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鱼，周先生的鱼，克苏鲁鱼

约瑟

  Khhaa'yngnaiih废墟幻梦境中迷宫的格局，是和别处不同的：都是当街百来个发幽暗黑光的台阶，半活柜台里面时时预备着“热水”，可以随时温润从台阶上滚落的任何生物的最后的梦境。宇宙间懂找乐子的神明们——多是只被提及，而从未现身的那些——每每花四个象征物，换一份新奇的美梦具象，——这是老日子里的事，现在每份要涨到十个，——靠柜外蠕动着，热情的享了休息；倘肯多“赏”一个，便可以贡多一碟美梦的成因，或者经过，做陪衬物了，如果出到十几个，那就能领走一样活物，但这些顾客，多是不可名状的，大抵没有这样的爱好。只有掌柜愿意搭话的，才踱进迷宫隔壁的港口里，要梦要活物，慢慢地坐玩。
  我从马马虎虎的岁数起，便在港口的黑扇迷宫酒店里当伙计，掌柜说，样子太傻，怕侍候不了大主顾，就在外面做点事罢。外面的团块主顾，虽然容易说话，但唠唠叨叨缠夹不清的也很不少。他们往往要亲眼看着美梦从脑壳里舀出，看过梦境最深处里有怪声响没有，又亲看将美梦放在“热水”里，然后放心：在这严重监督下，开脑壳羼水也很为难。所以过了几天，掌柜又说我干不了这事。幸亏源核的情面大，辞退不得，便改为专管最后温润的一种无聊职务了。
  我从此便整天的寄居在柜台里，专管我的职务。虽然没有什么失职，但总觉得有些单调，有些无聊。自从那部动画上映后，掌柜总是一副年轻雌性人类的脸孔，主顾也没有正常点的神样儿，教人玩笑不得；只有犹格·索托斯到店，才可以笑几声，所以至今还记得。
  索托斯是蠕动着享乐而掌柜愿意搭话的唯一的神明。它身材很高大繁杂；长亿万个发光泡泡的模样，由无限存在与自我组成；一部知晓一切事物的样子。掌柜虽然愿意搭话，偶尔交流玩弄人类的技法与心得，可是它的方法又老旧又残酷，似乎十多个世纪没有改变，也没有进步的空间。它对人类说话，总是满口悠远太古学识，教人类半懂不懂的。因为它名字带Yog，别的神明便从一个叫爱手艺的人类作家书中的“Yog Sothoth NAFL'FTHAGN”这半懂不懂的话里，替他取下一个绰号，叫作犹格·索托斯，总好过之前叫它“那堆泡泡”。
  索托斯一到迷宫，所有喝”果汁“的神明便都看着它笑，有的叫道，“Iak-Sathath，你后代更长得像人了！”它不回答，对奈亚子说，“温两个萝莉，要一碟漫画。”便排出九个三角形。它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你一定又强上了人家的幼女了！”索托斯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什么污？我百来年前亲眼见你洗了沃特雷家的脑，吃完跑。”索托斯便涨红了亿万个光辉球体，球上的辉煌条条绽出，争辩道，“交合不能算强上……交合！……古神的事，能算强上么？”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最终本源”，什么“奇想”之类，引得众神都哄笑起来：迷宫内外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听人家背地里谈论，索托斯原来也在宇宙中风光过，但终于没有拉下面子顺着信徒的意思显圣，又不肯多接触几个族群；于是愈过信徒愈少，弄到将要孑然一球了。幸而有得一些知晓一切的玄妙，便替其他小地方的新神发展发展地方经济，换一些玩乐的机会。可惜他又有一样坏脾气，便是好玩懒做。发展不到几天，便连自己和地皮建筑人群，一齐失踪。如是几次，叫它帮忙的新晋神明也没有了。索托斯没有法，便免不了偶然做些强上的事。但它在我们店里，品行却比其他浑身是球的都好，就是从不拖欠；虽然间或没有现物交换，暂时记在粉板上，但不出一太阳年，定然还清，从粉板上拭去了索托斯的名头。
  索托斯玩过半边萝莉，涨红的圆球渐渐复了原，一旁神明便又问道，“索托斯，你当真知晓一切么？”索托斯移一个球向问他的神，显出不屑置辩的脸色。它们便接着说道，“你怎的连半个信徒也捞不到呢？”索托斯立刻显出颓唐不安模样，几个球上笼上了一层灰色，鼓动里说些话；这回可是全是悠远太古期的家乡话，一些不懂了。在这时候，众神也都哄笑起来：迷宫内外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在这些时候，我可以附和着笑，掌柜是决不责备的。而且掌柜如今见了索托斯，也每每这样问他，引众神发笑。索托斯自己知道不能和它们谈天，便只好向幼小的说话。有一回对我说道，“你学识尚可么？”我略略点一点头。他说，“学识尚可，……我便考你一考。人类漫画的分镜，怎样做的？”我想，单身苟活一样的神，也配考我么？便回过脸去，不再理会。索托斯等了许久，很恳切的说道，“不懂得罢？……我教给你，记着！这些分镜应该记着。将来做掌柜的时候，卖萌要用。”我暗想我和掌柜的等级还很远呢，而且我们掌柜也从不将分镜用在卖萌上；又好笑，又不耐烦，懒懒的答它道，“谁要你教，不是几小格一个大格的分镜么？”索托斯显出极高兴的样子，将两个球的触须尽数敲着柜台，颤抖着余下的球说，“对呀对呀！……分镜有四样做法，你知道么？”我愈不耐烦了，努着嘴退开。索托斯刚用触须蘸了萝莉，想在柜上画漫画教程，见我毫不热心，便又叹一股寒气，显出极惋惜的样子。
  有几回，邻居称不上神明的杂鱼子嗣听得笑声，也赶热闹，围住了索托斯。它便给它们漫画看，一鱼一本。子嗣看完书，仍然不散，眼睛都望着碟子。索托斯着了慌，伸开五百多个球将碟子罩住，蜿蜒下去说道，“不多了，我已经不多了。”直起触须又看一看未开封的书，连连摇球说，“不多不多！湛兮？似或存。”于是这一群孩子都在笑声里走散了。
  索托斯是这样的使神明们快活，可是没有它，神明间也便这么过。
  有一天，大约是动画剧场版上映前的两三个月，掌柜正在慢慢的卖萌，取下粉板，忽然说，“索托斯长久没有来了。什么嘛，还人家欠十九个三角呢！”我才也觉得它的确长久没有来了。一个摸鱼的神明说道，“它怎么会来？……它打折了球了。”掌柜说，“喔。”“它总仍旧是强上。这一回，是自己发昏，竟强上到兰斯家里去了。他家的女孩，强上得的么？”“后来怎么样？”“怎么样？先赔礼道歉，后来是打，打了百来年，再打折了球。”“后来呢？”“后来打折了球了。”“打折了怎样呢？”“怎样？……谁晓得？许是死了。”掌柜也不再问，仍然慢慢的卖它的萌。
  剧场版上映之后，废墟里的幻梦境是一境荒凉比一境，看看将近死寂；我整天的靠着化身来戏弄掌柜的克子，柜台也须接上宇宙网络了。一境的下半部份，没有一个顾客，我正合了眼坐着。忽然间听得一个声音，“温一瓶泡泡水。”这声音虽然极低，却很耳熟。看时又全没有实体。站起来向外一望，那索托斯便在柜台下对了门槛淌着。它形态黑而且扁平，已经不成样子；咕哝着一些原暗，穿插着几道门扉，下面垫一串银钥匙，用时间线在半边的椭圆泡上挂住；见了我，又说道，“温一瓶泡泡水。”掌柜也伸出头去，一面说，“乌梅尔、亚弗戈蒙、居门扉物，说笑呢，索托斯么？你还欠十九个三角呢！”索托斯很颓唐的仰起裂开的触须答道，“这……下回还清罢。这一回是现的，泡泡水要好。”掌柜仍然同平常一样，笑着对他说，“索托斯，你又强上了人类了！”但它这回却不十分分辩，单说了一句“不要取笑！”“取笑？要是不强上，怎么会打烂球？”索托斯低声说道，“跌烂，跌，跌……”它的语气，很像恳求掌柜，不要再提。此时已经聚集了几个新神，便和掌柜都笑了。我温了泡泡水，端出去，放在门槛上。它从淤泥里摸出四个发臭的三角，放在我手里，见门扉上满是星尘，原来它便用这门扉一点点穿越来的。不一会，它吹完泡泡水，便又在年幼新神的说笑声中，淌着用这门扉慢慢缩去了。
  自此以后，又长久没有看见索托斯。到了新一季动画，掌柜取下粉板说，“索托斯还欠人家十九个三角呢！”到千年后的粉丝见面会，又说“索托斯还欠人家十九个三角呢！”到统治人类社会可是没有说，再到有一颗熟悉的太阳冷寂也没有看见它。
  我到现在终于没有见——大约犹格·索托斯的确消逝了。

saviel

怎么让我想到鲁迅的孔乙己。。。。

C3H5O9N3

孔乙己吗，想起了当年高中学纪念刘和珍君时，也有同学这么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