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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击文库] [自翻][镰池和马]智慧村的座敷童子4(10.31翻译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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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0-3 00:1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entei07 于 2015-11-1 09:38 编辑

书名:智慧村的座敷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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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镰池和马
插画: 真早


译者: Edster792
扫图: uiop031
轻之国度 http://www.lightnovel.cn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LK不负担任何责任
请尊重翻译、扫图、录入、校对的辛勤劳动,转载请保留信息












简介:
黑发的忍和金发的隼,以及现在和没有改变过的座敷童子。面对从那时候开始就饱受妖怪喜爱的忍,座敷童子爆发了嫉妒心!但要是连致命诱发体也吸引过来情况就不一样了……少年时代的忍被卷入了器官贩卖事件,为此进入了认真模式,不光是长得色气的座敷童子与『油取』的灵封展开了正面冲突!
到了今时今日。已经是大人的隼刑警和推理狂艳美正一同追踪着偶像直播自焚事件的真相。而在另一边厢的舞和胫擦则被卷入了国家规模的阴谋之中,并计划着查明黑幕。当三个故事交接之时,『颠覆一切』的新恐怖现出了原形。



评分

参与人数 1轻币 +50 收起 理由
神笑琉璃 + 50 恭祝第一章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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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3 00: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座敷童子·缘/过去是曾经的现在

本帖最后由 entei07 于 2015-11-2 11:56 编辑

1


3月24日,清晨5点。
正在打盹的我,分不清现在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意识陷入了既不是醒着也不是睡着了的奇怪状态下,我突然间感觉到有什么正在从胸口往外渗出。就好像,有什么屏障被弱化了一样。
违和感。
从头顶到屁股墩,都能感觉到一股像是十分,十分纤细的铁丝正在穿过身体的中央一样的异物感。
那些铁丝感觉既不结实也不强壮。不如说,只要我稍微挪一下身子,它们好像就会像干燥的意大利面条一样断掉。即便如此,我还是感到一股伴随着寒气的不安,就好像让那些尖锐的碎片在身体里扩散会是致命的错误一样。
在那个时候。
我明确地认识到。

……啊啊,我果然,不是普通的座敷童子呢。

国家登录36110054Ra2号。
XXXX试制39式XXXX
传统种族识别名称·座敷童子。
阵内家口头识别名称·缘。
【我】有多个名称,但究竟哪个才真正代表【我】,说实话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即使真的有一个【我】是我所向往的,也不代表这个世界的真实会方便到成为我的伙伴。
正当我在思索【我】这个暧昧的定义时,那股违和感·异物感滑过了我的后背。
那股纤细铁丝一样的感觉,就好像是唯一能够让我明白自己的本质究竟是什么的根据一样。
“……”
就连叹气都嫌麻烦,因此盖住厚被子的我再次闭上了眼睛。
毕竟,这不过是只位于浅层意识才存在的思考模式。
动摇。
误差。
不过是只要进入明确清醒或者睡着的状态就会消失的不安感。既然我做什么都嫌麻烦,果然还是睡回笼觉为上策啊。
……本应如此。
另一个动作妨碍了我这渺小的计划。
准确来说,睡在羽绒被窝里的我,身边有东西在蠕动。
“……姐姐……”
小孩子的声音传入了耳内。
紧接着,一个小男孩的头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是一个看上去大概六岁,一头短黑发的少年。
正在说话的他,脸蛋看起来像煮熟的章鱼一样红。
“……不知为什么好热,呼吸不了。”
“因为你把这么厚的被子盖到头上了啊。”
顺便说下,他的睡相可是出了名的差劲,因此枕头被他踢到了房间的另一端。这并不是反枕妖怪干的好事。
要是这孩子已经醒了……想睡回笼觉就难了。
我翻了个身看了下电子钟,发现离我上次看的时候过去了十分钟。
这个长方形的钟并不合我的口味。
再加上,这床羽绒被本来就不是我的。
在夜间潜入家人的被子不就是座敷童子的习性之一吗?
我揉了揉眼睛,简短地打了个哈欠,对着被子的原主人发话道。

“早上好,忍。我想换个衣服,你能不能稍微离远一点?”

2


“胸围98cm,腰围54cm,臀围85cm……叫座敷‘童子’还真是个不得了的变化球呢,不如说完全犯规了吧。”
这是一间巨大的茅草屋顶大宅。
当我懒懒散散地来到佛堂时,发现忍的母亲正在里面等着我。对我们这些没有寿命的妖怪来说,只要过了成长期就很难识别我们的岁数了,不过以他们的标准来说,我应该会被分入【少妇】这个范畴吧。
然而对一打开门就朝我抛过来的这个问题,我只有一个回答。
“……你跟我说也没用啊。”
“虽然是这样没错啦。”
“更别说,座敷童子这个种族也有年轻武士和独脚和尚啊。不一定非得是身穿浴衣的小孩子不可哦。”
“好好好。那么忍他还好吗?”
“他说了‘没关系!自己一个人也能好好换衣服!’呢,我看他现在多半是头穿过睡衣的领口,像一只大型阿米巴原虫玩偶一样挣扎个不停吧。”
“他没有尿床吗?”
“如果真的尿了,我的表情就会更加悲伤了吧。”
“会悲伤的是喜欢把你当作换衣人偶的我那个丈母娘吧。因为穿浴衣的人可不多啊。”
“那你去穿不就好了……”
顺便说下,她之所以会在佛堂是为了给我送早饭。
在阵内家有一条规矩,那就是人类会在餐室吃饭,而妖怪则会在佛堂吃饭。不过实际上是很随意的,说完‘我开动了’之后并没有什么约束去限制双方换位置。
放下食物,将一碗饭摆在神台上后,忍的母亲朝我挥了挥手。
“那么,请慢用。拜托请像个座敷童子一样,继续为我家带来荣华富贵吧☆。”
确定了她已经离开了佛堂后,我稍微发了一阵子呆。并不是因为想睡却睡不着,我清楚自己必须要清醒过来,但却觉得这太麻烦了。
总而言之在等待意识清醒的期间,我打开了房间一角的超薄电视一边随意换着频道……食欲作为精神支柱还真是重要呢。
“这就是今天3月24号的第一名!如果是摩羯座的话。您的完美伴侣将会是处女座!幸运色则是……”
“这就是这个星期的最畅销书就是这一本。《枪打出头鸟~只有笨蛋才能生存下去的社会的制作法~》……这可是《足以留名青史的笨蛋》的作者的最新作!这本书完全超越了令读者的感想过分两极化,甚至引起了实际斗殴事件的著名前作……”
“Beauty!这将会是新式的三分钟晨练。想要在夏天的太阳下微笑的话,必须要趁现在花功夫啊!对于那些不敢看镜子的小猪们来说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为了这么无聊的理由就杀人~从犯人口中说出的自私动机~》……这个星期的特别剧场就是那个解明那些实际发生过,让人的血液都冻起来的残虐犯罪的奥秘的系列第九弹!这个星期五的晚上九点千万不要错过!”
……正当我在想再过个十五分钟就会想起自己在饿肚子的时候,我听到了叮当叮当的声音。
听起来就好像是餐具在碰撞的声音一样。
不对。并不仅仅是听着像……
“姐姐,姐姐。一个人不行。”
“忍?”
那个六岁的小忍正用颤抖的手端着餐盘让危险指数飙到了130%。好像是端着它一直走到佛堂里来的样子……
“电视上是这么说的哦。饭要大家一起吃才香的。”
“忍。你没有抓到重点啊,还有你的味增汤正以很厉害的势头洒出来哦。”
“姐姐!不能就自己一个人吃。”
为了修正除了榻榻米工匠以外谁也不会感到高兴的大灾难,我被逼陷入了拿起布做苦力劳动的下场。
……忍好像在担心我会成为家里蹲候补,但座敷童子本来就是这样子的啊。就好像让地鼠或者蝙蝠去晒日光浴一样,是徒劳的。
总而言之,我没有关掉电视,而是与保持着误会的忍一起吃着早饭。
“奶奶的饭好好吃。全部看上去都是茶色的呢。”
“嘛,因为忍的奶奶喜欢和式饭菜,而母亲则喜欢西式饭菜呢。”
“奶奶也做蛋包饭就好了。那样就有一大堆黄色和红色了!再加上香芹就有绿色了!!”
虽然忍正撅着嘴巴抱怨,不过当他奶奶做和式饭菜的时候,他吃完蔬菜的几率却更高,这点还是很有意思的。
能让一个六岁小孩不挑食地吃完蔬菜,在我看来还真是一个值得受到高度评价的技术活呢。
“我能吃青椒。”
“真的啊。”
“芹菜我也能吃。”
“那个就放过我吧。”
贯彻拒吃芹菜主义的我将忍那在上面浇蛋黄酱的执着推销劝说当作耳边风。然后他的小手做了个奇怪的动作。
……不如说,他拿出了好几根分成几种鲜艳颜色,像是铁扦一样的东西。
“那个……忍?那是什么东西?”
“姐姐不知道吗?Beauty!!”
这话有种好像之前在电视上听过的感觉。忍将那些五颜六色的铁扦刺入了煮熟的山芋和茄子里头。
“这些铁扦啊,说是在吃之前插进食物里就能减肥了!”
“……那个,你说减肥???”
一个六岁小孩减肥?
“这根是肉类的,这根是鱼类的。不过在这两种之间只能挑一根。这边的是绿色蔬菜,红色蔬菜,还有黄色蔬菜的!!”
“啊啊,蔬菜的铁扦准备了更多呢。只要均衡使用,自然就能提升蔬菜的摄取量了。”
“Beauty是这么说的。Beauty在电视上说的,所以绝对错不了!”
想起来了。
确实是那个头发染成鲜艳颜色的娘炮男主播。
他被称为时尚领袖或者力推减肥运动的教主,不过却没有人真的想成为像他一样的人,在我看来他还真是处于一个奇怪的位置上呢。
“如果减肥的话,就能成为大个子了呢。大个子哦!”
“忍。你真的完全搞错了啊,还有吃东西的时候别直接一整串塞嘴里,那样会刺到喉咙的。横着咬,横着咬。”
这些五颜六色的铁扦是官方产品吗?
……在这种乡间应该没有专门店才对,那么一定是家里有人网购回来的吧。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忍的母亲。她本来就会凭心情买下陶瓷韩式拌饭锅还有手制南方仙贝套装这些东西,用一次就丢到一边……然后就陷入了恶性循环。
“姐姐你知道吗?Икра(注:鱼子酱)是俄语哦。”
“忍很聪明呢。”
“ пирожки(注:馅饼)!”
“……就是因为家里有那些有线频道,你才会懂得这些偏门知识吧,真是伤脑筋。”

3


并不会发生什么大事。
也没什么大起大落。
因为所谓座敷童子的工作其实就是【在乡间的大宅子里游手好闲】而已,那我只要找个不会妨碍到清扫的地方,躺在榻榻米上面就好了。比起在过去被名为百鬼夜行的组织囚禁和做实验的时候,我的心情可以说是舒畅很多。
……本应如此才对,不过我听到了在屋前好像有什么骚动。
一如往常是忍的声音。
我绕到了玄关穿上了木屐。走出去后,我发现了忍在屋前的路上和什么人起了小小的纠纷。
对方是……什么东西来着。是一条足以有小货车那么大的,超巨型三眼狗横着身子挡住了去路。
“我是涂壁。此路不通。”
“为啥——!?为啥啊——!?”
“想要出远门的话一定要有大人跟随才行。去叫人吧。”
“可恶,你这路障妖怪!”
“都跟你说了我是涂壁。总之去叫个大人来吧。”
虽然忍抓住了超大狗肚子的厚毛用力地拉,但这只涂壁好像满脸不在乎。
……这只妖怪就和外表一样人畜无害,但据说要是出现在高速公路或者铁道上就会对国内经济造成严重的影响。因为即使被垃圾车撞或者油罐车炸,基本也伤不了我们这些妖怪分毫,所以人类无法对我们出手。
不过,我还以为涂壁会长得像一只手脚短小的魔芋一样呢。
继续让他们僵持下去也没用,于是我朝着忍打招呼道。
“忍,你要上哪去啊?”
“学校!我要去学校啊!”
忍正旋转着双手想要游说我。
“从春天起我就要上学了。到时候可不能迷路啊!”
与此同时,涂壁的三只眼打量了我一下之后,像是融入空气一样慢慢消失了。
“啊,路障消失了!好,我们走!!”
“忍。”
他看上去好像不跑到月亮上就不会停下来一样,于是我轻轻抓住了他的脖子根,阻止了他。
“……说到底你知道学校在哪里吗?”
“让姐姐加入探险队也行。感谢我吧。”
要是我拒绝,他说不定就会迷路然后逃出太阳系吧,因此我只能陪他一起去了。
现在是三月下旬的早晨。
天气陷入了每一天温度都会剧烈动荡的状态,但今天还算比较温暖。天气也晴朗,很早醒过来时还能看见蝴蝶在飞。
“那些树都戴上了围巾呢。”
“那是稻草。”
“一定是不喜欢寒冷吧。明明今天这么暖和。”
……其实是为了让大量的虫子在里面筑窝,然后再收起来一把火将里面的虫子烧死这种事,还是不要说出来吧。
与此同时,忍一脸迷惑地四处打量着。
摆出一个无所不知的样子后,他这样说道。
“果然好难啊。没有路标很难认路呢。”
在我们面前的是一片在卖给外国游客的明信片上会看到的,典型的田园风光。有水稻田,茅草屋顶的宅子,还有将两者连接起来的窄小道路和水道。
不过,这可不是什么陈旧的乡间。
在路上有等间距立起来的柱子,上面装的是会像向日葵那样改变角度的太阳能板,水道里装有用来发电的小型水车,而在那些没有水的稻田里则有无人拖拉机在耕地。听说那些稻草人里还装有感应器,探测到动物的移动后,就用小号或者大喇叭状的指向性播音器准确地发射枪型音波驱赶它们。
为了与廉价的大量进口蔬菜对抗,这个特别的乡村将有限的国产农作物包装成了超高质量的名牌。
将安全和美味化为武器,三万円一串的葡萄,三百円一升的河水。将传统与崭新的科技融合后,诞生了这个与外国对抗的新式田园。
智慧村。
日本在精密机械工业这个方面尝到了致命的败北后,为了让经济复苏而采取的大方向转变,其结果就是这些地点。
也就是,我们所居住的这种村子。
与此同时。
“姐姐你看。有一只雨伞妖怪和纸灯妖怪呢。”
“好像是这样。不过看他们急匆匆的样子,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为好。”
忍正指着稻田另一边的道路。在那里有一只挂着搞笑状眼球的雨伞妖怪和纸灯妖怪,一边跑路(?)一边朝对方大声喊话
“快点!米咲太太已经开始感到分娩的阵痛了!!”
“这可不妙,要赶快回屋子里去才行!!”
这片完美再现的田园风景,将那些因为现代化的潮流而藏起来的妖怪再次请回人类文明当中。那只雨伞妖怪和纸灯妖怪大概就像我那样在打扰村子里的某户人家吧。
“忍。只有一条路的话不用找路标吧?”
“说、说的是呢!我就在地图上写这部分没问题吧!”
“忍。”
忍开始在画画用的纸张上写着毫无意义的东西。
来到了路上的一条主要分叉后,他一脸困扰地开口道。
“……我已经来到纸的边缘了,剩余的地图画不了啊。”
“为什么一路以来都是条什么都没有的直线却要画得那么长?”
嘛,在开学后他暂时都会与整个班一起行动,所以并没有认真画地图去记住的必要。
到头来,他将纸翻了过来,写了句“从这里继续!”就拖着我继续走了……忍对那张纸的着迷程度,令我怀疑他是不是根本没看到刚才的岔道。
不久后,细小的道路上有人迎面走来。
那是一个拖着一条大型犬,年龄和忍差不多大的女孩子。
说不定是受到了过度的保护,因为女孩身上的衣装从头到脚尖都是父母亲手纺织的。看起来就好像画册里的小红帽那样。
“啊,是渚!Beauty!!”
“B-Beauty。”
……如果她也了解这个问候,也就是说那个娘炮主播不止虏获了忍的心吧。不知这句话有没有被提名为流行语呢。
看来渚的父母是误判了三月天的剧烈冷暖差吧,穿着小红帽装扮的她看起来很热的样子。
大概是因为忍有时候会用炸鸡的骨头和它玩投球游戏吧,护卫着胆小系爱女的圣伯纳犬摇着尾巴表达着欢迎之意……据传闻所称,渚的父母让这条狗参加过正规的军犬训练,任何接近爱女的可疑人物都会被它马上咬破喉咙,不过究竟是不是真的呢?
正躲在那条看起来像个大型玩偶的狗后面的渚开口问道。
“小忍,又和妖怪姐姐在一起吗?你、你不怕吗……?”
这还真是麻烦啊。
妖怪的存在在智慧村中是被广泛接受的,所以像这样子被人畏惧算是稀有事项了。
……嘛,这个国家并没有制裁妖怪的法律。要是发生什么事情就会被当成落石或雷击那样的事故,所以即使真的受人畏惧我也不好抱怨什么。
可是,忍在妖怪身边却会感到非同寻常的安逸。
“嗯?姐姐?不用担心姐姐哦。姐姐不咬人的。”
……
那么。
“呜哇!!呼噜呼噜噜!!!!”
“姐姐不行,渚不知道你在开玩笑呢!你看,她摔倒了!!”
顺便说下,虽然渚就像一副蝉皮那样僵硬地倒了下去,那条圣伯纳犬却还是伸出舌头,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仰望着我。不过,它大概一眼就看出了我没有恶意吧。
“小、小忍你好坏。如果说谎了是要吞千针的。”
“不对哦,渚。说谎是要吞千针鱼才对。”
不过才几秒的功夫,两人的对话就一下拐到古老词语的根源去了……他们的对话挺独特的。虽然符合逻辑,但却会突然因为直觉或感情而略过某些事情。即使是一瞬也罢,要是没能跟上对话的流向,就绝对找不到连接处了。
而要是没能跟上对话的思路,就无法参与到其中。
无事可做的我只能望着乖巧的圣伯纳犬那双小小的圆眼睛。
……这样可不行,我怎么能跟狗畜生产生共鸣呢。我可不能就那样坐在那里等。我的地位肯定更高才对啊。
“再见,小忍。我还有事要办呢。”
“将明信片放进邮箱的时候要注意啊。那东西有两个口子,可不能搞错了!”
正当我在思考作为妖怪的矜持和尊严时,两人的对话终于结束了。比起是她在遛狗,更像是渚被狗拖着走一样,朝着小小的邮局那边去了。
我们也……不如说,忍也修正了前进的路线。
村子里有小学、初中和高中各一所,而且都建在一个地方。嘛,为了保证上学时候的安全,大概是让学生们走一条路比较好吧。
“我渴了。”
“毕竟走了两公里路左右呢。”
又走了一会儿后,看见了一个被菱形铁格网围起来的巨大区域,里面还有一座巨大的方形建筑物。
“那就是学校吗?”
“不对,你要去的不是那边。那边记得应该是高中。就是那个啦,隼那样的人上学的地方……”
现在是三月下旬,所有的学校应该都在放春假才对,不过校园内还是有着不少的学生。应该是棒球或者足球这些社团在搞活动吧。
不知为什么,趴在铁网上的忍正在颤抖。
“怎么了,忍?口渴的话,去借他们的饮水机用用吧?”
“怎么可以,高中什么的实在是不胜惶恐!我没有那个权利!!”
……这又不是领事馆,因此也没有在意这些礼节的必要才对,看来他是碰上了小孩子才会感到苦手的【年龄】或者【学年】的障壁吧。
听到这边的动静后,几个穿着运动服的女学生从铁网的另一侧走了过来。
“嗯?你在这里做什么?是来给哥哥还是姐姐送便当的吗?如果是的话,就绕到另一边的正门去吧。”
“诶!?不、不是的,我没带便当!而且我也没有玩运动的哥哥!!”
“啊哈哈。为什么这孩子在用敬语啦?”
虽然忍暂时陷入了恐慌,不过他的困惑随着时间消失了。他睁圆了眼睛,透过铁网望向了校园。
“那条单杠好大啊!”
“就连我也大概不能在上面做支撑后回环吧。”
其中一个少女答道。
“虽然有沙坑但却没有滑梯或秋千呢。看上去好无聊的样子。”
“嘛,那是跳远用的。”
说到这个份上,忍好像终于对铁网对面正在和自己说话的少女们产生了兴趣。
他一脸疑惑地问道。
“对了,姐姐你们是谁啊?”
“我们是网球部的。”
“……姐姐,说谎的话要吞千针鱼哦。”
“为什么突然就认定我在说谎啦!?”
其中一个挺乐意陪他闹下去的少女问道。
忍自豪地挺起胸膛,哼了一声作出宣言。
“我知道的哦。打网球的女孩子啊,都会穿些轻飘飘的衣服。”
“那只是在正式比赛里才会那样。毕竟那种羞耻的衣服我们可不想在平时穿呢。”
一些突然出现的男生撅起了嘴巴,一边挥动球拍一边发出猛烈抗议。
“穿上羞耻一点的不是很好嘛!我们之所以会打网球有一半的原因就是为了看那些衣服,你们到底为什么一整年都穿那些难看的运动服啊!?”
“因为你们这些下作的混蛋长了眼睛啊!!走开走开!眼睛不纯洁的汉子赶快走开!!”
听到这边的骚动,一个看起来像是教练的女教师开始用球拍朝这边的人发球了。少年少女们都开始不知所措地四散奔跑。
女教师走向了引起这场骚乱,浑身不自在的元凶,也就是忍这边。摆出一副完美扑克脸的她问道。
“……对网球有兴趣吗?”
“我不懂规则啊!!我只知道要像羽毛球那样把球打来打去的!”
“这样啊。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这是个旧球。有兴趣的话,学会怎么用吧。”
女教师将黄色的球塞过了菱形铁格网的洞,递给了忍。
正在操场上跑步的其中一个运动服少女睁圆了眼睛。
“手段好脏!你在像圣诞老人那样用玩具诱惑她吗,老太婆!无论你怎么嘴硬,面对小孩子的时候心肠最软的也是你!!”
“闭嘴!!我本来就想去小学任教的!回过神来,我就在对付你们这帮一肚子坏水还露出死鱼眼的小大人了!!”
不过,完全着迷于手中那个球的忍并没有听到那番对话。
“黄色,又圆,又毛茸茸的……我从没见过这样的球呢。就像小鸭一样……”
“啊啊,忍……这可不妙啊……”
“厉害!弹力好强。这只小鸭比棒球还弹得要高!!”
一次又一次地将球往地上弹去的忍兴奋地喊道,但在一边看着的我只能叹气。
他现在的反应就和之前在庙祭拿到了一个小橡胶球的时候一样。在家里砸穿了每一道滑门和纸壁后,又打穿了墙上的钟的玻璃。最后还让【作为惩罚被锁在仓库里哭泣的小孩】这一无形的日本文化财产得以再现天下……不过他好像好了伤疤就忘了疼。
我衷心希望今晚不会有小型暴风雨刮来阵内大宅这边。
“忍。小学在这边。”
“嗯,有这个小鸭球,我什么都不怕!!”
手里拿着传说中的魔弹鸭子射手,胆子大了起来的忍走在路的正中央,于是我抓住他的脖子根把他拉到了路边。
从四月起忍就要上的小学离高中很近。记得初中也在这附近,村子的计划人大概随便决定了‘学校都建在这里就好’吧。
顺便说下,村子里没有大学。
对于经由战术性管理,必须塑造一个标准形象的智慧村来说,一个整洁的求知学舍大概无法融入其中吧。
根据忍之前列的清单来看……这个校园里有一些秋千,滑梯以及其他的操场设备。高年级和低年级使用的横杆的高度也不同。而且,足球的球门和篮球的球篮也比高中的要小。
不过……像我这样的妖怪首先发现的不是这个……
“……为什么小学外面会有高中生在踢球啊?”
现在本来是春假期间。小学是没有社团活动这些概念的,因此这里根本就不会有小学生。但如果在这里看到大个子的初中或者高中生,不免会认为是他们赶走了小孩子霸占了这个地方。
……事实也八九不离十吧。
在高中的那些孩子们都是些热心的运动部员。如果只是想玩耍的话大概很难让他们离开吧。而一旦这些人想到其他地方去玩,会发生什么事情就再易懂不过了。
他们大概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赶走了本应在这里玩的小孩子们。
不过,小学生真的会选择集中在一个已经有一些年纪和体格明显更大的孩子们的地方吗?就好像忍莫名地不敢走进高中一样,小学生们大概没有受到任何明显的喝斥就自然离去了吧。
从高中到初中,从初中到小学。
一旦被排除在外时,就会把目光放在下一层的学校上。真的是个颇为扭曲的结构呢。
不知道他是否了解了现状,总之忍拉着我的浴衣问了个问题。
“这就是学校吗?”
“看起来是了。从四月开始忍就每天都要到这里来。”
哐!!
我话还没说完,一只足球就猛地撞上了菱形铁格网。
足球在双眼睁得圆一圆的忍面前滚过。
一开始还以为是谁用力踢的时候,小心踢到这边来的。
不过,看来不是那样。
“你在这里干什么?”
一道金属摩擦一样的粗暴声音响起。
看来,这个高中男生是故意把球踢到这边来的。
“不是都跟你们说好规矩了吗!?现在这地方是我们在用啊!都已经从老师那里得到作为这个学校的毕业生的许可了。我们可不会和你们这些小鬼纠缠。懂了吗,如果不能用校园会造成不便的话,去告发我们啊,不过后果自负就是了!”
“嗯?嗯???”
大概是不习惯被当做这种敌意的目标吧,忍与其说是害怕,他感到的更多是困惑。
看来,这家伙大概误以为忍是个想来玩的小学生吧。
往铁网的另一边看了一眼后,就能发现即使是小学却没有小孩子在。所有人都是高大的高中生。
“……可恶。凭什么他们就是一军而我们就是二军啊。到头来,那些混蛋完全凭自己的喜好将我们分散,然后自己独占所有的器材和训练空间。训练,我得继续训练才行……凭骨气或者气势就能赢什么的简直胡说八道。我要证明给那帮人看,遵从软件计算出来的训练菜单对成长更有帮助……”
忍歪了歪头仰望着我。
“姐姐,这个人在说什么呢?”
“他在说自己不是人生赢家,无法回报父母的期待又泡不了班上的美女,还真是辛苦呢。”
露出优美笑容的我随便应付了一句,拜此所赐受到了明显的谩骂。
“给我闭嘴,臭妖怪!!我知道你们这些混蛋根本没有人权,要不要我马上揍你一顿啊!?”
“明明就做不到☆。”
哐啷!!火爆君(暂定)踹了一脚铁网后离开了。
呃,这个时候应该做什么来着?
对了对了。应该竖中指才对。
“姐姐,刚刚怎么回事啊?”
“没关系没关系。那种家伙大概这辈子都没有牵过女孩子的手。忍已经超过他一大截了,什么也不用担心哦。”
“???”
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不如说,整个校园的治安状况都差不多变成了莫西干头横行的末日后世界,继续留在这里大概也不会变成什么有趣的体验。
今天的主题是‘认准上学的路’,那么到此为止回家去也是最佳选择了。
“回去的路上看见的东西也可能不同,来试试看吧。”
“说什么呢?都是同一条路怎么会走失呢。”
“忍。你已经在第一个岔道就走错了。”
我抓住了他的脖子根,修正了他的路线。
虽然他挥舞着手脚抗拒了一阵子,但还是好像一株枯萎的观赏植物一样说了一句丧气话。
“……走了那么久好累啊。”
“虽然很抱歉,不过还是不要期待我会背你了。要说为什么,因为听上去很麻烦啊。”

4


当我们回到了备有全套安保系统,在茅草的屋顶上装了太阳能板的屋子里时,好像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今天的午饭是亲子盖饭。
饭菜一直都由忍的母亲或者奶奶包办,不过当做饭的是奶奶时,口味虽然平淡但质量很可靠。
吃完午饭后,没事干的我又在游手好闲,直到我听到某人在讲电话。
声音从过道里传来。
我看见了染成棕色的短发和闪亮的银制饰品。
如果听说他还是个青少年可能会让人以为是忍的大哥,不过他其实是忍的叔父。
阵内隼。
他是个骑电力摩托,和人打架的标准不良少年。
“诶,行了行了。知道了。啊?你当我是笨蛋啊?虽然电视上的那个提倡者很明显有猫腻,但那么广为人知的家伙绝对不会做那么危险的事情吧。”
“也就是……还……不知道……戏……细节……”
“都说了,我不知道是什么把戏,也不知道它的具体细节!但绝对是与妖怪有关的【灵封】。一次犯罪里可能会同时牵扯上几十甚至几百人。不会那么容易就抓到狐狸尾巴的!你才是真正的笨蛋吧!?”
“哈……哈。嘴巴……净点不然……踢爆……蛋蛋。”
哎呀居然是【灵封】?听起来很危险啊。
那是一种将妖怪的模糊存在和本质编入一个系统的犯罪装置。
比如说,觉的读心能力可以被用作内幕交易。
比如说,瘟神让他人患病的能力可以让某人所憎恨的对象自然死亡。
……这些与异能相关的崭新犯罪通常会被专业的警察束之高阁。这并不是一届高中生应该插手的事情,于是我决定插一脚。
准确来说,我从后面偷偷接近踢了他一脚.
“看招!!“
”哎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好像错估了自己的力量吧,隼正在地上滚来滚去的。
无视他之后,我将地上的手机捡了起来。
对面传来了一个威严的女性声音。
“你好。虽然不知道是谁,不过感谢你让隼君冷静下来了。嘻嘻嘻。刚才的叫声出奇的可爱呢。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可以说是成为了以顽皮出名的学生会长的帮凶吧。总之,请不要把我家这个傻孩子卷进什么危机里面。这家伙会停学有一半都是因为遵从你的要求所致的。”
“我从没让他做的那么过分啊。虽然我是很想不让我们学校的人与【灵封】扯上关系,说实话,他太冲了。隼君在昭彰正义的时候太过火了啊。有一次修学旅行的时候,他从另一所学校的几个男生手中救下了班里的一个女孩,结果还吓着那个女孩了。”
正当我听厌了她那满不在乎的应答时,我听到了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死者的呻吟。
蜷缩在被打磨成琥珀色的地板上,不良少年·隼朝我伸出了手。
我叹了口气后将手机抛给了他,随便提了点相关建议。
“以半吊子心态跟妖怪相关的犯罪扯上关系只会短命哦。这种事情你解决不了的,如果有时间去做白日梦,还不如找点更适合自己的麻烦。不如去治一治霸占了忍准备上的小学校园的那帮大蠢蛋怎么样?”
“……你、你这大笨蛋知道伤人是犯罪对吧?”
要做的都做了。
至于他要不要听就由不得我了。
笨蛋和死人是没药吃的。正当我准备离开过道时,另一个声音从我后面传来。
“轰隆——……。”
是忍。当我意识到他是在模仿飞机的时候,他已经撞上了我的屁股。
“砰砰!”
“忍。你在干什么呢?”
“啊呜。”
“啊呀!?”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我一跳。
不过,虽然不是因为被弄疼了……!?
我慌忙转头后,发现忍正一脸不解地望着反应过激的我。
“嗯?姐姐你怎么了?”
“忍。那个,不能那样做。人不是用来咬的。”
明明是那么理所当然的道理,可他只是继续歪着头。
“可是妈妈总是这样的啊。她会咬我的手臂或者咯吱窝啊。”
“那个笨蛋妈妈……!多想想会对孩子造成什么影响啊!!”
总而言之,他在这里干什么?
正当我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弱弱地挥了挥手问了一个问题。
“姐姐要上哪去?”
“?”
“我要睡觉了,可是没有姐姐我睡不着。”
“啊啊,是想午睡了对吧?”
……一般来说,作为一个无害的恶作剧,座敷童子会偷偷潜入家里人的被窝,但忍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一点,反而到了没有人呆在他的被窝里就睡不着的地步。
我将被子铺在忍的卧室的地上后,两个人都钻进了被窝里。
“姐姐,抱太紧了。”
“忍着点。”
我之所以会那么用力地抱住他的理由很简单。那就是他的睡相很差。睡到一半头朝下,滚来滚去的时候抢走整条被子,钻到我的下面,被我的长发缠住,总之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不过,他入睡倒是很快。
往返学校这段路程一定是很累人吧,在他抱怨完后过了五分钟他就睡着了。
直到他醒来之前我都没事干。
就那样什么也不做也让我的眼皮变得沉重起来。
……不过,在完全睡着之前我又睁开了眼睛。
有人潜入了卧室。
“呵呵呵。睡着了睡着了……不~过,作为母亲还真是让我感动些许嫉妒啊。”
是忍的母亲。
不知为何,她正用双手托起自己的胸部。
“……果然是选择了胸部更大,皮肤更光滑的人吗?和不会老化的妖怪比完全不是对手呢。”
“你根本不用为此感动不悦。忍之所以能够这么轻易地接近我,是因为我这个存在离他甚远。不如说,正因为我离他那么遥远。”
“你的意思是?”
“孩子们有时候会有一些难以对父母启齿的抱怨,但却可以对一只毛绒玩偶说出来。那就是身为非人生物的长处……不过,对于被那样对待的人来说也可以是个残酷的现实。如果你想作为他的父母的话,你也不想被这样对待吧?”
“嗯。我觉得这种事情忍没怎么想过吧?”
“正因为他没有自觉才显得更加残酷啊。”
我露出了一个绝对不会让忍看见的,又暗又冷的微笑。
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我觉得还有一件事需要告诉作为保护人的母亲。
“忍有一个危险的习性。”
“这次是什么?”
“他完全意识不到他人能自然察觉到的禁区。就好像夜间的学校,废弃的医院或者被封闭的隧道……他也许会觉得那些地方很可怕,但他从不会想过要回头。”
比如说,他完全不会在乎将食物带到满是死人味道的佛堂,与妖怪这种非人生物一起吃饭。
虽然说与任何妖怪都能友好相处的正面可能性也是有的,但我们的习性不一定会带来正面影响。
“忍察觉不到其他人能察觉到的线,因此他总是涉足应该避开的区域。你要意识到这点才行。如果有个地方被隔离开来,其中一定是有原因的。踏进禁区后不一定会迎来桃太郎那样的happy end。也可能会变成像辉夜姬或者浦岛太郎那样。”
忍的母亲轻轻地用手指划过下巴。
“浦岛太郎吗……还真是个奇怪的典故呢。和很多古老的典故不同,这个典故并没有教训。主人公救了一只被欺负的海龟,然后以不幸收场。”
那是从【人类的标准】来看吧。
在典故里登场的所有主要角色,无论是浦岛太郎、海龟还是乙姬都没有任何恶意。浦岛太郎不求任何回报就救下了那只海龟,没有其他动机的海龟只是想回报浦岛太郎,而乙姬也真的爱上了浦岛太郎。
即便如此,故事还是以浦岛太郎的绝望收场。
……虽然长得很像,说的也是同样的语言,但是人类和妖怪的价值观是明显不同的。以浦岛太郎的情况来看,那就是时间观念。对于没有寿命的妖怪来说,并不知道浦岛太郎会讨厌什么样的待遇。
“这与善意和恶意无关。当人类与妖怪接触的时候,时常会与这种危机相伴。而在父母与孩子之间则绝对不会有这个风险。你现在明白了吗,我并没有霸占你的地位。”
“嗯。”
忍的母亲只作出了这样的应答。
十分的简短有力。
但她挂着些许的微笑,又说了几句。
“但是,你并不希望浦岛太郎那样的遭遇发生在忍的身上。作为【父母】来说,可不是什么不好的反应哦?”

5


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睡着了。
张开眼睑后,忍已经不在被窝里了。
我先是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冷冻碳酸饮料来喝。冰箱的门上面还装了一个用来搜索菜谱的超薄电脑。我在上面滑过手指解除了睡眠状态后,打开了新闻网页。
“【披萨究竟怎么才能在三十分钟内抵达家里呢?】终于要电影化了!从以【汉堡包,从点餐到完成的九十秒魔法】为代表作的作者为您带来的,新时代时间表(?)悬疑剧。这又是一出不知道比较好的快餐豆知识的疑问大片,主要演员是……”
“……”
手里拿着红色罐头,露出了抑郁表情的我让电脑回到了睡眠状态。
这可不是在喝这种东西的时候想要看到的内容啊。嘛,也有对垃圾食品的苛刻批评其实是为了对抗进口货物的手段这一传言就是了。
我拿着冷冰冰的罐头在宅子里走动着,发现足以在里面举办柔道大赛的茶室里,不知为何散落着一大堆纸飞机。
这并不是什么怪人埋头专注于一个行为的结果。
河童,天狗,山姥……因为在绘本和妖怪漫画就有登场所以完全不用说明的三人组,利用忍准备好的一大叠纸张建立了一个量产纸飞机的体制。
总之还是问问看好了。
“在干什么呢?”
“啊,姐姐。我们在搞纸飞机选手竞选呢!即使是现在姐姐也还有追上的可能哦!!”
“……在干什么呢?”
我又问了一次。
这次的语气更加犀利,并不是朝着忍而是朝那几个妖怪发问。然后他们就好像终于恢复神智一样抬起头来。
“不、不好不好。一下就返回童心了呢!我们可不是为了这种事情才进山里来的!!”(←天狗)
“我们是为了尝一口阵内家酿制的酒才会前来这里的。”(←河童)
“毕竟是人类酿的,所以不是很期待就是了。不过还是尝一口吧,快点拿酒来。”(←山姥)
……这三人对擅闯民宅丝毫没有表示歉意的样子。这屋子好像已经成了旅行妖怪留宿用的旅馆一样了。
忍正在解说将长方形的纸折下一个角,再剪去多余的部分形成一个正方形的这一发现,但听到妖怪们的说辞后他歪了歪头。
“怎么,你们在说工作的事情?要我叫爸爸和爷爷过来吗?”
“呼哈哈哈哈。还是算了吧。要是他们知道鞍马山的主人听了一些传闻后就风尘仆仆地赶到这里来,说不定会吓晕吧。还是不要说这些细节为好。”
那个强壮的肌肉老爹可是妖怪的天敌,只要道理说不通的话无论是见越入道还是地狱的狱卒都会毫无犹豫地挥下拳头,不过这番话还是不说比较好。要不然晕倒的就是这些家伙了。
忍完全遵从着自己的风格,天真无邪地问道。
“想看爸爸他们工作吗?想看他们厉害的地方吗?”
“如果他们的酒足以得到我们妖怪的承认,那可真是很厉害呢。”
“有多厉害?”
“诺贝尔奖那么厉害。”
啊,这群随便的家伙就这么起了个随便的头衔……!
忍也以自己的风格,完全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外来词给吸引住了。
“……诺贝尔……给、给你们拿酒就行了对吧!?就让你们领教一下爸爸他们的厉害之处!走吧姐姐,在那里应该有酒的!!”
“好好好。”
忍拉着我的手,将我拖回了厨房。
当然,我也不是完全顺着他的意。我的真正目的是为了阻止他拿到一级品的大吟酿。
由阵内家的人认真酿出来的酒可是标价五万円一杯。如果有小孩子出于恶作剧拔掉了瓶盖,只会让人困扰吧。
……虽然我已经做好了警戒,但忍却做出了意料之外的举动。
他用小手打开了冰箱,将上半身探到里面,拿出了一包装满白浊液的透明塑料袋。
“就是这个了,姐姐!就是连我也能在元旦的时候喝的这种,一定是最棒的。”
“嘛……如果是甜酒的话应该没问题。至少不是商品。”
这种甜酒差不多就是用肉碎还有蔬菜的芯做出来的剩饭那样的东西。不过,从材料到过程的一切都是智慧村品牌,所以喝一杯大概还是会少一张一万円。
“怎么加热啊?微波炉吗?”
“放进锅里,用炉子加热。”
忍又开始兴奋起来了,因此我又得抓住他的脖子根让他冷静一下。
小孩子是否应该远离满是火,热水和刀子的厨房,还是应该趁着年纪还小就熟悉烹调,让他们抓到这个过程的感觉呢?虽然两种说法都有道理,但做出这个选择的人并不是我。如果忍的家人选择了前者,那么把锅放到炉子上就得由我包办了。
虽然我也不是什么料理好手。无论我做了多少次饭团,也总是捏不成整齐的三角形。那种东西绝对不能让忍看见。
虽然有一部分粘在了锅底,不过我还是在十分钟内热好了甜酒。我让忍拿起几杯,自己则将整个锅搬到茶室里去。
河童,山姥和天狗看到放在透明杯子里的白浊液体后起了疑心。
“什么啊,我还以为是多么梦幻的酒呢,不过就是让小孩子喝的甜酒嘛。想要我们评个满分的话,就得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了河童!?难道生活在水底反而让身体对热的东西过度敏感了吗!”
“……不对,天狗。你看他的脸。他现在已经爽到瞳孔都放大了。看来这酒会有妖怪粉碎者这一外号并不是浪得虚名啊。我得做好准备自己来尝一口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山、山姥啊!!”
……妖怪无论是被刀刺中还是吃子弹都不会死,那究竟为什么甜酒会对他们造成那么大的影响啊。明明即使吃掉一整条河豚或者杀人水母也没事的。
之后,贯彻【无论是什么大灾难反正自己都会没事】观念的天狗一口将甜酒饮尽,落得个倒在茶室的地板上的下场。
“你看,爸爸和爷爷很厉害吧?”
“哇啊哈哈哈哈。很久都没有这么爽快过了。把你变成牛若丸好吗!”
“诶?可是辨庆更帅啊。又大又壮的!就像爸爸一样。”
……不变得又大又壮也行啦。
然后,忍的爷爷从屋后的酿酒作坊走了过来,想要休息一会儿,但是看到横七竖八的身体后他站住了脚。
将那个麻烦的问题抛向了我。
“……在干啥子呢?”
“我已经完全做好了和忍一起被扔到仓库里的心理准备了,不过还是先让我说一句。忍好像认为你们是诺贝尔奖等级的工匠呢。”
“嘛,看到这乱七八糟的情况还不生气是很难……不过,看到人类和妖怪能通过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友好相处还真是不错呢。那个肌肉男虽然还是会像恶鬼那样冲你们大喊,不过之后可能会偷偷躲起来哭吧。”

6


我和忍一起,被狠狠地训了一顿。
幸好,没有被锁在密室里。
……不如说,每当忍被锁进仓库里的时候他就会大哭,然后野生的妖怪就会过来安抚他。上次,忘了是狐狸还是狸猫这种吉祥物类型的钻到仓库里去陪他了。
现在,忍的父母已经开发出了更加有效的手段。
只要一本深海鱼图鉴就好。然后只要慢慢翻页就好。
皇带鱼。
“不要——!?”
深海鮟鱇。
“黏糊糊的!明明是活的可却黏糊糊的!!”
雪蟹。
“啊,螃蟹有点帅气……”
鼠尾鳕。
“噶啊啊!!”
忍紧紧抱住被强行正座的我的上半身,拼命地想从深海鱼图鉴上移开视线。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怕深海鱼……
“这条看起来好像扎一下就会爆炸的好可怕!那条要是被抓住就会鼓起来,然后从嘴巴里伸出什么东西的也好可怕!!”
已经是黄昏了。
终于被解放后,我走过了被橙色的夕阳照射的过道。忍正在大型的起居室里看电视。和他坐在一起的是不知怎么跑进来的大型狐狸和狸猫。大概,是在旅行途中想在这里留宿一夜的妖怪吧。
【明明有狐狸乌冬面和狸猫荞麦面,那为什么没有与獾相关的呢!?我们真的为此感到十分苦恼啊!】
【可是獾听上去不好吃啊。好像长了很多脚一样。】
【又不是蜈蚣!听上去完全不同好吧!】
【那獾到底是什么?动物图鉴也没写啊。】
【……貂熊那边的。】
【好可怕!居然是熊啊太太!!】
【獾又不是棕熊或者黑熊那边的!是红熊猫或者浣熊这边啦!!】
【那不就是狸猫嘛。直接叫狸猫不就好了。】
【因为是獾啊!狐狸,狸猫和獾是三大变形妖怪啊!!】
画面里的舞台有一个麦克风,两个穿着西服的人站在它的两边……换言之,就是在搞笑,不过其中一方明显是妖怪。虽然并没有法律或者义务能约束我们,但没有人权也就意味着不能去工作。毕竟,我们不是【人】啊。不过,还是有才艺表演的狗那样的空子可钻。虽然我对细节方面不清楚就是了。
因为不想打扰他们,所以我就暂时放着他们不管了。
但闲着也是白闲着,想要找个人杀杀时间啊。
眼下,最好对付的家伙就是。
“阿——隼———!!来帮我解闷!!”
“不要!!这旁若无人的家伙怎么来了!?”
和预料的一样,正在车库里保养自己在小屋里改装的电动摩托车的,棕色头发戴满饰品的不良少年·阵内隼像个女孩子一样尖叫了起来。
真是的,就是因为他为了装帅而喝了一杯自制的鲜橙黑加仑才会将这般不讲理的命运招到自己头上。实际上里面是不含酒精的,那不过是将卡西斯酱融到热水里再与橙汁混在一起的仿制品而已。
不过,我的敌人(?)很能干。
为了对抗我的【强行推进事态发展】这一特殊技能,他从自己引发的恐慌状态恢复过来了。
“喂你这瘟神,反正又是因为忍不陪你玩才来找我的吧。如你所见我现在很忙啊……”
“啊啊——麦克风检查1、2……会对大嫂这一单词感到心动的,不纯洁的阵内隼君,请马上回答。重复一遍……”
“噗噗——!!!???笨、笨蛋、别随便捏造这些会对一个家庭带来不可修复的龟裂的谎言啊……!!”
“但是你会因为【大嫂】这个单词感到心动,可她本人却好像完全不感兴趣这点还真是另类的冒渎感呢。你就不在乎其他人怎么想的吗?”
“都说了你连前提都搞错了!!你不会还想把这种流言蜚语当成【没有恶意的恶作剧】吧!?”
“……忍也就算了,可隼你也有些难以启齿的特性呢。今时今日还会被独眼小僧或者野篦坊吓到的人还真是稀有。也难怪他们会合伙来吓你啊。”
“那样会有河童和枕返等杀人妖怪……这种【致命诱发体】会毫不犹豫地朝我袭来吗?拜此所赐我随时死掉都不奇怪啊……”
隼好像认为自己的是【被妖怪讨厌的习性】。但在另一意义上说不定是被喜欢着吧……比如说,就是在RPG里会出现的那种【会掉很多经验的怪兽】那样吧。
“那,具体要怎么解闷啊?”
“当然是将隼你滚来滚去……”
“那啥啊好恐怖!?我叫了你说具体一点吧!我可不是以滚烫的热水澡为武装的反应艺人。我叫你住手的话你就真的要住手啊!!”
切。
这好像也是座敷童子这个种族的另一个特性。要是对方真的快要哭出来的话,我会自然罢手的。我的初期设定就是维持在【没有恶意】的范围内。
没办法了,回到主题吧。
我从裹在浴衣里的胸部拿出了一台以高画质为卖点的掌上游戏机。
“忍说我玩这个猎人游戏很差劲,我不想他讨厌我所以陪我练习吧。”
“……至少,我看到江户时代的画里的妖怪拿起掌机的时候就觉得够厉害了……”
要说这个游戏的内容,那就是手持武器的人类破坏失控的大型机器再将它们的部件扯出来。因为游戏的开发团队在网上有一段坚持【既然没有流血那么分级什么的根本无所谓对吧?对吧!?】这一观点的视频广告,使得这个游戏充满了议论。
隼好像也带了一台掌机。
虽然相隔不到一米,但我们俩的视线并没有离开过各自的屏幕。
正在咔嚓咔嚓地按键的我开口说道。
“隼。”
“怎么了?”
“我对白板上面的字句,以及将那些字句连接起来的箭头超感兴趣的。”
“唔……!?要、要你管。”
“你写出了与一个‘案件’有关的所有资讯再将一切连了起来对吧?想当警察剧里面的侦探还是什么吗?”
“都叫你别管了!!如果你再伤害我的心灵我就取消这个获取Giga Gordon之翼的任务了哦!我会打开菜单按下‘放弃’哦!!”
“……你要真的那样做,那就准备迎接今晚餐台上的暴风雨吧。只要我提起【大嫂】这个词,地狱之门就会打开。你那杯所谓的鲜橙黑加仑就是依照你大嫂在怀孕的时候为了抑制饮酒冲动而发明的配方做出来的,不是吗?”

“你这笨蛋!!还有完没完啊!?这完全是你异想天开!!”
“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会相信谁的话。”
“你这和仙人跳有什么区别!!”
顺便说下,白板上面写了这种东西:‘获取信任’,‘名人的名字’,‘假情报不算犯罪’,‘被害人的数量太少了’以及‘有什么法则能够锁定对象的吗?’等等。
仅凭这些,实在是看不出隼(还有他高中那个美女学生会长)到底是在查什么。
……不过,这也不过是外行人的调查,说不定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你真的很喜欢去做些没有回报的活呢。”
“迟早会捡到宝的!GigaGordon之翼的掉落率是2%。最坏的情况下,要与这个强力的敌人打上五十次!!”
“概率不是那样算的吧。而且,我说的是你在调查的那个利用【灵封】的组织性犯罪。”
“我会介入不是出于本意。”
“你真的那么想?”
“前辈她老是跟我说一些我不想听的东西。她也知道一旦我得知就无法袖手旁观的。”
“你喜欢她吗?”
“别、别这么直接地问青春期的少年这种东西啊。”
“是那样啊?就算你解决了这些案件你身上的不良标记也不会消失的,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为了那些擅自将那个标记贴到你身上的人去冒险啊。”
“没办法啊……与妖怪相关的犯罪警察好像也不会管,我听说学校里的人也受到了牵连。”
隼的语气也很有自己风格,听上去很不爽。
不过比起我说的话,他是对这个情况感到不爽。

“而且,这次还出现了‘器官贩卖’这种词。只有这一次我是绝对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7


入夜后,我离开了改装车库回到了大宅里。晚饭好像已经做好了,但是冲入厨房里的忍正在发表着单人抗议。
“奶奶,也做汉堡肉嘛!现在还来得及!!”
“抱歉呢,忍。奶奶不擅长应付横着写的食谱啊。”
“没有试过怎么能放弃呢!我也会帮忙的,至少试试看嘛!!”
看到奶奶明显感到困扰的表情后,我偷偷从后面接近了忍。
将双手穿过他的腋下,像叉车一样将他的小身板举了起来。
我连音效都准备了。
“呜——!咔嚓!咔嚓!!”
“呜哇住手!姐姐你干什么呢!?”
“我在搬走给人添麻烦的忍。咔嚓!咔嚓!!”
“啊——!!汉堡肉帝国的野望啊!!”
不行啊,忍。
遗憾的是,汉堡肉与土豆炖肉和烧鲑鱼不搭啊。
正当我把他带到起居室时,忍的母亲也探头望向这边。
“晚饭还要过一阵子才好,能趁现在给忍洗个澡吗?”
“听到了吧。”
“可是我肚子好饿!没有汉堡肉我集中不了精神洗澡啊!”
虽然嘴上是那么说,可是我一把忍放在地上他就跑回了房间。大概是去拿入浴用品吧。
我走向了佛堂,去拿我睡觉穿的浴衣。
与此同时,忍朝着我跑来。
“姐姐快点!澡堂在等着呢!!”
“……这是一如往常的重装备啊,忍。”
忍的洗脸盘有一只橡胶小鸭,一艘潜艇以及用来吹泡泡的铁丝环。他还戴着泳镜,腰间也环着一个充气圈子。
很明显,他从根本上误解了澡堂是个什么地方。
“你在说什呢?不带那么多玩具就不好玩了啊!”
“好吧,好吧……嗯。我的备用腰带不见了。我还要找一找,你先去更衣室那边吧。”
“要快点哦!”
忍踏着咚咚咚的脚步声全速冲出了佛堂。
随后,我找到了与浴衣搭配的腰带后也跟了上去。但是更衣室里根本没有忍的影子。
我从忍的母亲那里得到了目击证词。
“忍啊?他刚刚与我的老丈人一起泡澡去了。”
“忍。”
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不对!无论里面的是谁。我还是可以进去的!!”
“最好还是不要吧。我担心老头子的血压会出问题。”
到头来十分怨念的我一头扎进了被炉里,直到刚泡完澡,穿上睡衣的忍离开了更衣室。
看到我正在非法占有被炉的时候,忍睁大了眼睛。
“你在玩秘密基地啊。”
“忍。我不想和不守诺言的孩子说话。”
“哇!这样连地震也能没事呢!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疼、疼啊!位置不够啦!!你的脚后跟刚好踢到我的腹腔了!”
就像一只打架输掉的熊被从洞穴里赶出来一样,我爬出了被炉。
呜呜……我连安安静静地发个牢骚都不行。
忍的母亲对我苦笑道。
“人类与妖怪不同,我们并不十分执着于义务和怨念这种东西。只要往建设性以及好的方面想,再许个诺言就行了。今晚睡同一床被子怎么样?”
“嗯。”
躺在起居室的地板上确实也太空虚了点。
我继续发牢骚也没用,事情都过去了,于是我决定去泡澡。
我打开了更衣室的门后,我听到了忍的动静。
他正在和另一只突然前来拜访这所‘旅店’的妖怪说话。
“我是土蜘蛛!我并不遵循人类定下的规矩,所以熬夜也是没问题的。人们老是说因为我是个不良所以才那么叛逆!”
“无所谓哦,跟我来吧。晚上一个人去厕所很可怕,把我带到厕所门那边去吧。”
“没问题。在下雨天的时候不良对小孩子和野猫是很温柔的,交给我吧!”
忍正在和一只几米大的蜘蛛说话,但因为那是妖怪,所以他完全不感到害怕。不过话说回来,像他这个年纪的小孩子会抓起普通的虫子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人类到底要长多大才会开始害怕虫子呢?
我思考了一阵,在澡堂里泡了半个小时后,换上了浴衣离开了更衣室。
忍已经不见了。
我又得到了另一份目击证言。
“忍啊?他吃过晚饭,刷了牙之后……做了什么来着?哦,对了对了。和那只土蜘蛛一起睡觉去啦。”
“……”
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8


“Beauty!!今天我将会介绍一款我十分推荐的饮品。名为五年内完全改变皮肤触感饮料。如果喝了这个也不健康,干脆就放弃人生吧!那么,具体的成分是……”
在电视上,有一个头发染成鲜艳颜色的女装大叔(他并不是变性人,而是把这当做男人的另一种时装潮流)抖着腰肢在喊着什么东西。不过,起居室里面的大人谁也没在看。
酿酒已经是阵内家继承了好几代的业务了,五万円一杯就足以说明他们的技术到底有多高明。当然了,只从价格方面去判断工匠的手艺也会让他们感到痛心。
以研究产品的名义,大宅里几乎每个晚上都会充满酒味。
而且不仅仅限于日本酒。
“如果没有敢于承认对手的成功之处的胸怀,就无法与世界对抗了。哦哦!这酒好多泡!绍兴酒搭配什么才好呢?中国菜好像刺激了点。”
说实话,这家人的肝脏必须很发达。
阵内家直系的人好像全都能够应付家里酿出来的酒,任何嫁入酿酒业家族的女性也必须要喜欢酒才行。因此拜孟德尔的遗传定律所赐,选择性繁衍的这家人的肝脏都很强壮。
总而言之。
所有人都干劲满满的,于是我问了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那个,叫我来干什么?”
“被忍甩掉后你的心正在朝着阴暗的方向前进啊。多喝点!全部忘了吧!!”
“我可是被刺中或者吃枪子都不会死的妖怪啊,以为我会喝醉也太荒唐了吧。严格来说我甚至不用吃饭,我完全是凭心情吃的。”
“嘛——嘛——。在消沉的时候是会想通过这种理论武装来压抑自己的感情啦,但那是不行的!绝对不行哦大姐!还是尽快发泄出来最好。压抑住只会积累起来!将合理性什么的全部丢掉来畅饮一番吧!!”
“唉。”
也无所谓啦。
我就是生吞氰化物或者乌头也没问题,于是我决定喝一点,等到其他人醉倒我就走人。
……
………………
……
“嗝。啊咧……?我明明是妖怪,为什么世界在咕噜噜地转啊???”
“姆哈哈哈哈哈!!这就是酒的魔力!没有不可能的事情,将所有不快的感情都忘光吧!!”
好奇怪。
从开始以来过去了多少时间来着?
我想要看一眼墙上的钟,却发现表盘和那谁的画一样歪歪扭扭的完全看不了……话说回来,连那么有名的画家都想不起来,就足以证明我堕落到何等不正常的地步了……
“啊,原来如此。妖怪比起物理法则更执着于精神法则,所以安慰剂效应对我们效果更大。如果我认为自己醉了,就真的会醉倒。”
……话说回来,百鬼夜行作为反妖怪技术的一环,不是有研究过利用视觉上产生的幻觉以及错估等来运作的诈骗术吗……
“怎么了你这家伙?还能合理思考啊?那就再喝一杯,继续喝!!”
“啊,受够了……被忍甩掉什么的,随他去好了。”
“呀哈哈哈哈哈!!”
两位女性正在傻笑。
同席的还有忍的父亲和祖父母。奶奶一边笑着一边以迅猛的架势不停地喝着日本酒,不过男人们好像跟不上我们的热情了。
简单来说,他们有点被吓到了。
我对此感到不满。
我慢慢站了起来,朝着浑身肌肉,拳头超出了人类上限的忍的父亲走去。
啊咧?
通常我不是把他当成恐怖大王,连直视他的眼睛都不敢的恐怖存在吗……???
“喂那边的肌肉魔王!!怎么从刚才开始就一脸不爽啊……喝酒是开心的事情吧!快给我喝!!不许你摆出那模棱两可的表情!!”
“算了吧。那个人之所以会摆出像是戴着墨镜,从未来穿越过来的杀人兵器那样的扑克脸,是因为他实际上很害羞而且不知道怎么和女人相处啦☆。我们第一次约会的时候啊,他可是摆出了一脸来干架一样的表情站在约好的地方等呢。”
“话说,为什么你老是穿那些紧身的衣服啊?嗯?怎么?大声说啊!!被忍甩掉的我,现在什么也不怕哦!”
“呜嘻呀嘻呀嘻呀嘻呀!!”
“咕哇哈哈哈!!”
啊。
……怎么说呢,虽然我有种自己播下了不少祸根的预感,不过现在我的脑子不好使啊……

9(第三人称)


“哦哦天狗啊。你听说过——吗?”
“只是传言而已。但是,听到那个名字就让我难受了。那家伙毫无疑问贬低了——的总体定义呢。仅仅专精于杀戮,特化到这个地步的变种可不常见啊。”
“那家伙出现了。”
“这下可不好办啊……又会有很多——死去呢”
“但我们又不是无计可施。那家伙,只是从力量的排列切离开来,作为——的存在吧。”
“……【油取】、吗?”

10


第二天的早晨,3月25日。
我的手掌反射性地打向了高音闹钟,一股恶寒裹住了从被子里伸出来的手。
好、好冷!?
……话说,昨晚我是什么时候,在哪里睡着的啊?
大概是因为防雨板完全闭上了,阳光几乎都被挡住,周围一片漆黑,使得把握情况变得更加困难。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十分近的距离内,准确来说,是在同一床被子内,飘进了我的耳朵里。
“呼呼呼,这里可是夫妻的卧室哦?像那样子强行介入一对年轻男女之间,还真是主动呢……”
“哦呀!?”
我可是很担心记忆之间欠缺的部分是怎么回事哦!?
但是,情况没有等待我从混乱中恢复过来就改变了。
“姐姐,你在吗?好厉害啊!外面好厉害!!”
“……?”
走进昏暗房间的忍为什么这么兴奋,我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接下来他这样说道。
“下雪了!外面一片白色啊!!”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下意识用尽全力抓住被子筑起了防线。
忍是那种比起缩在被炉里,会出去院子里跑的类型。如果我要陪他玩的话,就意味着被丢到清晨暴风雪所制造的零下极限环境当中!!
忍的母亲好像察觉到我的抵触了,她对兴奋的儿子如此说道。
“忍,想要出去玩的话,至少要吃早饭……”
“呜呜——你看你看!只要打开窗户你们就知道了。外面的景色好厉害的!!”
“好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拜忍的暴行所赐,整个卧室一下就变成了巨型冰箱。
然后叛徒把我当做牺牲品踢出了被窝。
“忍,去和座敷童子玩吧!堆雪人一定很开心的!!”
“雪人……来吧,姐姐!!”
“不要!!不要啊!!到处都那么冷!只是在木制的过道里走路就让我的脚板发疼了!!到了外面那还得了!?”
我的死命恳求被无视了。
银色世界的魔法使得忍的眼睛以可怕的势头闪烁着,他将只穿着浴衣还是赤脚的我拉到了雪景里。
“冷、冷啊!冷啊啊啊啊啊!?”
“厉害!连地面都看不到!!到处都是白色的!!”
与全副武装,穿着羽绒衣、手套、长靴以及羊毛帽子的忍不同,如果我不是妖怪的话,受到的伤害就算引起心脏麻痹也不奇怪。
“妈妈说了要堆雪人的!既然是妈妈推荐的那就要做才行!”
“不、不不不行不行,空手抓雪什么的绝对不行!!手指会掉下来的。这真的是水形成的而不是液氮吗好冷好冷!?”
“姐姐,要是不赶快动手的话雪就会把你包起来,到时候姐姐就会变成雪人了哦。”
死不掉这回事,并不一定会带来幸福。
脑子里闪过这句像是护理病危患者的专家会写入论文里的话时,我已经以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捏出了作为核心的雪球,然后全力将它滚了起来。在期间喊了些什么已经想不起来了。与前一晚的狂饮完全不同,我的记忆出于另一个原因消失了。
“啊、啊啊!?啊哈!!re、rerere忍啊,这就够了吧?这是很棒的雪人对吧!?求你放过我好吗!?”
幸好,忍的母亲挑了这个时机来告诉我们早饭已经做好了。不过她穿着一件厚毛大衣这件事令我怨念很大就是了。忍的注意力转到了食物上,于是我被允许返回到茅草顶的大宅里。
“好、好冻。头发完全冻住了啊……!?”
“我姑且烧了热水,劝你还是去泡一下再吃饭吧。”
……如果有时间烧水,那干脆早点把忍叫进来啊——虽然想这么说,但继续吵嘴下去就算死不掉我也会变成冻鳗那样了……
不过。
在我从更衣室走进澡堂,将一只脚踏进浴缸里之后。
澡堂的窗户一下就完全敞开了。
澡堂一下子变成了冰箱。
“好厉害啊姐姐!爸爸在做很厉害的事情!!”
“哇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本来应该走向起居室的忍跑到了院子里,然后还发动了突然袭击!?
忍正不停地指着后院里的一角。
“爸爸将屋顶的雪敲了下来,做成了白色的山丘呢!雪做的滑梯啊!!好厉害!!”
那、那个该死的天敌……
该死的妖怪天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赤身露体还在打颤的我很快意识到了忍从窗边消失了,然后我听到了绕过来的脚步声。
不好。忍正在往更衣室这边赶来!
我慌忙冲进了更衣室,拼命地抓起了浴衣。
还没穿上一只袖子,忍就冲了进来。
“快来!姐姐快来啊!!”
“……!?”
总算是避免了赤条条被丢到雪地里的命运,但这种程度的防御也不能说有多好。
十分钟后。
我就像一只新生的小鹿一样颤抖着,回到了大宅里。
“学、学到新东西了……先将自己加热再被丢到雪地里反而更糟糕……”
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
已经没有人能阻止忍了。
像他这个年纪的小孩,就算肚子只是饿了一点点也好,除了食物就什么也顾不上了,但外面的冰雪世界好像比起早饭更能刺激他的意识。
无视了我,冲过过道的忍从玄关里大声喊道。
“啊,是渚的爷爷!”
“没错。就是我。最近我的孙女变得色气起来是你害的吗!?”
……这个年纪的小孩应该不会去想色气这方面的事情,大概是涂上了母亲的口红什么的吧。
实在是没有整理好浴衣走到玄关的力气了,我就那样躺在地板上听着两人的对话。
“渚的爷爷来这里干什么呢?”
“我开着卡车,正在巡查有没有哪家人不方便清除屋顶的积雪呢。我已经召集了所有的小伙子来帮忙了。嘛,阵内酿酒也有好几个小伙了应该不用担心吧。”
“小伙?渚也来了吗?”
“我是不想让她跟来的,但毕竟不能让她单独和圣伯纳犬一起,在一米深的雪地里散步啊……嗯?喂,老头子。我带了几个志愿者过来,我们会处理好屋顶和屋前的道路,让你的孙子照顾好渚吧。”
我听到了脚步声正在远去,忍大概又回到了雪地里玩耍吧。就让他在离我远点的地方幸福下去吧。
不过,忍的母亲很快就端来了一盘子的食物。
“抱歉了,能把这些拿去忍那边吗?虽然他现在除了玩雪以外已经什么也不在乎了,但我不想让他不吃早饭啊。”
“……为什么要让我去?”
“如果挑现在让【父母】出马的话,到头来就会变成我在念他吃饭了。小渚来了我不想打扰他们玩呢。”
“真心话呢?”
“外面好冷我不想出去。我已经决定这一天都会窝在被炉里头了。”
我注意到餐盘上面除了忍的食物以外,还有装在小碟里的几种小吃……难道说,是给渚准备的吗?
“如果他们在打雪仗的话,应该不会想吃饭的吧。”
“他们俩不会打雪仗的。听说你们已经堆了雪人,小渚来了的话应该在玩过家家吧。那么再加上一点真正的饭菜不是很好嘛☆。”
我从忍的奶奶那里借了一件雨衣,半信半疑地走到外面……然后,真是意外,忍和渚真的在大院里的一间冰屋里玩过家家。他们俩应该做不成这么厉害的冰屋吧,应该是召集过来铲雪的人们帮他们建的。
大概是为了让过家家更真实一点,冰屋里面还有一台小型的防水浴室电视。
【《天真的哲学——小孩子提出的,将参议员难倒的一百问》被翻译成了日语,现已登陆本国!这本书最厉害的地方就是……】
不过孩子们没在看电视……
“欢迎光临!今天的比目鱼很便宜哦。”
“小、小忍。这里是我们家,吃饭的时候不会说这种话的啊。”
渚是想要制造一个正统的家庭,然而忍却不停地做着非主流的即场发挥。看来比起安稳,他好像更加追求探险的样子。
今天大概是以雪人为主题吧,渚从头到脚都被白色的松软羊毛裹了起来。
“那么因为忍是爸爸,你要照顾好小宝宝。为了不让她在夜里哭,哄她睡觉吧。”
“但是对于不为人知在保护世界的昆虫假面来说,这种平稳的日常并不长久。咚哐!!FBI来了!!”
“快跑啊亲爱的!!话说,小忍你做了什么啊!?”
胡乱挥舞着手脚的忍差点就无意识地破坏了冰屋,于是端着早饭的餐盘的我介入了他们。
“哇,好厉害。小忍家里的早饭是吃面包的呢。”
“嗯,奶奶做饭的时候就是饭,妈妈做的时候就是面包。”
话说到一半,忍就拿出了被Beauty推广的五色铁扦,刺进了蔬菜里面。
“渚也在用这个吗?”
“在、在用哦。我还渐渐变瘦了呢。”
……冷静下来想想,用这个减肥法的人如果不是决定吃什么的人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小忍要喝牛奶吗?”
“喝的话大人会高兴的。”
虽然他们俩总算开始吃饭了,不过在一旁还有用雪球做出来的‘食物’。如果不是我介入的话,两人说不定就会一直吃雪球下去吧。忍的母亲说不定就是让我来阻止这个情况吧。
“诶?你说谎,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做得到。渚你这个千针鱼!”
“才、才没有说谎。而且是吞千针啊。”
就那样,忍他们开始无视大人的心思吵了起来。
因为对话十分跳跃所以很难参与到其中,不过总算是掌握到了具体的话题。
“你们在说炸虾吗?”
刷的一下,忍和渚仰望着我。
“渚说炸虾的尾巴是可以吃的,但那种塑料一样的东西怎么能吃呢。”
“可、可以吃的啊。不过是小忍家没有吃这个的习惯而已。炸虾从头到尾都是可以吃的。”
忍歪了歪头表示不解。
“……但是炸虾没有头啊。”
“有头的!那是虾啊!毕竟,没有头怎么在海里游嘛?”
“啊哈哈。渚你真的不谙世事呢。炸虾怎么会在海里游。那样被炸脆的外壳不就会湿掉了。”
“那、那么小忍认为它们会住在哪里呢?”
“嗯……外壳很脆,所以……”
“不可能是在陆地吧?那样外壳不就会变得脏脏的吗?”
“……在天上。”
“不会飞的!炸虾又不会在天上飞!”

11


处理完阵内家以及邻居家的屋顶后,渚的爷爷以及和他一起的小伙子们开车到了另一个地方。也就是说要和渚说再见了。
因为忍的母亲崇尚西餐,午饭吃的是炸虾。挑战吃虾尾巴的忍又在大人的阶梯上迈进了一步。
没错,尾巴是可以吃的。
【诶?我推荐的是……嗯,就是这个呢。《绝对要了解的十年理财手段》,说到这本书——】
【那不是你写的商业书本嘛!别在这擅自卖安利啊,真是的!】
从电视里传来了午间脱口秀的声音。
吃过午饭后,忍和正在烫衣服的奶奶聊天。
“奶奶你看。我折好了衣服。”
“哎呀,真厉害。”
“裤子我也折了。”
“忍的手真是灵活呢。”
……一脸微笑的奶奶就算是在说话,也能趁着忍没在看的那一瞬间以音速重新折好衣服,真不愧是她。这就是通过赞赏来帮助成长的极致啊。
烫完衣服后,忍又开口说道。
“既然我帮忙了,你能告诉我一个阵内家的秘密吗?”
“也是呢……忍知道宅子里有一道楼梯吧?”
“嗯?可这是间平房,没有楼梯吧……”
“有的哦。只要打开某个地方的一扇小门,就能通向一道又短又窄的楼梯……”
……啊啊,是说阁楼吧。
听到这番话的忍,将装着救急套装的紧急用品袋子拿了出来。
他从里面掏出了手电筒和头盔后跑了回来。
“姐姐走吧,一起去找迷之藏宝!”
这个说法到底根深蒂固到哪个地步了啊。不过,一旦他兴奋起来,去确认一下之前他是不会睡午觉的。
他伸缩了一下一堆不知道具体怎么用的绳子后,在一旁的母亲叫了他的名字。她正以娴熟的手段单手拿着装了冰茶和饼干的餐盘。
“忍啊啊。你能把这些端到茶室去吗?”
“现在要去找藏宝呢!!”
“……没有地图的话可是前途多难哦?如果你不帮忙我就不把阵内家的地图交给你了喔。”
可恶——骂了一句的忍接过了餐盘。
望着在过道上摇摇摆摆的忍,我问了他的母亲一个问题。
“又有客人来了吗?”
“明明是大雪天还特意赶来了呢。好像是隼君的相识。呼呼呼。这可是个规格蛮高的女孩子呢。”
高规格,吗?
怎么想都是那个人吧。隼会有高规格的相识……不如说,能够和那个一脸凶相的隼好好说话的人类少女也只有一个了。
我一如既往地拿着毛巾,一边擦去忍在途中洒到到处都是的冰茶一边往茶室走去。在里面,一个穿着高中水手服的少女很随意地坐在茶几旁边。
阿刀美浓里。
用发簪别在后面的黑发,在校服内显得十分不合适的巨乳。从迷你裙下面伸出来的大腿,以及崩坏的坐姿都显得颇为艳丽。她被‘身体的每一寸都是上等品’这种气氛笼罩着。
“请用。这是红茶。”
“嗯?啊啊抱歉了。你是隼君的弟弟……不,外甥对吧。来玩个游戏怎么样。在这座饼干堆起来的小山里,将饼干一块一块拔出来但又不让山倒塌……”
虽然她露出了友善的笑容,但是作为回应忍却露出了困扰的表情。
“有客人的时候,不表现出大人风范是不行的。”
“诶,啊……虽然这么说是很正确,但被当成外人来对待也有点伤心呢……”
顺便说下,忍对于擅自跑进家里来的妖怪是不会如此见外的。也就是说,我们和忍果然是相差甚远的存在,他认为连留个心眼都不需要吧。
然后,拿着大学笔记本的隼走进了茶室。
“抱歉让前辈久等了……您怎么低着头呢?”
“稍微被发外人卡刺伤了我的心。我今天能回去吗?”
“怎么了难道你其实是笨蛋吗?”
完成自己的任务后,忍好像除了从母亲那里得到藏宝图以外就什么都顾不上了。但是身为校内骄傲的美人学生会长(笑)好像对忍戴在头上的头盔起了兴趣。
“……有个问题,你戴着的是什么……?”
“屋顶探险队!!前往藏宝箱的路途既辛苦又危险。一定是提心吊胆的冒险吧。”
“库……为什么你说的话总是刺激到我的兴趣呢……!?”
“前辈。”
仅仅是这番简短的话语,就足以让坐在茶几前的阿刀美浓里直起腰来。
与此同时,我抓住了兴致勃勃的忍的手将他带回了起居室。从人的母亲那里得到了一份手画的阵内大宅的地图后,前往了过道转角处的一扇不通往任何地方的滑门。
打开后,在里面有一道更像是梯子的陡峭楼梯。
“……是通往上面的楼梯呢。”
“没错。”
“好厉害啊姐姐!藏宝图是真的!!”
“好像是这样呢。”
我跟在忍的后面,慢慢爬上了通往阁楼的楼梯。
因为是阁楼内部的空间,天花板很矮。而且,并不是普通房间里的那样平坦。它跟随着屋顶的形状,在中间形成了一个锐角。
作为代替,四周倒是很宽广。毕竟是那么大的宅子,去掉内壁后会变得如此宽敞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里面出奇的暖,不过应该是因为宅子里的热量往上窜的缘故吧。
“好、好暗……但是我不会输的!比起晚上去厕所这算得了什么!!”
忍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前进。
……他好像没有意识到这里其实四处都安装着电灯泡,只要按下开关就可以照亮周围了。
有黑暗潜伏在其中的这个地方。来到这里,会令我想起过去将我囚禁起来的,名为百鬼夜行的组织,不过这地方与那种阴暗的过去无缘。
这里本来是让仆人们睡觉的大房间。因为阵内家以待遇丰厚闻名,所以里面不应该会有令那些灵异那啥喜闻乐见的奇怪怨念。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周四七点开播的《让人短命的食材抉择》。这个星期,我们将会来看看被认为比猪肉或者牛肉更加健康的,鱼类的一些可怕部位……】
“哇?什、什么东西?有声音……有人在吗!?”
“忍,救急手电筒装了收音机功能啊。大概是按到了开关吧。”
没好气地说出这句后,我突然意识到了某件事。
“……嗯?”
因为灯没开,屋内的些许光线透过地板的空隙照了进来。我往下看去后发现了之前的茶室。
中间隔着茶几和笔记本的隼和美浓里正在交谈。
“……之前也说过了,那个做法会造成太多被害者。器官贩卖这种犯罪会十分惹人注目,对方绝对会想要低调行事。一定有什么我们没有意识到的事情。”
“但是,在智慧村这种封闭社会里,如果突然来了个可疑的推销员,谁也不会上当的吧。果然还是利用在人身边的电视最实在啊。”
“啊啊,不是那样。我并不是要完全否定你提出的艺人理论。我是想说在那之上还有一层奥妙。即使让警察去搜查那个艺人的家,到头来也不会找到任何东西的什么奥妙。”
“说到这事……我有个很在意的地方。”
“那个购物网站?我也觉得只能在那个地方做手脚了。”
手电筒的刺眼光芒转向了我。
忍朝着被稍微晃到眼睛的我兴奋地喊道。
“姐姐!你看你看!好厉害,这好厉害啊!”
“怎么了,忍?”
“找到藏宝箱了。里面还有个背包!是新背包啊!是只有小学生才被允许戴上的传说背包!!”
忍的奶奶大概在烫衣服前就设计了这一切吧。
但即便是这份温暖人心的想法……也没能将注意力集中到这边。
有什么引起了我的注意。
从地板的小洞中传来的对话给了我一股十分不舒服的感觉。
“艺人在电视上宣传,然后顾客会从购物网站上买到官方的产品。这就是标准的手段。”
“但如果做一个与官方网站十分接近的网站,从而吸引到某些顾客的话,他们就会以为买的是艺人所推荐的产品,然而实际上买回来的却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而且,电视上的艺人也不会察觉到这另一个网站的存在。毕竟贩卖商品不是由他经手的,所以,他自己根本就不会知道将粉丝们卷入到了罪案当中。”
“真正的犯人与这个艺人没有关系,所以即使让警察搜他的家也没用。犯人利用着全国播放在堂堂正正地犯罪呢。”
忍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他肯定也听到了声音才对。
不过,对忍来说大概就好像是在某个遥远的国家里发生的新闻一样吧。
“隼君,确认一下这次被利用的妖怪吧。”
“油取。与其他妖怪不同,是到了明治时代才在东北地区目击到的新人。它具备着凌驾于其他妖怪的凶恶性质。没错吧?”
“它是一只将自己装扮成农夫,混入正在做农活的村民之间的妖怪。然而实际上,没有人见识过它的真面目。回过神来时就已经混了进来,回过神来时就已经绑走了小孩,用烤鱼的粗铁扦刺穿了那个孩子放在火堆上烤着了。”
“据说目的是为了得到孩子的内脏中的油,但究竟为什么要杀害小孩再取走油就不知道了。”
“在日本怪谈中必定存在一个教训,然而这只妖怪却没有。并不是让人在天黑前回家,或者不要在河里游泳等等。单纯地出现,单纯地将人绑走,单纯地将人杀害。这是在近代因为【传统的恐怖】已经遗失所产生的弊害吧。扩散没有对策的恐怖是要闹哪样啊。”
脑袋里感到天旋地转。
就好像看漏了什么绝不应该错过的,某种可怕的东西,然后等到致命的结果呈现在眼前才察觉到一样。
艺人。购物网站。杀害小孩的妖怪。减肥。器官贩卖。五彩的铁扦。减轻体重的方法。从内脏中榨取油。绑走小孩再摘除器官。毫无理由的杀人。贯彻这种行动的妖怪。油取。利用最凶狠的妖怪的【灵封】……
我就像一具忘了上润滑油的人偶那样转动着头,望向了‘他’。
那所谓的减肥明显减轻了他的体重,然而实际的理由却是……
嘭。
就好像一具断了线的人偶那般轻盈,阵内忍倒在了地上。
藏宝箱里面的背包滚了出来。
我连大喊都做不到。
我用颤抖的双手将忍滚到了仰卧的姿势,战战兢兢地,隔着衣服,摸了摸他的肚子。
在这一刻,我的意识差点就切断了。
就好像在摸一层薄薄的橡胶膜一样。
修长的指尖越陷越深。
……本应在位的内脏,就好像都消失了一样。

12


我失去了对时间流动的把握。
回过神来时我已经在忍的卧室里,他正睡在被窝中。
外面是夜晚。
某人的声音从某处传来了。
正当我心不在焉地在旁听时,我终于意识到了那是阵内隼的声音。
仅仅如此,就能看出我对状况的把握能力已经完全是一锅粥了。
“……油取是绑走小孩子,再从他们的内脏中榨取油脂的妖怪。我们追踪的是一个利用该特征,在不为人知的前提下窃取内脏的器官贩卖【灵封】。准确来说,被贩卖的器官是用来做十岁以下的小孩子的移植手术的。”
“……”
“虽然器官贩卖乍一看好像会被再生治疗技术自然消灭掉,但如果是小孩子情况好像就不同了。这个技术会在犯病前保存健康的组织,日后在需要的时候再做出新的器官。一个天生患有绝症的婴儿无法提供任何健康组织。即使用病变的组织来做一个新的器官,旧病复发的风险还是有的……所以,到头来就连这项梦幻的新技术也不是万能的。”
“……”
“至于正常的移植手术,候选清单早就大排长龙了。而且,十分年幼的小孩子无法使用大人的器官。虽说肺或者肝脏还可以切成合适的尺寸来移植,但据我的前辈所说,那也是有极限的。但是,从脑死亡的孩子那里摘除可以移植的器官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就算人为了保住自己的命做不出坏事也好,为了自己的孩子做出让双手沾满鲜血的觉悟的就是父母啊。有些混账东西在利用这份感情来大发横财呢。”
“……”
“忍有用过吧,那个减肥节目推广的那些五彩铁扦。我本来就觉得挺危险的,不过看来只要是嘴巴里面被那些东西刺到,就会被选作油取的目标。也就是说,内脏会被盗取。我也是在最近才察觉到的。如果我能肯定的话,一定会马上没收那些东西的!”
“……”
“油取是在不让任何人察觉到的情况下杀生的妖怪,所以,就连内脏被器官贩卖【灵封】夺走的孩子们也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因为有个模拟器一样的东西代替了被取走的部分。当然了,那东西也不会永远有效的。如果那就行的话,只要给等待手术的孩子们装上模拟的器官就好了……换句话说,模拟器是有时间限制的。时间一到,忍就会死。”
“……”
“关键果然还是忍用过的那些铁扦。在电视上大肆宣传的艺人,还有贩卖它们的购物网站与这次事件是完全无关的。只要清查一下另一个网站,就能找到操纵这个【灵封】的真正犯人。那样一来……”
“……行了。我听够了。”
我轻声插了一句。
没错。我对人类寻求的答案没有兴趣。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在瞒过所有人的前提下,盗取孩子们的内脏来做买卖的【灵封】正在村子里张牙舞爪对吧。
电视上的那个娘炮艺人推广了一个铁扦瘦身法,然后犯人做了一个假的官方网站吸引了一些艺人的顾客们。
访问假网站买下与真货一模一样的五彩铁扦的顾客们,拿到手的却是封入了致命诱发体【油取】的力量的凶器。之后就是概率问题了。如果有几成的使用者用铁扦刺到了嘴巴的内侧,他们就会被定位成目标,内脏就会被悄悄摘除。
这就是将忍和渚这些村里的孩子们卷进来的手段。
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些的孩子们一边享受着无忧无虑的日常,情况就会变得越来越绝望。
另外,我大概认识在背后指使的真犯人。与推理小说不同,在现实里最可疑的人几乎一定就是凶手。那样一来,在最近接触过的人当中只有那个人符合了。那人对程序和软件很熟悉,看上去很阴沉,对智慧村的意见很大,即使将村民卷进来大概也不会在意的,意志高昂的人物。
但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搜集证据指证犯人了。
忍的时限会在这期间内结束。
还剩几小时,还是几分钟呢。具体时间我是不清楚,但他是因为模拟器差不多要失效了才会倒下的。余下的时间大概已经不多了。必须要在他‘完全意识到’自己的内脏被夺走前,终结这一切。
“……姐姐……”
躺在被窝里的忍说了些什么。
我微笑着撒了个谎。
“你感冒了。都说了在雪地里玩太久对身体不好吧。”
他对此的反应是畏缩,还是点头赞成呢,我看不出来了。
“……要给渚道歉才行。”
“?”
“等到我的感冒好了,我要为之前说炸虾的尾巴不能吃这件事,好好和渚道歉……”
说完这句话后,他就像完全脱力一样闭上了眼睛。
看到这个样子后,我暗暗自忖。
啊啊,这下死定了吧。
凭借一般的做法,已经完全救不了忍了吧。
在被子的一旁,是忍从阁楼里找到的新背包。
这下子,肯定连一次也用不上了。
它会被当做悲剧的象征,因为没人能忍受将它丢掉而积满尘埃。明明谁也没有祈求过这种情况,只是因为有人从一旁做了多余的事,一切都崩溃了。
在我那碎成千千万的心中,有什么东西静静地收束了起来。
我理解到,那是我下定了决心。
忍的状态与睡着有些许不同。他就像一个发高烧的人一样,意识断断续续的。看到他的意识暂时远去后,我静静地对隼如此说道。
“……你们人类就继续去审判那个人类罪犯吧。我会从另一个方向进攻。身为妖怪,我会直接击碎作为元凶的妖怪。”
一般来说,标准的过程就是一一解开谜题,找到犯人,反过来利用【灵封】的特征,通过一场理性的战斗解决一切。
但我不会那样做。
要对抗歪门邪道的家伙,并不需要循规蹈矩。
我会从根本上,将他们准备的舞台踏碎。
只要是为了拯救忍他们,就算是破坏世界我也在所不惜。
“喂、难道说你……”
就一下,我摸了摸躺在被窝里,双眼紧闭的忍的额头。
然后我站了起来。
作出了与死刑宣言无异的宣告。

“【油取】是吧。那只混账致命诱发体妖怪,我会亲手宰了它。”

13


对于那些不明真相的人来说,看上去大概是在做无用功吧。
不过,这世上并没有无用功这回事。
“……”
我从宅子里踏进了那个降雪的黑夜。就好像晴天大雨那样,这是个能够看到正上方的满月的,不可思议的雪夜。我的双手渴求着武器,于是我的脚将我带到了仓库里。
有两个小小的人影慌忙跟了过来。
那是独眼小僧和野篦坊。虽然我不认识他们,不过忍大概和他们见过面吧。
“你要去和油取战斗吗?虽然不是不明白你的心情,但这不合理啊。【灵封】这东西,不过是下贱的人类将妖怪的力量编入其中加以滥用而已。油取不过是怀有杀戮的能力,但他本身是不想杀生的。”
“本来,我们这样的妖怪被刺中或者吃枪子都不会死。要是变成妖怪对妖怪就不一定了……正因如此,陷入危机的不就是你吗,座敷童子?”
无所谓。
来到仓库后,我抓住了别在门上面的粗大枷锁。
并不需要什么技术。
只要有个【契机】就行了。
我随便往钥匙孔里插了根铁丝左右晃动了一下。
枷锁马上就解开了,我打开门后环顾了四周,随意伸出了手。
“……高枝剪刀,吗?”
在两三米长左右的铝杆前端,装了一把园艺剪刀。
从外形来看就像稚刀一样。
更重要的是,用来突刺或者切断就已经绰绰有余了。
我用犬齿咬破了自己的唇边,用舌头舀起鲜红的血,按到了剪刀的刀刃上。
独眼小僧和野篦坊看上去十分困扰地站在那里。
“仅仅是持有杀戮的力量,还不能和油取打啊。就算你和那个百鬼夜行有联系也是一样。”
“……那家伙的本质并不是单纯的力量。单纯的出现,单纯的绑走,单纯的杀戮。换言之,谁也不知道油取在哪里。所以才那么可怕啊。”
哦,那回事啊。
确实,无论人类的警察找多久大概也找不到油取的下落吧。就连崭新的无人安保系统,面对超越人类智慧的妖怪之力也无能为力。
但是,有一个例外。
我就持有着那个例外。
“你们知道座敷童子掌控着什么吗?”
“?”
“【命运】哦。”

14


不需要逻辑。不需要视觉。
我只需要遵从与生俱来就有的力量就好。
肩膀上作为稚刀的候补扛着高枝剪刀的我离开了阵内家大宅。在满月的雪夜中飞奔着。在岔道上毫不犹豫就往右拐,在下一个交叉口直走,进入了一条十分狭窄的农田小道。
座敷童子掌控着命运。
那就像是无形的诱惑一样,就如同电视上的广告,杂志里的广告,网络话题等引发【大浪潮】让顾客们选择商品一样,人们会在完全没有自觉的状态下,滑向更易懂或者更舒畅的方向。
但如果理解这股诱惑的奥妙,就可以逆流而上与之抗争。
一般来说,到处乱跑是绝对碰不上油取的。因为世间的构造就是这样。既然如此,我只需要沿着在一般情况下不会选择的方向,看上去最违和,最不愿意前进的方向前进就好。只要我逆流而上,自然就会朝着【最不可能发生的命运】前进。
本来是绝对无法碰上的油取。
我到达了与之会面的那个命运。
“……哦呀哦呀。”
然后,在智慧村的一角,我被一道沙哑的老人声音叫住了。
在暴风雪中,满月看上去出奇的显眼。
这个立在没有水,积满雪的稻田里的人影,我一开始还以为是稻草人。
这就是怪异侵蚀农村的象征。
整片风景就好像与世隔绝一样奇幻,会让人以为是花牌上面的画。
这个地方已经【完成】了。
本来,应该不可能有人能够踏进这里。
无论时代的变迁有多厉害,无论流入了多么大量的海外文化,即便如此,油取和我仍被【日本乡间】这一纯净的景色包围着。
没有人能够侵蚀的领域。
这里是转瞬即逝的异界。
其主宰。
致命诱发体【油取】,就站在蓝色风景的正中央。
“这还真是个可爱的入侵者。不过,就算你的名字是【童子】,我也对你没有兴趣。你究竟为何前来此处?”
为了隐藏污渍而被染成暗色调的和服束紧在脚边,我能看到为了保护小腿的绑腿。另外,他的头上戴了一顶宽大的锥形斗笠。虽然这是典型的农夫装束,但从和服里伸出来的比起老人的手脚更像是木乃伊的肢体。他的斗笠遮住了脸所以看不到,但我怀疑他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眼睛。
在遮住面部的帽子上面,有一个看上去像一只大型独目的图案。这只大眼睛就好像在愚弄人命一样,充斥着毫不遮掩的光亮。
但那些东西怎样都好。
我单刀直入地答道。
“我是为了忍,前来杀你的。”
“嚯。”
他声音中的那一丝扭曲,听起来像是惊讶和嗤笑的混合物。
“这可真是……虽然听说过自己被用于人类犯罪的传言……不过,我的力量究竟被如何使用了呢?可以和我谈谈啊。一想到自己的力量在我意识不到的期间被用来伤人,我就心疼啊。那么,该从哪说起呢?”
“别吵了。”
就好像要将他一刀两断一样。
我情不自禁地说出这句话。
“……我现在确信了。本来还以为几率是五五开,不过【那】就是决定性的证据了。油取,我会杀了你。我已经明确找到了下手的理由。我百分百肯定你的【那一面】就是在愚弄忍。你听得懂吗?”
“等、等等。等一下啊!确实有可能是因为我的疏忽。但如果作为与人类如此亲近的妖怪的你应该会明白的吧。人类是狡猾的。因为本身的脆弱,他们的狡诈总是凌驾于我们之上。无论多么细心也好,也无法避免被卷入到【灵封】当中。我也是……我也是受害者啊!!”
我感觉自己现在有些独断了。

毕竟,我是在扬言为了保护自家人而杀死陌生人。在本质上,这种行为与那些为了患病的孩子购买器官的父母没什么不同。只为了救助他们的宝贝孩子,他们愿意夺取其他人的生命。这就是本质。
“……别说什么与自己无关。”
不过,我并不是要夺走一个【完全无辜】的性命。
换言之。

“毕竟,你是因为打从内心感到愉悦,才会故意让自己被卷入【灵封】当中的吧?”

沉默暂时笼罩了周边。
就好像能够听到满月之下的下雪声那么安静。
我的生意在期间回响着。
“妖怪有很多种。有些会诅咒身怀致命力量的自己,有些即使怀有这种力量也达成了妥协与人类共存,还有一些……会打从心底对袭击人类感到愉悦。你想要在杀死小孩子的同时将罪名推给某些人类,从而站在被害者的位置上。所以,你明知有【灵封】正在被组装起来,却故意视而不见。对吧?”
然后,他开始蠢动了。
在画了一只眼图案的斗笠下面,被遮起来的脸正在做出令人不快的蠕动。
为了笑出来。
“呵呵。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看穿了呢,完全被看穿了呢!但我并没有提供任何能让你抵达那个答案的材料才对啊。这也是因为座敷童子掌控着命运吗?”
像我们这样的妖怪,就是异能被赋予形体,再往里面注入意志的结果。
因此,当我们被应用在式神,咒术或者【灵封】上面时,必须要有超越常理的人心操纵术那样的能力。也就是说,如果无法好好驯服,我们就会露出獠牙。
没错。
在涉及到【灵封】这种邪恶之前。
有时候必须要去考虑一下那只妖怪本身的善恶。
“利用购物网站来贩卖小孩器官的【灵封】。本来还觉得是个挺有趣的构造呢,果然还是稍微做的过火了点。我就是有将猎物优先于安全的坏习惯呢。”
“当然了。这种事情很快就会曝光。连几个本地高中生都察觉到了。”
“不,也不一定。”
我听到了一阵粘性的窃笑,大概是斗笠下面传出来的吧。
“本来,那些小孩器官的【买家】是绝对不会走漏风声的。如果让人知道自己的宝贝孩子里有非法得来的器官,那个孩子的未来连同他们自己的未来都会受到波及。所以他们会默不作声。而且最重要的是。”
一阵沉重的声音响起。
在我的周围,不断地响起重物掉到雪地上的声音。
“那个主犯的理论明明是完美的,但却在最后一刻退缩了。说什么果然还是无法杀死小孩子,于是就快速取走了器官。我和他们说过如果无法达到每个月的指标,就会切断模拟器把孩子杀掉。因此只要这个犯罪系统还在,猎物就会像是被放在传送带上面一样源源不断。我将整个系统改装成了这个样子。”
看上去就像是包装起来的汉堡肉一样。
那些拳头大小的柔软物体被包在透明的树脂里头。
我没有看向那边。
我知道那些大概就是【商品】,但现在我没有望过去。
“……你就夺取了【灵封】呢。”
“嗯。这个解释有点不对。在我看来,这是为了更有效率地拐走小孩而在做的必要材料收集工作。”
“你已经,连用那些孩子的性命交换回来的东西都没有了呢。”
“从一开始,油取就不是为了救赎的存在。榨油这个行为是没有意义的。我就是……没错,我就是混沌。我单纯是为了索求人类的恐惧心才行动的。”
尽管是经由人手组装的,现在却已经完全失控的【灵封】。
要做比喻的话,就好像细菌武器泄漏的危机那样。
这头怪物已经从在黑暗中徘徊的致命诱发体这一等级得到升华,将灾厄扩散到更广泛的地方。
“我已经连‘为什么’都不会过问了。”
“不不不,正因如此我才想要你问。我确实对杀戮这回事有着个人看法。专家都是些挑剔的人呢。”
“只要杀了你,就能开拓忍的活路。【命运】是这样说的……所以去死吧。不会让你拒绝的。”
咚!的一声,我在雪地里踏了一脚,刺出了沾上自己的血的长刃,如此说道。
与此相对,油取只是笑了出来。
“得以和我见面,让你误以为自己很特殊吗?不过我是致命诱发体的变种,而你只是一只人畜无害的座敷童子。力量的差距已经很明显了,应该没有战斗的理由才对啊?”
“不,你也明白的吧。”
“你在说什么?”
“……要不然,你为什么摆出了架势?在你手上的烤鱼铁扦就是杀死小孩的象征,对吧?”
“……”
好像直到我指出来他才意识到一样。
油取那热烈的视线落到了摆出一个扇形的几十根铁扦上面。
即使是致命诱发体当作也是最危险之一的油取,根本没有在面对人畜无害的座敷童子时做出这种反应的必要。没错,这已经足以证明我并不是人畜无害的座敷童子。
“真是奇怪。”
以农夫为外形的威胁,他的肩膀正在抖动。
到头来还是在笑。
“只要追根问底,你我都是源自东北地区的妖怪。其中一个是杀死小孩的怪人,作为加害者的象征。另一个则是所有为了减轻家庭负担而被杀死的小孩的集合体,作为受害者象征。真没想到,两者竟然会在同一地方相见呢。”
这已经和【灵封】无关。
这是妖怪之间的厮杀,没有人类介入的余地。
就好像为了让犯人动摇而说出处刑方法的恶趣味一样,我们都自然而然地报上名号。

“百鬼夜行试制39式座敷童子,阵内家口头识别名称·缘。”

“油取,的其中一体。因为【传统的恐怖】在近代遗失的结果而诞生的变种哦。”

然后。就好像事先说好的一样,我们开战了。

15


咔哐!!金属的撞击声响了起来。
在白色和藏青色组成的满月雪景这一奇特的景色中,混入了作为异物的橙色火花。
这个手脚看着像树枝,将脸藏在斗笠后面的农夫。每当油取开始大幅回转,手中的几十根铁扦就会像霰弹枪一样撒出去。数量应该是无限的吧,这个老头每翻动一下五指就会再次补充几十根铁扦,在手中组成扇形。
二十米的距离在妖怪看来与零无异。
不为人知地现身,不为人知地掳走,不为人知地杀生。对于这样的致命诱发体来说,距离这个概念大概不适用吧。
“太棒了……”
就像舞蹈一样射出无数铁扦的油取,用刺激耳朵的声音开口说道。
橙色的火花在空中飘舞,每当高枝剪刀打下一枚弹丸,他的笑容好像就会加深。
“太棒了!!明明只要被我的铁扦擦到一下,五脏六腑就会被夺走!明明踩中被击落在地的铁扦也是致命的!!迟早都会落得内脏被夺走这个必然的结果,但你的特性却漂亮地避开了它!!”
他说了什么也无所谓。
完全不用在意。
我尽力守住了自己的领域。只需要与诱惑抗争,在自己会自然选择的选项中,直奔最违和的地方那个就好。正因为座敷童子就是这么弱,那个【不可能的命运】会让我存活下来。
“不过,这还真是奇怪的因缘呢。”
油取一边旋转着在手中组成扇形的铁扦一边说道。
“真要说起来,我可以被当作杀死小孩的大人的象征。虽然那种怪人是很可怕,却可让人们不需要弄脏自己的手就能处理掉因为各种原因而变得碍事的小孩子。正是这种邪念巩固着我的存在。”
“现在这个时代已经没有食物短缺了,说为了减轻生活负担也不可能让杀生这种行为正当化!”
“哈哈哈!!在黑屋里被虐待,被丢弃在帕青哥店的停车场里,最近好像要是检测到无药可治的绝症,甚至会在腹中就被杀死。不如说,这个时代更加残酷啊。毕竟,明明没有被逼杀死小孩的理由,然而做出这种行为的父母却出现了增加的倾向!!”
“你是说……这个时代,在渴望着那种没有理由的暴行吗……!?”
“除此以外还能是什么?本来,这个国家就是集‘通过【姥捨】这种行径来杀死父母,揭不开锅就杀掉孩子’于一身,即使是世界上也算罕见的,被同室操戈文化根深蒂固的诅咒之地。即便物资不再短缺,同室操戈也还在持续。即使忘了理由,这些人还是能对自己的家人下杀手。这就是他们的本质。现在!我才是基准点啊!!”(注:姥捨是日本民间舍弃年迈父母的传说)
即使面临霰弹一样的铁扦群,我仍然大踏步往前推进。
这片弹幕并没有看上去那么令人绝望。
只要能理解命运,击落两三发再突破是十分简单的事情。
“而在另一边厢,你就是在揭不开锅时为了减低开销而被杀害的孩子们的象征。被父母杀死的小孩实际上会作为守护神为家中带来繁荣,你就是集合了这种肆意妄为的想法的结果!虽然我是加害者而你是受害者,但你我其实十分相像。追根究底,我们都是那些杀死亲生孩子的父母的愿望所凝合的存在!!”
并没有距离这一概念。是近距离还是远距离都无所谓。
如此认为的油取舍弃了自己的优势,朝我迈了一步。
“所以你不能原谅无故杀死小孩的存在。作为保护者的感觉很开心吗?但这并不会为你带来慰藉。就算你救下了那个被称作忍的小孩,也不会复活那些在过去被杀,形成了座敷童子这一存在的无数小孩子。”
他进入了我用来代替稚刀的高枝剪刀的攻击范围。
我为了与命运对抗,朝着油取刺出了一般情况下绝不可能命中的刀刃前端。
油取滑行着,往一旁偏离了刀刃好几厘米。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吗?
难道,就连我的……不,百鬼夜行开发出来的,掌控命运的力量也无法抵达油取的所在吗……!?
“你永远无法得救。”
油取从近到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的距离低吟道。
在他的双手中,几十根铁扦组成了扇形。

“谁也无法改变早已终结的事情。无论是过去的孩子们,还是那个叫做忍的孩子。”

紧接着。
超过一百发的钢铁弹雨,从仅仅几厘米的近距离内杀向了我的腹部。

16


沙沙沙!!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啪嗒……沙沙沙……啪嗒……沙沙沙沙!!

17


胜负已分。
被我当做稚刀来用的高枝剪刀是一把在两米长的棍子一端,装上了园丁剪刀那样的厚重刀刃的武器。虽然攻击范围很大,但对付闯进怀里来的敌人则无能为力。
与此相对,油取的手上有几十根,两只手加起来就有超过一百根的大铁扦。要是从可以感到呼气的近距离一下子全部投过来的话,我根本无法将它们弹开。
即使采取回避动作,早已看穿的他也已经将铁扦呈扇状洒出。别说是往左或是往右了,就连俯下身子也会被铁扦刺成蜂窝。
那些铁扦是杀害小孩,摘除他们的内脏,放到火上面去榨取油脂的象征。
即使是擦到一下也会利用儿童器官贩卖【灵装】的原理,将我的五脏六腑分开放进塑料包装里面。而现在,有一百根铁扦朝我飞来。既然我无法采取防御或回避动作,之后会发生什么意见不言自明了。
不过,那是油取的理论。
掌控着命运的我,根本就没有必要跟着对手的理论走。

咔当!!
紧接着金属的碰撞声炸裂开来,所有的铁扦都被高枝剪刀击落了。

“哈……?”
油取有一瞬间,露出了膛目结舌的表情。
嘛,那也是没有办法的。
油取已经飞奔到离我仅几厘米外的怀里来,而我手上的稚刀代替物超过两米长。也就是说,除非全一百根铁扦都在往后飞,否则根本不可能用这把刀将它们全数击落。
而且,击中五发或者十发那也就算了,但是要将全一百发以上的铁扦击落的话,除非所有的铁扦都做出了被强力磁铁吸引那样的动作才有可能。
“就真的那么奇怪?用物理法则去评论我们妖怪,不是很荒唐吗?”
“什……不……难道说……难道说你,从一开始就……”
解开了以他为中心的这一事件之谜?
反过来利用【灵封】中的妖怪的特征或弱点,报了一箭之仇?
如果他真的这么想,那也太自我意识过剩了点。
这是将支配妖怪的规则暴露出来,进而击破的故事。
不过,在场的妖怪不止他一个。
这里是我的领域。
这是个如果无法分析座敷童子的特征,找到其弱点再采取正当手段的话,就会迎来悲惨结局的残酷童话。
“从一开始,我就在与存在于座敷童子的规则之内的命运作斗争。我的行动只是为了对抗通向忍的死亡的命运。这个行动不过恰好是捡起武器,在村内飞奔,然后与油取战斗而已。”
怎样挥动高枝剪刀也无所谓。
铁扦是从哪里投的,经过了什么样的布置设计了怎么样的弹幕也无所谓。
我只要。
与【这样下去忍就会死】的命运作斗争,之后就好像是为了带来这个结果一样,周围的一切都会被修正。
高枝剪刀和铁扦的位置这些因素,都可以蒙骗过去。
“你好像搞错了什么。”
我转了一下高枝剪刀。
就好像是在打桌球的一次花式击球一样,我让剪刀横跨后背通过左边腋下。
“我来这里是为了救忍。至于你,连一秒都没有进入过我的视线中!!”
我再一次从近距离刺出了刀刃。
随着沉闷的一声,厚重的刀刃深深刺入了油取的胸膛中央。
妖怪无论是被刺中还是吃子弹都不会死,但在妖怪之间的战斗就不一样了。刀刃已经沾上了我的血,因此会造成伤害。
“咕……库……?”
就好像看到了很奇怪的东西一样,他低头望向了自己的胸脯。
然后就像是为了拔出刀刃扩大伤口一样,他往后倒去。
终于喷出来的血呈黑色,就好像是宣告着这只妖怪的本性一样。
“……结束了……”
“啊啊,结束了呢。”
听到回复让我吓了一跳,
我放眼望去,看到油取正从倒在雪地里的地方说着话。现在已经分不清话语是从那被眼睛图案斗笠遮住的嘴巴里还是从胸口上的大洞里传出来的了。
“既然作为核心的妖怪消失了,儿童器官贩卖【灵封】就会瓦解。为了修正这一不合理的行为,被偷走的内脏应该会物归原主吧。”
好奇怪。
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如果只是这样,为什么这只邪恶的妖怪在笑……?
“但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些已经接受了器官移植的患病孩子们会变成怎样?连我也不知道呢。说不定会被夺走器官然后死掉,又说不定会拿回本来病变的器官。无论如何,结果都是一样的。他们没有未来。你所做的不过是为了救下一个孩子而杀死一群孩子而已。”
“…………………………………………………………………………………………………”
我的呼吸。
还以为停止了。
毕竟,那就是说。那就是说……!?
“那些想从器官贩卖中牟利的人大概是人渣吧。那些知道其来源却还是买下器官的父母说不定应该为此受罚吧。”
他笑了。
即使已经输掉,渐渐沉入死亡,油取仍然回味着自己那残虐的胜利。
“不过,那些患病的孩子们本身是无辜的。我先把话说清楚,获救的孩子比遇袭的孩子要多。当器官被分散开来卖给不同的病人时,一个孩子就可以拯救好几个孩子。也就是说!杀死多数的孩子去救少数的孩子,你创造的就是这么个情况!!呵呵呵哈哈!!欢迎来到杀生之道。好好享受沉没到这无法逃脱的沼泽之中吧。”
那就应该救我,将一切恢复原状吧。
油取并没有这样求我。
比起前者,他更享受现在这个情况。
无论我怎么做,无论我想救谁,内脏被偷走的孩子们和被那些偷回来的内脏拯救的孩子们有其中一方必定会死。这只妖怪挡在了‘拯救孩子’这一陈腐目标前面,然而他却一直苦苦期待着让我背负见死不救的沉重十字架的这一瞬间。
“……”
我在被月光照亮的雪地里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儿。
双手拿着的凶器,那把高枝剪刀,感觉沉甸甸的。
终于。
我用力握紧了它。
静静地想起自己手里还有武器。
“……哈哈。”
他那干枯的胸膛里洒出了足以令人吃惊的大量血液,但油取仍然笑了。
“想杀我也行,但事实是不会改变的。那么,怀抱着没有人会目击到这可耻行径的安心感,选择让孩子们死去就好……”
他不懂啊。
假如有一个人物A和人物B。其中一个一定要死。即便如此,这并不代表A和B无法同时获救吧。
没错。如果被交托了选择权的人物C看到这一惨状,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就可以在仍然夺取一条生命的情况下,让A和B就都得救了。
“我说过自己是百鬼夜行试制39式座敷童子,还记得吗?”
“那又如何……?”
“你真的认为那个百鬼夜行,仅仅会组成一个只能选择现今存在的命运这种程度的计划吗?这个组织真的会脆弱到连那种程度都无法完成,一直卡在试制的阶段吗?”
“……难道说……不对……要在那之上吗?但是,要说比你已经展现出来的,还要高级的现象,不就只有……!?”
“要比改变命运,自由选择现今存在的选项这一方法论还要高级。百鬼夜行所追求过,然后又失败了的,是无中生有做出另一条命运线的方法论。”
救出所有被夺走内脏的孩子们。
救出所有因为夺回来的内脏而得以存活的孩子们。
要容许这么明显矛盾的状况,只能是做出全新的命运了。必须要欺骗世界,让它认为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内脏,就好像双胞胎一样。
要做的事情很简单。
就和平常那样,就像是与无形的诱惑对抗那样移动身体就好。
但是,与之前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就好像让脆弱的人类仅用双手去与压扁汽车的机器对抗一样。一般来看的话肯定会被压扁。就好像世界的命运在驳回仅仅一个人的情况那样,命运即使是要压碎这个渴求转变的人也会继续正常运作。
将这般不合理。
实现。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一阵挤压声响起,我跪在了地上。我用两手抓住高枝剪刀,将其刀刃刺向了自己的肚子。
我并不知道这样做的意义何在。
在物理上,肯定什么意义都没有吧。
但是,这股就像是要压碎每一根手指和脊椎的剧痛,令我想起了要与之对抗的命运。我意识到了一股十分纤细的异物感从头顶窜到了屁股墩。这就是,埋在我体内的东西。通过百鬼夜行的疯狂主意和扎实技术集合起来的结晶。我强行驱使了这个到头来还是没有完成的理论。其结果就是,能感受到那股就像又长又细的线一样的感触正在扭曲。
啊啊。
这下,要断了吧。我自然地想道。
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失去作为座敷童子的一切。就好像一具齿轮被打乱的自动人偶一样,我再也不能驱使作为妖怪的机能了。
“……为什么,要做到这个份上……?”
我突然听到了沙哑的声音。
说出这句话的正是直到刚才为止,即便落败也依然是支配者的那只妖怪。
“不过是一条有限的人命。无论杀死多少,之后都会像雨后春笋那样,把整个地面给覆盖住的人命而已!对于永恒的妖怪来说有更高效率的手段。就算有人在这个时代死了,只要从下一个时代再挑一个在意的对象就行了。可是你……”
“对你来说,就算让你永远活下去也不会懂的吧。”
我撂下这么一句。
“所以,你连怪谈都算不上。你并不会给予不要撒谎或者善待父母这种教训。就是这样,除了带来毫无用处的恶趣味和鄙视以外根本就没有价值。”
有一瞬间。
真的只是一瞬间,我听到了被斗笠遮起来的油取的脸扭曲的声音。
但我没有去在意。
比起那个妖怪之中的渣滓,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我将厚重的刀刃刺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窜过我身体中心,犹如细线一般的异物感就像玻璃那样碎裂了……

18


就这样,我失去了一切。

第二天,暴雪已经完全停了。走廊另一边的大院还是一成不变的银色世界,当柔和的春阳照在上面时,就会发出美妙的闪光。
我天性懒惰。在这种大冷天里,我通常会想要在被炉里建一个独立国,但今天我坐在了走廊上面。
我作为座敷童子的内部结构以及完全失效了。
这究竟会对我造成什么样的影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就连去看心灵医疗的专家大概也是无事于补吧。一只被塞入了百鬼夜行的精髓,接着又让它受到了严重损坏的妖怪,普通的地下事务所可应付不来啊。
即使只是失去了和幸运或者命运相关的能力也是个很大的打击。
说不定会对维持这个不被物理法则所禁锢的身体造成影响……
我说不定会被消灭掉,又说不定消灭不了,只是这么永远受苦下去。对这种事情的恐惧说不定会让我的心灵崩溃掉。这就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的恐怖感。即使今天没事,也不能保证明天会没事。就好像在横渡一条破破烂烂的吊桥那样,我必须得提心吊胆地活下去。
不知道眼前这份景色还能继续看多久的我,就像是要烧录在脑内一样把它收藏在记忆中。
这就是个仪式。
就在这个时候。
叮当叮当,好几个盘子撞击的杂音硬是打断了我这个宁静又悲观的仪式。我回头一看,与一如往常以危险的手法端着早饭的餐盘的忍对上了视线。
“姐姐,不能一个人吃饭,我们一起吃吧。”
听到这番一如往常的话语,使我的脸颊情不自禁地变得柔和。
忍和渚,还有其他内脏被夺走的孩子们,就连那些患了重病接受了非法手术的孩子们都强行获救了。
只有这个【结果】,可以说是唯一的救赎。
隼好像也找到了在背后主使的真犯人并将其摧毁,没有留下祸根真是太好了。
我战战兢兢地从走廊上站了起来,朝着已经为我准备了早饭的佛堂走去。现在不知道自己究竟能用出多大的力气,以后要找个机会彻底测试一下上限才行……就现在来说,完全感受不到疼痛才是最令我毛骨悚然的地方。比起让我觉得自己没事,就好像落得个伤了脊椎失去了痛觉那样的下场。
“快来啊,姐姐。饭都要凉了。”
“等等,忍。走慢一点。”
“嗯?怎么了?有东西不爱吃吗?虽然应该要全部好好吃掉,不过不用担心!如果真的很难吃的话我会救你的。”
那番天真无邪的话语让我静静地笑了。
……也对。
“说不定,有朝一日你真的会救我一命呢。”

19(第三人称)


然后现在。
在笼罩着夏末酷热的黄昏中,有一个头发染成金色,坐姿无礼,叼着一根棒棒糖,一脸不爽地望着几个好像装了情书的信封的高中生。在一旁看在眼里的座敷童子重重地叹了一声。
“……忍,这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给我等等。你这是哪壶提不开哪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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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3 16:3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菱神艳美//会自由变动的现在

本帖最后由 entei07 于 2015-10-31 21:44 编辑


1


“たけのこ たけのこ ニョッキッキ(Takenoko takenoko nyokiki)!!”
“1ニョッキ(Hitotsu nyoki)!!”
“1ニョッキ(Hitotsu nyoki)!!”
(注:这是日本特色游戏。某人喊出第一句话后,其他人就要按顺序喊『1ニョッキ』『2ニョッキ』……直到游戏结束,同时双手要举过头做出竹笋的形状。喊的越快越好,因为最后一个喊的人就出局,而且同时喊的人也会出局。文中的情况是后者)
“喵哈哈!这不是一下就出局了嘛!”
“唉呀因为是个老游戏了,玩法都忘记了呢☆。”
在附近的一张桌子旁边,正在联谊的五对男女好像玩得正欢的样子。一定是喝了不少酒的缘故,那群人正对着从一旁看来不知笑点何在的话题放声大笑,他们的爆笑也传到了姐姐和我正在吃喝的桌子这边。
嗯。
对于我这个菱神家的双马尾初中生艳美酱来说,会逛这种灯光昏暗的酒吧算是新体验。不过,我既没有点酒,已经成年的姐姐也坐在我的对面,因此倒不会有人过来请我离开。
“……菜单上全是油腻的肉啊。对于我们这个肠子很长的农耕民族来说,这种食物不搭调吧?”
我这个二十几岁还穿着背心热裤的爆乳姐姐,手里拿着满满的一杯斯皮亚图斯(一种可以直接用来装填酒精灯也没问题的烈酒),皱着眉头说道。
“下面有色拉的吧。”
“有很多牛舌的色拉是什么啊!?这些料理很明显不是主打蔬菜的吧!对于皮下脂肪很丰满的女孩子来说可不能毫无防备地吃这种东西啊。”
“没关系没关系。你不还是初中生吗?像你这个年纪的生陈代谢是不会留下任何脂肪的。难道是被电视上某个煽动健康运动的家伙吓怕了?要是真的那么担心,饭后去跑个步不就好了。”
“对姐姐这个能够追着意大利跑车把黑幕从里面拖出来的怪物来说,也许是这样吧。”
“那是因为当时是在一条蜿蜒的山路上。如果是城市里的笔直道路那还是做不到的。”
……所以我是正常人——一旦她已经这么想的时候,就已经完全证明了姐姐是个怪物了。总之,我不想把她这种人卷入到因为其中的逻辑所以有趣的时间表悬疑中去。
『啊——咧——?大哥哥是不是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喝乌龙茶啊——?』
『没有没有。我没事的。这里面放了烧酒。』
『不用那么说啦——。不喝酒的话直接说就好了。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放心吧,我不会逼你喝的——喵哈哈哈哈!!』
附近的桌子好像玩得很嗨呢。
被音量时大时小的声音贯穿着耳朵的我,将手伸向了一大盘的豆类。
“呜哇——,毛豆好好吃。怎么看也要排第一位吧?”
“那些是四季豆。话说你只吃素吗!?怎么了这是,吾妹,难不成你是个女孩子!?”
“就是女孩子啊!!而且真要说起来姐姐你那份只有脂肪的炸牛肉是怎么回事!?连鸡肉都会觉得不妙的才是女孩子吧!!”
“不好意思,最近好像有一票大的要干。一旦开始,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吃到人间烟火,所以我想趁现在尽量在脑中填满文明人的记忆。”
“啊——这——样啊?我手上也有个棘手的案件呢。”
将九十度的酒就像冷开水一样一饮而尽后,姐姐朝我眨了眨眼。
“……到时候我们不要碰上就好了。”
“说的是啊。如果一起案件和两个菱神家的女人扯上关系,感觉就会变成世界末日一样。虽然案件会被解决,不过当事人们却全员退场了,只能想到这种结局呢。”
『让,让我上个厕所!』
『啊咧?男孩子在这种情况下不会用隐语的吗?』
『诶?真的会说‘去采个花’?那不是都市传说吗???』
一个穿西服的青年从隔壁的桌子站了起来。
因为店内布置的关系,他朝着我这边的桌子走来。
于是我发话了。

“……刑警先生。你刚才在干嘛呢?”

在这个瞬间。
穿着廉价西服的他僵住了。那个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所属的刑警就像个没上油的人偶一样咔咔咔地慢慢转向了我。内幕隼刑警,单身。冷汗从这个挂着犯下了一生中最严重的错误的表情的脸上流下。
然后他马上就展开了哭遁。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们俩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是不会过问的!我绝对不会问的!!能不能当没看见了事啊?因为、那啥、我真的很少会碰上这种机会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刑警先生?艳美酱可是有着圣母一般的宽广胸怀哦,这次我不会当作花心的……前提是你马上亲我一下。”
“答应我不要说奇怪的事情好不好!!刑警比起穿制服的警察要更难走桃花运啊!就连没有做任何亏心事的人也会抱有‘诶?感觉有点可怕啊,怎么说呢,脸有点吓人www’这种先入为主的偏见然后封闭城门啊!但是这次不一样。有一个空姐愿意对我这样的人伸出温柔的手啊!!明明是最后的带薪休假了,可她还是特意对上我的休息日举办了这次活动!如果我错过这次机会就全完了,我的青春期会完结,接着就迎来孤身寡佬的时代!!求求你……!!”
你明明是刑警啊,怎么在说这些有的没的?
虽然是这么说,但这位刑警先生是无法正常地谈恋爱了。就连休息日他都不喝酒。应该是为了做好准备以防万一吧。
再说了。
“刑警先生……虽然这么说有点受伤,但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也已经太晚了哦?”
“别凭空说这些不吉利的!!舞,既然你是姐姐那就快阻止你这个失控的妹妹啊……!!”
“……(一闪一闪亮晶晶)”
“你那闪亮的视线是怎么回事啊!!是这样吧,就是想故意破坏这次顺利的联谊引起骚动,拿我当开心果对吧!?没门,绝对没门!防御,防御!!”
“刑警先生看这边。”
我朝着摆出毫无意义的篮球运动员姿势,我的未来达令搭话,并修正了他的视线。
“我可以肯定,刑警先生的手机很快就会收到紧急通讯了。就算我们不出手干预,这个恋爱喜剧环节也要结束了。那就让我们一起迎来这个严肃的血腥悬疑之夜吧☆。”
“请等一下!!让我补充一下精力啊!要不然我就真的会坏掉了。真的会坏掉哦!?”
“好好那么就开始倒计时吧。预备,三,二,一。”
零。
与此同时,刑警先生的手机发出了极为普通的铃声。
一脸不耐烦的他把手机放在耳边,里面传出了一道苦涩的男声。
是一课的课长呢。

“有案子了,内幕。休假结束,马上赶往现场。”

“…………………………………………………………………………………………………………………………………………………………………………………………………………………………………………………………………………………………………………………………………………窝听不咚日语。”
“你是个超级笨蛋这事我早就知道了。不用特意又证明一次。详细情况我会发信息过去的……”
然后刑警先生的手伸向了我们桌子上的杯子。
准确来说,那是姐姐的杯子啊!!拿到手后,他将里面的透明液体一饮而尽。
“啊!我的斯皮亚图斯!?”
“咕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和刑警先生间接接吻的机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刑警先生把我们的喊叫当做了耳边风。
“哇、你说斯皮亚……!?”
挤出这句后,马上变得东倒西歪的他朝着手机里面说话。
“不行啊课长!我、现在、喝了酒啊!!唉呀虽然是很想开着车来个飒爽登场,但现役警官总不能醉驾吧……”
“那就打车。没得报销。”
咔嗒,电话被单方面挂断了。
刑警先生就那样僵住了。
完全僵住了。

2


会让休息中的刑警出动的案件只有那个了吧。
虽然东京这个城市每天都会发生大大小小的案件,但会直接转到本厅,而且还要把休息中的刑警叫出来的案件……这已经完全超出了『普通的案件』,是个棘手的状况。
我把肩膀借给了出于酒精以外的理由而快要倒下的刑警先生,在等出租车驶过夜晚的街道的期间,不紧不慢地说出了我的见解。
“在御台场,名为『塔罗少女22』的偶像组合本来正作为嘉宾参加了一次网上的电台直播活动,结果在会场有人自焚了。虽然说是说网上电台,但现在基本都有画像了。这团人行火柱的临死惨相已经传遍了整个世界。”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件事?”
“不都说了是直播吗?又不是只有警察才知道的机密情报。虽然电台方面好像已经终止了画面播放,但已经在视频网站上面疯传了。论坛上面都是些标题很危险的帖子。”
“呜呜……”
“嘛,虽然是叫做网络电台,但这可不是外行人租借的录音室。而是日本最出名的全国电视台的一个子公司,其中的一个部门。电视台的上层担心在五年后,报纸和电视都会变得可有可无了,于是他们就买下了一家前途客观的网络企业以便学取一些技术。比起赚取实际的利润,更像是为了准备应付这个即将淘汰他们的新时代吧。就当做是为了知己知彼的投资好了。”
大概是因为醉醺醺的西装男和女中学生这个组合不合适吧,根本没有车愿意带我们。
“死者名叫臼田学。24岁,男性。是网络电台的音响员工之一,也是个底层的自由业者。现在不知道是否留有遗言。从视频网的视频来看,他将装载塑料瓶里的可燃液体浇了一身然后用打火机点着了自己。也没有汽油那么招摇,大概是和油漆有关的有机溶剂。就算是戒备森严的电视台,美术部门的员工也可以轻易带进来,臼田大概就是拿到了这些随处可见的溶剂吧。”
“那还真是……呜咕……请允悲……点着火后,他马上就后悔了吧。”
“……也对。溶剂燃起的小火要烧上一阵子才能死人。不过,一旦他已经全身着火就没什么希望了。要是真的打算做的这么狠,还不如弄点汽油死得痛快一点。那样一来,要不是当场死亡,最多也就几分钟的功夫。”
顺便说下。
刑警先生所属的搜查一课里面,有一个专门应付纵火事件的支部。要说自焚能否被纳入这个范围那还是有点微妙的,不过这个案件有点特殊,无法以『只是普通的自杀』这种轻描淡写的结论收场吧。
比起死了一个人。
应该是电视台的设备受到火焰的牵连,以及直播被打断这种事情的严重性更大。
最坏的情况下,这次事件在记录上说不定会被当做针对电视台的攻击,而不是自杀。
如果是那样,臼田学就会被当作犯人而不是受害人。嘛,这就和火车撞死人差不多。受到更多关注的往往是被推迟的时间表以及善后所需的金额,而不是死掉的人。
以下这一点很重要。
‘法律会优先考虑公众福利而不是个人情况’,这句话实际上比读起来的要残酷得多。
刑警先生一脸狐疑地说道。
“这算是闹哪样啊……因为一段违反播放条例的猎奇视频说不定会引起社会动荡,于是赫赫有名的搜查一课就要倾巢出动,尽快把它处理掉吗!?呜。”
“嘛,那些条例也没什么效果,而且这是网络播放引起的事故,那啥播放委员会的人也不知道会不会出面调和……不过这次事件和全国电视台的子公司有关系呢,天知道会变成怎么样。”
我们终于拦到了出租车。
把刑警先生塞到后座后,我坐到了他的身旁。
当我说出目的地是御台场的电视台后,中年的女司机一脸的不爽。
“怎么?是想凑个热闹,去看一眼今晚最红火的凶杀现场?抱歉,我不会容许这种无脑行为。我不会发车的。”
“这位是警视厅的刑警先生,我是自由业者。因此我们要尽快赶往现场破解案件。”
“什么!?是说那个警视厅?自由业者又是怎么回事啊!?是、是不是应该要个签名比较好!?”
啊——好麻烦!!这位大妈你才是想凑热闹吧!!
一身酒味的刑警先生也没派上什么用场。
“呜。总之……能开车吗?”
“行行行。现在是‘司机,跟着前面的车’那个情况对吧!?我马上办!!”
这位大妈大概燃起来了吧,她正以粗暴的车技从新桥的饮酒区开往御台场。
“呜。对了,司机。”
“什么事!?什么都可以和我说哦!是想知道我送过什么可疑乘客吗!?”
“你刚才说了凶杀现场对吧?那是什么意思?”
“因为啊,所有人都是这么说的。都在说这根本不可能只是自焚事故。”
很好,很好。
这里就让艳美酱来说明一下吧。
“……之前提过的社会动荡说不定八九不离十了。这次不止是处理自焚事件这么简单。”
“啊?”
“每个论坛的帖子都像潮水一样涌出来,但恶意正相当频繁地掺杂到其中。‘这次事故和负责音响的职员们无关,自杀的动机是出自外部的什么原因’之类的。”
“……外部的原因?也就是说有人协助或者教唆了这次自杀吗?”
“我说过嘉宾是『塔罗少女22』吧?他们是国内现在最为走红的偶像组合,而现在连她们也受到了谴责。‘她们被诅咒了’,‘之前推出的新歌里面好像混入了女人的哭叫声’,上面写的都是这种东西。”
“嘻嘻嘻☆,‘CD上面的神秘声音’吗?”
“嘛,这也是个很常见的都市传说了。”
电视业界总是会收集大量灵异怪谈。‘与某个广告相关的制作人员都死得莫名其妙’,‘当天气预报里切换到室外的摄像机时,有人憋见了记者后面的池塘里有一具浮尸’,‘播放时段结束后,电视上却播出了色情录像’之类的。
其中一种就是。
‘CD上面的神秘声音’,那就是有女人惨叫或者哭喊的声音与歌手的声音一同录了下来的情况。实际上,有好几首出名的歌曲都与这个怪谈有关。
“也就是说,并不是『塔罗少女22』被卷入了音响职员的自焚事故,而是因为怀着各种问题的『塔罗少女22』被请过来当嘉宾,才害死了这个音响职员……现在论坛上好像是这种见解呢。”
“这——种事情有可能吗?”
“天知道。”
这如果是虚构的推理小说,我肯定会笑着说‘明显是有人利用某种巧妙的戏法让人以为是诅咒造成的!’……不幸的是,这个世界有着妖怪这种理所当然的论外物存在着。
这也不是得意洋洋地哼一声,说出‘现实比小说要奇怪’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的时候了。
“这只是自杀,还是说不仅如此?是完全出自人类之手,还是说与某个神出鬼没的妖怪有关系?如果和妖怪有关系,那究竟是妖怪的本意还是说有人类通过『灵封』在利用妖怪的力量呢?只能调查每一种可能性了。”
不过,从兴奋的论坛和视频网站也只能搜刮到有限的情报。如果不去凶案现场亲自调查,我根本连计划之后该怎么做都办不到。
出租车驶上了一条灯火通明的铁桥。
“……封了这条桥就真的那么难吗?”
“学一下经济吧……”
“只要我把厨房用的计时器装到圆筒容器上面,将它贴到桥底再报警,肯定马上就能封了它。”
“呜。真那么做那你就好自为之。”
渡过桥之后,那里已经是填海造出的土地了。
虽然是建立了一个大型公园和购物中心,不过看上去还是像一个‘大到出奇的全国电视台主宰的王国’。从四方形人工土地的一边到另一边,延伸着一个奇幻的电视王国。
虽然这个区域最近好像是有一个江户复兴活动。好像是想通过提高东京湾的水质,正式令江户前寿司再现天下什么的。
‘环保’这个字眼会让人想到节约,但为了环境而引进的这些新设施使得港湾的岸边建满了工业大楼。看到这里流通的金钱和各种特权,惑歌那家伙肯定在手舞足蹈吧。
司机大妈问了个问题。
“要停在哪里比较好?购物中心的停车场怎么样?”
“别担心,我们这边可是载了个正牌的警察。就像VIP的豪车那样停在电视台的大门前面吧。”
“嘻嘻,我早就想这么干一回了。”
不知道这种技术是从哪来学来的,大妈一边让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厉声一边将车子开上了大楼前方的环形地带。
虽然时间已经不早,但现场却挤满了人。
板着面孔的警卫正在阻止一般人靠近,但却阻止不了媒体的人。而且……仔细一看就能发现有一个年轻人扛着一台附有该电视台标志的录像机。情况大概是这样:‘他们台的人就能进去→为什么只有他们能进去→不公平,这是对自由报道的侵害!!’。然后就没能把人潮拦下来了。
看到这辆出租车的气派登场,大量的单反相机发出了延绵不断的闪光。
是名人,电视局的上层,还是事故的相关人士呢?总之说不定可以拍下来卖给体育新闻那边!怀抱这个想法的人咔嚓咔嚓地接连按下快门。
但他们都错了。
那么那么,是时候让(未来)世界第一恩爱的CP,艳美酱和刑警先生登场了!!
至于跟着我,从后座下车的内幕隼巡查部长……

“耶!!拍得帅不帅啊?大家早上好,哦不对应该是晚上好吧?搜查一课登场了!!呜咕,不好,该来的还是来了……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嗯,嘛。
继自焚事故之后,要是这段惊人的视频不被公开就好了……

3


『塔罗少女22』。
正如那个名字所示,这是由『愚者』到『宇宙』的22名少女组成的一军团队,另外还有『杖』、『杯』、『剑』以及『钱币』各14名,一共56名少女组成的二军团队。如今,她们是国内最出名的偶像团体。
她们可以说是现代将美少女和神秘色彩这些流行元素融合起来的始祖。就好像,会有人通过占卜以及灵异获得奇高的人气,而本来就已经走红的偶像业界则吸取了这个特色。
『塔罗少女22』最引人注目的特征,那就是她们被明确分成了大阿尔卡纳的一军,以及小阿尔卡纳的二军,但每当推出新歌或者在国内举行巡回演出的时候,成员们则会分开并重新编成新组合。
每一位成员都代表一张塔罗牌,为当日工作挑选出的最佳卡牌组合则会决定哪些成员入队,因此和她们实际上属于一军还是二军没什么关系。这个无视单纯的人气或者销量的运作方式,从灵异的角度来看会提高‘说服力’。
舞蹈的动作以及在演唱会舞台上的配置全部都纳入了塔罗牌的意义,因此无论是什么活动,每次都会有名为『分析班』(Arcana Reader)的狂热粉丝在视频网或者论坛上作出个人分析……嘛,有时候也会演变成宗教纠纷就是了。
“那么。”
走进电视台后,呕了满满一地,稍微舒畅了一些的刑警先生问了个问题。
“……呜,这可是指定为可能遭遇恐怖袭击的戒备森严的全国电视台,为什么你这个可疑的推理狂能混进来啊……?”
“好好看一遍文件吧。我是『窃听Busters』的人!为了找到被设置在电视台内的窃听器,紧急启用了我这个年轻的生力军呢。”
“……到头来,就是装作在找窃听器的时候,自己把窃听器装上去。呜……然后就把它们‘找出来’获取信任对吧。”
“只是将窃听器带在身上的话并不犯法。我连开关都没有开。”
实际上,我已经通过冷读法让电视台的人相信有重要的情报外泄,这样下去会引起大问题。(注:冷读法就是算命师利用的一种心理技术,让外人觉得他知道很多东西)
刑警先生十分不爽,脸上渐渐浮现出了怀疑的表情。
“等等。呜,你什么时候开始着手准备的?不可能是自焚发生之后吧。呜。”
“也就是说,在事故发生之前。”
“之前?”
“准备了一部分吧。想听吗?”
我将耳塞插到智能手机里后,将一半放进了刑警先生的耳朵里。
呜呼呼,我早就想试试看了。男女共用一副耳塞的那个情节!
“呜……这是什么?”
“『塔罗少女22』的新歌。就是那首『无尽的暑假』。嘘,仔细听1分55秒的那个地方。”
在那个时候,刑警先生情不自禁地皱紧了眉头。

丝绸撕裂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对,应该是一个年轻女性被抓住双脚,然后整个身体被扯成两半的惨叫声。毕竟混进去的叫声是如此的惨绝人寰,他会作出这个反应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再问一次可以吗?呜,这是什么啊?”
“天知道。网上的传言就是『塔罗少女22』在利用灵异来做生意的时候,激怒了什么不应该打扰的东西。然后,围绕她们展开的奇怪事件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了。这只是其中的一例。”
“你是认真的吗?”
“如果一个人的怨念会在这个灵异风十足的特别节目上搞出这么明显的事故,那就不需要我们这样的人了。不过如果是由复数的怨念聚集而成的妖怪,情况就不同了。”
正当我们在说悄悄话的时候,一位年轻的女性员工走了过来。她叫明石蜜。职位是副导演,不过实际上只是个兼职的。负责在现场给我们带路的好像就是她。
“您是警方的人对吧,现场在这边。啊,艳美酱。你怎么会在这里?”
“在现场取证开始之前要先让『窃听Busters』的人施展一下拳脚☆。如果犯人离开前在现场安装了窃听器,就可以偷听到警方的对话。如果初次调查的内容遭到泄露,他就可以作出相应的对策了。”
听到我随便扯的借口后,明石蜜小姐的脸变得一片惨白。她没礼貌地咬了咬指甲后,就好像对什么东西感到很在意一样,迅速带我们走过了走廊。
“(……喂,推理狂。呜。这是在逗我吗?)”
“(……说什么呢?)”
“(……当你说出犯人这个词时那个副导演连问都没问一句。呜。这不应该是自焚吗?)”
“(……那就加把劲,快点追上我的脚步吧☆。)”
不知是为了针对恐怖袭击还是痴汉的手段,我们并没有走过一条笔直的走廊登上一台电梯。走廊有九曲十八弯,在抵达目的地之前还换了好几台电梯。
在途中还数次碰上了电视名人,但刑警先生毕竟不是追星族。还是说即便喝醉了还是那么有专业风范。嗯嗯,很可爱喵。
“啊,艳美酱……”
然后。
一个从茶水间走出来的女孩子朝我搭话。
而这次,刑警先生停下了脚步。
这位是『塔罗少女22』的一军成员,14岁,担当大阿尔卡纳的『女帝』。虽然拥有与年龄不符,颇为丰满的身材,不过脸上却挂着阴暗的表情。就好像在背后贴上了写着‘我是学校里的不起眼的图书委员’的贴纸一样。
她名叫姐村枫。
对于这起迷之自焚案来说,她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不过,对于她孤身一人离开茶水间这件事,我倒是有点在意。
“你平时的经纪人呢?”
“板野小姐她……”
说到这里时,一位穿着西服的女性从楼梯间探出头来。
这个人就是刚刚提起的板野凉小姐。看上去二十岁后半,凭借良好的身材要是换件泳装也是个能赚点钱的美人,问题是她这个不会应酬人的性格是致命伤呢。
板野小姐轻声问道。
“茶水间里有冰箱吗?要不然,就要出去买冰了。”
“啊,没问题,有的……其他的孩子们还是那么……?”
“看见那具尸体后,还有两三人十分受打击。不过比起那些出奇兴奋的还是要好吧。”
嗯。
是那个军事宅『战车』还是那个小麦色皮肤的『太阳』呢?
在网上,好像有人剪切了那段惊人的自焚视频,发出了‘哪个偶像的反应最棒’这种低俗的帖子。看到这么个自焚的男人时,无法冷静下来的人和依然戴着偶像这一面具的人。究竟是谁显得更不自然呢。
与此同时,无法冷静下来的『女帝』小枫交叉双臂问了个问题……这个腼腆的少女也许没有意识到,这个姿势顶起了自己的胸部。
“那个,我……到底还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啊啊,果然在自杀现场会感到不安吧?在后台有被子,不过还是回家才更能放松下来呢。”
“那个,虽然是那样,不过离事故发生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了……在这个局面里停留这么长时间,总会感到焦躁的。”
“?”
然后,副导演明石小姐打开电话一看,发出了尖叫。
“坏了,已经这么晚了啊!这都违反劳工法了!!”
“话说回来,艳美小姐没关系吗?”
“我这并不算是劳动。如果是志愿者的话有各种门路可以钻哦?”
我一边回答,一边用拇指指向刑警先生的胸口。
面对我这个进行说明的要求,身穿西服的好青年心不在焉地答道。
“诶……?如果是被警方要求协力的话,呜,就算过了时间也不会受到惩罚。那个……说到哪里来着?如果不收工资,就不算触犯劳工法……呜。”
然而,身为『女帝』的小枫出于不同的理由感到了震惊。
“诶……那个……这个人,是刑警先生,吗?怎么说呢,他好像喝醉了啊。”
“呜……要是有意见的话我马上走人。我还求之不得呢。今天本来是我的休息日啊!呜!!”
“你还在记挂着那场糟糕的联谊吗?反正也不会有什么进展的。”
“呜呜!!”
“那个……这个人……怎么哭了?”
不知是因为这完全颠覆了刑警的形象,还是我这个初中女生和他那么亲近的搭话,副导演和『女帝』都目瞪口呆了。
“之后,就由我……或者其他警官来听取一下事情的经过。呜。如果没有疑问的话,请留在大楼内。呜……好想吐……”
“啊,好的。如果可以的话请尽快。我不想明天也翘课……”
身为经纪人的板野凉小姐瞪了『女帝』的小枫一眼后说道。
“姐村小姐,我之前也说过了,请暂时远离后台。身为唯一冷静的孩子,其他仍然饱受惊吓的孩子们也许会冲你出气的。”
告别了艺人组合后,我们再次朝着案发现场前进。
说到网络电台就会让人想起中间被隔音玻璃隔开的小型录音室和混音室,但这次是有观众在场的现场直播活动。她们好像租借了一整个被用作歌唱节目的活动用录音室。
……在这么盛大的舞台上直播了自焚事件,导演等人一定很头疼吧。
整个舞台都被黄色胶带封锁住了,除了观众席以外。穿着作业服,看起来像是法证小队的人已经在照相以及用化学物质调查指纹和脚印了。看来我并不是唯一一个想来围观的,一个在迷你裙下面穿着细长安全裤的女孩子正打算拍照,然后就被一个穿制服的警官没收了手机,她正朝着被高高举起来的手机不停地蹦脚想要拿回来……那个女孩子好像是大阿尔卡纳的『永恒』来着?
当我走到离一股焦味的舞台很近的地方时,我朝着刑警先生搭话。
“被害人是臼田学。一名音响员工。”
“已经在出租车里听过了。呜……”
从观众席来看,舞台的右边附近有一团漆黑的块状物。那个蜷缩成胎儿一样的姿势的东西正是刚才提到的臼田学。还在生的时候他应该是个矮胖的年轻人,而从尸体里也隐约能看出这一点。当然了,那也不过是从焦黑的皮肤里露出来的,半熟的黄色脂肪而已。
尸体周围方圆三米的地板都被烧成了黑色。
“你怎么看?”
“啊……?从尸体的状态来看,火势并不强。用洒水器说不定就可以扑灭了。呜,舞台的地板被蜡打磨成亮晶晶的。所以火势才蔓延到那个地方了吧。”
刑警先生撩起了黄色胶带,踏到了舞台上。
我就像个观众一样,坐到了观众席的前排座位上。
“这个案件里并没有使小把戏的余地。全世界的直播可以证明这一点。他突然从舞台的右边跑了出来中断了活动,将装满塑料瓶的液体倒在自己头上,然后用廉价打火机点着了自己。”
“这一点还不能确定。咕,说不定是在后台被人泼到了可燃液体,然后慌忙逃到了舞台上。也许瓶子里装的只是水而已……”
“打火机怎么解释?”
“也许只是个恶作剧。呜,说不定只是假装自焚来吓人,但却真的把自己点着了。呜,也许他根本不知道瓶子里的是可燃液体。”
“如果是那样,调查现场也不会有什么发现。”
我在座位里翘起了大腿,但刑警先生没有被诱惑。
“不过,这也许是个不错的方向。”
“?”
“臼田学从好几个不同的高利贷公司那里借了钱。这家伙欠了一屁股债。”
“也就是说有自杀的动机?呜,那又如何?”
“本来,臼田学这人就有问题。有传闻说他为了偿还庞大的债务,不惜倒卖收集回来的电视台内部的艺人的绯闻。”
“所——以——说——,这和他自杀有什么关系?”
“现在这个案件变成了国民偶像组合『塔罗少女22』的绯闻。”
“……”
刑警先生仿佛情不自禁地转向了坐在观众席上的我。
“……你认真的?”
“征兆的话是有几个。”
仍然翘起腿的我,就像外国人一样耸了耸肩。
“比如说,在出租车里提到的CD。如果臼田学是隶属音响部门的自由业者,将尖叫声混到歌曲里面,再将传言流到网上也并非不可能。但是他失败了。无论他重复散布了多少次火花,火焰也没有蔓延开来。然后眼看着自己的情况渐渐恶化下去的臼田学终于……”
“那样子说不通啊。呜,如果臼田是为了自保才计划了这个把戏,为什么他要为此自焚呢?呜……这说不过去吧。”
“哦诶啊啊呜嗯啊哎。哦呜咿哎哦啊呜啊啊哎。”
“……什么?”
“这是在臼田的自杀情景朝全世界公开之前,他嘴唇的动作。他在喊着什么但却没人听得到。虽然我刚才说的是根据他的唇语读出来的元音,不过如果用软件分析一下所有的规律,找出在日语里有意义的句子的话,那就是……”
我可是花了一番功夫才找到这份情报的,因此我想稍微炫耀一下。
“‘不是我的错。不这么做我就完蛋了‘。”
“……臼田在害怕着什么吗?可是……”
“这下子,就不像是自杀了吧?说不定,一开始是想将『塔罗少女22』烧死,但是他自己不小心手滑,反而引火烧身。”
“但是这样就和她们的绯闻连不上了啊。”
“哦呀?那些偶像身边可是有奇怪现象发生的传闻哦。就像CD里面的声音那样,网上有很多人说臼田学是被害人。说是想要铲除『塔罗少女22』的某人操纵了臼田对她们发起攻击。如果这是真的,就成了伪造电邮那样,身为被害人的臼田学被当成了加害者。”
“呜,可能性也不是零……是个很流行的假说呢。”
“不过,基本可以确定臼田说了‘不这么做我就完蛋了’。无论是自杀还是杀人未遂,都是因为极端的恐惧引起的失控……我对那股恐惧究竟是什么很感兴趣呢。”
“如果从高利贷公司那里欠了一屁股债的话。咕,大概是些阴暗的混混吧……”
“也许吧,但『塔罗少女22』身边有一些很有趣的传闻。为了给作为偶像和灵异的融合体这一形象贴金,她们在好几个灵异地点拍了PV。然后在那里激怒了某种危险的妖怪,于是这些奇怪现象就一直在发生。”
“妖怪?那究竟是……”
“第一次是在明治时代确认到的,较为新式的致命诱发体。打扮成农夫的样子在东北地区的村子里出没,专门杀死小孩子,就是这样的妖怪。虽然没有人实际目击到他掳走小孩,在一两天前会有传闻说他在好几个地方出现过,凭借这种传闻就引起集体歇斯底里的纯粹恐惧。”
“快点说谜底吧。”
“叫做油取。刑警先生知道吗?”

4


“『塔罗少女22』真的被诅咒了吗?”
“她们为了推销自己的灵异形象在灵异地点拍了PV。居然穿着泳装在有名的自杀地点里走来走去啊。”
“是叫做油取对吧?听说因为在镜头里出现了一个奇怪的模糊影子,所以没能拍完那些泳装照片呢。”
“啊啊,你是说那个居然从『隐者』小靡的事业线里跑出来打招呼的影子?”
“这次还真的出了人命。不过上头的人为了销量应该也不会罢手吧。话说用来辟邪的盐,难道不能用从便利店里买来的那种吗?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炮制方法啊???”
听到这里后,我退出了智能手机上面的录音App。
那些对话是我坐在电视台旁边的购物中心里的咖啡店时录下来的。无论日夜,电视台的人总是需要咖啡因,因此在附近的咖啡店里,很容易盗听到相关人士之间进行的对话。
“……但是,没有收获啊。”
只是‘叫做油取的妖怪和这件事扯上了关系’这种程度的情报,在网上论坛的大量评论里就能找到了。
窗外传来了麻雀的叽喳声。
已经是早上了啊……
光线渐渐照亮了只装有案件文档的房间。这里并没有冰箱和微波炉,连洗手盆都没有。不过,大楼的第一层有一间便利店,24小时营业的休闲澡堂离这里也不过100米路程而已。
我还没找到确凿的线索,要是以这个半吊子的状态去上学的话,那些课我是听不进去的。
那就翘课,继续破案好了。
……也就是说,今天有再次撞上刑警先生的可能。虽然我一夜没合眼,但也要好好打扮一下。
女孩子之所以泡那么长时间的澡,可不是因为她们一直把皮肤泡到发红为止哦?
准备前往休闲澡堂的我拿起了惯例的入浴用品,一边炒作着智能手机。
至少,要翘课这件事得告诉一个同学才行。
不过,发出了翘课信息的三十秒后,手机响了起来。
“……我说巴。看到有信息却给对方打过去,你明显不会用手机啊。”
“那是因为你发了这么奇怪的信息吧?又要翘课?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虽然差点就说出‘是因为碰上了和你之前经历过的『某事件』同等规模的问题’,但还是把话咽了下去。我还真是温柔呢。
“对了对了。虽然你看着不像,但是巴其实是有关注『塔罗少女22』这种流行组合的对吧?对于这方面你知道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什么叫‘看着不像’啊……不如说,网上早就因为那起自焚事件大爆炸了。‘其实之前也是这样子’,‘总是这个样子’,‘我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了’,这种五秒钟前编出来的评论到处都能看见。”
“也是呢。都不知道什么才是真的了。”
“而且,『塔罗少女22』本来也没有那么糟糕。她们之间从来没有传出过抽烟或者和男友在一起的绯闻。但是网络却在追着她们不放,说什么没有绯闻反而很诡异。”
呵。
但是啊,巴。就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纯粹的邪恶反派一样,一个完全纯洁的偶像不是很可疑吗?
既然有78人那么多,她们之间肯定起过纠纷,其中至少也会有一个人惹上什么麻烦。但这种事情却完全没有发生过。
巴继续说了下去。
“不过,不知道澪那个家伙喜不喜欢这种东西呢。那孩子很乖巧,又很会跳舞。”
“……妻田澪现在怎么样了?”
“澪会像一般人那样上学。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后遗症,有时候她的存在会被人遗忘呢,不过总的来说还是过得不错。”
随便结束了对话后,我挂掉了电话。
那么。
我现在要调查的线索,有『塔罗少女22』,还有和自焚的音响员工臼田学扯上关系的高利贷公司……
嘛,虽然只是个不起眼的联系。
拜之前的对话所赐,还是先从『塔罗少女22』入手吧。

5


“你好。我是『窃听Busters』的菱神艳美酱。上次过后有没有注意到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呢?手机里的些许杂音或者电视画质暂时下降了之类的?”
讲出这种每天在任何家庭都至少会发生一次的自然现象来煽动恐惧心后,我溜过了健壮的保安身边进入了职员入口。不知是不是因为对科技或者里世界感到兴趣呢,绑马尾的『女祭司』和哥特萝莉『死神』正双眼放光地望着我。
这里并不是御台场的八号电视台。
而是在新桥的临海区域建造的巨大办公楼。整栋二十层的建筑物都是仅属于『塔罗少女22』的专门事务所,还真是壮观呢。
大量的电梯被完全划入到两个系统之中。其中一边仅在一到十楼之间运行,而另一边则仅在十一到二十楼之间运行。底部的楼层建有健身房,编辑室,摄影室以及让外部职员使用的其他设施。上层则建有为内部职员设立的法律和管理部门等设施。
“啊咧,艳美小姐……”
正当我在想该从哪里开始着手调查的时候,『女帝』姐村枫酱从转角处露出头来。
她现在……是在做排练吧?因为身上穿着背心和短裤,肚脐完全露了出来。虽然为了方便运动而采用了可轻易伸缩的衣料,不过看起来就好像穿着运动内衣一样。
“今天有何贵干呢?”
“稍微查一下有没有窃听器。如果不做这种突击检查,内部的人就可能在检查的当天摘除窃听器,以此避过搜查了。”
……虽然大家大概都知道了,不过检查有没有窃听器只是个为了接近与这个案件相关的人的幌子,和案件本身没有任何关系。请不要搞混了。
『女帝』小枫和我一起走在走廊上。途中与两个用手压住杯面盖子的女孩子擦身而过。穿着黑色长裤套装和单片眼镜的苗条少女是『魔术师』,而那个暗中有传言说可能是伪娘的好像是『法术』吧?话说回来,原来连偶像也会吃杯面啊。
“大概,是去拍花絮影片的吧。”
小枫十分直白地说了出来。
虽然无论是底层还是上层都有调查的价值,不过既然小枫愿意聊天的话,那还是去调查底层好了。走在她身边的我向她搭话。
“话说,这件衣服还真是不得了呢。”
“诶?啊……‘如果舞者能透过镜子看到肌肉的动作,就能更容易看到其中的魅力了’,动作指导的人是这么说的……”
我们正在前往五楼的舞池。
虽然叫做舞池,不过这里并不是什么过气的俱乐部,而是真的用来练习舞蹈的地方。整个楼层都空无一物而且相当宽敞,两栋相邻的墙壁都镶上了巨大的镜子。一次会有至少十名的『塔罗少女22』成员在这里跳舞,因此排练的空间必须要很充足。
我已经调查过这里好几次了,不过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当然,这里也没有窃听器或针孔摄像头。
“现在是休息时间,在排练再次开始前完成检查比较好吧……”
“也是呢。”
在房间的一头,有三个穿的和小枫一样的女孩子聚在一起。她们正一边吵嘴一边玩着掌机……不对,是智能手机的App吧。从我这里还能听见几道咂舌的声音,看上去蛮焦躁的呢。
处于中央位置的是双钻头卷发的『命运』,围在她身边的是大姐姐系的『欲望』和胆小的小动物系的『星星』。
“在演唱会之前大家都会变得比较神经质,最好还是不要刺激到她们吧。”
确实,墙上贴满了写着『秋季欢乐自我庆典』的海报。
……呜哇,赞助商不止八号电视台和菱神车行,连惑歌这个朋友的名字都有。那家伙究竟以个人名义赞助了多少人啊?
“那个会场在哪里?应该会租一个新地点吧?”
“嗯、嗯。在丰州的野外音乐厅。好像是『江户前复古』运动来着?因为那个的关系,是最近才建立起来的会场……”
“上面写着演唱会从后天开始呢。”
“也没有国内巡回演出那么糟糕啦。不过也要连续三天,在早上,中午,晚上都有演出。一共是九场,现在如果不像冬眠之前的灰熊那样先积储体力的话,肯定会倒下的。”
“那还真是辛苦啊。那么,就赶紧检查一下窃听器好了。”
嗯。
无论调查了多少次,还是没有发现。
……也就是说,要看看在自焚过后有没有什么改变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智能手机响了起来。哎呀真是罕见。居然是我亲爱的达令,内幕隼刑警。
“怎么了,刑警先生。”
“对于一直会在现场蹦出来的你来说还真是稀有呢。居然没有过来这边。”
“嘻嘻嘻。我不在就冷静不下来吗?”
“……你这种阴森的家伙现在采取了不同寻常的行动,很吓人啊。”
呼呼,害羞了呢,嘛。
……
呃,他这是在害羞吧?
“我正在臼田学的公寓里。这地方真是惨。两边的房间都是空的。追债的一定很凶残吧,他家的前门扭曲到我霎时间还想不出要怎么开呢。”
“然后?”
“我发现了一些与臼田学的奇怪行动有关系的证据。房间的墙壁写满了小字,有一本无法解读的日志。浴室的排水道有血迹。血迹是他本人的,大概是割过腕吧。”
“那也太明显了。简直就像是留给小孩子看的一样。”
“一开始我也觉得是装的。他利用了自己能够出入电视台的立场来搜刮艺人的绯闻,对吧?我还以为他策划好了一旦被捕就要求做精神鉴定,所以才做了这些手脚……但是不对。虽然一开始是装的,但到头来超出了演戏的范畴了。看来,臼田本人没能够停下自己的这些举动。”
“可是啊……”
我不耐烦地叹了口气。
“即使是房间外面也有追债的踢门的痕迹吧?为什么臼田这家伙不报警?反正报那种利率肯定是违法的,要是进展顺利的话,先不论借回来的部分,一直膨胀的利息也可以赖掉吧。”
“说到这个啊……我已经让分析部门的专家来看了下他这个疯狂的房间了。”
“……容我先问一句。那人不会是一个身材火爆的美女搜查官吧?敢小看艳美酱的妒忌心的话之后有你好受的。”
“那种胡扯就无视掉好了。总之,根据专家所言,臼田学好像被逼入了即使真的想将自己的惨状告诉其他人也办不到的精神状态里头。就是所谓的心理暴力。”
“……”
“就是当小孩子或者老年人遭受了家暴,却又好像被锁在家里一样无法离开屋子的状态。本人并没有被铐起来,但就是动不了。无论受到何等残暴的待遇也无法反抗。就算不给他们食物,渐渐变得虚弱,本人也会一声不吭地接受……就是因为陷入了这种状态,陷入绝境的臼田学才会变得无法向任何人咨询……”
“……等等。”
把手机按在耳朵上的我,慢慢蹲了下来。
在这个空无一物的大房间里,我看上去就好像在窥视一张不可视的床的底部一样,站在一旁的姐村枫酱一脸不解地望着我。
“刑警先生,你刚才说的那个单词,指的就是即便没有受到禁锢,也无法离开建筑物的状态吗?”
“没错。”
“现在你想起了什么?那个被锁进装满食物的房间里的女人,却因为确信食物全部下了毒,到头来饿死的『饿鬼道案件』?还是说,那个确信门不会打开,唯一的选择就是用手刨穿混凝土墙,到头来毁掉了自己的身体的『阿鼻地狱案件』?”
“别让我想起那些讨厌的事情。”
“心理暴力的代表案例就是无法离开一座建筑物。但要是缩小一下范围,变成不让对象离开房间或者浴缸也是可能的吧。在过往的案件里面,犯人都很喜欢像这样剥夺受害人的自由。”
“那又如何?”
“……我在这里也发现了那种东西。”
根据巴,我的同学所说,『塔罗少女22』的操行是如此的完美,甚至从来没有传出过吸烟或者谈恋爱这种传言。
但是,大阿尔卡纳的22人,小阿尔卡纳的56人。这是一共有两个班大小的,合计78人的大团体。她们之间会引起细微的纠纷或者争吵是很自然的事情。如果完全没有发生过,一定是有什么拘束的道具。
我找到了其中的一丝痕迹。
至今为止都不曾存在过。在自焚案过后,就好像为了抓紧对组织的监督一样,痕迹的数量上升了。
那就是,好像曾经在地板上贴了什么胶带一样的,残余的粘着物。
形状就和字母L一样,一共摆在了四个地方。
如果将那四个L想象成形状的角落,就会建立一个两米宽的四方形。
就好像一个空的牢笼一样。
就好像为了提醒他人对某物的恐惧,重新加上无形的枷锁一样。就好像在尝试不用任何铁链或手铐,就将偶像们禁锢在一个方形的空间里一样……
“很相似呢。”
“……?”
“这个牢笼……也许是参考了过往的个案塑造出来的。很像是为了通过人手来设立心理暴力,对其效果进行测试的舞台装置呢。”

6(第三人称)


内幕隼刑警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明明是独居人士却没有任何烹调技能。在他的脑袋里浮现的晚饭,就是一包在微波炉里加热的白米,包装好的沙拉或者减价的蔬菜,以及仅需要加热水的味增汤。
于是。
“喂喂喂……已经到了可以在便利店的架子上找到鲭鱼料理的时代了吗?既然都看到这种东西了,今晚就只能靠茶泡饭和日本酒度过了啊……!!”
“刑警先生。”
“怎么?难道世界已经开始在我找到好东西的时候把推理狂丢进来正负相抵吗?难不成是在我身上装了GPS感应器?”
“啧啧啧。刑警先生身为住在东京的人,还真是不会享乐呢。你每天都会去同一家店,即使不用预约也超容易找到你的。”
然后,另一道声音介入了对话。
“……那个……不好意思……”
“哈呀!?”
“哈呀!?”
吓了一跳的两人转过身来,发现了一个缩起身子的女孩。虽然衣服很平淡,不过她确实是大阿尔卡纳的『女帝』姐村枫。
“姐、姐村……小姐……?为什么会在这里???该不会是这个暴露狂把你拉过来的吧?”
“你以为我是为了谁才暴露的啊!?既然都发现了还不快爱上我!!”
“如果你真的知道很暴露,那就拜托别穿!!”
“不、不是的。我就住在附近。”
从越来越跑题的刑警和推理狂身边闪开的姐村枫畏畏缩缩地开口说道。
菱神艳美眨了眨眼睛。
“话说,最大的偶像组合之一的其中一员居然会来便利店呢。而且还只有你一个人。经纪人没和你在一起吗?”
“啊哈哈……毕竟我们有78人,因此每个经纪人会管理十个人左右。而且他们也不会一直跟到我们学校之类的。”
姐村枫轻轻地戳了一下架子上的一包蔬菜汁。
“而且,经纪人还叫我们积极购买这种廉价产品。”
“?”
“艳美酱没有听说吗?现在,蔬偶像在网上受到诸多责难呢。”
“啊,那件事。”
蔬菜偶像,简称蔬偶像,是指就好像矿泉水广告那样,笑着啃一口智慧村的西红柿或者梨子,为它们打广告的那些偶像的代名词。
一些闲的蛋疼的人统计了一下后,在论坛上发表了这种说辞:‘诶?那种高级蔬菜我们怎么吃得起,但如果算上没有采用的镜头,那些偶像一年下来会吃掉多少啊?不但能免费吃而且还可以拿工资吗’。因此一部分艺人的对外形象大受打击。
“那样不是很危险吗?”
内幕道出了单纯的疑问。
“如果有人认出你不就会马上被人围起来,引起大骚动吗……当然,要是那种事情发生了,去调停就是警察的工作了。”
“令人意外的是,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呢。到头来,大家熟悉的姐村枫总是会好好梳妆打扮起来,站在气派的聚光灯下,经由每时每刻都被算好的镜头动作组装而成的。我在其他人眼里看起来特殊之处,实际上只是大人们工作的成果而已。”
“这样啊。不过,我觉得你现在这样子就够漂亮了。”
“诶、啊……?”
姐村枫被预料不到的回答打了个措手不及。
在另一边厢,菱神艳美不知为何开始在暗中用膝盖撞向内幕隼的腰间,不过『女帝』姐村枫并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拿下一些蔬菜汁和酸奶的少女露出了一丝寂寞的笑容。
“而且……虽然司机用来载我的车子既方便又安全,不过一直用那辆车也感到些许不自由呢……当我骑自行车或者搭火车的时候,就可以融入到背景的噪音之中,将大人建立的系统或者数字的怪物忘到脑后。”
“?”
“选择了这条路还一直走到这一步的人就是我自己,那么,说觉得不自由会不会有些不应该呢?”

7


当天晚上。
我和刑警先生前往了御台场的八号电视台。
“……刑警先生,为什么要在这里集合?”
“开学习会。为了分析一下‘心理暴力’这一名词……话说,我也没叫你跟过来……”
正当我们在电视台的入口前晃荡的时候,被保安守住的粗厚玻璃门打开了,一个二十几岁,穿着短连衣裙和牛仔裤的女性走了出来。
这位女性看到刑警先生后露出了孩子气的笑容并朝他招手。在她的左手无名指上,我看到了一枚闪亮的戒指。
“你好啊,隼君。自从今早去臼田学的公寓调查以来就没见过面了呢。”
“因为被当成是单纯的自杀所以警方没有好好封锁讯息我也认了,但是像你这样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刑警的面前还是大有问题啊!难道你既是盗贼又是记者吗!?”
“不冒点风险又怎么能找到真相呢。对了,那个女孩是谁?”
“你好!我是受八号电视台雇佣而来的,『窃听☆Bust……”
“那是装的吧?嘛,如果上头的人相信你,我也不能就这么炒了你。你就是隼君提过的推理狂吗?”
居然打断我然后继续推进话题!?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天敌’这一词语,但无论是刑警先生还是这位电视台的女性都没有在意。
“前辈,不用管她。请让我看看您之前说过的资料。”
“啧啧啧。隼君,你我已经不是前后辈关系了。请叫我阿刀小姐或者美浓里酱吧。”
“怎么,难道是想让我叫你笨蛋吗?”
阿刀美浓里吗?
根据脖子上挂着的公司ID卡来看,她是一位副导演,负责经常可以在民用的卫星电视上看到的『高级纪录片』。就是那啥,大人们摆出一脸正经的样子投入大笔金钱,由此汇集而成的暑假自由研究那样。虽然通常都会比较谨慎,有时候也会冒险组织一次海外旅游前往没人听说过的国家,引起一些话题。
很多人都想过‘导演究竟是什么人?’,以及‘副监督和副导演之间的区别是什么?’,实际上那只是一个给‘做一些奇怪工作的人’套上的,比较敷衍的头衔而已。
……嘛,如果像她这个年纪就已经是专业的导演,那就很可疑了。
经由这位业内人士领路,我们被带入了八号电视台.
目的地是连隶属本电视台的艺人们都从来不会去的影片编辑部门。每个房间里的都是卷起来的电缆和过期的硬盘,甚至都挤到走廊上来了。这片情景是如此的混乱,就好像地上竖了个‘任何进入这里的人都要做好三天不洗澡的觉悟’的警告牌一样。
“等等!这里要怎么办才好啊!?”
“吵死了!那些该死的评论家们无视大局就在那里大肆宣传!全部给我砍了!!那些饭桶们知不知道在黄金周期间一则广告究竟要花多少钱啊!?”
“老大,蛋蛋啊!这个视频里完全可以看见蛋蛋!”
“以为我们会帮他和谐所以就放下戒心了对吧?给我留下几帧,到时候让我看看那个蠢货搞笑艺人的表情!这才是创造电视历史的手腕!!”
从所有的房间里都传来潮水一般的怒号。
啊啊,就连那只在游泳的优雅天鹅都在慌忙划动水下的双蹼……
“……听起来很厉害呢。”
“嘛,因为是九月中旬呢。我们得趁现在做好几部秋季节目。和四十八小时电视比起来这其实挺轻松的。虽然也许是因为得和本家对决,不过那个综艺节目究竟为什么每年在加长呢。我想和他们说一声这个思路不对啊。”
名为阿刀美浓里的女性朝着走廊里的一位女副导演搭话。
“哦,小蜜。你找到那盘录像带了吗?”
“嗯、嗯。是这个对吧……?可是,为什么会用到被诅咒的仓库里的东西?”
“一言难尽。所以才没有将所有的录像带毁掉啊。”
“出事了可不要怪我。”
明石蜜副导演就像个孩子一样咬着指甲离开后,刑警先生歪了歪头。
“被诅咒的仓库?”
“就是出于各种原因。将所有出了问题的录像带封闭起来的房间。真是的,虽然我们只是做纪录片的,但如果触及了不对的类型就能播出去。这种差别对待,感觉就好像唯一被排除在团体照片外面的人一样。”
也就是说,这个仓库里装满了电视台的败绩。
阿刀美浓里随便打开了附近的一扇门,将我们带到了一个装满显示屏和剪辑器材的,昏暗的房间。
“……这些数字式录像带用的并不是一般的格式,所以只有用电视台的器材才能播放。”
长方形的录像带就和扑克牌那么大,在侧面用油性笔写了几件事:三年前的日期,身为摄影师的阿刀美浓里的名字,还有……‘利用『苦轮方式』进行的控制实验’?
不过,刑警先生关注的地方却完全不同。
“啊咧?前辈,你现在戴眼镜吗?”
“这眼镜没有度数,是电脑专用的。你没听过蓝光吗?”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难道戴眼镜的知性少女正中刑警先生的好球区吗!
话说,处理巴的案子时他挺热血的来着!!
那枚婚戒让我放下了戒心,看来这家伙果然是天敌呢。我的女性直觉在告诉我不要轻敌了!!嗷!!
“话说在前头,这东西没什么好看的。”
阿刀美浓里好像完全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她单手把头发撩到耳朵后面,一边操作着控制台。
影像在其中一个显示屏中播放了出来。
我看到了一个白色的房间。
房间里面有一个好像用油性笔画出来的,直径大概三米的圈子。
『苦轮方式』,吗?
一个大概十五岁的女孩子蜷缩在圈子的中央。
少女穿着睡衣。
在影片中,能够看到少女不停地以畏惧的视线望向圈子的边缘。就好像坐在海洋里的一片浮木上面,而周边正盘旋着一条鲨鱼一样。
画面外面还有人吧,一道沉着的成年男性的声音响了起来。
“田端小姐,请到圈子的外面来。外面。一步也行,来吧。”
“不、不要。因为、外面、外面不行……”
“‘那些人’已经不在了。没关系的。到外面来吧,田端小姐。”
“我知道的!!我知道这很奇怪……可是不行。出不去、我哪里也去不了啊!!”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女走进了画面里。他们轻易地跨过了用油性笔画出来的圈子,走向了名叫田端的少女。
“不要……不要!不要拉我!!”
“咕!!这家伙咬我!”
拉扯了一阵后,白衣的男女被赶到了圈子外面。
然后,一道高亢的铃声响起。紧接着黑烟从白色房间深处的门灌了进来。
“……这次又怎么了……?”
“田端小姐,紧急情况。发生火灾了。现在不是演习。”
“我出不去……”
“这样啊。那么我们就去避难了。请你也赶快出去。”
“等等,等等!!你们在对照相机做什么?真的关掉了吗!?可是、可是、我出不去。你们也明白的吧!我好晕。手脚在不停发抖啊!!”
“田端小姐,请赶快。”
“那就把这个圈子消去!只要你擦掉哪怕一点点,我就能出去了!!等等、求你了、不要丢下我……我也不想死啊!可我还是出不去!我出不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影片就在这里结束了。
刑警先生用打从心底感到郁闷的语调开口说道。
“……这片子,有多少是预先设计好的?”
“就当成是恶趣味的整人节目吧。如果不是真的去吓她就拍不到真相了。如果是以半吊子心态去做,观众就会以为是在开玩笑。”
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番话的阿刀美浓里,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是专业人士吧。
她采取与刑警先生不同的手段来追求真相。
“到头来,就和恐高症或者针头恐惧症一样。”
阿刀美浓里马上说出了结论。
“他们对打破加害者施加的规则感到极端的恐惧。这股恐惧会充满全身。每次到了还差一点就会打破规则的时候,身体就会完全动不了。想要拘束一个人并不需要铁链或手铐。只要,触发特定的记忆就行了。”
每次碰到虐待案的时候,人们总是会问被害者为什么不早点找人沟通。
或者为什么明知会被虐待,仍然会每天返回那个家中。
……但是答案很简单。不是‘没有去做’。而是‘做不到’。
就算是稍微偏离了既定的规则,仍然会遭受很可怕的对待。因为弄洒了些许的食物或者口头顶撞而受到斥责或体罚的人,就会将这个规律铭记于心。这份恐惧会让人即使明知前面是悬崖,也只能继续走下去。
然后,他们迟早会掉下去。
“我有个疑问想让专家解答,这东西可以通过人手做出来吗?”
“不经人手还真做不出这么恐怖的东西。”
我的措辞好像有点不对。
我改变了思路,再次开口问道。
“并不是加害者的暴力偶然令受害者陷入那个症状,而是基于某个理论,将这个症状‘植入’某个人的体内,这有可能吗?”
“这个嘛,在某种程度上是可行的。在军训期间,教官用粗话训斥新兵在广泛的意义上也是心理暴力的一种,只不过……。”
阿刀美浓里耸了耸肩。
“那大概不算完美。”
“也就是说?”
“虽然引起这个症状本身并不困难,但是,对于会持续多长时间来说每个人的差别都很大。说不定有一天就会突然消失。大概是适应度的问题。根据每个人的情况来建立专门的对应手册说不定可行,但是用一个系统去完美掌控成百上千的人就难了。”
话说回来。
即使经历过新兵训练,因为破坏军规而被踢出军队的士兵也不在少数。
“也就是说,用心理暴力去控制一个特定团体是不可能的吗?”
“邪教的洗脑之所以会起效,也是因为这个手段仅作用在那些在网上或者市内接受邀请的人身上。换而言之,那些请柬就是为了预先选择洗脑对象。控制完全是随机挑选出来的团体的所有成员,大概不可能吧……至少,就普通方法而言。”
“也就是说,有不普通的方法?”
“说到心理暴力的窍门,那就是如何将一个‘恐怖的象征’刻入目标人物的心中。只要能做到这件事,那就可以像往伤口撒盐那样令他们回想起来,想要再次束紧多少次都没问题。那就需要一个无论是谁都会感到恐惧的强力象征。那样一来,就是撒旦,哈迪斯或者其他非自然领域的,神话里面的魔王,如果有那种东西的话……”
不用去在意每个人的适应度如何,就可以在任何团体的所有成员身上刻入心理暴力,按一个开关就可以均匀地改写他们的大脑。
等于制造了一个人类控制器。
要是叫他们去死他们就真的会死,就是如此的强力……
不过。
……那一定需要很强大的恐惧象征。阿刀美浓里用神话的魔王来举例,在我看来其实是蛮相衬的。普通的妖怪绝对不行。
有些妖怪会飞,有些能够自由变形。
但这只妖怪一定是十分独特的,有着‘单纯暧昧的恐惧’这一特性,还可以扭曲物理法则。
“有人怀疑那个影片里的少女实际上受到了妖怪的干涉。这也是我追踪这个真相的理由。”
“什么……?”
面对感到讶异的刑警先生,阿刀美浓里添上了一句苦涩的发言。
听到这句话后,刑警先生的表情不知为何变得更加不悦了。
“到头来,我完全证明不了是油取干的。那可不是我们能忽视的名字对吧?”


离开了八号电视台后,我们来到了附近的购物中心展开作战会议。
今天肯定也在拍摄什么,又或者是来玩的吧。穿戴着眼镜和帽子,变装了的『教皇』和『月亮』正坐在另一个座位上。不过只要从大小就能轻易认出来了。啊,我是指胸部。
“这次的案件,先不去管名为油取的妖怪究竟扯上了多少关系。”
我先将不明确的情报放到一边,然后直击要点。
“这次的案件有两种心理暴力。首先是『塔罗少女22』相关的。她们之所以从没有因为吸烟或恋爱等惹上问题,大概是因为她们被无形的铁链束缚住了。”
“这真的有可能吗?虽然心理暴力确实是一种不通过明显的暴力或拘束具,很难发现的控制手段。但是,被害者的心理状态就和长期受到虐待或囚禁的人差不多。如果每天都暴露在这种压力下的话……”
“没错,如果几年下来都是这样大概撑不住吧。不过,偶像的寿命是短暂的。如果说因为长大了所以退出,没有人会对此感到怀疑。而且『塔罗少女22』一共有78名成员。只要替换掉快要透支的那几个,组织就能继续运转下去。况且,不会有人去关注引退的偶像。只要多几条皱纹,大家都会失去兴趣。”
“从一开始,成员们作为消耗品这事就被编进去了吗……”
刑警先生挤出了一句。
这个体制确实有问题,不过,现今的法律能否将其制裁吗?
在表面上,只不过是在排练室的地板上贴上胶带,来建立一个‘完全开敞的密室’。
“那么,另一个就是臼田学?难道因为追债的频繁骚扰他所以患上了心病,陷入了心理暴力的状态……”
“讨厌啦,刑警先生忘记了吗?正因为他欠了一屁股债,臼田才会帮他们做事,去找与『塔罗少女22』有关的绯闻啊。”
“……也就是说不是偶然,臼田会袭击『塔罗少女22』是因为这个理论被‘植入’在他身上了?臼田被变成了黑市高利贷的一个用完就丢的炮灰下属……?”
“从一开始,与臼田打交道的那几个黑市高利贷……不如说,那些高利贷的上头有一个利用心理暴力,令下属们安分守己的体制。”
我用吸管搅动着冰咖啡,微笑着说道。
“为什么那些家伙将目标定为『塔罗少女22』还是个迷。不过,当被体制A植入了心理暴力的臼田学与受到体制B管理的『塔罗少女22』接触后,他就开始了奇怪的举动……就好像两个软件产生了冲突一样。”
也就是说。
这个案件看来与两个效果相近的『灵封』有关。
黑市高利贷用来拘束冤大头的体制A,以及防止偶像组合出绯闻的体制B。
当两个由不同的人操纵的『灵封』引起冲突后,意外地引起了臼田学的自焚,或者是他杀。
“也就是说……”
“这是一个黑市高利贷干涉即使被当成消耗品,本来还算稳定的『塔罗少女22』的案件。虽然臼田失败了,但是高利贷也许还不会死心。如果他们利用更多受到他们威胁的冤大头去攻击『塔罗少女22』的话呢?”
“那以后就会发生更多的自杀事件……不对,因为冲突所引起的失控说不定会因人而异。即便是臼田的自焚,也说不定是一次失败的他杀。一个心理陷入极限状态的人说不定会伤害周边的人。”
“那样一来,我们也许要和那些高利贷……或者说,控制他们的首脑谈一谈了。”
“控制好几个黑市高利贷的人。”
低声说出这句话的刑警先生一手按着额头。
那就是在黑暗深渊蠢动的东西。就好像是隐藏起来的,这个案件的‘另一半’。
“……『大型犯罪组织』,吗。”

8(第三人称)


深夜十一点,在新桥的酒吧里。
两个身穿廉价西服的刑警并肩坐在吧台前面。
一边是隶属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的,内幕隼刑警。
一边是隶属警视厅组织犯罪对策部的,外堀岳刑警。
坐在高脚凳上面的两人马上下了不同的单。
“马丁尼。啊啊,要摇匀的。”(注:这是邦德最喜欢的酒,而且每次邦德喝马丁尼都会吩咐调酒师要摇匀,而不是搅拌)
“那么,拜托来个冰冻德贵丽。今天也很热呢。”(注:这是海明威最喜欢的酒)
之后,被取笑为坦克车的外堀打了个响指开起了玩笑。
“以为自己是詹姆士邦德啊?”
“吵死了,海明威。”
已经感到不爽的内幕从盛鸡尾酒的杯子里喝了一口。
外堀露出了正如他追捕的混混那样的笑容。
“话说,处理谋杀案的专家会来找我协力,还真不是什么好差事呢。是哪个‘组织’在海里或者山上抛尸了吗?”
“这正是我想知道的。『大型犯罪组织』。你应该知道将好几个高利贷公司联合起来的安乐会派系吧?”
“安乐会派系啊。那可是四大网络之一的日本支部。还真是糟糕的名字呢……”
虽然嘴上是那么说,可他的语气倒挺轻快。
外堀是处理这种组织性犯罪的专家,因此说到枪支或者炸弹也不足以唬到他。
“最初要从战后引起的混乱说起。安乐会派系一开始是打着保护弱小市民的口号提供武器和兵力,从而发展起来的保镖集团。而现在,他们则是军火贩和佣兵团的混合物。一开始,他们是作为妇女和孩子的伙伴来行动的。”
“后来‘扩充’成什么样子了……?”
在对话期间,外堀混合了他那杯看来像酒精做的刨冰那样的饮料。
“变化一向是出于外部的刺激。一开始是和另一个发展麻药事业的组织起了冲突。然后,为了获得更多的武器和人员,他们开始去染指更肮脏的活。在最后,那次冲突以安乐会派系的胜利迎来终结……不过那时,他们本来的理念已经丝毫不剩了。”
外堀以跟孩子诉说往事的口气,如此说道。
“在这之后,就是标准的发展了。一旦他们‘扩充’到全国范围后,更为严厉的法律抑制了组织的进一步扩大。其中有些感到愤怒的人甚至加入了海外的帮派和黑手党,建立了一个国际犯罪网络。于是一个『大型犯罪组织』就诞生了。日本的传统根本入不了他们的眼内。他们通过偷运大量的突击步枪和手榴弹来凝聚实力。要是真的开始交火,整个城市都会变成战场。”
“但是安乐会派系不是世界四大网络之一的基层部门吗?”
“你那是从哪看到的情报?谁都可以改写的可疑网络百科全书吗?虽然安乐会派系的上层也许并没有最多的人力,火力或者资金,但也有一些危险的传言。比如说,有传言称他们是世界上第一个持有核武器的民间组织。”
“你说……核武器……?”
“听说他们从一个废弃的前苏联设施里偷了一发MIRV弹头,把它拆开来后回收了里面像一串葡萄那样的小型核原料。他们最近威胁海外的民间宇宙航空公司的事情也曝光了。将这些线索连起来看的话,他们或许有能力使用洲际核弹呢。那样子还可以说是基层吗?没错,聚集起来的那群人就是如此的异端,就连这种充满疑点的混蛋都还只是基层人员。”
内幕隼单手扶着额头。
这完全不是他之前想象的短刀和改装手枪的世界啊。
“喂,想要去找安乐会派系干架的话是无所谓啦,不过到时候记得算上我。想要对付这种犯罪组织,就要按部就班去做。如果不弄清楚做饭的话,就连现役警官都会被丢进大海或者山里头。虽然‘杀死警察’是大事,不过‘失踪的警察’则不怎么显眼。”
“我知道。”
“你真的知道?你让我想起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住在我家附近的那个刑警大叔。他想要通过自己的天真理念来在这个业界里奋斗呢。到头来,他在救一个孩子的时候,被那个孩子杀掉了。那个孩子是个杀手。信不信由你,那个孩子才十岁左右。虽然我报了警,但他们却说什么都不肯相信我,整个氛围都很诡异。虽然说出来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这就是我想当刑警的契机。”
“都说了,我知道。”
内幕挥了挥手,外堀则将玻璃杯里余下的雪酪状鸡尾酒一口饮尽。
内幕瞄了他一眼,问了个问题。
“对了。你听说过『塔罗少女22』这个偶像组合吧?『大型犯罪组织』对她们这种艺人下手,在业务上说的过去吗?”
“说不过去呢。”
外堀岳毫不犹豫地答道。
“无论是威胁还是诱惑,业界的顶峰也太显眼了。每天得有多少狗仔队跟着她们啊?想要暗中联系她们根本不可能。而且已经拥有扎实的根基,财源滚滚的国民偶像根本不需要去向恶徒求助。那样一来,他们就会对第五或者第六名的下手。那些组合没多少经费,受到的关注也不多,而且那些偶像们也渴求着更多。那些才是完美的冤大头。”
“……这样啊。”
那么,『塔罗少女22』究竟是陷入了怎么样的情况里呢?内幕思考了一阵,但却没有头绪。
之后,两人一边打着口水仗,一边又喝了好几杯鸡尾酒。
“摇滚武士?噶哈哈,难道内幕君以为自己是最后的武士吗!?”
“吵死了,别点杂果宾治来为难酒保啊!!”
然后还因为其中一个人点了处理过的火腿而抓住对方的领带吵了起来,不过之后又稍微变得友好了些。
从酒吧踏出五步后,内幕听到了从背后传来的声音。
“刑警先——生。”
“妈呀!!你这个推理狂是从哪里黏上来的。别告诉我你这个未成年人躲在刚才的阴暗酒吧里面了!”
“虽然喝醉的刑警先生很麻烦,但还是喝醉了比较可爱啊。嘛,看来你也没醉到说不了话的地步,来开作战会议吧。”
“作战会议……?”
“没错。想对这个『大型犯罪组织』下手的话只有一次机会,那就不能浪费了。最好在使用这仅有的一次机会前,做最大限度的准备为妙。说实话,就算现在冲进他们的事务所也不知道要问什么好,对吧?”
“……外堀那小子,说他们没有和『塔罗少女22』扯上关系的理由。”
他已经醉到连自己的嘴巴变得有多松都不知道了。
平时的话,他一定会坚称这是必须要保密的调查资料。
“……刑警先生,也就是说这个『大型犯罪组织』出了些异常。明知这不是最稳妥的做法,却仍然有与『塔罗少女22』扯上关系的理由。”
“……臼田学会被卷入自杀事件,是因为他们利用了黑名单里面的冤大头来搜索偶像的绯闻对吧?但实际上,陷入绝境的臼田失控了,他已经顾不上是杀人未遂还是自焚,自导自演了一次惊天绯闻对吧。这里还有疑点吗?『大型犯罪组织』的真正目的,不就是想要掌握一次绯闻吗?”
“在调查案件的时候,持有重要情报的人有两种。”
艳美轻轻地摆动着食指。
“加害者和受害者。”
然而麻烦的还在后头,这次案件的中心有一个『灵封』。体系A和体系B。不同的人在管理着不同版本的『灵封』,当两者引起冲突后,事态就变得更加复杂了。
也就是说,如果单从一个方向发起攻势就无法看清整个局势。
内幕想要从即使犯下一个错误也可能会没命的『大型犯罪组织』入手。现在他感觉自己都快要崩溃了。
谁干的?他们做了什么?采取了什么行动?
如果不弄明白,就很容易会在节骨眼上找到偏离事实的证据。
“……那我就从『塔罗少女22』开始调查吧。”
“为了在与『大型犯罪组织』对峙之前做好万全准备,必须要填上这些漏洞才行。在那里说不定潜伏着什么出乎意料的东西呢。”

9


第二天早晨,我混进了新桥的『塔罗少女22』事务所大楼。和预想的一样,刑警先生也来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
“真的要我说出来?因为我爱你啊。”
执着于记备忘录的少女『恶魔』肯定很喜欢传言吧,从她摆出人畜无害的表情但耳朵却在晃动就能看出来了。不过刑警先生只是用手扶着额头。
好嘞!这事已经水到渠成了,有多远传多远吧!
进行着迅速对话的我们乘上了电梯。所有电梯的运行都被分进一到十楼和十一到二十楼这两个系统中,这台电梯属于后者。
“有你在真是方便啊,刑警先生。就算我借『窃听Busters』这个名号也不能到上层去呢。”
“你真的很赖皮啊。要是你不停地重复同一件事直到我妥协,感觉就好像我才是坏人一样。”
到达了顶楼的社长办公室后,接待的秘书将我们带进了一个大房间。里面坐着不擅长应酬人的经纪人,板野凉小姐。
刑警先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诶?那个,我要求的是和社长对话啊。”
“刑警先生,她就是社长。她是那种喜欢亲自上前线的类型。”
嘛,毕竟这是一所明明只有『塔罗少女22』这一个组合就发展到可以在市中心持有一整座海边大楼的业务。所以不需要那种站在后方掌控一切的视野。
穿着西服的板野小姐正瞪着我们看。
“大部分的麻烦会议通过智能手机和摄像头就能解决,而且在现场办公更符合我的风格。虽然经纪人一共有好几个,但我负责监督他们所有人。”
“这、这样啊。”
“话说回来,那个女孩子是谁啊?听说她只是自愿来清除窃听器的。”
在刑警先生说出任何不幸的话之前,我挥动着一台大到没必要的无线电。
“嘛,因为你们不让我调查上层,这本来就很危险了。现在我没有时间去搜查,不过我倒是可以发出干扰信号。那么,祝你们谈的愉快☆。”
叹了口气的板野凉无视了豪华的皮革椅子,坐在了桌子上。
她慢慢翘起双腿。
虽然看起来是采取了高压态度,不过我有种预感这其实是防御态势。
“你想了解什么?”
“关于贵公司的音响员工臼田学的自焚,我有几件事想要确认。”
“我们与那件事无关。那怎么看都是自杀,他还不是我们公司的全职……”
“三年前,实验者田端铃,‘利用『苦轮方式』进行的控制实验’。”
哦,挺行的嘛,刑警先生。
正当对方以为已经通过了所有的质问而感到安心时,由这边直奔主题。
板野凉短暂地屏住了呼吸,然后翘起双臂。
“你知道那是什么对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是知道的。受到质问后像那样翘起双臂就是采取了防御态势。无意识地绷紧嘴唇也很明显。如果这样还不够的话,要我安排准备正式的测谎仪吗?”
……虽然然刑警先生说的每一件事都正中靶心,但实际上并不怎么重要。
这一切,都是为了引诱以为东窗事发的女社长,让她供出更多线索而演的戏。
“……你从哪里知道那件事的?”
“利用名为油取的妖怪的力量组装而成的,人工植入心理暴力的装置。”
“那段影片一直都没有播出过才对。更何况,警方没有权利因为我模仿了它就逮捕我。我并没有实施任何体罚,而且制裁心理暴力的法律也不存在吧?”
“但是,不停地将那种多余的压力施加在偶像们身上,只消几年她们的心灵就会磨灭。吸烟,恋爱,防止这些绯闻就真的那么重要?这种做法毫无疑问,是在将她们变成用完就丢的废人。”
“你知道偶像的寿命究竟有多短吗?”
“难道就因为这样,把她们当作消耗品也不会有人发现吗?”
“在这短短几年里,我手上的少女们的人生就会获得一个评价。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散发出些许威压的板野凉小姐正瞪着我们看。
“卖不出去的偶像只会迎来悲惨的结局。想要回归普通的人生?怎么可能。一旦过上这种光辉的生活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要是她们赚不到钱却又想要留在这个豪华的世界,经济状况自然就会开始崩溃。仅仅是这几年!!就会决定她们接下来的70或80年!用尽一切手段将她们带上成功之道才是人之常情吧!!”
刑警先生和板野凉小姐相互瞪了好一阵子。
但是,这并不是我们想听的情报。
我们之所以会激怒她,是因为想要这位女社长亲口承认某个事实。
“……换句话说,这个‘设置’果然是参考了三年前的『苦轮方式』。虽然还没有证据,但如果真的与油取相关,那就是用来管理人类的『灵封』了。你采取了变态罪犯束缚受害者那样的手段,制作了管理『塔罗少女22』的体制,没错吧?”
那段纪录片没有播放过。
并没有法律能够制裁纯粹的心理暴力。
只是想吹毛求疵的话,这些借口就够了。
“油取是攻击小孩子的妖怪。打扮成农夫的样子混入东北地区的村子,掳走小孩子,用铁扦刺穿他们放到火堆上面烤,再榨取渗出来的油脂。但他最可怕的特性就是他缺乏其他明确的特性。”
板野小姐撂下这番话。
“……谁也没有目击过油取。明明没有人见过,但在一日或数日之前,会有传闻说在另一个村子里有人见过。到最后会发展成在报纸里看到的那种谁也阻止不了的集体歇斯底里。当然了,会发展成魔女狩猎那样也不奇怪。这是一只甚至不用现身就可以传播恐惧的妖怪。这就是油取的正体。”
“……也就是说?”
“需要的有情报和不可视的敌人。而我使用的则是排行榜上面的数字。”
“数字?”
“是什么数字都无所谓。如果排行下降,自然就会开始畏惧劲敌。就算保持着第一位,也仍然会感觉被过往的记录追赶。这就是当她们看见数字,就会自然在脑内形成一个不可视的敌人的『灵封』。无论结果如何,都会同样感到被逼入绝境。创立了这个体制后,她们就无法走上没有必要的岔路了。”
呼。
听起来是很简单,但实际产生的压力肯定不平凡。
就好像在不停地做着犯一次错就前功尽弃的入学考试,只要成绩低于合格线一次就会马上终结。如果这个状态持续好几个月甚至几年,人类的心灵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啊……?
绷紧的弦会被扯开几段。
“但是,无论在哪里都没有发现明显的『灵封』痕迹。”
“组装的时候,就是打算将它维持在一个‘不存在’的状态里头。就好像,在地面上贴胶带再揭开,留下一丝曾经有东西存在过的痕迹。要是能看见敌人的大小或形状,恐惧就会收到限制。就是因为看不见而且无法了解它的真相,所以才会这么可怕。就好像在传闻中油取造访过的村子里面,并不会有某人站出来说自己见过一样。”
刑警先生暂时陷入了沉默。
他好像不知道要怎样盘问下去……
“被你用来管理偶像的『灵封』和另一个经由……『大型犯罪组织』管理的体制引起了冲突。这就是那个自焚案的起因。是压力的爆发促使臼田自尽了。对此你有什么想法吗?”
“不知道。”
“如果这是类似的心理暴力体制之间的冲突,受到影响的人就不止由冤大头组成的炮灰兵力了。『塔罗少女22』会受到影响的风险也是存在的!!”
就在这时候,内线电话传出了一道电子音。
大概是出于习惯,板野凉小姐按下了免提键,但又立即往话筒抓去。不过,已经太晚了。
“『塔』的前园小姐和『均等』的鱼泽小姐突然就打起来了。请、请马上过来这边!要不要叫救护车!?”
面对握着话筒的咂了咂舌头的板野小姐,刑警先生大声喊道。
“别再隐瞒了!!不是应该优先阻止这个事态吗!?”
“刑警先生,看到内线电话的显示屏吗?是九楼的摄影棚。”
嘭!刑警先生几乎以猛撞的态势冲出了社长办公室的门,跑过了吃惊的秘书,拼命按着电梯按钮。很快他就啧了一声转而跑向楼梯了。
虽然我跟着他但也跟不上。于是我就乖乖等着电梯,在这台电梯的运行下限十一楼跑了出来。
门打开后,我能听见迅速的脚步声消失到脚下了。
他真是厉害啊。
我用紧急楼梯跑下了余下的两层楼,跟着刑警先生来到了九楼。
摄影棚就和一般的办公室那大。墙壁、地板和天花板都被白布盖住。虽然叫做摄影棚,但里面的器材好像在公寓或者办公楼里就能找到一样。
拿着看起来很贵的照相机和反光板的大人们都靠在墙上面,就好像为了表现出事情与他们无关一样。
看到我走进来后,他们好像才终于意识到了这地方有出口一样。虽然没有人引导,但他们都一同冲到了电梯厅里头。
“刑警先生,没事吗!?”
“我做的太过火了!!”
这个奇怪答复令我皱起了眉头,于是我往房间的中央望去。一个金色短发的高中女生正迷糊糊地躺在地上。另一个在头上别着大型丝带的女孩子则屁股墩着地。地上的钢笔也让我很在意。
……难道是打了其中一人一拳,然后另一个人吓到忘了愤怒,接着就坐倒在地了吗?
“又做的这么霸气了。”
“当时的情况就是这么刻不容缓。我也想尽量避免把她们铐起来。”
刑警先生一边说话,一边用手帕按住一只手。
啊啊。在保护别人的时候受伤了对吧?难道是为了不用写受害报告于是把自己当成盾牌了吗?
“那、那个……”
听到一阵微弱的声音后,我看见了站在墙边,脸色惨白的『女帝』姐村枫酱。大人们离开后她就变得突出了。
“和那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摄影工作人员不同,姐村小姐试图制止过『塔』和『均等』的争斗。你没事吗!?”
笨蛋刑警先生。
也就是说她就是你保护的女孩子啊。她会颤抖不是因为目睹了暴力行为,是因为你受伤了啊。
“她们在谈接下来很快就会推出的单曲歌手。”
牙齿打颤的『女帝』直视着刑警先生的眼睛解释道。
“其中一个说第一张单曲只是测试,只有热卖的人才会得到第二张单曲……为什么要那样子扭曲事实啊?根本就没人说过这种事情,可每当我们开始谈起数字的时候……我们就……!!”
“姐村小姐。”
虽然看起来很残忍,但是刑警先生和我知道事情的真相。为了有效管理整个组合,不安和恐惧心被故意植入到了她们的心中。
“大家都是吃同一锅饭的人啊!大家都是『塔罗少女22』的一部分,这个组合都是大阿尔卡纳的一部分!!可却……发生这种事。我们是不是哪里不对劲啊?这些根本就不有趣!!我们总是被数字追赶着,为了不从排行榜上下降一分一毫而微笑着。这……这并不是我想做的啊!!”
“姐村小姐!!”
刑警先生为了让她清醒过来,径直朝她喊道。
就好像撞上了噪音的墙壁一样,小枫将注意力转到了外界。
“我不知道你做这一行的理由,你也不必告诉我。但想一想那个初衷吧。并不需要是什么高尚的理由。说不定只是因为想要上电视,想要出名,或者想要钱。但你在进这一行之前,应该没有碰上过实际的数字,对吧!?”
“诶?那个……”
“也就是说,那些数字并不是你的动力。你不过是被关进了骗局之中,从而忘记了真正的动机。你根本就不需要害怕这头不存在的‘怪物’。对吧!?”
“我做不到……已经做不到了。”
姐村枫酱露出了崩坏的笑容,慢慢摇着头。
“我们现在知道这头‘怪物’了。当它开始追你的时候,就不能回头望了。”
“你做得到。一开始成为你的动力的那股纯粹的力量肯定是最强的。至少,是不会被无聊的骗局打败的东西。万事开头难,但即使是硬闯也好,你也敲上了这个行业的大门。你肯定拥有着足以让你做到这一点的强大力量才对!!”
啧。
我本来还想对他的后背来一发嫉妒飞踢,但还是暂时保持沉默好了。
“发生了什么?”
社长兼经纪人的板野凉小姐终于走进了摄影棚。无论她做过什么,她也是个高明的经纪人。她的眼睛很尖,所以马上就发现了裹住刑警先生其中一只手的那条手帕。在某个意义上,这也算是一个弱点。
要不然,她也许会编个什么理由把我们踢出去。
“我不知道是什么条件引起了冲突。这也就是说目前没有阻止它的手段。本来在抑制任何绯闻的体制现在也有让偶像之间自相残杀或者波及其他人的风险。”
“……”
“请马上终止这个利用油取的人类管理『灵封』!你也不想看到自己的人变成受害者或者加害者吧!?在受到妖怪力量的直接影响下,这些孩子们无法通过一般的抗压措施来防止‘爆发’。现在根本就不知道下一个人会什么时候起爆!!对你来说这样也没关系吗!?”
“我会关注迎来极限的征兆,剔除任何被我认定为危险人物的成员。幸好,『塔罗少女22』经常会重新配置参加活动和演唱会的成员,所以有几个人不出现也不会引人注目。”
“征兆?你难道以为受害者会先在家附近杀死小动物,或者在没人的屋子里或者垃圾桶里放火吗?你真的以为可以在发生更严重的事情之前,百分之百控制住这些现象???”
“当『女帝』姐村和人说话的时候,她总是会交叉双臂。这是魔术师和算命师在使用冷读法时采取的防御态势。引起这次骚动的『均等』的鱼泽最近还在实名制的网坛上发表无脑言论,我还在担心呢。只要我实施密切的关注和彻底的护理,就可以凌驾于这个状况。”
“另外一个引起这麻烦的人呢?『塔』的前园小姐呢?你从她身上看到征兆了吗?”
“……”
“无视了臼田学的征兆的人也是你。后果已经有目共睹了吧。即使是关注一个人就要花不小的功夫,可是你居然真的以为能够一直关注着一个78人的组合?而且是在这么复杂的情况下!?更何况,哪怕你手下有多少人,他们也不会干预偶像的校园生活对吧!?这个管理体制是有漏洞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板野小姐稍微陷入了沉默。
明明是当事人之一,但因为不了解情况,『女帝』姐村枫酱只能露出讶异的表情。
终于。
文娱事务所的女社长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做不到。”
“你……!!”
“都说了是做不到,并不是不想去做。我并不是违抗警命,因此你也不能以任何罪名起诉我。”
啪嚓,刑警先生打了个响指。
“你听到了吧,推理狂。”
“诶?啊,是听到了。”
“姐村小姐,你也是证人。不要忘记板野小姐刚刚说过的话。”
“你想说什么?你说我说什么了?”
女社长抢在偶像『女帝』前面接过了话。
刑警先生露出了坏笑。
“你正式地作出了想要协力但又做不到的宣言。换句话说,如果我们找到了能够消灭这个『灵封』的办法,你就会马上协助我们。你没有拒绝我们的理由,对吧?”
“……”
板野凉小姐陷入了沉默,之后说道。
“如果有办法的话再说。但是,只要你试试看就知道了。根本没有可以解除这个油取的管理人类的『灵封』。”
这个『灵封』的精粹在于,无视个人的心理适应度,向所有人平等地刻入心理暴力,产生一个不可视的敌人,就是这样的结构。
明明谁都没见过,前一天却有人说在这个村子里,再前一天就有人说在那个村子里,仅仅凭借这种流言,就能聚集起魔女狩猎那样的集团,引发恐慌的妖怪。
将其化为记号的则是……
“刑警先生,至少在五楼的舞池里发现了‘痕迹’。4条用胶带制成的L形痕迹建立了一个四方形区域,扮成了一个‘空笼子’。但是,胶带已经撕了下来,只留下了仍有粘性的‘痕迹’。”
“推理狂,你看上面。天花板里有个小洞。好像是铁钩子之类的刺入天花板而留下的痕迹。就好像将人绑住,把他吊死之前所做的准备那样。在房间的角落里也有一捆捆加长电缆。”
但是,实际上那里什么也没有。
整栋文娱事务所里面的都是‘痕迹’。
那些‘痕迹’是为了映射实际上不存在的东西。它们就是将油取的『灵封』实体化的部件。当物体本身被撤除后,无论怎么样去消除这些痕迹也好,这些部件也绝对不会消失。
毕竟。
那些物体不存在才是正常的。
就好像无法消除忧郁的过去那样,已经被撤除的物体也绝对无法被破坏。想要消除过去的真相,只能使用时间机器了。
所以说,谁也破坏不了它们。
这个『灵封』拥有即便将其理解透彻,也绝对无法破坏它的这一绝对优势。
不过……
“刑警先生,知道需要什么吗?”
“胶带,铁钩子,还有其他一些东西。普通的装修用具就行了。”
“什么……?”
面对感到不解的板野社长,刑警先生说出了决定性的一言。
“那些物体本身就不存在。让人以为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就是部件。那样的话,将这个平衡破坏掉就好了。消除这些‘痕迹’的手段不一定是破坏掉。”
“难道说……”
“只需要在曾经贴过胶带的地板上再次贴上胶带就好。要是天花板上曾经挂着一个铁钩子,只要再挂上一个就好。要是将一切恢复到产生‘痕迹’之前的状态,就能消除这些‘痕迹’了。把曾经存在过的物体拿出来,然后由我们破坏掉。这样就能破坏你的『灵封』,不让它引入油取的力量和特性!!”
我看到板野凉小姐的脸色明显转变了。
但是为时已晚。
“你不能拒绝我们。毕竟,说想帮忙,但又不能出手协助的人就是你自己!!”


并没有发明显的改变。
她的脸色也没什么不同。
但是……
“……诶?”
『女帝』姐村枫酱面无表情地望向自己的双手。连本人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们这些外人当然就更不可能理解了。
“刑警先生,这下子问题就算解决了吗?”
“如果是那么简单就好了,但是『大型犯罪组织』的谜团还没有解开。虽然是停止了『塔罗少女22』这边的『灵封』,但如果因为体制之间的冲突,导致『大型犯罪组织』那边有人的‘设定’遭到损坏,像臼田学那样失去自控也是有可能的。”
嘛,果然是要全部检查一遍呢。
我们再次面向了板野凉社长。
看到自己的『灵封』被破坏肯定就好像目睹了自己的帝国崩溃了一样吧。刑警先生和她说话时,她挂着一脸恍惚的表情。
“可以帮助我们吗?你对『大型犯罪组织』这方面是否有任何想法呢?他们为什么会派出当成消耗品的士兵来寻找与『塔罗少女22』相关的东西?他们在找的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绯闻吧。”
“本来……我是在协助八号电视台完成一个项目的时候,才知道了使用油取组装的『苦轮方式』。为了让枯燥的纪录片多吸引一点视线,电视台想请我们这边的成员来担任解说员。”
“……然后呢?”
“实际上,事务所当时是受到了几封恐吓信。内容是警告我们不要去做这个节目。经过调查,发现地址是一个约会网站的托在用。与『大型犯罪组织』也有联系。虽然我们没有中断那个节目的制作,但既然到最后都没有播出来,大概是有人从另一个方向施加了压力吧。”
板野小姐如此说道。
“也就是说,那个纪录片里面的个案说不定是因为『大型犯罪组织』想将那些欠钱的冤大头化为自己的棋子,而设置的某种控制人类的实验。如果是那样,也就是说我们和他们的管理体制使用的是完全相同的妖怪……所以冲突就发生了。”

10(第三人称)


内幕隼向外堀岳刑警,一名应对组织犯罪的专家请教过如何对付这个『大型犯罪组织』,然后马上就得到了‘明天见面’的回答。虽然不知道细节,不过看来这个时机刚刚好。
第二天早上,内幕就搭乘火车前往了新宿。在半路上与外堀碰头,一同走在一条即使不是周末也挤满了人的道路。
“要怎么插一脚进去?”
“扯个大义名分就行。”
他们现在身处歌舞伎町中一个建满了小型办公楼的地区。就好像完全无视路有多宽一样,一辆黑色的豪车停在了路边。当然,谁也没有去在意。
朝着车子走去的外堀笑着挥手道。
“你好啊。我是警察。”
“……有何贵干?我们又不是收保护费那种显眼东西的。”
一个短发的年轻人站了出来。不知这人是司机还是保镖呢?
外堀无视了他,打算朝车里面张望。
“里面是有什么大人物吗?这是G550Class吧,一辆要两千万呢。”
“喂,别碰车门!这不就和搜查住宅一样了,先给我带搜查令来!!”
“话说,你知道这里禁止停车吗?”
“那样的话……”
“你这混账东西破绽百出啊。”
外堀岳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然后。

哐啷!!
外堀毫无犹豫地用可以踢凹保险杆的力度往豪车踹去。

“你……你这混蛋,在搞什么……咕哇啊啊啊!!!???”
面对这突然的暴行,年轻人情不自禁地伸手抓向外堀,却被后者反过来单手抓住了。
然后外堀把他提了起来。
“喂,小杂碎,听好了。要是在下坡道上停车,在买东西的途中离开了车子,因为没有操作好手刹然后车子滑下坡道撞死了人,就是车主的责任了。”
“咕……哦……?”
“这里禁止停车对吧?而你停的车刚刚撞伤了我的脚。现在百分之百是你小子的责任。听起来好像是需要警方介入的问题了呢,对不对!?”
话音刚落。外堀就将年轻人丢到了车头盖上面。他的屁股撞坏了作为豪车象征的标志,年轻人看上去就像个快要哭出来的孩子一样。
然后,后门的染色玻璃慢慢降了下来。
车里面的一个中年男子挂着为难的神色。
“……能不能不要欺负他了?他是上个月才入会的新人。还不懂得要怎样待人接物。”
“里面藏了什么危险的东西吗?”
“不做会被人抓到把柄的事情才是长寿的诀窍。那个笨蛋与其毫无意义地威胁你,还不如直接让你过来。”
豪车的车门打开了。
外堀岳和内幕隼登上了车子。与普通车不同,后面的座位呈口字形排列,整个部分与驾驶席用玻璃完全隔离开来。
外堀毫不犹豫地拔出手枪,用枪口敲了敲司机后脑附近的玻璃隔窗。
“要是这车哪怕动一毫米,我就以诱拐罪的罪名一枪打爆他的头。让他明白这点。”
“他是个懂规矩的人。那么要谈什么呢?”
“臼田学。”
说话的人是内幕。
“那个自焚的音响员工。拜你们‘旗下的企业’所赐欠了一屁股债。你们命令臼田去调查『塔罗少女22』……不过实际上要找的并不是绯闻,对吧?而且,听说对业界的顶峰下手也太显眼。”
“那又如何?”
“『苦轮方式』。利用名为油取的妖怪组成的,用来管理人类的『灵封』。你们的目的就是调查它并将其击溃。”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现在可不是试探我究竟知道多少的时候了。”
内幕慢慢地呼出了一口气。
“……『塔罗少女22』利用了『苦轮方式』来管理其组合的成员,但是,你们又如何?是为了操纵那些欠下大笔钱的冤大头?不会的,如果仅仅是那样,根本不需要用到『灵封』。只需要利用他们欠下的钱就好了……那么,你们为什么会用到『苦轮方式』呢?”
“答案并不难猜。”
外堀笑着说道。
“为了与消灭组织犯罪的新体制作斗争,你们建立了一个将各个国家里的各种帮派和黑手党联系起来的国际网络。中国,哥伦比亚,意大利,非洲,东欧……通过扩大自己的势力,这样仅靠一个国家的警力是很难逮到,不过这样一来,同一个大组织的内部也会起内讧。毕竟从五大洲七大洋聚集起来了不同的国家和文化。你们无法知道麻烦事什么时候会发生,以及为什么会发生。”
“……于是就利用管理人类的『灵封』,用一套规则一统整个犯罪组织。”
确信胜利的内幕慢慢将底牌露了出来。
在这个过程中,他当然一直看着对方的脸。
“但是在这么做之前,你们真的得到过国外同党的同意吗?你们使用的『灵封』,包含了YOUKAI(注:既妖怪)这个无法用日语以外的语言表达的概念,这件事他们知道吗?要是日本的安乐会派系先斩后奏做出这种事情,问题就大了吧。要是国外的同党把此举当成为了独占主导权的谋反行为,就会引起你们最担心的内乱了。”
“……”
中年男子陷入了沉默。
这个干部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这些指控,于是内幕继续说了下去。
“那样的话,『塔罗少女22』就成了眼中钉。你想尽量隐瞒这件事,但当那些偶像和你这个『大型犯罪组织』的成员发生任何接触时,就会引起冲突令你们的『灵封』失控。如果只是普通人,还可以杀了把尸体埋在山里头,但业界顶峰的偶像组合就太显眼了……所以,你们明知道危险,却还是让人去调查『塔罗少女22』。你们是想破坏掉她们用来管理人类的『灵封』,然后再次潜伏起来。”
实际上,『塔罗少女22』的『灵封』已经被破坏了,但是,也没有其效果会立即消失的保证。说不定要过好几天,甚至好几个星期才会消失。就算是『大型犯罪组织』的『灵封』,要是在这些负面效果仍然存在的情况下继续运行,还是有发生不可预见的情况的风险。
“无论如何,时间已经不多了。”
外堀耸了耸肩。
“要是这件事曝光,吃苦的就是你们日本支部了。你们可不想尝到国际团体能拿出手的各种拷问和处刑手段。我们也不希望自己这个和平的国家陷入战争。公务员也不会拿到打倒敌人的奖金,而那些国外团体却会满不在乎地用上火箭炮和装甲卡车。我们不想看到一般市民因此受害。”
“……是想让我合作吗?”
“马上中止你的『灵封』。然后,提供一份也许和『塔罗少女22』接触过的,被你们威胁的冤大头名单。她们马上就要在丰州的野外音乐厅开演唱会了,一旦有成员在途中死掉或者发起疯来,你们就完蛋了吧?”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后。
中年男子将身边的一块剪贴板丢给了内幕。


紧接着,在两位刑警离开了豪车后。
“……还真是当机立断。”
这道新的声音就好像是飘进车里的一样。车里面坐着一个纤细的年轻人。别说是没有注意到他一直就坐在那里的刑警们,就连知道他坐在那里的中年男子也直到刚刚才回想起来。
他是个受到日本支部,安乐会派系雇佣的算命师。
是一手组装这个『灵封』的人。
干部的声音明显混入了不快。
“用您的手段绝对解决不了。因为从上头到基层的所有成员都自动受到『灵封』感染,所以引起冲突的风险还是有的。从一开始,就没有能够稳妥地潜入『塔罗少女22』的手段。
“万分抱歉。”
“不……这件事让您出面也是无可奈何。而且为了加工油取的『灵封』,还需要专业的『顾问』。今后也请多多指教,师傅。”

11


“有什么发现吗,刑警先生?”
“你这个笨蛋!为什么只穿和泳装差不多的衣服就来这么危险的繁华区啊!?算了,之后再找你算账。喂,外堀,将这东西拷贝然后派给所有部门!总之要给这上面的所有人打电话,确认他们的所在位置!!”
正在用手机的摄像头一一将手上的文件拍下来的刑警先生正在喊话。看来在豪车里面是有进展了。
我靠过去瞄了一眼后,指出了一个地方。
“刑警先生,你看这里。清单上面的这个人是八号电视台的那个副导演对吧。明石蜜。”
“啊啊!?可是这个清单里的全是些从那个『大型犯罪组织』相关的高利贷那里借了一大笔钱的人啊!?”
“哈哈哈。”
在一旁看上去装备了肌肉铠甲一样的大叔开口说道。
“电视业看上去就那么高档次吗,内幕酱?虽然能赚钱的人是会过的风生水起,但是爬到那个位置可不见得就那么简单。那些毫无建树的人能赚到的也不会比打工仔多。而且,因为要应酬这个奢华业界的规则和活动,去向高利贷求助也不是什么稀有的事情。”
“那样一来,她有可能被他们利用了。再加上因为『灵封』之间的冲突,现在‘傀儡师的线’也断了。”

“……明石蜜。那个副导演在说话的时候总是会咬手指甲对吧?”
“幼儿退行是一种防御机制。就好像当『女帝』姐村枫感到不自在时就会翘起双手一样,那个副导演可能也是想要抑制类似的压力吧。”
“『灵封』之间的冲突影响到她了吗……?该死!!”
刑警先生慌忙操作着手机,拨通了清单上面的电话号码。
但是,十秒之后他啧了啧舌。
“她不接!!”
“刑警先生,『塔罗少女22』从今天起,一共三天都会在丰州的野外音乐厅开演唱会。八号电视台会支援她们。也就是说她在电视台!明石酱负责的是什么,还有具体的行程表呢!?”
“你问我也不知道啊!!……不,等等。”
然后,刑警先生再次操作起了手机。
显示屏上面的名字是阿刀美浓里。
“你问我小蜜在哪里?喂喂,你难道开始对年下的感兴趣了吗。姐姐我好心痛啊,就好像被人丢出去死一样。”
“搞什么啊我知道你是笨蛋了还不行吗,请您理解现在是紧急状况啊!!”
“她从今天早上开始应该就在丰州的演唱会那边了。比起摄影队的成员,更像是为观众们带路的保安那样吧。”
挂断电话后,刑警先生截下了一辆出租车。
那个全身散发出柔道部主将气息的大叔吓了一跳。
“那我该怎么办!?”
“确认黑名单上面的居民的所在地。虽然明石蜜的嫌疑最大,但也有其他人同时爆发的可能性。将所有的可能性调查一遍!!”
我利用这股混乱溜进了出租车的后面。
“你干什么呢,推理狂!?”
“要是不赶紧挪过去,我就坐在你膝盖上面。”
出租车朝着野外音乐厅出发了。
那么,那么。
“……那个副导演可以自由出入会场吧。现在还赶得上吗?”
“要是有情况,车里的收音机会收到临时新闻的。另外,如果『塔罗少女22』有成员因此而死,世界各地的帮派和黑手党说不定会在日本国内引发战争。”

12


结局还真是没劲。
刑警先生拿出了证件强行突破了员工入口,但是设施内部的气氛十分轻松。根本就没有发生了情况的征兆。一个帮忙调派人员的兼职员工还露出了‘这家伙不会是为了拿签名而滥用职权吧’的眼神瞪着刑警先生。
因为演唱会有早、午、晚的三场,现在是休息时间。
“明石蜜呢……?”
在过道里四处张望的刑警先生问道。
“八号电视台的副导演明石蜜应该在这里才对。有人知道她在哪里吗!?”
满头大汗,脖子上挂着毛巾的员工们都摇着头。
但是,并不是因为没有见到她……
“和那家伙联系不上啊。平常她一直是全勤的,居然在这么重要的活动之前睡过头,还真是不幸呢。”
“……”
这并不是因为异变没有发生。而是正因为发生了异变,明石蜜才会不在场。
这个案件的困难之处,在于无法明确掌握管理人类的『灵封』之间的冲突所引起的失控,会以什么样的形式表现出来。受害者也许会对『塔罗少女22』下杀手,又说不定会暗地里自杀。如果是后者,她说不定已经不在人世了。
在这个时候,刑警先生接到了一通毫无预兆的电话。
好像是刚才的肌肉大叔。
“这事变得麻烦了啊,内幕。你马上逃离那个地方!!”
“啊?”
“我调查了明石蜜的公寓。她人不在,但是我在附近的商店的闭路电视里找到了她。她在附近的加油站偷了一辆正在加油的油罐车!!车上面装满了镀金用过的废弃液体,也就是高浓度的氰化物。要是她出了什么意外引燃了车子,剧毒的蒸汽会扩散到整个地区!!吸入一点点也会致命的烟雾会扩散到方圆几百米的范围!!”
“……不会吧。她现在打算去哪里!?”
“油罐车的GPS仍然开着。现在是一直线朝着丰州的野外音乐厅开去!这下子就算以规定的时速前进也还有不到十分钟就能抵达那边了!!”
哎呀……
看来被逼到绝路时,明石蜜是会变得充满攻击性的类型呢。动刀子也只能杀一两个,所以就打算开着装满剧毒的油罐车撞进会场,杀死组合里的所有人。
为了确认,我问了个问题。
“现在安排避难还来得及吗?”
“中午的演唱会就要开始了。这里面一共有五万人,当我们还在慢慢引导他们疏散的时候她就撞进来了!这里是露天音乐厅而不是拱顶那样的封闭式会场,即使我们用路障在途中强行拦住她,毒气要是顺风飘进来就全完了!!”
朝我喊出答复后,刑警先生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手机上面。
“喂,外堀。离这里最近的派出所在哪里?最近的警车配置也行!反正肯定有打击黄牛的在巡逻对吧!?”
“啊、啊啊?在附近的火车站应该有的。如果不在那里弄个派出所,就会招惹一大堆可疑人物。”
“把那个GPS信号发到我的手机上。拜托了!”
“喂等等。你想干什么!?”
“只能尽力而为了。”
刑警先生挂断了电话,啧了啧舌,用全力踹了过道的墙壁一脚。
大概是听到了刚才的声音,有几个人从过道的转角处探出头来。她们都是『塔罗少女22』的成员。『恋人』,『皇帝』以及『倒吊男』都穿着上舞台的装束,『女帝』姐村枫也和她们在一起。
人类之所以会作出那最后的觉悟,都是因为些不起眼的事情。
刑警先生拨了一下刘海后,终于与姐村枫说了句话。
“这事我会想办法处理的,所以,你们也不要输给那些数字还是怪物什么的。你们在这里做的事情,肯定有让人为此去拼上性命的价值。因为怀有这种想法的人,在这里聚集了很多哦。”
语毕,刑警先生就丢下我跑开了。
一个脖子上挂着毛巾的员工以难以置信的口气说道。
“他刚才问警车在哪里对吧……难道是想自己一个人逃走吗?”
嘭!!钝音炸裂开来。
听到声音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双手已经抓起了男人的脖子,将他按在了墙上。
“……看你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我就告诉你好了。”
但是我没有在意。
虽然我见识过各种各样的案件,但只要看到这种脑子里空空如也,完全没有付出过,只是杵在那里就活到最后的家伙,我怎么也接受不了。
“刑警先生之所以在找警车,是因为他打算开车撞向油罐车让它停下来啊,你这大饭桶!!”

13(第三人称)


内幕隼从野外音乐厅的场地冲了出来,跑下了人行天桥的楼梯,跳进了一辆停在路边的警车的驾驶席。在车子外面警戒着黄牛的制服警官们慌忙喊了出来,但是内幕无视对方把车开走了。
他无视了法律,在驾驶的过程中拿出了手机。
“怎么了外堀!?油罐车的情报呢!?”
“你来真的啊,混账……把情报给你就和弑警没两样了!而且用一辆小型四门车就想让油罐车停下来,你是不是疯了!?”
“我知道。我是要从旁边撞向连接点,将后面的油罐分离开来。和电影里的不一样,油罐并不是一两枪就能打坏的。除非整个着火导致内压上升,不然就不用担心油罐会破损。而且油罐只是被拉在后面而已。只要把它从前面的引擎分离开来,就能避免最坏的情况了!!”
“那你自己怎么办!?”
“要是我不去做的话就会牵连五万人。设置路障从正面拦截也只是让那条路上的所有人牺牲而已。唯一的完美解决办法就是利用十字路口,以直角去撞油罐车的侧身!为此我需要知道车子的位置。你到底帮不帮我!?”
“妈的!!”
骂声过后,地图服务传出了一条简短的信息。内幕切断了电话打开地图后,发现上面多了一个光点。
丰州地区是几块由桥连接起来的人工土地。比起新宿或者涉谷这种拥有大小不一的道路和复杂十字路口的地方,预判油罐车的路径会轻松一些。
“看来这三个路口就是最好的下手处了。外堀,我要撞停油罐车,但也要避免让一般市民受到二次伤害。音乐厅附近应该还有制服警官在维持秩序的,对吗?”
“你要我怎么做?”
“就说有炸弹之类的吧。马上让那些警官引导那些十字路口的民众去避难!!”


实际上,『女帝』姐村枫并不喜欢歌唱,舞蹈或者受到众人的注目。
她比起同年人要发育的更快更好,在体育课上受到男生投来的视线令她害怕,因此才会变得现在这么内向。
她想要克服自己的弱点。
她担心自己不喜欢的这一部分,会定义她这个人。
所以她违背了自己在一般情况下会选择的道路,然后刚好取得了成功。她渐渐喜欢上了歌唱和舞蹈,但她从没有像那个刑警说的那样:舒展自己本身的才华,努力朝着第一志愿迈进。
但是。
自己一开始想做的是什么?
克服了自己的弱点后,她是想加入什么样的团体呢?
想到这里后,姐村枫稍微露出了微笑。
自己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件事。
到头来,这就是她的答案。她找不到任何能够引以为豪,或者是想要保护的东西,但那都没关系。她突然觉得害怕过那些数字或那头怪物的自己实在是太傻了。
要是被超过,就赶紧追上去。
即便如此,少女也依然会贯彻坚信会改变自己的东西。
这里的所有人,都证明了这么做的正当性。自己并不需要五万这个‘数字’。就算只有一个人前来看自己的演出,那就是足够的证据了。
“那、那个,该怎么办好啊?虽然到现在才去避难已经不可能了,但是不是至少也该让她们先走……?”
大人们正在讨论着什么。
于是少女鼓起勇气切入了对话。
“不,我们继续吧。要是恐慌在群众之间蔓延开来,很可能会致死。我们也应该为聚集在这里的人们豁出性命。”
明确说出了意愿的姐村枫,映入眼中的只有正前方。
少女静静地想道。
那么,前进吧。朝着只为我们准备的战场。


油罐车比预想中的还要接近。
它无视红绿灯和路标,做出各种招摇的掉头,四处都炸响了喇叭声。
距离十字路口还要五百米,不到三十秒就会抵达这边了。
内幕重重地叹了口气,继续踩下油门。
就在这个时候。
“刑警先生☆。”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从倒后镜看到了少女的脸后,内幕隼情不自禁地发出了尖叫。全速前进的警车陷入了蛇行。
“什、你……在这里干什么……!?”
“哎呀,这次可真是累死我了。刑警先生和仍然在生的人扯上关系时总是会变得十分莽撞。要不是我也上了车,你就打算去死了对吧?说说看,我不会生气的。”
即使宣称将自己的性命当作挡箭牌,名为菱神艳美的推理狂却仍然笑得出来。
“那么刑警先生。你不会因为一己私欲就害死一个未成年的初中女生的,对吧?那要怎么办呢?你要怎么保护那些无辜市民的性命呢?”
“……混蛋!!”
嘭!!内幕狠狠地打了方向盘一拳。
然后他切换了思路。


“即使开幕日是工作日也有这么多来宾,实在是万分感谢!!”
少女站在舞台上。
在她的两边站着『愚者』和『宇宙』,她握着麦克风,用最大的音量喊道。
不知情的人大概会以为这里充满了只对『女帝』姐村枫表达好意的人,是一个安全区域。然而实际上,观众们的真诚和本心都是残酷的。
一年后,三年后,五年后。
在这里的人大概就不会像这样子聚集起来了。他们都是因为一些细小的理由突然聚集起来,同样也会因为细微的理由成群结队地离去。偶像的寿命实在是很短。在出道的时候,这就是她们首先被教导的真理。
因此,这里是战场。
要是在这三天内……不,即使是这一天内哪怕失败了一次,可能也会导致不可挽回的发展,就是这样的一个战场。
“说实话,今天之前我一直在担心很多事情。我遭受了毫无根据的流言攻击,被不可视的数字和怪物追赶,差点就忘记了为什么这一切是如此的愉快。”
在这个紧要关头,她第一次完全脱下了面具。
然后,再一次露出了笑容。
这并不是虚伪的笑容。而是只有脱下面具才能看见的表情。
“但是到头来,我还是不能放弃这一切。有人令我回想起来了!即使我是如此的难看,卑贱,不堪入目,但我也仍然热爱着这个舞台啊!!我不会将它让给任何人。我要为了今天在场的支持者们,为我准备了这个舞台的工作人员们,以及那些暗地里为了保护这个舞台而奋斗的人们歌唱!!”
会场内响起了第一首歌的前奏。
在光线明显切换的时候,少女喊出了最后一句。
“我!!绝对不会退缩!!”


“总而言之,现在也不能改变计划了。机会只有一次,要是搞砸了就会有五万人丧命!”
“那又怎样?你可不是因此就会叫未成年人去死的人吧?”
内幕咂了咂舌,解开了安全带。
“……用座位的操纵杆。不过先和你说清楚,即便如此存活率也只是五五开!我会尽力而为,不过死了可别怪我!!”

“行了行了。你露出了很棒的眼神嘛。这才是我爱的刑警先生。”
他们逼近了最后的十字路口。
警车无视了红绿灯往前冲去。
然后从一旁驶过的巨物挡住了去路。
“找到了!”
“她好像吃了一惊呢。”
在油罐车的驾驶席上,一个明显受到了惊吓的人坐在上面。看来即便是准备杀死五万人的家伙,在这种情况下也会鸣喇叭的。
但是太迟了。

哐啷!!!!!!
搭乘着两个人的警车,以最高时速从一旁撞上了油罐车的连接处。

那辆小小的可爱警车看起来几乎整辆都滑到了油罐车的下方,一瞬间就变成了废铁。空中炸裂了玻璃的破碎声和铁块的扭曲声。
警车的高度毫不夸张地被压到了原本的一半。
与此同时,被从下方顶起来的连接处受到了巨大的负荷。它一边扭曲一边爆发了清脆的断裂声。后面的油罐就像玩具一样在地上滚了起来在沥青路面上摩擦着,迸发出橙色的火花。前半部分撞上了红绿灯的柱子后停了下来。
并没有爆炸也没有发生毒气泄漏。
剩下来的只有玻璃碎继续落在沥青路面上的声音。
警车完全被压扁,驾驶席和后座已经荡然无存了。
从被压到认不出原样的车后门里传来了哐哐的声音。有人在踢门。门闩肯定在受到冲击的时候就坏掉了吧,门打开的时候伴随着吱呀的一声。
内幕隼和菱神艳美正在后座乘客放脚的狭窄空间里抱在一起。
在受到冲击之前,艳美拉下了座位操纵杆,将往后倒去的内幕拉到了自己身边。
“疼,疼啊……野外音乐厅呢……?”
“当然是平安无事了。”
“……周边的被害情况呢。”
“虽然是做的很气派,不过好像没有出现死者。油罐里面的东西也没事。”
“话说,我们现在还出得去吗?”
“嘻嘻。这个情况多持续一阵我也不会在意喔?”
“现在是开恶趣味玩笑的场合吗……”
以『塔罗少女22』为中心的油取人类管理『灵封』已经被终止。不过『大型犯罪组织』所使用的那个就不好说了。两者的冲突究竟将‘数据的损坏’扩散到什么程度还不得而知,要是不能赶紧确认『灵封』的完全停止,还是会有引发更多案件的风险。

14(第三人称)


除非真的出现了大新闻,不然国内电视台是不会提供临时速报的。虽然新闻网站会更早收到消息,但可靠程度则值得怀疑。
令人意外的是,同时拥有速度和可信度的媒体其实是电台。
所以这个古老的系统才会一直延续至今。
在一辆被卷入交通堵塞的黑色豪车里头,有一台连真空管都装备了的特制音响。听到音响里传出来的主播员的声音后,车上的中年男人安心地呼出了一口气。
“总算是避免了最坏的情况吗?”
作为安乐会派系的一部分,『大型犯罪组织』的日本支部,他们暗中组装了一个与油取有所牵连的『灵封』。因为组织发展到了国际规模,不同国籍和文化背景的成员之间有可能会引发冲突,因此这个管理人类的『灵封』是为了将他们团结起来。安乐会派系只是想要让事业保持一帆风顺而已,但是海外的势力有可能会认为日本支部是想要夺取整个组织的控制权。
必须要管理好那些会失控,然后暴露『灵封』的存在的部下。
一个被称为算命师的纤细年轻人也坐在车里。声音从他那几乎看不出有动过的唇间漏出。
“说结束还为时过早。策划了这件事的那个副导演……明石蜜会被警方带走。她会接受包括心理状况在内的彻底调查。要是警方找到了『灵封』的痕迹,海外势力收到消息的风险也仍然存在。”
“确、确实如此。”
中年男人从一个小冰箱里拿出了一瓶红酒。
“但是我们所知的风险都能被轻易消灭。有无数的方法可以将运送她的车子伪装成出了意外。只要能够消灭明石蜜,就能掩埋『灵封』……”
“而且更重要的是,我从这里才要开始呢。因为类似的『灵封』而引发冲突的风险已经被消除了。
被打断的中年男人不解地皱起了眉头。
然后他意识到了。
自己的眉毛,一动不动。身体连最细微的行动都做不到。维持着抓住红酒瓶的那个不自然的姿势,男人拼命地想要转动连眨眼都做不到的眼球,但是自己的身体却连那个指令都没有接受。他感受到了眼睛渐渐脱水的疼痛。
“你……做了……什么?”
他的嘴巴倒是能动。
但是男人没有意识到这不过是因为幕后黑手在玩弄自己。
不知什么时候,年轻人的手里出现了一台超薄平板电脑。
“你犯老年痴呆了?为了管理和掌控『大型犯罪组织』里面的每一个成员的人类管理『灵封』,这种东西居然从组织的外部请人来组装?那样要开多少个后门都不在话下。”
在男人的手可以够到的范围内至少也藏了三把手枪。
但是他连指尖都动不了。
“难道说……你背叛了……目的是什么!?是另一个组织、还是警方的人……”
“已经忘了吗?”
年轻人用平板电脑打开了一个免费的网站制作App。现在他能通过排列文章和图片,随意编写网上新闻。
没错。
他们利用的油取,实际上是在明治时代的报纸里就有提到过的稀有妖怪。年轻人利用了那个特点,将虚构的新闻发表在没有其他人能访问的封闭网络里来操纵这只妖怪。
“大概是因为你们的日常就是那么血腥,所以才忘了吧。”
撂下这句话的算命师改变了语调。
用一只手往上撩起刘海后,他的脸露出了无言的憎恨。
“从前,有这么一个年幼的杀手。那个孩子受到了计划好的改造,被逼肩负自己没有希望过的命运。有这么一个过气的刑警,真的想要去救这个孩子……他为什么会死掉,你真的忘记了吗?”
“……”
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些。
那份过气的精神被名为外堀岳的警官继承了,同时也拉动了让被称为算命师的男人行动起来的扳机。就连只剩在酒吧里提起的陈年旧事这种程度的死人,也曾经有过一段人生,而那段人生可以左右他人的生存方式。
无论是谁都觉得十分珍贵的生命,被残酷地夺走了的这个过去,同样不为人知。
夺走这条生命的,是那个被强迫去做杀手,哭泣着的孩子。
“我一直等待着这个时刻。”
那个曾经是某个孩子的年轻人,浅浅地笑了。
“要是拿着枪去搞暗杀,最多也只能杀掉一两人吧。只要那些真正计划了那次杀人事件的你们意识到我的意图,一切就结束了。就算我剿灭了临近的安乐会派系这个日本支部,也不过是伤到了国际犯罪网络的一只脚而已。所以我一直等待着,等待着可以掌握一切再将其消灭的时机。我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了。”
“该死的……算命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中年男人不停地叫喊着。
叫喊着,叫喊着。
但是已经结束了。
没有逆转的可能。
“我不过下达了一道指令。让世界各地的所有成员去向警方自首,受到审问时就如实回答自己犯下的罪行。因与另一个体制的冲突所引发的故障应该无法让任何人得救吧。就连你们的死我也不会允许。我要你坐在能够望着自己的帝国在面前崩塌的特等席上面。”
红酒瓶从中年男人的手上滑落。
瓶子摔碎在地上,血红色的液体溅到到处都是。


年轻人打开了黑色豪车的车门,慢慢走了出来。
交通堵塞看不出要疏通的征兆。
当他用走的穿越多条行车线时,有人朝他搭话。
是一个出租车司机。
“怎么了这是?果然是走路更快吗?”
“嗯。用自己的脚,一步一步前进大概会更好呢。”
“我在后面搭了客人啊。眼看着计程表随着时间上升总觉得良心不安。果然还是问一声要不要下车比较好吗?”
“大概吧。这次交通堵塞的原因听说是因为发生了什么意外,短时间内应该都不会有好转了。”
“不会吧,真的吗?”
“嗯。好像是一辆警车在一个大型十字路口和一辆油罐车相撞了。不过,好在没有出现死者。”
打从心底感到十分羡慕的算命师低声出这句话后,在拥挤的道路上迈开步伐。
他留下了复仇的结果,悄然消失了。
 楼主| 发表于 2015-10-3 16:3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胫擦/谁也不能预测未来

本帖最后由 entei07 于 2015-10-31 22:30 编辑


1(第三人称)



这是个处于宁静乡间的无人车站。
月台是露天的。石子路上长着几根狗尾草,在凉爽的秋风中随风摇曳。天空是清澈的天蓝色,大量的蜻蜓在空中飞舞。
一个穿着西服的男人坐在已经很久没有人使用过的长椅上。男人看上去介于中年和老年之间,但身体却很健壮。
列车不会来。
本来,这个车站一天连十班次列车都没有,路线被废弃了也有半年以上。那些曾经使用过该路线的人,也只能不情不愿地使用更不方便的公交车。虽然是有投诉过,但是列车带来的便利也不过是真的舍弃掉也没什么影响的程度。因此随着时间流逝,这个地方变成了真正的‘无人’状态。
男人之所以会坐在这里,是因为他喜欢这片景色。
他拿着一罐冰镇啤酒,脚旁边摆着一个装满了冰和罐头的桶子。
“唷。”
男人突然说道。
在这个应该已经被遗忘的废弃车站里,出现了另一个人。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身穿极为暴露的背心和热裤的女人来到了这里。
菱神舞。
在『狭窄的业界』里,那是一个颇为有名的名字。
“坐吧。”
手拿啤酒的男人瞄了舞一眼,如此说道。
“这里的景色真是漂亮。那些智慧村都将乡间改造得和游乐园一样,像这种纯正的日本自然风景都差不多要绝迹了。”
“你一直都像这样看风景?”
“不,是最近产生的兴趣。因为出现了让我回顾人生的契机。”
菱神舞听着男人的话,坐到了他身边。
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的木制长椅已经褪色,发出了吱呀声。
男人望着在空中自由飞舞的蜻蜓,静静地说道。
“我患了癌症。医生说我还有三个月的命,但那是两年前的事了。我什么时候挂掉都不奇怪,但我已经受够被恐惧支配了。要是我明天就可能会死,我想至少不留遗憾地活一把。于是我重新思考了一下。”
“……结果,就成了现在这副德行?”
脸上挂着些许厌烦的舞,再次打量着四周。
那是个处于宁静乡间的无人车站。石子路上长着几根狗尾草,在凉爽的秋风中随风摇曳。天空是清澈的天蓝色,大量的蜻蜓在空中自由飞舞。
但是……

这片景色染上的红色已经足以完全颠覆那个印象。
稍微看一眼肉块的数量就知道,有超过二十个男人惨遭杀害。

“那些人说什么要开发这片土地。”
男人喝了一口罐装啤酒后径直说道。
“这就是所谓的时代的完结?日本的乡间总是受到加入智慧村或者发展成地方都市的压力。一切都是因为这些不懂得真货的价值的白痴们想要做出抬高地价这种无聊的事情。于是我把他们叫了出来,然后全部杀掉了。”
男人的大腿上放着一根细长的物体。
看起来像是一把收在普通鞘里的刀,但严格来说并不是那样。那是一根被削成刀的模样的竹子。
这就是凶器。
就好像一片竹叶或者书页可以划伤手指那样,只要计算好角度和速度,就连竹刀也是可以杀人的。如果拥有这个男人的剑技,就可以轻易切断人的脖子和胸膛。比起铁打的剑,这把剑更为轻巧。对于这个一口气就能够挥出五刀的男人来说,竹刀不能挡下对手的攻击这个弱点也能弥补。
而且,作为材料的竹子除了北海道以外,在这个群岛上的任何地方都能轻易入手。就算折断了,只要身上带着小刀就可以再做一把。虽然也有一部分竹子残留在尸体的创伤里的风险,但竹刀是可以烧掉的。只要在每一个任务之后把凶器烧掉再做一把,就可以不用担心植物DNA测试了。就算找到了确实的证据,只要没有可以对比的东西就没有用。
入手简单也意味着可以将它带进被隔离或者受到严密监控的地方。毕竟,警方在搜查或者盘问的时候找到竹刀并不会构成问题。甚至连带上飞机都可以。
完全是专业人士的道具。
“我说啊,杀人的理由是什么都无所谓,这你也是知道的吧。”
舞以感到无聊的口气说道。
“你就是那种只有在战斗中才能感到自己是活着的类型。首先是想要战斗,在这之后才去寻找战斗的理由。实际上,和那什么纯正风景和混凝土开发地根本没有关系。”
“……也没有那么单纯啦。”
摇晃着罐子里仅剩的一点啤酒,男人稍微笑了。
“我是专家。虽然我接过的所有工作都很差劲,但我还是会为自己的技术感到自豪。我实在是接受不了最终杀死自己的会是疾病。我接受不了安详的死法。身为专家,我希望能死在一个劲敌的刀下。要是惹出一些乱子,我觉得迟早会有人找上门的。于是我一直重复着这些行动,但却不知为何一直活到现在。我是旧时代的人,所以看到女杀手还是觉得有点意外呢。不过我看那也是所谓的时代变迁吧。”
“但是凭那种做法就杀掉了那么多人还是值得称赞。就连百鬼夜行的大人物都感到迷茫了呢。要是你接受的是正式委托说不定还能得到奖状或者奖杯,但既然跳过了这个程序,那就是说你得接受处刑了。”
“哈哈。有一件事忘了说。虽然我是个专家,但同时也有不在任何人手下做事的尊严。就算来拜托我,我也不会接受那种东西的。”
男人将啤酒一饮而尽。
他摇了摇罐头确认里面是空的之后,用单手轻易地将它捏扁了。
“就是这样了,小姐,虽然都不记得这是第四十还是第五十次了,不过无论是第几次,我还是想说一下这个请求……你能见证一下这个男人的临终时刻吗?”
“好啊。”
菱神舞爽快地答应了。
就好像小孩子约定与朋友一起在周末玩耍那样轻快。
但是,这个约束关乎的是专家之间的,货真价实的殊死决斗。

“不过,已经结束了。”

坐在长椅上的男人,他的肩膀抖了一下。
回过神来时,他意识到自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男人完全想不明白,只能蠕动着嘴唇说话。
“……什么时候刺中的?”
“大概,比你预想中的要早很多。”
仍然坐在男人身边的舞简单地耸了耸肩。
在男人的脖子和锁骨之间有一根垂直刺出的东西。那是一根有人的食指那么长的针,它已经捅到底了。
“杀人针啊。”
他笑着说道。
“为了达成这一瞬间,你花了多少时间?”
“从我接受委托的那一刻到我能够想象出你的尸体的那一刻,一共用了七十二小时。虽然也不是‘爱’那种程度的梦想,但是大概可以说是一种‘憧憬’吧。”
舞也浅浅地笑了。
“我不怎么使用特殊的武器,因为伪装成意外或自杀要更加安全,但这次我想对前辈表达一下敬意。您意下如何呢?”
“……了不起啊。今时今日,不在针尖涂上毒药或者麻药,单纯靠刺中要害来杀人已经很稀有了。而且,你还设计好了将尖端放在还差一点就刺进要害的地方,当我绷紧肌肉的时候,针就会被推进去。就好像在料理一条活鱼一样呢。”
感到满足后,男人靠在了长椅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说出这句话的他,就好像在回味这一刻一样。
“我很久都没见识过真货了。受到这种款待,也只能感到满足了吧。”
“我想问一件事。”
菱神舞抬头望向乡间的天空,用十分随意的语气问道。
“身为这个『狭窄业界』里的传说人物,你是怎么堕落到这个地步的?只要你有那个意思,抑制住对癌症的恐惧也不在话下吧。”
“刚才也说过了,那只不过是一个契机。”
依然闭着眼睛的男人慢慢回答道。
“像我们这种人只要不往后看,一味往前冲就是无敌的。简直就是无所不能。但有时候,会产生想要回头看的冲动。那不过是一种诱惑。是死神那家伙抚摸着我们的脊椎的指尖。即使是我,这种事情也是明白的。我真的明白。”
“……于是,你的不治之症成为了那最后一根稻草?”
“我回头望去,看见了自己走过的路。我也看见了自己从中得到的收获……至于那究竟是什么我就不说了。我想战死。毕竟,我不想和敌人同归于尽。”
那就是,他的遗言。
仍然握住那个捏扁的罐头,男人的手垂了下去。
他始终靠在长椅上,但是头部则往前垂下。乍一看还以为是睡着了。
传说,结束了。
“……我知道你看见了什么。”
变得孤身一人的舞低声喃喃道。
“反正,你什么也看不见对吧?经历了众多的厮杀后,还以为自己战果累累,但当你回头望去,却发现那里什么也没有。不过,你会为此感到绝望,果然还是因为你天真了。”
又或者,说不定这个男人也是同感。
他大概无数次在心中告诫过自己:‘我明白的,我明白的’。
他大概是害怕着真正去理解这些,于是就假装自己理解了一切。
“结束了。”
菱神舞拿出了一部大型卫星电话,联络了某个人。
她望向了就好像在她身边睡了过去一样的那个死去的男人,以及周围横七竖八的无数尸体。
“因为刚才那算是正式的任务,那么把善后工作交给你就行了吧?嗯,嗯。我什么也不碰,这就回来。反正我也想马上收钱……但是,这次可能会有点麻烦。”

2



胫擦。
没错,说的就是我。长得像小型犬类的妖怪。身高大概是三十厘米,与小柴犬说不定有点像。完全没有能够致人死地的可怕特性。从很久以前,我们就以磨蹭旅行者的小腿闻名!所以我们才会被叫做『胫擦』。
没有可怕的外表和特性,就和一只吉祥物差不多。
即便如此,我也是百鬼夜行——一个可以连哭闹的孩子都瞬间吓住的大型地下组织的一员。
“行了行了快让开快让开。吃白食的工钱小偷至少不要给其他妖怪挡道啊。你真的以为自己有耽误被称为豆狸界的女王的我的一丁点时间的价值吗?”
“唔!”
这只比我还矮小的臭狸猫……!!
“你不也是个吃白食的!一年到头就坐在那里抽烟。话说你算哪门子的女王啊?大腿下面荡着的那俩玩意是什么鬼东西!?”
“别惹老娘啊大笨蛋!!豆狸本来就是通过铺开睾丸来变身的,我能有什么办法!!而且我的主要任务可是担当小姐的替身,没事可做才是最好不过呢!!”
“要叫祝大人!祝·大·人!别把百鬼夜行的当家叫做‘小姐’!!”
“怎么?想干架啊!?”
“你这……!!”
我和豆狸又陷入了一如往常的纷争之中……虽然在外人看来,大概就像毛茸茸的小球在滚来滚去,不过对我们来说,这可是认真的战斗!!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来了。
并不是妖怪,而是两个人类。
“怎么怎么?可爱的小东西们在玩耍嘛。我也——要——玩——!”
其中一个是菱神舞。用人类的标准来看的话,她是个『身材很棒的大姐姐』……不过,她实际上并不是百鬼夜行的部下,而是一个杀人专精的自由特工。在她的业界里,听说只是碰上她就必死无疑。
“你们两个,到底在吵什么?”
另一个则是祝大人。之前也说过,她是百鬼夜行的最高层大人物。虽然身穿和服的少女只有十岁左右,但是百鬼夜行十分注重血统。
豆狸和我马上分开了。
“啊,祝大人!”

“小姐,是这样的……!!”
我们正要说话,然后又马上继续着瞪眼对决。
“都说了要叫祝大人!!”
“你干嘛那么见外!?难道打算在小姐碰上麻烦的时候就把她给卖了吗!?”
我们之间迸出了火花,舞小姐在放声大笑,而祝大人只是将一只手放在额头上叹着气。
然后,我注意到了一只妖怪正靠在祝大人的小脚上。
而那只看起来像是一只五厘米长的玩偶的妖怪则是……
“爸爸,你在做什么?”
“嗯?”
舞小姐稍微僵住了。
“难道说……长成那个样子的你,居然是人夫!?”
“我、我没什么好跟你解释的。”
“话说这小东西好可爱啊!好想给他的屁股打个钉做成手机绳!!”
“你说什么我都会听的拜托放过我的孩子!一想到你真的会这样做就真的很可怕啊!!”
该死,因为她对破坏工作很在行,所以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弱点!
舞小姐露出了兴趣十足的笑容,于是我避开了她的视线半自暴自弃地说道。
“想、想笑就笑吧。想要取笑那个为了找到某一天突然失踪的妻子,放弃了平稳生活转而投身于这种脏活的我就尽管笑好了!!”
“那是什么硬派的背景啊!?完全不符合你的形象嘛!!”

3



这个菱神舞小姐和我·胫擦是暂定的工作搭档关系。
当然了,这也就是说这种地下工作配得上百鬼夜行这个名号的意思。
“虽然这次的G20峰会听起来是很死板,但是听到举办地会在箱根的时候不觉得很亲切吗?各国的部长们都强烈要求在日本的温泉乡会面呢……”
在箱根入口处的火车站边有一家荞麦面店。
年迈又无所事事的店主正在看电视。现在明明是午饭时间店却几乎是空的,但是他好像不怎么在意呢。
顺便说下,就算长成这个样子的我也是妖怪,所以我并不怎么喜欢混凝土和精密的仪器,但这还算在接受范围内。也许是因为这个城市本身就在深山老林里面吧。
舞小姐正吸食着一碗双重狐荞麦和狸猫荞麦,正在磨蹭她的小腿的我问了个问题。
“话说这是怎么回事啊,居然是在箱根待机等进一步的命令,不觉得任务有点奇怪吗?”
“嗯?嘛,这次大概是游击战吧。现在不是正在召开那什么G20峰会吗?虽然暗杀某国部长是做不到,不过大概还是会出现什么危险人物吧。我可以利用这次机会抓住哪个平时销声匿迹的笨蛋,赚点分数呢。”
“这、这样啊。”
“但是,这个国际会议还真是挑了个复杂的会场呢、这也是是为了引诱笨蛋上钩的圈套吧。”
“?”
“箱根被几个以温泉乡为中心的智慧村和支撑基础设施的地方都市划分开来。现在这里是都市那边。很久以前,将城,镇和乡村合并起来是很流行的。不过现在则刚好相反,是在不断地搞分裂,都是为了促进自己的品牌呢。”
“为什么说复杂呢?”
“智慧村通过完全复制日本人心目中的田园风景,把自己化为了一种品牌。不过,这也就是说村子里盖不了百货大楼或者购物中心。想买更丰富的东西就必须上网购物,于是智慧村的外围就被电力货车基地以甜甜圈的样子围住了。”
“那个,也就是说,智慧村虽然收益丰厚但却缺乏各种服务,于是就与那些收益低下但却可以提供必要服务的地方都市联手了是吗?”
“官方说法就是这样。但是,暗地里其实纵横交错着各种恶意。比如说,虽然医院里配置了大量救护直升机,但如果病人是地方都市的人就不会派出去。医院本身明明也是属于都市的,那些贵重的直升机却只会为智慧村的人使用……与此同时,智慧村的人则对要为他人负债感到不爽。他们想搞明白自己为什么非要缴纳那么高额的‘地方财政健康税’不可。”
“所以才那么复杂啊……”
“要是发生了什么大规模事件,也很难分清是以G20峰会为目标,还是本地人因为待遇不公而引起的纠纷。而专家则可以混进这个被怨气浸染的地方并潜伏起来。麻烦就大了呢。要是以为某人就是暗杀者于是发动攻击,到头来对方说不定只是个在墙上用油漆喷写抗议宣言的本地小孩……当然,反过来也是有可能的。”
正当我们在讨论这些的时候。
荞麦面店里面的电视机的语调突然就改变了。感到不解的我转头望去,发现轻松的日间脱口秀被新闻打断了。
电视显示的并不是正式布置过的录音室,而是一个排列着大量显示器的编辑室。
“这是临时速报吗?”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在召开G20峰会的城市里出现临时速报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情不自禁地往画面看去,看见一个年轻的女主播正以生硬的语调发表着新闻。

“在箱根逗留的菱神舞小姐,其四分五裂的尸体在箱根的山岳中被人发现。尸体的损伤十分严重,警方正从谋杀和受到野生动物袭击这两个方向,对此次事件展开调查……”

时间就好像停止了一样。
店主并没有理解事件的严重性,看上去还是无所事事的样子。
我抬头望向舞小姐,而她只是耸了耸肩。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即使在对话间,我也能看出她的‘味道’改变了。
总觉得,变得更危险了。
“……但是,这还真是奇怪。”
“也、也是,假新闻传的这么厉害真的是很奇怪……”
“不是指这个。”
舞小姐简短有力地打断了我。
“我在日常生活中是不会用菱神舞这个名字的。甚至,严格来说根本就没有以那个名字为首的出生记录。因为在我的家族中,‘菱神的女人’被视为不祥的存在。一般来说一出生就会被杀掉,只有出于某种理由得以逃脱那个命运的女人,才会被释放到这个世界上。”
“……”
“所以菱神舞这个名字虽然是存在,但不会被记录在任何一处。既然没有记录,也就是说没有人能利用……既然知道我的名字,也就是说那家伙也已经从普通的世界迈开了至少一步。那也就是说……”
棘手的麻烦。
任谁来看都会得出这个结论,而身为当事人的舞小姐却……
在笑。
“这东西,是和我处于同一个地下业界的某人对我下的,与非自然扯上关系的挑战书。如果那个节目本身就是『灵封』或者什么把戏的一环,这次说不定会有一点点棘手?”

4



哔。
“……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再次确认号码,然后……”
哔哔。
“呜!?你、怎么会……你不是挂了吗……!喀!!”
哔哔哔。
“啊咧?这是怎么了,舞小姐,新闻里面说你被大卸八块了啊。难道说连阎罗王也受不了你吗?”
就一则新闻,有必要这么警惕吗?
当我在想这些的时候,舞小姐正坐在租回来的车子的车头盖上重复操作着大型卫星电话。她是想联系和自己差不多等级的人,不过直到这个电话接通之前都没有人愿意和她说话。
“才到第三个号码就中了?没想到这么简单啊。我还以为这东西的通讯簿里面没有人一个人会接呢。”
“毕竟,舞小姐就是这么危险啊。要是有人在节骨眼上在敌我之间犹豫不决,你绝对会毫不留情地把他认定成敌人吧。要和你打还是饶了我吧。毕竟我根本就不是战斗专精的。”
顺便说下,我们现在位于箱根火车站附近的一个超市的停车场里。
即便已经与火车站十分接近,这个地方也没有被沥青和混凝土覆盖。虽然听说箱根被都市和几个智慧村划分开来,不过好像无论哪个地方都以绿色居多呢。身为热爱自然的妖怪,我自然不会抱怨什么。
“送货佬。你知道些什么?”
“不好说呢。因为箱根本地的新闻播出了舞小姐挂掉的消息,地下网络现在都沸腾了,也就这种程度的消息。”
停车场的地面铺满了沙砾,离这里不远处就有一片树林。呜呼呼。听着这场危险的对话还真是吓人,干脆去享受一下丛林气氛好了。负离子,我来也~。
“小心啊,要摆平舞小姐的手段都包含大量的恐怖和暴力。从网上的情报来看,虽然大家对此都是半信半疑,但至今被你一直压迫住的人可能会利用这次‘女王陨落’的机会倾巢而出。如果他们联起手来,说不定会开始得意忘形呢。”
“你太高估那些小偷了,不过也不是没有道理。啊啊,该死,他们会不会查我在避税港的户口,还有武器库和秘密基地呢?嘛,我也已经设置好了1级全是陷阱和诱饵,2级会让他们满足,3级以上的他们也找不到就是了。”
“撕下虫子的翅膀和足之后,说不定会有人动杀招的。虽然不知道目的只是单纯为了杀掉你,还是说那个临时速报只是『灵封』的一部分,利用了曾经记录在过去的报道里的妖怪呢?嘛,什么都有可能,实在是不好说。毕竟当事人是舞小姐呢。”
“想要骚扰我也得按照基本法啊。那还是杀掉吧。”
“哈哈。与像你这样的怪物为敌的人还真是蠢到家了。那我还是继续做老本行吧。毕竟开战就是赚钱的良机。你需要什么呢?”
“你的老家不是东京吗?难道开着那辆巨无霸房车来箱根旅游了?”
“也没有那么招摇啦。不过,我的『商品』都被分散藏在国内各地了。需要什么的话,可以在我的箱根仓库随便挑。不过挑中的只能买,不外租。”
“……这样啊。”
舞小姐稍微想了想。
“那么,就拜托你随便散播一下‘菱神舞准备前往那个仓库’的传言吗?我把整栋楼包括里面的商品都买下。”
“多谢惠顾☆。”
舞小姐挂断了电话,从热裤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根又长又细的东西。看起来就像是装润喉糖的小盒,不过……
“那么,胫擦,在开战之前先去收集必要的武器和装备吧。如果那则新闻报道真的是『灵封』的一部分就麻烦了,反正对方肯定布置了两三层的陷阱,大概也有很多笨蛋不知道我们的任务是什么,那么就趁他们全部杀去送货佬的那个仓库时做好准备吧。”
“……武器……吗?”
“只靠藏在靴子里的手枪和送葬的龙姬还不够。如果想要凭一个人去打仗,还是想弄点重装备呢。”
“但、但是,那种东西要上哪找?难道说箱根这里就像RPG城镇那样会有个军火店吗?”
“箱根这里正在召开G20峰会。为了防止任何恐怖式炸弹袭击,所有的投币储物柜和行李箱都会受到检查。那么一般将危险物品藏在那种地方的人要怎么办呢?他们应该会急忙将东西转移到其他地方吧。”
“难、难道说要从货真价实的恐怖分子和帮派手里抢回来……?”
“在地下世界,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地盘,那么如果想将那些东西藏在都市外面就会惹上另一种麻烦。也就是说他们会把东西藏在箱根警方想要尽力避开的地方……作为日本首屈一指的温泉乡,这里肯定有活火山。只要在充满硫化气体的火山口附近挖掘一下,肯定能找到大量装在塑料袋里的武器和弹药。如果是我就会藏在那种地方。那么……”
舞小姐没有说完。
她慢慢地转过头去,看见了一个穿着一套漆黑丧服的老妇人。
露出微笑的老妇人水平挥动着手臂,然后伴随着高亢的声音,一把长到出奇的刀子从袖口里伸了出来!不如说,这种长度已经算是剑或者刀,而不是小刀了。
但是,舞小姐只是不耐烦地叹了口气,用食指揉了揉太阳穴。
“……笨蛋1号介于B级和C级之间,吗?婆婆,虽然我不怎么喜欢说这种话,可是你真的理解现在的状况吗?”
老妇人没有回答。
她只是保持着笑容,稍微侧了侧头。
然后慢慢地踏出了无声的一步。
“持剑的人和手无寸铁的人对决时绝对会占上风,只要能在我找到武器前发动攻击就能赢。如果你是那样想的,可就大错特错了。”
就好像在说服老妇人罢手一样,舞小姐用柔和的语调说道。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挥了挥手中的小盒。
“好歹给我注意到啊。润喉糖这种可以一口吞下的异物。要是抓住人的头发让他仰面打开气管再往里面放一颗,就能确实置人于死地了。而且还会被当成不被记录下来的意外事件……所谓的专业暗杀七神器,指的就是这种东西。”

5



“能不能找到喵……那些武器应该嵌入了绑在濒危物种的腿上面的那种芯片才对……但是活火山周边的磁场毕竟太不稳定了,不知道能不能检测到那种微弱的信号呢……。”
三十分钟后。
舞小姐开着租回来的车子,带我来到了支撑着箱根温泉乡的活火山的火山口附近。这里仍然算是箱根境内,G20峰会的各国部长和首脑也明显不会在会议期间靠近这里,而且火山气体的存在会对调查构成威胁。就这样,舞小姐成功发掘出了本地的地下业者们暂时转移到这里的军火。
“抖抖抖。”
“很好很好。和预想的一样,都埋在了留有明显痕迹的地方。PDW、手榴弹、半自动狙击枪,连.50口径的重机枪都有。有这些应该很充足了。”
“抖抖抖。”
“嗯?怎么了胫擦?车子的空调太猛了吗?”
“不、不是!不是那样的……”
舞小姐在这里取得了成功,也就是说她轻易地收拾了那个穿丧服的老妇人。而在这个业界里,‘收拾’特指一件事……
电台上传出了主播的声音。
“接下来是新闻时间。就在今天午后,一名老妇人倒在了箱根火车站附近。救援人员马上将她送到了医院,送院后确认不治死亡。死者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在死者的喉咙里发现了润喉糖,因此警方将此次事件定为意外……”
这个主播的口气怎么能这么冷淡啊!?
就好像是在随口谈论世界末日一样!!
“我、我、我们接下来……接下来要怎么做?”
“嗯。按顺序来看的话,应该要优先处理播出‘菱神舞’的死讯的那则临时速报吧。那是最大的一环,同时也是我最不无视的一环。把整个电视台视为敌人,去让他们动摇一下吧。”
车后面装着各种武器和炸弹的舞小姐听起来十分轻松。
话说,这不就是恐怖分子会说的话吗!?
我一边颤抖着一边再次转头望向驾驶席,舞小姐还是在笑。
“嗯?说是那么说,我又不是去把电视台炸了。而且长时间潜入电视台寻找犯人更像我妹妹的风格。切断他们的阿基里斯腱会更快,那我觉得还是去攻击最高级的管理人,卷走他们公司的所有机密更加妥当。”
“但、但是电视台都是些恐怖袭击的高等目标吧?戒备一定会很严密,应该不能就这么闯进去吧……”
“确实,靠我一个人就去动摇他们是有点困难,但是,有钱人几乎一定会树立敌人的,去找那些敌人联手就好。”
“也就是敌人的敌人是朋友那回事吗?但是要怎么找到这个顶级管理人的敌人啊?”
“上网就能找到了。乡村地区一般都会有一个全国电台和一个隶属本地的电台吧。钱财和权力总是会集中到一处,在那里的人就可以垄断报道和广告的自由了。首先要打开电视看看哪些本地公司能够播出大量广告。然后就上网找找在同一个业界里的其他公司。那些公司肯定会因为广告的影响而受到打击,因此会对电视台抱有恨意。”
舞小姐给我作出了解释。
“况且,我的心胸也没有宽广到仅因为有一个共同敌人就将陌生人称为朋友。把他们认作朋友就和引狼入室差不多。”
“?”
那么……

6



抖抖抖。
抖抖抖抖抖抖抖抖抖!!
我、我的颤抖停不下来啊……!!
这里是箱根都市内的一家百货大楼的地下停车场,但我会发抖并不是因为被厚重的混凝土包围着。而是因为在我眼前发生了更糟糕的事情!!
舞小姐拿着一罐通过喷出烟雾来杀死蟑螂的杀虫剂,她将罐子丢到了一辆意大利跑车的尾箱里,毫不犹豫地盖上了尾箱。
她对从里面震动着尾箱的咳嗽和拍打视而不见。
“作为害虫的下场实在是再般配不过了。”
“等、等等啊!!他们不是一般人吗……!?”
“一般人可不会开与自己不搭调的外国车,住豪华公寓,还有特别高尔夫球场的会员卡。这些人有多烂即使是你也能看出来了吧。”
“呜……我、我也怀疑过就是了……”
“反正都是些手上有大把黑钱的恶徒。乡间电视台基本都是赤字状态,如果有人提出要赞助的话他们应该连高兴都来不及。既然他们拒绝了我的提议,一定是想要瞒住一些不能见光的秘密吧。而且我好歹也调查过所有目标的背景,所有你才没有认真地阻拦我。这个业界最无可救药的地方就是恶的敌人不是善。虽然这话轮不到我来说就是了。”
舞小姐坐在了车尾箱上面,打开了手机的1seg电视。
“嗯。明明已经杀掉好几个了,果然是有阻止任何不方便的新闻流出的体制存在呢。但如果电视台在掩人耳目,也就是说他们知道这些连环杀人案了。”
舞小姐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她操作着手机拨通了某个号码。
“嗯?喂喂,喂喂。能不能马上把电话转到社长那边呢?诶,不行吗?这样啊。还不够是吗。那直到他喜欢上我之前,我就继续做掉与他敌对的人好了。”
“呜哇好过分!!”
如果人物A视人物B、C和D为眼中钉,然后人物B、C和D相继离奇地死去,首先受到怀疑的会是谁就不言自明了……!!
她是在等电话转接过去吧,舞小姐将手机从耳边拿开,将一只食指放在嘴唇上面,比划出‘闭嘴不然杀了你’的手势。
“嗯嗯你好你好,想你这样的大忙人,普通预约的话说不定要等好几个月才能说上话,所以我就采取了些紧急措施了。”
“你、你、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居、居然杀……!”
“嗯嗯,没错,我按照社长的指示杀掉了那几个碍事的。啊?难道为了将真相从我这里问出来而设置了录音吗?这样啊,也行。就把录音当成我的账单好了。社长,我已经把他们全部杀掉了,请付给我之前约定好的一亿円。毕竟是你来请我出手的呢。”
如果知道对话是录音的,要捏造证据是很简单的事情。
舞小姐在任何方面都领先于对手。
要是她马上从这里消失,警方就真的会把电视台的社长认定为头号嫌疑人,所以他不能轻易拒绝舞小姐。
“你、你想知道些什么?”
“是社长你绝对不会想要录下来的东西。我们尽快见个面吧。当然,是我来拜访你。好好呆在你办公室里面的皮革沙发上面,放轻松等着我吧☆。”

7



虽然箱根这个城市被分成了山脚下的都市区和山里面的自然区,不过那个电视台会在山里面还真是意外啊。
“笨蛋、烟雾还有广播天线都是放越高越好的。”
舞小姐将车停在本地的芦之湖电视台的停车场后,把我带进了大楼……虽然终于是进入了山里头,但是这些现代建筑物让我觉得好像晕船了一样难受。呜——
我们搭电梯来到了顶楼。
在这个占了一整层空间的社长办公室里面,有一个穿着订制西服的白发老人,一个穿着紧身裙的美女还有几个健壮的年轻人。
舞小姐歪了歪头。
“这女的是谁?”
“我是他的秘书。名叫朝野。”
舞小姐的头歪的更厉害了。
“那这些肌肉男呢?”
“听、听说有危险人物来拜访,自然会想要联系几个有能的人吧。他们在地下业界都是些反弹诅咒的专家。一般来说,让这些与非自然有联系的人在电视台晃荡……”

“这样啊。”

三十秒后。
不,十五秒后。
实际上……说不定才一秒,就一瞬间。
说实话,眼前的场景是如此的鲜明,甚至让我失去了对时间的感官。
……在之前还是一个整洁的空间,现在已经洒满了暗红色的液体。白发的社长正蜷缩在房间的一角瑟瑟发抖。其他人已经全灭了。站在大房间中央的人只有舞小姐一个。
“你之前说过他们是反弹诅咒的专家对吧。没错,像是雪女的约定或者产女的请求这些,只要知道诅咒背后的奥妙就能够反弹回去。我连武器都不用拿出来。要是叫一些用普通武器的完全门外汉来,而不是这些用妖怪的半吊子,说不定情况还会好一些。”
“你、你、你做了什么……?”
我连话都说不出来,然而死神只是笑着回答了我。
“也——就——是——说。他们是想要利用名为油取的妖怪的特性来夺走我的内脏,但他们完美地搞砸了,结果被反弹到他们自己身上。而且,这说不定本来就是通过先播出新闻,之后再扭曲事实的把戏。毕竟在报道里提起油取就会引发混乱。真是的,剥取记号的手段还是太天真了。这已经拙劣到几乎可以说是冒渎。就好像看到有人将一整条的太平洋黑鲔变成吞拿罐头一样。然而如果是高手,说不定第一招就可以干掉我了。”
“好、好过分。这也太过分了吧!?”
“这话怎讲?不过是自卫而已。”
“那为什么连秘书小姐也杀掉了!?而且还是用钢笔刺穿头部……不就好像是串烧一样嘛!!汪汪!!”
“没有去杀她的理由?真的?连一个理由也没有?你是认真的吗,胫擦酱?别无视了世间常理,以为这种黑心混蛋的心腹从没有偏离正道一步啊。”
舞小姐的表情完全没有改变。
她坐到了沉重的桌子上,朝社长搭话。
“明确告诉我在你心目中我想知道的答案。给你三次机会。全部用光的话就会落得和他们一个下场。懂了吗?”
“我、我在芦之湖的港湾里有一艘游艇。上面有个保险柜。密码是……”
“还有两次。”
“我确实是下达了播出菱神舞死讯的临时速报的指示!!但我也只是听人指使的。我不知道那则新闻和『灵封』有什么关系!!”
“还有一次。”
“刚土晶!那个女人是‘他们’的中介人。我只知道这些!!如果再查下去连我也会被干掉的!!”
“……这样啊。gangtujing,是吗?告诉我怎么写。”
获得所需的情报后,舞小姐把我抱了起来,走向了办公室的门。她一边迈开步伐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
“对了对了。拜托把尸体处理掉。”
“为、为什么要我来……!?”
“想要报警的话随便你,但如果闹上法庭,我保证到头来被认为有罪的会是你。毕竟这个世界并不公平呢。”
“……”
“你和我这样的非自然杀手有生意上的来往对吧?获得报道特权后,就能‘不小心’将被害人那些被保密起来的个人情报泄露出去。给他们打电话吧。如果是那些人的话,稳妥地抛尸再把血渍消去应该不在话下。”
语毕,她这次真的走出了办公室。
当她按下按钮在等电梯时,我道出了心中的疑问。
“为、为什么要做得这么招摇?”
“现在去想又有什么用?”
“因为,对方也和我们一样是组织的成员……就算是基层人员,被杀掉之后难道组织不会打算报复你吗?”
“胫擦酱,你看到那些家伙手背上面的那个纹身吗?”
“诶?”
“乍一看好像是个时髦的部落系纹身,但那实际上是常在战场这个组织的阶级章。升级就多加一条线,犯错降级就会将整只手砍下来。完全是一个虚有其名的三流组织。通过向各种罪犯兜售『灵封』来赚钱。但是在过去的事件中我把他们的首脑全部杀光了。虽然组织本身还是想办法缓了过来,但应该不会再想找上我了吧。”
“……也就是说”
“就算放着不管,那个社长大概也会哭喊着让他们报一箭之仇。那样我的名字就会传入上层的耳中。那么,那里面真的还有想要和我打的人吗?如果另一个选择就是这次全军覆没,他们大概会因为社长和菱神舞交恶就把他埋到山里面吧……当然了,反正我过后还是要登门拜访道个谢的。”
“但、但你也只是在猜测。那个社长先生究竟会做什么你也不知道吧?”
“嘛,差不多都是临场推测而已。不过常在战场会出现这个可能性我多少也预测到了。会小气到不对全国媒体下手,而是潜入本地媒体收集草根情报的也只有他们了。”
电梯来了,自动门往两边打开。
舞小姐将‘处刑装置’留在那里,毫不犹豫地离去了。
“给了他三次机会。结果到头来都是些线索。都跟他说了我要明确的‘答案’啊。”

8(第三人称)



百鬼夜行的总部是移动的。具体来说,它是一个以一架V形全翼机为中心,被装满备用零件的运输机,空中加油机还有护卫战斗机簇拥着的大型编队。
里面的布置就像是古都的朝廷或者贵族的旧大宅一样,但实际上却是用崭新科技组成的飞行房屋。
在大屋的其中一角,一个穿着和服,十岁左右的少女正将话筒放在耳边。
她的名字是祝,是国内最大的妖怪相关组织的首脑。
“哈啊。都不知道要怎么和您解释才好。我们这边也仍然联系不上菱神舞。更不用说,造成这个情况的正是您这边的人,不是吗?”
“我要听的不是这个。她不是百鬼夜行的成员吗?她已经杀掉了四个颇有影响力的人,还在一个地区电视台的社长办公室里杀了十人以上。然后那个社长还‘自杀’了。再这样下去,就是监督人的责任了。这样对你来说也没问题吗?”
“您好像搞错了一件事,菱神舞不过是个自由业者。”
“也就是说,你不能派出你的内部惩罚部门吗?”
“虽然我们有时候也会提出工作委托,但她并不是隶属百鬼夜行的人。当她在别处战斗的时候,我们并不会提供直接支援或庇护。作为代替,我们也没有惩治她的手段。除非事态和我们百鬼夜行的利益产生了直接冲突。”
“这样啊……”
……实际上,胫擦这个百鬼夜行的正式成员正和菱神舞一起行动,但不知是福还是祸,这件事并没有被提起。有时候,在战斗中派不上任何用场反而很有用。不过要是被本人听到的话,他大概会哭吧。
“而且,『菱神家的女人』都是些什么样的人,您不是应该很清楚吗?”
祝用感到厌烦的口气说道。
“菱神是一所以重工业为中心,代表日本的综合贸易公司。但是菱神『本家』仍然延续着一个血腥的传统。也就是『菱神家的男人』和『菱神家的女人』。这个概念就和心理学用语的厄洛斯和塔纳托斯差不多吧。”(注:这两个概念由弗洛伊德提出,厄洛斯是生存本能,塔纳托斯则是通过采取与死亡相伴的行动,寻求刺激的本能)
“……”
“『菱神家的男人』重视静态的收集,而『菱神家的女人』则重视动态的分裂。菱神家族被分割成想要和平地扩充组织,以及想要激进地破坏组织的两派。”
不知是好还是坏,拥有十分擅长建立人际关系这一能力的『菱神家的男人』自然而然地建立了一个实力雄厚的综合贸易公司。
与此同时,『菱神家的女人』具备着将其粉碎殆尽的特性。
哪一边也没有过错。在乱世之中,『菱神家的男人』会登上前台建立一个巨大的安定体系。而当时代停滞不前时,『菱神家的女人』则会登上前台将巨大又腐败的体制给予毁灭。
虽然『菱神家的女人』被当作不祥的象征,但她们也不过是预测到了时代的走向,然后采取了相应的行动而已。
“简单来说,一个『菱神家的女人』就有着足以破坏国际企业的力量。某个菱神堕入了爱河,无意识地想要通过『联系的力量』来压制自身那『分裂的力量』,而另一个菱神则想要通过与百鬼夜行的密切关系这个‘义务’来束缚自身……然而你剪断了其中一条线。这下子,这场斗争已经不再受制于百鬼夜行的规则,而是『菱神家的女人』的规则了。难道你真的不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吗,刚土晶小姐?”
“也就是说,百鬼夜行派不上用场是吗?那也没关系。问题就由我来处理,不过你得准备好今后百鬼夜行的影响力受到打击的……咕哇咳咳!?”
就在这时,通话被切断了。
祝无言地望了望话筒,轻轻地叹了口气,将它放回电话上。
现在也只能说‘请节哀’了。

9



“刚土晶啊?”
检查了炸药和发信器的保险后,舞小姐坐进了车子里。
“还真没想到会和『菱神家的男人』扯上关系。怎么了这是,难道要变成同室操戈的情况吗?”
“菱、菱神的……?”
“不要在意。不过,这下话就好说了。虽然普通人想要找上菱神综合贸易公司的成员是不容易,但我是自家人。我对他们的手段基本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那、那要怎么办才好?”
舞小姐敲了敲方向盘,说出了简短的答案。

“绑架那家伙。”

…………………………………………………………………………………………………………………………………………………………………………………………………………………………

虽然我长得像小狗,但身为活了几百年的知性妖怪这点矜持还是有的。我还没有吓尿,就已经证明我的非凡勇气了。
“给、给我慢着!!虽然现在才教训你也太晚了,但我还是要说你一句!绑架这事在世界上可是禁止的啊!!”
“呜呜……没想到你居然会对我这样的不良进行认真的说教……老师!我能在学生开导室向您献出这副身躯吗!?”
“不但把我的话当做耳边风,还这么不知廉耻!?”
无论怎么去试图阻止,这个人的身边也不会停止流血。她操纵方向盘的手法连一毫米的犹豫都没有。
“对、对了,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地狱山岭。遍布箱根地区的其中一个温泉智慧村。是那种比起农业更专注于旅游业的稀有类型。还有,等会儿还要绕点路。”
“地、地、地狱……?”
“那里没什么疯狂习俗,不要害怕。像是温泉和火山这种地方,地名里有个地狱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我、我不是说这个。那不是刚好在G20峰会会场的正中间吗!要是有可疑人物拿着手枪晃荡,马上就会穿帮然后引起各种麻烦的啊……”
“所以才要绕点路啊。”
舞小姐一如既往,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
“在箱根都市区找一家卖外地纪念品的就好了吧。随便找些民族服装,既可以隐藏我的身份又有些许宗教色彩的……嗯,像是算命师那样的。即使是我这样的黄种人穿上也没有违和感的,嗯,印度系的说不定能行。”
“?”
十五分钟后。
弄到‘衣服’的舞小姐带着我开往了名叫地狱山岭的智慧村。山路蜿蜒不绝,害我全程在副驾驶席上面滚来滚去的。在这期间,车子来到了地狱山岭的入口。
舞小姐并没有直接开进地狱山岭的腹地,而是在路边的一个运输公司使用的停车场停下了车子,拉着我下了车。
“那个……”
“难得连衣服都换了,要是直接开进会场附近的一带肯定要接收全面检查。那样换装就没有意义了。”
把我抱在怀里的舞小姐不慌不忙地徒步向了地狱山岭。
……这、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10



“等等,那边的人!!”
踏进地狱山岭的三十秒后,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小哥叫住了我们。
我就知道!!
在一个充满和风气息的温泉乡里穿着这么一件奢华,露肚脐的算命师装束简直再抢眼不过了!用面纱遮住嘴巴完全没有意义嘛!!
警察小哥向我们投来的视线中抱有着情理之中的狐疑。
“那个……失礼了,能让我看看你的脸吗?另外,请出示身份证明以及打开包包。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
“Oh!我不能让你看包包desu。我的教条表示只能让六根清净的大师看包包的里面。要不然收集回来的仁德会消失的desu!!”
“诶?哈……?不,我不是指这个。这是安全隐患的……”
“Wow,wow!!我明明是为了领教美好的日本文化,才会从大老远的地方前来拜访智慧村,没想到居然会受到如此无礼的对待?信仰自由上哪去了desu?”
周围投来的视线都好尖锐啊……为了采访G20峰会的各国部长而前来此处的洋人摄影师和记者团队都露出了发现有趣素材的表情。
舞小姐一边假哭,一边仿佛是要轻咬我的三角状耳朵那样,对着被抱在胸里的我低声说道。
“(……现在正召开国际性的G20峰会,整个地方都会挤满从不同国家和文化背景的人:部长们,保镖队伍以及追随他们的记者。要是现在被人看到代表一国权力的警官正在对另一个文化的宗教施压,你觉得头条会怎么写喵?今天晚餐会的主题可能会变成批判日本代表哦。)”
“好过分!!”
“(而且,智慧村是讨厌警察的。当村子还是个不景气的农村时连派出所都没有,只有在发生盗窃案的时候才会慢吞吞地从警察局走过来。现在这些地方开始赚大钱,就算警方改变主意想要建立派出所和警察局也不会受到欢迎。相反,村里的人会使用比大学还要自律的家庭安保系统以及武装守卫。要是外人在这里惹祸,没有人会出来包庇他的)”
“啊、啊啊,呜……”
四处张望的警官小哥明显是在害怕了。到了这个地步,这位可怜的公务员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就是摆出高压态度变得凶暴,以此来展示自己的权力,要么……
“十、十分抱歉。请走好。”
他完全认输,态度也变得十分礼貌。
……就这样,菱神舞小姐在为G20峰会集结起来的领导人和部长设下的严密警备中,大胆地携带着枪支前往了目的地……


11



我们的目的地是山里头的一家老旧的高级旅馆。
它的构造并不是日本大屋经常会使用的平房,而是一座木制的多层建筑、旅馆虽然是处于一个绿油油的山谷下方,但其高度却足以在山与山之间露出头来。它由一位修建寺庙的木工打造,拥有两百年以上的传统价值,因此看起来比起驿站,更像是神社或者佛寺。没错,就像京都的清水寺的舞台,或者广岛的严岛神社的海之鸟居那种感觉吧。建筑本身明明处于大自然当中,却被人造物夺去了景色的风头那样……
“要、要去这里?”
“我说过刚土晶和菱神家有关系对吧。箱根这一带有无数的安全区域,但只要专注于受到菱神家支援的那几个就能大幅缩小范围了。其中,这个地方是最坚固,最高级以及最舒服的,很适合当作大Boss的堡垒。”
仍然穿着异国算命师装束的舞小姐毫不犹豫地走进了旅馆、
当然,服务员们的眼睛一下就都睁圆了。
“我是被菱神家叫来处理与妖怪相关的事情的。不用见外,这里什么也没发生过,你们谁也没见到。这样处理就好。”
舞小姐在话中混入了几个关键词后,几十个……不,上百个工作人员的视线明显改变了。光辉就好像从他们的眼睛里消失了一样。看到一群人无视明明就在眼前的舞小姐还真是奇怪呢。
“只要知道运作方式的话,也就这种程度而已。”
大量的目击证人和崭新的安保系统形同虚设。
舞小姐大胆地迈向了表面上并不存在的VIP房间。
“还真是可怜。每天在里面召开那么多的可疑秘密会议,这下子无论里面传出什么样的动静,外面的人都不会想要打开来看一眼的。”

嘭!撞开滑动门的锁只需一瞬间。
而制服住正在优雅地打电话的目标人物,用了大概三秒吧?


“……啊、啊呜、呜嗯呜嗯……”
从被胶带封住嘴巴,身穿文员服饰的女人那里传出了呻吟一样的声音。
她的紧身裙和西服是订制的,看起来很贵的样子,而她本人则被绑住双手吊在天花板上。
当然,舞小姐会这么做是有原因的,不过……
“利用了隐村风格的独立式VIP房间,吗?又是用了油取?这么说,是分段型的『灵封』?”
“分段……什么?”
“分段型。妖怪,特别是杀人的致命诱发体,是很难捕捉到或者联络到的,对吧?所以比起抓获数只妖怪,应该从多个角度剖析其中一只,说是组成多个不同的『灵封』的方法会比较易懂一些吧。胫擦,对于名叫油取的妖怪,你知道多少?”
“嘛、嘛。大概就是一只很不妙的妖怪这种程度吧。那个,大概是从明治时代开始出没的,较为年轻的致命诱发体,装扮成农夫的样子潜入农村,暗中掳走并杀死小孩子,对吧?”
“严格来说,是摘除内脏,插上烧鱼的铁串放到火堆上面烤,『榨取人类的油脂』的妖怪呢。民俗学者们都说因为没有带来教训,所以是一个『没有传统式恐怖的怪谈』。也有意见认为那些像是在搞魔女狩猎的神经过敏的歇斯底里集团,要比这只妖怪更可怕就是了。”
舞小姐竖起了食指。
“比如说,芦之湖电视台的保镖们就分离了油取『杀害小孩』的记号,组成了一个杀人『灵封』。”
“嗯,也是呢。”
“不过那样一来,『偷偷潜入,偷偷掳走』这个记号就被晾在一边了。将那个多余的部分用在这个隐村『灵封』上面的话,就可以在利用仅一只妖怪的前提下同时驱动复数的『灵封』。那些就是分段型『灵封』。现在看来一共有新闻广播、杀手以及隐村这三个吧。”
“真、真的有好好考虑过呢……但是为了不引起让『灵封』失控的冲突,在组装『灵封』的期间不就得额外小心处理了吗?”
“没错。毕竟这基本上就是一种节省的方式。要是拥有像百鬼夜行那样的强大战力,就可以直接动手降服好几只妖怪了吧。既然对手会使用分段式,也就是说他们的战力也可见一斑了哦,胫擦君。”
正当我想叹一口气表示理解时,从一旁传来了嗯嗯!这样含糊不清的抗议。
对了,那个职业女性仍然被吊在天花板上面呢。
那么,可以认为她就是刚土晶小姐吗?
“等、等……!!你脱她的衣服干什么!?”
“因为有这个必要。不过啊,如果闹出这么大动静还有绳索的吱呀声都没有引起怀疑,平时在这里开的都是些什么『秘密会议』啊?不会是SM秀吧。”
刚土晶小姐很快就被脱到仅剩内衣和长筒袜,她用充满敌意的视线瞪着我们。
毫不在意的舞小姐为了让她知道疼,故意用力撕开了封住嘴巴的胶带。
“你也知道为什么我会解开你的嘴,对吧?问题只有一个,而机会也只有一次。你是『菱神家的男人』的顾问律师吧。我还以为你是那种从一旁给犯罪建议但又不会亲自下手的类型,实际上又是如何?你是真正的幕后黑手,还是说背后还有人指使?请回答。”
“我不会说的。”
“啊,是吗?”
舞小姐在说话期间,从包包里拿出了什么东西放到了榻榻米上面。
但那并不是钳子,锯子或者烙铁那样的凶残拷问器具。
“啊咧……?油性笔???”
“除了某些例外,大部分的专业拷问器具体都太笨重了。潜入敌方阵营时,就要用这种东西让人在短时间内把知道的都吐出来。”
在这期间,舞小姐拧开了油性笔的盖子,靠近了被吊起来的刚土晶小姐。
“谁怕谁啊。我什么也不会……呀啊。等、等等、嘻嘻。这算什么拷问!?在我身上画X算什么?嘻嘻。你画来画去的想干什么……!?”
虽然世界上是有『挠痒刑』这种拷问方式,不过我却看不到任何凶残到让用来呼吸的横膈膜破裂的手段。舞小姐好像真的只是在那个女人身上涂画???
“嗯嗯。要是撑不下去的话就乖乖说出来吧。”
“呼哈哈!我、我才不、才不会、这种程度就……嘻嘻……!”
“对了,小晶,你知道铁处女吗?”
“……哈?”
一下子抛出来的这个危险字眼,就好像泼了正在扭来扭去想要忍耐油性笔折磨的刚土晶小姐一头冷水一样,她完全僵住了。
舞小姐毫不在乎地继续说了下去。
“你也知道的,那是世界上最有名的拷问器具。顺便说下,最有名的刑具是断头台哦☆。怎么样怎么样,听说过吗?你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说‘在西方那不是常识吗’。看来你果然是知道铁处女的,对吧?”
“那又有什么关系……”
“在双开铁棺材一样的东西里面装满铁刺,然后只是把牺牲者关在里面这么简单。但因为铁刺都被放在刚好不刺中要害的地方,所以痛苦会很持久。那就是留下这种传说的拷问器具。不过应该有一半是吹出来的吧。”
吱的一声,舞小姐一边哼着小调,一边在仅剩内衣的刚土晶小姐的肚子上画了最后一个X。
“但如果知道要刺那里,就不需要那个又大又花俏的东西了。”
“诶?等……难道……”
被吊在天花板上面的女人慢慢望向了自己的肚子。
她的身体被画上了好几十个可疑的X。
与此同时,舞小姐暂时后退了几步,将油性笔放回了包包里,拿出了另一样东西。
外表看起来像手枪,但这支电动工具要更大更粗犷。
“锵锵!!碰上麻烦就会为你解决的好朋友,打钉枪desu!既可以用来装修家园,也可以在没有枪的时候凑合凑合。但是你能否想到另一个用法呢?”
“…………………………………………………………………………………………………………………………………………………………………………………………………………!!”
拼命扭动的刚土晶小姐已经让整个房间吱呀作响,但还是不能摆脱自己被吊在半空中的事实。
“我可不会慢慢一口一口地射出来。我已经知道你不会死,那还不如朝着记号全部打出来再问一遍。”
“等……等等!!就算你这么做,我、我也不会……”
“太晚了。无论你说什么我都打算将你变成人体打钉球棒了。就算你打算马上告诉我真相也没用。放弃吧。”
“啊……!!可是……你……这根本没有道理吧……!!”
“我早就说过问题只有一个,机会也只有一次。不好好把握机会那是你的错。”
有人说过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的人。
虽然舞小姐应该只是在演戏,但这也太……
“等到你失去一切,被多余的伤口布满全身时,我再把想知道的逼出来,好吗?”
舞小姐没有犹豫。
为了这场戏,她表示即使真的要弄出一条尸体也无所谓。
脸上仍然露出笑容的舞小姐将打钉枪的枪口按到刚土晶小姐的身体上。位置是腹部稍微往上一点,丰满的胸部以下,能够看到肋骨稍稍顶出来的地方。
舞小姐正准备不容分说地将它击碎。
“我、我看不下去了!看招!!”
“胫擦,你在我的脚边玩什么呢?而且,没用的帮助大概只会让她更加绝望吧。你其实是想助攻?”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现在已经万事休矣,我情不自禁地紧紧闭上了眼睛。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哦呀哦呀。舞,你那脱离常轨的行为能不能就此罢手呢?”

一道新的声音闯进了现场。
那是一道温和的男声。我战战兢兢地张开眼睛后,看到了一个大约三十岁,穿着藏蓝色的休闲和服的青年。没错,是青年。他身边散发出来的气场,让我无法作出类似『大叔』这样的描述。
舞小姐眯了眯眼睛后转向了那个男人,但她仍然把打钉枪放在刚土晶小姐身体的旁边。
“菱神恭。『本家』继承顺位的第三位,吗。”
“叫我哥哥就行了吧。用常识来考虑的话,我们可是一家人啊。”
名为菱神恭先生的青年就好像感到困扰一样皱了皱眉后,重重地坐到了一张藤椅上面。他冷静地朝着自己对面的椅子伸出一只手。
“坐吧。想喝茶的话就自己泡。我们可是兄妹,把你当成客人才会显得无礼吧。”
“……还真是淡定啊。只要我有那个意思……”
“没错,我大概就死定了吧。和你不同,我并不怀有任何无法用常识理解的战斗力。无论我是否作出抵抗,只要你有那个意思就可以杀了我。那就是所谓有常识的普通人的宿命。”
“……”
现场好像混入了一阵来路不明的寒气。
仍然拿着打钉枪的舞小姐一脸不爽地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
诶?话说,那个……
“等、等等……虽然轮不到我们来说,但是……那个,仍然吊在那里的刚土晶小姐呢?”
“嗯?她是陪我同甘共苦过的顾问律师。她很有本事。我也很想去救她,但我之前也说过了,我毕竟只是个有常识的普通人。总不能让我像个超级英雄那样上演一出华丽的英雄救美吧。”
“……!!”
虽然嘴巴上的胶带已经被撕开,但刚土晶小姐就好像说不出话来一样。
虽然在他们之间有一个吊了起来,只穿着内衣的妙龄美女,但是完全没有在意的兄妹两人展开了对话。
要评价究竟是『菱神家的男人』还是『菱神家的女人』更疯狂根本就是无用功。这些人的大脑都有点毛病吧……!?
“那么,舞。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里吗?”
“看来既不是为了救那边的大姐,也不是为了告诉我情报的。”
“菱神。”
恭先生一下就打断了对话。
而且,还是那个舞小姐的面前……
“我们这边也知道了临时速报播出了菱神舞的死讯这件事。有好几个记者还傻傻地问她是不是和我有关系。当然,这并不会构成什么问题。『菱神』在日本,不,在全世界也是个有名的姓氏。说应该是个身份不明的人擅自盗用了那个名字就能轻易摆平了”
“……”
“但是,作出那个解释并不合乎常理。在警方和记者面前扯谎并不是『菱神家的男人』会做的事情。虽然做起来很简单,但是我不喜欢。请不要继续给我们添麻烦。为此随便你用什么手段都行,因为这事和我们无关。你明白了吗?”
“……这就是『菱神家的男人』的本质哦,胫擦。”
舞小姐听上去就好像打从心底感到厌烦一样。
“合乎常理,合乎常理。这些人说来说去都是这套,但实际上他们才是最违反常理的。他们支撑着日本经济的一大部分。甚至连国防力量的生产和供给都把握在手中。站在超越所有人的地位的他们明明是如此的疯狂,但却还在说什么合理不合理的……要是他们修改了什么才是合乎常理,进而影响大部分国民的行径,引发战争或者政变根本不在话下。”
“嘛,如果那就是这个时代的常理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不是吗?就算会让这个国家陷入衰退,灭亡一半以上的国民,那也是那些人本身渴望的结果。我们不过是顺流而下而已。当你是个想要维持秩序的好心人时,这才是本分吧?”
“……然而就算你们痛恨像我们这样的『菱神家的女人』,却还会觉得我们是有必要的存在。你们就是想要个当巨型体制陷入失控时,可以一键操作的回路遮断器吧。”
“请不要那样说。要是『菱神家』的兄妹真的打起来,世界的总人口数大概会下降到五人左右啊。那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秩序和毁灭。
怎么说呢……这对兄妹的份量就好像是直接从印度神话搬出来的一样……
“那么如果不打成那个样子,我到底要怎样才能拿到需要用来摆平一切的情报呢?我是该把那边的大姐变成人体打钉球棒还是让你取代她?”
“无所谓,不过我直接告诉你怎么样?”
恭先生直白地说道。
真的就和大哥在向小妹传达父母的留言时一样……
“你好像树了个很大的敌人呢,舞。你没注意到『油取』这个词经常在你身边冒出来吗?”
“……那又如何?”
“简单来说,有人想利用油取去做些肮脏的勾当。舞,你的职业是什么?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把你视为了有可能会破坏计划的一个因素这个可能性呢?”
“我对这个所谓的计划一无所知。先找上门的是他们。”
“地下世界没有警察也没有裁判。证据的有无并不重要。即便是看起来有点可疑也会受到惩罚,这才是你们的世界的规则吧?你真的没有采取任何让人误解的行动?还是说你做了什么如此不合理的事情,让那个人觉得在你变成障碍之前先把你干掉才是上策?”
“……”
手上仍然拿着危险的打钉枪的舞小姐,看上去稍微陷入了思考中。
虽然去看作为扑克脸达人的她也完全没有意义,不过她好像无法接受某件事一样……
“那么,这个人是谁?既然能让菱神登场,那一定是像你这样的经济界人物吧。难道与政治有关吗?”
“没错。如果是像我这样的人,把手伸到那种地方也没什么奇怪的。从常理的角度来看的话。”
“……都已经和投票集团,政策智囊团以及给选举活动提供大数据的你还真说得出口呢。怎么,难道我把总理变成敌人了吗?”
“是更高级的人。”
菱神恭先生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这句不得了的见解。
诶?但是,比总理还要高级的职位……是什么啊……?
“东边的赤坂,西边的祗园。日本政治就是由一个明确分成两派的指挥集团在暗中操作。对他们来说,党派之间的边界没有意义。任何哪怕是与政治扯上一点点关系的东西都在他们的掌控之内。舞,这种程度的都市传说即使是你也听过吧。就和永田町站的核避难所那种充满疑点的传说一样。”
“……『料亭之主』,吗?”
舞小姐低声吐出这个字眼后。
就好像接触了『绝对不能提起的什么东西』一样,一股不明正体的恶寒渗进了房间内。就好像无礼地踢翻一座不知来历的祠堂一样。
“虽然不知道具体参与这件事的人数,不过西边那派正策划着利用油取去做些什么。”
“『西之料亭』在策划着什么偏离常识的大事吗……?”
舞小姐不解地皱了皱眉。
“那可麻烦了。话说回来,我最近确实是在京都的祗园大闹了一番。当时正在调查与一个和尚有关的事件……期间还杀了不少人。”
“你看看你,那不是『西之料亭』的根据地吗。所以他们就盯上你了。”
恭先生不耐烦地说道。
“东边那派最近本来就因为世界最高的电波塔和江户前复古运动的关系,变得十分活跃。西边那『小小的一撮民族主义者』也感到紧张了。你还真是挑了个错误的时机去捅这个马蜂窝了呢,舞。”
“江户前复古运动……喂喂,那不就是VIP的兴趣而已吗?”
“正是因为他们有足够的实力将一时兴起的,如此大型的全国企划化为现实,所以才激怒了『西之料亭』。”
恭先生耸了耸肩。
“总而言之,政府的中枢会依赖『灵封』这一犯罪装置实在是有悖常理。那些人都老年痴呆了吧,你不觉得很有问题吗?”
“怎么?难道这个人成了『菱神家的男人』的眼中钉吗?”
“当然不是。我们是遵照常理的人,又怎么会考虑这么危险的事情。”
身穿休闲和服的青年笑着从藤椅上站了起来。
“西边派系的那个人物叫雨洞斋。有兴趣的话,尽管去追他好了。从他平白无故地出现在箱根的其中一个智慧村里来看,应该是打算和各国部长会面吧。”
“……你这不会是为了让我帮你铲除政敌而给的假情报吧?”
“那就得好好调查一下了。再这样继续被人牵着鼻子走十分不适合舞这种不合理的人。身为哥哥,看到你变成那样也会伤心的。就好像看着电影里的英雄人物渐渐衰退一样。”
语毕,菱神恭先生不假思索地往外面走去。
诶、可是、他的直属部下刚土晶小姐呢!?
“恭先生!!那个,等……请等一下……!!”
慌忙喊出声的刚土晶小姐肯定以为恭先生真的准备丢下她吧。
“嗯……?”
“我、我、我……可是……我……”
“不幸的是,我不能包庇你。虽然舞真的是一个为了目标就无论是男女老少都会去杀的,十分有悖常理的人,但她好歹还会谨慎地选择要杀谁。你肯定是在我不知情的状态下做了什么肮脏的勾当,触碰了舞的『逆鳞』吧?那就有悖于常理了。这已经超出了我手上的权限。”
“我!!我是为了代替不被允许犯下错误的您,才会遵从您的意图,用不会抹黑您的手段支撑着您的繁华啊!!明知道会弄脏自己的手,可我还是与西边派系的人建立了关系,因为我觉得将来会对您有帮助啊!况、况且您的继承顺位能够在过去的几年内就升到第三也全是因为……!!”
“但是,我并没有奢求过那些。”
菱神恭先生以感到困扰的口气回了一句,仅仅是这样,刚土晶小姐就完全沉默了。
就好像看到有人刚刚发表完历时好几年的演讲,却发现听众根本听不懂自己说的语言一样……
“继承顺位什么的根本不重要。如果我的位置会陷落,那就让它陷落好了。如果那就是由于采取了符合常理的行动而迎来的凋落,那我也会接受的。不如说,像我这种人会是第三位才很奇怪。根本就不符合常理。我现在,感到很不舒服。被排除到计划好的路线以外,甚至可以说是一种痛苦了。”
“哈、哈……”
“与西边派系建立关系?那才是与『菱神家的男人』背道而驰的做法。听好了。人际关系是在该建立的时候才去建立的。强行去缔结,也只会建立恶劣的因缘。到头来,『如果能在不同的情况下见面就好了』这最差劲的一步棋,你居然将它用在这般大人物身上。与西边派系建立一个合理又和平的关系大概已经不可能了吧。真是令人痛心。对这个情况我只能给出这个评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但是,把你丢在这里也有点无情。”
“!!”
“我就至少报个警好了。从理性的角度来看,警察叔叔肯定会救你的。”
……这下子,刚土晶小姐的脸真的变成一片惨白了。
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那条基本规则在这里不适用。但是即便如此,恭先生只不过是因为『不想踏出那个世界』而已……
仍然坐在椅子上的舞小姐轻轻地挥动着打钉枪。
“喂,菱神恭。”
“叫哥哥。”
“这个旅馆处理麻烦的能力是否符合它这个‘高级’的评价呢?比如说,它会不会帮我处理不便的尸体还有血渍?”
“我对那个不合理的世界一无所知。”
菱神恭先生稍微耸了耸肩。
“但是,经常使用这个地方的晶君大概会知道的。如果是那个总是做些肮脏勾当,但又从没有被抓到过的迹象的,不合理的晶君的话。”
“……!!!???”
从她绷紧面部肌肉的样子来判断,大概就已经理解了吧。

我还没来得及闭上眼睛。
舞小姐就无视了那些X记号,毫不犹豫地将大量钉子射入她的要害里面。

12


“……奇怪。”
当我们离开了地狱山岭,回到了停在山路边的停车站的车上时,舞小姐低声说出了那句话。现在已经是傍晚,山上的红色枫叶煞是好看,但也让我想起刚才目击到的血腥场景……
“什、什么奇怪?”
“至今为止发生的一切。虽然全部都合情合理,但却缺少了什么。虽然从整体来看是没有错,但总觉得欠缺了一块拼图……一块我绝对不能看走眼的东西。”
“那个……有什么根据吗?”
“没有。但是长寿的秘诀就是当你感到死神在盯着你看的时候,就去重新检查一遍所有细节……当然,做得太过火就会变成被害妄想症,所以也必须要清楚界限在哪里。”
与此同时,舞小姐踩下了油门离开了路边停车站。她沿着盘绕的山路往山下开去,于是我为了不晕车而朝她搭话。
“这、这是要上哪去?”
“箱根里面有好几个不同的智慧村。先是不断吞并其他都市的都市区发展了起来,但之后又再次分裂成各个村落了。要甩开这个身份不明的死神的话,最好先前往另一个村子。”
……这个回答并没有完全打消我的不安。
也许是我问的时候措辞不当吧。
“……你准备怎么做?”
“胫擦,幕后黑手的名字是什么?”
“雨洞斋,『西之料亭』的正式成员之一,没错吧?”
真的吗?”
“诶?”
我情不自禁地答了一句。
掌控着方向盘的舞小姐露出了笑容。
“嘛,你注意不到也没啥。现在,重点是要如何接近雨洞斋。他隶属于同时掌控执政党和在野党的『料亭』。说实话,就连说出『料亭』这个隐语都让人感到有点危险。如果要对这种人下手,就必须做好准备。”
“但、但是刚刚不是很顺利吗……”
“那不过是因为刚土晶这个人太无能罢了。下一个对手可就不会那么简单了。算命师这一套大概也行不通。”
“那要怎么办?”
“雨洞斋的实力十分雄厚。他的影响力虽细微但却渗透了整个国家……但是与此同时,西边派系仅代表日本。他无法掌控更大的框架。”
“等、等一下……这不会和G20峰会有什么关系吧……?”
“被你看穿了呢。”
舞小姐笑了。

“我们去绑架一个更厉害的人来要挟雨洞吧。嗯,就选联合国的副秘书长怎么样?”
13

抖抖抖!!
抖抖抖抖抖抖!!
“胫擦,你也不用害怕成那个样子吧。要是你继续在那颤我就把你当成按摩器了哦?想被我按在各种私密处吗?”
“怎、怎么可能冷静啊!?联、联、联合国的副、什么来着?”
“副秘书长。比秘书长要小两级。但是,五大常任理事国有指派副秘书长的特权。到头来,联合国就是由战胜国缔结的和平组织吧。”
夜幕已经降临了,一切都笼罩在黑暗中。车内被顶部的灯光照亮着,可以看到舞小姐正使用着一台经过非法改装的掌机在网上搜索着情报。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前来日本召开峰会的各国领导人和部长的身份只需要在新闻网站之类的调查一下,就可以弄到手了。大概是以为不觉得有谁会恶意使用这些情报,或者引发什么事件吧?
舞小姐打了个响指。
“很好,很好。附近就有可以利用的人了。小托马斯·阿伯特。美国人,同时也是副秘书长。就选他吧☆。”
“不行啦!!!!!!要是去袭击联合国的大人物,他们肯定会派SWAT队或者三角洲部队还是其他什么蒙面肌肉男部队来干掉我们的啊啊啊啊啊!!”
“不会的变成那样的,你就放心吧。而且,即使是我也不会拿着双枪去施展零距离功夫魔法那样的东西。那样既累人又麻烦。”
“诶,可、可你不是说了要找个被严密保护起来的联合国副秘书长吗……”
“有后门可以走的。话说,即使不会用到,将各国领导的特征和弱点记进备忘录里才是这个业界的礼仪啊。即使是一份可以带在身上的剪报也能改变情况。虽然上面大概没写什么实话,但还是可以从扭曲的信息中找到真相的。”
“但这可是联合国的大人物吧?到底会有什么破绽……?”
“这就是体制不同的问题了。有些东西在某国内是合法的,但在另一个国家内则不然。就从这个地方下手。”

14(第三人称)


一流的足球运动员,或者杀手。
第一次看到迈克尔·卢卡斯的人通常会得出这个印象。
他是一个超过两米高的强壮黑人。手臂的周长是惊人的49厘米。当他戴上太阳眼镜时,威胁力十足的外表甚至连后巷的帮派混混们看到都会让开道来,但他其实根本没有渴望过这一切。
运动并不是他的强项。
他并不擅长应付恐怖电影或者试胆大会。
他对于自己能在保镖业界待这么久打从心底感到难以置信。但每当他提出这个疑问时,那些大人物只会笑着告诉他『因为你是个善良的人』。因此,他还没能解开这个谜题。
“真是的……好麻烦啊。”
在他那只手套一样的手掌里有一张小小的手写纸条,迈克尔战战兢兢地反复确认着上面的内容。
一言蔽之,那是药的处方。
雇佣了迈克尔作为保镖的联合国副秘书长小托马斯·阿尔伯特,将这张秘密的纸条交给了他确信可以守住这个秘密的部下。
有这么一条不明文的规则:任何与政治或行政有关系的人其身心状态都不能受到妨害。不过这次的事有一点不同。
……这是国情的问题。
在美国,入手处方药会比在日本要轻松。那里的医生会把止痛药和安眠药当作维他命B、维他命C或者其他补品那样开出去,让人天天服用。虽然在纸张上是写着患有偏头痛、失眠症或者其他什么病,不过其实已经是养成习惯了。那些病人吃药是因为觉得不吃就不舒服,而不是因为身体真的有什么病。
而在美国,经由一个主治医师的签名就能开出大量的药物,在日本则会被当成药效太强而难以获取……顺便说下,药物的致死剂量一般是根据病人的体重量出来的。拿日本人的体格和西方人来比较的话,会有这种『标准』上的偏差也不是什么出奇的事。
去争论哪一边是正确的并没有意义。这是实打实的『国情』问题而已。
“……但是我要怎么办才好?这样做真的正确吗?应该,没事吧……该说是是入乡随俗对吗……要是能避免的话还是不要惹麻烦比较好……”
因为无法将这些话埋在心底,于是就低声跟自己说了出来。迈克尔·卢卡斯是个比较胆小的人。当他看到箱根都市里有教堂时,还差点就想进去全部坦白一番,不过总算是抑制了这个冲动。重要的G20峰会正在举行,要是无法让副秘书长集中注意力的话,不必要的混乱说不定会席卷美国甚至整个世界……他是这样告诫自己的。
现在已经是夜晚。
医院的门诊部和旁边的药局都关门了。而且,在这些地方大概也找不到写在纸条上面的止痛药吧。
于是迈克尔走向了一家一直营业到深夜的大型药店。
拜荧光灯所赐,店内灯火通明。
不过,他要的药并不是摆在架子上的。迈克尔一路走到了前台跟前,战战兢兢地朝着无精打采的店员搭话。
“不好意思。”
“咿!?妹、妹艾嗨鲁噗you?”
“啊,说日语就好。”
看到十分害怕的店员,让迈克尔着实感到沮丧,不过他没有流露出来。他已经习惯这种情况了。在上初中前,他的身高就已经有一米八。朝他投去畏惧的视线的不仅仅是附近的熊孩子们,还有迈克尔的父母。
年轻的店员走到店铺的后方,然后端着一个能够装下一只足球的纸箱返回了电台。纸箱侧面的标志是连迈克尔的祖国都很常见的网上店铺的贴纸。
网上购买药物的禁令被撤销后,那些店就迅速地拓展了好几种服务。这就是其中之一。包裹不会被直接寄到家中,而是可以在附近的药店接收。当有人通过这种服务订购香港脚药膏、增发膏、伟哥、紧急避孕药等不想让人知道的药物时,买家就可以尽量低调。就连家里人都不会知道。
从海外的公司订货时,取货这一关卡也许会变得不明确。
“额,应该就是这个了。产品的名字是‘药物’……嗯,一如既往,是个挺笼统的分类呢。”
“这种跑腿并不『光彩』啊。从我打算用现金而不是信用卡来付费就能看出来了吧。”
“啊、啊、那个!我不是想多管闲事。一共五千円。含税。那个、那个……英文怎么说来着……”
“我听懂了。”
迈克尔递过了钱,拿起了箱子后感到一股舒服的凉气传到手套一样的两只手掌中。箱子一定是存放在了冰箱里面吧。
大型药店的出口看上去挺远,但走到那边实际上用了不到二十秒。穿过玻璃制的自动门来到停车场后,迈克尔终于呼出一口气。
“……这么简单真的没问题吗?明明连感冒药和头痛药都是通过手制离心机,仅将药物的成分聚集起来的啊……”

“说的也是。不过拜此所赐,我成功捉到你了。”

说出这番话的人,迈克尔连一眼都没看见。
一瞬之后,他的视线就变得模糊,整个人侧身倒下。在最后的那一刻,他感到了一阵钝痛传过头部。

15


舞小姐从倒在药店停车场里面的高大黑人那里拿过了一个小型纸皮箱和手机。
抖抖抖。
我并不怎么喜欢这个铺了沥青的停车场,但是在我胃里的压力让我完全忘记了这股不适。
“怎、怎么会……这么顺利啊……?”
“就真的这么奇怪?首先,现在是夜晚。医院、药店和邮局信箱都停止营业了。因为媒体的关注所以也不能让一个骑车的送货员直接把它运到旅馆里面。那么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将网购的商品运到药房了。要是快的话按下鼠标后三小时就能收货了。”
“可、可这是全国连锁店吧。即使是箱根的都市区,也肯定还有很多的连锁店才是啊……”
“就算是同一条街上的便利店,生意的好坏也会有差距。现在正在召开G20峰会,那么只要看一下保安报告就能知道人群密度。这些人绝对会将包裹送到最不起眼的地方,也就是离人群最远的店。”
我来回张望着铺了沥青的地面,然后视线集中到那个强壮的保镖先生身上。
我也希望是自己搞错了而已,可是……
“干嘛摆出那么担心的样子啊,胫擦酱?”
“诶?因、因为……”
“别担心。即使是我也不会下无谓的杀手。最麻烦的不是那些技能花俏或者权力很大的人。而是受到所有人爱戴的善良小市民。要是不考虑后果就杀死这种人,那些被『温柔的噪音』影响的人就会死缠到底。我可不想应付那些。”
我跟着舞小姐回到车内后,她用从黑衣先生那里偷回来的手机拨通了某个电话。
“喂喂,晚上好。嗯,能直接连上还真是好呢。啊,劝你最好还是不要逆向追踪或者录下这次通话比较好。那样和将绳索套到自己脖子上无异。”
“……”
“受你指派执行机密任务的人已经失手了。包裹在我手上,你要怎么办呢?我想将这些被你当成薄荷糖一样,不停往嘴里塞的止痛药送过去,别忘了打开后门的锁哦。”
“……”
“不想我过去的话,也没问题。我只要干掉你派的下一个人就好。但是你那偏头痛还能撑多久呢?说不定要疼一个晚上哦。”
语毕,舞小姐挂断了电话,将手机丢到了地上。踩碎手机后她朝我眨了眨眼。
“交涉已经完成了。我们就堂堂正正地当一回送货员吧☆。”

16


『什么?这是哪门子的多云啊!?你看这灿烂的满月……不,等等。难道说……!!』
『……在暗夜中漂浮的PonPokoPon……』
『开、开什么玩笑。那、那家伙不是满月!!那是……!?』
『会被人误认为满月的大肚子……保护善良,劈开邪恶!PonPoko武士是也!!』
舞小姐和我来到了炎热村——用箱根的一小块土地新建立起来的智慧村之一。美国出身的联合国副秘书长小托马斯·阿尔伯特正逗留在这个智慧村里面的旅馆内。
顺便说下,托马斯先生是一位健壮的白人老爷爷。穿着由旅馆提供的浴衣的他想必是刚泡过澡。一手拿着酒瓶的他正在看电视里的时代剧……啊啊,他说不定是个亲日派吧。希望这次疯狂的事件不会让他对这个国家的印象造成太大改变就好了……
拿着小型纸皮箱的舞小姐看到电视后睁圆了眼睛。
“咦?PonPoko武士连这里也在播吗?不过,我更喜欢『狐狗狸先生的旅途!!』就是了!!就是那个狐狸、狗和狸猫周游全国修正世道的片子!那只狸猫还真是不错呢……”
“唔。狸猫有什么好的。那些胖妖怪一年到头除了喝酒以外还会干什么。”
“嘻嘻嘻。胫擦酱,你难道吃醋了?”
“啊?吃谁的醋……???”
“啊呜☆。”
噗噗哦哦哦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哦哦哦!?
舞小姐突然把我抱了起来,然后咬了我的脸!不是鼻子也不是下颚,而是一口咬住我整个伸出来的脸啊!
“咕、咳!!咳咳!!你、你干什么呢……!?”
“你太可爱了,我忍不住想给你来一个刺激的吻呢。”
“我还以为你要把我整个头咬下来啊!就好像番茄广告里的那样!!”
咳咳,听到这声咳嗽后。
就好像用一把细薄的刀子刺向这边一样,托马斯先生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拿去吧,给娇生惯养的小阿尔伯特的一点小礼物喔?但是这样好吗。那些东西的药效比非法的药草还要强得多啊。”
“……这是制度的问题。在我国,这些药就和润喉糖没什么区别。”
“那么,你用了什么管理方式?”
“你说什么……?”
“都——说——了——,你用了哪个『西洋方式』来引出非人的力量?是鲁萨尔卡?还是尼克西?虽然我不是那方面的专家,不过我也嗅到了死亡和女性的味道。但是如果不能封住住妖精的致死性,让它漏出来的话,到时候别说成功控制住非人的力量了,说不好还会丢掉自己的性命。’
“……是莲南希。”
“好选不选……偏偏选中了要以自己的生命力为代价才能行使她的力量的那只。也难怪你要用上这么强的止痛药。”
“但是,这也是必要的。三年前,我们出于人道主义在中非投入了大量的集装箱式的蔬菜工厂。那些大箱子都用缎带装饰,还附带着留言卡。有太阳能发电的话,那些蔬菜工厂一年内可以收割二十次以上,那么应该就能够解决当地严酷的食物短缺了吧。但是,因为预想不到的发展,当地没有表现出任何恢复的征兆。”
“是当地的犯罪集团占领了设备,把它变成麻药工厂了?”
“……完全密封的蔬菜工厂可以藏在室内或地下,所以连卫星照片都派不上用场。要是不能马上找到它们然后发动强袭,整个地区的发展可能会后退三十年。即便要获得超越人类的灵感,我也要找到它们,所以……”
……在一个连开出大量药物都属于正常的国家里,连严重的症状都可以隐瞒。既然如此,对于这个人来说,为了守护而付出的代价,让他的身体状况变得……
“你不惜做到这一步,又获得了什么?”
“大概,是我的梦想吧。我的确实现了那个梦想,但在梦想实现的那一刻,我已经失去了其余的一切。”
舞小姐像是感到厌烦似的叹了口气,用一只手撩了一下刘海,不爽地吐出了一个词。
“卡拉德琉斯。”
“你说什么?”
“一个德国医疗结社的名字。他们正在研究一只看起来像小鸟,也叫这个名字的妖精的运用方式。它能吸收充满患者体内的病魔,让患者恢复,是某个阴沉混蛋的天敌。用尽你的人际网去调查看看吧。要是走运的话,说不定可以扭转自己的人生呢。”
穿着浴衣的老人暂时陷入了沉默。
不过,到最后……
“……那好吧。我就原谅你的无礼,当作扯平了。今晚我什么都没看到。”
“那还真是多谢了。”
“但是你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干预我这个老人的闲事吧?你到底有何贵干?”
舞小姐稍微耸了耸肩。
“抱歉,我对你本人并没有兴趣。所以我也不会加害于你。我也没有杀死你之前派出去的那个肌肉保镖。希望你能把这当作我的诚意。”
“那么……”
“嘘。你很快就会知道的。不过,你还是不知道比较好吧。”
正当舞小姐将食指抵在嘴唇前方时,房间的电话响起了简单的铃声。托马斯先生出于习惯抓向了话筒,但是舞小姐抢先拿到了它。
“你好啊。有没有好好出一身冷汗呢?上次有这种感受也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吧?”
“……一般情况下,有谁会做得这么过火啊?这位可是联合国代表,而且还有美国撑腰。要是划伤他一下,你知道会对我国的利益会造成多大的打击吗?在最坏的情况下,甚至还会影响到我国的安保。”
“所以你才会亲自打来,而不是通过中介或者谈判人。我说的没错吧,掌管日本的『西之料亭』成员,雨洞斋。你会为我这个在后巷里混日子的自由业者分出时间还真是不胜惶恐。”
“谈正题吧。”
“我想了解全局。我就直说了,我没有触碰过任何与利用油取『灵封』的犯罪计划相关的东西,那么你为什么想要让那则伪造的新闻报道成真,非要取我的性命不可呢?”
“我没有回答你的必要。”
“真的好吗?那是你们组装起来的分段型对吧?”
“那是……”
“你忘了吗?分段型可以通过改变一头妖怪的『记号输出口』,同时运行好几个『灵封』。是个在出现叛徒的情况下,只要集中精神就可以马上切断力量供给的方便体制,但那也就是说,每个『灵封』都会与那一个核心相连。”
“……”
“我已经接触到了与你的油取相关的数起超自然事件,所以我就有与核心相连的窗口。虽然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算盘,但这样下去我就会把核心破坏掉哦?”
我竖起耳朵。勉强听到了电话那边传来了叹气声。
“……你对油取这只妖怪了解到什么地步?”
“是一只专杀小孩的致命诱发体。在明治时代出现在东北地区的山间农村的新妖怪。打扮成农夫的样子混入村子,偷偷掳走村里的小孩子,摘除他们的器官放在火上烤,把里面的油榨出来。用在攻击性『灵封』上是很简单,不过控制起来倒是很困难的种族。”
“太不像话了。这些难道是从小孩子的绘本里面学到的?”
这大概就是雨洞斋的本性。
又或者是故意装出过分优越的精神状态,想要消除自身的不安。
“油取最大的特征就是它的历史背景并不丰富。妖怪可以说是经由几百,甚至几千年的自然选择,磨练到极致的『拥有自我意识的超自然』也不为过。其中甚至还有因为没人祭拜而没落的神组成的种族。但是。”
“油取是在明治时代期间突然出现的新人。才过了一百年多一点,它就变成了能够和全明星站在一起的主流妖怪。简直就好像上楼梯时一步并三步一样。这就是你的着眼之处?”
“我等期望的是加速传说成熟的过程。”
雨洞斋直白地说道。
“现在的日本人对神的认识还有多少?他们能即场说出哪怕十个日本神话里的神吗?啊,我指的是不靠网络,或者摆出不懂装懂的样子。”
“……那些就交给历史教科书不好吗?”
“宗教是不可捉摸的。这就是这个国家的不成文规定。因为这个习惯,人们碰上麻烦的时候会祈祷,在万物中也感觉到有着些许的灵性……一切都很模糊。嘴上自称是无神论者,但又会一致畏惧与灵异或神秘力量有关的地点。然而他们也不遵守任何严格的教条或传统。信仰心十分脆弱。所以与『灵封』有关的犯罪才会如此猖狂。这个国家在应对超自然这方面实在是过于无力。现在『灵封』也许是唯一的威胁,但在不久的将来,更大的灾难会因此席卷整个国家。”
所以,他才想要点『东西』来刷新这个国家的宗教观念。
所以,他才放眼在短时间内得以与历代的妖怪并肩的油取身上。
所以,他才想要利用这头只会带来恐惧和杀戮的致命诱发体。
“哈哈。”
对此。
舞小姐就好像在嘲笑一个大义名分一样,如此说道。
“想要给不识好歹的年轻一代加强一下宗教观念?别笑死人了。你们做的事情和利用某个有名贵族的名声,让骗人上当变得更加轻松没什么区别。你们想要促成栽培并渗透到整个国家的究竟是什么?反正也就是在一般情况下绝对不会扩散开来的肮脏理念吧。那种东西会塑造一个疯狂的时代,却会为你带来滚滚财源。”
“随便你怎么说。我等……”
“而且,你其实并没有考虑过日本会怎样,对吧?”
就好像全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一样。
舞小姐切入的这句话的份量就是如此沉重。
“日本确实是一个疯狂到连幽灵影片和灵异艺人都能带来实在影响的国家,但那并不代表所有国民都对超自然情有独钟。就算他们不怎么理解神道教或佛教,他们只是知道这些宗教的历史超过一千年就会为此感到自豪了。这个国家并不需要你提倡的体制。无论你在这个『新商品』上面花费多大的工夫,谁也不会去多看一眼的。”
“……”
“那样的话,你难道是专注于出口超自然?是不是有人来箱根和你谈生意呢?在G20里面,大概会有人对这种事情大感兴趣……”
这时,舞小姐瞄了一眼房间的中央。
在那里的是坐在无腿靠椅上面的联合国副秘书长……
“比如说,美国。建国以来才过了三百年。虽然在法庭审讯和总统宣誓时会使用圣经,所以看起来是个宗教色彩浓厚的国家,但这个国家的手枪自杀率却是世界第一。要是将来异变成无差别枪击或者集体自杀就麻烦了。让那些国民的内心动摇的究竟是什么?究竟要怎样让他们平复下来?要是有一个体制能够促成栽培一个扎实的历史背景,让所有人认识到一切安好,那些人的内心就不会动摇了。这样就构成了出口的需求与供应。”
“……收拾美国的混乱对我们的国家也有重大的意义。无论人们编出什么借口,我们在依赖美国也是事实。在二人三脚当中如果搭档绊了一跤,问题不就大了吗?所以,为了帮助他们……”
“我们这边已经死了多少人?在你成功拉拢这头即使是致命诱发体当中也相当恶劣的油取之前,肯定有过不少失败的实验个案吧。那些被夺去生命的人的出身又是哪里?”
“你这种笑着对自己的同胞下手的女人没资格说这种话!!我等已经放眼于五到十年后,正竭尽全力去解决这些问题。我们正在为未来打算!和为了当下的方便而胡乱杀人的『菱神』完全不同!!你以为我等在牺牲自己的国民时是心甘情愿的吗!?”
“真希望日本的同胞会接受这个借口。要怎么编?因为害怕和我们进行二人三脚的同盟国会反目成仇,于是就出口了一个自带后门,创建能够从外面诱导美国舆论的环境的『灵封』?”
“你……!?”
“哈哈哈。想知道我为什么突然提到后门?因为我知道你们的手段啊!这可不是准备上交给警方调查或审讯的证据。你我都是邪道,并不需要证据这种东西。但这样真的好吗?事情一旦败露,日本和美国双方都会像绘本里的蝙蝠一样将你吊起来。大概还会被踢出『西之料亭』呢。”
“所以我才不想和你这样的野兽扯上关系啊……”
那句话听起来夹杂了叹息和咒骂。
低沉的声音就好像要从电话中漏到房间里一样。
“无论情报受到了多么严密的管制,多么彻底的抹消,你还是会用只有你自己能理解的逻辑来填补漏洞。不过是说出『如果是我就会这样做』,但就已经足够抵达正确的答案,然后你就会对要害发动攻击!报道管制也好,销毁证据也好,在一个疯子的灵感面前实在是过于无力!!”
“多谢夸奖。做我这一行的并不会有时间去在大量的信息海洋中慢慢筛选。到头来,找到答案的就是『野兽的嗅觉』。如果不能相信这一点,也不会长寿。”
舞小姐的表情还是没有改变。
从头到尾,她的脸上都挂着轻松的微笑。
“更何况,你一开始就搞反了。用临时速报首先发动攻击的人可是你。随便你打我多少次都没关系,但也不要窝囊到要我不去还手啊。”
“你在说什么?我等早就知道你在调查我们了!”
“……”
“更何况,一旦计划开始发展,你也会从某处收到风声的。之前也说过了,我等在为未来作打算。提前让你退场也不会是什么坏事。就算新闻这一招失败了,也绝对会将你杀……”

“唉。”

就好像突然按下了一个开关一样。
舞小姐发出了冷淡的叹气声。其中饱含的失落感,就好像一对结婚多年的夫妇否定了所有令人怀念的记忆,决定要分家一样。
“够了。我大概已经明白了情况。虽然一直都觉得有点可疑,不过这下就能确信了。抱歉打断了你的豪迈发言,不过我已经对你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你说什么……!?”
“那啥啊,你应该是雨洞斋没错吧?那个从东边的赤坂和西边的祗园,无视政党之间的边界,掌控日本的『料亭之主』之一……如果你是真人,绝对不可能这么粗心。你也许以为自己说的一切都很合理,但明显是受到了感情的驱使。你现在自食其果了。”
舞小姐的声音听上去无精打采的。
完全听不到一丝的敬意或警惕。
“而且你完全搞错了问题的所在。现在最大的威胁并不是菱神舞这匹孤狼,而是正在旁听的联合国副秘书长对吧?他是美国国民,那么出口装了后门的『灵封』这件事你肯定最不想让他知道。如果你的脑子还正常,首要目标应该是去考虑如何自然地消灭一个名人吧……当然,想要在这种情况下完成一次低调又迅速的自然暗杀,除了『菱神家的女人』以外没人能办得到吧。”
电话的另一边陷入了沉默。
不过,我倒是听到了『啊、啊、啊啊啊……』这种既不像呻吟也不像自言自语的奇怪声音。
已经真的不想再扯下去的舞小姐继续说道。
“才这点程度大脑就空转了……?够了。我懂了,让你的老大接电话。跟你这种小屁孩谈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我、我上面已经没有人了!哈哈。看来这一点你是猜错了呢。你的聪慧好像越过了线变成被害妄想了啊!!也就是说……!!”
“雨洞斋的『实力』也许是很雄厚,但那是根据政治力量的平衡来判断的。利用超自然发起正面冲突并不是他的强项。这个行动的主脑肯定就在你附近……他们不过是在拍你的马屁这件事,你是什么时候意识到的?他们把你引诱到了没法回头的地步,把你当成傀儡了对吧?那些对你毕恭毕敬的,才是真正的主脑啊。”
“什、什么……”
“难道,你真的没听懂?哇,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无能。既然如此……嗯……无论再怎么笨,至少也会明白这种道理吧?不过,如果真的那么无能……说不定也……”
“什么!?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都说了。”
舞小姐浅浅地笑了。

“……你只不过是雨洞斋的替身,这件事你知道吗?”

“哈……?”
这一次,电话就好像被吞入了黑洞一样,真的完全陷入了沉默。
几秒钟后,情况终于改变了。
不过,并不是因为『雨洞斋』在说话。
是一道响亮的枪击声,然后重物倒在地上的声音。
“无药可救……”
过了一阵,一道明显有别于刚才的男人的年轻女性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是谁……?
“弱爆了,简直不像话。我还以为笨蛋利用起来会比较简单,但笨到那个地步反而会作茧自缚呢。在某种意义上,刚才算是很有意义的一课。”
“啊,你就是主脑?话说,为什么要笼络那个替身?和真正的雨洞斋接触不就行了。”
“你也是笨蛋?这个国家出什么毛病了啊?真正的雨洞斋的守卫严密到根本无法靠近。但是,即使是替身,也会获得『西之料亭』的一部分权力,这样就没人能分辨真假,而那一部分的权力对我来说就够了。”
“你是说为了组装油取的『灵封』?”
“你真的是笨蛋呢。还是说,我实在太聪明了?油取不过是引诱这个替身的诱饵而已。”
“也是,虽然口口声声说在为未来打算,但他说的所有东西都错得很离谱。就好像是有人在引导他一眼。”
“我一直以为白雪公主里面最大的反派就是那面『真实之镜』。就好像云外镜那样呢。”
听上去很是不爽的声音说道。
“顺便说下,我的目标是你,菱神舞。”
“我不记得做过什么招人恨的事情啊。”
“我才不会为了那种理由杀人。你是笨蛋吗?”
“那为什么?”
“因为这是个狭窄的业界。如果放着你不管,我总有股预感在下一环的下一环的下一环的计划中会碰上你。所以我要在那之前杀了你。为了未来杀了你。这不是很精明吗?”
并不是因为舞小姐妨碍了她,所以要杀掉。
是因为大概会妨碍到她,所以要杀掉。
为此,她愿意去欺骗任何人,并将他们卷进来。如果成功那她就是加害者,如果失败那她就是被杀的那个。她为了一个虚伪的梦,纵身跳进了这个毫无救赎的深渊……
“什么啊,那不就和我一样嘛。”
“请不要把我和笨蛋相提并论。那句话是你刚刚才想到的对吧?”
听起来就像是两个人在聊天一样。
对于舞小姐来说,在聊天这个说法肯定差不了多远。但是黑幕为了安全起见已经打算去杀死舞小姐,那么她是怎么看待这个从正面打破一切障碍的,凶残的菱神舞的呢?
两个特工无视我的存在继续展开着对话。
“但是,就算这个愚蠢的替身已经死掉,我的计划也会继续下去。你就别想着能活到天明了。”
我听到了像是笑声的声音。
是从舞小姐的喉咙里发出来的。
“不不。那可不够啊。”
“怎么?难道你笨到以为自己陷入绝境时就会觉醒什么特殊力量吗?接近事实并不会改变任何事情。在这个业界里总是会被人追杀,而我会穿过那些缝隙来杀掉你。获悉真相也只能解决三流推理剧的里面的问题。在现实可行不通。”
“哈哈。原话返还给你☆。”
舞小姐马上以明显是在挑衅的口气回了一句。
比起怒声叫骂,这个人在无礼胡闹的时候要更可怕!
“在这个世界里,该来的还是要来的。并不是『绝对会发生』。而是该发生的事情就会发生。你理解这两者之间的不同吗?答案就是,其中是否有人的意志在介入。”
舞小姐的声音降到了冰点以下,但她仍然露出了乐在其中的笑容。
“你好像是想通过枪打出头鸟这一合理的做法来确保自己的胜利,但根据我的经验来看,如果无论如何都想强行去做到一件事,逻辑这东西就会靠边站。所以,临时速报这一绝对会奏效的手段没能打倒我。这就是『菱神家的女人』的精粹吧。因此,在这之后,我们身边的人会抹平一切。那些意识到如果不稳妥地摆平一切,就连自己也被牵涉其中的人会自动跑来帮我们善后的。”
“……这样啊。你的意思是那些人的数量和影响力比我发动的人还要强大吗?你难道把这当成了统计恐惧和暴力这些负面票数的选举不成?”
“如果你以为这真的会发展成像正规选举那样,那你还是洗洗睡吧。我的做法可是砸开票箱,往里头塞进几十亿张假票将风向转到我这边。”
舞小姐真的是完全乐在其中了。
她脸上的表情就好像是一头猛兽在折磨被逼进绝路的猎物那样,充满了敌意。
但是,电话对面的黑幕大概也露出了同样的表情吧。
“你也没有掌握到多少东西。不过是停留在框架里面,驱使着可以用常识理解的逻辑性暴力而已。太可惜了。要是打破框架事情就会简单许多,而且看到有人在我们这个业界里爬到这么高的地方本来还挺罕见的……正是因为受不了循规蹈矩所以才堕落到这种后巷里,居然又成为了规则的奴隶,我真是怎么都想不通啊。”
“本来我还想闭上嘴听听你有多大能耐,但那也是笨蛋的理论而已。你难道是那种以为靠精神论就可以打赢战争的人吗?如果是那样,那还真是恶心。真正的厮杀是由人数决定的。如果那么简单就能提升个人价值,世界上这六七十亿的人谁都可以成为载入史册的皇帝了。人类文明也早就灭迹了。”
……当双方都没有打算要相互理解时,这还真的能被称为对话吗?
菱神舞小姐和黑幕都吐出了一大堆话来淹没对方,在这方面也是不分上下。就好像这才是双方站在同一场地的证明一样。
在这个星球上别说是人类了,就连妖怪,又有多少人能够与这头规格外的怪物对抗而不被『吞没』的呢……
“顺便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好吗?那样就会更燃了。”
“你傻啊?我还是宁愿埋伏起来把你干掉。”
对话结束了。
就好像两个经常通电话的好友那么轻松。
舞小姐耸了耸肩,把话筒抛回了固定电话的挂钩上面。
“走吧,胫擦。从现在起就是与时间赛跑了。”
“诶、诶?难道要和那个特工单挑吗?”
听到我这个老实的问题后,舞小姐露出了困扰的神色。
就好像在说『啊,这里有个真的笨蛋』一样……
“不。绝对不会发生那种事情的。”

17


离开了高档次的旅馆,回到车里后,舞小姐如此说道。
“敌人并没有报上名号,也将我们唯一的『线索』雨洞斋……或者说是替身比较好吧——灭口了。虽然这个做法的冲击力是很强,但她绝对是在抹消任何可以被我们用来追踪到她的所在的证据。如果不在她逃走之前做个了结,我们就永远有受到攻击的风险了。”
“那、那为什么她显得这么咄咄逼人呢……?”
“那样在我摆出防御态势的时候她就可以溜之大吉了。最好懂的就是那句『你就别想着能活到天明了』。被她吓到的话大概会躲在大楼里,封闭门窗等到太阳升起吧。与此同时,她就可以消身匿迹,等上一个月或者一年,瞄准确实能够杀死我的机会。但我可不会奉陪。”
唉,这些人老是在话里行间藏一手,实在是令人头大。
我觉得很累,但也只能继续问她。
“……现在要怎么办?”
“想要成功消去行踪的话,那家伙肯定会为了消除自己的蛛丝马迹而奔走。那样的话,我们只要抢先一步赶到其中一处就能碰上她。到时候就可以下手了。”
与时间赛跑就是这么一回事。要抢在对方前面的话,我们就要加快行动。等到对方已经销毁一切证据就太迟了。
话说,为什么这些人全都是以杀死对方为前提来行动啊?我实在是跟不上了。
“总而言之,最大,最好懂的线索就是油取吧。如果对方作为主脑,直接指导了这个『灵封』的组装过程,就有从手法的癖好或特性看穿个人信息的风险。正如她所说,这是个狭窄的业界。如果是想消去行踪的话,绝对会想要破坏这些线索。”
“……?我想象不来实际情况呢……”
“那家伙组装的是分段式『灵封』……也就是说,只要消除作为核心的油取,其他与这头妖怪相关的『灵封』也会同时被破坏。那么想要用最迅速的手段将一切破坏殆尽的人会怎么做呢?”
“……那就是,利用一种超厉害的技术,杀死一只刀枪不入的致命诱发体……?”
“在这个业界里,杀妖怪已经是必修课了。”
说的太轻松了吧。
那个,我好歹也是犬型妖怪啊!抖抖抖!!
“那样的话,问题就是油取的所在了。那个替身大概被她骗了,这样真相就不会重现天日了。而且她也不会将这么危险的妖怪暴露在外面。大概被锁在了什么地方,或者令它陷入了类似于冬眠的状态吧……”
“难道说箱根这里有个秘密基地吗?”
“那样反而过于显眼。”
舞小姐将我的想法一刀两断。
“偷运毒品的时候可以将它混进一个不知情的旅客的包裹里。那样就算毒品被找到,人也可以逃走。专家在对付真正的危险品时都会这样做。那只油取大概被偷偷丢到一家与超自然没有联系的人的阁楼或者地下室里面了吧。”
“但、但是……如果她要迅速毁灭这个证据……”
“你看这个。”
舞小姐将掌机转向了我这边。
上面显示着新闻网站的一篇文章。

『箱根的新住宅区发生了不明火灾。三座屋子被完全烧没了。在这些屋子的外墙里确认到了汽油的残余物,因此警方已经将其视为纵火案。』

“太不自然了。这些合时的火灾就好像在求我去调查一样。然后当我在空无一物的瓦砾堆里挖掘的时候,她就能够悠游自在地干掉身为最大证据的油取了。”
“所以就放了火……?别、别开玩笑了!!那些人都失去了住所,说不定有些连命都丢了啊……!!”
“人道主义的事就待会儿再说。反过来说,对方认为不做到这一步就会被我超越。也就是说我们的目标一定是在很显眼的地方。一个在一般情况下只要瞄一眼地图就能看出的地方。”
舞小姐一边说话一边打开了掌机的地图服务。她同时在上面显示出了位于箱根都市内的住宅区的火灾地点。
……看来那个地区比起公寓,有更多即建即卖的房屋呢……
“胫擦,在你看来最显眼的是什么?”
“诶、诶?那、那个,整个地区就像一块巧克力板那样,排列得井井有条,要说什么最显眼的话,应该是土地大到出奇的地方吧。比如说……”
“顺便说下,不能选公园。如果那个地方没有确实的持有者,出了什么差错的时候就不能赖到物主头上了。换言之,一定要是私有的楼房。”
“那、那么这里怎么样?”
我用前脚随便指向了一座建筑物。
“嗯,『绿叶之家』……?一所老人护理福利设施,诶?”
“也就是养老院吧。是在半年前建的,几乎还是崭新的设施。虽然不知道油取诱饵这个计划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但说不定有人在施工期间在地面打洞,然后挖了一个连物主都不知道的隐秘空间。换言之,可以为所欲为。”
“那么,真正的幕后黑手就会来这里了?杀死油取来保证抹消证据……那、那不就……”
“嗯。”
舞小姐开心地点了点头。

“我们去现场藏起来观察敌人的行动吧。只要知道了她会用什么技术,要杀她就是小菜一碟了。”

有一瞬间。
我的大脑拒绝了去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因为、诶?
难道说……那个……舞小姐说的……换而言之就是……!!
“等、等、等等啊!虽然不知道这个敌人是谁,但如果我们放着不管那她就会来这个设施对吧!?”
“没错。”
“这可是个为了扰乱我们的视线就泼汽油烧掉无辜平民的屋子的人啊!她真的能够一击杀死这头藏起来的油取?如果……如果黑幕和油取展开大战,住在那里的老爷爷老奶奶他们要怎么办啊……!?”
“他们被卷进来也无所谓。敌人也在赶时间,所以她并不会『周到地』偷偷潜进去。她大概会装成盗贼进去大开杀戒吧。只要随便偷走几本存折和印章,警方就会上当。在这之后,只要从里面取钱再汇到海外去,警方就会以为是外国人集团干的好事了。”
不是这样。
我想说的不是那些!
我说的话,舞小姐连一丁点都没有听进去!!
“既然你都知道了,怎么还能说出『仔细观察』这种事呢!?”
“杀他们的又不是我。”
“那些老爷爷老奶奶是完全无辜的普通人啊!!你就打算气定神闲地看着他们被杀害吗!?”
“要不然,我怎么能知道敌人有多大能耐啊。”
我清楚感到自己的意识在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她就不能理解其他人不用说出口也能明白的事情呢?
还有,为什么掌握着那个设施里的所有人命的会是她这种人啊!?
“我说啊,胫擦。虽然这也不用我挑明了,但是我不是为了当正义的英雄才进入这个世界的啊。难道你真的以为我不会将一般人卷进来?刚才那个联合国的副秘书长呢?他是个恶徒吗?”
“……”
“随便你怎么想都好,但我不会遵从那些规则。我为了绝对的胜利会做出相应的行动,只不过有时候在过程中会恰好拯救一般人的性命而已。但是,那并没有让我抛弃通往绝对胜利之路的价值。”
……啊啊。
舞小姐说的事情,大概是无比的正确吧。至少在这个狭窄的业界里,唯有漂亮话没有任何意义。赢不了,活不下去,永远遭受掠夺。这种事情我是知道的。就连我的妻子,也在某一日突然消失不见了。无论我怎么找也找不到她。我并不认为如此不合理的状况单靠说漂亮话就解决。所以我才会踏入像百鬼夜行这么危险的组织里面。从那个『契机』开始,我就应该学会了这一切才对。

但是……
即便如此……

“……你在开什么玩笑,臭蟑螂。你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吗?”
一股令耳朵刺痛的沉默支配了车子的内部。
我说出了决定性的一言。
我明白这一点,也正因如此,我继续说了下去。
“难道你以为扮成超人,藐视众人就能站上世界的顶端了?别小看这个世界啊。你的地位并不会因为你看扁他人就上升。那样你什么也得不到。”
“……胫擦。”
“难道,你在害怕付出实际的努力吗?害怕接受了保护那些老爷爷老奶奶的挑战,为之努力却又失手,要接受确实的败北吗?所以甚至不屑于将伤害减到最低吗!?如果是那样,那还真是可笑。你那样什么也保护不了。一点都保护不了!!你让那些数字迷惑了,反而抛弃了最重要的东西!!”
“胫擦。”
在黑暗的车内。
不知道是月光透过车子的窗户形成的反光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舞小姐的眼睛里寄宿着明显的光亮,她静静地望着我。
“想要和我在这里吵架的话随便你。不过,箱根已经化为战场了。妖怪不会死于普通手段的规则不再通用……你真的明白这点吗?难道你乐观地认为会有什么神秘力量会在最后安顿好一切?”
“……”
“你也许会以为现在神明与你同在。只是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就误以为正义的力量寄宿到自己体内。但是,那种东西不过是『善良的噪音』而已。要是再这么下去,后果就是被敌人团团包围。回头望去,却连一个人都看不到,谁也不会帮助你。你的力量的泉源不过是一个空虚的幻想。你明白吗?”
“……我明白。”
我是一只胫擦。
我并不是雪女或七人法师那样的致命诱发体,我并不拥有凶恶的杀人之力。我看起来就是一只小狗,最大的能耐也只是摩擦旅人的小腿而已。我很清楚像我这种连战力都称不上,如此弱小的妖怪一个人出击是多么的危险。
“即便如此,我也站在这里了。无论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我现状也站在这里了。无论我是多么的弱小,多么的无力,只要我现在站在舞台上我就能影响大局。那个可能性还是有的……所以接下来就是我自己的问题了。你没有资格对我说三道四的!!”
“这样啊?既然你都明白了,那我也不会拦你。”
舞小姐大幅摇下了副驾驶席的窗户。要说的已经说完了。我从窗边探出身子,跃进了箱根的黑夜中。
……舞小姐她,肯定没有自己说的那么恶劣。
要是舞小姐真的像这个神秘『黑幕』那样无牵无挂,她也不用这么细心地挑选自己的目标了。要不然,只要伪装成回收哑炮的时候出了差错或者突然发生的火山爆发,就可以不用计较一般市民或G20峰会的领导人,将敌人连同整个箱根都炸飞掉。虽然听起来很荒唐,不过如果有她这般的实力和手腕,这种程度应该不过是小菜一碟。
但是,舞小姐没有这样做。
无论其他人怎么指摘,就算舞小姐她自己也在嘲笑这个想法,她也仍然在杀与不杀的对象之间划出了界线。
但是,她自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然后现在,她正想要将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这颗小小的苗子踩碎。
就算只是暂定,就算只是上头强加在我身上的,我也依然是那个人的搭档。
我不会让这颗苗子在这里被踩碎。为此,我要从『黑幕』的手上保护那个养老院里面的老爷爷老奶奶们!

18


我无法依靠菱神舞小姐这般强大的战力。
我必须靠自己和与这股战力同等或以上的对手战斗。
状况是绝望的。
不如说,我的规格和一只小狗没什么不同,因此就连抵达该住宅区都会有困难。我从后方接近了在黑暗的都市中等待红绿灯的货车,跳了好几次都没能跳上去之后,最终聚集了所有的力气和意志力,爬到了货车的背后。
在路上,我还差点被带到了完全不同的方向,不过我换乘了好几辆车后,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迎面而来的寂静让我还以为是世界末日了。
夜如墨一般漆黑。
我那变得模糊的视野大概不仅仅是因为妖怪讨厌现代化城市。在这里有一个正体不明的存在,甚至还能够让身为妖怪的我心生畏惧。
就算已经是深夜,看不到任何照明果然还是很奇怪。我能感到在冲进有罪犯在里面驻扎的大楼之前断了电那样的锐利气场。敌人已经来到了吗?我真的能够赶上吗……?
我暂时还是沿着通往『绿叶之家』的柏油路前进。
这块土地要比学校的要小……对,更接近幼儿园那样。受到精心打理的草坪上有几款娱乐设施以及野营场地里面会有的烧烤用具。大概是当老爷爷老奶奶的孙子们来玩的时候,为他们准备的吧。
我迅速看了下周围,并没有发现有门窗被打破。
确定了是我第一个赶到后,我按响了前门的门铃。具体来说,我又开始蹦跶起来了。
库……用前爪去按门铃没想到会这么困难啊……!!
过了一阵子,房子里亮起了几道光线,然后穿着拖鞋的脚步声接近了前门。
门打开后,一位矮小的老妇人走了出来。
“哎呀?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这位妖怪?”
“我是……”
我差点就如实报上了姓名,不过我马上就意识到了一件事。
……声称自己是一只无力的胫擦又有什么好处?
我重新打定计划后,毫无意义地哼了一声。
“我是能够预知未来的妖怪。”
“哎呦……”
“要刮龙卷风了,大灾害就要来了!再过几分钟就会抵达这个地方。如果你明白的话,赶紧把所有人叫起来去避难。在庭院的草坪上应该挖了一块四方形的地下空间对吧。作为龙卷风避难所的替补应该不成问题。”
“哎呀哎呀。那可不好办。要把邻居们也叫醒呢。”
“快点!!我去传达给邻居那边!!”
在我大声催促下,老奶奶虽然露出了困扰的表情但还是往设施的深处走去。虽然夜已经深了,房子里的三四十名老人还是遵从了我的指示……他们之所以会相信妖怪的言辞,大概也是因为上了岁数吧。
“快!虽然不知道是仓库还是什么,但庭院里应该有一扇通往地下的门。请赶紧去那边!”
“哦呀?你不是胫擦……”
“快点快点!!龙卷风马上就要来了。汪汪!!”
其中一个老爷爷差点就看穿了我的正体,但我还是凭气势让他服从了。现在,我就是一只『能够预报灾害的不祥犬型妖怪』!!
确认到设施内的所有人都已经前往了庭院的地下室后,刚才的那个老奶奶准备将门关上,但她稍微停下了动作。
“你要怎么办?不是要刮暴风了吗?”
“是龙卷风,不过不用担心。虽然我长得不像,不过我也是妖怪,我还有事情要做。我要尽量将这个消息传达给附近的人才行。”
“好吧,但如果碰上危险就回来这里吧。即使你是强大的妖怪,也不代表我们就可以将负担全部压在你身上啊。”
我答应她后,老奶奶终于关上了门。
……那么。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这个『新叶之家』养老院的大致结构后,我赶紧跑去进行确认。这是一座方形的混凝土建筑物,在后面有一罐应该是市内供应的煤气,辽阔的庭院里有秋千,滑梯还有烧烤用具。不知道有没有可以当作武器的东西呢?厨房应该会有刀具,入口处应该会有灭火器,至于工具箱……找不到呢。不过附近应该会有个储物空间之类的。好好检查了几遍后,我找到了一些园艺用具。有农药、肥料、塑料绳还有钢制的桩子……
我要尽己所能。
我为了做好『准备』四处奔走着。
敌人迟早会来,到时候哪怕目击者有一百甚至一千人都好,那家伙都会全部杀掉。那些老人在深夜中是不可能靠双脚跑掉的,那么……唯一的选择就是截击敌人了。
然而唯一一个有做到这件事的可能性的人……
正当我在思考这种事情的时候。
情况一瞬间就改变了。

轰隆!!!!!!剧烈的破坏声响了起来。

我一瞬间没能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之前还是在庭院里四脚着地的我,视线开始旋转了起来。一切都变成了毫无意义的流线集合物。我的身体被抛到了半空中,就连将庭院围起来的混凝土块和地面本身,都被差不多和飞机坠落无异的沉重一击炸飞了……等到我理解了这些后,我的思考终于跟上了。
我被『可怕的东西』打飞了。
那是一只足有几十米长的巨腕。看起来就好像是用胶质将钢板和厚皮革粘起来的混合物。一记从下方袭来的上勾拳挖开了混凝土块和地面,无情地击中了我。
那记攻击就是这么简单。
然而我的身体却一下就飞过了养老院的地面,无情地撞上了建筑物的外墙。和我一起被打飞的瓦砾别说是窗户,连外墙都砸穿了。
“咕、嘎!?咕……噗咕!!”
呼吸……不了……!!
涌上来的血块……塞住了喉咙!!
“咳……咳咳!!哈啊……哈啊……”
我总算是把血咳了出来,排通了气管,但我的头仍然没有缓过来。别、别看我这个样子,好歹也是一只刀枪不入的妖怪。那么……这是怎么回事……?我感受到了仿佛将肋骨挤压到极限,碾碎所有内脏那样的疼痛。毫无疑问,我正在逼近死亡。
在我注意到了金属的摩擦声后,巨腕已经消失了。
取而代之,某人跨越了被打碎的混凝土块,踏进了庭院里。
那是个看起来和高中生差不多岁数,穿着抢眼黄色水手服的少女。虽然不知道这件校服是否真的有学校在用,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如果碰见这种人就会死的话,那她到底还有没有普通的校园生活呢?
少女看到摇摇摆摆想要站起来的我之后,用打从心底感到轻蔑的视线瞪着我。
“我说啊——难道说你真的以为自己抢在了专业特工的前面,而我只是刚好在你完成那些滑稽的准备才下手攻击的吧?那你还真是笨蛋,无药可救的笨蛋啊。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
在少女接近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像是桃子一样的甜蜜果香。这股香味和现在宛如噩梦一样的场景是如此的不搭,我还以为是自己的感官出错了。
“我可是自由业者啊。靠着组织的援助走在这个业界里面,一直活到现在。你真的以为能抢在这种人前面?刚好相反。完全相反啊。我早就来到这里了。然后为了判断你们的实力,一直在暗中观察。这才是真相。说到这个份上,即使是笨蛋也该懂了吧。”
“……”
“那么,问你个问题。既然我都特意费工夫去调查你的实力了,那为什么我刚才会从正面使出那么明显的一击呢?答案就是,我已经判明了你根本不足为惧!!”
咔嚓咔嚓!!
伴随着一道金属声,少女那纤细的右腕从指尖到肩膀都发生了改变。现在已经是一块用胶质粘起来的钢板和皮革。就好像是古式的日本铠甲一样……
那就是刚才那一击的正体。一套可以随意变形的铠甲。
但是,就在我得出这个结论后,眼前的真相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
“『绯桃猛将』。这就是我做出来的人造妖怪。换言之,就是我的式神。那么,你觉得作为其根基的会是哪个传说?”
绯桃。
以及,从刚刚开始一直弥漫在空中的柔和甜香。
我身上所有的毛发都竖了起来。
难道说……
在我的脑中出现的,是一个连小孩子都能认出来的,广为人知的名字……!!
“桃太郎……!?”
“说到杀死妖怪,再也没有歼灭鬼族那么好懂的象征了。就算聚集起数千上万的致命诱发体,我也可以不受任何伤害,将它们全部杀死。可惜了,要是你是可以用普通手段杀死的人类,说不定还可以多撑一会儿。”
少女连刀枪都不会去用。
在与人类或妖怪战斗时,少女会根据情况选择不同的武器。
在这里,少女切换了齿轮,完全变成了我的天敌……!?

19(第三人称)


在作为百鬼夜行的移动根据地的V形全翼机里面,组织所属的豆狸叹了一口烟。这只妖怪不到三十厘米高,看起来就像一只狸猫玩偶,职责是替身。
拜此所赐,她(?)在情报分析这方面十分拿手。
应该抛弃什么样的情报,应该保护什么样的情报。信任自己和不信任自己的人都有谁?要是编出一个谎话来自保,之后绕回来的话会对自己造成什么样的影响?要是无法立即分析这一切,并用嘴上功夫做出决断,那她绝对不可担任真正的替身。
现在,身为专家的豆狸正挂着苦瓜脸躺在矮桌上,盯着同样放在矮桌上面的文件。
“……真是的,居然着了那些『善良的噪音』的道。难道他真的以为一个从幕后支援的联络员能从正面打败专业的怪物吗?更何况,对方还组装了一个专门杀死妖怪的桃太郎……”
根本就看不出有任何胜机。
然而更奇怪的是,确实会有人认为『正因如此,所以才要去战斗』。
想要成为弱者的伙伴的人。
那就是从闻名于世的英雄传中繁衍出来的,虚构时代剧和西部影片里面的英雄们。虽然那些英雄的功迹确实很吸引人,但那是在吸引他人去做一般来说绝不可能成功的事情。要是有一百个人发起那种挑战,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成功。
那股吸引力是,一头巨大怪兽的血盘大口。
受到诱惑之后,就会无法抗拒这股吸引力,最后会被大量的獠牙撕成碎片。
“……那个笨蛋会死的。然而,他明明早已见识过无数以这种方式消失掉的人。”
就在这个时候。
有一道声音与豆狸的精准分析展开了正面抗争。
“不会输的。”
声音的主人,是一只本来就很幼小的种族的幼崽。
不过才五厘米高的那只小狗,用四只脚稳稳站立,仰望着豆狸。
它径直盯着豆狸看。
“爸爸是不会输给坏人的。”
“也是呢……”
豆狸把玩着那根细长的和风烟管,低声喃喃道。
“他还没和我分出胜负。而且,他也不会接受一个让大小姐伤心的结局。”

20


铠甲的碰撞声连续响了起来。
要来了。
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原理,不过这个一瞬间变大几十倍的,不可理喻的攻击就要来了。
“……!!!!!!”
巨大的拳头撕裂了大气,径直朝我飞来。
我毕竟只有一只小狗的运动能力,现在才跳起来的话是绝对躲不开的。
但是。
我是胫擦。
我是一只只能在夜里摩擦旅人的小腿的妖怪。但是反过来说,就算那只是一个没用的能力,在我采取这个行动的时候,动作是可以抵达超自然领域的!!
“……哦呀?”
穿戴着『绯桃猛将』的少女感到了惊讶。
在她看来,我的小身板就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吧。
实际上,我不过是从正面窜到了她的脚边。
一瞬之后,莫大的破坏发生了。
伴随着沉重的声响,看起来十分坚固的建筑物的一楼就好像蛛网一样被轻易撕碎了。
我的胸口感到了疼痛,但我确实躲过了攻击。
从这里的话……!!
形成了这个想法后,我听到了坚硬的声音。
被我的脸蛋摩擦着的少女肌肤变成了又冷又硬的金属块。
………………………………………………………………………………………………………………………………………………………………………………………………………………………………
看到她如此出色地恢复过来,我的大脑都变得一片空白了。
少女毫不犹豫地抬起装备了和风铠甲的脚,准备踏碎我的后背。这尖锐的一击就好像是打桩机一样。与此同时,用好几块金属和皮革组装起来,一口气变大了的铠甲利用其庞大的质量增强了破坏力……!?
我好像听见了体内有什么断掉的声音。
不过实际上,那是由于施加到我身体上的重量让周围的地面崩塌了。没错,地底下有一个空间。我本来是要被这只大脚和地面夹扁,但是这一脚反而破坏了薄弱的地面了,结果我掉到了下面的空间里头。
不过,等一下。
庭院下面的空间不就是……!
“咳咳……”
我从出奇地接近的地方听到了咳嗽声。
一大堆泥土遮住了我的头,有人正无视自身安全俯视着我。
“怎、怎么回事?这不是龙卷风啊。这到底是……这……你满身都是血啊……”
该死!!我一开始还决意不将他们卷进来,可我居然还是掉到了一开始让那些老人去避难的地方!?这不就和将他们推到凶猛的野兽面前一样吗!?
“嘻嘻。”
从我的正上方,传来了『绯桃猛将』少女的笑声。
柔和的桃香侵入了这个本应是安全的区域。
“嘻嘻,嘻嘻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不能让战斗牵连这个地方。我一定要避开将这些人卷进来的地方才行。
我马上在数十名老人的小腿之间连续移动着。迅速的动作看起来就像是穿过森林缝隙的人,或者蛇和鳗鱼一样。我的目标是通往上方的楼梯和连接地面的门。现在什么也不重要了,如果不能重来一遍,采取让老人们远离危险的位置……!!
然而我的努力没有得到回报。
到我跑上楼梯抵达了那扇门的时候,『绯桃猛将』已经发动了攻击。
那只装备了铠甲的巨腕就像是打飞了汽车的顶盖将它变成敞篷车一样,把这个地下设施的意义完全破坏掉了。那只铁球一样的拳头伴随着大量的土块朝我袭来,把我连着铁门一起打到了外面的空中。
我已经连喊出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当我的小身板摔下来时,发现自己被打飞了很远的距离。这里是装备了娱乐设施的地方。具体来说,我是掉到了烧烤道具的煤气炉上面。
……赢不了……
就算在我眼前导出了无数的选择,上面的每一个都毫无疑问会通往惨遭杀害这一结局。装备着『绯桃猛将』的少女已经将其化为现实。她早在战斗之前就设计成那个样子了。所以我赢不了。无论我怎么挣扎也好。不如说,我越是挣扎,就越是被逼入绝境……!!
“啊,啊。被人看到了呢。”
咔嗒,咔嗒,脚步声响了起来。
“那么,你要选哪一个?是先把你烤熟再杀掉那些老家伙,还是先杀了他们之后再烤?既然见识到了专家的行动,他们的命运也就被决定了。不过顺序可以任你挑哦?”
脚步声又响了起来。
少女正在慢慢逼近我。然而……我根本,动不了……我就像砧板上的一尾鱼一样。我连翻个身从危险的煤气炉上面掉下来都做不到……
那股柔和到不自然的桃香窜进了我的鼻子。
控制并装备着『绯桃猛将』的少女已经接近到了能够俯视我这鲜血淋漓的身体的位置。她的表情比起准备做饭的人,更像是一个正在折磨一只被困住的昆虫的小孩。虽然我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然而我还是做不出电影明星那样的轻快行动……
一阵不祥的振动摇晃着煤气炉和躺在上面的我。
当我意识到少女那纤细的手指抓住了点火按钮后,一股恶寒窜过了我的脊椎。
“理解到自己的地位了吗?”
“简、简直不能更理解。”
“那就去死吧。”
她那不留余地又轻快的调子,反而就好像要烧穿我的肚子一样。少女毫不留情地说道。
“虽然狗肉不对我的胃口,但就这么浪费掉也挺可惜的。把你喂给那些老人怎么样?不知道他们会作出什么反应呢。”
“……但是拜此所赐,我稍微看穿了你的『绯桃猛将』的奥妙了。”
听到这句话后,少女放在按钮上的手指稍微停住了。
但那只是因为兴趣与好奇心作祟,而不是恐惧和警惕。就好像在说只要这股感情冷却的那一瞬间,她就会点着煤气炉。
“是那套『奇怪的铠甲』打伤了作为妖怪的我——这个说法并不完全正确。那些拳头和踢腿并不重要。要不然,你到最后就不会想用煤气炉把我烤熟了。妖怪是刀枪不入的,就连我这样的无害妖怪也不例外。就连煤气炉也是普通的手段。用来折磨我也就算了,但不应该会选来作为杀招。”
“……你想说什么?”
“你有两种特异能力。第一种就是那套铠甲,而第二种,就是创造可以通过普通手段杀死妖怪的领域……除了铠甲战士以外,这里只有另一个桃太郎的象征:那股桃香。你通过扩散这股香气来准备歼灭鬼族所需的环境。
“呼诶。”
少女发出了意外地可爱的笑声,确认了这番话。
“虽然看起来笨笨的,但还是分析出了那么多呢……式神和护摩坛,两者合一才是『绯桃猛将』。将阴阳道和密教融合起来是一种和用不搭调的食物组成的噱头菜式一样的邪道。所以才应该可以瞒过这个业界的所有专家……看来和笨蛋较劲反而是个错误呢。”
“……你本身并不具有什么强大的力量,你不过是在弱化妖怪。那套铠甲完全用于攻击而不是防御,它实际上并不会保护你。”
要是她真的能驱使如此压倒性的力量,那根本不需要用手枪去杀死雨洞斋的替身。那么她的超能力『绯桃猛将』只有对上妖怪才能发挥全力,这样考虑会比较妥当。
“那又如何?”
少女歪了歪头。
“无论如何,你也难逃一死。现在的你能轻易被刀枪杀死,就像一条老狗一样。难道你笨到连自己躺在什么地方,我的右手抓住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吗?”
“哈哈。”
我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也许是因为你把桃香释放到到处都是吧,不过,你真的没注意到『违和感』吗?”
“……?”
“这东西确实是一个用来烧烤的户外煤气炉。因为在地下埋了运送燃料的输气管所以能够轻易点着……但是,如果有人提前对管道做了手脚会怎么样呢?”
说完这句话后,少女屏住了呼吸。
看来她终于注意到了混进桃香里的那股臭味是什么了。
“我能做到的和小狗没两样。不过是一只弱小的妖怪。也没有能够杀人的特性……但是,即使是小狗的恶作剧也能酿成大祸。比如说,咬穿与输气管相连的那根橡胶管。”
“……你真的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
“然而你的技术只能用于攻击!因为在你看来,任何被桃香弱化的妖怪都不可能做出足以让你担忧的反击,于是就完全忽视了防御。那么,要是在这里引进普通的手段会怎么样?要是卷入煤气爆炸的话,即使是你也不能全身而退!!”
“我的护摩坛即使是现在也仍然在弱化你。妖怪不会死——这个理论并不通用。要是现在引起大爆炸,那个普通的手段也会将你……!!”
“嗯,我知道。”
我一边说着,一边张开嘴巴露出了牙齿。
准确来说,我露出了被我粘到犬齿上的那块芝麻大小的打火石。那是我在养老院里找到廉价的打火机并将它拆开来后拿到手的。
露出了打火石后,我作出了宣言。

但那又算什么,你这臭蟑螂?”

我毫无犹豫地合上了犬齿。
你大概永远都不会明白,当我不求回报只为救助这些陌生人的时候,寄宿在我心中的这份力量。
所以。
你才会在这里败给我!!
一道细微的橙色火花在黑夜中绽放开来。
少女之前的表情就好像从没有考虑过胜利以外的事情一样,然而在这一瞬间,我眼前的那个表情确实扭曲了。
一瞬间之后……
……我的视野……
……化为了……白色……

21


我正在喘气。
视野忽明忽暗。感觉就好像即使只有一瞬间没有集中注意力也会晕过去一样。我正躺在离烧烤道具有好一段距离的草坪上。我听到了像是火焰的噼啪声,养老院的一角也在散发橙色的光芒。
我拼了命地想要站起来,然而我并不能支起四脚。我的右前脚无法如愿行动。视野的一半被黑色的什么东西遮住了。身体有一部分大概已经骨折或者烧焦了,但我也是妖怪,自然恢复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毕竟,我们一般都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囤积力量。不过,我并没有能够立即疗伤的手段。
“……还,没有……”
我已经放弃了站起来,现在的我完全是用脸摩擦地面,以毛虫的速度在蠕动。
“……还没有结束……”
我还要让设施里面的老爷爷老奶奶到外面去避难。说实话,我当时并没有判断出『绯桃猛将』少女会在什么时候发动攻击,因此为了尽量创造多一点的机会,设施里面的输气管被我破坏了多个地方。在户外烧烤道具上面发动决胜的一击只是碰巧而已。比如说,我在设施内部的厨房也设置了煤气泄漏,万一要点着那个地方,我得做好准备才行。
如果舞小姐的推断没错。这个少女控制了雨洞斋(的替身)的组织,为了诱饵『灵封』这个计划将油取这头致命诱发体藏在了设施用地的某处。虽然不知道他们使用了什么手段,但是如果这场战斗或火灾把它叫醒了,油取会冲谁露出獠牙也不好说。
换而言之,最好是尽快让那些老人逃走。我的目标并不是打败『绯桃猛将』。无论出于什么理由,如果在最后哪怕是出现了一个死者,那也意味着我的败北。
所以。
我会拖着这副残破的身躯朝着那些老人们前进。
总有一天,等我找回失踪的妻子,全家团聚后。
我就能抬头挺胸,给他们讲讲我走过的这条路。
……我不能在这里倒下……

22(第三人称)


然后。
从煤气大爆炸引发的扩散火海中,响起了轻微的声音。
“啊……咕……”
『那东西』长了一个嘴巴。
不过,因为被暴露在猛烈的高温之下,嘴唇和喉咙都被完全烧坏了。
“嘎、嘎、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所以它无法好好说话,而是爆出了咆哮一样的声响。『那东西』从那片火热的橙色地狱里强行站了起来。
受到损伤的不不止是脸部。
所有的皮肤都融化成了奶油一样,和破碎的衣物结在一起。整个身体都变成了一团扭曲的肌肉纤维。头发已经消失在大火里。柔软的皮下脂肪已经完全被烤熟,并从身体里分离了出来,看上去就好像一具性别不明的人体模型一样。
即便如此,『那东西』也没有死。
那个人体模型里面混入了奇怪的东西。至今为止一直隐藏在皮肤下面的,是一种看起来至少有一百年历史的琥珀色材料。那种材料遍布全身,就好像是为了强化骨骼一样,因此它看起来就好像一具用传统和风的机关组装而成的半机械人一样。
伴随着湿哒哒的声音,『那东西』迈过了火焰。它的眼球差点就被煮熟,视线也好像通过结霜的玻璃那样模糊不清,然而它还是在寻找着那个目标。
它在找那只无害的妖怪。
胫擦。
……那只妖怪好像也没能全身而退。不过,比起少女还算是好的。也许是拜轻盈的体重所赐,爆炸将他抛出了这个炎热地狱。
少女无法接受。
少女无法接受对方受的伤比自己轻。无法接受对方正处于比自己要好的地位。无法接受对方为了救几个普通人,就拼命地爬过这片地狱一般的景色。无法接受这只明明被『善良的噪音』感染了,却仍然取得胜利的妖怪!!
一言蔽之,少女完全无法接受。
(……杀了他。)
少女本想低声喃喃,但因为融化的嘴唇已经黏在了一起,所以连这种程度都做不到。
(杀了他!踩扁他!!全部破坏掉!!!!!!要是想重振雄风的话就必须得这么做。无论是将那只臭妖怪变成尸体还是肉块,也要把它砸个稀巴烂……!!)
少女拖着融化的身体朝胫擦走去。
先将那只犬型妖怪砸成碎片,塞给那些老人看,再逼他们吃了它。违抗的人就当场杀掉。任何吃它的人,就排好一列等到最后再杀。无论如何,她也要将所有人杀光。
就在她打定这些想法的时候。

嘭!!!!!!
少女听见了与其说是枪声更像是爆炸一样的声音,然后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出现在了她的胸膛上。

“啊?”
曾经是一个少女的东西,情不自禁地低头往自己的胸口看去。
血肉,头和内脏都不见了。她被径直打穿。曾经在位的则是最重要的器官:心脏。它就像是一个夺人芳心的魔术戏法一样消失不见了。
其手法是如此的漂亮。
甚至让她忘记了死亡。
就好像一尾经过加工后摆上桌时仍然是活的鱼一样。少女那融化的耳朵听到了单调的电子音。有个手机在响。曾经是裙子的残骸被黏在了那个被烤熟的人体模型的腰部。少女抓起了那个变成了就像在面包上融化的黄油一样的精密机器后,按下了接通键。
回线无比的清晰,就好像是什么幻觉一样。
少女强行撕开了融合的嘴唇,总算是说出了话来。
“……菱神……舞……”
“没错。你就是幕后黑手吧?知道我做了什么吗☆?”
“反器材,步枪……?”
“Booboo。错了哦。是.50口径的重机枪。不过也有些怪人会从两千米开外用它来玩狙击呢。毕竟子弹都是一样的。”
“不对……开枪的声音,和实际命中……几乎是同时发生的。和雷电一样……你其实,就在附近。在……那里?我本来……在这里等着……要抓你。可却被……那只妖怪……反咬我一口。滚……出来……我要亲手……杀了你……”
“哈哈哈。被胫擦反咬一口?死到临头还说冷笑话真的好吗!?还有抱歉了。要我直接对上吃了那一招还能动的你,恕难从命。而且他分析出普通的手段能杀死你,还真是说对了,那还是请你快点死吧……况且,当我依赖枪械的时候就已经输了八成,所以这绝对不是我想介入的战斗。”
“……”
人体模型稍微陷入沉默后,终于开口说道。
“……你来这里……干什么……?为了救养老院的……那些人吗?还是为了救……那只胫擦……?”
“不好意思,我是个知道划清界线的专家。『善良的噪音』有多可怕我早就领教过了。我还没笨到为那种东西豁出性命。”
“那么……”
为什么她在那个节骨眼上发动了攻击?
无论是胫擦还是那些老人,最佳做法应该是等那个变成人体模型的少女杀死了目标,放下戒心的那一刻发动狙击才对……
“……说实话,我的计划本来是煽动胫擦让他跑到你在守株待兔的地方,然后等你看到妖怪在跑来跑去觉得碍眼而现身的时候,把你狙掉。”
“……”
“不过,那家伙做的比我预想中的要好呢。居然真的实现了那个由他自己提出的,不可理喻的童话。虽然在最后是天真了点,不过把你的秘密暴露出来还真是挺有价值的……也是呢,桃太郎之所以会身怀神力并不是因为传说中的武器也不是因为经历过什么地狱训练……他的诞生本身就包含了桃子,这颗被认为能够辟邪的果实的象征。所以你就是一具通过将香木植入体内来增强自身的,消灭邪恶的半机械人。要是我没有注意到这点,说不定就会太过轻敌而犯下错误了呢。”
换言之,那个旁若无人的女人在说自己的性命被那只和玩偶无异的妖怪拯救了。
“……那样的话,这就是专家之间的契约了。既然胫擦已经达成了他那拯救老人的目的,同时也帮我找出了你的弱点,那我就应该履行职责。我会杀了你,把油取处理掉,让这次事件落下帷幕。那种肮脏的工作就是我的使命了。”
她的口气差不多可以说是在羡慕着什么一样。
一般来说,这是她在胫擦面前绝对不会使用的语调。
就好像看见了曾经拥有过,然而为了生存下去又把它丢弃了的那样东西一样。
大概,她并不是在和那个曾经是敌人的人体模型说话吧。
头部,腹部,腰部,四肢等。在用只是弹头就和锤子的头部差不多大的.50口径子弹,将那个少女的肉体一块一块破坏殆尽之前,菱神舞低声喃喃道。

“……你真是酷毙了啊,宝贝☆。”

 楼主| 发表于 2015-10-3 16: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时间轴,崩坏

本帖最后由 entei07 于 2015-11-2 12:11 编辑

1(第三人称)


这次事件,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深夜时分,阵内大宅。
在屋顶铺了茅草的宽敞茶室里,充满着静寂与黑暗。即使有月光从滑动门透进来,也只能看清物体的模糊轮廓。仿佛是从童谣里直接搬过来的巨大德国制落地钟的秒针伴随着有规律的嘀嗒声走动着。
与空无一物不同。
这一丁点微弱的刺激,加深了静寂与黑暗的印象。
当全家人都已经入睡,由人类带来的活力都消失了后,这股宁静甚至有点冷淡。
在这个茶室里,有一只身穿红色浴衣的座敷童子。
然而,她并不是孤身一人。
另一个人正站在她对面。
可以说是与这间茅草顶大宅的风景明显不搭调的『异物』,一只凶狠的致命诱发体正悠闲地站在那里。
“……好久不见。”
他以沙哑的声音说道。
看不见他的表情。但那并不仅仅是因为周边的黑暗。这只打扮成农夫模样的妖怪,本来就有用画了一只大眼睛的斗笠遮住脸的习性。
“自从那次事件以来就没见过面了。就是那个在纳骨村肆虐的,用来走私小孩器官的『灵封』啊。你肯定还记得的。那么阵内忍君过得还好吗?”
他发出了就好像是要浸染、侵蚀一切的声音。
并不是沾污他人,而是要沾污整个领域的这道声音,就足以让红浴衣座敷童子不快地皱起眉头了。但那和刮损玻璃带来的厌恶感却又有所不同。座敷童子脱口说出了首先想到的事情。
我根本没有听说过那样的事件。

作为答复,用独眼斗笠遮住脸,名为油取的致命诱发体笑了。
两只妖怪无言地对峙着。
某个疑问再次飘进了红浴衣座敷童子的脑海里。

这次事件,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2(阵内忍)


请不要以为亲了嘴然后碰了我的胸部就以为我们是恋人关系了,你这个笨蛋。
“诶、诶?什么……?”
离这冲击性的展开已经过去了两分钟,用一只手捂住刺痛的脸,回到教室里的我还是不知道应该哭好还是发脾气好。
现在是午休的最后时刻。
午饭和瞎闹时间已经过去,闲不住的学霸们已经在桌子上准备好下一堂课的教科书和笔记本了。
一如往常,小手蜜惑歌酱正在玩手机而不是融入到其它同学那里,为了展开对话,我整个人趴到了她的桌子上。
“呜哦!来安慰我嘛,惑歌小姐!!”
“对于孤独美少女惑歌酱来说,恋爱相谈的难度太大了。”
“可惜!!然而那份恋情已经结束了。所以我才让你来安慰我啊!来嘛来嘛。能摸一下我的头吗?玩更下流一点的也没问题哦?”
“根据刚才的发言来看,你已经把我丢到了『无药可救』的圈子里了呢。”
“……哎呀惑歌小姐。不要说那么伤心的事情嘛。这、这也就是说去追你也行是吗?怎么不早点和我说啊……!!(翻来翻去)”
“现在居然在女孩子的面前翻钱包找避孕套?你就是在拿我开心对吧!?”
惑歌这个大笨蛋。
这个时候露出帅哥光环只会让对方筑起防御。一开始要让对方以为绝对没门才能让她放低身价。然后当对话继续推进的时候,她就会突然意识到自己不仅仅是在开玩笑了!这个笨蛋,恋爱地雷阵早已设置完毕了!!
继续纠结已经完结的恋情也没用。我阵内忍,不到三秒就会登上下一个舞台!!
与此同时,惑歌用看到一张写着『100%绝对保本!!』的投资诈骗传单的表情望着我。
“……而且你不是有一个专门对付这事的人吗?就是那啥渚。”
“笨、笨蛋!你还能有多迟钝啊!?那家伙可是世界三大病娇之一。在恋爱话题中只是稍稍提一下那家伙的名字,就不可避免飞刀流血结局啊……!!”
“……呜呼呼。你叫我吗,小忍……?”
哇!!!???
一道微弱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背后,让我的身体就好像坐在电椅上一样跳了起来。
我战战兢兢地转过头去,发现了那个恋爱怪物的笑脸。
剪刀女、刀子女、日本刀女、锤子女、铁丝女,还有……还有什么来着?她的阴森外号实在是怎么数也数不过来。
“怎么,怎么……爱情小故事?恋爱相谈?爱情,真是美啊。什么都可以和我谈哦,小忍。碰上什么难题了吗……?呜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没、没有,你搞错了啦。这里不需要渚的出场。要是你插一脚的话到头来除了狂吐血和心理创伤以外什么也不剩了!!”
然后回过神来,惑歌已经着迷于手机了。大概是因为已经受够了要应付我,于是就找了个更难对付的人过来是吧!?
到了这一步,我已经无力回天了。
我只能对在修罗场中身经百战的老手发出SOS信号!!
“不要啊!!救救我,『恋王』!!我已经被吸进了恐惧的坩埚里头,只有你才能救我了!!”
“……阵内你闭嘴。『开始之前』和『结束之后』不是我擅长的领域。去洗把脸再来。”
这位是在面对陷入贵圈很乱肥皂剧的恩爱情侣时会作出专业恋爱相谈的专家。我的奇妙邻居不耐烦地撂下这句。
“再说了,无论小渚体内原本有什么潜在因子,触发它们的还是你吧。就是在初中的时候,最后甚至演变成空手夺白刃的那个传说……。”
“咳咳!!别、别趁现在提起那次壮观的败北啊!我发过誓再也不会追求没有『工口』的『工口猎奇』恋情了!!”

3(内幕隼)


“什么?审讯?”
正当我将咸饭团放进便利店里买到的杯装鸡蛋汤再加上热水,打算做出革新的鸡蛋粥时,搜查一课的课长马头严对我投来了嫌弃的表情,对我说了这样的事情。
“嫌疑人是一个利用那些已经有一年以上没有登陆过的,废弃SNS账号的集团的一员,他们利用那些账号对外放出各种真假掺半的信息。一开始还以为是为了影响股市,或者日后的智慧村农作物市场,于是就交给了二课处理。但是情况好像有变……还有,你那鸡蛋粥真是很恶心啊。”
“那为什么要叫上专门处理凶杀的一课?难道是发出了杀人宣言什么的吗……另外,我认为每天有老婆做便当的人没有取笑他人在确保食材的时候搞砸了的资格呢。”
“详细的我不清楚。去问那个二课的高级大佬吧,就是那个四眼小少爷……而且我可是花费了很大努力去维持家庭的,觉得独身也不赖的家伙没资格说我。”
“为什么你就那么讨厌过了晋级考试的人啊?说羡慕的话我倒是可以理解……还有你那花费很大努力是闹哪样!?不会是摆出连最凶狠的罪犯看了都要尿一地的脸去欺负年轻女性吧!?”
课长抄起厚重的文件夹朝我丢过来后,我拿着手制杯蛋粥逃离了楼层。为了前往另一层的审讯间,我跑到了电梯厅里。
金属制的自动门打开后,我看到了一个认识的面孔。
警察厅的大人物,美岛警视长。
……要说他是多大的人物,在他上面的只有警视监,还有警视总监和警察厅长官这种例外的立场,就是这么厉害的人。对于公务员晋级考试不及格,阶级是倒数第二的我来说,他简直就和云朵上面的人一样。
但是,统括全日本的警察厅大人物来这个只是维持东京治安的警视厅有何贵干?
揣着这个疑问的我踏进了同一部电梯里,按下了要去的楼层号。
门关上后,美岛警视长望着楼层号的显示灯,朝我搭话。
“是要去干活吗?”
“我一直在干活。”
这次审讯听起来好像很棘手,但还是全力以赴吧。我十分期待你的表现哦,内幕君,所以我帮你美言了几句,让你能在干活的时候轻松一点。”
“……具体来说是什么样的支援呢?”
“话说回来……你那杯东西还真是不得了。简直就是对鸡蛋粥的亵渎。还是说打算把它塞给嫌疑人让他坦白?与平时的猪扒饭刚好相反……?”
“这是我奖励自己的!!还有刚才的……啊,等等!!”
电梯门打开后,美岛先生迅速走了出去。
在金属制的自动门闭上之前,他回头瞄了我一眼。
这种大出血服务可是最后一次了,明白吗?”
……我只能揣着这句危险的宣言,一个人留在了电梯上。
怎么回事,感觉就好像自己不知不觉就被人摆到了奇怪的轨道上一样。就好像惊喜生日会那样,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得十分可疑啊……
但是,警视厅还没有自由到仅因为『有点不对劲』这种理由就允许我旷工。
我来到了目标楼层,走向了审讯间。
靠在墙上,等在门旁边的是一个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人家夏天就是凉装,冬天就是暖装,换言之每个季度我都会换上不同的名牌西装!!』气息的,戴眼镜的王老五。
虽然我们俩都几乎是同时加入的,但是这家伙已经是警视大人了。在阶级上,他比我的课长还要高级。真让人受不了。
这位邢谷让司,头一句话就是这个。
“靠!!你吃的什么鬼东西!?”
“……我回去行不行啊,四眼仔?”
“那就麻烦了。很大的麻烦。说实话,我们二课已经放弃了。”
“怎么可能会那么糟糕啊……?”
“行了,赶紧进去吧。总之现在就交给你了,这是文件。里面是嫌疑人的过去,接受保护性拘留的原因,以及所有想要弄清楚的事情。就这样,拜托了。”
他将厚厚一摞文件塞到我胸前后就用力把我推进了审讯间……这嫌疑人就那么棘手吗?正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我低头望着文件而不是本人。然后就在这时,我的脑中浮现出了另一个疑问。
接受『保护性拘留』的原因?而不是『被逮捕』的原因?
嫌疑人的声音马上解答了这个疑问。

“你好啊,刑警先生☆。”

不……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干嘛啦,你的未来新娘艳美酱都来找你玩了,居然还发出大学生在野营场地碰到斧头杀人魔的尖叫。Booboo。”
“开门!!开门啊!!为什么要做出把我和推理狂锁在一个房间里这种恐怖的事情?我不会发脾气的拜托告诉我真相啊!!”
我用力敲打着铁门,但是门锁完全没有要打开的预兆。
“不都说了吗,我们放弃了!每次进去她都坚持只和内幕隼刑警说话。然后当我们态度强硬一点后,你猜怎么着?居然开始脱衣服!!完全就是在滥用自己是未成年的状态。她在反过来利用这个透明制度,让我们在法庭上丢脸啊!!”
“好了啦,刑警先生。现在你明白这个情况了吧?要是不乖乖坐好听我说,我就让单面镜子对面的观众欣赏一下如何造人了哦。”
我的头痛已经失控了。
当我坐在推理狂对面的椅子上,将厚厚的文件和鸡蛋粥摆在桌子上时,她皱了皱眉。
“……你在吃什么?搞慢性自杀吗???”
“现在我要吃这玩意儿,期间你想说多少就说多少……首先,告诉我你被逮捕的理由。”
“我这是保护性拘留啦。那样我就能跳过那些死板的步骤直接找刑警先生你说话。情况就说这么紧急。你明白了吗?”
“话说你是做了什么才被带到这里来?”
“我想进来警视厅但是他们又不让。于是就只能当场脱掉……”
“行了行了,言归正传。”
“搞什么嘛,警视厅也是警察局啊,那就应该让市民进来说话才行嘛。”
我得记住下次要请前门的保安中田先生喝一杯才行……!!
“……那是什么情况这么紧急?”
“与『灵封』有关。事实上,我已经潜入了将其组装起来的人的大本营。不幸的是,里面的结构好像改变了,所以我必须得尽快联络你。”
“你在搞潜入调查?”
“说教就待会儿再说。再加上我是个不受警察准则束缚的自由业者……总之,问题就在于这个『灵封』。它很危险。十分危险。”
“……那些人是在组装这个超危险的『灵封』?”
“不,正好相反。”
艳美耸了耸肩。
“现在已经完全失控了。或者,说是被妖怪夺取了控制权比较准确。组装它的本来是一帮被反诈骗手段坑了一把的菜鸟,但是现在他们的命就在那只妖怪手上,只能对那只妖怪言听计从。”
“也就是说,那只妖怪手上有几十到几百条人命吗……?”
“而且还能用一只指尖就把他们杀光。但是在做出那种事情后,也不能找警察要求保护。要是放着这事不管可不会有什么好的展开对吧?就好像门外汉自创的疗程一样。没有专家建议就想解决问题真是个坏主意。现在,如果仅仅是那些犯人丢掉性命,那还算好的了。”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妖怪,但如果被他命令去杀人,那至少也会有几十个人一起行动。如果他想要祭品,那些人就会绑一个回来等等……这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如果当事人不停地用『我也没办法』这个借口,到头来说不定连罪恶感也会忘记。如果长时间与外界隔离,那几十个人说不定还会陷入以为自己才是『决定价值观的多数派』这种错觉。就和血腥的传统会在孤立的村落里延续下去差不多。
……虽然确实是要保护他们,但也没有能够制裁妖怪的法律。
又是一个麻烦透顶的案子。
“是什么妖怪?组装起来的是什么样的『灵封』?”
“啊啊,这东西可是前所未闻。简直就是前所未闻的犯罪啊,刑警先生。就算它真的按计划完成,也没有能够制裁他们的法律。世界的体制会被甩到后面。这个案子也许会被记入史册呢。”
“你说什么?”
“将『灵封』,将组建了『灵封』的年轻人们还有各自东西都夺取了的那只妖怪正在盘算一个大计划。无论如何都要在这里阻止……”
推理狂顿了一下后,慢慢说了下去。
“……油取。还有那家伙的计划。”

4(菱神舞)


名为剑山村的智慧村。
这个位于日本阿尔卑斯山脚下的智慧村和其他村子的情况有一点不同。它并不是依靠农作物和观光客,透过成为品牌的乡间景色来赚大钱。那么,它的产业基础是什么?
“呜,呜……这地方有点不舒服啊。虽然看起来是个挺不错的古老农村,但我感觉就好像被城市里的混凝土围住一样……”
“因为网上的人都把这地方叫做加速器村啊。开发了线性马达列车的路线后山里面的特急快车铁道就被废弃了,于是就在那个隧道里面建了一个15公里长的直线加速器。另外,这个平原还被用来建造半径8公里的环形加速器。在地下甚至还有一个用来观测最近很时髦的中微子的纯水池。据说还有很多其他设施,因此纳米科技和粒子商业都给他们提供了大把大把的研究资金。对胫擦这种妖怪来说,大概不是什么观光好去处吧。”
“智慧村的卖点不是将乡村变成品牌商品吗?要是不生产农作物,那登记为智慧村有什么意义?”
“你说什么呢,学问也是一个品牌的世界啊。新理论在世界上的知名度完全取决于提倡者是谁。只要注意一下那些学者上的什么学校,马上就会注意到规律了……但是剑山村已经建立了无论提倡者是谁,研究成果也能闻名于世这一品牌。就好像拥有世界第一的超级电脑一样,里面的人利用手上的大量实验数据就可以稳定推出知识产权,是个意义重大的项目啊。”
“但是,传单上面写观光是主要卖点之一呢。”
“嘛,毕竟是加速器村。”
“……为什么人类就是会去看大型水坝这种东西呢?”
小小的犬型妖怪可爱地歪了歪头。
“话说回来,民间企业真的可以再次利用废弃的隧道吗?铁道不是公共设施,当成公路一样的吗?”
“首先,这个国家的铁道是私有的。第二,废弃隧道的二次利用是有前例的。比如把它们做成酒窖或者种白笋用的暗室。那么,之后不过就是两家企业谈判的问题而已。再加上,把隧道改装成这样高科技的东西也不会有人抱怨的吧。”
“我们要潜入的就是受到如此严密监护的设施?”
“这是工作。”
我随口应了一句。
“因为其前身的问题,智慧村都不喜欢警方介入,我之前也说过吧?所以为了从野猪和偷庄稼的贼手上保护三万円一串的葡萄,必须要安装一大堆摄像头……但如果清楚其中的构造就有对策了。不过是同样利用与世界连接的互联网的普通保安网络而已。换言之,网络里会有入侵的开口。毕竟完美安保这东西是不存在的呢。”
“但是,你不是说这里和普通的智慧村不一样吗?这里是附带好几个大型加速器的实验设施。不会有很多人力保安吗?”
“难道你真的以为他们会忠实地遵照合同里的巡逻路线吗?这些机器可是通过高速撞击强子啊阳电子什么的把粒子打碎。到处都会有辐射,上班族的保安根本不会想靠近那些地方的。”
“哦……!!!???”
“辐射不会透过护罩。不过我们要潜入护罩里面就是了。”
于是,我们径直冲进了加速器村。细节我就不说了,只需要知道是小菜一碟就行。
潜到厚实的泥土和混凝土下面后,我们来到了一个散发出薄弱光芒的大水池。尺寸大概是五十米宽,十米深。虽然就站在它旁边,然而比起走在游泳池边,感觉更像是在水族馆的过道里。我们可以透过厚实的玻璃看到水池的里面。
“这里是……?”
“就是那个纯水池。在神户有一个放出中微子的设施,然后在这里可以收到各种数据。差不多就是一部以吐出专利、专利还有更多专利的形式运作的印钞机一样。”
“啊、啊。我不是很懂呢……”
“要是我打碎玻璃,就等于毁掉一座三兆円的设施。要试试看吗?”
“虽然我不懂,但还是敬谢不敏!!”
水池周围有很宽敞的空间……然而这里很明显没有建成这么大的必要,但合同工挖的越深就赚得越多,看来是有人介入了工程吧。
“唏,唏…………”
我听见了不成声的僵硬呼吸,但是我无视了它继续打量着四周。
“这地方在官方记录上写的是受到许多人监视,然而实际上却是一个巨大的封闭空间。嗯,想要小心翼翼地组装不能见人的『灵封』的话,这里确实是个好地方。毕竟,除了每两年来一次的护理人员以外,连正规职员也不会进来这里的。”
地面上到处都是大概在二手店买到的佛教道具。有打开的经文、用金箔装饰的佛坛、香炉、五钻金刚杵、绳子、杖、曼陀罗、各种护身符……还有在上面写了火水风土空这五大元素的木板,大概是塔的仿制品吧(注:这里指的是六和塔那种中国塔)。人们通常以为『灵封』是一种现代的高科技犯罪,然而其基础就是这种东西。从如何将这个基础进行分解再组合,融入到现代的SNS、手机、AR或者智能房屋里面,就可以看出组装者究竟有多大能耐了。
“根、根据这些设备来看,应该是密教教徒吧……”
“可惜,你猜错了。你再仔细看看。所有的道具都被减轻,经过创意改造后变成可拆卸和可折叠的状态。就好像是为了便于携带才这么做的。”
“啊,是修验道!是为了可以将物体轻松带进山里头而实施的改造。”
“没错。修验道和密教在山岳信仰这个特性上有联系,所以才那么难看出来吧。这个智慧村还刚好处于日本阿尔卑斯的山脚下,他们大概是想要应用赞美山神来压制怨灵的祈祷仪式,来控制一只致命诱发体吧。”
“但是……”
“他们华丽丽地搞砸了。所以才会被百鬼夜行抓到狐狸尾巴。”
唏唏!!!???
就好像一支损坏的笛子发出的声音一样,呼吸声一下变大了。
我一脸不爽地转向了那个正在颤抖的胖子。
“百百、百鬼、百鬼夜行!?居、居然出动了这么危险的人物,我根本没有听说……!!”
“都对妖怪出手了,难道没有考虑过迟早会碰上他们吗?你这和在人家的后院里开派对有什么不一样。”
“但是、这样下去不行!因为、我们、我们已经陷太深了……!!”
确实,这情况很糟糕呢。”
随便答了一句后,我转向了水池。
那一大池的纯净水本来是为了捕捉到不可视的光波或者中微子而准备的,但在其最底部有很多明显的异物。那是几十,甚至几百个拳头大小的物体。全部都装在塑料袋里面,就像是河床的石子一样堆叠起来。
全都是心脏。
就算被包装成了即食牛排的样子,甚至已经脱离了宿主的身体,那些心脏还在有规律地跳动着。研究人员观察这个池子只是为了量取数据,那么除非那些数据改变了,不然根本不会有人发现吧……
“……?”
胫擦好像没有意识到池子里的那些是什么。
不,或许只是潜意识在拒绝理解那片不正常的景象和数量而已。
“因为致命诱发体把你的『内容物』当作人质,你们就对它言听计从?简直笑死人了。你们渴望的『内容物』明明就在玻璃的对面,但要是把手伸进去就会改变水的纯度从而触发警报,那也……”
我话说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一只通过摘除内脏来威胁犯人,还夺取了『灵封』控制权的致命诱发体。
之前是不是在哪里听说过这样的个案来着……?
不对,那种事情没有发生过啊。”
否决了这个想法后,脑海里浮现出了另一个问题。
会记不清总是与怨恨相伴的过去的事件还真是不像我。因为如果我不能马上想起来,随时都可能被人从旁边或背后捅一刀。
“……本来……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可恶,怎么会变成这样……只、只能认为那家伙……那混蛋从一开始就准备把我们带进死路。要不然,我们怎么可能会忽略如此基本的错误……!!”
“现在已经太晚了。你们已经无法从这个情况恢复过来。除非能够倒转时间,不然就没有逆转的希望。”
“呵呵……我、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子啊?”
“你觉得我是接受了什么委托才会来这里?”
我反问了一句。
“总不会是因为伟大的百鬼夜行现在『紧缺科技,把残兵败将的技术部门带回去』这种蠢理由吧。”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胖子看上去就像一个坏掉的人偶。
面对露出厌烦的表情的我,他如此说道。
“啊啊。也是啊,当然如此了。我也猜到会这样。不,我早就确信会变成这样了。但是我即使是逃跑也没地方去。所以我才会留在这里。”
“请节哀顺变。”
“不过,还是有办法的。”
“?”
“没关系,虽然我觉得靠自己是逆转不了了。但是……如果……如果我死在这里,风向迟早都会倒向我这边。我是这个意思。”
说出这句胡话后,胖子的嘴里响起了咔嚓的一声,随后红色的液体留了出来……
“呜、哇!!咬舌自尽了……!?”
“……那样子是死不掉的。你看太多电视剧了。”
胖子倒在地上后痛苦地抽搐着,我慢慢走近了他。对于一个已经做好去死的觉悟的人来说还翻滚的挺厉害的,一脸轻蔑的我俯视着他。
“比起试试看能不能死,还是生不如死让人更想去死吧?话说刚才那句蛮有意思的话是怎么回事?反正肯定与『灵封』有关对吧。要是讲不出来就写出来,告诉我一切。用洒了一地的血来写就行。”
“咳、咳、咳、咳……”
“话说在前面,我是救不了你了,所以不要期待我。就算出血不会马上要了你的命,咬舌自尽的人也会慢慢窒息。而且比起上吊还要慢上很——多很多……老实告诉我一切,我就让你死的痛快一点。不然你还想怎么样?”

5(阵内忍)


我麻利地躲过地狱的恋爱狱卒——小NAGISA向我提出的问题后,还漂亮地躲过了她朝我丢来的雕刻刀。(注:NAGISA就是渚的日语读音)
对了!!她现在的外号是雕刻女!!走马灯唤醒了那部分记忆后,准备开始下午课的胆小女教师来到了课室里,于是我打算把她扯进来,以此平息这个状况。
顺便说下,她一看到渚的表情就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我明显是选错人来当这个挡箭牌了,但我总算是通过挟持新的人质:刚刚踢完足球回来的、渚的现任男友明智君,从而逃过了一劫。
……但这就是我们班的午间日常!!你敢信!?
放学后,心很累的我将自己没有加入任何课外社团这个特色发挥到了极致,准备回家睡个午觉。
但是……
“……这施工一样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啊。让我成为第一个说欢迎回来的人吧……”
贫乳的雪女在院子里朝我搭话,但是我的眼睛正盯着茅草顶的大宅。然而严格来说……!!
“怎么整个屋顶都没了!?看起来和敞篷车一样!!”
把还没有削去鳞片的高级鲣鱼干当成抱枕的猫又回答了我的疑问。
“好像整个屋顶都要换掉。要在一个晴天内完成这项工程,那些工匠们也是很辛苦呢。”
我看到了家人和妖怪正坐在宽敞的院子里的一条野餐毯子上面,周围摆满了零食。明显是准备打发一下时间。但是,这下我的计划不就泡汤了嘛!!有那么多人走来走去还怎么睡午觉哦!!
“……好困。想睡觉可又睡不着。”
我情不自禁地将心事说出来后,正在玩掌机的红浴衣座敷童子和魅魔的耳朵竖了起来。
“忍,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妖怪特性之一。就算不是在被窝里,我说不定也仍然会溜进来的。”
“啊,难道轮到我出场了吗?那就免费让你做多少个美梦或者噩梦都可以哦!”
“请你们住手!!我只是想安安静静地睡一个健康的午觉!不需要什么危险的大冒险!!”
我踉踉跄跄地穿过了院子,坐到了树荫里。
就算我闭上眼睛,周围的噪音也不允许我静下心来。然而当我去玩手机的时候,又觉得头很沉,反应速度也下降了,这绝对是很困的征兆吧。
我一边在小小的屏幕上看着不同的照片一边在想事情。因为我从之前那几部手机开始就在累积,所以我有很多流量。
我找到了一张曾经在山里头的一栋废弃小屋里过夜的,令人吃惊的照片。那个晚上有满月,而且渚还拿着一把柴刀到处走。哎呀,这件事还真的发生过?说实话,我和渚之间发生了实在太多,要一一想起所有细节是有点难,但既然有照片在这里,那么肯定发生过吧。
……啊,只要不动就觉得好困啊……
不过,我有种预感,要是我睡着了就会做渚在她最可怕的状态下追着我跑的噩梦。
“……那个,阵内忍的身体好像从刚才开始就渐渐没入到那棵树的树干里头呢……”
“啊啦。大的古樁正要把他吸进去呢。”
……什么!?
我慌忙把头从变得和果冻一样的树干里拔了出来。
好、好险啊!!虽然不算是致命诱发体可好歹还是妖怪!!真是大意不得!!
我慌忙从大树旁边跑开,然后一个身穿和服的娇小少女接近了我。不过这并不是雪女。在我们家还有另一只符合这个描述的妖怪。
是小的古樁。
她是以前被卷入到澳大利亚魔女事件的妖怪。
她朝我递出了一杯麦茶。
“给你。”
“诶?啊、啊……”
虽然是想道谢,可她这么粗鲁干什么?
先是大的然后是小的。难道植物系的妖怪和我合不来吗?
我心里的话一定是写在了脸上吧,古樁(小)嘟起脸蛋和我说道。
“因为忍支持樱花树,所以大家都不喜欢你。”
“啊?就这样?但如果要拿樱花和山茶来做比较的话……”
“你看看。你看看!!”
“居然为此执着到连续说两次!?可、可是山茶花不是和厄运有关吗?还说探病的时候不能给病人带过去呢。”
“樱花也好不到哪去。在树下面还埋着尸体呢!”
“那是修辞手法,在下面埋了尸体和樱花有多好看没有关系吧。”
“忍老是樱花樱花的!!总是偏心它们!!”
……虽然我理解不了她的主张,不过对于植物界(?)来说好像是大事。虽然她看上去是这个样子,古樁(小)也是货真价实的妖怪,要是她变回树木模式来一个泰山压顶将会造成严重伤害。我说不定会变成猿蟹合战里面的猴子一样。
于是,为了让古樁(小)冷静下来,一手拿着麦茶的我随口提出了一些补偿。
“知道了知道了。从今以后我就用含有樁树油的洗发液,像赏樱花那样赏山茶花。话说,山茶花什么时候开啊?”
“……………………………………………………………………………………………………………………………………………………………………………………………………………………”
“……为什么这样就一声不吭地脸红啊?你总是做些让人读不懂的反应啊。”
古樁(小)没有回答我。
于是猫又叹了口气替她说了出来。
“对于一棵树来说,花是利用色彩和香气来吸引昆虫,让它们在雄蕊和雌蕊之间促进授粉的器官。换言之就是生殖器。你刚刚说的就等于说要一边喝酒一边观赏它们,还要用里面的分泌液来洗头发。能不能不要作出这么变态的发言呢。这样很可怕啊。”
“这是哪门子的文化隔阂啊!?我不过是在介绍温暖人心的日本文化,可你却将这种变态性癖强加到我身上。妖怪和人类之间果然是不能在基本的层次上互相理解的吗!?”

6(第三人称)


深夜。
每年一次的替换茅草屋工程已经完毕,为感谢工匠们而设的宴会也结束了(因为听说要招待一杯五万円的纯米大吟酿,超出替换屋顶所需人数的工匠杀到了阵内家)。与之前的吵吵嚷嚷完全相反,关上各种照明的大宅被深厚的沉默笼罩着。
家里人的呼吸声。
落地钟的滴答声。
在屋外鸣叫的蟋蟀。
大宅的滑动门比起隔离这些声音,更像是乐器那样将其加工。变得柔和的声音听起来就好像和谐的背景音乐那样,可以驱散黑暗中的任何恐惧。
本应如此。
阵内家的夜晚,本来就是这样的。
不过。

座敷童子敏锐地察觉到了。
从全方位朝她压来的黑暗,就好像被丢到了巨大猛兽的血盘大口中一样。

“……”
她会『发现』那个东西,完全是出于偶然。
事情就发生在她遵从自己的习性,从自己的房间走出来准备溜进作为家人的,已经睡着了的少年的被窝里的时候。
但是对于对方来说,这次会面说不定是必然的。
被违和感吸引后,她穿过大宅抵达了宽敞的茶室。
德国制落地钟的声音听起来比以往更响了。
不知为何木制的隔雨帘被打开,灿烂的月光从过道照了进来。
能感觉到一股微弱的秋风。
『那东西』唯有轮廓背对着外面的光线,然后他确实地笑了。
“……好久不见。”
一道沙哑的老年人声音响了起来。
那人身穿染成暗色,为了不沾上泥土而裁短的和服。保护小腿的绑腿。戴着一顶遮住头和脸,上面画了一只大眼睛的斗笠。穿的和农夫一样,不过环绕着他的杀气却不同。他会将人掳走然后杀死。任何人只要看到就能意识到他是致命的异物,然而直到灾祸发生之前,所有人都会对他熟视无睹。即使在致命诱发体之中也是名列前茅的,恶意的集合体。

这次事件,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油取。
将其看在眼里后,座敷童子稍微眯了眯眼睛。她强烈地意识到一阵早已忘却的疼痛,早已失去的器官,以及百鬼夜行曾经在她体内实施的改造。
与此同时,打扮成农夫模样的绑架象征开心地开口说道。
“自从那次事件以来就没见过面了。就是那个在纳骨村肆虐的,用来走私小孩器官的『灵封』啊。你肯定还记得的。那么阵内忍君过得还好吗?”
他的话无法反驳。
他不过是再次确认了一次明摆着的事实而已。
就好像是通过挑衅、激怒丧失亲友的家属,从中获得快乐一样。
座敷童子稍微陷入了沉默。
最后,她慢慢地说道。
我根本没有听说过那样的事件。”
寂静降临了。
紧张的气氛就好比绷紧的弦。
不过,她的答复并没有错。
然后,油取轻轻地笑了。
“……哈哈。”
座敷童子并不理解这有什么好笑的。
她只知道『不理解』才是正确的答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对你来说确实是正解。没错,嗯嗯,确实是这样。那次事件实际上并没有发生过……过去,我确实驱使着力量,盯上了阵内忍君的命,然后被你阻止了。但是,那并不是走私小孩器官的『灵封』。而是构造上完全不同的『事件』,对吧?”
“还说什么『对吧』,你只是来明知故问的吗?说实话,你还不走人,令我不快啊。”
“哈哈。不对哦。刚才的问题实际上出奇的重要。”
被独眼斗笠遮住脸的油取发出了着实愉悦的笑声。
“……毕竟,现在的我超越了时间的限制,获得了可以影响过去和未来的力量。严格来说,是有一些人类利用了我的特性组装了那样的『灵封』。没错,正如你预料的那样,我夺走了他们的内脏,反过来将『灵封』占为己有了。”
“……”
“嗯,我第一次被人目击到是在明治时代,东北地区的一个山间村落里,还记得吗?我不为人知地掳走,不为人知地杀生。我在杀戮期间不会被目击到的特性好像被解读成了瞬间移动或者时间跳跃。是叫相对论来着?虽然与距离和时间之类有关的复杂细节我是不懂,不过那些人类确实构筑了那样的技术。”
“吹够了没有。”
座敷童子静静地靠近了他。
“你在打什么主意?无论你获得了什么,我也知道你只会去杀人而已。”
“确实。我第一个想法就是回到大人和老人们还年轻,还最美味的时候将其收割……但我又冷静想了一下,不是还有更有趣的做法吗?”
“也就是说,你发现了更残忍的手段?为此还找上了我?”
“嘛嘛。”
油取以轻松的口吻说道。
“毕竟,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我已经超越了时空,乍一看……好像已经是无所不能了,但还有一件事对我来说是不可能的。你肯定马上就能猜到。毕竟,那是你的特长啊。”
“……”
“不想回答吗?嗯,没错。嗯嗯,就是这样。就算我超越了时空,我也不能反抗必然的毁灭。比如说三天后会落下一块巨大的陨石。我能怎么办?无论我回到多么久远的过去,我也无法改变陨石的路径。就算逃到未来,也只能落得一个被破坏殆尽,进入冰河世纪的世界。就算我利用空间逃走,也没有保证就能够找到像地球这么舒服的行星。你看,我还是很脆弱……就算能够操纵时空,但在无法抗拒的命运面前,我还是无能为力的。这股彻底的无力感让我极为懊恼啊。”
但是,油取知道与命运对抗的能力。
他自己就见识过一次。
我想要你的力量。”
怪物舔了一下嘴唇。
“我想要你那不但能够扭曲命运,而且还能创造全新的命运的力量。”
“可惜,我现在只是一堆废品。体内已经什么也没有了。”
“我十分清楚。虽然是经由百鬼夜行之手进行的改造,不过他们在上个世纪也变得衰弱了不少。大概是被现代文化熏染了吧……不过怎样都好了,我已经无法在那里找到同等级别的技术。百鬼夜行试制39式座敷童子已经完全遗失了。”
所以。
“既然如此,我就会改变过去。替换那个时候的战斗,在你坏掉之前将你擒获。届时,我就会真的变得天衣无缝。一手掌控时间、空间与命运,成为没有天敌的存在。”
“……那是不可能的。”
“也许是那样吧。我已经重复了那一天的战斗一万五千次,但我必定会在某处输给你……然而因为我不停地重播着那一天,历史记录已经被撕成碎片了。过不了多久,嗯,大概再覆盖个两三次后,记录就会变得无法修复。事实和虚构会混合,就连胜败记录都可以自由操纵。那就是一切的开端和终结。我就能获得我渴望的一切。”
“……”
“那么,我再问你一遍吧?这无意义的重播也会让你的记忆媒体劣化的。”
如果当时油取的战败被逆转了。
座敷童子就没办法从过去的事件中救下年幼的阵内忍了。
“自从那次事件以来就没见过面了。就是那个在纳骨村肆虐的,用来走私小孩器官的『灵封』啊。你肯定还记得的。那么阵内忍君过得还好吗?”
如果没能救他,那么他的下场会是什么?
与油取相关的那次『实际情况』,到底迎来了什么样的终结?
“自从那次事件以来就没见过面了。就是那个在纳骨村肆虐的,用来走私小孩器官的『灵封』啊。你肯定还记得的。那么阵内忍君过得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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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阵内忍)


然后。
身穿红色浴衣的座敷童子,突然消失了。

8(阵内忍)


我在智慧村里奔跑着,找遍了每个角落。
就连在田间小道上碰到的雨伞怪和提灯怪我也朝他们打听了。
即便如此,我还是连一点线索都没有。
已经过去了两三天,然而那只华丽的座敷童子仍然无处可寻。
是离开了村子吗?
她再也不回来了吗???
一切都发生得那么突然,就算我的身体正在做出寻找座敷童子的举动,我的脑内还是一点实感也没有。大人们好像已经完全放弃了。听说座敷童子离开一家人后,那家人的境遇就会迅速衰退,不过和这次的情况大概没有关系。那只旁若无人的座敷童子是绝对不会留在一个在意那种事情的家里头的。
第一天,我在放学后就开始找。然而,我什么都找不到,才第一次意识到情况有多严重。第二天,我旷课去找她。老爸知道后还揍了我一顿,然而第三天我也没有要上学的意思。
怎么回事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连一点征兆或预兆都没有。至少,我是没有发现这种东西。那家伙一直都很喜欢恶作剧,不过大概也是作为其种族的特性,她从没有离家出走过。因此我完全无法猜测那只迷人的座敷童子究竟在做什么。她是自行消失的,还是被人带走了?我连这种事情都没有头绪。
就好像古代的神隐一样。
当这种事情发生在妖怪身上就不好笑了。不过这种傻事会发生在那只懒妖怪身上,好像也说得过去。
“……今天也找不到吗?”
第三天的搜查也以失败告终。在当晚八点,我得出了这个结论。我不但旷了课,还没有在晚餐时间露面,老爸和爷爷大概已经气到打算把我锁在仓库里了吧。虽然我感到悔恨,然而我不能在这个时候被夺去行动力。
要是不采取这种思维,就好像会疯掉一样。
我有股抓住头发大喊的冲动,但我勉强用理性将它压了下去,踏上了通往茅草顶大宅的归途。
就在这个时候。
口袋里的手机收到了电话。
“叔叔?”
“啊啊可恶!终于连上了。我已经连续打了三天啊!”
“……三天?”
我为了找那只麻烦的妖怪已经旷了课四处奔走。如果叔叔真的在拼命给我打电话,我不可能没有察觉。
“不,你不知道也是理所当然的。我都不知道这次通话能持续多久。那我就直奔主题了,忍。你大概是唯一能够解决这次事件的人了。”
“你在说什么啊,叔叔?”
“油取。”
听到叔叔的话后,我的心中就好像响起了一股令人不快的挤压声。
……那个名字是……
“那家伙反过来利用了用自己组建的一个『灵封』,获得了庞大的力量……然而,即便油取获得了那种力量,那家伙也没有要采取显眼行动的征兆。这其中肯定有蹊跷。据我所知,那只座敷童子是过去唯一赶走过他的人。也就是说她藏着比那家伙还要厉害的力量。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不过油取想要不顾一切获取的『下一步』,很有可能就是座敷童子体内的力量!!”

9(内幕隼)


杂音很严重。
我不知道我的话究竟传了多少过去。
我站在御台场的八号电视台前面。从推理狂那里了解到细节后,我不停地往这边跑。为了和曾经是前辈,现在是电视节目的副导演的阿刀美浓里小姐见面。
我们还是学生的时候,曾经一起在智慧村里追踪过与油取相关的案件。
我们定期对比了彼此对『那宗案件』的记忆。
一开始,我们的记忆是吻合的。
然而……
『诶?是那样的吗?啊啊,没错没错。经你这么一说,确实是那样没错。』
渐渐地。
『……不对,不是走私小孩器官的『灵封』吗?那啥,就是利用减肥热潮,用伪造的网上商店卖出那些五彩铁扦。你的侄子,忍君还受到牵连了……』
我发现,记忆每天都在变质。
我曾经的前辈,她对那宗案件的记忆很明显正在被人改写。然而渐渐地,那段被覆盖的记忆听起来越来越没有违和感了。我开始怀疑是不是我那份『实际情况』的记忆出错了……
『我没有检查的手段。』
推理狂是这么说的。
『不过,也许不事件止这一起。那家伙对真正的目标下手之前,可能已经用其他事件做了实验。我们不是在『塔罗少女22』的事件中与油取扯上了关系吗?那次事件的经过,真的与我们的记忆相符吗……?』
如果谈论过去的记忆的人在说谎,那就毫无意义。
如果他们无法判断那份记忆的真假,结果也是一样的。
当推理狂强行使用『保护性拘留』这一招作为紧急联络手段的时候,美岛警视长说过那是一次大出血服务。那句话指的并不仅仅是我和推理狂之间的关系,大概还代指我家的忍和那只座敷童子……
“忍,虽然我们还不清楚细节,但那个推理狂在潜入犯罪组织的时候获得了一些情报。原来的『灵封』好像是要通过修改照片,制造一个干涉过去的支点的样子。”
“zazazzaa,zazaza,zaza,zazaza。zaza,zazaza,zazaza。”
“换而言之,通过在作为『过去的物证』的照片里插入某个人,就可以真的将那个人插入那个时代和地点里头。也就是一个时间穿梭的『灵封』。”
“zaza,zzaazaza,zazaza,zaza,zazzaza,zzaazaza,zazazaza,zazazazaz。”
“那家伙可以通过修改照片来穿越到过去的时代……无论是在手机的照片文件夹还是家里的柜子,总之要小心照片!!说不定会在其中一张里面找到奇怪的东西!!”
我身边的推理狂皱起了眉头。
“……你真的打通了吗?杂音很厉害啊。”
“不知道啊!!但是之前一直连不上。我只能不停地重复这句话,希望至少有一部分能传达给他!!忍!喂,听见了吗,忍!?”

10(菱神舞)


“在加速器村散落的佛教道具已经全部分析完毕了。嗯,啊啊。就和我想的一样……是利用油取神出鬼没的特性组装的时间穿梭『灵封』。现在居然让一只妖怪夺取了控制权,世界真是要完蛋了。情况比核弹的发射密码被盗还要糟糕。”
地点是城市。
某人拆卸了一辆大型旅游巴士的所有座椅后,将其改装成了一辆房车。作为其所有人的男人被称为送货佬,这家伙好像即使是大型陨石与地球相撞也能活下来的样子。
顺便说下,我雇佣了这个室内派来做这个分析,然而当他意识到这是个什么东西后就一直缩在房车的一角瑟瑟发抖。我通过卫星电话和人交谈的时候,他也用双手盖住耳朵,就好像在说『我不想听,我不想和这件事扯上关系!』一样……虽然胫擦想要安慰他,不过作为在地下业界打滚的人来说还真是个致命的错误呢。
电话对面的人,是那位领导百鬼夜行,大约十岁的大小姐。
她用颇为沉痛的语气说道。
“……我们这边也调查了在过去与油取相关,或者利用他的特性组装的『灵封』的记录。”
“找到什么线索吗?”
“因为认知错乱的关系还差点连记录都检查不了。要不是手上有『巫蛊的透视者』在,说不定根本就察觉不到任何违和感。”
“啊啊,是那个五本指之一,黑发蒙眼的巫女小姐对吧。”
“最严重的认知错乱集中在……十年前,三月中旬的纳骨村。令人吃惊的是,有线索显示这件事与阵内忍和那只座敷童子有关。”
“呜哇。有时候也会发生这种事情呢,没有实际力量的人被卷入到各种事件里头。不过我一直以为那更像是密室杀人之类的,属于我妹妹的领域呢。”
“甚至还有『39式』有一部分启动过的痕迹。更不可思议的是为什么我们至今为止都没有发现。她当时还被当成逃亡者,应该编成过专门搜查部队才对。”
“也是呢。”
……我暂时陷入了沉默。十年前的话,还是由大小姐的父母掌控百鬼夜行的和平时期。同时也是准备了好几年,宛如侵蚀大坝的白蚁那样的暗杀计划的开端。有可能是某些危险的内部因子隐藏了那份珍贵的情报。
“话说,情况已经糟糕到需要派出五本指之一了吗?”
“既然已经发生了认知错乱,就表示油取至少已经开始着手干涉过去了。就连『巫蛊的透视者』也无法预测历史还能撑多久。”
“……对了,你知道什么能够直接对过去发起攻击的手段吗?”
库存还是有两三个的,不过无论是哪一个都还在试作阶段,都很不稳定。虽然我们打算解决问题,不过也不能否定有破坏掉一层的风险。不,差不多可以说肯定会破坏掉了。”
呜诶。
并不是一个都没有,果然是全国最强的组织啊。
“另外,有人提出直接对事件的中心点——纳骨村发动空袭的意见,不过我正在压住那边。”
“也是啊。那里的时间轴已经完全扭曲了。最坏的情况下,说不定就算搜遍整个村子都找不到应该在其中心的阵内忍他们。就算把村子炸飞说不定也破坏不了问题的根源,到头来也是无用功。”
“我就是知道这种事情才会阻止他们啊。但那也就是说……”
“身为专家,虽然这么说让我感到很遗憾……但现在也只能依靠阵内忍君这个外行人了。”

11(阵内忍)


虽然叔叔不停地朝我喊话,但他的声音十分清晰。
不过我这边的声音好像传不过去。
油取。
时间穿梭的『灵封』。
获得了庞大力量的致命诱发体。那家伙现在为了获得更多的力量,盯上了座敷童子的性命……
“照片……”
叔叔还是不停地说着同一件事,要继续沟通会很困难。虽然我感到过意不去,不过还是挂断了电话准备采取下一步的行动。
“修改过的照片!!时间穿梭的关键,就是那张插入了油取的照片吗!?”
座敷童子消失了这件事,意味着什么?
是被传送到了过去?还是说过去的座敷童子受到了加害,结果现代的那家伙被抹消……
不要。
那种可能性,连想象一下都不能接受!!
“……总而言之,一定要找到那张照片。那张修改过的照片就是一切的根源,如果能找到,说不定就能找到突破口了……”
我全速在黑夜的村子中疾走着,跑回了茅草顶大宅。
我无视了父母的惊叫,把所有装着照片的东西拉了出来:相册、电子相框、手机、电脑文件夹……我全部检查了一次,但并没有发现违和感。我甚至还问了父母能否看他们的电脑。从老爸和爷爷都揍了我一顿来看,我问的样子一定很难看吧,但看到我还是不放弃后,他们不情愿地允许了我的要求。
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什么都找不到。
剩下的就只有座敷童子的电脑和智能手机了。
但是,我不知道电脑的密码,智能手机也和她一起消失了,也就是这两样都看不了。
走投无路了吗?
还是说我的思维有误……?
叔叔说过照片有鬼,但一定就是我们家里面的照片吗???
“真是的,你在搞什么?别做些奇怪举动让老婆婆担心啊。”
感到不快的猫又朝我搭话,于是我和她解释了情况,然而她变得更加不快了。
“……也就是说那只油取可以通过修改照片来穿越到过去的时代?”
“简单来说,就是这样。”
“那他怎么可能会依赖一本根据他人喜好而组成的相册?他一定会利用一个能够定时在特定的地点内广泛拍照的系统。对于时间穿梭来说,那样会方便很多。”
“不过,那家伙好像是想干涉座敷童子和我的过去,那他不会想找一些和我们相关的记录吗?”
“油取是通过篡夺了某些人类组装的『灵封』才获得时间穿梭能力的吧?那些原本组装了这个『灵封』的人怎么会将你的相册作为组装的基准呢?”
……这么说来。
“那么,他们会使用哪些摄像头或者照片啊?”
这种东西到处都有啊。”
猫又举起前爪指向了前后左右。

“智慧村不是为了打击偷庄稼的贼,所以才安装了无数的摄像头吗?”

有一瞬间。
我的呼吸真的停止了。
如果油取拥有干涉以及修改如此庞大的系统的手段,危险的指数就大幅上升了。毕竟,那也就是说他可以随便穿梭于日本境内的时空。
但是与此同时,我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叔叔是刑警,而除非有事件发生,不然警方是不会出动的。时间穿梭是前所未有的个案,但也没有能够惩治它的法律。毕竟它就是『前所未有』的呢。那样的话,叔叔他一定是在追查另一个案件的时候碰上了这一起时间穿梭案。
比如说,与网络相关的犯罪。
如果是那样,猫又的理论就说得通了。
叔叔他究竟是在何时何地获得这份情报的,具体的情报又是什么?要是能知道这一点,会不会成为线索呢?
“可恶。打不通。明明他刚才还能打过来的!”
电话无法接通。对于拥有完美网络环境的智慧村来说这算是稀有事项了。不如说,我还开始担心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如果无法和叔叔联系……
“你要怎么办?”
“利用一切手段。”
答了一句后,我拨通了存在手机上的另一个号码。
这是我班上的乖僻美女惑歌酱的号码。
“你好啊。有事吗,忍君?”
“能打通还真是谢天谢地。难道只要是在智慧村里通讯就没问题吗?”
“等等!什么通讯没问题?麻烦了。要是影响到我的股票,后果会很严重啊。”
“……那个,那啥啥市场在夜间不是停止交易的吗?”
“我问你纽约现在几点?还有伦敦呢?”
从她的说法来看,惑歌没有碰上任何通讯问题。难道是叔叔他正处于什么复杂的地点,还是说原因出在我身上呢?
“不管了。话说惑歌,你雇佣了很多武装警备员的对吧?有没有听说过防盗摄像头出了什么问题?比如说有人从外面黑了进去之类的。”
“啊,来得正好。不过实际上是网上服务之间的冲突而不是黑客。一个知名SNS发出的通知和将村里头的录像上传到后备服务器的自动备份服务发生了冲突。好像让系统暂时陷入了假死机。”
“……假死机?”
“对SNS那头好像造成了相当严重的损害。因为安保软件都锁死了,好像有人偷了不少的ID。你知道废弃账号是什么吗?就是超过一年没有人使用过,连持有人都大概忘记了密码的那些。好像有人占有了那些户口,并发出了各种真假参半的信息。”
“这次大规模假死机是黑客造成的吗?”
“谁知道呢?因为是保安公司推出新的备份储存服务的时候才发生的,所以一开始感觉更像是意外。”
“发出去的是什么样的信息。”
“什么都有。最显眼的就是影响股票价格或者提高未来的品牌农作物的价格的信息。所以已经发出了逮捕令……但是很奇怪。不知道是有软件在修改日期还是怎么回事,但是出现了一些五年,甚至十年前的帖子。说什么目击到了一只危险的妖怪。”
时间穿梭的『灵封』通过修改过去的照片,来将人物A实际地插入到过去。
这就是那个的实况吗?
如果是那样……
“你说过出现假死机是因为两个大型系统之间发生了冲突对吧?那是用来袭击SNS的吧?但是另一边又如何?防盗摄像头网络也受到了攻击吗?”
“不知道。至少,摄像头好像并没有受到他人掌控,但要检查录下来的影像就要花费一点时间了。因为实在有太多影像,要检查删除或修改过的痕迹实在很困难。不过,好像确实没有多到连傻瓜都能看出来的数据遭到移动的痕迹就是了。”
也就是说,猫又的推测几乎正中靶心。
防盗摄像头的录像被修改了,然后虚构的帖子就作为目击证言被发到了SNS上面。
在这个时代,人们会更加依赖网上的数据而不是自己的记忆。
要是不会写某个棘手的汉字就去找网上的字典。就算好像和印象中的有些许不同,却依旧认为字典是正确的,然后修正脑中的信息的人也不在少数。
而且不仅仅是知识。
要是有一张被篡改过的照片附带着十年前的日期,然后被混进了电脑或者家庭服务器上面的电子相册里,人们很有可能会认为『啊啊,还发生过这种事情呢』,然后修改自己的记忆。
人的记忆。
真相。
这些东西在这个时代里是可以被第三方修改的。
“艳美也提到过之前有一起相似的事件。两个『灵封』之间发生了冲突,引起了暴走。”
“你这样说我也不懂啊。”
油取可以利用虚构的照片和目击证言,自由穿梭于各种时代之间。
像那样的怪物是不可能靠一只普通的拳头打赢的。
我该怎么办好?
要是不准备一些小伎俩,我甚至无法登上最后的舞台……!!
“……惑歌,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你现在不就在拜托我嘛。什么事情?”
“既然你知道SNS和防盗摄像头网络之间的冲突,那你的武装警备员肯定也直接受到了影响才对。我需要你去利用这条人脉。你要去……”
我提出了『委托』后,挂掉了电话。
躺在榻榻米上面的猫又抬头望着我。
“要是搞砸了,你必死无疑。”
“也许吧。”
“要我说,一个人类为什么要去和致命诱发体斗啊?妖怪是无法被普通手段杀死的,这你也是知道的吧?”
“但是,值得一试。至少,我认为有这个价值。”
听到这句话后,猫又慢慢移动了身体,就好像放我过去一样。
我冲出了房间,跑过了走廊,为了再次进入黑夜中朝着玄关奔去。
但就在途中。
我发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端正地正坐在玄关附近,就在黑暗的走廊尽头。那是一个一头浅蓝色长发,身穿白色和服的少女。”
少女只是坐在那里与平常的风景融为一体,就挡住了我的去路。
就好像一座防止灾祸流入村落的土地神一样,少女就是散发出了那种程度的威压。
我不假思索地说出了那个名字。
“……雪女。”
“……我有话和你说……”
从那令人畏惧,寒冷彻骨的声音中,能够窥见一丝少女的本性。
雪女她,大概已经知道我要上哪去,以及要做什么。即便如此,她还是叫住了我。
为了警告我,接下来采取的行动有多么的危险。
为了告诉我,这只油取与之前面对过的『灵封』完全不同,我已经踏出了不该踏出的界线。
但是……
“……请先坐下。”
“不行,雪女。现在我没有时间和你说了。要是我赶不上……哪怕迟了就一秒,一切都……”

“坐下。”

就一句话。
仅仅如此,我的膝盖就沉了下去。双脚失去了所有力气。我的身体就像压缩的弹簧,或者本来就是设计成那样的变化玩具那样径直倒了下去。


我不得不按照雪女的话,摆出了类似于正坐的姿势。
“什……”
本来还想顺着感情发出惊叫或者责难,然而我发现自己连那种事情都做不了。我的牙齿正在打颤,舌头、嘴唇和喉咙也不听使唤了。
这是……寒气,吗?
我的身体已经糟糕到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分辨不了了吗!?
“……我让你的体温下降了大约两度……”
雪女静静地眯起眼睛,冷静地说道。
“……欢迎来到低体温症的世界。这就是雪山遇难这一恐惧的开端……现在,您的体温是34度……要是我再降个4度左右,您死亡的几率几乎是百分之百。您知道吗……?”
“雪、女……!!”
“您觉得,这太不讲理了吗……?”
啪嚓!!雪女周围的木材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坐在那里的她,就好像是挡住唯一通往人类社会的道路的大石一样。
“……但是,妖怪就是这样的存在。您解决了好几个与『灵封』有关的事件,但是那和击败那些妖怪本身是不一样的。您好像没有理解这件事,所以我想给你提点建议……”
在跌坐在地的我身边,猫又就好像在威胁少女一样发出了尖锐的嘶嘶声。
听起来比起是猫,更像是蛇。
但是,雪女不为所动。
相对的,她那极不愉快的视线刺向了那个小小的身影。
“……我不会像您那样惯着他,也不会像您那样不知分寸。这样下去,阵内忍十有八九会落得一死。明明知道这件事却依然放他走。这已经不是见死不救了,简直是冒渎……”
我的心脏在痛。
剧痛从我胸口的正中央传出,就好像五脏六腑都被挤压着一样。
我的体温再次下降了吗?
“……说实话,人类组装的『灵封』是很狡猾,但只要知道其中的构造,即使是通过人手也可以将其破坏。人类能破坏人造物也是合乎常理的。但是……在与妖怪直接对决的时候,那条规定则不通用。”
我感觉这已经不是在和名为雪女的这一只妖怪对峙了。
就好像是女王的领域。
这整片冷冻的世界准备要压垮一个人类……!!
“人类可以解释为什么鱼可以在水里游,为什么鸟可以在天上飞……然而那并不代表可以在实际的比赛中战胜鱼或鸟……就算可以解释其中的构造,也只能理解没有获胜的方法而已……所以,您过去使用的手段对油取是无效的。要是您以为只要暴露他的伎俩就能赢,那样毫无疑问会死的。您明白了吗?”
妖怪都是这样的吗?
仅仅因为是致命诱发体,就如此遥远的存在?
“……哦,啊……”
我想要回答,但嘴唇却不听使唤。
我的视野在晃动,变得模糊,沉入了黑暗中……下一个瞬间,我已经无法辨别前后左右了。我连自己看到的是真实,还是因为寒气而引起的幻觉都不知道。
我只能看到一大片无法聚焦的黑暗。
在那个尽头,有一双闪亮的金色眼瞳。
仅仅是眼瞳的颜色就不可思议地,深深地刺激着我的意识
“胜算的话……是有的。即使是我,也不会做自杀式攻击……”
就好像超越了麻痹,已经丧失了感官一样。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感觉不到撕裂皮肤的寒冷了。感觉就好像泡在暖水里一样那么毛骨悚然。
与此同时,我总算是说出了话来。
不过实际上到底有没有说出来,我就不敢说了。
要是自己已经晕了过去,实际上这一切都是梦,我也不会感到吃惊了……
在黑暗的深处,金色的双瞳如此说道。
“那种胜算不过是幻觉。凭借它是不可能打败油取的……”
“……没有那回事……”
“无论你在头脑中构思了什么办法,你也没有将它实现的体能……就算理论上能够在水面上奔跑,实际上身体也不可能跟得上,到头来就会沉入水中。人类不过是一个脆弱的容器而已……”
“不试试看,又怎么知道。”
“无论想出什么样的计划,挑战鱼类就会淹死,挑战鸟类就会摔死……所以,我并不是在反驳您的构思。我也不是在说您没有想出那种计划的头脑。我只是想说,单凭脑力是不够的……”
“……”
时间就好像无限延长了一样。
又或许,一切都早就结束了,只是我还没有意识到而已……
“除了脑子以外,您还有什么……您有什么可以匹敌鱼鳃或鸟翼的特殊能力吗……就让我见识一下吧。比起油取,我的超自然更加有名,并且更加接近物理现象……那么,这不就是很好的测试机会吗?”
就在这个时候。
一直模糊不清的我的大脑的核心,变得无比清澈。
“……不是那样的。”
“您的意思是?”
“你一边像这样拖延这次对话让我焦急,一边还在降低我的体温。打从一开始,你就想在这里做个了结了。”
我听到了细微的声音。
那是笑声。对,那双金色的双瞳正在黑暗的深处笑。
“……是又怎么样?”
“…………………………………………………………………………………………………………………………………………………………………………………………………………”
我听到了一阵吱呀声。
那并不是我的肌肉发生了革命性爆发的声音。我也没有解开什么脑子里的限制器,获得了某些人在火场中获得的蛮力。我的身体依然是人类。并没有爆发什么友情的力量,或者努力的力量让我的潜力上升个五到十倍以上。
那肯定,只是寒气让大宅发出的声音而已吧。
然而有趣的是,我在同一时刻迈出了不稳的一步。
那个时候,我意识到了一件事。
那个金色双瞳浮在黑暗中的奇怪世界既不是幻觉也不是梦境。黑暗并没有无止尽地延伸,那双金色双瞳也不是什么模糊的怪物。
我仍然在生我养我的茅草顶大宅里面,雪女也只是坐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
只要我能走,就能碰到她。目标是有的。
为了让我忘记这一简单的事实,雪女利用寒气夺走了我的五感和判断力,将我关在了由我一手造出来的迷宫里。而且还渐渐地,细心地采取着这一行动,就好像在安全地冻住我的身体一样
意识到了这件事后。
被雪女否决的大脑确实地让力量回到了我的体内。
“……我只有一件事要问你。”
“是什么……?”
我迈出了一步。
“要是我在这里放弃,有谁可以去救那只家里蹲妖怪?你,或者是猫又,可以打败油取吗?”
“……不可能的吧。在正面对决大概可以杀了他,然而油取的存在本身实在是变幻莫测。他可以随时攻击我们,但我们会找到他就实在太罕见了……因此,如果他一心要逃命,就连是致命诱发体也很难杀死他……”
第二步。
“那就交给我。不要因为自己做不到,就扼杀其他人的可能性啊!!而且,如果他真的那么危险,就更应该去了。我不会仅仅因为他很危险就退缩。正因为他是这么的危险!所以无论多么莽撞,我也必须要去救那只座敷童子啊!!”
“人类和妖怪毕竟是不一样的啊……她对你来说就真的那么重要?有她在说不定是不错,但是她不在你也能活下去。为了那种程度的事情豁出性命,只有疯子才会去做……”
第三步。
“因为我们住在同一屋檐下就扮成是家人,但到了节骨眼上,却说因为是不同种族所以就要抛弃掉?她可没有那么渺小!!那家伙从我出生的那一刻开始,甚至可以说在我出生之前就是我的人生的一部分了。我不能在这里退让!!不管是油取还是别的什么,我不会让不知从哪里跳出来的混蛋夺走我的一半人生!!!!”
“……”
第四步。
回过神来,金色的双瞳就在我的眼前了。
我承受着停不下来的寒颤,慢慢伸出了一只手。
手掌碰到了某物后,那份微弱的触感迅速让真实回到了我身边。就好像往后退去的潮水一样,黑暗的世界变回了一如往常的玄关。
袭向我的全身的那股唐突的寒气完全消失了。
我的手放在了仍然坐在那里的雪女的头上。
“别担心。”
少女还是一动不动,我不假思索地对这样的她说道。
“我会没事的……确实,油取不是普通的妖怪。也不是普通的致命诱发体。是为了杀戮而生,乐于杀生,只会留下杀戮的结果,就是如此恶趣味到极点的妖怪。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有胜算的。”
“……”
人类无法击败妖怪。
我同意这个说法。对手根本就不必是致命诱发体。在认真的对决中,我大概连座敷童子或雨伞怪都打不过。要是即便如此,还是想打败他们的话,就必须要像百鬼夜行那样努力超脱人类的框架……但是,现在这只油取并不是处于普通的状态。他通过人力超脱了妖怪的框架,那么人类无法战胜妖怪这一不可逆转的规则开始崩塌了。
于是。

“别担心。我一定会回来的。”

然后,雪女真正地陷入了沉默。
她本来还想通过辛辣的话语和举止让我罢手,但那一切都明显结束了。
我把手从她的头拿开。
穿上了鞋子。
打开了前门。
这每一个十分普通的举止,都在令我逼近那只加害于座敷童子的油取。这与逼近死亡完全一样。大概,雪女和猫又能够比我更清楚地捕捉到这一莫大的危机吧。
但是,那又怎么样?
我的目标可不是接近那只恶心的妖怪,或者被吸入到他的世界里头。
我也不是要用单程票去救座敷童子。
我的目标是回到这里。返回到那个原谅了我的任性的家庭和妖怪们当中。我只要将这件事铭记于心,往前奔跑就好。
你在黑暗与疯狂的深渊看着我吗,油取?
不过不好意思,我并没有把你这种货色放在眼内。

12(第三人称)


雪女好一阵子都没有动过。
她身后的门已经打开,少年也已经消失到黑夜中。
这一次,既不是幻觉也不是谎言。
少年进入了一个真正的死亡会等着他的漆黑世界。
“你目送他离去真的好吗?”
那是与少女一同被丢下来的,身为致命诱发体的猫又发出来的不快声音。
“那家伙走了哦。正如你担心的那样,这说不好是你见到他的最后一面吧。这个世界实在是出奇地无情,脆弱的人类会轻易地死去。现在不是闹别扭的时候了吧。”
“……”
雪女并没有回答。
她的警告没能传达给少年。
不,确实是传达到了,但少年仍然表示要去救座敷童子,选择奔赴战场。
这是一个结果。
这个结果确认了某个优先顺序。是一个在少女的心中剜去一块的,单纯又残酷的答案。
“……他,好狡猾啊。”
然而,仍然背对着玄关的雪女低声说道。
“他已经向我展示了答案,选择了道路,让我明确地感到了失落,却依然留下了能够填补我内心的空洞的,小小的可能性……”
“唉。事到如今还说什么呢?你没有看到他吗?一个染一头金发,在夜里跑出去找女人的小子明显是个花花公子啊……再说了,即使是你也在犹豫。是应该在这里为了保护他而拦住他,还是在这里杀了他不让油取得手。你差点就本末倒置,准备要顺从自己的欲望了呢。”
“……哼。”
少年最后那番话明显是多余的。
要是让少女完全放弃,说不定就会开辟另一条道路,但那份细微的可能性(温柔),用它的庞大引力重新捕获了少女。
少女明知道是不可能的。
明明知道,然而……
“……真希望那种家伙有一天会被菜刀捅死。”
“啊啊。不过听说他已经被一个人类少女捅过两次了,我看他的这一面即使是死也治不好了。他先是被水果刀刺中侧腹,然后又被剪刀刺中胸口。没被剪刀刺死完全是因为那是尖端被磨圆的文具剪刀,不过他还笑着说如果那是裁缝剪刀自己就死定了。”
“……那个混蛋!果然还是要让他好好来一次濒死体验!!就来个完全冷冻睡眠风味……!!”

13(第三人称)


『那东西』站在曾经的地方。
这片田园风景很像任何日本人会把其奉为某种圣地的景色。明明所有人都出生于国内的不同地方,但是只消一张这里的照片就会让他们所有人感到『啊啊,真是令人怀念』。
『那东西』站在深夜里的一块早已收割完毕的稻田中。
只有这一块独立的地区无视了气象雷达和卫星,下着茫茫大雪。仿佛完全超脱了时间轴。在正上方照下的月光是满月。就好像太阳雨一样。雪花在月光下闪烁着蓝白色的光芒,在夜空中徐徐飘下。
这里是那个时候的景色。
这里是『那东西』终于可以获得苦苦索求之物的地方。就算身怀掌控时空的能力,『那东西』也仍然拼命索求着一样东西。这就是获取它的地方。
“啊啊。”
『那东西』慢慢呼出了一口气。
这一声叹气并不是干枯的老人会发出来的。听起来更像是年轻女性会发出的,莫名魅惑的叹息。
“……入手后,是这种感觉啊。”
十秒前,有一股亢奋感窜过了『那东西』的体内,但现在已经消失了。就好像听了一首好歌成百上千次一样,感动已经淡去了。只差一点点就归零了。
为了获得这样东西,『那东西』最大限度地消灭了障碍物。
甚至还抑制住了杀生。
至少,试过去抑制了。它并不肯定这么做有多成功。虽然尝试去抑制自己,但是死亡的人数也许并没有怎么变过。一切过往杀生的回忆都很暧昧。这也许也是『那东西』的特性之一吧。要是通过过往杀生的记忆就能满足自身的欲望,就不需要再去杀其他人了。
但无论这道枷锁究竟有没有意义,现在也不需要了。
目标已经达成了。
那一事实带来的感动也消失了。
……也就是说『那东西』会再次采取本来的行动。
时间、空间、命运。
在完美的地点,完美的时间,利用完美的手段……『那东西』会不停地杀生,直到超出自己的胃口为止。这种行为并没有什么理由。『那东西』一直都有掳走小孩,摘除器官放在火上面烤,然后榨取油脂的传言。然而没有人知道它为什么这样做。但是,即便没有人知道,人们也还是相信这只怪物是存在的。
人们不会在恐惧的象征中寻求『目的』。
人们只是会畏惧那个『手段』。
“那么,差不多是时候了。”
『那东西』浅浅地笑了。
“通过一切手段,扩散恐惧心。”
这只怪物甚至超脱了妖怪的领域,而现在它正要被释放到这个世界上。
就在这之前……

“等等。”

一道不可能的声音响了进来。
那片看起来像花牌的画一样的完美风景,混入了明显的异物。

14(阵内忍)


说实话,我并不记得自己跑到了哪来以及怎样做到的。要是让我再来一次,大概就做不到了。我明明是在这个村子里长大的,然而我根本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地方。
这地方也许就和隐村一样被隔离了开来。
又或者是地形本身形成了迷宫。
……我并不是菱神舞或者百鬼夜行那样的专家,所以我不知道答案。但是,那也没关系。重要的是我登上了最后的舞台。
那是一片任何日本人都可以马上想象出来的,完美到不寻常的稻田景色。
那是一片完全无视了当下的季节和气候的雪景。
然而最奇怪的东西就是油取,那只站在风景的正中央的,最凶狠的致命诱发体。
『那东西』戴着一顶遮住头和脸,画有巨大独眼图案的斗笠。
『那东西』是一个拥有迷人身段以及触及脚跟的黑色长发的女人。
『那东西』是一个身穿一件松垮雪白浴衣的妖艳美女。
『那东西』扭曲得很厉害。
『那东西』保留了那只家里蹲妖怪的某些特征,所以看起来反而很恶心。
“啊,还真是少见。”
在独眼斗笠的帽檐下能看到嘴唇,所有人都会将其称作油取的妖怪露出了明显的笑容。
“明明只有那些拥有和我相同力量的人才能够来到这个扭曲的地方……但是话说回来,你是座敷童子直接拯救的存在。也许,你们一边是主动,另一边是被动,就好像相对的特异点一样呢。”
“相对的特异点?啥啊那是。你真的不是搞错了用词?”
“哈哈。我就如外表所示,是一只过气的妖怪。我不过是使用了那个词的大致意思而已,实际的数学或物理我就不懂了。”
油取那纤细的手指拨过了单眼斗笠的帽檐。
“……那么,今天有何贵干呢?”
“来拿回你偷走的东西。”
“你以为真的能行?”
“无所谓。你才是,以为我不过作出了『如果能行就去试试看吧』这种觉悟,才会不惜来到这个地方吗?”
“这样啊。听你的口气好像很把我视为眼中钉一样……不过,你应该感谢我才对。就好像你曾经感谢过救了你一命的座敷童子一样。”
“你在说什么……”
“阵内忍君,我为了达到目标,不断地改写着『过去的事件』。我将原本的事件大幅改变成了一个走私小孩器官的『灵封』。”
感到十分愉悦的油取笑了出来。
那是将活着的小鱼放进锅里,慢慢加火煮熟它的人露出的表情。
“那么,『实际情况』又是怎么样的?你还记得吗,阵内忍君?还记得你是如何被大卸八块的吗?哈哈!!所以你才要感激我。那次事件的残忍程度已经不容置疑。走私小孩器官的『灵封』相比之下已经算是救赎了,『实际情况』就是如此地令人发指……连那只座敷童子都觉得必须要替换掉命运才行呢。”
“………………………………………………………………………………………………………………………………………………………………………………………………………………”

“你现在明白了吗?”
油取笑得更深了。
“……而且,你也无能为力。因为没有那个余地。我们之间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就算重复一百遍也不会改变它的一分一毫,就是一个如此完美的结局。那么你现在亢奋起来又能改变什么?”
我听见了金属的摩擦声。
回过神来,油取的手里已经以扇形张开了几十根铁扦。
“啊,对了。要是你这么不满被修改了的过去,那我就让你看看当时的你落得了什么样的下场如何……我可以将所有食材放在砧板上,一步一步作出解释,最后亲手示范给你看。”
油取正朝着我逼来,她的白色和服在摆动着。
就好像被魅惑了一样,我完全动不了。
就好像只是为了走个形式,一场胜负早已决定了的打假球一样,铁扦慢慢地刺入了我的眼——

15(阵内忍)


“哦……”
就在铁扦准备刺穿我的眼球的那一瞬间,油取停止了动作。
那只修长的女性手臂不自然地抖动着。
“什么……?我的……身体……我的……手臂……动不了……?”
“你以为真的只有身体而已?”
我并没有从近在眼前的铁扦后退过一步。
效果已经出现了,那就再也没有后退的理由。
“……为,什么……?景色……雪夜里的满月……田园……都在崩塌。正在……溶解。为什么……我的力量的象征……就连命运……都可以控制的力量……在离我而去……?”
可以自由穿梭时空的特性。然后,从座敷童子那里获得了『更高级的东西』之后,你这混蛋大概把自己当作神了吧。不是妖怪,而是神。
但是,事实并不是那样。
每一只妖怪都有强项和弱点。强项有时候也会是弱点,反之亦然。既不是正面亦不是反面的『完美特性』,那么方便的东西不应该存在,
再加上,你通过人类的技术强行强化了自身的特性。就算力量本身变得可以与神叫板,其根基也仍然被不完美的人类操纵着。
我根本就不必像雪女那家伙担心的那样,去想着与不合理的妖怪发起战斗。
我只需要破坏其根基的『人类技术』就好。
我会像从巨大的城堡下面抽出一堵石墙那样,让你这混蛋的结构四分五裂!!
“你夺取的是一个通过修改过去的照片,再将自身插入到其中,就可以自由穿梭到任何时代的『灵封』。”
我静静地道出了答案。
“……那就好说了。我只需要翻遍所有被你盯上的智慧村的防盗摄像头记录,删除所有被你修改过的图片文件就好。那样就可以将时间穿梭消去。你在过去袭击了座敷童子并盗取了她的力量,这些事情也变得不存在了……但是,可不仅如此。现在,你的整个存在都寄托在那些照片上面,那么一旦所有的照片被消去,你的存在本身也会被消去!!”
“不可能……不可能!!区区一个高中生,绝对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搜查并删除由大型企业管理的录像。还是说,你是个电影里面的黑客吗!?”
“当然不是。”
我吐出这句后,继续说道。
“你利用了大型SNS的通知和保安公司的备份服务发生冲突而引起的系统故障,突破了双方的屏障。不过,那个保安公司好像是最近才开始使用新的网上储存服务……那样就简单了。那个组装这个『灵封』的超自然犯罪集团早就在保安公司里安排了人手。是你们设计了那次大规模假死机的,对吧?”
“……”
“那就是你的阿基里斯腱。我只要联系上就好了。惑歌和他们签了武装保镖的合同,于是我就拜托她联系上引入了这个新服务的员工……反正那家伙大概是被油取这只致命诱发体以某种残忍的方式威胁着吧,但是只要告诉他『这是最后的机会』就好。让他知道想和油取撇清任何关系的话就只剩现在了!!”
“那个……混蛋……!!”
“那个员工可以访问放在新备份储存里面的影像。那么他很容易就能分辨出哪些照片被修改过。然后只要删除掉那些照片就好。看来是赶上了呢。你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时代了!!”
油取想要喊些什么,不过,反而是那个美丽的女性下颚完全掉了下来。
“你好像搞错了什么,不过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是来这里打架的吧?我会来,是因为我不想让那只家里蹲妖怪和你一起消失而已。”
无法用刀枪杀死妖怪的陡壁已经消失了。
现在的油取不过是一只快要散架消失的,还剩一口气的腐尸罢了。
“……难道……难道我看起来就那么的圣人君子,就算看到你打算伤害自从我出生,甚至在那之前就和我联系在一起的孽缘也会一笑了之?如果是那样,那我还真的想笑啊。”
如果是正在腐烂的油取,那么就连普通高中生也可以伸一只手进去。那只手可以挖开,推开,陷入到可以把被关在里面的东西拉出来的地步。

“我是为了救座敷童子才来这里的。至于你,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在乎过!!”

我毫无犹豫地将手捅进了身穿白色浴衣的美女的腹中。我感觉到手正在刺入烂肉中,越陷越深。很快,我的手掌就摸到了更为光滑的东西,我抓住它后用力一拉。
红色的浴衣。
自从孩提时代就一直看见的,迷人的座敷童子就在那里。
与此同时,身穿白色浴衣的油取就像一只水气球一样炸成了碎片。
鲜艳到不自然的田园景色也随之而去了。
红浴衣的座敷童子在那个失去了一切的地方,慢慢睁开了眼睛。
“我从来都没有让你来救我啊。”
“啊——是吗?我也从来没有指望过你这家伙会谢我。”

16(第三人称)


为什么你就没有察觉到我是在傲娇呢!?笨蛋!真是人渣!!
“啊、啊咧……?什么……???”
事件过后的第二天。
干净利落地解决了面临的问题后,阵内忍终于回到了学校。在那里,他发现以为已经结束的恋情实际上并没有结束,不过现在已经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了。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他回到了茅草顶大宅,但是嫌麻烦又懒惰的座敷童子并不打算给家人来点恋爱相谈。
“……恋、恋爱……?呜呼呼。明知道雪女的嫉妒心有多强,对约定又是多么的执着,却还是要谈这个是吗?这样啊,这样啊……”
“听起来是魅魔牌媚药出场的时候了!虽然不知道过后的人格会变成怎么样,不过她一晚上都可以任你处置哦!!”
为了躲开逼近他的妖怪和恶魔,阵内忍全速跑出了自家的大宅。
目送他离去的红浴衣座敷童子叹了口气。
其实,那件事过后没多久就发生了几件事。
首先,阵内忍和座敷童子对比了彼此的记忆。
无论讨论了多少次,两人的记忆中果然还是利用油取的特性组装起来的走私小孩器官的『灵封』。
虽然油取已经消失了,不过,看来受到确实损伤的历史情报并不会回复正常。
修改了的过去已经成为了事实。
然后就是第二件事。
是一件阵内忍不知道的事情。
事件过后。在入夜的村子里走上返回茅草顶大宅的道路时,座敷童子和阵内忍分开了。
她并没有什么确实的理由。
她只是静静地目送作为家人的少年比自己先一步到家而已。
她没有从那个位置移动过一步。
最后,她的身体颤抖着,倒在了窄小的柏油路面上。
“……呜……”
被油取这只妖怪吸入腹中时,她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她听见了那只最凶狠的致命诱发体对阵内忍说的话。
然后,少年是这样回答的。

『……难道……难道我看起来就那么的圣人君子,就算看到你打算伤害自从我出生,甚至在那之前就和我联系在一起的孽缘也会一笑了之?如果是那样,那我还真的想笑啊。』

那句话饱含着憎恶和敌意。
那是在茅草顶大宅中绝对不会听到的声音。

『我是为了救座敷童子才来这里的。至于你,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在乎过!!』

那份,冲击。
就好像沾污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座敷童子是那样想的。她造成的破坏,是即使作为没有寿命的妖怪用自己那无限的时间去补偿,也无法弥补的。
“……呜呜……”
哽咽声漏了出来。
油取那残酷的举动改变了过去的事件。座敷童子只能记得以走私小孩器官的『灵封』为中心的事件,而『实际情况』已经无处可寻了。
但是。
一段早已忘记的记忆碎片,刺激着她的心。
很久以前。
在过去被修改之前,『实际情况』的涡心当中。年幼的阵内忍遇到了一只在旅行途中路过村子的妖怪。那是一只垢尝。虽然只是会舔舐浴缸里的水垢的无害妖怪,但对于与饮食行业有关的家庭来说会带来不卫生的印象,因此在一向对妖怪很宽容的阵内家里,它是少数被拒之门外的种族之一。
『那就没办法了。都是因为老朽的特性和你们家的情况合不来啊。』
与之相对。
年幼的忍连一秒都没有多想就作出了答复。

『那到外面和我玩怎么样?没关系,我和任何妖怪都合得来!』

有什么细线,断掉了。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一天,有一起事件结束了。
红浴衣的座敷童子仰望着静寂的夜空。
像个孩子一样大哭起来。

 楼主| 发表于 2015-10-3 16:39 | 显示全部楼层

终章 余白

本帖最后由 entei07 于 2016-1-6 22:10 编辑

某个事件结束了。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名为油取的致命诱发体被打倒了。
“……噗哈!!!???”
就好像已经停止的心脏再次跳动,抑或是被注入生气的尸体一样,身穿白色和服的美女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这个情景就发生在东京西部,仍然残留着自然风景的乡间,在一座铁桥下方。就好像心脏按摩一样,头顶轰鸣而过的列车震动着倒在路堤上的美女的身躯。
“好险。实在是太险了……如果传送到过去的是我的本体而不是分身,麻烦可就大了。我毫无疑问会在那里被消灭掉……”
对于油取这只妖怪来说,『实际时间』是该事件的两天后。
对于可以自由穿梭时间的人来说,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延续性都变得稀薄了。过去的自我受到伤害并不一定代表现在的自我会受到伤害。除非失去了这具被称为『本体』的个体,不然油取就是不灭的。
话虽如此。
(……我确实从那个分身末端那里,提取了39式座敷童子……)
一道电视杂音一样的声音响了起来。
就像寿命将尽的荧光灯那样,油取在身穿松垮的雪白浴衣的美女和皱巴巴的老人之间不停地切换着。
(……我的力量……控制命运的力量正在离我而去!难道我还要再去一次那个村子把它弄回来吗!?)
一个身影慢慢接近了变成那样的油取。
这个身影穿着白色和服,还有一头长发。
那是一只在额头上长了刀子一样的角,角尖处有一团蓝白色磷火的女鬼。
“你好你好。你还真是扩散了很不错的恐惧心呢。这样下去我也要感到嫉妒了。”
“青行灯?你还是新人吧?”
“虽然你叫我新人,但是这个传说本身可是颇为久远的啊。当然,我是在最近才被组装起来的这也是事实。”
名为青行灯的女鬼是在某个以四连山·全灭村为轴心的事件里,半自动地组装起来的。据说,将百物语进行到最后一步的话,这只妖怪就会出现。与普通的致命诱发体不同,她这个种族有着特异的性质。
化为白浴衣美女的油取歪了歪被独眼斗笠遮起来的头。
“你今天有何贵干?”
“哎呀,我正在募集『队员』呢。所以我今天就来到了这里。幸好只需要来东京的西部就行了。市中心里面实在是太累人了。”
“原来如此。所以就想要我的力量是吗?”
“嗯?”
青行灯看上去有点不知所措。

“不,我不需要你这种垃圾哦。”

有一瞬间,油取并没能理解青行灯说的话。
然后,在下一个瞬间。
“咕、噗……!?”
血液从油取的喉咙窜起,然后马上从它的口中溢了出来。
青行灯那纤细的手腕径直刺穿了油取的胸部。聚集在她那小刀一样的角上的蓝白色磷光仍然散发着光亮,她的表情并没有怎么改变过。

“虽然我确实是来收『队员』的,但我要找的不是你。怎么说呢,这大概可以说是走了点远路吧。我看见了无法忽视的东西,所以我就只能杀掉你了。很麻烦对吧?”
“……什、什么?难道说,因为我是掳走杀死人类小孩的妖怪,你就生气了?根本就不需要遵从那些人类……定下来的……荒唐规则啊……”
“不,这和小孩子没关系。再说了,会闲到去完成那个麻烦透顶的百物语仪式的,几乎只有那些无知的小孩。为那种东西生气也没用啊。”
“那么……为什么……?”
“因为没有变化。”
青行灯的脸上抹去了所有的表情,用混杂着侮蔑的声音回答了油取。
“明明获得了可以自由操纵时间、空间和命运的力量,但到头来却只想用来杀小孩。那和之前的根本没有不一样……如果,你想创造只包含妖怪的王国,或者毁灭全世界的人类,或者去完成什么前所未闻的挑战,我反而会拍起手来帮你一把呢。”
“……啊,嘎……”
“因为自己没有寿命的概念,手上有无限的时间就觉得可以放心了?但如果不作出改变,那么存在和不存在又有什么不同。那样的话,就别再活下去了。消失吧。既然要冒渎自身,那就应该迎来这种下场。”
“咕……嘎……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手臂贯穿胸膛,嘴里吐出血来的油取发出了大喊。
有着白浴衣美女外表的油取从手中飞出了几十根铁扦,准备在最近的距离消灭这个新人。
但是……
“我可是统括百物语的特殊致命诱发体。”
青行灯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根本就没有移动的必要。
这种事情,一开始就应该发现了。
青行灯并不像座敷童子或阵内忍那样与命运有联系,那么从她可以轻易与油取接触这件事,不难看出她的力量有多可怕。
油取本是一只可以轻易袭击他人,但却很难主动接触到的特殊妖怪……
“我不仅是一百个血腥怪谈的聚合体,是『更上一层』的存在。”
百鬼夜行。
某个大型组织的名字源自于一个特殊概念。那就是一百种不同的妖怪排成一队,在夜间游走的这一奇怪现象……也就是说,仅凭一个人就将一百个怪谈纳入体内的青行灯,仅靠她自己就达到了同等的地位。
“你这种货色不过才一种恐惧,真的以为靠这种程度就能伤到我?”


那个青年换乘了几次火车,来到了东京西部。
渡过了一座大铁桥后,火车来到了一个破旧的车站。
离开了检票口后,青年望向了周围的山脉。即使是一小口气也足以感觉到绿色的味道填满了肺囊。他也看见了一片任何在地下业界混过的人都会联想到在下面埋了几具尸体的,浓密的树之海洋。实际上,这里好像还是最近与一起『人面疮』事件相关的舞台。
青年瞄了一眼手机。
荧幕上显示着1seg电视的新闻广播。某个『大型犯罪组织』犯下的罪行已经被公之于众,警方逮捕了大量的人。在无数闪光灯的照耀下,一个头上包着上衣的嫌疑人被警方押进了车里。
看到了那个大块头刑警后,青年稍微眯起了眼睛。
外堀岳。
他就是某个年迈刑警被杀时在现场的孩子。他与曾经是杀手的青年走上了相反的道路。接力棒已经传递完毕了。确认了这件事后,被某些恶徒称为算命师的青年关掉了1seg电视。
把手机放好后,他再次确认了一下周边。细心地观察着延绵不绝的山脉,然后注意力落到了其中的一座上面。他徒步走向了那座绿叶丛生的山脉。离开了被护栏隔起来的柏油路后,青年前往了那个被密密麻麻的树木和灌木丛遮起来的秘密领域。
他把手伸进口袋里。
抓住了用硬金属制造的某物后,拔出了一把小手枪。
这是一把曾经杀过人的枪。
一切都结束后,他会死于这把枪。
青年早已计划好了这一切,所以他没有犹豫。他抓住了被削到连小孩子都能抓住的把手,将枪口顶住了自己的太阳穴。执行这一连串的动作时,青年的表情毫无变化。
但是……
“你好你好,等一下等一下!”
一道格外不合适的欢快声音响了起来。听上去像是一个少女的声音。
第一次露出了疑惑神情的青年转向了声音的主人。
接近自己的是一只穿着白色和服,额头上长着小刀一样的角的女鬼。
“我不过是稍微走了点远路而已!我可不想为了那种事情就失去来这里的根本理由啊。请听我说两句。”
“……你是什么人?妖怪吗?”
“我是青行灯,最终Boss酱,请多指教。对了对了,我也多少了解了你做过的事情。我觉得很有趣,所以就决定前来邀请你成为我的『队友』之一。你意下如何?”
“就算你这么说。可我还想寻死来着。”
“问题就在这里。”
青行灯打了个响指。
“现在死还太早了。你的复仇真的结束了吗?”
“……?”
“啊啊,嗯。你确实是摧毁了四大网络之一没错。无论是原来的事件也好,是某人篡改成那样的事件也好。虽然我是不认为组织里有哪个秘密干部暗地里逃掉了,不过啊,仅仅因为你摧毁了一个『大型犯罪组织』,这事就算完了吗?”
“别绕圈子了。”
“一切的起因是什么?”
青行灯露出了恶作剧的小孩子特有的天真,却问了个一针见血的问题。
“我大概也猜到你在想什么。因为邪恶在蔓延,因为邪恶更强,所以无力的善良才输掉了。所以,你通过消灭一个更大的邪恶,来为失去的善良作出弥补。”
青行灯做出了『但是』的口型。
否决了至今为止说过的一切。
“但是,我不赞同这个说法。是因为善良无力,所以邪恶才会蔓延,邪恶才会积聚力量。『大型犯罪组织』肯定不是唯一让幼年的你去行凶的原因。要是作为牺牲品的年迈刑警更加强大,那件事也就不会发生了。你也会得到救赎。”
这个时候,青年明确地移动了。
他将枪口从太阳穴边拿开,抵在了青行灯的胸口中央。
“闭嘴。”
“但是,你无法否定。”
青行灯仍然在笑。
看她的表情,好像已经预测到了无论子弹里面附着了什么样的异能,都终将会被粉碎掉一样。
“我是一只十分厌恶停滞和维持现状的致命诱发体。那么……你明白了吗?如果你想改变世界的话,我会拍着手帮你忙。仅仅是打败邪恶,并不意味着复仇就结束了。只有在完全驱逐脆弱的善良,再换上强大的正义之后,一切才会结束。那样就能对所有令你受苦的东西作出反击了。”
“……”
“你要怎么办?如果只是想停滞不前逃避现实的话,那也没关系。你也不用自杀了。我会怀着深深的轻蔑亲自动手。你要选哪边?”
“……这样啊。”
青年本以为只要摧毁了更大的邪恶,就会有更少人落得和自己一样的下场。但是他太天真了。要是善的一方依然是无力的,迟早会成为其他东西的猎物。那样什么都没有改变。到头来不过是留下了零星的自我满足,但是悲剧的循环不会终止。
“我理解了你想说的事情。我承认它至少比在这里自杀要更有价值……那么,从哪里开始下手?既然你都夸下那么大的海口了,那么至少应该有什么严密的方针才对吧。”
“这个嘛……”
青行灯十分随意地抬头望向天际,然后竖起了食指。
“首先,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好吗?我当然是知道的,不过我想从你的口中听一遍。”

“裁木和……前杀手,前算命师,前自杀志愿者,现在只是个无业游民吧。”
 楼主| 发表于 2015-10-3 16:40 | 显示全部楼层

后记

本帖最后由 entei07 于 2015-10-31 21:31 编辑

第四卷!!
我是镰池和马。
这次的书是用刊登在杂志里面的前三章,再加上最后的第四章的形式……完全是以想要让各位觉得『不但买了杂志,还买了书实在是太好了』的前提来制作的。
所以才会有这个不规则的结构。看了最后的第四章的各位应该明白,它完全颠覆了前三章。

虽然接下来说的有点跑题,不过第一章有好几本书的标题。你有没有注意到那些标题的共通点呢?那就是通过标题里面的负面言语来吸引观众的注意力。
也许把它当成『如果不知道这件事就会有损失的商业模板』,而不是『知道就能赚钱的商业模板』会好懂一些。因为第一章的这个伎俩,我在电视和广播里面的情报也加入了那种恶意。你意下如何呢?
……如果你觉得要是那种书真的存在,还真想读一读的话,也许就意味着你对诱导的抵抗力有点低呢。要是你分析了哪一本书的标题最吸引自己,也许就能找到自己的弱点在哪里了。
说到情报社会(包括其的统率)大概会让人想起大城市,但我认为在没有那么多电视台和杂志的乡间地区,因为巧合或故意所造成的情报引导会更明显。大家是怎么想的呢?

还有,任何注意到第二章的大阿尔卡纳有点违和感的人大概是专家吧。虽然通称都是塔罗牌,但是在其中可是混合了好几个不同的构造和理念。如果有兴趣的话,去调查一下吧。

第四卷的主要注目点是油取。在书中也有提到,那只妖怪并不像多数的怪谈那样包含着一个比如说『不要撒谎』或者是『善待父母』这样的教训。他是一只单纯为了杀戮,单纯扩散着恐惧心的,极为特殊的妖怪。既没有避开他的手段也没有什么救命词句。初次现身是在明治时代,所以比起『传统可亲的妖怪』,更接近于现代的都市传说里面的怪物吧。当然,他就像一只将加害者妖魔化的妖怪一样。
而在另一边厢,座敷童子是另一只与杀死小孩子密切相关的妖怪。座敷童子就像是在揭不开锅的时候杀死的所有孩子的聚合体,处于『就算被杀死,也仍然会作为保护神守护那家人』的,那个善良的受害者的地位。
这就是加害者对抗受害者。
我在想让标题里的座敷童子杠上同样是东北地区出身的妖怪的话,会不会让她这个角色变得更丰富呢?于是就构思了这个故事。

我要感谢负责插画的真早老师和责任编辑的三木先生,小野寺先生和阿南先生。包括对杂志连载所提供的协力在内,这次也是受到了各种各样的帮助。
我还要感谢读者们。这是久违的以座敷童子为主的故事,你们意下如何呢?如果你们以后也会陪着我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那么,这次就到此为止吧。
要是能写第五卷就再好不过了。

故事剧情终于以好几种方式开始推动了呢。

镰池和马
发表于 2015-10-3 17:12 | 显示全部楼层
蛮有趣的作品,河马这个打字机。。。插图也很不错支持一下
发表于 2015-10-3 17:31 | 显示全部楼层
记得台版11月啊。。。lz ntr个痛!!
发表于 2015-10-3 19: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卷是回忆篇混杂现代篇?  青行灯又潜伏了...  插图雪女抱的那个位置.. 座敷童子妒忌心爆炸? 果然是受妖怪喜爱的"存在"
发表于 2015-10-3 19:14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个ID......是E桑吧?前排支持开坑~
发表于 2015-10-4 00:48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大姐姐果然最棒了!塞高
发表于 2015-10-4 11:11 | 显示全部楼层
镰池和马这货到底要出同时开坑几本书?很缺钱?写的书全是逻辑BUG还开新坑,多必渣啊!
发表于 2015-10-4 22:53 | 显示全部楼层
人生贏家貌似打成人生人家了w
河馬雖然一次開多坑至少自己還會去補令人欣慰(?
发表于 2015-10-5 17:37 | 显示全部楼层
從某個方面而言就是釣到了高中女生的社會人士呢






雖然本質上跟幸福扯不上關係
 楼主| 发表于 2015-10-15 14:10 | 显示全部楼层
更新至第二章,欢迎讨论
发表于 2015-10-15 15:01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对叔侄的发色转变啊……我开始对忍的父亲年轻时的发色产生了相当的好奇……
发表于 2015-10-15 18:58 | 显示全部楼层
entei07 发表于 2015-10-15 14:10
更新至第二章,欢迎讨论

这是由【愚者】到【宇宙】的22名少女组成的一军团队

应该是愚者到世界吧?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
发表于 2015-10-15 19:55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一回是刑警先生和后宫的羁绊。
 楼主| 发表于 2015-10-15 19:58 | 显示全部楼层
zz 发表于 2015-10-15 18:58
这是由【愚者】到【宇宙】的22名少女组成的一军团队

应该是愚者到世界吧?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

因为版本不同。亚雷斯塔版的塔罗牌里面‘世界’是‘宇宙’,‘力’是‘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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