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为首页收藏本站繁体中文

轻之国度

 找回密码
 注册(右键在新窗口打开)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查看: 1526|回复: 6
收起左侧

[长篇] 【首卷完结】为什么我的高中物语这么轻小说?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15-6-15 22:2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有关背景设置和人设,以及其他方面的说明。

背景设置上,本小说发生在近未来时代,也就是2025年左右,但是里面不会涉及到过多的科幻要素,所以不会造成阅读障碍。

下面是本卷出场人物的人设:
金光贤:男,15岁,身高176cm,体重59kg,爱好:日漫,游戏,日本轻小说,写作。特性,典型死宅,特技无。中韩混血儿。(三班所属)
井上诗乃:女,15岁,身高157cm,体重42kg,爱好:料理,收集稀奇古怪的事物。特性,标准弱(强)气(攻)少女,特技:轻松上手——对任何事物都可以瞬间上手并且达到专业级水平。中日混血儿。(三班所属)
崔春生:男,37岁,身高167cm,体重89kg,爱好:日漫,游戏,轻小说,二次元同好交流会。特性,半脱宅社会人士,历史老师,特技无。经常以赵凌香老师的跟班自居。
赵凌香:女,37岁,身高162,体重48kg,爱好:旅游,交友,散步,阅读。特性,典型的职场女性,国文老师,特技:天生导师——能够在不经意之间让人们崇拜上自己,以自己为榜样向前努力。
张宏:男,15岁,身高180cm,体重66kg,爱好:篮球。特性,热血运动男,特技无。(三班所属)
孔和:男,15岁,爱好:学习。特性,标准书呆子型优等生,标准副班长性格,职务是班长。(三班所属)
林青清:女,15岁,爱好:阅读。特性,强气优等生,标准的热血班长性格,职务是副班长。(三班所属)
李响:男,15岁,爱好:超自然现象研究。特性,话痨型电波男。(二班所属)
王思佳:女,15岁,爱好:搞基作品,画漫画。特性,中度腐女。(五班所属)
金准建:男,金光贤的伯父,D小调卡农的咖啡店的老板,原本是小提琴手,在妇人逝世后,改为演奏钢琴。

本文中会在段首处大量出现“——”号,这样的符号基本上是直接描写主角内心活动的。而且,由于本文是借鉴《地下城邂逅》当中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交替叙事的写作模式,所以只要出现分割线,就代表叙事模式发生了转变。按照第一卷的情况来看,基本上就是在金光贤和井上两人之间来回切换。
 楼主| 发表于 2015-6-15 22: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午后闷热的阳光透过窗口洒在堆满了杂物的教室之中。教室的一个角落中,不知被什么人用桌椅堆出了一个——无论怎么看都觉得随时会崩塌,然而却意外的没有给人以危楼感觉的——空心“城堡”。“城堡”内部的空心地带中,一个男生嘴里叼着小号的手电,翻看着手中的轻小说。
而这个看起来怪怪的家伙,正是区区不才——高一三班的我。说起来,我为什么会一个人躲在这种阴暗的角落里看小说呢?嗯,原因可以说有整整一箩筐,如果挨个说出来的话,恐怕足够写出一部让田中大神(田中芳树)都会拜服的长篇史诗巨著吧……嘛,不过要是简单总结起来的话,大概用一句话就能说出来:跟其他人交往实在是让我觉得麻烦到不行。与其在那帮只会为了一点小事就大呼小叫的三次元笨蛋面前强颜欢笑,我还是宁肯选择在清幽的地方,细细品读手中的轻小说。至少我不必担心被卷入到那些蠢货造就的人情漩涡之中。何况二次元的美丽又怎是那群自命不凡却庸俗至极的三次元蠢货们能比拟的呢?
虽然实话实说,我是个更喜欢看动画的人,但是拜中央的某部所赐,现在看任何一部某国的动漫都是违法的行为。所以,我也只能一边在心中骂着娘,一边拿起了手中的轻小说,用里面的插图和作家们时而细腻时而脱跳的笔法,在脑中脑补着动画剧情了。每每想到这里,总会觉得胸中烦闷,很想对着老天高高竖起中指,然后破口大骂说——
“ “所以说,三(二)次元的家伙们真是讨厌到让我想吐啊!” ”
嗯,每次只要像这样大喊出来,就会让心中感到无比的畅快什么的……诶,等等!刚才是不是有些不对的东西混进来了?
“什么吗,那群自以为是的二次元蠢货!自以为有两三个小跟班的,就可以在老娘我面前装腔作势么!老娘我,老娘我可是能够完全碾压你们的存在啊!”从窗口的方向中,传来了一阵相当粗鲁吼叫声。
——虽说单论音色来看,其实还是蛮治愈系的,但是为什么不论言辞还是语气都这么粗鲁啊,真是浪费。
“这帮子天杀的二次元蠢材,为什么要和本小姐混在同一片天空之下啊,这对我来说简直就是莫大的侮辱啊!”
尽管我此刻看不到我的表情,但是如果是在漫画之中的话,现在我的脑门和太阳穴上一定是挤满了“井”字形的青筋吧。
——这个白痴娘们儿是故意跑到这里来找打架的么!从刚才开始就一口一个二次元白痴,二次元蠢材什么的,丫的莫不是被哪个伪宅欺负了,就跑到我的地盘来撒野吧?
愤懑的心情让我忘记了这个地方是属于我一个人的秘密基地,是不可能有人会专门跑到这里来跟我打架的事情了。听着外面那一声高过一声的谩骂,在这种比乌鸦的聒噪更烦人一万倍的噪音之中,我的耐心被彻底地耗光了。
满怀着怒气地一脚将挡在前面的桌墙踹到,一个箭步就奔着窗口窜了过去。不料刚刚走到一半,却被倒下来的桌子正好砸中了头。于是就眼前一黑,倒在了幽暗的废弃教室之中,感受着头上滑腻腥臭的液体渐渐流了下来,身体也随之变冷,眼前浮现出了之前十几年算不上精彩的人生画面。
已经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却还在口中喃喃地说道:“这就是我的末期么……虽然与我想象的完全不同,但是却意外得适合我……呢……”
随后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什么的事情,才不会在我身上发生呢。
这可不是“X点”网站上随便一抓就能抓出百八十篇的,穿越小说的序章,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衰的展开呢?何况,身为宅男典范的我,怎么可能会做出那么欠缺逻辑的行为呢?即便我只是个文科生,我也清楚地了解自己搭建的这个“城堡”的平衡性是有多么的脆弱——即便是我自己,在这里面呆着的时候也是连大气都不敢喘的。
不过外面的谩骂似乎不仅没有停歇的态势,反而开始不断地升级了——从刚开始攻击“二次元蠢材们”本身,现在已经开始攻击他们的家人了。
——喂喂,你这个碧池好歹给我积点口德好不好?有什么事儿就特么冲我们来,别捎带着我们的家人骂啊!
“你们这群二次元的废物们,除了会扎堆,会躲在别人的背后编排他人的不是,还能干什么?你们这群废物,有种站出来跟老娘我光明正大地干一架啊!”
——纳尼?竟敢在二次元的后面加上“废物”这个后缀?你这个碧池知不知道你自己正在犯一个多么大的错误啊!
再也忍受不住的我,灵巧地从书桌的缝隙之间钻了出来,两步就冲到了窗口……“哗!砰!”猛地来开了窗户,带着十足的气势不由分说便吼了起来——
“你他妈的到底有完没完啊!从刚才开始就大吵大闹地打搅本大爷看书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敢将我们神圣的‘二次元’和‘废物’连在一起说,你他妈的想……找……死……啊咧?”刚才还十足的气势,在我看到了眼前的一幕时,瞬间被卸去了七八成。
——卧槽?眼前的这是什么状况?
此刻,站在窗外与我四目相对的,是一个身穿着深蓝色镶金边的短袖水手校服,扎着白色丝质领巾,如同是从漫画之中走出来一般的美少女。如同黑珍珠般光亮润泽的黑色长直发,柔顺地披拂在柔弱的身躯的后背上。转过头来的少女露出了精心打理的前刘海,而在那斜披下来的前刘海后面,一对澄澈晶亮的黑色眸子中露出了惊慌的神色,而眼角处在透过枝叶重围倾洒下来的阳光照射下,反射出点点的晶莹光点来。似乎是过于惊讶,略薄的嘴唇此时被撑成了“o”型。也不知是皮肤原本就非常白皙,还是刚刚我被惊吓过度,她此刻的脸颊白得瘆人。
——刚才是哭了么?话说,难不成是被我吓哭的……嘛,应该不会是这种展开才是。
少女似乎也从刚刚的惊讶之中渐渐回过了神,脸颊也渐渐浮现起了红晕——尽管不知道是羞耻还是羞涩或是尴尬——让人不觉的产生了十分强烈的保护欲。还有,虽然不想多说,但是没人告诉过你,女孩子将嘴唇撇成“へ”形,是很犯规的行为么!
尽管对我来说上面的描述才是重点,但是有一些情报也是不得不提及的——这个家伙其实是我班上的插班生,而且从刚刚结束的月考来看,还是一个一等一的优等生。嘛……名字的话,貌似是叫井上诗乃什么的吧,好像是个中日混血儿。我想所有在大陆上过高中的人都会知道吧,那些成天精神躁动不堪,动不动就叫嚣着自己多么爱国的无脑愤青们,是如何看待与日本哪怕有一丁点点关系的事物吧?所以尽管这个女孩子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非常符合我的审美观的,但是经历过初中那种惨痛教训的我,也终于学会“不要去接近不受他人欢迎的家伙”的铁律了。
“什么嘛,原来是お姫様啊,我还当是谁呢!”
——唉?我明明不是想说这样的话的,为什么一开口却成了这样?
“像你这样的优等生,就不要跑到这里来搅乱我等庶民的地盘了,好么?”
——喂喂,我的嘴啊,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么眼前的这个少女岂不是很可怜么?
“你那反抗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想要跟我打架么?”
眼前的少女一如字面意义上地,做出了咬牙切齿的表情来。似乎是因为过度的气愤,她的整个身子抖成了一团,我甚至能够听到她紧紧攥拳时,筋肉发出的哀鸣声。上天为证,我从看到过如此愤怒的神情。不得不说,我被这样的表情吓了一跳,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胆怯,井上那泪光莹然的双眼中马上露出了极其不屑的神情。继而她站起身来,双臂交抱在身前,向后仰起脖子,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我。
“看你这个模样我就知道,你肯定就是那种如同青苔一样覆满了秋叶原街道和店铺的死宅!被你这种低贱的家伙搭话,还真是让我做呕!”说罢,她便扭头走开,消失在教学楼的转角处了。
不得不说,她这唯一的一句反击,确实击中了我的软肋——无论我和我的同士们如何美化宅男,但是在人们眼中的宅男,却终究是一群对社会毫无贡献,只知道沉迷在色情和孤立主义的孤僻怪人。
——啊,原本以为至少她能够多少理解我们的心境呢。嘛,虽然说我这也算是自作自受。
经过这么一折腾,我也彻底失去了继续读小说的心情了。收拾了一下心情,趁着午休还剩下最后一点点时间,解决了午饭,我便回到了教室之中准备继续下午的课程了。

今天对于井上来说,无疑是相当倒霉的一天。先是早上来学校之后,发现书桌里被什么人塞进了一片被人用过的护垫;然后在值日的时候,被人无端地踢翻了水桶;而作为一种日常一般的存在,班里的男生和女生们都不断捉弄着她。
虽然每节课下课之后,井上都想第一时间逃出教室,但是她心中清楚,如果逃出去的话,那么留在班级里的家伙们一定会为她留下相当夸张的惊喜的。在经历了两三次这样的惨痛经历之后,井上清楚,无论受到了怎样的捉弄都不能轻易离开教室。
“那群人到底为什么要这么捉弄我?即便因为我是转校生也是,单纯的无视我也就到头了,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折磨我?”
这是井上自打转到这个学校第一天开始,就一直冥思苦想的问题。事实上,井上原本在日本读国中的时候,其实也是当过转校生的。那个时候,班上的人虽然对她也非常不友善,但是至少不会去捉弄她,而是对她进行了彻底的孤立。而且一孤立,就是孤立了一年半。所以,当母亲说要领着她来到大陆上学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被孤立两年半的觉悟了。
然而,世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个学校里的学生对她的不仅是毫不友善,甚至带着极其深彻的敌意。井上自己也多少猜到了其中的原因,大概就和自己的妈妈被所谓的亲人排斥是一样的道理吧。
“喂,我说你也给我差不多点啊,那个小日本已经蹬腿了,你也该把姓氏改过来了吧!难道挂着一个井上的名字让你觉得脸上很有光么!”——妈妈的表哥曾经指着妈妈的鼻子这么说道。
“我从来没记得有过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儿!”——妈妈的父亲是这样说的。
“闺女,我可是为你好,不改回来的话,以后你怎么出去过活啊?我可是为你好。”——妈妈的母亲虽然看起来是在妈妈着想,却感觉伤妈妈伤得最狠。
——如果我是妈妈的话,我肯定也会和她一样选择保留姓氏的:谁会为那种无聊到死又愚蠢透顶的理由,去改自己的名字啊!而且,这是我和老爹之间的最后羁绊,我怎么可能会轻易就断掉?妈妈估计也是这么想的吧?
“しの(诗乃),名字这种东西,虽然只是称呼别人的代号,但是在不同的人之间,可是会有着相当深刻的含义的。所以,妈妈我呢,是绝对不会改掉苗字(日本人的姓)的。”
——我还清楚地记得妈妈在说这句话时候的表情,从来都是露着温柔笑容的妈妈,那一天竟然第一次在我面前哭了。虽然只是掉了几滴眼泪,但我是能够感受到的,妈妈那个时候无言低垂的双肩。
——真是麻烦,我只是一个高中生而已,我根本没办法帮妈妈分担这样的苦楚。而且,我只是一个高中生而已,为什么却要去思考这样对我而言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可是……又怎么可能不去想,唯一能够让妈妈信赖的人,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井上还记得自己第一天上课去的场景——那还真是愚蠢丑陋到让人过目不忘呢——那些个个看起来都明显运动不足、戴着深度近视镜、头发蓬乱形象腌臜的男生们,都在用无比猥亵的眼神看着自己;而那些穿着统一制式的运动装的女孩子,则正如自己所设想的那样,对自己的出现一上来就抱持着相当的敌意。
——嗯,除了校服丑爆了这一点让我感觉有些诧异以外,基本还在我的预想范围内。接下来,只需要挡住那些猥琐的男生,然后不去理会那些有敌意的女生的话,就能很快将存在感抹杀掉吧。
不过,就在老师向同学们说出井上的名字时,井上才发现,自己之前所做出的觉悟在现实面前是多么的无力。在听到老师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之后,井上发现原本原本对自己垂涎欲滴的猥琐男生的眼神之中,多出一种几乎化为实体而射出的厌恶感来;至于女生那边,整个氛围也发生了几乎逆转性的变化——她们从最开始的警觉敌视,已经完全变成了轻蔑与鄙视了。
——唉?为什么?怎么气氛一下子变得更沉重了?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矮胖的男老师看着教室中瞬间变得沉重的气氛,如同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井上同学,虽然我很想帮助你,但是如果我插手这些事情的话,只会让状况变得更糟吧……所以,如何处理这个问题,只能交给你了。”
“老师?”
“嗯,如果再多帮助你的话,估计会被你当成奇怪的人了吧。嘛……我可不想被当成权力性侵的家伙呢,嗯,作为最后一条建议,我觉得你可以尝试接近一下那个坐在窗边正傻愣愣地盯着你看的家伙。”说到这里,老师“啪”的一声合上了手中端着的名册,然后说道:“那么虽然只是公式化的发言,但是也出自我的真心,希望你们能好好对待新转入的同学,那么时间也差不多了,上课吧。”
说罢,这个奇怪的老师便转身离开了,甚至连座位都没有进行安排。嘛,不过看着基本上空出了一半左右空间的教室,想要找一个座位还是非常轻松的。
——重点不是这里吧!喂喂,至少给我指定一个座位啊!不要连这种事情都交给我一个刚刚转入进来的学生啊!
井上看了看沉浸在压抑之中的教室,果然正如那个奇怪的男老师所说,除了坐在窗户边上的一个家伙在用意味不明的兴奋眼神看着自己,全班的所有人都似乎在像避瘟神一样,躲避着自己的目光。
——难不成真的要听从那个奇怪的大肚男(老师)的建议,去跟那个笨蛋多接触?呃……绝对不可能,我怎么可能跟那种一看就知道是个典型OTAKU的家伙交往呢,实在是……
就在井上还在讲台上纠结的时候,一个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成熟女性气息的老师走了进来。
“喂,那边的那个女孩子,马上要上课了,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呢?”
“呃……”
“啊,不用说了,我知道了。一定又是那个家伙马大哈,忘记安排座位了。还真是让人头疼呢,那个混账小春子!好啦,不要这么看着我,自己上后面的备用桌椅中挑一套,然后随便放在自己喜欢的空位置上就行。急いけ(快点),马上就要上课了。”
“唉?啊,はい(是)!”
“啧……看来小春子对我的影响开始加深了呀……那个混账!”
就这样,井上开始了在这里的校园生活。最开始的几天,一如字面意义上的,是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宁静,无论是对窗外的天气也好,还是对于窗户里面的人际关系也好。井上也相安无事的渡过了前几天——尽管没能交到原本就不抱任何期望的朋友,但也没有受到捉弄。除了那个明显是御宅族的男生总是在上课的时候盯着自己十分讨厌意外,确实没有其他特殊的事情发生。
虽然这样的说辞十分老套,但不得不说——正当井上认为自己的高中生涯也会这样缺乏存在感地渡过时,暴风雨最终还是来了……当午休来临,井上拿着自己的便当来到校园的角落里准备吃饭时,却发现饭盒里面装的不是自己早上准备好的饭菜,而是一张已经殷湿了的便签纸。
“你这个假洋鬼子,竟敢顶着日本鬼子的姓氏来学校,你没有一点羞耻心么!”字条上面用红色的油性笔这样写着。而已经被殷湿的了便签纸上,那些油性墨汁已经扩散了开来,就如同是血书一样,模样甚是恐怖。
井上惊叫一声,便将手中的便当盒丢在了地上,抱着双肩靠在墙上不住的颤抖着。
——这是什么啊,这么可怕!不对,为什么会有人能够轻易地拿到我的便当?是趁着没人的时候么?不对,今天上午并没有体育课,中间操也因为今天的暴雨警报而取消了,应该没有教室清空的状况才对……啊,难道说……难道说!
想到这里,井上只觉得自己的胃中一阵剧烈的抽搐,一阵阵干呕的欲望,从胃中沿着食道不断拱向咽喉处。窒息、紧张、愤怒、恐惧……几乎所有她所了解的负面情绪,在自己的脑海中反复地搅拌着,似乎要将她的脑子彻底打成浆糊才肯罢休一样。
“啊,原来你在这里,总算是找到了!”
——谁,什么人?找我么?是要干什么?
“喂,いのうえ(井上)同学,你没事吧?”
——唉?扶住了我的,是谁?这双手好暖和……不好,头好昏,视线也模糊了……啊咧……?
井上砰的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喂,いのうえ(井上),你怎么了?喂,いのうえ(井上)……”
“看来是晕过去了,你还是赶紧把她送到医务室里比较好……不要被别人看到……就在旁边看着她吧……”
——唉,这个声音好熟悉……
之后当井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而在床边,则坐着一男生。
“哦,已经醒了么,いのうえ(井上)同学?刚才还真是吓死我了呢,你就突然这么倒下去了。”
——为什么会是这个明显是个宅男的家伙?
“你是谁?”
“呃……?啊,我跟你是一个班的,我叫金光贤,いのうえ(井上)同学之前没跟我说过话,不认识我也很正常。”
——我问的不是这个……你这个家伙为什么会在这里?
“唔,看来你已经没事了呢,那好吧,我就先回去。”这个叫金光贤的家伙似乎是被什么吓到了一样,丢下这句话就跑开了。
——唉?我的表情有那么吓人么?
……
在这个事件之后,各种让人感到莫名其妙的事件便纷至沓来——自己的笔记本被某人翻看了,自己的文具被人扔掉了,自己的书桌里面被塞进恐吓的纸条了……能够想象得到的学生能够捉弄人的点子,几乎都朝她攻了过来。而说道原因,却仅仅只是因为自己顶着一个日本的苗字而已。
为了减少自己被再次不知情地捉弄,井上选择了尽量不出教室的行动策略。但是这样的做法,却导致了更为严重的后果——每次不得以离开教室回来的时候,遭到的捉弄就会越来越变本加厉。今天书桌里面的护垫就是实证!
——不行了,我再也忍受不下去了!
今天第四节下课的时候,井上被政治老师叫去问了一些上课时走神的事情。不过由于本身是午休时间,所以老师也没有过多的纠缠,说了大概五分钟之后,就放人了。然而,当她急冲冲地赶回到教室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课本被人翻了出来,而且被人用红笔写上了污言秽语。而且,教科书的前半部分也被人彻底地剪掉了……
当井上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跑到了教学楼后面的那片草地上了,自己的眼角还挂着泪滴。而干得冒火又疼得说不出话来的咽喉,则仿佛是个人吵了半个小时架之后的状态。井上并不知道自己在教室里做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这里的……
“你他妈的到底有完没完啊!从刚才开始就大吵大闹地打搅本大爷看书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敢将我们神圣的‘二次元’和‘废物’连在一起说,你他妈的想……找……死……啊咧?”
——怎么会是他?那个宅男!还有,他难道是在说我大吵大闹么?啊咧?为什么?
少年在看清了来人之后,刚才那凶神恶煞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反而是露出了相当轻蔑的表情,冷哼道:
“什么嘛,原来是お姫様啊,我还当是谁呢!”
——你在说什么呀,什么公主不公主的啊!还有,你为什么要那么看着我啊!我之前对你做了什么吗?
“像你这样的优等生,就不要跑到这里来搅乱我等庶民的地盘了,好么?”
——你这个家伙,看着就很让人心烦耶!在那里摆什么痞子腔,是想要威胁我么?
“你那反抗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想要跟我打架么?”
——这个混蛋,身为一个大男人竟然好意思跟我一个女孩子说什么打架?真是不知羞耻!原来宅男们都是这种只会吃软怕硬的家伙么!
井上怒不可遏,她猛地一下站起了身,但是却因为站得过急,重心没有掌握好,差点仰倒在地。她抱着双臂,努力控制着正在颤抖的自己——既有愤怒的原因,也有被别人看到糗事的惊慌——说道:
“看你这个模样我就知道,你肯定就是那种如同青苔一样覆满了秋叶原街道和店铺的死宅!被你这种低贱的家伙搭话,还真是让我做呕!”
——唉?我为什么要这么说话?这是我第一次跟男孩子说这么粗鲁的话,为什么?这样的我实在是太丢人了。不行,我得赶紧离开这里。刚才的那件事让我整个人都变得不对劲了,我必须要冷静下来!
井上低着头疾奔出去,很快少年的面容就消失在了教学楼的深处。漫无目的的井上来到了医务室,随便编了一个幌子,就倒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唯独,不想让那种家伙看到我这样的惨状,而且还是不止一次地看……到……

——啧,难得的午休阅读会,竟然就让那个死娘们儿给破坏了!说起来,那个家伙到底在搞什么啊?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啊!
虽然已经是下午第二节课了,但是午休时候被打断了阅读兴致的我,到现在还不能释怀。那种感觉,就像是西西弗斯被要求推石头那样,每次马上就要释怀了,但是一看到空出来的座位,就会不自觉地重新开始怨恨起来。
——搞什么啊,弄毁了别人的阅读时间,就拍拍屁股走人了么!
“喂,听说了么?今天中午,那个日本小婊子貌似在教室里大发了一通脾气呢,终于装不成淑女了吧,你是没看到啊,当时简直就是大骚动啊!”
“那还用说?就算是一般人遇到了这种事情也会大闹一场的啊。可惜啊,当时我在操场上等着跟XX打乒乓,要不然我倒是真的很想回教室来看看那场闹剧啊!”
“嘘,小点声,你们难道想要被那个肥企鹅叫起来回答问题?”
“……”
“啧,听说那个肥企鹅也是很喜欢日本动漫的。你们说,这么个死动漫宅,凭什么有资格来教我们历史?”
“哼,可不是么!让汉奸走狗来当历史老师,难怪这个课这么难听呢。”
“ “谁说不是。” ”
——喂喂,我说老崔头,你可是被你的学生们说成是汉奸走狗了哟……嘛,估计他听了这样的评论之后,除了低头叹息一声,恐怕就不会再有任何其他的反应了吧?还有啊,男生ABC,你们的生理年龄应该早就度过中二期了,为什么竟然还会说出这么幼稚的话来?什么叫汉奸走狗,多看了点日漫日本小说,就成了汉奸走狗了吗?别忘了你们每天经过的那两块刻着“独立思考”“批判精神”校训的石头啊!
——不过,看起来午休的那段时间里,似乎真的发生了不少事情呢。那个可怜的小姑娘看来真的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了呢。啧,真是头疼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不就成了落井下石的卑鄙小人了么?嗯……不行,看来要找个机会跟她道歉才行。
“金光贤。”
——唔……不行啊,就那么去道歉的话,万一对方跟我装傻充愣了,那我岂不是很尴尬?不不,这还不是关键的,要是被那个娘们儿当成了出气筒,我就太犯不上了……
“金光贤!”
——啧,不过如果我不去道歉的话,那她也太可怜了吧?不行,要是现在对她伸出橄榄枝的话,肯定会被她当成是别有用心的。而且,还有可能一起沦为被攻击的对象!那样对我来说就太不值得了……
就在我想得入神的时候,突然感觉脑门一疼,接着就被扑面而来的粉笔灰呛得直咳嗽。原来是有人把黑板擦当成了飞镖,直接砸到了我的脸上!这精准的手法,这秒到毫颠的力度控制,不必说,始作俑者肯定是那个教历史的肥企鹅——崔春生。
“喂,叫你两遍都不吭声,你是不是又梦游去了!给我出来,上外面去精神精神去!”阴毒的语气当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奸计得逞的快感——这就是这个家伙给大家留下的印象。
不过我倒是知道,这个胖大叔只有在上课的时候才会这样,一到课下倒是非常随和温柔的家伙。特别是跟自己的同好一起聊天打屁的时候,根本就是个只知道一直呵呵傻笑的吉祥物么。另外说句,这家伙在跟我聊天的时候,从来没有什么长辈的架子——尽管大了我将近20岁——但是却基本上算是跟学校当中的后辈说话的样子。
——今儿这家伙又是抽哪儿的风?难道和那个死娘们儿一样,受谁的刺激了?
“去医务室看看井上,等她醒了,带着她上我的办公室来。”在经过老崔头身前的时候,这个家伙用只有我能听懂的韩语说道。
虽然是听明白了,但是……
——你丫的口语到底要烂到什么程度才好啊?别出来丢人了,好吗?
结果,这个家伙不仅对自己的口语水平有任何自觉,反而还悄悄地对我竖起了大拇哥,一脸得意的模样……。虽然让我现在就去见井上那个小妮子,多少还是有点尴尬。但比起听老崔头那能够催眠的课,去探访一个各种意义上都算得上是美女的病弱妹子,确实才是更为明智的选择——虽然有些略微对不住老爸老妈帮我付的学费……(金母:喂,知道对不住的话,你就给我好好学习啊!)
来到了医务室,向那里的张校医说明了来意之后,校医二话不说就将我让了进去。虽然不知道老崔头那个家伙是不是跟这个张校医有一腿,但是当我说出了老崔头的名号之后,那个校医就开始时不时地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盯着我上下打量。莫不是说,这个校医误会了我其实是以老崔头为借口,来接近那个正在病床上躺着的美女病弱妹的?唔,虽然不能说百分之百没有这样的想法啦,但是经历了中午的那件事情之后,我知道如果我不去好好跟她谈开了的话,双方的关系就不可能缓和。
——说起来,这是我第二次来医务室看这个家伙了吧。嘛,虽然看起来好像每次都是我将井上弄进了医务室一样……但是这一定是某个家伙在陷害我吧?要不然,为什么每次都是让我赶上这样的事情啊!这样做很麻烦耶!
“不,不要哭……妈妈,不要哭……しの,しの就在身边啊。”还在沉睡着的井上,似乎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眉头紧皱着,说起了梦话。
——시노?啊,应该是在说她的名字诗乃吧……说起来,听老崔头的说法,这个家伙似乎是跟自己的妈妈一起住在国内的娘家来着。她爸爸哪里去了?是离异么?估计就是这样吧。所以说啊,为什么要有结婚这种事情啊,两个不相干的人住在一起难道不觉得烦么?
似乎是不再做噩梦了,井上的脸上重新又回到了沉静的睡容。精致的五官配合着黑色长发,确实可以算得上一等一的美人了。可惜啊,这样的花朵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碰触的。
——除非那个人不想在这个学校混下去了。
不过,看着又微微蹙起眉头的井上,内心当中对她的同情心却冲破了理性的枷锁,让我做出了至今仍然觉得相当后悔的举动——我伸出手来,轻轻将她皱着的眉头抚平了。
“像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是不应该一直这么皱着眉头的啊……”
“所以……”井上突然睁开了眼睛,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然后扭向一旁:“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就要受到你这种家伙的性骚扰么!?”
“唉?你……什么时候……?”
“哼,自然是你说出那句犯罪宣言并且已经把魔抓伸向我的时候了!”
——呼,那还好。至少每让你看到我刚才满是罪恶感时候的表情,我对我的表情管理能力还是相当自信的——尽管是从负面意义上的自信。一想到自己满心罪恶感的表情被眼前这个高傲的家伙看到,恐怕以后绝对是没有可能跟她和好了。
“喂,你在那里自言自语什么呢?而且为什么又是你这个家伙啊?难道就这么想看我出丑么?”井上板起脸来,被前刘海遮挡出来的阴影的深处,一双凶恶的眸子正死死地盯着我。
“唉?”
“你装什么傻?上次我晕倒的时候,就是你把我送到医务室的吧?然后,竟然没说两句话就自己跑开了。我当时就觉得你肯定有问题,果然,今天你又出现了。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之前的那些事情是不是都是你做的?”说罢,井上竟然还不忘向手中加力,狠狠地拧了一下我的手。
“断……要断了……轻,轻点啊!”
就在我的惨嚎声刚刚发出来的时候,围着病床的帘幕被人掀开了。那个带着眼镜的天然呆张校医探出了头来。
“嗯,出什么事儿了?”在看到了我俩的姿势之后,那个张校医竟然腾的一下双颊绯红,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喂……喂,这里是学校哦,学校里面禁止……禁止搞那种调调啊!”
请让我来说明一下张校医此刻看到的场景吧:我的手因为被井上用类似擒拿手的姿势扭转了过去,所以我自然而然地成了背对着井上站着的姿势;而井上由于是躺在床上,所以为了能扭动我的手臂,所以自然而然地用上了双手,死死地抓住了我的手,向她自己的方向拉。而好死不死,恰在此时,那个张校医拉开了帘幕,那么在她看来,自然是“男孩子要先行离开,而女友死拽着不放”的状况了……
“ “你误会啦!” ”我和井上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虽然很想为这个反应吐一句:明明有着这么高的同步率竟然还要矢口否认,你不知道这样会越描越黑么?!不过,对我来说这既是突发状况,也是不得不为的方法了。
“小孩子不要骗大人哟,我可是完全了解呢!”张校医似乎是仍然坚信着自己的判断。
“아니라고 했잖아!”
“違うって言ったじゃん!”
我和井上几乎同时用上了自己的母语大喊着搞错了。似乎是被我们俩气势十足的一声弄懵了,张校医竟然被震得浑身发抖……
——喂喂,你怎么说也算是个成年人啊,怎么能被两个区区高中生吓成这样啊?你有没有成人的自觉啊!
“你们,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啊?不要用我听不懂的话来说啊……”张校医此刻像是一只被主人丢弃掉的小狗一样,用十分无助又惹人怜爱的眼神看着我和井上同学。
——囧……原来是因为这个么?
“哈……先不说这个了。在我来之前,崔老师告诉过我,如果井上同学醒了的话,就带她一起到办公室去。所以张医生,现在我们能离开了么?”
“唔,我倒是也听崔老师这么说过,”张校医一面斜睨着我和井上,一边迟疑地问道:“不过你们真的是去老师的办公室么?难道不是想趁机跑去约会么?”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这个张校医在说出“约会”两个字的时候,眼镜中突然射出了两道能够晃瞎我的狗眼的光芒来。
——错觉,这一定是错觉!这么害羞的一个校医的身体中,怎么可能居住那种名为“八卦之魂”的奇怪生物呢?
井上在听到了校医的话之后,似乎是突然联想到了什么似的,倏地将手缩了回去,然后护在胸前,满脸的戒备神色——仿佛是在说“不要过来啊,你个色狼混蛋,不要对我打任何主意!”。
——好吧好吧,拜你这个碧池所赐,现在这个张校医无论如何都会认定我们两个有问题了……
“啧,懒得管你们!你们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井上,我就问你一句话,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老崔头的办公室?”我像是要赶走心中烦闷的情绪一般挥了挥手,不耐烦地问道。
井上几乎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得不说,这个家伙的反应让我感到很受伤。
——我有那么不值得信任么?嘛,尽管我自己都不怎么信任自己的说。
不过,就在我转身要离开的时候,一只小手却抓住了我的袖口。回头看去,竟然是井上这个家伙。她已经坐了起来,一手攥着我的袖口不放,指尖似乎因为用力太猛,已经变成了青白色的了。而另一只手则抚着领口,似乎是在防止有人透过领口看到里面的“花样年华”。
“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个女人到底想要干什么?不愿意跟我走,又不愿意让我走?什么状况?
“不……知道……”
“哈?你在说什么呢?我听不见!”
“所以说,我也不知道啊!你这个混蛋!”少女像是将全身的力气都倾注到了这句话之中一样,整个人都蜷缩到了一起。
“呃?难不成,你所说的那个混蛋,是在说我么?”
少女没有回答,只是将脸埋进了双膝之间。面对着这种“完全封闭”的状态,本来就没有多少应对三次元少女经验的我,更是变得手足无措了。不过,这应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么?眼前这个名叫井上的女孩子似乎还算是相当坚强的女孩子呢,并没有哭出来。
“啧,真不知道你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啪!”脑袋突然被人用本子敲了一下,回过头去一看,发现刚才还一脸惊惶状的张校医,此刻竟然带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我。而她手中的一打疑似是病历簿的东西,此刻正贴在我的脑袋上。
“我才想问你在想什么呢?现在给我出去,让你的小女朋友静一静,不要一直勉强她。”
——噗……你这个混蛋,小心老子扁你哦!我怎么可能是她的男朋友,我还不想和全校为敌!
“就算你用这种不服气的眼神看着我也没用,现在你给我出去,我要帮女孩子做检查了。如果检查过后她能够跟你去的话,我自然会让她被你领走的,好啦,出去!”
——啧,这还真是正确到无以辩驳的借口!
尽管心中很是不甘心,但是看来现在也只有到校医室外面等着去了。顺便说一句,虽然现在已经是夏天了,但是因为校医室所在的楼相当冷清,过道又相当暗,所以温度是相当低的。没办法,只好去弄杯热可可喝了。当我喝下了两杯热可可之后,医务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好啦,你的小女友被我说服了。”
——所以说,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啊!
看着依然低垂着的头的井上,我连半分想要废话的意愿都没有——那实在是太费神了。谢过了张校医,我朝井上摆了摆手,示意她跟我走。不过,她仍然站在原地,不愿意挪动一步。
“来,走了。”
啧,看井上还是没有动弹的意思,不想再浪费时间的我,干脆拽起了她的手,半强迫地将她牵了出去。
——为什么我非得做到这种程度不可啊,这样下去我铁定会成为全校的公敌的呀!
穿过了空荡荡的操场,我终于半拖着井上回到了主教学楼。或许只有今天,我才会庆幸大陆的学校是这样的不注重体育课——我可绝对不希望我拽着井上到处走的事情被太多人知道,那样的话,估计我会受到跟井上相同,嗯,应该说更严重的攻击了。
总算拽她来到了办公室,敲开了门,发现那该死的老崔头竟然一边吃着泡面,一边看着从轻小说。而且……
“说起来,老崔头,我怎么觉得你手里的书这么眼熟啊?”
“哦,来啦?你们很慢耶!不会是背着我做出了什么有悖校规的事情了吧?”
“呸!不要以为你能用这种手法来蒙混过关,说,这本书到底是从哪里弄到手的?”
“你的书桌里。”该死的老崔头竟然理直气壮地说出了不得了的发言。
“你!你丫算计我?”
“好啦好啦,不要在意这种纯粹的细节。”
说罢,老崔头就端起泡面碗,一边“呼噜呼噜”地往嘴里扒拉泡面,一边嘀咕着“好烫”“难吃”一类的闲白。不出半分钟,原本还剩下半碗多的泡面,就被那个猥琐的中年人给吃光了。
“好啦,那么我们出发吧!光贤,你也一起过来。”
“等等,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吧?你明明只是让我带井上过来,可却从来都没有说过我还有其他的任务啊。”
“可我也同样没说过,你的任务仅仅只是把这位可爱的插班生带过来啊。好啦,不要继续磨蹭了,而且啊,不要撇下美女光跟我这个老头子说话啊。女孩子可是会很伤心的。”
我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在老崔头说这句话的时候,井上紧紧地攥住了拳头。那恐怖的力度,绝对会让我想到自由搏击的高手的。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么……因为我到现在还抓着她的手呢。
“喂,你发什么神经,轻一点啊,指骨要被你攥碎了呀!”我赶忙凑到了她的跟前,小声提醒道。
“哦,啊!对不起,我并不是故意的。”
“唔,反正都已经来到这儿了,光贤,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再牵着井上小姐的手比较好哦。如果被其他的老师看到了的话,我可不敢保证你的学籍啊。”
“啧,鬼才信你的话呢!说起来,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啊啦,我还以为你能猜到呢,结果你还是选择直接问出来了呀。”
“……”
“嘛,现在告诉你们也无妨,我们的目的地么……自然是一个能给你们提供保护的地方啊!”
老崔头诡异地阴笑了两声,便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能保护你们的地方?”喂喂,老崔头,你这里说的你们难不成还包括我么?而且,为什么我总感觉有种不祥的预感呢?
……
尽管我从来不相信男人的第六感有多么准,但是不得不说,对于任何人而言,糟糕的预感都是会灵验的。当这个该死的老崔头停下脚步指着一间黑黢黢的教室说“我们到了”的时候,我最不愿看到的结果的确真实地、明确地、无可辩驳地、赤果果地呈现在了我的面前。
“这,这里难道是……”
“没错,就是这里。”
“崔春生,你丫算计我!”
 楼主| 发表于 2015-6-15 22: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雷雨交加的午后,一名面相猥琐的中年谢顶男人倚坐在靠背椅中,满脸的横肉在忽明忽暗的灯光映射下,让人感到一阵阵的晕眩。再加上那内八字的坐姿,简直让人看了之后就想要找块豆腐撞死。
“啪嚓!”一道惊雷划过,疾闪而过的银色光弧,瞬间将昏暗的教室照得雪亮,那个猥琐男人的笑容在这一刻也让人感到无比诡异……
——喂喂,我说你现在这个笑容完全就是在强撑吧!
“呜……呜……乌鲁塞(煩い)!别……别小瞧我这个成年人啊!”眼前的这个谢顶中年男人根本就是带着哭腔说出了这句话。
“ “哈~……” ”我和身旁的娇俏美女同时哀叹了一声。
——这家伙完全不行啊!还有,旁边的那个碧池,你不要用好像写着“没错没错”的脸来看我啊,我可不想跟你扯上任何关系!
身边的美人似乎听到了我的心声一般,扬了扬眉毛,“哼”了一声,便甩过头去做无视状。而面前的那个从各种意义上都很糟糕的中年男人,则完全蜷在了靠椅上,双手抱头浑身发抖,嘴里面还念念叨叨着什么。
——啊,完了,我竟然会听这种家伙的指使,我肯定是脑袋被门弓子给抽了。
趁着这两个家伙都陷入到了交流不能状态的时候,姑且就让我首先解决“为什么感觉像是少看了一季的剧情?”的困惑吧。
请允许我将时间向前调拨半个小时……

“崔春生,你丫算计我!”
“啊咧?我原本以为带你来到这里会让你开心呢。”略有些谢顶的中年男人,带着一脸的欠揍表情在我面前招摇地说着。
“开心?开心你妹啊!这可是老子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秘密基地,你丫怎么敢把这个家伙带到这里来?你是要找茬跟我打架么?”
“吼~?”谢顶的中年男人戏谑地看着我,仿佛是奸计得逞一般地用手背掩嘴轻笑出来。
——我可以扁这个欠揍的家伙吧!你明明是长了一张州长的脸,却要摆出傲娇女王受的表情来,你这是要逆天啊!
“老师,请你说明一下,为什么要将我带到这里来?”
——唔哇,这个女人的声音好恐怖。
那个谢顶中年男似乎也感受到了从对面的少女身上散发出的摄人威势,不觉打了个寒噤。赶忙抓了抓脸颊,看着天花板,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让你们帮忙打扫教室而已。”
“ “……” ”
面对这等无比正当,以至于让我们连任何反论都无法提出的借口,我和身边那个名为井上的少女默契地选择了沉默来权当回应。
就这样过了大概三秒的时间……
“真是这样的么?你刚才的眼睛在盯着右上方看,很明显是在说谎。”
一如这样,少女用毫无气势的语气说出了这样——堪比推理漫画当中“犯人就是你!”一般震撼旁人的——台词。
——哈?这是什么情况?这个臭娘们儿难道是CIA的特工么?而且,那样敏锐的观察力,已经完全超过了普通高中生所能够达到的极限了吧?
不过,似乎事情并不如我所想象的那样。因为少女在说完了这句话之后,便悄悄地用手抓住了我的袖口。而且从袖子上传来的触感来看的话,这个家伙现在抖得很厉害呢。
——喂,你刚才那等震撼人心的气势,难道只是我的错觉么?
“嘛……看来我这个家伙天生不适合撒谎呢。”中年谢顶男眯起了眼睛,带着虚假而恶心的笑容,接着说道:“来这里当然不会是简单地让你们打扫教室了,不过么,有些事情还是要在更加干净的地方讨论才会更好。你觉得呢?”
“请你不要摆出一副小说里头大反派的派头来说话,总感觉你这种外形的大Boss非常对不起辛辛苦苦搞人设的插画家们呢。”
“啊哈哈哈哈!光贤君,你还真是够刻薄呢。好啦,赶紧开始扫除吧,咱们的时间可不多。要是在这种地方上浪费了,到时候你们要是后悔可不要来找我哭诉啊。”
就这样,我和眼前这个教历史的中年大叔还有身边的奇葩少女开始了对教室的清扫。虽说是一起清扫,不过中年谢顶男自然秉持着老师们惯有的作风,除了在一旁指挥胡乱指挥,把清扫的家伙耍得团团转以外,自己是一份力都不出的。而少女则是因为刚刚才从医务室里出来,所以理所应当地掌握了更加合理的不参与清扫的理由。所以,真正来回跑腿的,就成了我一个人。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为什么要我来帮这个死胖子摆平这个碧池啊!
其实,虽然我的头脑并不算好,但是从之前这个中年男人的种种举动当中,我还是能够明白他的用意的。他似乎在那个女孩子转入的第一天,就已经预料到了会发生她被欺凌的现象了。而在整个三班,不,应该说整个学校当中,他唯一能够委托的家伙,恐怕就只有我一人而已。
——哈,毕竟我的身份实在是跟井上那个家伙太象了啊……
首先,我是高一秋季学期进行到一半之后,才插入进来的转校生。其次,我和井上一样,都是混血,只不过她是中日混血,而我是中韩混血而已。再次,我刚刚转入进来的时候,也是被人排挤和欺凌的呀。
——啧,那群满脑子爱国思想的白痴愤青们还真是不可理喻。
最后,恐怕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就在于老崔头知道我是喜欢日本动漫和轻小说的。所以,相对而言,恐怕对于日本人的观感可能是最为温和的人。顺带一提,这也是那个家伙能够把我当成学校后辈,而不是单纯的孩子去看待的原因。
——不过啊,以我这样自身难保的状况,怎么可能去帮得了这位大小姐?不,更准确地说,恰恰就是因为我是之前被排斥的家伙,所以我就更不可能去帮助她了。要知道,即便我跟着那些混蛋们一起欺负她,也是无可厚非的求存之道啊,只要有过在学校被欺凌经历的同学一定会了解这样的心理吧?老崔头,你究竟要让我做到什么程度才可以啊?
“不要在哪里嘀嘀咕咕的,我们这里可是完全都听得到啊!”老崔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催促我继续干活。
“既然你们都听到了,那好吧,索性我也就不用担心撕破脸皮了!老崔头,你之前帮我找到这个教室,让我至少能够找到一个避风港我很感激你——这是出自真心实意的。我也曾想过,我要该怎么感谢你才好,所以之前的这两次的请托,我都二话没说地执行了,我就是在想谁叫我欠了你的人情呢?不过,在经过了这两次之后,我想欠你的人情已经还得差不多了,我只想安安稳稳平平静静地念完高中,难道这都不行么?”
“嗯嗯,我知道了,所以现在赶紧干活。”
“喂喂,你到底有没有听别人说话啊?”
“啧,看来,不撒出来点甜头,你还真是不会卖力干活呢,你难道是头驴么?”
——在被你指使来指使去的这段日子里,我已经成为你的驴了吧,如今还有什么值得掩饰的?
“哈……我可从来没记得教过你看问题这么短视啊。”中年男人夸张地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你认为在学校度过学习生活,会如同跑接力赛那么单纯么?只要将自己手中的这一棒递出去之后就没你什么事儿了?不要这么天真。没错,现在看起来是井上同学帮你挡住了所有原本应该指向你欺凌,你看起来得到了解脱。不过啊,唔,应该说正因如此,你不觉得现在的日子过得比以往更加如履薄冰了么?别跟我说你不是这么想的,否则,你为什么不能够堂堂正正地在教室当中看小说,而是继续呆在这间空教室当中?甚至还给自己垒起了那么个——看起来就够危险的——城堡。”
——我无言以对。是的,即便我此刻想否认,也做不出来,我确确实实觉得既然有人在前面吸引火力,那么此刻彻底消灭掉自己的存在感才是上策。
“还真是丑恶啊,连反驳都做不出来么?虽然看起来你好像是为了自己的良心安稳,而没有跟着其他人一起欺负井上同学的样子。但那不过是借口,实际上,你真正害怕的恐怕是跟着其他人一起欺负井上同学的话,自己的存在感会无法消除吧?”中年男人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翘着二郎腿,轻蔑地说道:“我虽然并不认为你这种行为,会比那些‘为了自己能够被接受,而拿弱者当垫脚石’的行为更恶劣。但是,在将井上同学这样的更弱者拿来当作自己脱身的挡箭牌的心态上,这两种行为根本就没有任何区别。我不记得曾经教过你这样为人的策略——这虽然是你自己选择上的自由——不过如果你还当自己是一个温情的日漫迷的话,这样的做法难道不会让你感到羞耻么?”
“可,可那又能怎么办?我只是一个高中生而已,想要在学校这种残酷的森林生存下去,我只能这样做啊。”
“唔,这还真是正当到不可否认的借口呢。”中年男人摩挲了两下下巴,然后接着说道:“已经身为教师的我,是没有办法否认你的担忧的。而且我也向来不认为学校就会比外面的社会更为纯洁,两者相差的不过是技巧上的狠辣度和计划的精确度上,从本质而言两者是相同的。被你这么一说,我好像还真的没办法提出任何反论了呢。”
“你看,我也是很不容易的,能够做到现在这样,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所以求你放过我吧……”
中年男人伸出手,打断了我的发言,说道:“光贤,我虽然不是杨威利(田中芳树所著《银英传》主人公之一,是个喜爱历史又能够料事如神的人物),没办法做到他那样透彻地分析当前的状况,也没办法提出各种扭转时局的奇策。不过有一点是我还是能够做到的,那就是用我手中的这一点点权力,来为你们开辟出一个能够喘口气的避风港。”
“……”
“嘛,也就是说,这个时候依靠具有权力的人,或者具有权威的人,利用‘他’(她?)的威势,来为自己创造出有利环境才是上上之选。唔,虽然这样的做法非常不符合我的审美,不过没办法,只有能够做出这种程度的妥协来,才能算作是成长呢。”说罢,中年男人站起身来,拍了拍手:“好啦,现在赶紧干活,等你干完了,我就将我的计划全盘托出。”
既然他已经将话说道了这个份儿上,我也只能垂头丧气地继续开始清扫起教室来——只希望老崔头的计划值得一听。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雷响,落雷点似乎离我们所在的教学楼相当近的样子。
“呀啊!”
“我滴个娘!”
“噗通”“啪楞”一阵骚动过后,我就看到蹲伏在地上双手捂着耳朵簌簌发抖的井上,还有反应更为激烈的老崔头。啊,虽然不是我想吐槽他,不就是个落点比较近的雷么,你至于被吓得面无血色,然后瘫坐在椅子上两股战战么?
过了差不多一分钟的光景,井上已经恢复了平静,但是那个中年男人却还处在混乱的状态中……
好吧,让我们将时间拨回到正常的时间线上来。

“现在咱们要怎么办?”尽管我对井上能够回答我的问题不报希望,但是问了总比一个人在那里想要好一点。
“不知道,看来只能在这里等他恢复正常了。”
“啊,我一猜就会这样。”从门口传来了一个成熟女性的声音。
回过头去一看,原来是教语文的赵凌香老师。今天,她打扮得非常有职场OL的特点——干练紧趁的黑色西服上衣+西装短裙,配上玫瑰红色的蝴蝶领衬衫,肉色丝袜和黑色低跟软皮鞋,让我不禁联想到了大企业老总身边的干练秘书。而且,在戴上了装饰性更强过实用性的金边眼镜,又将茶色长发盘了起来的赵老师,意外地给人一种生人莫近的气场。
——明明还是以前的那种萌呆属性更合适的说……
“嘛,看来已经开始了么……好了,你们先闭上眼睛,在我处理完这件事之前,如果你们敢睁开眼睛的话,嘿嘿嘿……”恰在此刻,窗外闪过了一道闪电,电光照得镜片一阵反光,阻断了我们观察她眼神的视线。
“咕咚……”我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还不赶紧闭眼睛?”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赵老师的语气中带了些许的杀气……
——这是要逆天么?
不敢多想的我,赶忙闭上了眼睛。接着就听到赵老师从我们身旁走过去的声音,仔细嗅一嗅,还有一股薰衣草香味。看来,是赵老师所喷洒的香水的味道。只不过,应该不是纯味的香水,因为里面还带着一点点甜腻的香气……
——唉?似乎不是香水的味道……反而更像是蛋糕刚刚烘烤出来时的香气啊。
未及我继续深想,便听到了一阵让人心底发寒的“啪啪啪”声。不要想歪了,只是非常激烈的抽耳光声音而已,想多了的同学请自行面壁思过半小时。伴随着赵老师仿佛要杀人一般的怒吼和老崔头杀猪般的哀嚎声,还有窗外是不是传来的隆隆雷声,我竟然还找到了一点点上次被迫去听现代音乐会的感觉——那等阳春白雪绝对不是我这种下里巴人能够接触的。
大概持续了几十秒钟的暴打之后,我们终于得到了赵老师“可以睁眼了”的许可。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满脸淤青的老崔头此刻正侧对着我们面壁思过中,而赵老师则是满脸红晕地交叠着双腿坐在我们面前。
“好了,虽然接下来的事情本应该由那个笨蛋来跟你们说,但是你们也看到了,小春……崔老师现在需要时间冷静一下,所以就由我代为转述。”赵老师说着,推了推眼镜,接着说道:“崔老师的计划非常简单,就是将这个教室开辟成我校的第一个社团教室,然后将你们两个人编入到这个社团之中来。”说罢,赵老师就打完收工一般地沉默了下来。
——唉?你那副说明到此结束的表情是什么状况?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要组建的是什么社团,还有将我们两个人编入到这个社团意义何在?还有……
“啧,金光贤,难道没人告诉过你你很烦么?你在那里碎碎念什么啊?”
“唉?”
“唉什么唉?小春……崔老师想到的办法,就是通过让你们建立一个社团,好能够有充分的理由跑到这里躲避班级和学校其他学生的欺凌啊。而至于要建立什么社团,怎么建立,那些就都是你们现在要搞定的工作。也就是说,你们现在就给我弄出一份能够说服校方的社团创建计划案来。你们两个都在初中参加过社团活动吧,所以比起我和小春……崔老师来,更有这方面的经验吧?”
——原来是你在打这样的主意啊,老崔头!你这还真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呢。不过说起来,如果真的能够这么顺利地把社团创建起来,那么确实能够给我们创造很大的便利条件呢。
“唔,对了。这次小春……你们的崔老师为了能够让你们尽可能地避开其他学生的骚扰,特别向校方申请了扩展社团活动时间的提案。而且在利用了这里某人的权威的情况下,还使得这样胡闹的计划得以实行了。身为当事人的某人,现在可是非常生气的呢……所以,如果你们敢不拿出200%的努力来,我想那个某人一定会让你们深彻地感受到何谓痛苦的。”
——喂喂,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职务欺凌么?老崔头,你真的惹上了一个了不得的家伙呐!
“那么如果说,我拒绝参加这个计划呢?”
“咔嚓!”一道惊雷划过天际。
——喂,井上,你是认真的么?难道你看不出来现在是什么氛围么?你难道想惹怒眼前的这尊杀神么?
脸上转瞬间闪过了惊异之色的赵老师,接着扶正眼镜的空挡调整好了表情,接着慢条斯理地说道:“唔嗯~?难道说,你想放弃这个看起来唯一能够拯救你和那边那个宅男的机会么?”
“是的。”
“嗯……能说说理由么?毕竟啊,你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可是将你们的崔老师连续熬了三个晚上才想到的整套方案付诸流水了呢。而且……”赵老师摘下了眼镜,用锐利如刀剑一般的眼神瞪着井上和我,说道:“而且你仅凭着这句任性的话语,如何能够安抚某人无端被牵涉进来而积聚的怒气呢?”
——大事不妙,我甚至已经能够闻到即将喷发的活火山口处冒出的浓烈硫磺味道了。
“让您和崔老师这么费神和费力,鄙人心中着实感到羞愧万分。但是,两位尊驾似乎对鄙人产生了相当大的误会——鄙人并不需要任何拯救。”井上用几乎没有任何感情的语气说出了上面的那段话。
“唔嗯~?这是你的固执呢?还是你的愿景呢?”
“两位尊驾未能看到的事实而已。”
“呵呵,是么?那你想要的是什么?”
“并无任何特异之处的高中生涯,仅此而已。”
“还真是理想化到了任性的地步的发言呢。”
“尊驾是想说我很天真么?”
“如果你一定要这么认为的话,我也没有什么好辩解的。不过啊,天真也好,幼稚也罢,背后却必然是带着相当大的勇气和热忱的,所以尽管我不会认同你的做法,但是也不会看扁你。”
“所以,您这是在夸赞自己么?”
“唔嗯~?你还真是意外的敏锐呢,不过,这可不是夸赞,而是嘲笑年轻时候的自己啊。”
——不行啊,完全不是一个次元的对话。说起来,这些女人到底都是在说些什么啊?好像从一半的时候,就开始听不懂了呢。
我甚至会恶意地去想,两人是不是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呢?不过,看着两人的表情,似乎有不是这么回事,甚至正相反,两人都好像得到了她们所希望的答案一般。有谁懂了的话,请务必跟我交换。
“啊,只不过是省略掉了宾语就让你一头雾水了么?”赵老师戏谑地看着我,问道。
“嗯,观察力还真是够差劲的……”
——要你在这里八婆,臭井上!不要在我面前太过臭屁啊!
“嘛,小春……嗯,小春子就交给我来处理吧,现在你们俩给我马上回教室上自习去。”
“ “是。” ”
尽管非常不情愿,我还是拖着刚刚被大清扫弄得筋疲力尽的身子,向着教室走去。
“呐,你叫金光贤来着吧?”
“哈?干什么?”
“嗯,只是想跟你说声谢谢而已。”
“……”
看着说完就顾自离开的少女,我心中没来由的一阵酸楚。她明明应该是听到了我之前的话语的,明明应该是知道我根本就没心情去帮她。之所以做出那样看起来是在帮她的举动,根本就是受到了老崔头的指使而已的。
——该死,真是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喂,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我根本没有值得你感谢的地方啊!”
“嗯?你是这么想的么?”
“是啊,我根本就没有要帮你的想法!做出了那样的事情,也是为了应付老崔头而已。你这样没头没脑的感谢,我可是会感到罪恶感爆棚的啊喂!”
“呼,那么,就当是为了你的这份温柔而感谢的吧。至少……”少女转过了身子,带着灿烂的笑容说道:“你没有在我面前隐瞒对我的恶意呢。”
“……”
当我回过神时,发现走廊当中已经空无一人了。
——可恶,可恶!那个家伙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人生啊!一个没有在她面前隐瞒恶意的家伙,就值得她这样高兴地道谢么?还有,那个明知道她是经历过我所无法想像的背叛的人,竟然还丝毫没有改变自己心意的我,究竟还配不配称为人呢?
接下来的几节晚课我都没有听进去半分,直到最后一个同学要关灯的时候,我才终于勉强打起了精神,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中。
倒在自己的床上,听着妈妈在门外“喂,怎么没带书包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不吃饭么?”的唠叨,陷入了无尽的沉思之中……
——说起来,那个家伙是什么时候离开学校的呢?那家伙有没有好好到家啊……明天还会不会来学校啊?唔,不对,我为什么会突然关心起那个碧池来?啧……对,一定是因为我还需要利用她当我的挡箭牌,一定是!
就这样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沉沉地陷入了梦乡之中。
……
第二天,当我踩着铃声早自习的铃声冲进了教室里时,第一时间便向着那个女人的座位看去……座位上空空如也!
这满心的空虚我要如何用语言来形容呢?不,比起空虚来,恐惧反而占据了上峰。我完全清楚,如果井上这个家伙不在了的话,我又要回到第一学期那种被人欺负的生活当中去了。那是我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
——可恶,我到底都做了什么啊!我这不是自己给自己下了死刑判决书,又自己在这份判决书上签了字,又自己将脖子套进了绳圈里面了嘛!
“喂,你丫在这里发什么呆?”一个声线十分治愈,但是语气和用词却很是粗鲁的少女声音从身后响了起来。
我回头看去,原来正是抱着一摞卷子晃晃悠悠地站着的井上!此刻她正一脸不快地盯着我的眼睛看着,那双晶莹剔透的黑色眸子之中,闪烁着不快的火焰。
“还在看什么?赶紧让开啊。”
“呜,唔哦~!”
被她强大的气势所震慑的我,赶忙侧身让开了通路。少女咂了咂舌,虽然很是不满,却也没有多说什么,侧着身子走进了教室之中。而这时我才发现,刚刚我和井上的那一幕,被站在讲台上准备点名的老崔头看了个明明白白。此刻,那个中年谢顶的猥琐大肚男正带着揶揄的笑容,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我呢。
——该死,果然还是让井上这个家伙消失得好!
“好啦,马上就要点名了,赶紧给我进来,光贤君!”
“呃,呜哦~。”
与往常一样的,我在轻小说的世界里,度过了无聊的上午课程。当然,也不能说完全和往常一样。因为今天我不知道是怎么的,眼神总是飘向坐在斜后方的井上诗乃。而且有几次甚至因为动作过大,而被老师发现,被罚了站。最为糟糕的是,我竟然会在赵凌香那尊杀神的课上溜号!结果——毫无侥幸可言的——我被赵杀神罚站了整堂课。
“怎么,昨天言之凿凿说不会帮助水手服少女的家伙,今天突然又良心发现了?还是说,你只是单纯地看上了水手服少女的美貌了?”下课的时候,赵杀神将我叫到教室外,如是说道。
“老师您不要拿我开涮了。”
“ほ~?你认为我是在开玩笑么?”赵杀神的那双锐利而狡黠的双眼突然闪出了一道精光!
“唔呃……这……赵老师您……”
“嘛,算了。我对你和那个自大的小鬼到底在想些什么不感兴趣,不过作为一个成年人的忠告是:在成人的世界中,任何选择都会招致后悔,而选择的机会不会再次降临。铭记这一点,是你们在成长当中必须要做到的一点。”
“呃,难道说,以后就算我们想接受老崔头的计划也不行了?”
“老崔头?”赵杀神斜睨着我问到。
“呃……我是说崔老师。”
“嘛,毕竟那个计划也是小春子向校长提出的,你们的选择自然也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了。”
“是这样啊……”我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垂下了脑袋。
——我是在期待着什么啊?昨天井上那个冒失鬼已经明确地拒绝了呀。
“唔,你要是摆出这么一副模样的话,还真是会让我头疼呢。呐,我说的是你们的选择是不会有第二次机会的,可没说你们现在就没有机会了。”
“唔唉~~?”
“哈……无论你们昨天跟我说了什么,那也是没用的啊。我只不过是计划的转述者而已,所以你们在我面前做出的选择是不算数的。”说罢,赵杀神凑到了近前,用明显是威胁的语气说道:“你在我面前摆出这么一副恐惧的神态,我可是很受伤的,我心灵一受冲击,就会到处乱说话的哟。要是第二天传出了‘某个猥琐宅男是个水手制服控’的谣言,我可真是会感到遗憾呢。”
——你丫都这么说了,难道还我还能处置泰然地面对你么?你这到底是有多抖S啊!
“呃……嘛……您放心,我保证会确保您的心灵安好的。”
“哼哼哼,这样就好。”
赵杀神用指尖戳了戳我的胸口,然后转身便转身离开了。
——搞什么,这个家伙!哪有老师会跑来恐吓学生的!嗯,不过听她的意思,老崔头那边的计划似乎还没有终止的意思?也就是说,只要我能说服井上,这个计划就能再开咯?
一边想着,我一边看向了在教室中安静地翻着教科书的井上。
——哈,那个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啊。
总之就这样,我熬到了午休时间。趁着大部分的同学都跑出去买饭的空档,我悄悄地来到了井上的身边,小声问道:
“喂,井上,你昨天说的那些都是真心话么?”
“你是指什么?”
——指什么?你是在装傻么?
“那还用说,当然是你昨天对赵凌香说的那些话啊!”
“唔,如果是那些话么……是真心话哟。”
“唔唉?你疯了么?为什么啊?”
“没什么,因为我已经被某人拯救了而已。”少女说着,从自己的包里面拿出了便当,转过头来看着我说道:“你难道是在期待着和我一起分享便当么?”
看着她那双意味难明的眼睛,我本能地摇了摇头,便快速地离开了教室。
——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同一时间,教师食堂。
“我说小春子,你确定你这么做是值得的吗?”
“嗯?凌姐,你是指什么?”
“就是说你的那份计划啊。如果我的消息没有错的话,你似乎是赌上了下一次的优秀教师评选资格了呀。”
“啊,你的盘子里竟然会有两条鸡腿?这这这,明显是性别歧视啊!”
“小~春~子!别在这里跟我转移话题,小心我扁你哦!”
“好吧好吧……呐,凌姐,我问你,一个人如果选择进行一场冒险的赌博,通常会有几种动机?”
“唔,我想想看……为了赚大钱,为了名,为了翻本儿,还有闲得没事儿作死玩儿。”
“喂喂,不要只有在说到作死的时候才看我啊,而且还是用那种不怀好意的眼神。”
“还不是因为你平时就这副吊儿郎当的样,任谁都会觉得你在作死吧?”
中年谢顶男人抓了抓后脑勺,咧嘴笑了笑,没有搭话。
“你的话么,肯定不是为了钱,你一个单身汉,估计下半辈子也没人愿意嫁你了,用不着准备老婆本儿。而且……这个计划摆明了不可能给你带来更多的钱,反而会让你失去加薪的机会。基于同样的理由,你也不可能是为了翻本儿,而你自己又否定了作死玩儿的这个动机,最后剩下的……果然是为了名气么?”
“说中了一半。”中年男人说着,很是骚包地捋了捋自己前额上已经非常稀疏的发丝。就待他准备说出后半段内容的时候,却被赵凌香抄起鸡腿一下子扇飞了出去。
“别在我面前耍骚包,你也不看看自己脑袋顶上几根毛!”
“はい(是)!女太君!”
“你丫找打是不是?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在我面前装得很懂日语的样子。”
“嘛~嘛~息怒息怒,且听小生我从头到来。”
“没兴趣……”
“唔唉~~~?”
“哈……”赵凌香十分头痛地捏了捏太阳穴,用尽力气挤出了三个字:“说重点!”
“嘁,不懂风情。”不过这次老崔头也是不敢继续不正经了,他清了清嗓子,说道:“你也知道,最近这五年里,类似诗乃还有光贤这样的孩子已经越来越多了。但是呢,对于如何让他们更好地融入学校生活的方法或者指导案,却迟迟没有能够制定出来。虽然有很多地方也搞过不少实验,但是收效都不大。”
“所以,你就想利用这个计划成名么?”
“唔,毕竟诚如凌姐你所说的那样,对于现在的我而言,钱只要够我自己挥霍就可以了,我也没有更多赚钱的动机。但是相对的,成就感这种东西对我的吸引力就要大很多。尤其要是能够通过这个计划在咱们市的教育界出名的话,那也是一件美事啊。”
“你就有那么大的把握么?我记得,你这个方案,好像在去年的帝都某大学附属中学也实行过,不过收效甚微啊。”
“唔,这也正是我在制定计划的时候最为担心的。特别是担心如果这么搞之后,会不会反而让原本还很分散的歧视目标聚集起来,加重那些被欺凌的孩子的负担。”
“那你的解决方案是什么?别告诉我没有。要不然我想校长也是不可能接受的吧?”
“彻底的游离状态。”
“哈?什么意思?”
“就是说,让他们从原有的班级体系当中脱离出来。”
“唔,难道要另组班级么?”
“嗯,这样的做法也不失为一个主意,不过校长那边肯定是不会同意的。毕竟人数太少了。”
“确实,如果为了几个学生而单独开一个班级的话,那么要投入的人力成本就太高了呀。校长那边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是的。所以我的想法就是,在形式上,还保持着现在的分班状况。然后给这些需要帮助的学生一个类似社团组织,让他们能够在班级以外重新构建一个可以创造归属感的地方。”
“唔,不过要怎么做呢?单纯的社团的话,做不到这一点吧?”
“我研究过附属中学的做法,那算什么社团啊?根本就是一个挂着社团名字,毫无社团实质的虚构组织。无论是社团教室,还是社团活动时间,根本就没有,那还搞个屁社团活动?没有社团活动的社团,那不是笑掉大牙么?”
“所以你才要求使用那间废旧教室,而且向校长准许这些孩子们能够在午休和几段自习时间自由使用社团教室么?”
“啊,不过我没想到校长竟然能那么痛快地答应了,害得我熬了三个通宵想出来的说辞全部浪费掉了。说起来,无论如何我也觉得校长不是具有这种改革魄力的人,这次他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
“天晓得。”
说道这里,两人非常默契地沉默了下来,各自吃着已经快凉掉的午饭。虽然算不得是各怀鬼胎,但他们也在各自的内心之中反复咂摸着刚才的那段对话。

手中端着已经有十分钟没有翻页的轻小说,但是却连自己没有翻页都忘记了的我,还在不断咂摸着之前井上的那句话。
“没什么,因为我已经被某人拯救了而已。”
——在搞什么?原来那家伙已经在哪里被某个人拯救了么?真是可笑,妄我还那么担心她!啊,嘛……其实更为担心的是自己才对。呼,这回好了,我不必担心那个家伙会突然撂挑子不干了,我也就能够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个算不上美好的高中生涯了。
原本应该是这么想的我,手中的书页却仍然是无论如何也读不下去。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这本书的作者实在是江郎才尽了,里面的内容丝毫每发吸引我的注意力。
——什么什么?分明都是这个年代了,你还用这么幼稚的手法去写傲娇么?如果我要是男主角的话,铁定二话不说就把那个妹子揽到怀里,然后说:‘别怕,我来保护你一辈子。’啦!
——还有这个妹子,你是在搞笑么?明显是在逞强啊,还在这里装什么三无女啊,现在这种妹子不吃香的啊!
——不行了,面对这个足以满点吐槽的小说我是忍受不下去了!唔啊~~~~~!好想找个人一起吐槽这个糟糕的小说啊!
突然间,我的脑海之中不知为何闪过了昨天下午回教室的时候,井上那灿烂的笑容来了。嗯,现在想起那笑容,感觉整个人的骨头都酥了……
——唉,看来我还是定力不够啊,怎么会想到那种三次元的妹子呢?对,全都要怪这些想象力缺乏的轻小说作家们,拜托你们也给我多想出几个名字好不好?什么井上,什么朝仓,这些苗字都被你们用烂掉了好不好?可恶,要不是苗字相同,我才不会想起那个家伙呢!
在空荡荡的教室中自怨自艾了一阵,越想越感觉心中憋闷,恨不得能够将这种烦闷彻底地吼出来才好。
“果然,这种该死的三次元Event,不是我这种宅男应该触发的呀!”
“哦呀哦呀,这位官人,到底是什么事情惹你这么不高兴了?”一个甜到发腻的男人声音从背后响了起来。
回过头去,看到此刻正有一个男生站在门口,满脸堆笑地看着我。一双眼睛被眯成了两条缝,像是漏斗一样,眼角被高高地吊起,再配合上几乎成了V字的嘴巴,整个人的面容说不出的扭曲。两支小臂向前探着,两只手上似乎还各握着一个扭成了直角型的金属细棒……
——别告诉我,你丫是在用那两个破棒子找幽灵或者幽浮一类的东东……
“你是?”
“嘛,小可姓李名响,本地生人是也~。”
——完,碰上了个精神病。不过看样子,似乎还是跟我同年级的家伙。
“啊,啊,我叫金光贤……”
“啧啧啧,您的大名小可可是如雷贯耳啊!嘛,您就是传说中的那位忠犬殿下么?”
“哈?”
——你丫是来找茬的么?上来就用这种阴阳怪气的语调说我是什么忠犬?尼玛就算是后面加上了殿下,也丝毫掩饰不了你弄弄的恶意啊喂!
“你这混蛋是来找茬打架的么?”
“哦呀哦呀,这位官人可不能这么说呢……”那个家伙说着,微微睁开了一只眼睛,接着说道:“要知道,小可可是彻头彻尾的和平主义者呢。如果刚才的言语之中有所冒犯,还请您能够海涵……”
——好恶心,这个家伙要干什么?
“ほ~?那么好吧,我姑且当这句话是真的。嗯,很荣幸和你聊天。”
“这就要走了么?呵呵呵,小可这里可是有一件对你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消息呢。”
“所以你到底要说什么?!我的耐心有限。”
“嘿嘿嘿嘿,在小可说出这个消息之前,小可首先要您答应一个条件呢。”
“哈?条件?那不可能,你要么免费告诉我,要么让开路。”
“嘛~嘛~,不要用这么严厉的语气么,伤了和气对贵我双方都不好的。嘿嘿嘿嘿,如果小可告诉您,这个消息是跟贵班的井上同学相关的话……”
——什么?跟井上那个家伙有关?
“啧,说吧,你要什么条件?”
“小可听说,崔春生老师似乎正在策划着一个有趣的计划,小可也想掺一脚进来,当然,是在您或者井上小姐来主动邀约小可的前提下。”
——这家伙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而且,这个家伙为什么要提出这样的条件?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而且,这件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吼?那就是说,您不否认这件事了?”那个家伙猛地睁开了双眼,一双如鹰一般锐利的黑色眼睛,正放射出贪婪的目光。接着他略微平复了一下心情,重新眯起了双眼,继续说道:“小可的目的不值一哂,只不过对于小可自身而言,您如果能这么拉小可一把的话,确实能够帮我的大忙。”
“啧,好吧好吧!希望你的消息值这样的价值。”
“小可之前在路过贵班教室的时候,听到有几个家伙似乎是想要当面羞辱井上小姐呢……”
未及他继续说下去,我便已经朝着教室飞奔出去了。而且还是在没有任何犹豫或者思考的情况下飞奔了出去。
——开什么玩笑?如果只是背地里捉弄也就算了,竟然要当面羞辱井上?这样羞辱了一次之后,那么井上这个家伙就不要想安静地度过高中生活了!可恶,那些混蛋的心里面到底是有多阴暗啊?!
“千万要赶上啊!”
当我全速冲过了转角之后,一股非常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我们班的外面已经挤满了围观的人,而班级里面似乎也传来了相当大的骚动声。冲到了近前,听到了几个班里面的男生叫喊的声音。
“喂,你这个小婊子倒是给我说话啊!别在这里充哑巴!”
“是啊,你这个杂种小婊子还真敢来中国上学啊,哈?你敢来,就应该知道会有这种下场了吧!哈哈哈哈……”
——该死,难道还是来晚了么?
慌忙推开所有挡在前面的家伙,使劲挤进了教室中的我发现,三个高大的男生正包围在井上的课桌前。领头的那个最为高大的家伙,更是将脚直接踏在了书桌之上。那三个家伙貌似都是学校篮球队的家伙,而领头的正是篮球队的主力中锋,身高186cm的张宏!
——可恶,从数量看就是1比3的绝对劣势不说,要是看战斗力的话,绝对是低于1:200!这下子该怎么办?
四下观望了一番,希望找到能够帮助自己的人。结果,却让我发现了一个无法接受的现实,班级里面确实还坐着许多人。尤其那群天天一边叫嚣着男人不能欺负女人,一边围堵弱小的落单男生进行讹诈的太妹们也在——只不过,从她们那群婊子的眼睛当中,我丝毫没有看到要帮井上的意思。
——你们这群婊子,难道只是会欺软怕硬么?还是说,你们认为欺负井上不算欺负女人?
“你这个臭婊子看什么看?讨打么?”张宏一把掀翻了井上的书桌,双手抓着井上的衣领,将她生生地提了起来。
而被对方提得双脚离地了的井上,不仅没有任何惊慌的神情,甚至在她的眼睛之中,能够明显的感受到怜悯的神色。
——该死,井上你难道是想要激怒那个家伙么?不行,必须得想出个办法来!对了,看来只能这么做了!
“啊,张宏,原来你在这儿啊。刚才篮球队的教练正在找你呢,好像有急事儿!”
“哈~?你在说什么?”张宏面容扭曲地看着我,两眼射出的光芒似乎要将我穿成糖葫芦一样。
“嗯,你们李教练说是找你们有急事儿,好像是和训练计划更改有关,让你们赶紧去找他呢。”
“哼!”张宏一把松开了井上,然后转过身,朝我走了过来,恶狠狠地说道:“如果你小子是在耍我玩儿的话,别怪我不客气!铁头,快手,咱们走!”
张宏身后的两名壮汉瓮声瓮气地答应了一声之后,便跟着走了出去。而且,路过我的时候,还不忘推了我一把,险些让我跌坐在地。其余人看见没有热闹可看了,便也各自散了个干净。
——呼,不管怎么说,总算是起作用了!不过,不行!那帮家伙们肯定很快就会发现是我骗了他们的,得赶紧逃离这里才行!
想到这里,我抓起了井上的手,便飞也似的向教室外奔去。不管怎么说,必须要躲过这一劫才行。然而,就在我马上要冲出教室的时候,一个梳着一头齐肩短发,留着齐刘海的女孩子突然堵在了门口。这个家伙,就是我们班的副班长,林青清。
“啊呀,两位这是要干什么去?马上就要上课了哟。”林青清挑衅地说着。
“闪开,我们要去哪里是我们的自由。”
“哼,这狗崽子们难道也学会抱团取暖了吗?”
“滚开!”说着,我一把推开了堵在门口的林青清,拽着井上便飞奔了出去。
“哼哼,金光贤,我劝你还是别忘了你初中的教训!”
……
现在对于我们两人来说,除了那间废旧教室,已经再也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去了。所以,尽管万般不情愿,我还是拽着井上躲进了这间教室之中。
“呼,你为什么要帮我?”一路上都沉默不言的井上,刚进教室之后,便问了起来。
“先别说这个,赶紧躲起来,天晓得那帮家伙什么时候会折返回来找我们。”
井上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似乎想要从中找到她所期望的答案一般。不过我可没时间跟她玩大眼瞪小眼的游戏,见她没有躲起来的意思,便将前后门都上了反锁,然后又用桌子死死地抵住了教室门,这才放心地瘫坐在地。
“你……为什么要帮我?”沉默了片刻的井上再次问了出来。
——我哪里知道?我能告诉你我现在自己都后悔了么?
恰在此时,前门处传来了“当当当”的敲门声……
 楼主| 发表于 2015-6-15 22:3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山住一春朝 于 2015-6-16 08:25 编辑

第三章
恰在此时,前门处传来了“当当当”的敲门声。
“你先找地方躲起来,我去想办法。”我硬着头皮对身旁的少女这样说道。
“你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超过我的预料之外了。既然我已经将你拖下了水,那么至少也让我来分摊点压力来得好些。”
——啧,你在这里的话,对我来说局势只能更糟糕的!
“还是说……我如果在这里出现的话,对你来说反而更糟?”少女用非常无辜的眼神看着我。
——所以我都说过了,女孩子这么卖萌是犯规的啊,犯规!啊……算了,反正从刚才开始,班里的所有人都已经将我和这个臭丫头当成是一伙的了。现在看来,与其这时选择决裂,倒不如跟她联手来得赚。
“好吧,一会儿就躲在我的身后吧。”
“虽然不想打扰你们两个心心相印的年轻人在那里谈情说爱……”门外传来了一个猥琐的中年男人的声音:“不过啊,你们也要考虑一下站在外面的老鳏夫的感受不是?”
“ “……” ”
当我好不容易将堵在前门的书桌都清理开,怀着忐忑的心情打开门,看到了那张猥琐到欠扁程度的肥企鹅的时候——虽然不想承认——我确实是松了一口气。虽然看着他那充满恶意的微笑的时候,我仍旧十分想扁他……
“好吧,我记得你们的社团活动时间,是自习课的时间吧?现在可是在上正课哦。你们这么搞的话,会让我很头疼的呀……”肥企鹅搔着后脑勺,带着一副“净给我惹麻烦”的表情。
“这次是特殊情况。”
“是滴,我清楚……”肥企鹅一手捂嘴,一手像招牌猫那样前后摆了摆。
——尼玛,你是那些在小区里传闲话的老大妈么!
“就是我当年在上高中的时候,也会偶尔有想要向三次元的妹子表白,然后跟她发生些什么的冲动呢。”
——呵,呵呵……完了,彻底完了。我怎么就会把这个不靠谱的猥琐大叔当成了救星了呢?
“崔老师,想必你不会是跑到这里来跟我们闲白的吧?”井上重新换上了三无少女的气势,如同无机质机械一般的问道。
“啊啦~啊啦,井上亲果然是没有幽默感呢。”
——有哪个家伙如果认为这个肥企鹅的话有趣的话,请务必跟我交换一下。
“先不说这个,你们难道不邀请我进去说话么?”
“……”
或许是由于过度紧张,我一直堵在门口,而老崔头也因此一直站在走廊当中。尽管这条走廊平时没什么人走,但是让这么个家伙站在走廊里恣意表演的话,就算是在南极,也一定会引来一个军团的观众来围观吧……无奈,现在实在不是吸引其他人目光的时刻,我只好让开了一条路,好让肥企鹅进屋。
没想,进了屋之后,肥企鹅就好像是刚刚跑完了一趟马拉松一样,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瘫倒在地板上。
“……你这是闹哪样?”
“废话……你……试试……拖着我这么……这么重的身子……从车站直接……直接跑到这里!”
“那也不过是5分钟的路程而已,至于么?老崔头,你到底要多没用阿?”
“呜,乌鲁塞!”
“不过,崔老师你还真是厉害呢。明明已经累成了这样,刚才竟然还能装得气不长出,面不改色呢。”
“喂喂,井上亲,你以前是不是很喜欢听郭德纲的相声?”
“ “……” ”
在老崔头在地上趴了五六分钟之后,才终于缓过了气来。看着他一本正经地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我就知道这家伙要开始说正经的了。
“今天午休的时候,班级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已经大体上知道了,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喂,你可不能听教室里的那帮家伙的一面之辞。”
——天晓得教室里面的那些家伙是怎么颠倒是非的!而且,在众口一词的情况下,就算我真的是问心无愧,也一样只能含冤不得昭雪啊。
“‘当然不会只听他们的一面之辞!’……虽然我想这么说,但是毕竟全班的人口径都是一致的呀,我就算知道真相是什么,也没办法啊。”
——唉,可恶!
“那么,教室里的那些家伙是怎么说的?”井上却似乎没有丝毫的动摇,十分平静地问道。
“嗯!”肥企鹅非常赞赏地点了点头,似乎是在夸赞井上的冷静一般地,说道:“班级里的说法,是你偷拿了张宏的钱包。”
“哦?还真是小学生一般的手法呢。”虽然井上的措辞是在讽刺那些人,不过语气上总是感觉是在讲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
——你怎么还能这么冷静?你可是被所有人众口一词地说成是小偷了呀。
“是吧?我也觉得是幼稚到死的手法呢。不过……关键在于所有人都这么说的情况下,我实在是想不出任何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恐怕你就不会来这里了吧?虽然我并不像金光贤同学一样,跟你相处的时间很长。但是至少我还是清楚,你不会在没有任何腹稿的情况下,就来这里的。嗯,虽然不可能是完美的解决方案,但是也应该是一个或者几个我们能够接受的妥协方案吧?”井上似乎是将一个星期分量的话一并说了出来一样,完全没有可以插话的余地。
“不错!听了井上小姐你的话,我是真心觉得如果最先转入的是你的话,我现在就会相当轻松也说不定呢!”
“您谬赞,我只不过是在保护之下,有恃无恐地说些大话而已。”
“嗯,闲话先放在一边吧。下面我想问问当时的状况到底是什么样的?”
我简要地将我所知道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并且询问了有关之前那个叫李响的电波男的状况。而肥企鹅只是笑着说按照他的要求来就好,其余的没有更多的解释。
“原来是这样,那么井上同学,他们是用什么借口来找你的茬呢?”
“嗯,要我陪他们三个睡觉。”
——喂喂,拜托你下次不要再用这种三无少女的语气来说出这么惊人的消息来啊。
肥企鹅似乎也被这个发言惊到了,浑身不自禁地颤了颤,他身下的椅子发出了阵阵哀鸣。
“原……原来如此……(没想到这帮家伙倒是意外的大胆么……)”
“我不接受,所以他们拿出一堆一块钱的硬币来砸我。然后,金光贤就闯进教室了。”
“唔,你受苦了。虽然我觉得真相恐怕就是这样,但是说实话,我仍然没法帮你说话。毕竟……”
“老师当然有老师的难处,您能认为我说的最接近真相,我就已经相当欣慰了。”话虽如此说,但是明显能够感觉说这句话时的井上,已经更为机械了。
“嗯,也对,我这种只能耍耍嘴上工夫的家伙,确实很难让你信任呢。这样吧,我想向你们正式提出加入我计划的邀请,这个是我向你们两人说出下面对策的大前提。也就是说,如果你们还像昨天那样拒绝这个计划的话,我也就没有什么办法帮你们解决这个问题了。”
“我倒是……”
“我拒绝。”井上非常严肃地回绝了肥企鹅的提议。
“你要不要这么不信任我?”
“我可没办法确定,那些人是不是你派来逼迫我们加入你的计划的。”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啊?对我而言也没有什么好处。”
“既然对你没有好处,那么你又为什么总是要我们加入你的计划呢?”
“呃,这……”
肥企鹅似乎被戳到了痛处,满脸的横肉颤动起了一圈圈的波纹。眼睛在不断地咕噜噜转动着,似乎在考虑着应该怎么回复对方。但是井上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不想加入这只企鹅的计划一般,直接转过身去不再搭理他了。
——确实,现在这样的状况来说,老崔头的这些做法确实让人觉得有些奇怪。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啊,毕竟我们似乎已经别无选择了。不过说起来,肥企鹅你到底在隐藏什么东西啊?
“我是可以接受计划的。但是老崔头,我希望你能跟我们交个底,你到底能从这里得到什么好处?”
“唉……好吧。简单地说,我是奔着出名来的。如果我的计划能够成功,那么至少就能成为这个市的教育典型。我作为设计者和执行者,虽然功劳肯定会被校长给占去,但是在这个市里面成为教育明星还是可能的。”
“啊?就是为了这么个东西?你要知道,如果我和井上同学在班级以外如果还有交集的话,那么全校的学生都会把我们俩当作同伴,然后一起欺负的吧?”
“确实,这个问题是不可否认的,所以我在想,如果至少在你们的内部之间能够产生认同感或者归属感的话……”
“你认为这种认同感能够抵消掉多产生出来的欺凌么?”井上打断了老崔头的发言。
“我是觉得……怎么说好呢——虽然可能是有点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吧——我觉得人还是应该做好自己的算计就好。你认为被全班欺凌和被全校欺凌的差别究竟有多大呢?”
“这还用说?一百个人当中,有十个人欺负你和一百个人都欺负你,你说差别能有多大?”我抢先反问道。
“唔,你这么说虽然有道理,不过换个角度看看如何?当你被百分之十的人欺负时,其余百分之九十的人也不过就是在围观而已。他们的心境——说句实话,也并不会对被欺负的人抱有同情的。因为如果同情的话,就至少会像现在的你对待井上同学这样,在完全看不下去的情况下,会出手相助的。”
“也就是说,如果到现在还幻想着其他学生会对我抱有同情心的话,是毫无意义的意思吧?”在看到肥企鹅点头表示认同之后,井上接着说道:“但是让这些家伙保持至少表面上的中立,要比让他们也加入欺负我的行列之中,要更有利不是么?”
“嗯,前提是如果他们能够一直保持中立的话……今天发生的这件事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张宏可是带了不同班级的人来欺负你了。也就是说,全年级对你已经不再假装中立了,不是么?那么,从全年级变成全校,也就是一夜之间的事情。也就是说,面对已经必然会敌视你的全校学生,与其一直被动地等待,不如主动出击,将支持自己的人数扩大一些,反而对自己更加有利。这就是所谓的做好自己的算计了。”
“唔……”
井上陷入了沉思之中。整个房间当中,除了三人的呼吸声以外,就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就在这样的沉闷氛围之中,在我脑袋里却反复出现昨天井上的笑容……看来我也免不了要跟那些满脑袋精虫上脑的家伙们一样,为了一个女孩子的笑容,就能上刀山下油锅。
“我决定加入老崔头的计划!你呢,井上?”
“唉?”井上瞪大了眼睛,仿佛是在看怪物一样的看着我。
“不要这么看着我啊……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他们潜在的目标之一,既然躲避已经是不可能的了,那么就干脆尽可能地拉拢同伴才是上策啊。”
“唉……好吧。既然你都同意了,我也就没什么理由拒绝了。”井上认命一般地说道:“崔老师,看来我和金光贤都决定加入你的计划了。下面,来让我们听听你的详细方案吧。”
“嘿嘿嘿嘿,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来,你们附耳过来……”
……
“什么?你这样算什么帮忙!这不是把井上往火坑里面推么!”名叫金光贤的宅男在听了同为宅男的谢顶胖子崔老师的计划之后,抢先暴跳起来。
对于井上来说,金光贤的反应实在是超出了她一直以来的经验。不得不说,从昨天在医务室金光贤抚着自己额头说了那句话开始,井上就一直很感谢他。至少,这是自小学时代之后,第一个对她表明了怜惜态度的同学。
尽管井上一直认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被人漠视,甚至最近也已经开始认为自己习惯了被人欺凌的校园生活。但是当真的有人向她明确地表明了怜惜的态度时,井上还是情不自禁地开始倒向了他。当然,她最开始的时候,确实对被人同情而感到相当不爽,但是直到被张校医一语戳中软肋时,井上才不得不承认,之前不过是一种近乎耍性子的撒娇而已。后来被金光贤强硬地拽去办公室的时候,感受着从金光贤那柔软而干燥的手心处传来的阵阵热意,井上似乎感觉到了自己一直冰封着的心,正在一点点的解冻。昨天在向那个金光贤道过谢之后,看着那个家伙惊诧的神情,井上的心中那是一本满足的。毕竟,那个宅男看到了太多自己丢人的事情和表情了,让他也露出同样尴尬的表情,算是一种小小的报复。那之后的晚课算是井上来到中国之后感觉最为开心的时刻了。
当她踏着——因为过度兴奋而——略显虚浮的脚步回到家中,看着总是对她不阴不阳的舅舅和不冷不热的外祖父母时,都不觉得那么可恶了。而第二天的清晨,井上更是第一次在家中对着舅舅和外祖父母说了句“我出门了”。当然,他们那仿佛是见鬼了的表情,也足以让自己可以开心一整天了。唯一遗憾的就是,母亲因为正在出差,所以自己喜悦没办法跟她分享。
早上来到学校的时候,竟然看到金光贤没在他的位置上出现,这倒是让井上略微有些失望。反而是那个肥企鹅却早早的来到了教室当中,给她分配了一些小事儿将自己打发出了教室。当她抱着卷子回来的时候,看着呆站在教室门口的金光贤的时候,她几乎差点笑出声来。不过,还算保持着理智的她,并没有在其他人面前显露出来。而为了掩饰这样的心情,她直接板起脸,露出了一付“你欠我五百贯”的表情来。而那只呆鹅似乎并没有看出自己是故意摆出这种表情的,反而是真的被自己吓了一跳,失望至极的井上不禁咂了咂舌。
“所以我说你啊,倒是给我冷静一下啊,最重要的当事人都没有说话呢,你这个太监激动干什么?”肥企鹅从被扼住的喉咙中,艰难地发出了声音。
“什么?你丫竟然说我是太监?”
“难道不是么……你的那几个大坑,哪个填上了……”
“哇啊~~~!你丫说过不能揭人短的!”
“呵呵呵……”
井上被眼前的这对活宝给逗乐了。两个人在听到了井上的笑声之后,似乎也意识到自己两人现在的状态实在是太不堪了,赶忙各自回到了座位上,装出了一付老僧入定的模样。
“啊哼,啊,那个,井上同学,你对我的计划怎么看?”
“我可以说实话么?”
“好吧,我知道了。我会再想别的办法的。”
“唉?可我还什么都没有说啊。”
“……”
“好啦,我是想说,捡到了钱包之后,如果想要交给老师的话,不是应该自己去交么,哪有发短信让老师来取的?这个说法实在是太没有说服力了呀。”
“嗯,确实是很没有说服力的样子。但是并不是要用这种很明显是扯淡的理由来说服他们,而是要用这种理由来引诱那些家伙自己供出自己的作为。”
“钓鱼执法么?”
“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啦。而且我想他们也不会蠢到中这么浅显的陷阱的,但是也不会愿意有人深究下去,被勉强说服的可能性更高些。”
“老师,”金光贤突然插话道:“我可以跟你说句话么?”
“如果是想说我阴险或者猥琐的话,那还是不要说了。”
“好吧,那我就没什要说的了。”
“……”肥企鹅的脸色就象吃了半只苍蝇一样。“我靠,你至少加个形容词给我说出来啊,你这样搞的话,我很没面子啊!”
“好吧,你不是阴险或者猥琐,你是太TM阴险和猥琐了。”
“……”老崔头的脸色,此刻就象是将剩下的半只苍蝇也吃下去了一样。
“我知道了,就按照崔老师你的计划来吧。”
“哦,你能认可就好。这样,为了保险起见,大家再对一下口径比较好。嗯,张宏午休的时候着急巴火的冲出了教室,然后钱包掉在了你的书桌附近。你吃完了午饭正打算看书的时候,发现了这个钱包。然后你就发短信给我,我则告诉你午休结束之前回来处理这件事。结果张宏就来要回自己的钱包,但是你因为并不知道这个是不是张宏的钱包,所以没有给他。结果你们两边就发生了口角。嗯,大体上就是这样。”
“嗯,我了解了。”
“啊对了,我说光贤,你小子昨天不还是非常讨厌帮井上的么?今天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啊?”
金光贤就象是突然被人用枪顶住了脑袋一样,表情僵在了当场。良久,他才断断续续地说道:“啊,那是因为……因为我不想……不想……啊,对!我不想让井上这个挡箭牌因为没人帮忙而被气走!”
——金光贤!你这个魂淡!你难道就是为了那样的理由来帮老娘的么?
“唉……”肥企鹅抚着额头一阵叹息,接着说道:“你作了最糟糕的回答,我想你还不如不说话的比较好。”
“确实,听了金光贤同学的话之后,我倒是真的觉得还是离开的比较好。”
“昂?!可别介,我,我错了!”
“你知道你错在哪里了么?”肥企鹅甚是猥琐地捏着嗓子问道。
“你妹啊,你敢不敢更猥琐点?”
“好了好了,时间快到了,你们俩先去上下一节课,等自习课的时候,我再去跟大家说。”
总算是回到了办公室当中,崔春生便直接瘫坐在椅子当中,满脸愁容地看着坐在身旁的赵凌香,发起呆来。
“我说小春子,你不要用那么猥琐的眼神看着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唉,真羡慕你啊,你们班里面至少没有像金光贤和井上那样的棘手学生啊。”
“嗯,这次又闹出什么动静了?”
“这次是被直接当面欺负了。”
“哦?被张宏那个惹事鬼?”
“可不是么,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喜欢欺负转校生。难道是因为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么?”
“那倒也说不定……”赵凌香推了推镜框,接着说道:“听说今天跟他一起去闹腾的家伙里面,有一个就是这学期转过来的转校生。”
“唔,你的意思是说,他只会针对某种特殊的转校生?”
“或者,是只会对特定的转校生抱有好感。”
“啊,我可不是福尔摩斯,也不是那个两年前刚刚收官了的死神小学生啊!”
“啧,你要是有他们一半的能耐,班级里面就不会那么乱了。”说道这里,赵凌香放下了手中的工作,转过身来,说道:“不过还真是奇妙啊,明明就是那么乱的班级,但是竟然连班级内的最后一名,也能挤进年级前一百名。你到底是用了什么魔法啊?”
“放任自流咯。”
“嗯,怪不得那帮家伙们在文科的答卷里面会有各种奇葩回答呢。我可是听李老师说了,他们在政治作业里面各种吐槽马克思和共产主义啊,而且说得还都头头是道呢。你是不知道,李老师那张脸,都已经气绿了。”
“啊,那件事啊。李老师也来找我谈过,让我好好管管那帮小家伙们,还警告我,说什么让我不要再给他们灌输那些离经叛道的错误历史观。”
“是啊,不过为啥那样的小家伙们考试的时候那么出息呢?”
“嘿嘿,那是因为我向来就告诉那帮小家伙们,所谓考试就是编瞎话竞赛……”
这边老崔头话音还未落,办公室的角落中就突然传出了“噗!”的一声,接着就是某位老妪的一阵剧烈地咳嗽。然后就是其他老师们很是“关切”的声音:“李老师,你怎么了?没事吧?”
看到这里,赵凌香狠狠地瞪了一下老崔头,老崔头则是缩着脖子吐了吐舌头。
“你……嘛,反正我也看那个老太太不顺眼,偶尔让她吃个瘪也不错。”
“哦吼,原来如此。”
“不要摆出一副欠揍的样子,我没空搭理你。”
整个下午的课堂当中,气氛并不如我之前所设想的那般压抑,反而处处体现着诡异,诡异到连树懒们都能被吓得跑出博尔特都望尘莫及的速度来。好吧,我承认我这是在胡扯,但是整个班级实在是太安静了。原本预想到可能会在课间休息时间来找茬的张宏,似乎也并没有要采取什么行动的样子。林青清似乎也突然又变回了乖乖女,甚至连看都没有看我们一眼。不过,这样的状况倒是让我多少疏了一口气,毕竟能够避免那么直接的正面对刚,无论如何也是让人感到庆幸的事情。
当下午的第二节课也上完了,林青清和张宏便不约而同地走出了教室。班级里的其他家伙们也开始交头接耳起来,似乎是在讨论老崔头已经预告过的临时班会问题。就在这时,一个出乎意料之外的家伙突然来到了我的面前,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悄悄地将一张纸条“掉”在了我的桌子上。而整个人似乎没有任何停顿地,哼着小曲离开了。
——孔和这个家伙在搞什么鬼?
展开纸条发现上面工工整整地写了一段话:
虽然看你很不爽,但是因为崔老师的原因,我得提醒你,林青清和张宏貌似要在临时班会上好好整你们了。
——那个家伙为什么要帮我们?难道有什么其他的动机么?
不过暂时想不到为什么,索性就干脆就不去想了。与其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不如在想想过会儿在临时班会上要怎么尽量减少自己的纰漏。
很快,上课铃声响了起来。一如往常一样,老崔头仍然是晚五分钟时间才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教室之中。
“好了,大家应该都到齐了吧?那么咱们现在就来处理一下下午上课之前说的事情。”老崔头说着,环顾了一下在座的学生,接着说道:“今天中午,有关井上同学……”
“老师,”张宏打断了老崔头的发言,站起身来,挺着胸膛说道:“有关这件事,恐怕是我们误会了井上同学。”
——什么,这个时候这家伙在搞什么鬼?
“嗯?”老崔头眯了眯眼睛,看着张宏,说道:“你说误会了?”
“呃……”张宏似乎没有料到这个平时只会呵呵傻笑的老师,也会露出这么诡异的表情,稍微迟疑了一下,才接着说道:“之前有人看到有个人在我的书桌边上来回转了两圈,然后又在井上同学的书桌边上故意停留了一段时间,才离开了教室的。所以,我想井上同学似乎是被我们误会了。”
——我靠,为什么我会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难道那个家伙说的人是我?
“哦?”崔春生微微翘起眉尖,接着问道:“那么,是谁告诉你的?而那个被怀疑的人又是谁呢?”
“唉,嘿嘿,老师您也知道,现在毕竟只是怀疑,而且万一冤枉了某人,这不利于大家的团结么。”张宏打起了哈哈。
——这个家伙,他不是一个单纯的只会运动的白痴么?今天怎么会这么有想法?
就在这时,我突然感到有一道目光看向了自己。瞪着我的正是林青清,而且她此刻正带着非常诡异的笑容。
——这家伙是什么状况?难道是林青清想到了什么其他的法子来折腾我们俩?
一瞬间,我想到了孔和给我留下来的纸条。
——也就是说,他们的目标真的转向我了?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张宏你跟我到外面一下。其余人,给我安安静静地自习。”
说罢,老崔头便放着还在面面相觑的学生们,走出了教室。而张宏则带着轻蔑的笑容挑衅地扫了我一眼,跟着走出了教室。两人走出了教室之后,教室中马上陷入了一篇嗡嗡的讨论声中。我回过头去看了看井上,看到她欲言又止的表情,虽然我并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但是大体上也猜测得到,比如——啊,你要小心——这类的话。
“哈……”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看来这帮家伙也不是白给的。这么快就想到了转变目标,来让我们措手不及了。嗯,不知道了老崔头会怎么应对啊……
大概是过了几分钟时间,张宏带着一本满足的笑容走了进来。
——啊咧,难道老崔头你被张宏爆了菊花了么?
“喂,那边那个假棒子,老师叫你出去呢!”张宏非常嚣张地叫着,与我擦肩而过。
“……”
虽然心中很是愤懑,但是我知道,现在不是爆发的时候,小不忍则乱大谋。而且,我要是做出任何反击的话,反而会正中下怀。当然,如果我什么都不说的话,搞不好他们也能说我是做贼心虚的表现。
——哈,果然,这话才是最强的杀人兵器啊!
来到走廊,看到老崔头正在捏着下巴思考着什么。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如此专注于思考的老崔头,以往的他要么就是毫不在乎地傻笑,要么就是自信满满地装X。像现在这样似乎在绞尽脑汁的样子,倒是让我看到了老崔头俗气的一面。实话实说,看着这样的老崔头,我对他的评价更高了。
——毕竟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普通人了。
“啊……”
“嗯?来了?”
“嗯。”
“嘿咻,好的。看起来张宏倒并不像我之前想的那么单纯么。”
“什么状况?”
“就是说,他不知道为什么,看穿了我们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计划了。所以,他就来了个将计就计,把怀疑的目标转向了你。”
“唉?”
“详细的事情还是到办公室再说吧,这里不方便说明。”老崔头说道这里,顿了顿,接着大声说道:“好了,金光贤,跟我到办公室去说!”
……
——诡异,实在是太诡异了……
要说为什么我觉得很诡异的话,是因为我眼前出现了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一幕:在我的眼前,两三位年轻的女老师,正围坐在一张圆桌边,一边吃着饼干一边聊着非常少女的话题——最喜欢哪个男生。而且她们正在吃的,不正是前阵子被广告吹嘘成最适合情人节礼物的拉布尔吗!
“要我说啊,三班的张宏可是个帅哥胚子啊。”
“啧啧啧,什么啊,你喜欢那种只会运动的笨蛋啊。”
“唉,也不能这么说么,他至少还是年纪83名呢。全年级300人里面也算是蛮腻害的了。”
“嗯,要我说,我还是喜欢二班的李响。”
“唔唉?申老师,你不是开玩笑吧?那样的家伙哪里好啊?”
“你们不觉得他的那张扑克脸很好玩儿么?”
“哇,申老师你原来有这方面的爱好啊?”
“少来,我只是觉得很特殊而已。”
老崔头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跟他走。我这才缓过神来,转身打算跟上老崔头。
“啊啦?光贤,你怎么在这里啊?”身后传来了赵凌香老师的声音。
“啊,那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啊。”
“哦?”赵老师的眼睛当中闪过一丝让人胆寒的亮光,接着说道:“该不会是你又调皮了,被同学们告发了吧?”
“!”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嗯算了,还是赶紧过去吧。哦……”赵老师随手从桌子上抓起一小袋拉布尔,抛到我怀里,说道:“拿去吃吧。”
“赵老师,我可以吐槽么?”
“如果是想说让我这个老太婆送你心形巧克力饼干让你很不爽的话,那么你的表情已经将这个意思非常明确地表达出来了。”
“……为什么你和崔老师都这么会解读我的心思啊?”
“这就是教师的艺术。”
——槽点明明更多了——但是意外的——我竟然找不到着手吐槽的点。果然是因为太过正确和高大上了吗?
这段小插曲之后,我坐到老崔头的旁边,等着他开口说话。不过他似乎在等什么人似的,并没有着急开口。
“我说老崔头,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嗯,张宏说,孔和看到你午休的时候,先是在张宏的桌子边上转了两圈,然后又到井上那里去跟她聊了一会儿。而井上同学则根本没有到过张宏的座位上。所以,张宏就说,就算有嫌疑,也是你,而不是井上。”
“唔,孔和!唉,不对啊,孔和在上课之前还给了我一张纸条,告诉我让我们小心张宏和林青清联手对付我们呢。”
“嗯,张宏恐怕是在胡说吧。按照孔和的性格,即便有人拿他当挡箭牌,他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啧,那这样的话,只要让孔和出来证明就好了?”
“没那么简单,因为当我把你叫出来的那一刻,你就必然会成为流言的攻击对象了。就算是有人站出来给你辟谣,也是毫无用处的。”
“喂,那岂不是说,是你这个家伙把我给害了?”
“这就是问题所在。如果我不把你叫出来,那么我在班级的公信力就会下降,到时候我也护不了你们。”
“那现在怎么办?”
“没什么怎么办的,只能让你在这里坐一节课的时间了。然后回去的时候,就让这事儿不了了之。问题是,以后该怎么办……”
就在我和老崔头为了以后的问题头疼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十分害羞且柔弱的女孩子的声音。
“崔,崔老师,今天的卷子我收上来了。”
“哦,王思佳啊。嗯,把卷子放桌子上就好了。”
我回过头去一看,发现是一个其貌不扬的高中女生。好吧,我只能说,以我的实力,真的没办法描述出这么没有特点的女孩子来:标准的女学生短发,算得上清秀,不过却不会给人留下什么深刻印象的长相,还有标准的校服装束……
——我说,你的存在感敢不敢更低一点啊?唉?不过说起来,你为什么要脸红啊?难道你对那个肥企鹅有什么非分之想么?还是说,你这家伙对我一见钟情了?
“思佳,你是不是在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呢?”
“啊,啊……没有啊,我没有在想您跟这位同学之间的热情似火的兄弟情义什么的……”
“ “……” ”
——好吧,我知道你为什么脸红了。
虽说我自己是个宅男,但是说句实话,面对腐女们我也是真的有些招架不住啊。更何况,自己还成为了她们幻想的对象什么的……啊,我知道这是个老梗,我知道看过《俺妹》的同学都要说我抄袭什么的。但事实就是这样啊,如果有个腐女在幻想你和另外一个男的正在玩那个调调,你受得了么?啊——虽然刚刚才幻想过张宏X老崔头的我,也没有资格这么说了啦。
“思佳,你先回教室吧……”
“……唔,嗯!”
看着低着头跑出办公室的妹子,我一瞬间觉得股间有些蛋蛋的疼痛……
“唉,原本就没什么思路,现在被这个王思佳一搅和,彻底没有想法了。”
“哈……”
“不管怎么说……”
“崔老师,不,不好了!”一个貌似是临班的男生跑了进来,接着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你,你们班里出事儿了,现,现在我们班王老师去看情况了,她让我过来找你。”
“什么?”肥企鹅嚯的一下站了起来,双手攥拳,青筋直冒。
即便是坐在他身边的我,也能够清晰地听到肌纤维发出类似麻绳要绷断之前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声音。而且,平时看起来因为过于肥胖而光滑平整的手背上,此刻也能看到青筋外露……
——不过说出事了,难道是张宏他们又去找井上的麻烦了么?
“你先回班去,接着上自习。光贤,你跟我回班,我倒要看看这帮兔崽子到底要搞什么鬼!”
当我们赶回教室的时候,教室里面已经在临班王老师的弹压之下变得安静了下来。但是一踏进其中,我就分明地感觉到了空气都被快凝固成胶状物,配合着因闷热而黏在身上的衣服,让我窒息。
“哦,崔老师啊,你来了正好,剩下的交给你了。”王老师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逃也似的奔出了教室。
——我记得,这个王老师似乎跟老崔头关系十分糟糕才对啊。每次见面都要互相斗斗嘴的,怎么这次这么狼狈?
“金光贤,你先回到座位上去。”老崔头冲我努了努嘴,然后就站到了讲台上面,一言不发地看着学生们。
似乎是感到了老师的愤怒,所有的学生们都低着头,不知道是在反省还只是单纯地为了避开眼神的交汇。毕竟这种时候如果跟老师的目光对上的话,很有可能要被叫起来说明状况。唯有井上还在沙沙地写着什么,似乎刚才发生的所有事都跟自己无关似的。
“井上,说一下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老崔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直接选择了班上最为敏感的人物来说明问题。
“……”井上沉吟了片刻,说道:“张宏同学和孔和同学发生了争执。”说罢,便不再说话,而是重又开始低头写起了什么。
“喂,你这个家伙不要说得好像跟自己没有关系似的!”张宏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井上吼道:“如果不是你这个家伙,我怎么会……”说到这里,张宏似乎猛地想起了什么,咬着牙将剩下的半句话生生地吞回了肚子里。
坐在一旁的林青清看到这里,更是十分失望地拍了拍额头,一付“可别找我来给你擦屁股”的模样。
——到底是什么状况?怎么张宏会因为井上和孔和争吵起来?
“坐下,张宏!还没问到你呢!孔和,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只不过是张宏在那里大吵大闹,我想制止他不成,结果就吵了起来。”
“张宏,现在你说吧,怎么回事?”
“唔……是,是啊,我是大喊大叫了,可是……可是所有人都跟我一样啊,凭什么只管我一个?”
——张宏你还真是个笨蛋啊,这种时候怎么能说这种话,你是真的太小看了同学们的心气了呀。
果然不出我所料,就在他话音刚落之后,下面很多人就喊了起来:
“我们可没有跟着你闹腾,我们只看到你在那里上蹿下跳了!”
“是啊是啊,你自己在那里吵闹课堂,可别拽上我们垫背!”
“可不是么,明明是你自己在欺负别人,凭什么说是我们跟你一起的!”一个坐在角落当中的小胖子,道出了一句惊人之语。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将视线转向了他。
——喂喂,小胖子你虽然帮了我一个大忙,让我大体弄明白了前因后果,但是你的发言一样是白痴到可以啊,你难道也想像张宏那样,以后被人排斥到死么?啊,虽然同为被排斥对象的我似乎也没资格这么说啦。
话音一落全班瞬间就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在针落可闻的环境当中,所有人都在面面相觑。就连井上都难得地转过头去,看了看说错话了的小胖子。而那个小胖子似乎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本来想要开口辩解,但是去被其他人的发言打断了。
“是啊是啊,就是张宏一个人在那里欺负女生的,跟我们无关。”
“这就叫霸凌吧?”
“可不是么,刚才的那个绝对是在霸凌同学。”多嘴的小胖子赶忙大蛇顺杆上。
——这个小胖子还真是够天真啊,难道你认为大家是在帮你说话么?大家分明是在拿你和张宏两个人当替罪羊啊。不过,我可没好心到帮助那些以前欺负过我的家伙。
老崔头似乎有些受够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发言,猛地砸了一下讲桌,大吼道:“都给闭嘴!老子是不是平时表现得太好说话了,嗯?!现在,所有人给我立即到操场上去,井上,你给我换上运动服再来操场!”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老崔头竟然突然发飙,都被吓得不敢动弹。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滚出去!”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赶忙默不作声地走出了教室。
“井上,你没事吧?”我趁着大家都在等着出教室的时候,抽空向井上问道。
“嗯,没事儿,就是觉得有些麻烦而已。”井上仍然是那副拒人千里的表情。
“唔,哦,那就好。”
就在我转身打算出教室的时候,袖口却被井上轻轻地拉住了。
——啊,这个女人还真是不够干脆啊。就一定要这么傲娇么?在我面前露出点软弱的地方就不行么?
“还是算了……”井上说着,松开了手。
“唔……哦。”
我除了这样支吾一声,也想不到该怎么应对了。我没有回头看井上的表情,虽然心中一直在告诫自己,这样做起来会比较帅,但是实际上我自己是清楚的,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她的表情。宅男的劣势妥妥地印刻在了我的身上,这个时候还是选择逃避更适合我,更适合宅男……
几分钟之后,班上的所有学生都集中在操场之上,列队等着老崔头继续发话。
“今天你们干的这种种事儿,已经让你们和我都蒙羞了。你们和我,都将在很长时间之内成为他人的笑柄。所以,你们和我都要受到惩罚,而惩罚的方式就是跑圈!”
“啊~~~?”一片哀声怨道。
“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人会感到不公平,认为自己没有犯什么错,却还要被罚,你们相当不服气。但是,我也想问你们一句,当你们的同学在犯错的时候,你们为什么要保持沉默?在明知道你们的同学在霸凌他人的时候,为什么还要容忍?”老崔头的声音越来越缓,接着说道:“不过,这事儿当然有人要负更大的责任,有人可以少负些责任。所以,作为今天这一系列事件的受害者,井上诗乃和金光贤同学将会被罚三圈,以此来提醒你们融入班级的必要性;张宏作为主要责任人,罚跑十圈;班长孔和因为管理不力,而且在之前的事件中也是直接当事人,所以罚跑十圈;林青清身为副班长但是管理不力,所以罚跑七圈;其余人,罚跑五圈。我作为监督者,将会一直陪跑到最后一个人也达成了惩罚目标的。现在给你们三分钟热身时间,三分钟后正式开始!”
——这该死的老崔头,这是在耍帅么?什么叫提醒我们融入班级的必要性啊,根本就是想让我们更活不下去啊!跑完这一趟之后,他们更可以以我们跑得比他们少为理由,将我们孤立出来啊!
不过,这种话也只能在背后骂一骂,我清楚地知道,如果我和井上完全不被罚跑的话,那么对我们的不满就会更大了。毕竟是否被罚的区别远远大过被罚多少的区别。
当所有人都气喘吁吁的跑完了各自处罚任务时,尽管满心还是对崔春生的牢骚,但是也没人有力气骂出来了。下午的最后一节自习课就在这样的插曲下,变得比往常更加安静了。看着那些只不过是慢跑了五圈——大概也就两千米——便已经累得恨不得趴在地上,如同狗一般吐出舌头等死的家伙们,我心中也不免觉得莫名其妙。
——拜托,你们这些家伙竟然会比我这个纯牌宅男的体力还差,你们丫的这是在逗我?你们倒是看看那个跑满了十圈,而且已经三十多岁的老宅男,轻松得就跟没事儿人似的,你们不觉得羞愧么!?
就在我腹诽这些弱渣们的体力时,手机却突然震动了起来。进来了一封短信。
“金光贤,我是井上诗乃,晚上放学之后要不要陪我聊聊天?”
——……这是什么状况?约会?
回过头向井上的座位看去,井上仍然是面无表情的样子,看不出到底在想些什么。
“好,我知道了。”
似乎是收到了回信,井上淡然地扫了两眼手机屏幕,便默不作声地用修长的手指盖住屏幕手腕一翻,就奇妙地让手机消失了!
“……”
——你只是为了秀你收回手机的技巧么!

 楼主| 发表于 2015-6-15 22:3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山住一春朝 于 2015-6-16 08:23 编辑

第三章:
恰在此时,前门处传来了“当当当”的敲门声。
“你先找地方躲起来,我去想办法。”我硬着头皮对身旁的少女这样说道。
“你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超过我的预料之外了。既然我已经将你拖下了水,那么至少也让我来分摊点压力来得好些。”
——啧,你在这里的话,对我来说局势只能更糟糕的!
“还是说……我如果在这里出现的话,对你来说反而更糟?”少女用非常无辜的眼神看着我。
——所以我都说过了,女孩子这么卖萌是犯规的啊,犯规!啊……算了,反正从刚才开始,班里的所有人都已经将我和这个臭丫头当成是一伙的了。现在看来,与其这时选择决裂,倒不如跟她联手来得赚。
“好吧,一会儿就躲在我的身后吧。”
“虽然不想打扰你们两个心心相印的年轻人在那里谈情说爱……”门外传来了一个猥琐的中年男人的声音:“不过啊,你们也要考虑一下站在外面的老鳏夫的感受不是?”
“ “……” ”
当我好不容易将堵在前门的书桌都清理开,怀着忐忑的心情打开门,看到了那张猥琐到欠扁程度的肥企鹅的时候——虽然不想承认——我确实是松了一口气。虽然看着他那充满恶意的微笑的时候,我仍旧十分想扁他……
“好吧,我记得你们的社团活动时间,是自习课的时间吧?现在可是在上正课哦。你们这么搞的话,会让我很头疼的呀……”肥企鹅搔着后脑勺,带着一副“净给我惹麻烦”的表情。
“这次是特殊情况。”
“是滴,我清楚……”肥企鹅一手捂嘴,一手像招牌猫那样前后摆了摆。
——尼玛,你是那些在小区里传闲话的老大妈么!
“就是我当年在上高中的时候,也会偶尔有想要向三次元的妹子表白,然后跟她发生些什么的冲动呢。”
——呵,呵呵……完了,彻底完了。我怎么就会把这个不靠谱的猥琐大叔当成了救星了呢?
“崔老师,想必你不会是跑到这里来跟我们闲白的吧?”井上重新换上了三无少女的气势,如同无机质机械一般的问道。
“啊啦~啊啦,井上亲果然是没有幽默感呢。”
——有哪个家伙如果认为这个肥企鹅的话有趣的话,请务必跟我交换一下。
“先不说这个,你们难道不邀请我进去说话么?”
“……”
或许是由于过度紧张,我一直堵在门口,而老崔头也因此一直站在走廊当中。尽管这条走廊平时没什么人走,但是让这么个家伙站在走廊里恣意表演的话,就算是在南极,也一定会引来一个军团的观众来围观吧……无奈,现在实在不是吸引其他人目光的时刻,我只好让开了一条路,好让肥企鹅进屋。
没想,进了屋之后,肥企鹅就好像是刚刚跑完了一趟马拉松一样,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瘫倒在地板上。
“……你这是闹哪样?”
“废话……你……试试……拖着我这么……这么重的身子……从车站直接……直接跑到这里!”
“那也不过是5分钟的路程而已,至于么?老崔头,你到底要多没用阿?”
“呜,乌鲁塞!”
“不过,崔老师你还真是厉害呢。明明已经累成了这样,刚才竟然还能装得气不长出,面不改色呢。”
“喂喂,井上亲,你以前是不是很喜欢听郭德纲的相声?”
“ “……” ”
在老崔头在地上趴了五六分钟之后,才终于缓过了气来。看着他一本正经地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我就知道这家伙要开始说正经的了。
“今天午休的时候,班级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已经大体上知道了,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喂,你可不能听教室里的那帮家伙的一面之辞。”
——天晓得教室里面的那些家伙是怎么颠倒是非的!而且,在众口一词的情况下,就算我真的是问心无愧,也一样只能含冤不得昭雪啊。
“‘当然不会只听他们的一面之辞!’……虽然我想这么说,但是毕竟全班的人口径都是一致的呀,我就算知道真相是什么,也没办法啊。”
——唉,可恶!
“那么,教室里的那些家伙是怎么说的?”井上却似乎没有丝毫的动摇,十分平静地问道。
“嗯!”肥企鹅非常赞赏地点了点头,似乎是在夸赞井上的冷静一般地,说道:“班级里的说法,是你偷拿了张宏的钱包。”
“哦?还真是小学生一般的手法呢。”虽然井上的措辞是在讽刺那些人,不过语气上总是感觉是在讲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
——你怎么还能这么冷静?你可是被所有人众口一词地说成是小偷了呀。
“是吧?我也觉得是幼稚到死的手法呢。不过……关键在于所有人都这么说的情况下,我实在是想不出任何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恐怕你就不会来这里了吧?虽然我并不像金光贤同学一样,跟你相处的时间很长。但是至少我还是清楚,你不会在没有任何腹稿的情况下,就来这里的。嗯,虽然不可能是完美的解决方案,但是也应该是一个或者几个我们能够接受的妥协方案吧?”井上似乎是将一个星期分量的话一并说了出来一样,完全没有可以插话的余地。
“不错!听了井上小姐你的话,我是真心觉得如果最先转入的是你的话,我现在就会相当轻松也说不定呢!”
“您谬赞,我只不过是在保护之下,有恃无恐地说些大话而已。”
“嗯,闲话先放在一边吧。下面我想问问当时的状况到底是什么样的?”
我简要地将我所知道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并且询问了有关之前那个叫李响的电波男的状况。而肥企鹅只是笑着说按照他的要求来就好,其余的没有更多的解释。
“原来是这样,那么井上同学,他们是用什么借口来找你的茬呢?”
“嗯,要我陪他们三个睡觉。”
——喂喂,拜托你下次不要再用这种三无少女的语气来说出这么惊人的消息来啊。
肥企鹅似乎也被这个发言惊到了,浑身不自禁地颤了颤,他身下的椅子发出了阵阵哀鸣。
“原……原来如此……(没想到这帮家伙倒是意外的大胆么……)”
“我不接受,所以他们拿出一堆一块钱的硬币来砸我。然后,金光贤就闯进教室了。”
“唔,你受苦了。虽然我觉得真相恐怕就是这样,但是说实话,我仍然没法帮你说话。毕竟……”
“老师当然有老师的难处,您能认为我说的最接近真相,我就已经相当欣慰了。”话虽如此说,但是明显能够感觉说这句话时的井上,已经更为机械了。
“嗯,也对,我这种只能耍耍嘴上工夫的家伙,确实很难让你信任呢。这样吧,我想向你们正式提出加入我计划的邀请,这个是我向你们两人说出下面对策的大前提。也就是说,如果你们还像昨天那样拒绝这个计划的话,我也就没有什么办法帮你们解决这个问题了。”
“我倒是……”
“我拒绝。”井上非常严肃地回绝了肥企鹅的提议。
“你要不要这么不信任我?”
“我可没办法确定,那些人是不是你派来逼迫我们加入你的计划的。”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啊?对我而言也没有什么好处。”
“既然对你没有好处,那么你又为什么总是要我们加入你的计划呢?”
“呃,这……”
肥企鹅似乎被戳到了痛处,满脸的横肉颤动起了一圈圈的波纹。眼睛在不断地咕噜噜转动着,似乎在考虑着应该怎么回复对方。但是井上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不想加入这只企鹅的计划一般,直接转过身去不再搭理他了。
——确实,现在这样的状况来说,老崔头的这些做法确实让人觉得有些奇怪。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啊,毕竟我们似乎已经别无选择了。不过说起来,肥企鹅你到底在隐藏什么东西啊?
“我是可以接受计划的。但是老崔头,我希望你能跟我们交个底,你到底能从这里得到什么好处?”
“唉……好吧。简单地说,我是奔着出名来的。如果我的计划能够成功,那么至少就能成为这个市的教育典型。我作为设计者和执行者,虽然功劳肯定会被校长给占去,但是在这个市里面成为教育明星还是可能的。”
“啊?就是为了这么个东西?你要知道,如果我和井上同学在班级以外如果还有交集的话,那么全校的学生都会把我们俩当作同伴,然后一起欺负的吧?”
“确实,这个问题是不可否认的,所以我在想,如果至少在你们的内部之间能够产生认同感或者归属感的话……”
“你认为这种认同感能够抵消掉多产生出来的欺凌么?”井上打断了老崔头的发言。
“我是觉得……怎么说好呢——虽然可能是有点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吧——我觉得人还是应该做好自己的算计就好。你认为被全班欺凌和被全校欺凌的差别究竟有多大呢?”
“这还用说?一百个人当中,有十个人欺负你和一百个人都欺负你,你说差别能有多大?”我抢先反问道。
“唔,你这么说虽然有道理,不过换个角度看看如何?当你被百分之十的人欺负时,其余百分之九十的人也不过就是在围观而已。他们的心境——说句实话,也并不会对被欺负的人抱有同情的。因为如果同情的话,就至少会像现在的你对待井上同学这样,在完全看不下去的情况下,会出手相助的。”
“也就是说,如果到现在还幻想着其他学生会对我抱有同情心的话,是毫无意义的意思吧?”在看到肥企鹅点头表示认同之后,井上接着说道:“但是让这些家伙保持至少表面上的中立,要比让他们也加入欺负我的行列之中,要更有利不是么?”
“嗯,前提是如果他们能够一直保持中立的话……今天发生的这件事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张宏可是带了不同班级的人来欺负你了。也就是说,全年级对你已经不再假装中立了,不是么?那么,从全年级变成全校,也就是一夜之间的事情。也就是说,面对已经必然会敌视你的全校学生,与其一直被动地等待,不如主动出击,将支持自己的人数扩大一些,反而对自己更加有利。这就是所谓的做好自己的算计了。”
“唔……”
井上陷入了沉思之中。整个房间当中,除了三人的呼吸声以外,就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就在这样的沉闷氛围之中,在我脑袋里却反复出现昨天井上的笑容……看来我也免不了要跟那些满脑袋精虫上脑的家伙们一样,为了一个女孩子的笑容,就能上刀山下油锅。
“我决定加入老崔头的计划!你呢,井上?”
“唉?”井上瞪大了眼睛,仿佛是在看怪物一样的看着我。
“不要这么看着我啊……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他们潜在的目标之一,既然躲避已经是不可能的了,那么就干脆尽可能地拉拢同伴才是上策啊。”
“唉……好吧。既然你都同意了,我也就没什么理由拒绝了。”井上认命一般地说道:“崔老师,看来我和金光贤都决定加入你的计划了。下面,来让我们听听你的详细方案吧。”
“嘿嘿嘿嘿,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来,你们附耳过来……”
……

“什么?你这样算什么帮忙!这不是把井上往火坑里面推么!”名叫金光贤的宅男在听了同为宅男的谢顶胖子崔老师的计划之后,抢先暴跳起来。
对于井上来说,金光贤的反应实在是超出了她一直以来的经验。不得不说,从昨天在医务室金光贤抚着自己额头说了那句话开始,井上就一直很感谢他。至少,这是自小学时代之后,第一个对她表明了怜惜态度的同学。
尽管井上一直认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被人漠视,甚至最近也已经开始认为自己习惯了被人欺凌的校园生活。但是当真的有人向她明确地表明了怜惜的态度时,井上还是情不自禁地开始倒向了他。当然,她最开始的时候,确实对被人同情而感到相当不爽,但是直到被张校医一语戳中软肋时,井上才不得不承认,之前不过是一种近乎耍性子的撒娇而已。后来被金光贤强硬地拽去办公室的时候,感受着从金光贤那柔软而干燥的手心处传来的阵阵热意,井上似乎感觉到了自己一直冰封着的心,正在一点点的解冻。昨天在向那个金光贤道过谢之后,看着那个家伙惊诧的神情,井上的心中那是一本满足的。毕竟,那个宅男看到了太多自己丢人的事情和表情了,让他也露出同样尴尬的表情,算是一种小小的报复。那之后的晚课算是井上来到中国之后感觉最为开心的时刻了。
当她踏着——因为过度兴奋而——略显虚浮的脚步回到家中,看着总是对她不阴不阳的舅舅和不冷不热的外祖父母时,都不觉得那么可恶了。而第二天的清晨,井上更是第一次在家中对着舅舅和外祖父母说了句“我出门了”。当然,他们那仿佛是见鬼了的表情,也足以让自己可以开心一整天了。唯一遗憾的就是,母亲因为正在出差,所以自己喜悦没办法跟她分享。
早上来到学校的时候,竟然看到金光贤没在他的位置上出现,这倒是让井上略微有些失望。反而是那个肥企鹅却早早的来到了教室当中,给她分配了一些小事儿将自己打发出了教室。当她抱着卷子回来的时候,看着呆站在教室门口的金光贤的时候,她几乎差点笑出声来。不过,还算保持着理智的她,并没有在其他人面前显露出来。而为了掩饰这样的心情,她直接板起脸,露出了一付“你欠我五百贯”的表情来。而那只呆鹅似乎并没有看出自己是故意摆出这种表情的,反而是真的被自己吓了一跳,失望至极的井上不禁咂了咂舌。
“所以我说你啊,倒是给我冷静一下啊,最重要的当事人都没有说话呢,你这个太监激动干什么?”肥企鹅从被扼住的喉咙中,艰难地发出了声音。
“什么?你丫竟然说我是太监?”
“难道不是么……你的那几个大坑,哪个填上了……”
“哇啊~~~!你丫说过不能揭人短的!”
“呵呵呵……”
井上被眼前的这对活宝给逗乐了。两个人在听到了井上的笑声之后,似乎也意识到自己两人现在的状态实在是太不堪了,赶忙各自回到了座位上,装出了一付老僧入定的模样。
“啊哼,啊,那个,井上同学,你对我的计划怎么看?”
“我可以说实话么?”
“好吧,我知道了。我会再想别的办法的。”
“唉?可我还什么都没有说啊。”
“……”
“好啦,我是想说,捡到了钱包之后,如果想要交给老师的话,不是应该自己去交么,哪有发短信让老师来取的?这个说法实在是太没有说服力了呀。”
“嗯,确实是很没有说服力的样子。但是并不是要用这种很明显是扯淡的理由来说服他们,而是要用这种理由来引诱那些家伙自己供出自己的作为。”
“钓鱼执法么?”
“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啦。而且我想他们也不会蠢到中这么浅显的陷阱的,但是也不会愿意有人深究下去,被勉强说服的可能性更高些。”
“老师,”金光贤突然插话道:“我可以跟你说句话么?”
“如果是想说我阴险或者猥琐的话,那还是不要说了。”
“好吧,那我就没什要说的了。”
“……”肥企鹅的脸色就象吃了半只苍蝇一样。“我靠,你至少加个形容词给我说出来啊,你这样搞的话,我很没面子啊!”
“好吧,你不是阴险或者猥琐,你是太TM阴险和猥琐了。”
“……”老崔头的脸色,此刻就象是将剩下的半只苍蝇也吃下去了一样。
“我知道了,就按照崔老师你的计划来吧。”
“哦,你能认可就好。这样,为了保险起见,大家再对一下口径比较好。嗯,张宏午休的时候着急巴火的冲出了教室,然后钱包掉在了你的书桌附近。你吃完了午饭正打算看书的时候,发现了这个钱包。然后你就发短信给我,我则告诉你午休结束之前回来处理这件事。结果张宏就来要回自己的钱包,但是你因为并不知道这个是不是张宏的钱包,所以没有给他。结果你们两边就发生了口角。嗯,大体上就是这样。”
“嗯,我了解了。”
“啊对了,我说光贤,你小子昨天不还是非常讨厌帮井上的么?今天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啊?”
金光贤就象是突然被人用枪顶住了脑袋一样,表情僵在了当场。良久,他才断断续续地说道:“啊,那是因为……因为我不想……不想……啊,对!我不想让井上这个挡箭牌因为没人帮忙而被气走!”
——金光贤!你这个魂淡!你难道就是为了那样的理由来帮老娘的么?
“唉……”肥企鹅抚着额头一阵叹息,接着说道:“你作了最糟糕的回答,我想你还不如不说话的比较好。”
“确实,听了金光贤同学的话之后,我倒是真的觉得还是离开的比较好。”
“昂?!可别介,我,我错了!”
“你知道你错在哪里了么?”肥企鹅甚是猥琐地捏着嗓子问道。
“你妹啊,你敢不敢更猥琐点?”
“好了好了,时间快到了,你们俩先去上下一节课,等自习课的时候,我再去跟大家说。”

总算是回到了办公室当中,崔春生便直接瘫坐在椅子当中,满脸愁容地看着坐在身旁的赵凌香,发起呆来。
“我说小春子,你不要用那么猥琐的眼神看着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唉,真羡慕你啊,你们班里面至少没有像金光贤和井上那样的棘手学生啊。”
“嗯,这次又闹出什么动静了?”
“这次是被直接当面欺负了。”
“哦?被张宏那个惹事鬼?”
“可不是么,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喜欢欺负转校生。难道是因为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么?”
“那倒也说不定……”赵凌香推了推镜框,接着说道:“听说今天跟他一起去闹腾的家伙里面,有一个就是这学期转过来的转校生。”
“唔,你的意思是说,他只会针对某种特殊的转校生?”
“或者,是只会对特定的转校生抱有好感。”
“啊,我可不是福尔摩斯,也不是那个两年前刚刚收官了的死神小学生啊!”
“啧,你要是有他们一半的能耐,班级里面就不会那么乱了。”说道这里,赵凌香放下了手中的工作,转过身来,说道:“不过还真是奇妙啊,明明就是那么乱的班级,但是竟然连班级内的最后一名,也能挤进年级前一百名。你到底是用了什么魔法啊?”
“放任自流咯。”
“嗯,怪不得那帮家伙们在文科的答卷里面会有各种奇葩回答呢。我可是听李老师说了,他们在政治作业里面各种吐槽马克思和共产主义啊,而且说得还都头头是道呢。你是不知道,李老师那张脸,都已经气绿了。”
“啊,那件事啊。李老师也来找我谈过,让我好好管管那帮小家伙们,还警告我,说什么让我不要再给他们灌输那些离经叛道的错误历史观。”
“是啊,不过为啥那样的小家伙们考试的时候那么出息呢?”
“嘿嘿,那是因为我向来就告诉那帮小家伙们,所谓考试就是编瞎话竞赛……”
这边老崔头话音还未落,办公室的角落中就突然传出了“噗!”的一声,接着就是某位老妪的一阵剧烈地咳嗽。然后就是其他老师们很是“关切”的声音:“李老师,你怎么了?没事吧?”
看到这里,赵凌香狠狠地瞪了一下老崔头,老崔头则是缩着脖子吐了吐舌头。
“你……嘛,反正我也看那个老太太不顺眼,偶尔让她吃个瘪也不错。”
“哦吼,原来如此。”
“不要摆出一副欠揍的样子,我没空搭理你。”

整个下午的课堂当中,气氛并不如我之前所设想的那般压抑,反而处处体现着诡异,诡异到连树懒们都能被吓得跑出博尔特都望尘莫及的速度来。好吧,我承认我这是在胡扯,但是整个班级实在是太安静了。原本预想到可能会在课间休息时间来找茬的张宏,似乎也并没有要采取什么行动的样子。林青清似乎也突然又变回了乖乖女,甚至连看都没有看我们一眼。不过,这样的状况倒是让我多少疏了一口气,毕竟能够避免那么直接的正面对刚,无论如何也是让人感到庆幸的事情。
当下午的第二节课也上完了,林青清和张宏便不约而同地走出了教室。班级里的其他家伙们也开始交头接耳起来,似乎是在讨论老崔头已经预告过的临时班会问题。就在这时,一个出乎意料之外的家伙突然来到了我的面前,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悄悄地将一张纸条“掉”在了我的桌子上。而整个人似乎没有任何停顿地,哼着小曲离开了。
——孔和这个家伙在搞什么鬼?
展开纸条发现上面工工整整地写了一段话:
虽然看你很不爽,但是因为崔老师的原因,我得提醒你,林青清和张宏貌似要在临时班会上好好整你们了。
——那个家伙为什么要帮我们?难道有什么其他的动机么?
不过暂时想不到为什么,索性就干脆就不去想了。与其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不如在想想过会儿在临时班会上要怎么尽量减少自己的纰漏。
很快,上课铃声响了起来。一如往常一样,老崔头仍然是晚五分钟时间才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教室之中。
“好了,大家应该都到齐了吧?那么咱们现在就来处理一下下午上课之前说的事情。”老崔头说着,环顾了一下在座的学生,接着说道:“今天中午,有关井上同学……”
“老师,”张宏打断了老崔头的发言,站起身来,挺着胸膛说道:“有关这件事,恐怕是我们误会了井上同学。”
——什么,这个时候这家伙在搞什么鬼?
“嗯?”老崔头眯了眯眼睛,看着张宏,说道:“你说误会了?”
“呃……”张宏似乎没有料到这个平时只会呵呵傻笑的老师,也会露出这么诡异的表情,稍微迟疑了一下,才接着说道:“之前有人看到有个人在我的书桌边上来回转了两圈,然后又在井上同学的书桌边上故意停留了一段时间,才离开了教室的。所以,我想井上同学似乎是被我们误会了。”
——我靠,为什么我会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难道那个家伙说的人是我?
“哦?”崔春生微微翘起眉尖,接着问道:“那么,是谁告诉你的?而那个被怀疑的人又是谁呢?”
“唉,嘿嘿,老师您也知道,现在毕竟只是怀疑,而且万一冤枉了某人,这不利于大家的团结么。”张宏打起了哈哈。
——这个家伙,他不是一个单纯的只会运动的白痴么?今天怎么会这么有想法?
就在这时,我突然感到有一道目光看向了自己。瞪着我的正是林青清,而且她此刻正带着非常诡异的笑容。
——这家伙是什么状况?难道是林青清想到了什么其他的法子来折腾我们俩?
一瞬间,我想到了孔和给我留下来的纸条。
——也就是说,他们的目标真的转向我了?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张宏你跟我到外面一下。其余人,给我安安静静地自习。”
说罢,老崔头便放着还在面面相觑的学生们,走出了教室。而张宏则带着轻蔑的笑容挑衅地扫了我一眼,跟着走出了教室。两人走出了教室之后,教室中马上陷入了一篇嗡嗡的讨论声中。我回过头去看了看井上,看到她欲言又止的表情,虽然我并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但是大体上也猜测得到,比如——啊,你要小心——这类的话。
“哈……”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看来这帮家伙也不是白给的。这么快就想到了转变目标,来让我们措手不及了。嗯,不知道了老崔头会怎么应对啊……
大概是过了几分钟时间,张宏带着一本满足的笑容走了进来。
——啊咧,难道老崔头你被张宏爆了菊花了么?
“喂,那边那个假棒子,老师叫你出去呢!”张宏非常嚣张地叫着,与我擦肩而过。
“……”
虽然心中很是愤懑,但是我知道,现在不是爆发的时候,小不忍则乱大谋。而且,我要是做出任何反击的话,反而会正中下怀。当然,如果我什么都不说的话,搞不好他们也能说我是做贼心虚的表现。
——哈,果然,这话才是最强的杀人兵器啊!
来到走廊,看到老崔头正在捏着下巴思考着什么。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如此专注于思考的老崔头,以往的他要么就是毫不在乎地傻笑,要么就是自信满满地装X。像现在这样似乎在绞尽脑汁的样子,倒是让我看到了老崔头俗气的一面。实话实说,看着这样的老崔头,我对他的评价更高了。
——毕竟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普通人了。
“啊……”
“嗯?来了?”
“嗯。”
“嘿咻,好的。看起来张宏倒并不像我之前想的那么单纯么。”
“什么状况?”
“就是说,他不知道为什么,看穿了我们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计划了。所以,他就来了个将计就计,把怀疑的目标转向了你。”
“唉?”
“详细的事情还是到办公室再说吧,这里不方便说明。”老崔头说道这里,顿了顿,接着大声说道:“好了,金光贤,跟我到办公室去说!”
……
——诡异,实在是太诡异了……
要说为什么我觉得很诡异的话,是因为我眼前出现了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一幕:在我的眼前,两三位年轻的女老师,正围坐在一张圆桌边,一边吃着饼干一边聊着非常少女的话题——最喜欢哪个男生。而且她们正在吃的,不正是前阵子被广告吹嘘成最适合情人节礼物的拉布尔吗!
“要我说啊,三班的张宏可是个帅哥胚子啊。”
“啧啧啧,什么啊,你喜欢那种只会运动的笨蛋啊。”
“唉,也不能这么说么,他至少还是年纪83名呢。全年级300人里面也算是蛮腻害的了。”
“嗯,要我说,我还是喜欢二班的李响。”
“唔唉?申老师,你不是开玩笑吧?那样的家伙哪里好啊?”
“你们不觉得他的那张扑克脸很好玩儿么?”
“哇,申老师你原来有这方面的爱好啊?”
“少来,我只是觉得很特殊而已。”
老崔头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跟他走。我这才缓过神来,转身打算跟上老崔头。
“啊啦?光贤,你怎么在这里啊?”身后传来了赵凌香老师的声音。
“啊,那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啊。”
“哦?”赵老师的眼睛当中闪过一丝让人胆寒的亮光,接着说道:“该不会是你又调皮了,被同学们告发了吧?”
“!”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嗯算了,还是赶紧过去吧。哦……”赵老师随手从桌子上抓起一小袋拉布尔,抛到我怀里,说道:“拿去吃吧。”
“赵老师,我可以吐槽么?”
“如果是想说让我这个老太婆送你心形巧克力饼干让你很不爽的话,那么你的表情已经将这个意思非常明确地表达出来了。”
“……为什么你和崔老师都这么会解读我的心思啊?”
“这就是教师的艺术。”
——槽点明明更多了——但是意外的——我竟然找不到着手吐槽的点。果然是因为太过正确和高大上了吗?
这段小插曲之后,我坐到老崔头的旁边,等着他开口说话。不过他似乎在等什么人似的,并没有着急开口。
“我说老崔头,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嗯,张宏说,孔和看到你午休的时候,先是在张宏的桌子边上转了两圈,然后又到井上那里去跟她聊了一会儿。而井上同学则根本没有到过张宏的座位上。所以,张宏就说,就算有嫌疑,也是你,而不是井上。”
“唔,孔和!唉,不对啊,孔和在上课之前还给了我一张纸条,告诉我让我们小心张宏和林青清联手对付我们呢。”
“嗯,张宏恐怕是在胡说吧。按照孔和的性格,即便有人拿他当挡箭牌,他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啧,那这样的话,只要让孔和出来证明就好了?”
“没那么简单,因为当我把你叫出来的那一刻,你就必然会成为流言的攻击对象了。就算是有人站出来给你辟谣,也是毫无用处的。”
“喂,那岂不是说,是你这个家伙把我给害了?”
“这就是问题所在。如果我不把你叫出来,那么我在班级的公信力就会下降,到时候我也护不了你们。”
“那现在怎么办?”
“没什么怎么办的,只能让你在这里坐一节课的时间了。然后回去的时候,就让这事儿不了了之。问题是,以后该怎么办……”
就在我和老崔头为了以后的问题头疼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十分害羞且柔弱的女孩子的声音。
“崔,崔老师,今天的卷子我收上来了。”
“哦,王思佳啊。嗯,把卷子放桌子上就好了。”
我回过头去一看,发现是一个其貌不扬的高中女生。好吧,我只能说,以我的实力,真的没办法描述出这么没有特点的女孩子来:标准的女学生短发,算得上清秀,不过却不会给人留下什么深刻印象的长相,还有标准的校服装束……
——我说,你的存在感敢不敢更低一点啊?唉?不过说起来,你为什么要脸红啊?难道你对那个肥企鹅有什么非分之想么?还是说,你这家伙对我一见钟情了?
“思佳,你是不是在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呢?”
“啊,啊……没有啊,我没有在想您跟这位同学之间的热情似火的兄弟情义什么的……”
“ “……” ”
——好吧,我知道你为什么脸红了。
虽说我自己是个宅男,但是说句实话,面对腐女们我也是真的有些招架不住啊。更何况,自己还成为了她们幻想的对象什么的……啊,我知道这是个老梗,我知道看过《俺妹》的同学都要说我抄袭什么的。但事实就是这样啊,如果有个腐女在幻想你和另外一个男的正在玩那个调调,你受得了么?啊——虽然刚刚才幻想过张宏X老崔头的我,也没有资格这么说了啦。
“思佳,你先回教室吧……”
“……唔,嗯!”
看着低着头跑出办公室的妹子,我一瞬间觉得股间有些蛋蛋的疼痛……
“唉,原本就没什么思路,现在被这个王思佳一搅和,彻底没有想法了。”
“哈……”
“不管怎么说……”
“崔老师,不,不好了!”一个貌似是临班的男生跑了进来,接着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你,你们班里出事儿了,现,现在我们班王老师去看情况了,她让我过来找你。”
“什么?”肥企鹅嚯的一下站了起来,双手攥拳,青筋直冒。
即便是坐在他身边的我,也能够清晰地听到肌纤维发出类似麻绳要绷断之前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声音。而且,平时看起来因为过于肥胖而光滑平整的手背上,此刻也能看到青筋外露……
——不过说出事了,难道是张宏他们又去找井上的麻烦了么?
“你先回班去,接着上自习。光贤,你跟我回班,我倒要看看这帮兔崽子到底要搞什么鬼!”

当我们赶回教室的时候,教室里面已经在临班王老师的弹压之下变得安静了下来。但是一踏进其中,我就分明地感觉到了空气都被快凝固成胶状物,配合着因闷热而黏在身上的衣服,让我窒息。
“哦,崔老师啊,你来了正好,剩下的交给你了。”王老师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逃也似的奔出了教室。
——我记得,这个王老师似乎跟老崔头关系十分糟糕才对啊。每次见面都要互相斗斗嘴的,怎么这次这么狼狈?
“金光贤,你先回到座位上去。”老崔头冲我努了努嘴,然后就站到了讲台上面,一言不发地看着学生们。
似乎是感到了老师的愤怒,所有的学生们都低着头,不知道是在反省还只是单纯地为了避开眼神的交汇。毕竟这种时候如果跟老师的目光对上的话,很有可能要被叫起来说明状况。唯有井上还在沙沙地写着什么,似乎刚才发生的所有事都跟自己无关似的。
“井上,说一下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老崔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直接选择了班上最为敏感的人物来说明问题。
“……”井上沉吟了片刻,说道:“张宏同学和孔和同学发生了争执。”说罢,便不再说话,而是重又开始低头写起了什么。
“喂,你这个家伙不要说得好像跟自己没有关系似的!”张宏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井上吼道:“如果不是你这个家伙,我怎么会……”说到这里,张宏似乎猛地想起了什么,咬着牙将剩下的半句话生生地吞回了肚子里。
坐在一旁的林青清看到这里,更是十分失望地拍了拍额头,一付“可别找我来给你擦屁股”的模样。
——到底是什么状况?怎么张宏会因为井上和孔和争吵起来?
“坐下,张宏!还没问到你呢!孔和,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只不过是张宏在那里大吵大闹,我想制止他不成,结果就吵了起来。”
“张宏,现在你说吧,怎么回事?”
“唔……是,是啊,我是大喊大叫了,可是……可是所有人都跟我一样啊,凭什么只管我一个?”
——张宏你还真是个笨蛋啊,这种时候怎么能说这种话,你是真的太小看了同学们的心气了呀。
果然不出我所料,就在他话音刚落之后,下面很多人就喊了起来:
“我们可没有跟着你闹腾,我们只看到你在那里上蹿下跳了!”
“是啊是啊,你自己在那里吵闹课堂,可别拽上我们垫背!”
“可不是么,明明是你自己在欺负别人,凭什么说是我们跟你一起的!”一个坐在角落当中的小胖子,道出了一句惊人之语。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将视线转向了他。
——喂喂,小胖子你虽然帮了我一个大忙,让我大体弄明白了前因后果,但是你的发言一样是白痴到可以啊,你难道也想像张宏那样,以后被人排斥到死么?啊,虽然同为被排斥对象的我似乎也没资格这么说啦。
话音一落全班瞬间就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在针落可闻的环境当中,所有人都在面面相觑。就连井上都难得地转过头去,看了看说错话了的小胖子。而那个小胖子似乎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本来想要开口辩解,但是去被其他人的发言打断了。
“是啊是啊,就是张宏一个人在那里欺负女生的,跟我们无关。”
“这就叫霸凌吧?”
“可不是么,刚才的那个绝对是在霸凌同学。”多嘴的小胖子赶忙大蛇顺杆上。
——这个小胖子还真是够天真啊,难道你认为大家是在帮你说话么?大家分明是在拿你和张宏两个人当替罪羊啊。不过,我可没好心到帮助那些以前欺负过我的家伙。
老崔头似乎有些受够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发言,猛地砸了一下讲桌,大吼道:“都给闭嘴!老子是不是平时表现得太好说话了,嗯?!现在,所有人给我立即到操场上去,井上,你给我换上运动服再来操场!”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老崔头竟然突然发飙,都被吓得不敢动弹。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滚出去!”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赶忙默不作声地走出了教室。
“井上,你没事吧?”我趁着大家都在等着出教室的时候,抽空向井上问道。
“嗯,没事儿,就是觉得有些麻烦而已。”井上仍然是那副拒人千里的表情。
“唔,哦,那就好。”
就在我转身打算出教室的时候,袖口却被井上轻轻地拉住了。
——啊,这个女人还真是不够干脆啊。就一定要这么傲娇么?在我面前露出点软弱的地方就不行么?
“还是算了……”井上说着,松开了手。
“唔……哦。”
我除了这样支吾一声,也想不到该怎么应对了。我没有回头看井上的表情,虽然心中一直在告诫自己,这样做起来会比较帅,但是实际上我自己是清楚的,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她的表情。宅男的劣势妥妥地印刻在了我的身上,这个时候还是选择逃避更适合我,更适合宅男……
几分钟之后,班上的所有学生都集中在操场之上,列队等着老崔头继续发话。
“今天你们干的这种种事儿,已经让你们和我都蒙羞了。你们和我,都将在很长时间之内成为他人的笑柄。所以,你们和我都要受到惩罚,而惩罚的方式就是跑圈!”
“啊~~~?”一片哀声怨道。
“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人会感到不公平,认为自己没有犯什么错,却还要被罚,你们相当不服气。但是,我也想问你们一句,当你们的同学在犯错的时候,你们为什么要保持沉默?在明知道你们的同学在霸凌他人的时候,为什么还要容忍?”老崔头的声音越来越缓,接着说道:“不过,这事儿当然有人要负更大的责任,有人可以少负些责任。所以,作为今天这一系列事件的受害者,井上诗乃和金光贤同学将会被罚三圈,以此来提醒你们融入班级的必要性;张宏作为主要责任人,罚跑十圈;班长孔和因为管理不力,而且在之前的事件中也是直接当事人,所以罚跑十圈;林青清身为副班长但是管理不力,所以罚跑七圈;其余人,罚跑五圈。我作为监督者,将会一直陪跑到最后一个人也达成了惩罚目标的。现在给你们三分钟热身时间,三分钟后正式开始!”
——这该死的老崔头,这是在耍帅么?什么叫提醒我们融入班级的必要性啊,根本就是想让我们更活不下去啊!跑完这一趟之后,他们更可以以我们跑得比他们少为理由,将我们孤立出来啊!
不过,这种话也只能在背后骂一骂,我清楚地知道,如果我和井上完全不被罚跑的话,那么对我们的不满就会更大了。毕竟是否被罚的区别远远大过被罚多少的区别。
当所有人都气喘吁吁的跑完了各自处罚任务时,尽管满心还是对崔春生的牢骚,但是也没人有力气骂出来了。下午的最后一节自习课就在这样的插曲下,变得比往常更加安静了。看着那些只不过是慢跑了五圈——大概也就两千米——便已经累得恨不得趴在地上,如同狗一般吐出舌头等死的家伙们,我心中也不免觉得莫名其妙。
——拜托,你们这些家伙竟然会比我这个纯牌宅男的体力还差,你们丫的这是在逗我?你们倒是看看那个跑满了十圈,而且已经三十多岁的老宅男,轻松得就跟没事儿人似的,你们不觉得羞愧么!?
就在我腹诽这些弱渣们的体力时,手机却突然震动了起来。进来了一封短信。
“金光贤,我是井上诗乃,晚上放学之后要不要陪我聊聊天?”
——……这是什么状况?约会?
回过头向井上的座位看去,井上仍然是面无表情的样子,看不出到底在想些什么。
“好,我知道了。”
似乎是收到了回信,井上淡然地扫了两眼手机屏幕,便默不作声地用修长的手指盖住屏幕手腕一翻,就奇妙地让手机消失了!
“……”
——你只是为了秀你收回手机的技巧么!
 楼主| 发表于 2015-6-15 22:35 | 显示全部楼层
“呐,你到底要说什么呢?”
“……”
看着身边依旧一言不发自顾自地走路的井上,我感到了些许不安。她还是穿着自己的那件水手服,书包也是日漫当中常见的高中生款式,标准的黑长直发式,让人总是不自觉地联想到十几年前的一个名为五更琉璃的角色来。当然,恐怕就算我向各位解释五更同学是谁,各位也不见得会认识吧?毕竟距离完全封禁日漫已经过去了快十年了。
“我说你……这马上就要九点了,这么晚不回家,你真的没问题么?”
“……”
少女仍然没有开口的意向,只是依旧专注于保持既不快也不慢的步伐。透过路灯倒是能看清她的眼睛,一双充满了茫然情绪的眼睛,虽然仍然十分美丽,但是已经失去了传说中的光彩了。当然,后面是我自己的幻觉也说不定。
“这么走下去也不是回事儿,我知道一个地方,咱们坐下来喝点东西吧。我请客。”
“……?”
虽然少女仍然没有说话,但是她将视线转向了我,眼睛当中似乎露出了些疑惑的神色。
——呃……说起来刚才我说的那些话,似乎在现在这个时候有些欠妥啊。井上这个家伙不会认为我是要把她带到什么不得了的地方吧?
“啊,有一家我常去的咖啡店,虽然咖啡烂到没边,但是环境还是很不错的。”
“……”
虽然仍然是一言不发,却是微微点头,做出了认可的回应。
——这就是所谓的聊胜于无么?好吧,我虽然更希望井上你能赶紧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但是看她现在的这个样子,恐怕还需要一个能够安静下来的地方才行啊。
一路无话,当我们到达了目的地时,少女没有马上进来,而是怔怔地看着咖啡店的门面出神。也难怪她会惊奇于这家店的门面,因为任谁看到门面的时候,都会误认为这里是地铁站的入口,而不是店铺的门面。你们可以设想一下,在一片几乎是半个足球场那么大的空地中间,就那么突兀地竖着一个斜向下通往地下的入口,然后上面还挂着招牌的样子。好吧,我承认,我自己第一次来的时候,也被惊呆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里还算得上是一家好店,只不过实在太有特色了一些。
“啊,别看门面是这个样子的,但是这里可是一家很正经的店哦。”
——好吧,我承认说这话的时候我很心虚,有些言不由衷。
“嗯,我只是在意这家店名。”
少女总算开了口,只不过她关注的地方实在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店名?店名怎么了么?
“‘Canon in D Minor’……怎么了,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么?”
“‘D小调卡农’。”
“啊?”
“我是说,店名的意思是‘D小调卡农’。”
“哦……原来如此,不过有什么你很在意的地方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卡农这首曲子应当是D大调,但是这家店却写成了小调,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拼错了呢?”
“应该不是拼错了,因为店长是X大音乐学院毕业的,总不至于在这种问题上出错吧?”
“ほ~?”井上露出了殊堪玩味的笑容来,说道:“你带着一个正处在失落期的女孩子来这种店,难道是……”
“难道是想通过更为哀伤的曲调,让女孩子对你产生更强的依赖感么?”一个富含磁性的精干男子声音十分温和地说道:“尊贵的年轻女士,您是想这么说吧?”
循声看去,一名打满了发蜡,将满头白发梳成一丝不苟的中分发式,戴着金边单片眼镜,身着黑色燕尾服白色衬衣,打着黑色蝴蝶结的白发男子站在门口,正带着温和的笑容看着我和井上两人。
——呃,这种满是槽点却不能吐出来的感觉还真是难受到死啊!
“大伯,你这是在玩什么角色扮演啊?”
“哈哈哈,这只是为了派对的方便而已。话说回来,光贤,这位年轻的女士是?”虽然用词和仪态都十分得体大方,但是语气之中却带着相当的善意揶揄的感觉。
“初次见面,我是井上诗乃,金光贤的同班同学。”井上欠了欠身,非常得体地打了声招呼。
“哦哦,如今这个时代这么讲规矩的孩子还真的不多了呢。鄙人金准建,光贤的伯父,也是这家小店的店长。”伯父单手抚胸,恭敬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喂喂,你难道扮演执事上瘾了么?
“好啦,这位女士请不要再站在这里了,快快请进吧。今天的演奏马上就要开始了,而且今天进行演奏的钢琴师,可是老叟新近挖掘出来的年轻才俊呢。”
“恭敬不如从命。”
看着井上走下了台阶,伯父马上凑到了我的耳边,抓起了我的衣领,恶狠狠说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要是来我这里的话,至少给我穿得象样一点啊!你穿着这身运动服会让我很难做啊。”
“……”
“你那是什么眼神?”
“啊,不。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不问我和那个女孩子是什么关系?”
“哼,那还用说?你这个家伙还不是想利用伯父我的场子来钓马子?”
“……”
“不过你还别说,这次的马子够正点啊,而且看起来像是个日本妹子?”
“……”
——好吧,我不得不说,伯父的反应超出了我的一切预期:尽管我对我伯父的预期从来没有准过。
“好啦,别傻愣着了,你的小女朋友我会照料的,你赶紧去后面找件像样的衣服穿上。”
被伯父硬推到了他自己更衣室当中,被迫换上了伯父特意为我的尺码准备的燕尾礼服之后,我才被准许进入店里面。当我进入店面里面时,演奏还没开始,零零散散地坐着的顾客还在自顾自地和同班聊天或者是摆弄着手机。室内的灯光虽然还算得上是明亮,但因为本身用的都是柔和暖色调,所以整体的氛围还是略微倾向于暧昧的。
井上则坐在吧台前面的座位上,伯父正在戴着他那标准的商人笑容,和井上说着什么。而且看起来井上对伯父提出的话题也十分感兴趣的模样,微微向前倾着身体,面带微笑地听着。时不时还会点头表示认同的样子。
恰在此时,室内的灯光渐渐暗了下来,只有房间中舞台的地方亮着一道白色的清冷光柱。刚刚还在低低私语的客人们,此刻却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注视着舞台的方向。这时,一位穿着明蓝色晚礼服,戴着假面舞会当中常见的蝴蝶假面的女孩子走上了舞台,右手抚着胸口,向着观众的方向鞠了一躬。场下传来了一阵稀稀落落的掌声,倒不是故意让演奏者难堪,只不过这里的顾客们对于乐师还是非常挑剔的,像这种第一次登台的乐师是不太受顾客们待见的。鼓掌也不过是为了礼节而已,所以当然显得有些稀稀落落。
女孩子并不以为意,而是转身坐在了凳子上,略微调整了一下凳子的高度和位置,便将手轻轻地搭在了钢琴的键盘上。女孩子深吸一口气,便开始了弹奏。
——唔,演奏的曲目果然还是那首曲子啊。
这是这家店的一个特色,每天都会有琴师来这里演奏,而演奏的曲目都是同一首——听起来略微有些伤感的钢琴曲。只不过,每一个来这里演奏的琴师们的演奏都多少有些不同,无论是在速度上,还是在演奏的风格上,都是各有千秋的。有时候,甚至会产生“他们弹的真是同一首曲子么?”一般的疑惑。
我来到了井上的身边坐了下来,轻轻地拍了拍井上的肩膀。回过头来见到是我,井上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便又专注地听起了演奏。伯父的店里面有条不成文的规矩,每天来演奏的琴师在弹第一段的时候,要严格按照乐谱上记载的来,目的是为了让大家了解琴师的基本功,还有让那些新来的客人明白原版的曲子是什么样的。不过对于我这种对音乐十分外行的家伙而言,我是真的分辨不出基本功的好坏来。所以对于开场的这段,我一直都是兴趣缺缺的。不过,似乎是因为井上是第一次听,所以听得格外专注。
眼下的这位琴师也是一样,她如同精巧的机械一般,一丝不苟地演奏着乐谱上记载的音符。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似乎能够感觉到一股希望赶紧突破乐谱限制的欲望如同海浪一般,一波波地向上涌来。
“吼?这孩子果然还是年轻啊。”伯父在我的耳边用蚊鸣般的声音说到。
“?”
“这孩子已经有些按耐不住本心了啊,不过指定曲目马上就要结束了,不会太过影响评价才对。”
似乎是在印证伯父的判断一般,琴师在伯父话音落下的瞬间,一改之前忧伤阴郁的曲风,几乎是在用砸一般的,连续敲击了四次同一个和弦。虽然我不知道那具体是哪一个和弦,但是那种让人感到尖锐刺耳甚至略带恐怖感觉的和弦,却着实让整个店里的氛围为之一变。就连伯父也收起轻松的神色,变得严肃了起来。
琴师的手指越来越快,曲速也跟着提了起来,整个会场的空气似乎都被琴师所弹奏的乐曲所压迫,让人渐渐喘不过气来。而且,伴随着不断地升调和降调,我的心就如同是在坐过山车一般,忽上忽下。
——这感觉跟以往的所有琴师都不一样,这种激烈动荡的情绪,实在是让人太难受了。虽然算不上是噪音,但是感觉还是让人很不舒服。
伯父的眉头皱了起来,不知道是反感还是困惑。不过令我感到惊讶的是,井上似乎完全能够理解琴师的情绪一般。最开始,每到升调的时候,她的手都会跟着向上摆一下,而降调的时候,则是向下摆。但是,随着乐曲的展开,井上已经不再是跟着乐曲的升降而摆手,反而是在乐曲升降的同时作出反应,并且还不时地点头,似乎是十分欣赏的样子。
——看来,这女孩子之间确实能够做到心意相通啊。虽然我也承认,这位琴师的技术十分高超,但是我却根本没办法预测那位琴师下一段是会升还是降,而且也完全不认为这样的曲子有多好听。
透过十分微弱的灯光,我还是隐约地看到周遭的客人们摇头的样子。似乎也是对这种无法理解的乐曲表示不是十分满意的模样。
演奏虽然还在继续,但是已经能够看到一些客人在交头接耳了,这在以前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出现的状况。
突然,伴随着强烈的降属七和弦(这种十分基础且作用十分明显的和弦我还是知道的),曲风又一次发生了转变,重新又回归了原本的忧伤阴郁之中。之后又弹了一段原本的铺子之后,琴师用非常古典的属七和弦接一级和弦的方式终结了整段演奏。
一时间,店里面的客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该报以掌声,还是该喝倒彩。因为整段的曲子实在是太难评价了——技巧上强到无话好说,但是整首曲子所要表达的情绪却混乱得要死。不过总算还是象征性地拍了拍手。
“大伯,你怎么看?”
“基本功扎实,演奏技巧十分精妙高超,但是不知道要表达什么,从和弦的设置还有调式的处理上,实在是让人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你呢?你小子平时都吹嘘对琴师的内心世界如何如何洞若观火,今天对这个孩子怎么看?”伯父不忘跟我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说实话,今天的这个琴师的曲子,我也确实是完全听不出来啊。”
“你小子该不会是因为有个美眉陪着,就光顾着看美女了吧?”
“你还别说,真的有这可能呢。”
“这个……”伯父的表情就像是憋足了劲的一记直拳打在了蓬松柔软的棉花里面一样,有些尴尬。
看着伯父那样的尴尬表情,我今天下午以来第一次笑了出来。
“不说这些,我真的感觉今天的琴师的内心世界很混乱啊,而且似乎非常狂躁的样子。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倒是跟我在初中的时候有些相像呢。”
“这不是理解得很到位了么?”伯父带着欣赏的微笑说道。
“大伯,正是因为和那个时候的我很像,我才不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啊,因为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我在初中的时候为什么那么混乱和烦躁呢。”
“嗯……”
就在伯父还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井上却突然转过头来,看着伯父问道:“伯父,我能上去试试么?”
“哦?小姐您会弹钢琴么?”
“不会。”井上异常坦白地回答道:“我只不过看着刚才的那个女孩子弹琴,觉得似乎能够多少理解她的想法,想自己去试试而已。”
——喂喂,井上,原来你是这么一个孩子气的女孩子啊,这倒真是再一次让我吃惊不小呢。
“好啊,如果小姐您不介意的话,不如由我来教导一下您如何?”伯父摆出了一副非常骚包的表情,就像是在和自己的猎物邂逅搭讪一般地说到。
——大伯,我一直很想吐槽你,你是不是总是带着一群灯光师在身边啊?为什么你每次一摆出这样的表情时,总感觉像是被聚光灯聚焦了一样啊?我靠,你看,你那副白牙都在反光了,不要晃瞎了我的这双好眼睛啊!
“这……”井上将视线投向了我。
——我倒是无所谓,毕竟我也不会弹钢琴,而且别看大伯表情那么风骚,但其实是个非常正经的人呢。
想到这里,我点了点头,权当鼓励。
看到我点头,井上将视线转向了一边,低喃道:“そうか……”随后又换上了笑容,朝着伯父说道:“十分乐意。”
“呵呵,那么请这边来。”
看着两人向钢琴那边走去,我的心中其实多少还是有些小嫉妒的。倒不是嫉妒我的伯父,而是嫉妒井上。要知道我可是伯父的亲侄子,我都没办法去碰那架钢琴。伯父的理由很简单,就是说我不会弹钢琴,所以不能碰那么贵重的琴。
后来我是知道的,这架琴本身其实并不是那种天价钢琴,反而是琴行中随处可见的价值几万的中低档钢琴而已。但是,伯父之所以这么珍视这架琴,原因就在于这是已经早逝的婶婶年轻时常用的琴。听说伯父因为婶婶的去世,甚至抛弃了自己原本的专业小提琴,改为练习钢琴了。
这次店方倒是没有为井上布置光影效果,因为井上的要求其实并不在计划之中,而且也不是什么正式表演,当然在光影的方面也就没有进行设置。而且,也没有按照伯父的规矩,让井上戴上面具。
来到琴边,伯父倒是非常绅士地用手帕擦拭了一遍椅子和琴键,然后才将井上让到座位上来。周边的客人似乎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在正式演出之后,又有人上台,而且还是身为老板的伯父亲自上台帮忙清理钢琴和琴椅的状况,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诸位,请不必在意,这位小姐是家中子侄辈女孩儿,缠着我这个伯父要我教授钢琴技艺,不是演出。所以诸不要在意,若是吵闹到了诸位,还请见谅。”伯父朝在场的客人大声宣布着,算是为诸人释疑了。
在场的都是常客,听了这样的解释,倒是释然了许多,纷纷表示不在意。倒是有几个认得我的客人,看着我笑了笑。大概的意思就是说:“你看,你这个侄子不招人待见吧,教给侄女不教你。”
我对此,只是微笑点头回应,毕竟这个时候越是表现的气愤越会让他们满意。我又不是小丑,才不会让他们称心如意呢。
大伯见周遭的客人已经心中明了,便不再废话,开始为井上讲解起钢琴的弹法来。还时不时地轻击几个按键,作为示范。我一直认为,井上敢说要试试,肯定不会是一点基础都没有的人,肯定多少还是会弹钢琴的,只不过没到那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演奏的程度罢了。不过看着井上在那里非常认真地听着伯父教导的样子,我开始对我的判断产生了动摇。
——这个家伙该不会是在完全不懂钢琴的情况下,就想要上去试试吧?这到底是要多大的勇气才做得出来啊!哦,不,也许只是单纯的孩子气也说不定呢。
伯父很快就演示完了C大调的七个音,然后让井上跟着试了两边熟悉了键位之后,就开始指挥着她弹起了作为钢琴入门课程中,经常使用到的曲目《小星星》了。
听着井上那时断时续,根本称不上曲调的琴声;看着她那每弹一个乐音就会跟着上下晃动的身体,我确信了井上实际上完全不会弹钢琴的判断。周遭的客人们似乎也跟我得出了差不多的判断:一些年长的客人,带着关切的笑容看着在钢琴前吃力地弹奏着的井上;一些年轻的客人们则皱着眉头,互相聊着天。
——这么看来,她恐怕还真是那么一个孩子气到无可救药的家伙呢,分明就是个门外汉……不,是门外妹纸……结果却还要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显眼么?
伯父则是带着非常温柔的笑容看着正在吃力地弹琴的井上,时不时还会指正一下她的指法错误。就这样,大概把小星星的主旋律弹了一遍之后,伯父就不再指点井上,而是让她自己凭着记忆再弹一边。井上没有多说,只是点头表示了解之后,就开始了演奏。
还别说,这第二次演奏的时候,状况好了不少,音和音已经能够连接成曲子了。只不过还是能够感到演奏者十分生疏——虽然身子已经不会再跟着弹奏上下晃动了——还是会按着节拍晃动着脑袋,就像那些刚刚学会弹钢琴的小孩子那样。
——哦,学得还真是蛮快的么。
伴随着演奏的进行,井上似乎也变得愈发陶醉在自己的演奏之中了。她的手指动作越来越快,而且演奏也没有完全按照之前伯父的教导来,时不时还会把原本是一个音的地方,拆分成两个半音,让整个曲子更加调皮活泼。甚至还会加入一些即兴的和弦来调节整个曲子的情绪,时而欢快,时而忧郁,时而兴奋。伴随着琴音的强弱变化,整首简单的曲子仿佛变成了一首抒情长诗。而她的身子也不再像最开始那样,直挺挺地僵坐在椅子上,开始伴随着自己的演奏左右晃动了起来。
尽管她所演奏的仅仅是非常简单的《小星星》,但她那种投入的神情和陶醉的动作,简直就像high到了极点的爵士乐手那样,让人感到光凭着这样的姿态,就足够让人为之痴迷了。
伯父没有打断井上这种近乎是恣意妄为的举动,反而是眼中光彩熠熠,看着眼前的这个小丫头跟着节拍点起头来。而之前那些年老的客人们,则是满脸赞赏地看着台上的一老一少;即便是那些之前还有些不屑一顾的年轻客人们,此刻也停下了交谈,看着在台上忘我演奏的井上来。
——喂喂,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主角光环,正宫气场么!啊呸,什么正宫气场,我怎么会想到这里来?看来是后宫小说看得太多了,已经有些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世界了么?
井上也并没有一直加速,而是在加速和减速之间缓缓地变化着。整个曲子的节奏以及整个场中的节奏,都被她的手指操控在股掌之间,让人不自觉地想到场上正在演奏的恐怕已经是个职业级别的琴师。
演奏到最后时,我已经没办法预测到这段演奏会是怎样收尾了,因为整个情绪的起伏实在太大,已经揣测不到井上会在什么样的情绪中结尾了。而井上也不知是因为太兴奋而忘记结束,还是自己也找不到该在哪里如何结束会比较好,所以整个曲子一直在不断地往复徘徊着。
——喂,快些结束啊,再不结束的话,我就要兴奋到大嚎出来了!
就当我在心中如此哀嚎的同时,伯父似乎也发觉到了不妥,便瞅准了时机,在低音区按了几个琴键,发出的声音恰好与井上弹出的琴音形成了一个强烈的属七和弦。直到这时,井上才如梦初醒一般,渐渐将曲子和缓下来,最后再回转了一小段之后,才渐渐归于了沉寂。场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最终的终结。井上也不负众望地,用一段强烈的低音和弦结束了这次试演。
几乎是在曲子终结的同时,周围的客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纷纷大声鼓起掌来。一些客人甚至因为太过激动,甚至站起身来,一边喊着“bravo”一边大声的鼓着掌。面对着这排山倒海一般的喝彩声,井上这个始作俑者反而是被吓了一跳,一边蜷着身子,一边慌张地看着四周朝她不断喝彩的听众们。
似乎是早已料到这样的结果一般,伯父没有半分惊讶,而是面带微笑地凑到井上的耳边,低语了一阵,便重新换上了骚包的笑容站在钢琴的后边了。井上有些慌张地看了看闪开的伯父,十分不安地整理了一下弹琴的时候被弄乱的头发,这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站了起来。井上调整好表情,微微提起裙角屈膝微蹲,向喝彩的听众们回礼。看到井上的回礼,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之后,大家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说起来,能像这个小姑娘一样,把小星星弹出月光奏鸣曲的感觉的家伙,恐怕再也找不到了吧?”身后的一名客人朝他的同伴这样说道。
“可不是么,真是一场享受啊。”同伴A回答说。
“唉,可惜的是,最后是让老板帮忙结的尾,总有些不协调的感觉呢。”
“是呀是呀,有些意犹未尽呢。”同伴B插话道。

“怎么样?看到场下的人这样兴奋地为你欢呼喝彩的感觉?”站在一旁的白发中年人温和地问道。
井上看着这位金光贤的大伯,心中还在回荡着刚刚在演奏时留下的余韵。好不容易,重整了呼吸,才回答说:“真的很让人兴奋,很让人幸福!原来音乐是能让人这么幸福的东西啊……”井上略微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就是太累人了。”
“呵呵呵呵,你这个小丫头还真是的,一点也不知道节制一下自己的情绪,难道要弹到虚脱才肯罢手么?”
井上吐了吐舌头,然后正了正身子,鞠躬谢道:“多谢您的指点,我刚才真的是太过得意忘形了,有些迷失自己了。”
“哈哈哈……不要这么拘礼。那么,我们回到座位上吧?”
“那个……”
“嗯?”
“我能不能再弹一首曲子?”井上小心翼翼地问道。
“哦?好啊,如果你愿意的话。需要我为你准备谱子么?”
“谱子的话倒是不用,我想弹的就是刚才的那位琴师弹的‘D小调卡农’。”
“唔……好的。不过呢,这次可要有些节制呀,这次我可不会站在旁边帮你收尾了。”
“谢谢您。”

“唉?大伯你怎么把井上她一个人留在上面了?”惊讶于留下井上一个人,独自回到吧台的伯父,我赶忙问道。
“唔,那个小家伙也想要尝试一下‘D小调卡农’。”
“唉?‘D小调卡农’?”
“是啊,就是刚才那个琴师弹的曲子啊。你别告诉我,你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个曲子的名字。”
——好吧,好吧,我确实是刚刚知道的。
“我这个笨侄子呀,你到底是怎么泡上的那个天才少女啊?”
“先不说这个,我刚才一直很纳闷,她到底是原本就会弹钢琴,还是说她实在是天才中的天才。”
“不用多说,绝对是后者。因为最开始那么笨拙的样子,绝对不可能是装出来的。我一直不想承认世界上有真正的天才,但我是清楚的,至少在音乐界,像这个小姑娘一样的怪物是存在的。”
“是么,竟然能让口味那么刁的大伯您也给出这么高的评价,看来她真的是这方面的天才啊。”
“那是……”大伯愣了一下,然后朝着我身后的方向说道:“哦,你来了?”
“是啊,刚才我听到了琴声还有欢呼声,您不是说每天只请一个人来演奏么?”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那声音听起来很熟悉,而且还十分年轻的样子,感觉就像是我的同学一样。我不自觉地回头看去,结果来人却着实让我吓了一跳!
——我了个……怎么会是她!
“林青清,你怎么在这里?还有,你那身晚礼服装扮是要闹哪样?”
其实当我看到她身上的那件明蓝色晚礼服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她正是刚刚的那位琴师。说起来,初中的时候好像也偶尔听同学们说过林青清是个音乐天才什么的,只是学了两年钢琴,就已经能够在市里的初中组选手里获得奖了。只是没想到,之前大伯嘴里的少年才俊竟然会是她!
“金光贤?你为什么……”林青清显然也是对我出现在这里感觉非常惊讶,但是还不及她将话说完,井上已经开始了演奏。
曲目——《D小调卡农》!
一如往常我所熟知的方式切入,整个咖啡店里重又回荡起了小调卡农那种化不开的忧伤抑郁之中。与之前林青清的演出不同——尽管无论在琴音的长短高低强弱上,都是完美地复原了乐谱上标定的规格——但是那种比其他琴师都更加柔弱的感觉,却总是在不断刺激我的耳朵、大脑甚至是心房。
——这是错觉么?还是说……
我的眼睛停留在那个安坐钢琴前方,不断随着乐音摇摆的瘦弱躯体,才终于明白,那种感觉并不是虚幻的,而是她在演奏时的身姿带给人们更加让人怜惜的情绪。那种感觉,就仿佛是看到了一直在雨夜中,被主人所抛弃的小狗正左右徘徊不知所措一样,让人哀伤的同时,又十分的揪心。
这已经完全是超越了小调当中所体现的那种忧伤哀婉了,这根本就是从琴师,也就是井上的内心之中天然流露出来的一样。
——这段曲子是这么忧伤的么?为什么我之前都未曾发觉?

——这段音乐原来是这么忧伤的么?刚才听着那名琴师的演奏时,为什么没有这么强烈的冲击感?啊,是啊,这段曲子就好像让我回想起爸爸葬礼的那天一样。灰暗的天空,飘落的细雨,母亲的哭声,我的,不,我们的眼泪。从那天开始,一切都变了。再也见不到那张一直朝我温柔微笑的脸庞了,再也没办法被那双温暖坚实的大手牵着了,再也……是啊,再也没办法开心的和家人一起出去旅行了。好想再去看看那条温泉街,好想再偷喝温泉烧酒然后被他发现,好想……
——啊咧,这是什么遮住了我的眼睛?湿湿的,咸咸的,是我的泪水么?还真是不像样啊,井上,明明已经约定过不再哭泣的了,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破约定,你这样子,还能让在天国的爸爸安心么?
——对的,对的,我不能在这么哭下去了,我要振作起来。可是,可是!这样的世界真的好可怕,好可怕,我怎么可能不哭出来呢?爸爸,告诉我吧,请你告诉我吧。

——咦,这段和弦?分明就是刚才林青清弹得的么?那种恐慌情绪还在,但是却不那么刺耳,也不突兀。是因为将强度减弱,又将速度降低下来的原因么?
似乎是为了印证我的想法,一旁的大伯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够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唔,这样将节奏和强度降下来,就不会让人那么难受了。再加上前面给人留下的那种强烈的灰暗感觉,就不会像之前的琴师那样突兀了。”
我点了点头,表示会意。接下来,如果是按照林青清的方法弹的话,就应该是升调了。果然,井上毫不迟疑地提高了一度,而且是用非常激烈的方式在弹钢琴。从我这个外行的眼中看来,已经基本等同于在毁钢琴了。不过大伯看在眼里,不仅没有反对,反而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看着那瘦弱的身影,几乎每次都因为对抗不住从琴面传回来的反震力,一震一震的模样;听着那速度并不快,但是异常强的音符,我似乎能够体会到此刻井上的内心之中有多么的惶恐和不安。完全不同于之前林青清的那种近乎宣泄暴力一般的感觉,此刻井上正在承受着不知道从哪里袭来的暴力。
——井上,你是这样的痛苦么?

——井上,你竟是这样的痛苦!国中的时候,那一张张冰冷的面庞,还是被所有人排挤的人际关系。你不是已经都习以为常,甚至是甘之如饴了么?今天,为什么你又要重新想起那般痛苦的感觉?井上,你知不知道,你到底花了多大的工夫,才将这一切都忘掉,而重新回想起来,又会让你手多大的创伤!
——井上,你难道还要再重新记起那些所谓的舅舅、外婆、外公的“亲情”么!你还要记起他们那厌弃、嘲弄的眼神么?还要回忆起妈妈受他们数落,而独自在家哭泣的情景么!停止吧,井上!你不要再用这样的记忆来伤害自己了。
——“那你又让我记起什么!你来告诉我啊!”
——“……不如想想那个宅男?”
——“他……?”
——“是啊,不止是他,还有那个胖胖的老师。你不是为他们的举动而暗自开心呢么?”
——是……这样的么?

——唔?感觉变了?
尽管乐曲仍然是按照之前林青清的曲子,从E调连降两度,变成了C调。但是曲速却渐渐地提升了起来,而且整个曲子也变得略微得欢快活泼了一些。尽管基调没有发生变化,但是至少不再像刚才那样,让人悲戚到要哭出来的程度了。如果打个形象的比方的话,就像是在阴天之中,听到了欢快的鸟鸣那样。
我甚至听到了隐隐的一阵呼气声,看来其他人也跟我一样,被刚才的那段抑郁到极致的乐曲压抑得很惨。能够听到这样的回转,才算是舒心下来。否则的话,估计当年名噪一时的《黑色星期天》恐怕就要再现江湖了。一想到那首能够让人哀伤到自杀的《黑色星期天》,我没来由地打了个寒噤。
伯父这次没有说话,而是叫来了一名伙计,跟他嘱咐了些什么。伙计领命之后,便匆匆地离开了。
反而是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陷入石化状态的林青清回过了神,她狠狠地抓住了我的肩膀,凑到我的耳边,恶狠狠地问道:“为什么那个小贱人也会在这里,而且……而且还在弹我的曲子?!”
我没有搭理林青清,只是白了她一眼,便继续专注于井上的演奏了。
就在我重新回头的瞬间,我看到井上正在定定地看着我这里。与她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我心中竟没来由地产生了一种背叛别人才会产生的愧疚感来。所幸,四周的灯光渐渐暗了下来,于此同时,舞台上方的白色聚光灯也渐渐亮了起来。在光影的转化中,井上的身姿变得更加轻灵起来。她整个上身都向后仰着,像是被乐音推着倒退一般;而且双目微闭,完全又沉浸在了自己的演奏之中。
——可是,马上又要变调了,井上你要怎么办?

——马上又要变调了,井上你……不,我该怎么办?
——像这两天的开心日子是真实的么?还是说,这只是我的黄粱一梦?甚至是,我错将加害当成了关怀,错将饵料当成了橄榄枝?真实,还是虚妄?我不是哈姆雷特,我甚至都不知道这是不是个问题。
——就算这是真的,又将如何?能够持续下去么?终有一天,无论是那个胖胖的崔老师,还是傻傻的金光贤,都将会厌倦我这个性格阴郁的女孩子。到时候,我还能再获得像这两天一样的轻松时光么?
——算了,与其遭人抛弃背叛而痛哭流涕,还不如趁着现在没有太多的羁绊时抽身而出。那样一来,即便也会伤心,也会落泪,可也终究会很快平复下来的吧……

——唔唉?怎么,琴声怎么突然又慢下来了?而且,井上似乎整个人垮下来了的样子。不会吧,井上!你难道要放弃演奏么?
周遭的客人们也似乎感受到了同样的信号,呼吸变得不安起来。虽说,大家在理智上都知道,现在演奏的人,不过是一个新手,就算是现在放弃了演奏,也应该算不上什么大问题。但是,井上之前的表现实在太过抢眼,让所有人在感性上几乎都忘却了她不过是个新手的问题。整间店面之中充满了疑惑、失望、焦躁的气味,一些人甚至又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井上,你的心里到底在想着些什么?为什么我怎么也抓不住呢?
井上的动作已经越来越慢,甚至连乐音都几乎没办法连接成曲调了。而此刻,仍旧抓着我肩膀的林青清,也不自觉地加重了手上的力气,我甚至能够听到她那纤纤素手之中,不断回响着筋肉崩断的声音。
——林青清,你这是在愤怒,还是在紧张啊?
终于,井上仰起了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所有人都清楚,当她呼出这口气的时候,就将是她放弃演奏的时刻。我已经能够看到一些离我很近的客人已经失望地摇起了头。尽管我看不到更远处的客人,但是想必也会是类似的反应吧。
“井上……”
井上最终还是呼出了那口气,弹下了表示最终放弃的音符。
恰在此刻,在钢琴的后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小提琴的声音。小提琴的曲音刚好接上了井上弹出的音符,整个曲子又重新回到了刚才C调开始的那一段来。同样是那种在灰蒙蒙基调之中,带着些许愉悦情绪的曲调,与井上之前演奏的分毫不差。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我和舞台上的井上都被这小提琴的声音惊呆了。井上猛然坐直,透过场上唯一的光源,朝琴声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我也眯起眼睛,想要看清究竟是谁在拉小提琴。那人也并没有可以隐藏自己的意思,在拉了一阵之后,自己就站到了舞台之上。直到这时,我才看清了小提琴手,那不是别人,正是我的伯父,也是这家点的老板——金准建。
伯父的登场,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甚至连井上也死死地盯着伯父。伯父的动作一如他的琴声一般,洒脱自如,奔放热忱,他在出场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将全场的情绪和节奏都牢牢地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琴弓飞速地掠过琴弦,戴着白手套的手指如同飞舞的群蝶一般,转换着位置。让我感受到了一种惬意的美感。
不知何时,伯父的琴声竟然已经提高了一度,让曲子重新回到了D小调之中。而伯父也一面温柔地笑着,一面用眼神鼓励着井上,让她接着演奏。看到伯父的眼神,井上低下了头,并没有回应伯父。但是他却没有气馁,欢快的曲调如同波浪一般,一层层地向井上和我们涌来,而且一浪强过一浪。
——井上,你还在等什么!赶紧动起来!

——我还在犹豫什么啊!手指啊,赶紧动起来啊!那位小提琴手不正是在用自己的曲子来告诉你,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么!这样快乐的日子不会消失,而是将会成为我未来习以为常的生活,不是么!
——可是,怎么会不迷茫,在经历了那么多的失败和痛楚,甚至是背叛,我早就应该知道,我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得到长久的幸福的。
——“为什么一定要长久?我不知道那么多大道理,我了解的是,既然现在是开心的,是幸福的,那就尽情地去享受,尽情地去依赖。那样一来,就算是日后终将再度变成孤家寡人,这份美好的回忆还是会成为你的骄傲的。”
——“不需要什么大道理,只要今天开心,不,只要能够开心就好。追求永恒,是所有人的妄念,而一生都去追求永恒,那正是傻瓜之所以傻的地方!”
——我,我……
——“不要再犹豫了,我知道你的内心渴望着什么,我就是你啊!”
——我就是你?是的,我没必要在欺骗自己了;我不需要再压抑情绪了!我要让全世界,不,我要让我自己知道,我此时此刻是幸福的,是开心的,是无需迷妄的!

——哦!井上你终于又重新开始演奏了呀!
尽管能够清楚地听出两人配合的生疏来,但是却并不妨碍两人为我们带来美的享受。井上也摆脱了之前的失落情绪,昂扬起斗志,开始与伯父争夺起旋律的主导权来。伯父并没有退让半分,而是不断地用轻松诙谐的和弦来应对。整个节奏仍然牢牢地掌握在这位大叔的手中。
伴随着这样持续的争夺和化解,两个人的情绪都变得越来越亢奋,演奏时的动作也不自觉地变得夸张起来。但是,这种夸张的动作却并没有带来任何不和谐感,反而让我联想到了一副雅典娜正在执矛刺向手持剑盾的阿瑞斯的画面来。
——这是何等的美妙!
——接下来的结尾,将会是怎样的光景呢?井上,让我拭目以待吧!

——终于要到结尾了么?我们这曲卡农最终将会走向何方呢?唔唉?伯父,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让我来决定最后的结尾么?别,我还没有准备好啊!
——“你难道还在犹豫么?不要再让我出现了,你应该已经非常清楚接下来该如何做了!”
——“相信自己,也相信你自己希望相信的人。”
——嗯,交给我吧!

乐曲终于迎来了第二个节点,也就是林青清用降属七和弦将曲子连结回原版的D小调卡农的那个点上。伯父停止了演奏,独留下井上处理剩下的部分。而此刻的井上毫不迟疑地弹出了降属七和弦,我和所有人的心也随之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尽管降属七和弦并不如属七和弦那样,具有强烈的回归作用,但是毕竟相差的不多,再加上有之前的种种种种表现打底,所有人都翘首以盼井上会做出什么样的处理——近乎毫无迟疑的,井上接着演奏了下去。不过超乎所有人预料的是,这次的井上并没有选择和林青清一样的回归D小调卡农,而是回归到了大调卡农上来。
就在那一瞬间,我几乎看到了那种黄昏时刻雨过天晴,乌云渐开而夕阳那黄金色的光芒透过重重的云层,宛若佛光普照一般地倾洒向大地的画面。不知是操作失误,还是有意为之,周遭的灯光竟然重新亮了起来。那种无论是从听觉还是从视觉,无论是从虚幻还是现实之中,都强烈形成的视觉反差,让我整个心房都随之剧烈跳动了起来。
这一刻,我看着仍然在聚光灯之下舞动着乐符的井上,竟然脸上觉得热热的。
——我,这是在害羞么?难道……我该不会是被她的身姿所慑服了吧?

——是的,就让这首曲子将我内心当中的所有苦痛,所有幸福都传递出去吧!传到所有我希望信任的人那里,传到金光贤和崔老师那里,传到母亲那里,传到父亲那里!传到……传到我的内心那里!

——她的气场又在变强了,该死,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迷上她了!上帝啊,这世上竟然能存在如此美妙的音乐,如此美妙的人儿么!

——传出去!

——不要停!

——传出去!

——不要停!
尽管的内心如此怒吼着,但是这次的井上并没有像刚刚那样,陷入不可自拔的放纵之中。在两次激烈的假终结式之后,井上反而用极为轻柔的曲调为这首曲子画上了最后的终止符。
……
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除了台上的井上粗重的喘息声外,会场当中再无任何声息。突然,不知是谁的手掌轻轻地合十,那细微到比蚊鸣都不可察的声音,此刻却如同耳边响起的一声霹雳,人们这才在震惊之中回过神来。接下来,场中的所有人都站起身来,一边大喊着或是“bravo”或是“太棒了”亦或是“精彩”的喝彩之词,一边用尽全力的鼓起掌来。我自然也不会在此刻吝惜自己的掌声,我一边大叫“bravo”,一边将自己的双掌都拍得通红。而身边的林青清,却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在人群之中了。
……
当掌声终于停歇时,已经是将近五分钟之后的事情了。井上带着满脸的倦容,还有潮红的面颊来到了我的面前,不由分说地将我死死地抱在了怀中。她的身子不停的颤抖着,双臂死死地箍住了我,好像生怕我会消失一般。听着她不断的啜泣,嗅着她头上散发出的洗发水香气,感受着她那仍然在颤抖的身体,我竟然不知所措地呆愣当场。
——这,这,这尼玛是什么神展开?我是该抱好呢,还是就这么站着好呢?就我的本心来说……
井上并没有太多的纠结时间,喘匀了气之后,便松开了死死箍住我的手臂,转过身去向正走向我们这边的伯父深深鞠了一躬。
“啊呀呀,看来我无心之中当了你们俩的电灯泡了呀。”伯父用揶揄的语气说道。
“大伯,你在说什么呢!”
“啊哟?人家女孩子都没说什么呢,你着什么急?”
“伯父,十分感谢您,能帮助我弹完这首曲子。”
“你在说什么呀,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你让我能够重新寻回玉玲在世时的感觉,这还真是出乎我的预料呢。来来来,坐下来喝杯果汁,好好稳定一下。”
玉玲就是我婶婶的名字。而从伯父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真的让我也感到惊诧万分。没想到,伯父对井上的评价是如此之高。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我和井上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而伯父也开始应付起那些跑过来讨要井上姓名和联系方式的家伙们。
“光贤,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要回家了。”
“唔,唔哦!好的,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请务必让我一个人冷静一下。”井上说着,深吸了一口气,又柔和地问道:“可以么?”
“呃……好的。那至少让我送你到门口?”
井上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她在向伯父辞行了之后,便和我一起走出了会场,向出口走去。
“就送到这里吧,你若是穿着这么一身礼服出去的话,恐怕会被人当成是神经病抓起来也说不定呢。”井上说着,掩嘴笑了起来。
“唔哦,好的,那你一路上小心一些。”
“嗯。”
看着井上渐行渐远的身影,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喊了出来:“等一等!”
少女虽然停下了脚步,但是却并没有回头,似乎是在等着我的下文。
“你今天要跟我说的话……难道就在那首曲子里么?”
少女闻言,浑身一颤。少顷,转过身来,面带微笑,伸出一根手指挡在樱唇之前,俏皮地眨着一只眼睛,说道:“你自己猜。”
言罢,便蹦蹦跳跳地离开了,转眼便从我的视野之中消失,只留下了沐浴在晚风和银白月光之下的——我。
 楼主| 发表于 2015-6-15 22:36 | 显示全部楼层
出神地看着井上消失的方向,我的心中隐隐然有些惆怅,自己都有些弄不清到底对她究竟是个怎样的心态。
“喂,你小子还在这里啊,那正好,帮我送她回家吧。”身后传来了伯父的声音。
回过头去一看,发现伯父正领着双眼红肿的林青清一步步向出口走来。银白色的月光顺着入口倾洒而下,映在仍旧穿着晚礼服的林青清身上,倒是出奇地带给了她一点点恬静的感觉。就我从初中时代至今对她的认知而言,她还真的从未给过我半分恬静淡然的感觉。不过看着今天这梨花带雨的样子,说句实话,我的心中也软了不少。
——这一定是因为我不适应女孩子对我哭的原因。
“不,我为什么要送她回家啊?”尽管心中对林青清的恶意已经多少有些动摇了,但是这并不能说服我放下今天下午的事情,就这么无所谓地送她回家。
“少废话!你这次要是不听大伯我的话,你下次就别想利用我的店钓马子!”伯父显然是有些动气了,腮帮子鼓鼓的,似乎随时准备上来咬我的样子。
“唉……好吧,我送还不行么?”说着话,我就打算回后台,把我的衣服换回来。
“你小子要干嘛去?”
“换衣服啊,你总不至于让我穿着这身走吧?”
“啊,你说这个啊……”伯父诡谲地笑了笑,接着说道:“这衣服你今天就穿回去吧,明天让你妈把这衣服送到洗衣店去,洗好了送过来就行了。”
——我了个,你个老财迷,洗这套衣服花的钱,足够在你这里喝一个星期的咖啡了!
“还有,你总不至于用那种穿着运动校服的失礼样子,去送一位衣着得体的女士回家吧?”
“……算你狠!”
被说的哑口无言的我,只好打掉了牙往肚里咽,默默地接受了这个事实。见我不再吭声了,就将原本提在自己手上的两只袋子递到了我的手上,嘱咐说是我们两人的校服和鞋子。
虽然对我伯父一万个不满,但是有一点我还是得承认的,伯父的心思还是很细腻的。用来装校服和鞋子的袋子制作十分考究,非常搭配身着燕尾服的人士提着……
——为什么你的细心总会体现在这种见鬼了的地方啊!拜托你也好好考虑一下我的立场好么?
告别了伯父,我领着一直在默默啜泣的林青清,走出了小巷,来到了大路中间。所幸,这里距离那些年轻人聚集的夜生活街区很远,所以在已经快到十点的现在,路上的行人已经不多了。我俩虽然穿着这身“奇装异服”,倒也能够相对放心地走在街上。
“我说,到你家得怎么走啊?”
“……”
“拜托,林大小姐,你要是什么都不说的话,我怎么送你回家啊?”
“……”林青清依旧是沉默无语,但是却伸出手向前面指了指,也算是做出了点回应。
——这个死碧池,到底要闹什么鬼?如果不是我伯父威胁我,我才懒得搭理你呢!
“这个方向么?你确定?”
她无言地点了点头,仍旧没有说话。无奈,沉默不语和眼泪绝对是年轻女性对一个还算正派的男人的终极武器,我作为一名至少不算变态的家伙,当然也是抵受不住这样的战术的。只能拍拍额头,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继续向前走了。
……
“咯哒,咯哒,咯哒哒哒哒,咯哒,咯哒,咯哒哒哒哒,咯哒,咯哒,咯哒哒哒哒……”在这样不断循环往复的脚步声节奏之中,我们两人沉默地走过了两个街区。每当来到路口的时候,我都会问方向,而林青清只是低着头指出一个方向,我便顺着走下去。
让我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是,我在这段时间之内,脑袋当中是一片空白。既没有去想关于井上的任何事,也没有想自己的处境,只是非常单纯地认知着不断循环的脚步声。
“咯哒,咯哒,咯哒哒哒哒,咯哒,咯哒,咯哒哒哒哒……”
其实我也很纳闷,为什么会出现如此规律的脚步变化,但因为满脑袋一片空白,也就懒得去想,懒得去看了。不过走着走着,我却渐渐地喜欢上了这样有节奏的脚步声,这样规律的声音让我的心境非常平和,不会再去想其他的事情。仔细聆听,我发现那声音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总是会伴随着远近和高低的变化,唯一不发生改变的,就是那持续的节奏感。
——这就是传说中的无处不音乐么?我一个外行竟然能够领会到这点,我果然也是个天才呢,咔咔咔咔~!
——好吧好吧,我自己也知道,只有我这种外行才只能用这么含混不清、非常文学化的语言来描述音乐!
“咯哒,咯哒,咯哒哒哒哒,咯哒,咯哒,咯哒哒哒,啊!”
突然,一直安定地持续下去的脚步声,被身后林青清的一声轻呼打破了。我赶忙转身看去,林青清此时竟然摆出了一个异常标准的ort姿势。
——我了个……你这个碧池是在闹什么鬼?
“喂,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要是让别人看到的话,会怎么想?!”
林青清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是却只是在地上扭动了两下,没能站起身来。而且能够感觉到,她的右脚有些吃不上力气的样子。看来她的右脚可能是出了些问题。
“你的右脚没事吧?”
闻言,林青清的身子微微颤了下,少顷,还是摇了摇头。但是她的手却已经下意识地朝自己的右脚踝处摸了过去。
——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女孩子天天到底在想些什么,疼就说疼,出事了就说出事了,在这里墨迹个什么劲儿!
我不耐烦地绕到她的身侧,拨开她的手,小心地掀起了晚礼服的裙角,宝蓝色的高跟鞋和红肿不堪的脚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用手稍稍碰了一下红肿的地方,她整个人都打了个颤,看来是相当痛苦的。
“唉,穿着这么高的高跟鞋还要走路,你不崴脚才怪呢。啧,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没个药店,我就是想给你涂点药都做不到啊!怎么样,还能坚持一下么?我记得再往前走个四百来米,就能找到药店了。”
——虽然我不可能告诉你,那个药店是主要为那些偷吃禁果少男少女出售紧急避孕药的。
林青清仍然没有说话,而是咬着嘴唇拼命地尝试了两下,不过还是没有成功,反而因为自己重心不稳,跌坐在了地上。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焦急,她见自己站不起来,便一边哭着,一边捶打着自己的右腿,嘴里也在呜咽一些根本分辨不出含义的声音来。
“停,停,停!我说你这是闹哪出?站不起来的话,就说站不起来就好了,干嘛还砸受伤的腿?你丫就算是自暴自弃,也要给我有点限度啊!”说着,我伸出手打算扶她起来。
“要你这个混蛋管?!”她一边大叫着,一边将打算扶起她的我一把推开,接着吼道:“全都是因为你,我才会变成这样的!全都是因为你!”
——得,粘包赖,算我倒霉!这个时候沉默才是明智的选择。
“都是因为你,我的演出才会失败得那么彻底;都是因为你,我才会被井上那个贱人当面打脸;都是因为你,我才会在这种见鬼的地方崴了脚!你这个混蛋,混蛋!”刚刚才把我推开的她,此刻却张牙舞爪地向我的头发抓来。
虽然我可以轻松地躲开她的抓挠,但是如果我躲开的话,以她现在的姿势,结果必定是她整个扑街在这里。如果真的那样的话,我约莫着第二天晨报的头版新闻标题,不是“昨夜A校高一音乐天才少女自尽”,就是“昨夜A校某高一男生疑似遭人谋杀”。无奈之下,我只好抬起胳膊,挡住了她的鹰爪神技。可不想,这个碧池竟然得寸进尺,见鹰爪绝技被我格挡下来,便转爪为拳,两条胳膊轮的如同轮盘一般,那粉嫩的小拳头如同雨点一般砸将下来!虽说吧,每一拳都跟挠痒痒一样,但是架不住她这么一直打啊。况且要是这场景被人看到,我这个“欺负女人的孬种男”的称号,肯定会威名远扬的……一想到此,我不仅一阵寒颤,赶忙抓住了她的双手,向身边一别,制住了这个已经要疯了的丫头。
“喂,你这是在干什么呢?你信不信,你要是再这样的话,我就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儿不管了!”
“那就赶紧给我滚远点,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啧,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跟我呛茬?老子要是真把你自己留在这儿,你铁定会被人贩子掳去当三陪小姐!唉,身为一个男人,这个时候就只能强硬点了,你丫别怪我吃你豆腐,是你逼老子的!
想到这里,我不由分说,将她的胳膊环住我的后脖颈,左手用力搂紧她的后背,右臂搭在她的腿弯处用力向上一提,整个地将她横抱了起来。然后也不会理会她的惊呼和踢打,没了命地向着药店的方向跑去。当然了,让我这么个四体不勤的宅男横抱着一个美女,还要狂奔出几百米的距离,那无异于痴人说梦,何况那个女孩子在我的怀中还并不消停。就这么跑了十几步,我就慢了下来。
“你要干什么,快放我下来,你个臭流氓!”
“别废话,你要是不想因为自己这么折腾,让我手一滑把你摔下去的话,就给我消停点!”
林青清一时语塞,脸上的表情也是阴晴不定。尽管十分不情愿,她还是放弃了挣扎,任凭我横抱着她,不再言语了。
——可算是消停点儿了,你这小姑奶奶还真特么难伺候!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知道自己不是你幻想中的白马王子。但现在咱这儿条件有限,真的王子没处给你找去,你就凑合着把我想成是白马王子吧。”
“……”
“好好好,算你狠,把我想成黑马王子总该可以了吧?”
“……”
“喂喂,你那鄙视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得得得,实在不行你就把我幻想成黑面骑士总该可以了吧?”
“噗哧……”不知道是气极反笑,还是真的被我逗到了,林青清笑了出来。
“唉,虽然我知道你这笑声里面肯定没什么好心眼子,不过就算是嘲笑也比你坐地上撒泼耍赖哭鼻子强。”
“……”林青清恶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接着就照着我的胸口用胳膊肘狠狠地来了一下子。差点没把我捶窒息。
被她这么一捶,我踉跄了两步,差点带着她一起摔倒。所幸,我还是在最后时刻抓住了平衡,总算拜托了两人一起扑街的下场。她也是吓得脸色发白,似乎直到这时才真正了解自己的处境,其实跟我已经绑在一根绳上面了。
“no zuo no die,why you try?”
“哼,我乐意,要你管!”
尽管她嘴上兀自还在强辩,但也没有再做出什么作死的动作了。或许是从刚才开始一直在闹腾,所以现在闹腾累了,她将头靠在了我的身上,整个身子都像是要蜷缩进我的怀抱一般。
“……”虽然我很想开口吐槽,但是为了防止这个小祖宗再次发飙,我还是明智地选择了住嘴。
“汗味好重,我说你有没有好好洗澡啊?”
“……要你来废话?我天生就是爱流汗。”
“嘁!”
又是一阵沉默,直到药店的门口,我才重又开口说道:“我先进去买点跌打药,你坐在这里等我。”
说罢,我轻轻地将她放在了路边的长椅上。就在我转身要进药店的时候,她却抓住了我的袖口。回过头去看了看满脸惊惶的她,我竟然不自觉地想到了井上。
——说起来,前天在医务室当中也是这样的光景啊。
“怎么了?”
“我……”林青清语塞,她抓了抓脸颊,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似的,说道:“没事,你赶紧去吧!”
“啧,有病。”
说罢,我也不等她抗议,便一溜小跑地跑进了药房之中。因为已经时值深夜,所以此刻药房当中只有一个员工,而且还是个打扮得热辣喷火的性感大姐。
——不错,还是赚到了,咔咔咔咔。
“啊哼,那个……”
“啊啦啦~欢迎光临。那边的燕尾服小哥,您有什么需要么?”性感大姐的热情超出了我的想象。
——大姐,你在这种时候对我这么个半大的孩子用这么热情的姿势打招呼,就不怕我犯什么错误么?
“那个,那什么……啊哼,给我一瓶红花油。”
“啧,你是来买红花油的呀,不早说!”性感大姐咂了咂舌,满脸不爽地走向后面,稀里哗啦地一阵翻找之后,才拿出了一盒已经有些落灰了的红花油,走了回来,拍在柜台上,说道:“10块钱!”
“啊,顺便再给我两瓶功能饮料。”
“啊呀,小兄弟你怎么不早说呢?”性感大姐的脸上又绽放开了如同菊花一般的笑容来,接着“啪啪啪啪”连续拿出了三四瓶饮料,每一瓶上面都印着各种筋肉坚实的健美运动员……她还如数家珍地推销道:“您看,您是想要X曼呢?还是要七进七出爽呢?啊对对对,咱们店最热销的还要属这瓶,”说着,她捏起了一瓶最不起眼的饮料,神神秘秘地说道:“这可是回头率百分之百的秘药,小兄弟要不要试一试?”
——……
“哈……”我叹了一口气,说道:“拜托你给我两瓶薄荷香就好。”
“嘁,不早说?害老娘我这么浪费感情!”这次倒是没有去后台,只是一俯身就抓出了两瓶,说道:“两瓶十块钱,一共20!”
不敢再多耽误,我赶忙掏出了钱,逃也似的跑出了药房。
——话说那个大姐也太夸张了,就算是想要推销X哥,你也得分清楚人再说啊!嘛,不过她那推销某种药时候的样子还真的够骚气啊,能跟那样的大姐姐来一发什么的,也不错么,哦吼吼吼吼~!说起来,之前她推销的那款秘药也不知道有什么效果,是不是有她吹嘘得那么神啊?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抬眼一看,发现林青清正坐在长椅上,逗弄着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小猫呢。看着那只小猫慵懒惬意地趴在她的大腿上,眯着眼睛接受着来自她那纤细手指的按摩,那份从容淡定甭提有多孤傲了。
——不过,我就是因为这样才喜欢猫的。啊,话说回来,我真没想到从初中开始就一直以女王性格闻名全年级的林青清,也会有成为猫奴的时候啊。
还未及我接近,小猫就已经发现了我的存在,它猛地抬起头来,紧张兮兮地盯着我,就跟盯着猎物似的。林青清发现小猫的异动,便顺着它的视线向我这边看了过来,发现是我便没有在意,接着揉抚着猫咪的脑袋和屁屁。
“这猫……”
“刚刚我看这猫咪跑到我长椅上来,定定地看着我,冲我喵喵叫。我估计它可能是饿了,就从校服的口袋里拿出了点饼干喂它吃了,然后它就黏在我身边不走了。你看,这小猫可爱吧?”
“我是第一次听别人问我黑猫是不是可爱的。不说这些了,我买了红花油,待会儿擦好药歇一下,咱们就得赶紧出发了。要不然,我就赶不上末班车了。”
说罢,我也不管她要如何反应,一把抓过右脚,帮她涂起药来。
“嘶……疼!”
“这下知道疼了?现在知道疼有个什么用,你倒是走路的时候小心着点啊!”
“啧,还不都是因为你!”
“你走路不小心,跟我有什么关系?”
“都是你,走路跟赶着投胎似的,我怎么可能跟得上?啊,都说了疼啊,你不能轻点么!”
“好好好……我服了你了。你要是跟不上的话,就跟我说啊,不说我哪里知道?”
“哼!”林青清扭过头去,不再言语了。
看着她那疼得直皱眉头的样子,我也不敢再那么粗暴地搓揉她的脚踝了。随着我将动作放缓,她的眉头也渐渐地舒展开了。手心也从之前火辣辣的刺痛,变得清凉许多,看来药效应该是已经向下渗透进去了。
“喂,金光贤。”
“嗯?”
“你初中时候的苦头还没有吃够么?为什么今天还要帮那个小贱人?”
抬起头看了看俯身看着我的林青清,尽管她的长发遮住了路灯昏暗的灯光,使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仅仅从她那关切的语气之中,也大抵料想得到是怎一个模样了。
“既然你说起初中了,我倒是想问问你,为什么无论是初中的时候,还是现在,你们都要欺负别人?”
“因为他们就是些杂种,我们欺负他们又有什么不对?”她高昂起傲慢的头颅,接着说道:“他们都是日本人的杂种,就凭这一点,难道还不足以解释我们的行为么?”
“嗯,没问题,足够解释了。不过同样的,正因为他们是日本人的混血,我才会跑出来尽我所能地帮助他们。”
“你!”看来是我的话激怒了她,她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尽管她拼命地咬住嘴唇,勉力克制自己不爆发出来,但是现在的状态于爆发出来也没什么两样了。
“况且,我也正是你们口中的杂种中的一员。而且,还是你们嘲笑得最多的中韩混血。那么无论是从同情的角度,还是从利益算计的角度,我都只能这么做,难道不是么?”
“你!你怎么就分不清好歹呢?”
“好啦好啦,不说这个了,”我从药袋中抓出薄荷香,拧开了一瓶,递给林青清,接着说道:“把这个喝了,冷静一下。你还没到当老师的岁数,不要总把说教挂在嘴边,会老得很快的。”
“……!”她一巴掌将递过去的饮料抽到了地上,里面的饮料沱沱而出,瞬间便流了个干净。
“嗨,真是浪费啊。”我捏着瓶口晃了晃,一滴不剩。将空瓶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自己掏出另外一瓶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
“喂!”林青清又不满地叫了出来。
“干嘛?”
“我是伤员喂,你就自己在那里喝,不给一瓶?”
“噗……天地良心,我可是先给你开了一瓶,你自己把它打翻在地的好不好?”
“我不管……再说,我哪知道你是不是在里面做了什么手脚?我刚才顺着门口往里面看,就觉得那不是什么正经药店,谁知道你要给我喝的是什么。”
“好好好,那你想怎么办?要不你喝我这瓶?”
“这……呸!你都对过嘴了,还让我喝?你是变态么?!”林青清满脸通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害羞的。
——这反应也太激烈了吧?
“那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我不管,你看着办!”说罢,林青清将头一撇,不再搭理我了。
好吧,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呢,就是先依着她的性子来,要是在这里接着斗下去的话,我看我今天肯定是赶不上末班车了。四下张望,终于在街边找到了一个还在工作着的自贩机,赶忙跑过去将身上所剩不多的硬币一股脑儿地塞了进去,结果发现只买得起一杯罐装咖啡,而且还是热的……所幸,这里是人烟稀少的深夜街巷,天气多少还有些微凉,就算喝罐热咖啡也算过得去。
“喏,能买到的,就只有这个了。”我将咖啡罐轻轻地贴在了专心于逗弄小猫的林青清的脸上。
“嗯?为什么是加热过的?”
——因为我兜里的零钱只够买加热过的。
“嘛,看你还披着校服的上衣,我就估计你是不是觉得有些冷,这就买了热的过来咯。”
“你真~细心~~~”林青清笑得眉毛都弯成了月牙状,双手夹着咖啡罐,在脸颊上来回地蹭了蹭。不过似乎是猛然间醒悟到,在我面前不能摆出这种幸福的模样,赶忙又绷起脸来,说道:“啊哼,没想到你想得还真周到,让我对你的评价改善了很多么~”
——靠,你就算是摆出了这么明显的前后态度差异,你认为我会把这个当成傲娇么?别搞笑了,我才不会把这个理解成傲娇呢,最多理解成有毛病而已!
“随你怎么想吧。赶紧喝,喝完了还要上路。啊对了,别忘了跟家里通个话,让他们出来迎迎你,我可不想横抱着女孩子身体的时候,在她家楼下被她爹偶遇。”
“噗哧……”她又笑了出来,不过这次倒是没有在掩饰,而是无声地笑了一阵,才拿出CVCD(comprehensive virtual contact device综合虚拟联络器)跟家里人聊了起来。
虽说我听不到他们在聊些什么,但是从偶尔能够瞥见的画面当中来看,她的父母是那种典型的帅哥靓女的搭配,想必在他们刚刚陷入爱河的时候,肯定是让人艳羡的一对神仙情侣。嘛,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林青清似乎很畏惧自己的父亲,而且他父亲每次在画面上出现的时候,都是那种非常严肃的表情。
——吼,严父慈母的典型东方式家庭么?感觉跟我家还多少有些不一样呢。我家的老爷子……
“好了,咱们走吧。”林青清打断了我的思路。
“嗯,好。话说,你的脚还走不了么?”
“呃……唔~”林青清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唉,好吧,别再给我耍什么幺蛾子了,要不然倒霉的可是你。”
“哼,还要你说?”她红着脸,将头撇向了一边。
这次再抱起她时,就变得顺利很多了。她似乎也是很享受这种被人抱在怀里的感觉的,心情渐好的她,甚至还在我的怀里哼哼起德彪西的月光来——虽说有点跑调就是了。一路无话,又这么走了大概一个街区之后,我实在是受不了这么沉闷的气氛,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说,你父亲是干什么工作的啊,怎么感觉那么严厉?”
“嗯?你难道是怕了?”
“嗯?”
“我是说,你难道是怕我爹看到你这么抱着我,会胖揍你一顿?”
“嘛……你不说的话,我还真没想到这层。我看为了我的小命,还是赶紧把你扔下一个人逃跑算了。”这句话是实话,我是真没想到那一层。
“打住!看把你吓得。放心啦,我爸虽然是很严厉,但也是很讲道理的。他是个陆军军官。”
——好吧……你爹的工作让我对你的印象更差了。
现在整个国内,最为排斥我们这种混血儿的族群,就要属军人和教师了。而且在军人之中,最排斥混血儿的,恰恰还是陆军。至于我为什么知道,那是因为现在反日、反韩情绪最为激烈的,都是那些陆军军迷扎堆的论坛,而且都是各种退伍军人在那里鼓吹各种传说中的爱国主义言论。
——难怪你这么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也学别人玩霸凌呢。原来如此。
“喂,你在想什么呢?该不会是在想什么无礼的事情吧?”林青清警惕地看着我,如此说道。
“没有,我可不敢对我大~~~~天朝勇士的女儿想些什么失礼的事情!好了,看起来你爸已经看到咱们了,那我就先走了。”说着,我将她轻轻地放了下来,转身向着最近的车站走去。抱着林青清走一路就算了,我可不希望再跟肯定没办法说到一起去的林父见面,那么尴尬的场面,绝对会让我蛋疼到死的。
——啊,对了,药钱……唉,就当是打发要饭的了。啧,我两天的零用钱就这么没了呀!
这是回家的路上,我唯一想到的事情。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和井上倒是在班级里过上了相当安逸的日子——尽管所有人看我俩的眼神都相当不友好,但至少不会有人跑来挑事了。不管怎么说,眼神是没办法杀人的,我只当他们是在崇拜我。不知道井上是如何看待的……嘛,想必井上就根本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吧?
自咖啡店那天之后,井上就突然发了疯一般地执着于崔老头的社团计划上,而这又刺激了老崔头的激情。我几乎天天都能看到井上给老崔头交社团企划案,而老崔头则每天必然会把企划案批得狗血淋头之后,再打回给井上,让她重写。我有一次也是犯贱,帮着井上一起写了一份企划书,结果连带着我也被老崔头痛骂了一场。而且据赵老师后来说,那次是老崔头发火发得最厉害的一次。
就这样,一个星期的时间匆匆而过,有一天老崔头趁着下午自习的时间,把我和井上都叫了出去。
看着老崔头板着一张非常严肃的面容,还有他那双如同熊猫一般的黑眼圈,我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唾沫。
“今天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们,校长老师今天把我叫过去狠批了一通,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该不会,是因为社团的事儿吧?”我小心翼翼地搭话道。
“你还算有点自知之明么!是,校长说我的工作进度太拖沓,如果明天之内再不能把完整可行的企划案递交上去的话,我的计划就会被驳回。”他轻轻咳嗽了一下,接着说:“我知道井上你已经很努力了,但是之前的那些企划案都不太可行。而且,校长老师似乎对我们计划的实质非常感兴趣,所以跟我说,可以把社团活动的主题定成对你们这类学生的支援。”
“唔,我知道了。”井上用几乎观察不出来的幅度,轻微地点了点头。
“企划案这方面交给井上你,我其实是很放心的。之前的几个草案其实已经相当不错了,只不过校长老师据说是个处女座的人,你们懂的。所以这次只要能在精致一些,估计通过的可能不小。但……”老崔头抓了抓鸡窝似的头发,接着说道:“但是校长老师让你们至少凑齐4个人,才能够承认你们建立的社团。”
“啥!4个人?”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叫了出来。
“对啊,这就是问题所在。听其他班的老师们说,林青清那个丫头好像跟全校的所有班级都打好了商量,就是要阻挠你们建立社团。”
“啧,那该怎么办……”
还未等我把话说完,从一旁的走廊上,突然传来了一个让人感到十分恶心的声音:“哦呀哦呀,这不是忠犬殿下么?小可李响,这厢有礼了呀。”
循声望去,果然,就是那个我一直试图忘记,但却跟狗皮膏药一般黏在我记忆当中的神经病李响。
“你果然还是来找茬的么?”
“岂敢岂敢?啊啦?”他那张相当具有特色的扑克脸上,突然露出了些许的惊讶之色,他赶忙整理好自己的衣着,欠身道:“这不就是那位お姫様么?初次见面,小可姓李……”
“好了好了,井上她知道你叫李响了。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李响对我打断他的话毫不在意,直起身来,还是用那张招牌似的扑克脸说道:“小可刚刚更衣完毕,正打算回班继续用功而已。啊,对了对了,在那之后还未能与忠犬殿下您见面呢,您该不会是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了吧?”
“约定?什么约定?”一直处在被无视状态的老崔头终于插上了话。
“哦吼,原来是崔老师,这厢有礼了。”他顿了顿,说道:“所谓的约定,就是金光贤殿下邀请我加入你们的计划当中啊。”
“啊,对啊,让他加入进来的话,就解决了一个名额问题了!”我兴奋地拍手喊道。
井上拉了拉我的袖口,用一副“你确定?”一般的询问眼神定定地看着我。看得我不觉有些心慌。
“唔,是个好办法,而且还可以将社团的宗旨从‘多文化家庭子弟’这个相对狭小的范围中解脱出来,更容易说服校长。嗯,但是……我们现在还缺一个人……”老崔头没有看到我和井上之间的小动作,反而是非常认真地思考起来。
“啊啦,忠犬殿下,看起来各位正在为人手的问题而发愁吧?我也是多少有些耳闻的,好像是贵班的林副班长在号召各位不要搭理你们的样子。这还真是难办呐~。”李响很是骚包地掩嘴轻笑起来。
“少废话,看你这个骚包的样子,是不是有合适的人选了?”
“忠犬殿下您还真是个抖S呢……嘛~嘛~,不要动怒。我确实有个比较合适的人选,只不过……”
“只不过?”
“呵呵呵,是啊,只不过……”李响露出了少见的苦笑。
……
当我跟着李响来到校外的一件冷饮店之中,和那个可能的人选见面的时候,我才终于了解到了李响那张苦笑的表情背后,藏着的是怎样辛酸的心情了。
看着眼前那个看似毫无存在感,但实际上却是一个正统腐女的王思佳,在我们面前大谈她看上的那些兄贵激情的情节时,我不仅感到了胯下隐隐传来的痛楚,更是惊讶于那个如同精神病一般的李响,为什么能跟这个王思佳扯上关系。
“你们是不知道,比尔那一坨肌肉往那里一摆,天生就是个攻的命,而给他当拍档的那个……”她在说道腐的话题时,一扫以前那种毫不起眼的状态,用闪烁着让人无法直视的精光的双眼注视着我们,然后口若悬河一般地道出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能够腐在一起的角色——无论是影视演员,还是刚刚提到的职业摔角选手。
“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实在忍受不了她用如同机关枪扫射一般的语速,介绍各个职业摔角选手的激情故事,插话道:“我想我们以后还会有相当多的时间一起探讨这方面的事情,今天我来找你,是为了……”
“嗯,我大体是知道你的来意了啦。不过,我听说只有你和那个叫井上的小姑娘准备加入吧?我对当电灯泡一类的工作可是不感兴趣的。”
“你丫,我都说了,我们俩不……”
“嘛~嘛~,不要动怒不要动怒。思佳,其实我也决定加入他们的计划了。”
“哦?”王思佳略有些心动地向前探了探身子。
“因为之前已经跟忠犬殿下约定好了的。”
——好吧,看在你是为我们的计划出力的份儿上,我忍了。
“呜噢!听起来会是一个不错的友情故事的样子~!”王思佳的眼睛重新闪烁起了兴奋的光芒,然后如同是自言自语一般地嘟哝着:“千年的约定……为了兄弟间坚定的友谊,男主果断放弃了一直痴缠于自己的女人……与自己的好兄弟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大冒险……最后,终于在大boss的终极杀招面前,好兄弟为男主挡下了致命一击……!哈哈,我真是太特么天才了!”
——好吧,当一个腐女同时又是一个文艺少女的时候,恐怕整个世界都会因此而崩坏吧?嘛,至少我是要被她给玩坏了。
“打住!你刚才好像说了好多很不得了的东西。”
“啊啦,是么?可是我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可以堂堂正正地大声吼出来的呀,哪里不得了啦?”
“咕……”我只好回过头去,向那个扑克脸李响求救。
不过刚才王思佳的那段脑补情节,似乎给李响的冲击要比我都大。只见他现在已经没法再维持那张见一次就像扁一次的扑克脸,而是瞪大了双眼一手捂着胸口一手颤颤巍巍地指着王思佳,活脱脱是马上就要被诸葛亮骂死的王朗一般。
——哈,这家伙看来也靠不住呀……
“总之,我宁肯社团因为人数问题而没法成立,也绝对不会邀请你这个家伙进入我的社团的!”
“哼,随你便,反正老娘我也没什么心情参加两只小弱鸡和一个成天只知道哭鼻子的小公主组成的社团。”说罢,王思佳不忘将摆在面前的冰奶茶一口气喝完,冷哼一声就走掉了。
——喂,说好的AA呢!?
……
“也就是说,你没能说服王思佳咯?”老崔头问道。
“嘛,她自己都说不愿加入我们这个社团了,我也是没办法的呀。”
“少在那里跟我扯淡,你是怎么个情况我难道不知道,一定是你因为她幻想了你跟李响之间的热血友谊,然后才拒绝了人家的吧?!”
我恨恨地瞪了一下李响,不过李响却是摇了摇头,当然,也没有忘了挂着那张非常欠扁的扑克脸。
“不用瞪着他,李响在这方面比你那是可靠得多啊!”老崔头顿了顿,接着说道:“好吧,明天早上的时候,我会去找她聊聊看的。真是,连这种事情都要我出面才行么?”
所幸,企划书还是在放学之前得到了校长老师的首肯,我们的创社计划的死线(dead line)被延后了一天。虽然这样的结果已经比预想当中的要好得多了,不过当我们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禁不住跳脚骂起街来。而更让我们感到崩溃的消息是,那个昨天还自信满满地老崔头,今天也败退于王思佳的奇葩YY之中了。
“所以,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看来只有一个办法可以用了。”老崔头说着,一把抓过不知在想着什么的井上,一边流着如同瀑布的眼泪,一边哀求道:“井上大萌神,我们的前途可就都攥在你的手上了呀~!”
——喂喂,你这个凉宫控,不要随便把井上比作那个情报统合体对人类人形终端什么的长门大萌神啊,你难道不知道后来出来的同人漫画已经把那个设置给废除了么?
井上似懂非懂地看了看我们,然后似在思考一般的,歪了歪头。我甚至都能看到从她脑袋上面伴随着“波”的音效冒出来的问号了。
——你敢不敢不这么萌?
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怀着最后的希望,在午休的时候将井上送上了前往“讨伐”被我们称为史上最变态大boss的王思佳的不归路。虽然没有那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但是我能够非常清晰地感受到井上背影当中的秋风萧瑟之感——尽管这个时候只不过是五月末而已。
“我说老崔头,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下三滥了呀?”
“嘛,咱们这叫人尽其才,既然对面是个用各种隐喻来放大招的boss,我们这就需要派出最为单纯的勇士,用来对抗她。”
“话说,要是没能推倒大boss,反而让我们的井上被赤化了,咱们咋办啊?”
“废话,那就凉拌呗!”说罢,崔春生便迈着四平八稳的官步,一走一顿地离开了教室,只留下我和李响两人互相对视着。
……
在午休即将要结束的时候,井上竟然真的领着满脸崇拜和兴奋的王思佳来到了日后将会成为我们社团据点的空教室之中。而且从王思佳的言行来看,这个大boss竟然隐隐的有将井上当作师父去看待的架势。看着跟小猫一样温顺的王思佳,我的心中莫名地升起了一股恶寒。
——莫不是说,其实井上是个比王思佳更不得了的大变态?
当然,也不只是我怀着这样的疑惑,只消看看崔春生此刻张得快要耷拉到地上的嘴巴就知道,他是有多么的惊讶了。
我赶忙拉过井上,小声地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呀?”
“什么怎么做到的?”
“就是王思佳啊!你是怎么说服她如伙的呀?”
“没怎么呀,只是过去说了点话而已。她也不像你们说的如何如何的呀,只是个很平常的女孩子么。”
——我该怎么说好?是你丫太变态了,还是太单纯了?我此刻为何会感觉股间传来的痛意越来越强了捏?
“喂喂,那边的那个死宅男,你抓着我的师父要干嘛?”
“哈?师父?”
“是啊,师父说好了她要教我怎么插菊花!”当王思佳以堂堂之姿,威风凛凛地吼出这句台词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甚至听到了经久不息的回声“插菊花~菊花~花……”
“井上酱,我此时真的,真的真的想对你说一句——你辛苦了呀……”
“嘛,没关系的,反正上初中的时候,妈妈带我去学过的,其实也很简单。”
面对着这句石破天惊的发言,我总感觉胸中的什么还有股间的什么东西发出了碎裂的哀鸣之声。
——我了个槽,老天你到底是要我从哪里吐槽好啊!!!!!!!!!
……
不管怎么说,无论王思佳同学和井上同学之间到底存在着何种的误会,拜其所赐,我们总算是将王思佳拉进了社团之中,凑齐了创社要求的最低人数。可就在社团的最终申请企划案向上递交的时候,我们却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问题——社团名称。
“我看,咱们就不如叫ISO社吧?”老崔头这样建议道。
“ISO社?是什么意思?”
“井上をために世界を大いに盛り上がっての団,就是为了井上而把世界折腾到死团!”
“老崔头你这个混球给我去死,你难道还嫌这里不够乱么?你难道不怕谷川流大神飞过来找你麻烦?”
“那你倒是说说起个什么名字比较好啊?”
“友人部?”
“你不怕朋友很少的那帮家伙游过来揍你?”
“菊花社!”一旁憋了许久,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说话的王思佳突然大叫出来。
“给我一边呆着去,你难道想要让我们这辈子都抬不起头么?”
“至少也要给我含蓄一些啊!”老崔头捂着额头吐槽道。
“喂,老崔头,关键的问题不在这里吧!”
“那就叫花道社吧。”
——井上你……你觉得这样的名字和我们的宗旨有半毛钱关系么?
“哦,不错不错,用象征着和平与爱的花之语,帮助那些被排斥的孩子们重归校园么?很有意义啊!”老崔头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竟然很是认真地点着头夸赞道。
“唔唉?”
“啊啦,至少我感觉自己是起不出什么名字了,花道社听起来多少也能让我有点花美男的感觉,不是么?”李响的扑克脸上面,似乎体现出了些许可以被称作自恋的要素来。
——唯有这一点是绝对不可能的。
“菊花,菊花,菊花~!”
——好吧,王思佳这个家伙已经没办法进行交流了。
“唉,既然大家都认同这个名号,那就这样定下来吧!”
就这样,历经了将近两周的准备时间,崔老头的计划终于实现了,那个名为“花道社”的属于我们的社团,就在这样乱七八糟的讨论之中成立了。下面,就是花道社的最终企划案:

社团名:花道社
社团宗旨:用象征着爱与和平的花之语,向所有在学校人际交往中存在困惑的同学提供一处心灵的港湾,让那些一度丧失对校园归属感的朋友们,能够在花之语的感召下,重新回归校园之中。
社团发起人:井上诗乃(高一三班所属)
社团申请时间:202X年5月15日。
社团通过时间:202X年5月16日。
社团成员:井上诗乃(高一三班)、金光贤(高一三班)、李响(高一二班)、王思佳(高一五班)
社团负责人:崔春生(指导老师)、赵凌香(指导老师)、井上诗乃(社长)。
活动地点:西馆一层空余教室(原初三三班教室)。

“等,等等为什么将我也要算入在内啊!!!!!!”老师办公室之中,突然传来了一阵尖锐异常、凄厉至极的哀鸣声。

全卷完

本版积分规则

手机版|Archiver|轻之国度

JS of wanmeiff.com and vcpic.com Please keep this copyright information, respect of, thank you!JS of wanmeiff.com and vcpic.com Please keep this copyright information, respect of, thank you!

  

GMT+8, 2024-5-19 15:20

Powered by Discuz! X3.4 Licensed

Copyright © 2001-2020, Tencent Cloud.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