隔著內建鍊成用魔法陣的手套抓住女學生的手拉她起身。看著傻愣愣地任由擺布的她,始露出笑容說: 「趕快到前面去吧。別怕,只要冷靜下來,那種死人骨頭根本不算什麼。畢竟我們班除了我以外全都開了外掛呢!」 女學生眼睜睁看著始自信滿滿地拍打她的背。在下一個瞬間,她活力十足地回了句「嗯!謝謝你!」,便拔腿跑了起來。 始把附近的地面瓦解後固定起來,藉此絆住夢魘戰士們的腳步,同時環顧四周。 每個人都驚慌失措地亂揮武器,毫無章法地施放魔法。這樣下去的話,極有可能在不久之後出現死者。雖然騎士艾倫死命地想要引導大家,效果卻不盡理想。而且這段期間內,魔法陣還源源不絕地送來增援的夢魘戰士。 「得想想辦法才行……現在需要強而有力的領導人……足以開創道路的火力……天之河同學!」 始跑了起來。目標是光輝他們和貝西摩斯所在的地方。 貝西摩斯依然不斷地朝著障壁突進。每次衝撞障壁時,強烈的衝擊波總會擴及周遭,令石橋發出悲鳴。障壁也已經遍布裂痕,被打碎不過是時間上的問題。雖然梅爾德團長早已加入展開障壁的行列,卻只是杯水車薪罷了。 「該死!已經撐不住了!光輝,趕快撤退!你們也快走啊!」 「不要!我不能丟下梅爾德先生你們離開!大家一定都要活下來才行!」 「嗚,都這種時候了還耍任性……」 梅爾德團長露出愁眉苦臉的表情。這裡空間有限,不易迴避貝西摩斯的突進。所以如果要成功逃脫的話,最好是展開障壁,以被擠出去的方式退離。不過只有精於戰鬥者才能做出如此巧妙的決策,以相同水準要求現在的光輝他們實在是太強人所難了。 雖然梅爾德團長簡潔地解釋狀況並催促他們撤退,但光輝似乎怎麼樣都無法容許自己『拋棄夥伴』。此外,不曉得是不是認為自己有辦法解決貝西摩斯,他的眼裡明顯散發出帶有攻擊性的光彩。 畢竟光輝還年輕,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不過他似乎有點過分相信自己的力量了。為了讓毫無戰鬥經驗的光輝等人產生自信,因此當初採用以稱讚激勵成長的方針,可是如今看來卻適得其反。 「光輝!聽團長先生的話撤退吧!」 雫似乎已經瞭解狀況,她抓著光輝的手加以勸告。 「嘿,光輝這麼亂來,也不是從今天開始的吧?我奉陪喔,光輝!」 「龍太郎……謝啦。」 不過聽完龍太郎所說的話,光輝卻顯得更有幹勁。雫見狀不禁咂舌。 「這群笨蛋!不要沉醉在自己的世界裡啦!」 「小雫……」 香織擔心地看著焦急的雫。這時,一個男生跳到光輝面前。 「天之河同學!」 「南、南雲!?」 「南雲同學!?」 面對驚訝的一行人,始激動地說個不停。 「趕快撤退!大家需要你啊!快點!」 「你突然說這什麼話啊?話說回來,為什麼你會在這裡!?這裡不是你該待的地方!這邊交給我們,南雲就……」 「現在是說這種話的時候嗎!?」 光輝暗指始不構成戰力,並催促著他撤退。不過始卻打斷光輝的話,以前所未見的粗魯口氣吼了回去。始平常總是面帶苦笑,給人隨和溫順的印象,所以看到這段態度上的落差,光輝不由得僵住身體。 「你沒看見嗎!?因為沒人帶頭的關係,大家都陷入恐慌了啊!」 始抓住光輝的衣襟指著某個方向。 那是在夢魘戰士的包圍下四處亂竄的同班同學們。每個人都用自己的方式戰鬥,早已遺忘了訓練時的事情。由於未能有效打倒敵人,再加上敵方持續增援,目前還無法順利突破。雖然他們仗著強大的素質而得以保命,但那也不過是時間上的問題吧。 「大家需要能夠一擊殺出重圍,將恐懼一掃而空的力量!這點只有身為隊長的天之河同學才辦得到吧!不要老是看著前方,後面也要顧啊!」 光輝茫然地看了看陷入混亂之中,因而高聲怒吼慘叫的同學們。然後他用力甩了甩頭,對始頷首示意。 「啊啊,我知道了。我馬上過去!梅爾德先生!不好意思——」 「退下——」 「不好意思,我們先撤退了。」就在光輝轉身準備這麼說的瞬間,梅爾德團長以哀嚎般的聲音提出警告,同時障壁終於粉碎了。 狂風肆虐的衝擊波襲向始等人。始立刻上前以鍊成築出石牆,卻輕易地被擊碎掃空。即使多少減損了一些威力……但貝西摩斯的咆哮依舊吹散飛揚的塵埃。 梅爾德團長及騎士等三人受衝擊波影響而無法動彈,正呻吟著倒臥在那裡。雖然光輝等人也倒下,卻馬上起身。這是因為當時他們剛好在梅爾德團長一行人背後,而始的石牆似乎也奏效了。 「嗚……龍太郎、雫,能爭取到時間嗎?」 光輝問道。儘管看起來很痛苦的樣子,兩人聞言還是踩著穩定的步伐向前邁進。既然梅爾德團長他們倒下了,眼下也只能靠自己解決。 「只能上了吧!」 「……我會想辦法搞定的!」 兩人一鼓作氣地衝向貝西摩斯。 「香織負責治療梅爾德先生他們!」 「嗯!」 在光輝的指示下,香織跑了起來。始已經在梅爾德團長等人身邊築起石牆,以免被戰鬥波及。雖然只是做安心的,但總比沒有好吧。 光輝開始吟唱,準備施放目前自己力所能及的最大招式。 「神意啊!請帶來消滅所有邪惡的光!神之吐息啊!請掃盡一切陰霾,讓這個世界充滿聖潔!神之慈悲啊!請以這一擊赦免所有罪行!『神威』!」 筆直挺出的聖劍隨著吟唱迸發極光。這招跟先前的『天翔閃』系出同源,但威力相差懸殊。極光撼動橋身,剜開鋪石地板,一直線地飛向貝西摩斯。 吟唱結束的同時,龍太郎跟雫都已經退開。兩人滿目瘡痍,一副瀕臨極限的樣子。看來在這段短暫的時間內,他們似乎受到了嚴重的損傷。 在一陣轟隆巨響中,光輝施放的光屬性砲擊直接命中了貝西摩斯。洋溢的光芒將周遭抹成一片白色。劇烈震盪的橋樑產生巨大裂痕。 「這下子……呼呼。」 「呼呼,總能幹掉那傢伙吧?」 「如果是這樣就好了……」 龍太郎跟雫回到了光輝身邊。光輝的肩膀隨著喘氣上下起伏,似乎耗費了相當龐大的魔力。如同字面所述,剛才的攻擊是光輝的王牌。殘存的魔力幾乎都消耗殆盡。大概是治療結束了吧,背後的梅爾德團長正試圖起身。 在這之中,光芒逐漸歛去,飛揚的塵埃隨風消散。 眼前…… 是毫髮無傷的貝西摩斯。 牠渾身散發魔物特有的紅黑色魔力,彷彿要將光輝射殺般低吼著瞪了過來。在下一個瞬間,貝西摩斯揚起頭部。嘰——頭上的角發出尖銳的聲音,同時逐漸熾熱化,最後整個頭盔終於宛如岩漿般熊熊燃燒。 「別發呆!快逃啊!」 聽到梅爾德團長的叫聲,光輝等人總算自敵人毫髮無傷的打擊中清醒過來。就在他們擺出架勢的瞬間,貝西摩斯開始突進。然後從距離光輝等人很遠的地方一躍而起,將熾熱化的頭部朝下,宛如隕石般迅速墜落。 雖然光輝等人立即跳到旁邊閃避,但貝西摩斯著陸時的衝擊波還是迎面而來將他們掃飛。在地上滾了好幾圈後,總算停住,不過此時他們已是滿目瘡痍。 勉強能夠行動的梅爾德團長跑了過來。其他騎士團團員還在接受香織的治療。貝西摩斯正努力地試圖拔出陷入地面的頭部。 「你們還能動嗎!?」 雖然梅爾德團長吼叫著發問,回答他的卻只有呻吟聲。跟剛才的梅爾德團長等人一樣,光輝他們大概也被衝擊波震得身體麻痺了吧。內臟似乎也受到相當嚴重的損傷。 當梅爾德團長轉身準備呼喚香織時,他的眼裡捕捉到衝過來的始。 「小子!你跟香織一起扶著光輝退下!」 梅爾德團長對始下達這道指令。 只扶著光輝逃走,這也意味著最多只能再讓一個人逃走吧。梅爾德團長緊咬著嘴唇舉起盾牌,幾乎都快把嘴唇咬破了。他把這裡視為自己的葬身之地,打算賭上性命阻擋敵人。 始一臉嚴肅地向這樣的梅爾德團長提出某個提議。那是個有機會讓在場所有人獲救的唯一方法。不過這方法很蠢,成功的可能性也極低,而且始還會承擔最高的風險。 梅爾德團長顯得相當猶豫,不過貝西摩斯已經重新做好戰鬥準備,頭部的盔甲再度開始熾熱化。他們沒有時間了。 「……你做得到吧?」 「我會盡力的。」 看到始筆直地投來毅然決然的眼神,梅爾德團長「呵」地露出笑容。 「沒想到居然要把性命託付給你啊……我一定會救你的。所以……拜託你了!」 「是!」 梅爾德團長這麼說完,隨即跳到貝西摩斯面前,施展簡易的魔法挑釁對手。就像剛才以光輝為目標一樣,貝西摩斯習慣鎖定反抗自己的人。牠牢牢地直盯著梅爾德團長看。 然後揚起完全熾熱化的頭盔展開突擊,並高高躍起。不曉得是不是打算盡可能地引開貝西摩斯的注意力,梅爾德團長瞪大雙眼擺出架勢,進行了簡短的吟唱。 「吹散吧,『風壁』。」 在吟唱聲之中,梅爾德團長往後踏步退開。 緊接著貝西摩斯的頭部擊中了梅爾德團長一瞬間之前所在的位置。『風壁』勉強彈開了產生的衝擊波及碎石。由於貝西摩斯的攻擊方式較為草率,單純閃躲好歹還辦得到。不過如果要分神顧及倒臥地面的光輝等人,現在大概已經全滅了吧。 當貝西摩斯的頭再度陷入地面時,始飛身衝了過去。熾熱化殘留的影響燒灼著始的肌膚。 但始無視痛楚,令天藍色的魔力溢湧而出,同時開始進行吟唱。那是只有名稱的吟唱。不僅難度最低,也是始唯一會用的魔法。 「『鍊成』!」 原本貝西摩斯正試圖拔出埋在石堆中的頭,此時卻停止了動作。就算牠試圖擊碎周圍的石磚抽出頭來,始還是會透過鍊成加以修復。 雖然貝西摩斯使勁站穩雙腿,竭盡全力試圖拔出頭,但這回始針對貝西摩斯腳下的地面進行鍊成,讓牠瞬間下陷了一公尺以上。慎重起見,始又利用鍊成固定埋住貝西摩斯雙腿的石堆。 貝西摩斯力量驚人,只要稍有不慎,周圍的石磚就會立刻產生裂痕。不過每次始都會重新鍊成,不讓牠有機會抽身。貝西摩斯就這樣以頭部埋在地面下的姿勢不斷掙扎,看起來相當可笑。 在這段期間內,梅爾德團長召集身體復原的騎士團團員與香織,準備扶著光輝等人逃離現場。夢魘戰士那邊似乎已經有幾位學生恢復冷靜,紛紛開始吆喝著身邊的夥伴一起聯手對付敵人。他們之所以能夠振作起來,其實都是因為始救過的那位女學生。始默默地做出了貢獻。 「請等一下!南雲同學還在那裡啊。」 面對催促著眾人撤退的梅爾德團長,香織提出強烈的抗議。 「這是小子提議的作戰計畫!先突破夢魘戰士確保安全地帶,然後再用魔法同時展開攻擊!那當然是小子退離到某種程度後的事情了!等小子趁著魔法絆住貝西摩斯的期間回來後,我們就朝樓上撤退!」 「那我也要留下來丨」 「不行!香織要邊撤退邊治療光輝!」 「可是!」 香織愈說愈激動,不過梅爾德團長卻怒聲訓斥她。 「妳想白費小子的用心嗎!?」 「嗚——」 包含梅爾德團長在內,成員中擁有最強攻擊力的無疑就屬光輝了。如果不盡快施展治癒魔法讓他回復,屆時可能沒有足夠的火力阻止貝西摩斯。為避免這種情況發生,香織必須在移動中治療光輝。貝西摩斯將在始魔力耗盡無法鍊成時,重新展開行動。 「天之吐息洋溢,帶來聖潔與療癒,『天惠』。」 儘管香織一臉泫然欲泣,卻還是準確地進行吟唱。在香織持有的聖器,白色長手杖的呼應下,淡淡的微光包覆了光輝。這個治癒魔法不僅能治好身體的傷,同時也能回復魔力。 梅爾德團長用力抓著香織的肩膀點了點頭。香織也點頭回應,隨即回頭看了不斷拚命鍊成的始一眼後,便和扶著光輝的梅爾德團長,以及扶著雫跟龍太郎的騎士團團員們一同撤退。 夢魘戰士依然持續增加中,數量恐怕已經有兩百隻了吧。通往階梯那側的橋上擠滿了夢魘戰士。 不過就某種層面來說,這樣或許反而是件好事。如果敵人更加稀疏的話,衝進敵陣的學生們恐怕會慘遭包圍殘殺吧。事實上當初只有大約一百隻的時候,有不少學生就因此陷入困境。 即使如此,目前還是沒有死者出現。這完全是騎士團團員們的功勞吧。學生們就是有這些人拚命掩護才保住一命,這麼說一點也不誇張。不過代價是他們已經遍體鱗傷了。 少了騎士團團員的支援後,大多數學生都因持續增加的魔物而陷入恐慌,只會胡亂揮舞著劍或長槍等武器,連魔法也忘了用。照這情況看來,大概再過幾分鐘就會完全瓦解了吧。 不曉得是不是隱約明白這點,學生們臉上帶著揮之不去的絕望。剛才始救過的女學生出面號召後,是有少部分的學生攜手奮戰,不過他們似乎已經接近極限,個個都哭喪著臉。 就在任誰都認為可能沒救了的時候…… 「『天翔閃』!」 純白色的斬擊從夢魘戰士們的正中央劈開,吹飛牠們,最後炸裂。 橋兩側的夢魘戰士也被擠出去跌落深淵。雖然斬擊過後,夢魘戰士們立即如雪崩般蜂擁而上補滿空缺,但學生們確實從一瞬間的空隙中,看見通往上層的樓梯。先前滿懷渴望拚命揮劍也看不見的希望,如今終於映入眼簾。 「大家不要放棄!我來劈開道路!」 話聲傳來的同時,『天翔閃』再度斬殺敵人。光輝散發的領袖魅力令學生們振奮起來。 「你們過去都做了些什麼!?想想訓練吧!還不趕快聯手幹掉敵人!一群笨蛋!」 深受眾人信賴的梅爾德團長施放出跟『天翔閃』不相上下的一擊,接二連三地打倒敵人。 一如往常的可靠聲音鼓舞了低落的心情。學生們手腳盈滿力量,腦袋變得愈來愈清晰。其實香織的魔法也發揮了效果。雖然這種鎮定心神的魔法只能讓人放鬆,但跟光輝等人的活躍表現互相配合時,效果卻是不同凡響。 具有治癒魔法適性的人全數投入治療傷者,魔法適性高的人則退至後方,開始吟唱強大的魔法。前鋒組排出緊密的隊形審慎行動,重視後方的防衛更甚於打倒敵人。 完成治療的騎士團團員們也加入其中,點燃反擊的狼煙。開外掛的強大魔法與武技的波狀攻擊宛如怒濤般襲向敵人,以驚人的速度趕盡殺絕,最後終於超越了魔法陣召喚魔物的速度。 於是通往階梯的道路敞開了。 「大家繼續動作!確保樓梯前方淨空!」 光輝高聲呼喊,同時拔腿跑了起來。 回復到某種程度的龍太郎跟雫也緊跟在後,彷彿削奶油般俐落地斬殺著夢魘戰士。 就這樣,所有人終於突破了包圍網。雖然背後的骨牆再度封鎖了橋上的通道,但光輝施放魔法加以驅散,絕不讓敵人稱心如意。 班上同學們一臉狐疑。這也理所當然的吧。畢竟眼前就是階梯了。會想盡快前往安全地帶也是人之常情。 「大家先等一下!得去幫忙南雲同學才行!南雲同學正獨自鎮壓著那個怪物啊!」 聽了香織所說的話,班上同學們露出不知所云的表情。也難怪他們會這麼想。畢竟始一直都很『無能』。 不過,當困惑的學生們隔著數量減少的夢魘戰士往橋那邊看去時,那裡確實可見始的身影。 「那是怎樣,他在幹嘛啊?」 「那隻魔物的上半身被埋住了?」 面對接連發出疑惑之聲的學生們,梅爾德團長下達了指示。 「沒錯!就是因為有小子獨自鎮壓著那個怪物,我們才能撤退到這裡!前鋒組!不要讓夢魘戰士靠近!後衛組準備遠距離魔法!小子的魔力馬上就要用完了。等到那小子退離後,大家就同時攻擊阻止那怪物!」 聽到彷彿從腹部深處響起的雄壯嗓音,學生們重新打起精神。其中也有人帶著戀戀不捨的表情看著階梯的方向。這也難怪,因為剛才差點死掉,會想盡早確保安全也是理所當然的,哪怕只快一秒都好。不過梅爾德團長怒吼著「動作快!」的聲音卻讓他們斬斷依戀重返戰場。 檜山大介也在這些人當中。雖說是自己闖下的禍,但檜山真的感到害怕,恨不得立刻逃離現場。 然而他的腦海裡卻突然浮現那天的情景。 那是進入迷宮前一天,在霍爾亞得鎮上過夜的事情。不曉得是不是因為緊張的關係,檜山遲遲無法入眠,於是他在上廁所之餘順便去外面吹風。感覺到涼爽的風緩和了心情後,他便準備回房,途中卻看到穿著睡衣的香織。由於是第一次目睹香織這身打扮,檜山忍不住屏息躲進暗處。不過香織沒注意到檜山,逕自走了過去。檜山好奇地一路尾隨,最後看到香織停在某個房間前敲門。從門後出來的是……始。 檜山腦袋一片空白。他對香織抱有好感,卻認為自己配不上人家。而且像光輝這樣的對手跟他根本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所以他早就放棄了。 不過始就不一樣了。比不上自己的人(檜山是這麼認為的)一直待在香織身邊,這未免也太奇怪了。既然如此,自己應該也可以吧?雖然旁人聽到這些話可能會質疑檜山是不是瘋了,但他真的抱持著這種想法。 檜山原本就積怨已深,如今心中的不滿更是擴增至憎惡的境界。他會想要得到香織看得入迷的格蘭茲礦石,大概也是因為這份心情化為焦慮顯露出來了吧。 香織見始獨自鎮壓貝西摩斯,如今依然祈禱似地掛念著始。憶起當時的檜山一看到這樣的香織……嘴邊頓時浮現晦暗的笑容。 此時,始感覺到自己的魔力即將耗盡。回復藥也已經沒了。他迅速地往後方望去,只見所有人似乎都成功撤退了。他們正排好隊形準備吟唱。 西摩斯仍舊不斷掙扎,不過照這情況看來,就算停止鍊成也能爭取到幾秒鐘的時間吧。始必須在這段時期內盡可能拉開距離。額頭上的汗水流進眼裡。心臟因極度緊張而撲通撲通直跳,發出前所未聞的巨響。 始算準時機,在石磚第數十次發生龜裂的同時,以最後的鍊成困住貝西摩斯,並且一口氣衝了出去。 當始驟然逃離了五秒鐘後,地面破裂粉碎,貝西摩斯啦哮著站起身子。牠眼裡似乎帶有憤怒之色,這恐怕不是錯覺吧。尖銳的目光尋找著令自己洋相百出的仇敵……最後鎖定了始。貝西摩斯再次高聲怒吼,為了追趕始而往四肢蓄力。 然而,在下一個瞬間,各種屬性的攻擊魔法隨即蜂擁而至。 宛如劃過夜空的流星般,形形色色的魔法痛打著貝西摩斯。雖然好像沒能對牠造成損傷,但確實達成了牽制的功效。 「可行!」始滿懷信心地低頭全力衝刺,同時注意不讓自己跌倒。致死性的魔法接連從頭上通過,老實說始嚇得要死,不過他相信外掛集團不可能出錯,就這樣繼續奔跑著。與貝西摩斯之間的距離已經拉開到三十公尺了。 始不由得笑顏逐開。 不過隨後他的臉就僵住了。 飛越天空的大量魔法當中,有顆火球稍微偏離了軌道……火球被引導至始的方向,顯然是衝著他來的。 (為什麼!?) 疑問、困惑與驚愕一瞬間在腦袋裡四處亂竄,始不禁感到愕然。 他立刻站穩雙腿,在地上滑行著煞車,不過那顆火球還是直撲眼前。中彈的衝擊波迎面而來,把始掃回來時的路上。雖然免於直接轟炸,內臟也並未受損,但三半規管卻遭受破壞而導致平衡感失調。 儘管身體東倒西歪,始還是站起來奮力前進…… 可是貝西摩斯也不會一直單方面地被打壓。始才剛站起來,背後就響起了咆哮聲。他下意識地回過頭去,只見貝西摩斯正噴發出紅黑色的魔力,完成第三次的熾熱化,同時雙眼緊盯著他不放。 然後貝西摩斯將熾熱化的頭部當成盾牌舉起,朝著始直奔而去! 腦袋搖晃不止,視野模糊不清,貝西摩斯迫近而來,同班同學們在遠處一臉焦急地大聲慘叫怒吼。 始竭盡僅存的一點點力氣拚命逃離原地。下一個瞬間,宛如凝聚所有憤怒的劇烈衝擊襲向橋身。在貝西摩斯的攻擊下,整座橋都震動起來,同時以貝西摩斯的著陸點為中心迅速產生龜裂,發出嘎吱嘎吱的悲鳴。 最後……橋終於開始崩壞。 一再遭受強大攻擊的石橋終於突破了耐力極限。 「咕啊啊啊啊!?」 貝西摩斯死命地用爪子撓抓著在巨響中崩壞傾頹的石磚,可是連爪子勾住的地方盡皆瓦解。最後貝西摩斯徒勞無功地消失在深淵之中,只留臨死前的哀嚎聲不斷迴響。 始也奮力攀爬,想盡辦法嘗試逃脫,不過他抓住的地方也接連崩壞。 (啊啊,不行了……) 始自然而然地在心中低喃著放棄的話語,同時不經意地朝對岸的同班同學望去,只見雫與光輝架住了試圖飛奔過來的香織。其他同學們不是面色鐵青,就是用手摀住眼睛或嘴巴。梅爾德團長與騎士團團員們也一臉懊悔地看著始。 然後始腳下的地板完全崩毀,他四腳朝天地掉進深淵,並朝逐漸變小的光源伸出了手……
【黑白3】
貝西摩斯臨死前的哀嚎聲響徹四周後慢慢淡去。石橋在轟隆巨響中不斷崩落。然後……始彷彿被吸入深淵般隨著瓦礫逐漸消失。 在宛如慢動作般放緩下來的時間當中,香織只能眼睜睁地看著這幕景象,對自己感到絕望。 香織的腦海裡反覆播放著昨晚的光景。 在透進月光的房間內,始泡了就算恭維也稱不上好喝的紅茶替代品後,兩人一邊喝著茶,一邊對話談心。他們是第一次像那樣坐下來好好交談。 由於做了惡夢,香織受不安的驅使而突然登門造訪,讓始嚇了一跳。即使如此,他還是認真地聽香織傾訴。回過神來,不安早已徹底消散,兩人熱烈地談論起往事。 滿面春風地回房後,香織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打扮相當大膽,羞愧得直跳腳。同時也想起始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不禁失落地心想是不是自己毫無魅力可言。看著獨自變換各種表情的香織,同房的雫整個人都傻眼了,想必這又是一段黑歷史吧。 而這天晚上最重要的就是香織做了約定。 約定的內容是『保護始』。為了安撫香織的不安,始才貼心地提出這個建議。看著消失在深淵之中的始,當時的記憶一次又一次地在腦海裡打轉。 當香織察覺到遠處傳來的慘叫聲其實出自於自己時,迅速恢復正常的感覺令她猛然蹙起眉頭。 「放開我!我得去南雲同學身邊才行!我們約好了!我、我要保護他啊!放開我!」 雫與光輝死命地架住急欲衝出去的香織。香織以非比尋常的力量嘗試掙脫,讓人不禁懷疑她纖細的身體到底哪來這種力氣。 這樣下去的話,香織的身體可能會受傷。不過即使如此,他們也不可能鬆手。如果現在放開香織,她恐怕會直接跳下懸崖吧。香織的表情就是這麼拚命,平時的沉穩早已蕩然無存。不,或許該說悲痛也不一定。 「香織,不行啊!香織!」 正因為明白香織的心情,雫才會不知道該如何措辭,只能極力呼喊她的名字。 「香織!連妳都想死嗎!?南雲已經沒救了!冷靜點!這樣下去的話,妳會受傷的!」 光輝盡可能以自己的方式道出對香織的關懷。不過對於當下已經錯亂的香織而言,那卻是不該說的話。 「沒救了是什麼意思!?南雲同學還沒死!我得去他身邊才行,他一定需要幫助!」 始怎麼想都沒救了。畢竟他都掉進了宛如十八層地獄的懸崖之中。 不過現在香織沒有多餘的心力接受這個事實。一旦話說出口只會引發反彈,讓她變得更加不可理喻。龍太郎和周遭的學生們都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時,梅爾德團長大步走來,不容分說地賞了香織的脖子一記手刀。香織瞬間痙攣一下,就這樣失去了意識。光輝抱住癱軟無力的香織,狠狠地瞪著梅爾德團長。當光輝正準備開口抗議的時候,雫搶先一步打斷他,並向梅爾德團長低下了頭。 「對不起。謝謝您。」 「道謝……就免了。我不能再讓更多人死去。大家要全力逃離迷宮……她就拜託你們了。」 「這是當然。」 光輝沒有插嘴,只是板起面孔看著梅爾德團長離去。乘從光輝手中接過香織,並對他說: 「因為我們制止不了香織,梅爾德團長才會出手幫忙。你應該明白吧?現在沒時間了。我們必須在香織的叫聲對大家造成心靈傷害之前,尤其是得在香織崩潰前制止她……你要負責開路,直到所有人逃離為止……南雲同學不也這麼說過嗎?」 聽了雫所說的話,光輝點了點頭。 「沒錯,趕快離開吧。」 眼前有個同學死了。班上同學們留下了嚴重的精神創傷。每個人都一臉茫然若失的表情看著石橋曾經存在的地方。其中還有人一屁股坐下來大喊「我受夠了!」。 如同始曾對光輝說過的,現在的他們需要隊長。 光輝扯開嗓子對同學們喊道: 「各位!現在只要想著活下來就好!要撤退囉!」 聽完這句話後,班上同學們慢吞吞地動了起來。魔法陣依然健在,夢魘戰士的數量還在持續增加當中。以目前的精神狀態戰鬥實在有欠斟酌,況且也沒必要戰鬥。光輝拚命大喊著催促同學們逃離,梅爾德團長與騎士團團員們也激勵著學生,最後所有人總算成功逃到階梯處。 通往上層的樓梯很長。眼前一片漆黑,彷彿看不見盡頭般一直通往上方,感覺應該已經爬了三十層以上了才對。即使身體經魔法強化過,但此刻差不多該覺得累了,而且先前在戰鬥中還受到損傷。光是昏暗的長階梯就足以令人灰心喪志。 就在梅爾德團長開始考慮是否該休息片刻的時候,上方終於出現了描繪著魔法陣的高牆。同學們臉上逐漸恢復生氣。梅爾德團長衝向門邊開始詳加調查,同時不忘使用菲爾探測器。 結果大致得知這裡並未設下陷阱。刻劃在魔法陣上的術式似乎是用以推動眼前的牆壁。梅爾德團長照著魔法陣上的術式吟唱了一句,並將魔力灌注其中。門彷彿忍者屋的暗門般旋轉起來,開啟通往內部房間的道路。 穿過門後,那裡便是原本第二十階層的房間。 「回來了嗎?」 「回來啦!」 「回來了……我們回來了……」 班上同學們紛紛放心地吁氣。其中也有學生哭了出來,或是全身無力地癱倒在地上。連光輝他們也都倚著牆壁,險些一屁股坐下。 不過這裡還是迷宮內部。雖說等級不高,卻不曉得魔物何時會從哪裡出現。在完全放鬆下來之前,他們必須先成功脫離迷宮才行。 梅爾德團長按捺著想讓眾人休息的心情,狠著心腸逼學生們起身。 「你們別坐著!現在鬆懈下來就回不去了!要盡可能避免跟魔物戰鬥,以最短距離逃出這裡!只差一點了,撐下去啊!」 「好歹讓我們休息一下嘛。」雖然學生們默默地訴苦,但梅爾德團長卻怒目封殺異議。學生們心不甘情不願地踩著踉蹌的步伐起身。光輝藏起疲色,率先走在前面。大家以騎士團團員們為中心,沿途只打倒最低限度的敵人,一口氣朝地上猛衝。 最後終於看到了一樓的正門,以及令人有點懷念的接待窗口。照理來說,進入迷宮後應該還不到一天才對,不過一定有不少人覺得通過這裡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 這回學生們真正露出放心的表情走到外面,甚至還有人直接在正門的廣場上躺成大字型。大家同樣都為撿回一命感到開心。 然而一部分學生卻是臉色黯淡——包括揹著還沒清醒過來的香織的雫與光輝,旁觀的龍太郎、惠里、鈴,以及始救過的女學生。 梅爾德團長擔心地斜眼看了看這些學生後,便前往窗口報告。 在第二十層發現的新陷阱太危險了。雖然石橋已經崩毀,不曉得陷阱能否繼續發揮效用,不過還是有必要回報。而且也得報告始死亡的消息才行。儘管費力地不讓憂鬱的情緒表現在臉上,梅爾德團長依然忍不住唉聲嘆氣。 回到霍爾亞得鎮後,一行人沒有精力做任何事情,直接進了旅館的房間。雖然有幾位學生聚在一起交談,但大多數人都逕直撲倒在床上,就這樣沉沉睡去。 在這之中,檜山大介獨自一人離開旅館,來到鎮上不起眼的一角抱膝而坐。他把臉埋在雙腿之間一動也不動。如果班上同學看到他這個樣子,大概會以為他非常沮喪吧。 不過實際上…… 「嘻、嘻嘻嘻。都、都是那傢伙不好。明明只是個無名小卒……竟、竟然還那麼囂張……這、這是報應……我沒有錯……一切都是為了白崎……她再也……不用跟那種雜魚扯上關係了……我沒有錯……嘻、嘻嘻。」 檜山只是帶著晦暗的笑容與渾濁的眼神為自己辯護罷了。 沒錯,當時彷彿在引導下偏離軌道襲擊始的火球,其實就是檜山施放出來的。 把逃往樓梯與救出始這兩件事情放在天秤上衡量時,凝視著始的香織突然映入眼簾。剎那間,檜山心中的惡魔對他輕聲道:「現在殺了那傢伙也不會被發現喔?」 於是檜山將靈魂賣給了惡魔。 為避免事跡敗露,檜山算準絕妙的時間點,以具有誘導性的火球攻擊始。在那個魔法宛如流星般四處亂飛的狀況下,恐怕很難找出是誰施放的魔法吧。況且檜山的魔法是風屬性,再加上又沒有證據,照理來說不可能會有人知道。 檜山這麼說服自己,同時臉上浮現陰沉的笑容。 此時,背後突然傳來聲音。 「喔~果然是你。來到異世界後第一個殺的人居然是同學啊……挺行的嘛。」 「!?是、是誰!?」 檜山連忙回過頭去。在那裡的是一位熟悉的同班同學。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種事情隨便怎樣都好啦。不說這個……殺人犯先生,現在心情如何啊?趁亂殺死情敵是什麼感覺呢?」 那個人輕聲竊笑,臉上露出彷彿看著喜劇般的愉悅表情。雖說是檜山下的手,但明明都有一個同學死了,那個人好像完全不當一回事。直到剛才為止,那個人都跟其他同學一樣滿臉疲色,受到了強烈的打擊,此刻卻不見絲毫倦容。 「……這才是你的本性嗎?」 檜山目瞪口呆地低聲呢喃。 那個人聞言以鄙視的態度嘲諷著說: 「本性?才沒有那麼誇張呢。一般來說,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會裝乖吧……比起那個,假若我把這件事情告訴大家會怎麼樣呢?尤其是……那女孩聽到的話……」 「!?這、這種事情……不可能會有人相信吧……況且也沒有證據……」 「沒有嗎?不過如果是我來說的話,大家總會相信吧?畢竟是你造成了那種困境,我想你的發言已經沒有說服力囉。」 檜山被逼入了絕境。這番話彷彿是在折騰原本就已經很衰弱的老鼠。恐怕誰也想像不到這傢伙竟是這種人吧。說是雙重人格還比較有可能。眼前帶著殘虐的表情鄙視自己的人,令檜山全身發抖竄起惡寒。 「你、你想幹什麼!?」 「嗯?真沒禮貌,說得好像我在威脅你一樣。呵呵,我不會對你怎麼樣喔。總之,你就先當我的部下乖乖聽話好了。」 「這、這個……」 這簡直就是實質上的奴隸宣言,即便是檜山,他也不禁猶豫起來。他當然想拒絕,不過如此一來,眼前的人物恐怕會毫不留情地告訴大家是檜山殺死了始吧。 「乾脆把這傢伙也殺掉算了。」內心糾結不已的檜山開始陷入黑暗的思緒之中。不過不曉得是不是也預料到這種情況,那個人提出惡魔的誘惑。 「你不想要白崎香織嗎?」 「!?你、你說什麼……」 邪惡的想法瞬間一掃而空,檜山驚愕地瞪大眼睛注視著那個人。那個人嗤笑著俯視這樣的檜山,繼續道出誘惑的話語。 「只要服從我……遲早你會得到她的。其實這件事我本來是想交給南雲的……不過他都被你殺了。也罷,反正你也比他更適合,結果才是一切吧?」 「你的目的是什麼?你究竟想幹嘛!?」 面對這個莫名其妙的狀況,檜山不由得粗聲粗氣了起來。 「呵呵,這跟你無關喔。我只能說我有想要的東西……那麼你的回答是?」 看到那個人始終不改瞧不起人的態度,檜山感到焦躁不已。此外,那完全變了個人的言行舉止更是令他深感恐懼。不過他明白自己終究沒有選擇的餘地,只好死心地點了點頭。 「……我答應你。」 「啊哈哈哈哈哈,那真是太好了!要告發同學我也覺得很痛苦呢。讓我們好好相處吧,殺人犯先生?啊哈哈哈哈哈。」 看著那個人開心地笑著轉身走向旅館的背影,檜山低喃了一句「可惡……」。 那幕景象深深烙印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就算檜山試圖遺忘否定也絕不會消失。當始跌落深淵時,香織的模樣比任何言語都要清楚地表明她的心情。 雖然現在精疲力竭地沉沉睡去,但只要冷靜下來,班上同學們恐怕將痛切感受到始的死,並深刻體悟香織的心情吧。香織絕非只是出於善意才特別關照著始。 而看了憔悴的香織後,他們也會意識到原因所在吧。而且檜山不謹慎的行為甚至害他們置身危險之中。 為了確保自己的容身之處,檜山非得妥善應對才行。畢竟他已經跨越那道界線,事到如今不可能再停下來了。只要服從那個人,他甚至有機會實現本以為消失的可能性——也就是把香織佔為己有。 「嘻嘻,沒、沒問題的。一切都很順利。我沒有錯……」 檜山再度把臉埋進雙腿之間,喃喃地碎唸起來。 這次誰也沒有打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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