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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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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J文库] [草木うしみつ]无名反叛者2 冰结魔典永不破灭[台/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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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5-24 00:1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lucifer004 于 2015-5-24 00:41 编辑

  无名反叛者2 冰结魔典永不破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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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草木うしみつ
  插画:铁豚
  译者:尊师k
  扫图:lasthm
  录入:lasthm
  修图:lasthm
  初校:lasthm
  轻之国度:http://www.lightnovel.cn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LK不负担任何责任
  请尊重翻译、扫图、录入、校对的辛勤劳动,转载请保留信息
  本文特别严禁转载至SF轻小说频道及轻小说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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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录

  序章
  第一章 致命危机结婚无法躲
  第二章 贩卖人口之夜
  第三章 插手
  第四章 色
  尾声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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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5-24 00:2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lucifer004 于 2015-5-24 00:26 编辑


  序章

  对于哥利亚子爵夫人来说,那一天真可说是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天了。
  那是在迈入深秋之际,已经让人在外出时常会烦恼要选择穿哪一件大衣的日子。罗雷卡特骑士团本部中的讯问室中出现了子爵夫人的身影。
  房间里只有品质粗劣的椅子,和四处都有诡异水渍痕迹的木制桌子。四周的石制外壁让人感觉到强烈的压迫感。
  这个一半位在地下,另一半突出地面,应该算是「半地下室」的房间,简直就像是在暗示里面的人将面临什么样的命运。
  也就是有罪或无罪。
  如果无罪的话,就可以直接从房间里走回地面上。
  这样的话,夫人就会对这些无礼的骑士们出言讽刺几句,并且拜托丈夫以权力打压这些逮捕自己的骑士。
  但如果被判有罪的话,那到底会怎么样呢。
  这时夫人就会直接被带到位在地下的拘留所。
  夫人正在思考,如果亮出自己身为子爵的丈夫名号,是不是就可以防止自己被带进拘留所,但得到的答案并不理想。
  骑士团是在明知夫人身份的情况下,还是将她带进讯问室里。
  也许会有一定程度的效果也说不定,但却不是这么简单就能逃过一劫吧。
  地下监狱……光想到这个名词,就令夫人不禁浑身发抖。
  在地牢里面当然不会有豪华的服饰和美丽的宝石;也不会有虽然不算太漂亮,但熟知自己对于茶叶的喜好,懂得察言观色的女仆。
  没有任何现在打造出自己日常生活的一切要素。
  在地牢里面,只有深秋的寒气和蜘蛛丝在等待犯人。或许还会有老鼠吧。
  而且四周还有一堆被骑士团捉到地牢里,既粗暴又野蛮的罪犯。居然要把我这个子爵夫人关进这种地方?
  ——别开玩笑了!
  夫人心里浮现了名为愤怒的感情。
  怎么可以把我关到地牢里面呢。我只不过是要去「晚会」上买个奴隶而已。只是要在还算可爱的少年身上戴上自己新买的项圈,训练他取悦自己,来慰藉无聊的日常生活啊。
  不过是因为这种稀松平常的愿望就要把自己关到牢里,实在太过份了。这根本就是骑士团的暴行。
  因为骑士团主要是由下级骑士组成。一定是这些骑士嫉妒自己身为子爵夫人的高贵地位——

  「你还不给我老实招出来~~~~~~!!」

  夫人的思考被坐在她对面的骑士所发出的粗野喊话声给打断。这位体格矮小但粗壮的骑士就是讯问夫人的负责人。
  「一问到重点就给我闭口不谈。听好了,我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晚会』的客人?」
  晚会……是在王都地下社会中秘密召开的大规模人口贩卖活动。在数天后又要举办,骑士团看来是全力以赴,希望能破获这次晚会。
  对夫人来说,「晚会」只不过是个展示娱乐产品的场合;但对于骑士团来说,那可是有如不共戴天之仇般的存在。
  夫人是「晚会」的常客,当然也打算要参加这次举行的晚会。以蜡密封的邀请函现在还藏在家中的抽屉里。
  因为直到现在,自己参加「晚会」的秘密都没有泄露出去,实在是搞不懂这次为什么会被发现。
  但眼前最重要的事,还是如何渡过这次危机。
  夫人偷偷瞄了一下眼前这位骑士的脸。虽然长相可怕,说话也很粗野,但应该是不习惯面对女性吧。以前曾经把许多这种类型的男人玩弄在股掌之间,这次一定也没有问题。
  「喂!你再不说话,我可就真的不客气啦!」
  夫人看准骑士准备要继续追问下去的时机,让泪水打湿眼眶。
  「我、我真的不知道啦!」
  抬高音调表现出十分拼命的态度。虽然还可以做出更有媚力,更能够让男性心疼的哭法,但在这种情况之下,还是单纯大哭大叫,比较能表现出自己是被人冤枉的感觉。
  「居然把无辜的我抓到这里,想要把罪赖到我头上!而且还用这种粗暴的方法!叫雷欧利姆团长!叫雷欧利姆·莱巴雷尔骑士团长来!我要以子爵夫人的身份和他提出严正的抗议!我可是子爵夫人啊!」
  夫人尽其所能拉开嗓门大喊出声。虽然自己对扮演一个只会哭闹大喊的蠢女人也感到有些抗拒,但是夫人很明白,「面对一个只会用丈夫爵位压人的任性女人」是一件多麻烦的事情。
  果不其然,骑士看到夫人如此哭叫胡闹,似乎就说不出话来了。搔搔自己圆圆的鼻头,显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时,讯问室房门突然被打开,走进一名肩膀略显下垂,有点驼背的骑士。
  「这是怎么回事啊?」
  驼背骑士一开口问完,夫人在粗壮骑士还来不及回答前就冲到驼背骑士跟前。
  「都是他不好!用莫虚有的罪名把我捉来这里,而且还大声吼我…呜~~!」
  「这实在是非常抱歉。他虽然武艺高强,不过个性有点粗野,也不太会说话。」
  驼背骑士态度和粗壮骑士完全相反,不停和夫人道歉。
  「我个性粗野不会说话?你这家伙,想找你前辈的碴吗!」
  「但是前辈你的语气的确伤害到这名女性了吧!够了!从现在开始由我来负责讯问!请前辈你退到一旁去!」
  肩膀下垂的骑士用和他外貌不太相配的严厉语气斥责粗壮骑士。
  这有点儿驼背的骑士是同伴吗?
  夫人保持双手掩面的姿势,在脑海中思考这个问题。而她最后得到的结论则是「他并非同伴」。
  那位驼背的骑士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刚好了。
  这恐怕是骑士讯问技巧之一,「好骑土与坏骑士」吧。一开始先派出粗暴的骑士,以恐吓威胁的方式让犯人心生恐惧,然后再派出文雅的骑士出面解救犯人的困境,让犯人对文雅骑士产生依赖,让他老实招出情报的技术。
  所以说,这名驼背骑士恐怕是讯问的老手了。和他求助并非明智的选择。
  看穿这一点后,夫人再次放声大叫。
  「我已经不想待在这里了!快点准备马车!现在放我走,我还可以考虑把你们开除了事!」
  虽然夫人一开始想说的是「现在还可以考虑放过你们」,但她想到,如果是真正无辜的人被冤枉,应该不会这样说才对。
  「我们当然会准备马车。」
  驼背骑士在以笑容回应夫人后,又马上继续说下去:「但是否能麻烦您在马车准备好为止的这段时间内陪我们聊聊天呢。不会花上您太多时间,需要的话我们还可以泡壶茶来。我们团长可是精通茶艺的高手,收藏很多高级茶叶哦。」
  这句话乍听之下虽然亲切,但却是绝对不能大意的一句话。驼背骑士刚才虽然说之后的讯问由他负责,但当夫人开始哭闹着要「回家」时,他却又说出陪「我们」聊聊天这种话。这也意味着,驼背骑士暗示她如果要无理取闹的话,他也会变成「坏骑士」,两个人联手一起讯问夫人。
  那到底应该怎么办呢。夫人拼命地思考。
  「真是拿你们没办法。在马车准备好之前,我就留在这陪你们一下吧。」
  「只不过」,夫人马上接着说。
  「我可不想继续和一群粗暴的男人待在这个密闭的小房间里交谈。如果想和我聊天的话,请找一位女性过来。」
  两名骑士在听完后彼此对看一眼。夫人则是在心中偷偷欢庆自己的胜利。
  骑士团基本上只有男性成员。要叫他们「马上找一位女性」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吧。并没有反抗骑士们说要聊一聊的提案,但实质上却拒绝了被讯问。夫人的应对就是如此完美。
  但是。
  「……好吧。」
  驼背骑士对夫人说:
  「就如同夫人您说的一样。女性就应该由女性来应对。这确实有道理。正好我们有位女性新人,那就请她过来好了。」
  他一说完,夫人就突然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不安。
  虽然只有一闪即逝的瞬间,但这两名骑士的确露出了笑容。而且那并不是看到后能令人安心的爽朗笑容,而是猎人看到猎物踏进陷阱后会露出的笑容。
  「我们马上就找她过来,请您稍等一下。」
  两名骑士说完后就走出讯问室。门一关上,里面就变成一片无声寂静的世界。
  在这甚至令人觉得胸口苦闷的沉默当中,夫人的视线一直停在房门口。那两名骑士口中的女性,应该也会从这扇门走进来才对。
  夫人虽然希望她永远不要来最好,但同时又希望她快一点出现,好了结这一切事端。
  在骑士走出门后不知经过了多久。
  一阵脚步声逐渐接近。看到门被推开,夫人咽了一口气。

  「让大家久等了!漂亮可爱系奇迹圣少女,雅丝缇闪亮登场!对不起我太可爱了☆」

  

  从门后走进来的,是一位超越夫人理解范围的少女。
  她的确如同自己宣称的一样十分可爱。有点波浪卷的茶色长发随着少女的动作而不停摇晃,再加上可爱的笑容,更突显她吸引人的魅力。而且五官也十分端正,如果换个打扮的话,一定会被人称为美人。
  只不过她脸上散发出闪亮光泽的化妆也好,立起两只指头摆在眼角旁边的姿势也好,都和夫人想像中的女骑士形象显得天差地远,令夫人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当夫人将视线向下移动,看到这名自称雅丝缇的少女身穿上面用缎带装饰的铠甲,她终于明白眼前这名少女不是个普通的骑士。
  「接下来就由我来负责讯问了!请多指教啦☆」
  雅丝缇一边露出笑容,一边朝夫人的方向走去。
  而因为她接下来的行动太过自然的关系,所以夫人根本就无法做出反应。
  「嘿呀☆」
  雅丝缇依旧面带笑容,然后踢飞了夫人所坐的椅子。这一脚的力道大到直接把夫人和椅子一起踢飞,滚落在地。
  令人出乎意料的发展令夫人瞪大双眼。虽然身上传来阵阵痛楚,但她更搞不懂眼前的情况。
  连话都还没说就马上施展暴力手段?这怎么可能。
  接着夫人感到手上传来一阵疼痛。原来是雅丝缇正一脚踹在她手上。
  「大婶,你要去『晚会』对不对?快把你知道的通通告诉我吧。」
  她维持着不变的笑容,持续施展暴力。夫人忍不住瞪了回去。
  「你、你以为你可以这样使用暴力吗……」
  「当然可以啊☆」
  雅丝缇用不以为意的口气回话。
  「因为我很可爱啊。」
  「咦?」
  因为听到令自己不可置信的发言,所以夫人不禁反问。雅丝缇看到夫人的反应后皱起眉头,视线移到掉在夫人旁边的椅子,然后一脚踩坏它。有些喷出来的碎片打在夫人脸上,令夫人发出高声惨叫。
  「你不知道可爱就是正义吗?正义惩罚邪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啊?」
  「所以啦」,雅丝缇用可爱的语气继续说下去:
  「面对大婶你这种坏人,我当然不管做什么都可以啦☆特别是对我哥哥死后就会错意,以为自己可以无法无天的坏人。」
  「哥、哥哥?」
  「没错。」
  雅丝缇的双眼在瞬间闪过残忍的光芒。
  「对所有邪恶最可怕的抑止力……亚斯提斯·克里姆班。虽然他在提哥扎被骑士团成员处份了,但那可不代表克里姆班家的正义就此从王都当中消失。在王都中还有我呢。背负着『可爱』这种罪行的制裁者,雅丝缇·克里姆班☆」
  夫人心中开始涌出名为恐惧的感情。
  亚斯提斯·克里姆班。绝对不容许罪人存在的灭绝主义者。对于罪恶来说,是一个危险度比起骑士团长雷欧利姆还高的存在。
  虽然他在三年前就从王都中消失,但这并不代表他的恐怖就一并消失了。所以在这之间,「晚会」可以说是惨淡经营。这就能说明对于走在暗处的人来说,亚斯提斯是多令人恐惧的存在了。
  而他的妹妹就近在眼前。在这个无处可逃的房间里,要讯问自己。
  「那我们就继续讯问吧。如果你打算在马车到达前都闭嘴不说话,那我就要直接拷问你啦☆」
  雅丝缇把双手食指放在脸颊上,用可爱的语气说出内容极其可怕的话语。
  因为太过惊慌的关系,导致夫人没经过大脑思考就脱口而出:
  「和、和我没有关系!我什么都不知道!快点把我放出去!」
  夫人立刻就知道,她这句话可说是最糟糕的选项。
  「都死到临头了还敢说不知道……大婶你真的是打算要反抗我就对了?」
  雅丝缇以极快的速度伸出手,夫人感到头上传来一阵痛楚。原来是雅丝缇抓住了她的头发。
  然后夫人感觉到雅丝缇好像在她左耳当中放进了什么东西。但就在她还来不及思考那到底是什么的时候,雅丝缇就把她的头压在桌上,并扯向右边。
  「你就给我保持这样好好听着☆我在大婶你左耳里面放进的东西呢,是名为赛西罗大蚁的虫子。」
  虽然夫人不知道赛西罗大蚁是什么,不过她一听到耳朵里被放了虫子就浑身起鸡皮疙瘩。虽然想要马上拿出来,但不知为什么身体却无法动弹。
  「这种蚂蚁会在晚上天色开始变黑后爬上植物的支干,然后在爬到一定高度后就会开始产卵唷。」
  雅丝缇用黏腻的口吻和夫人详细解说。
  「那只蚂蚁在大翻黑暗的耳道当中会误以为晚上已经到了,开始在耳朵里往上爬,并且会在半途穿破鼓膜。这种蚂蚁的下颚咬合力可是很强的哦。然后它就会在大燔的耳朵里一直向内爬向内爬,继续向内爬……呀☆」
  夫人听到自己的耳朵当中传来喀沙喀沙,好像是某种东西在蠢动的声响。因为源头在耳朵里,所以听起来更是大声。而也因为听起来很大声,就越令人感到不安。
  「拜、拜托你!拿出来!把它拿出来~~~~~~!」
  单纯的恐惧感传遍夫人的背脊,令人无法忍受。这次的惨叫就不是演技,而是真正发自内心了。
  「我说、我说!我会把关于『晚会』我所知的事情通通招出来!所以拿出来啊!」
  夫人在放声大叫的同时感到后悔。
  她以为罗雷卡特骑士团的讯问技术是「好骑士与坏骑士」。
  但她现在知道自己错了。
  罗雷卡特骑士团真正的讯问术,是「坏骑士与冷酷残忍的女骑士」。
  骑士团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猎物。
  自己失败了。夫人的内心就像被虫子啃食过一样,开了一个大洞。
  早知道会这样,就应该早一点老实招出来才对。
  这样的话,罪名也会比较轻一点吧。
  但现在才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夫人眼前已经浮现了豪华的服饰、宝石以及使用许多高级茶叶泡出来的茶这些过去建立起自己生活的东西,全部崩塌下来的景象。
  虽然可能只是幻觉。但她真的看见了。
  ——已经全都完了。
  吐露出的话语也一样空虚。哥利亚子爵夫人的人生,在这一天完全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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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5-24 00:2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lucifer004 于 2015-5-24 00:26 编辑

  第一章 致命危机结婚无法躲(Attack·of·the·maid)

  在讯问完哥利亚子爵夫人后,雅丝缇的下一个目的地是骑士团长的房间。她一进门,就看到有着一头红发的美男子——雷欧利姆·莱巴雷尔人在房间里。
  「……情况如何?」
  看到雅丝缇进门,雷欧利姆以认真的表情开口询问。
  「当然没问题啊☆」
  看到雅丝缇这样回答,他先是点了点头。然后……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爆笑出声。就像是把之前为了装认真而忍下的笑意一口气发泄出来一样。
  「太、太棒了!菲莉玛啊,这打扮可真适合你!」
  「请、请不要这样笑!」
  雅丝缇的语调突然改变,然后往自己的头发上一抓。
  拿下一头茶色的假发,从下面出现柔顺的金色长发。如果卸下脸上富有独特个性的妆,就能看到一个威风凛凛的女骑士。
  其实这位正流露出害羞神色的骑士,就是隶属于罗雷卡特骑士团的女骑士——菲莉玛·索雷因。
  「一开始要我这样做的人,不就是团长你吗!」
  「但你不是也赞成了?」
  「我的确是同意『扮成亚斯提斯的妹妹给予对手心理上的压迫感』这个作战方式没错。但这也太过份了,居然要我刻意扮演以亚斯提斯之妹来说不自然得过份的个性……」
  对于菲莉玛来说,其实她不太愿意扮演亚斯提斯的妹妹。
  因为她在之前的事件中才和亚斯提斯展开一场激烈死斗。
  虽然是无可奈何,但对手同样也是骑士团员。她实在不想污辱死者的名誉。
  但雷欧利姆和她说,对于亚斯提斯而言,他真正无法容许的事,是邪恶在社会上蔓延。如果是为了击溃邪恶,他一定不会吝于让人利用自己的名声。
  菲莉玛觉得这话说得没错,所以才会扮演已经没有任何家人的亚斯提斯的妹妹。
  但是她可无法接受现在设定的这种角色。实在是太不协调了。
  「就是因为不自然才好。」
  雷欧利姆脸上又因为窃笑而出现皱折。
  「如果你扮演一个性格和亚斯提斯差不多的妹妹,反而会让对手起疑,觉得怎么会这么刚好就冒出一个亚斯提斯的妹妹来。但如果是这样一个充满意外性的妹妹,反而比较容易让人相信。因为他们会觉得,要骗人也会骗得高明一点,所以这一定是真货没错。」
  「这番话听起来的确是有点道理,但你的本意是?」
  「因为我想看平常总是很认真的菲莉玛扮成漂亮可爱系奇迹圣少女啊。」
  「虽然我很尊敬团长,但我记得骑士团规定里,似乎没说不能殴打团长对吧?」
  「对不起是我不好。拜托你把拳头放下来……不对,不是放到我的头上!」
  菲莉玛缓缓放开作势要往雷欧利姆头上挥下去的拳头。
  「……我说你啊。从提哥扎回来之后,真的变得更坚强了呢。」
  虽然雷欧利姆这句话带点讽刺意味,不过菲莉玛还是把它当作赞美收下了。
  自己要维持骑士精神。这是菲莉玛在打倒亚斯提斯时对他许下的诺言。
  要把决心化为言语是件很简单的事。但是如果想一直维持骑士精神,就必须变得更加坚强才行。
  如果想要守护他人,除了温柔和正义感之外,更需要力量。菲莉玛在提哥扎了解到了这点,于是回到王都后就更努力地自我锻炼。
  「说到坚强。你刚才那招用虫来逼问,完全不像是女孩子的讯问法也很猛啊。连我只是在旁边偷听都感到很佩服。但你这招是从哪边学来的啊?」
  雷欧利姆说话时,眼睛稍微眯了起来。
  「这个嘛,我是……」
  菲莉玛回话时显得有点结巴。
  「在讯问和拷问中使用虫的手法。然后是针对从表面看起来很难看到伤口的耳朵下手。因为这是暗杀公会常用的方式,所以让我有点在意。」
  这是菲莉玛在提哥扎结识的青年——那哈特教给她的手法。他虽然是个厨师,但不知为何却精通这种地下社会的技术,一有空闲时,就会教菲莉玛各种拷问的方法,和碰上拷问时该如何应对。他说,想要保护自己的话,有再多的知识都不嫌多。
  但那哈特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些知识是来自于他,所以也叫菲莉玛不要泄露出去。
  「因为在提哥扎有很多形形色色不同的人……」
  雷欧利姆看到菲莉玛这样打混过去,也没有继续追究,只是应了一声。虽然也不是对菲莉玛提到的话题不感兴趣,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谈。
  「现在还是来谈谈正事吧。」
  雷欧利姆把放在自己桌上的茶一口喝干,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把你从夫人口中得到的情报都报告给我听。这次一定要击溃可恨的『晚会』!」

  ◇

  夫人似乎只把「晚会」当成是娱乐品展示会场。但那对于骑士团来说可是不共戴天之仇……恐怕夫人的想像力大概只有这种程度吧。
  不过,「晚会」对骑士团而言,不仅有不共戴天之仇而已。程度远在那之上。
  「晚会」和骑士团第一次冲突是在五年前。
  虽然骑士团闯进「晚会」举办地点,但却中了对手的埋伏而被打退。骑士团一败涂地。
  更糟糕的是,「晚会」因为这件事而更加警戒骑士团的动向,所以更难以掌握他们的行踪。
  虽然骑士团想方设法派出间谍潜伏到「晚会」内部,但所有人都被抓了出来而遭到杀害。
  骑士团就像这样,总是被「晚会」搞得灰头土脸。
  而这种情况在三年半之前出现了变化。骑士团终于下了重手。
  也就是把外号「闪耀的正义」——亚斯提斯·克里姆班投入调查现场。
  这记重手的效果不论是好是坏,都十分强烈。
  亚斯提斯马上就开始一个个揪出「晚会」参加者。就算是面对上级贵族也完全不手下留情。「晚会」主办方当然也有派出刺客,但全都被他一一击溃。于是「晚会」势力在这时期大幅弱化。
  但对骑士团也产生不小的影响。因为亚斯提斯逮捕许多位居要职的贵族,让国家行政因空缺填补不及而陷入一片混乱。
  以结果而言,舆论产生了骑士团的作法令政治陷入混乱局面的批判。「晚会」与骑士团持续着一场你消我长的消粍战。
  消牦战情势虽然严苛,但最后结局却来临得很突然。
  亚斯提斯自愿前往极北小镇提哥扎就任执政官。
  暴风中心点自王都中消失,也让「晚会」和骑士团都得到可以重整旗势的时间。
  而在一年后,亚斯提斯在提哥扎失去行踪。虽然「晚会」主办方也重新取回过去势力,但因忌惮亚斯提斯或许还潜伏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所以活动规模都非常小,骑士团也无法取得相关情报。
  而现在,「晚会」在接到亚斯提斯的死讯后,终于开始召开大规模活动。
  骑士团长雷欧利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透过独自的情报网得知哥利亚子爵夫人是「晚会」的顾客,才派出菲莉玛进行讯问。

  「——原来如此。」
  雷欧利姆在听完菲莉玛从夫人口中得到的情报后,把双手交叉在胸前沉默了一会。
  「比较我透过情报网所获得的讯息和夫人所供出的情报,『晚会』的举办日期和地点完全一致。看来这并不是陷阱。」
  似乎不需担心这是刻意放出,意图让骑士团陷入混乱的假情报。
  「菲莉玛,我现在要交给你新的任务。」
  「是!」
  菲莉玛马上立正站好。继提哥扎后首次接到的重要任务令她觉得浑身发热。
  「是潜入任务。命你以哥利亚子爵夫人的身份伪装成顾客潜入『晚会』,从会场内部封锁全部的出口。」
  「封锁出口……吗。」
  「没错。『晚会』那些家伙狡滑得很,一定会先建立秘密通道当作退路。要是让他们逃了,『晚会』就会重新复活。如果你能从内部封锁出口,那他们就是瓮中之鳖。接着就能用骑士团主力把他们一网打尽了。」
  能让雷欧利姆以狡滑来形容他们,就可以知道「晚会」有多么可怕。
  虽然菲莉玛没有亲自执行潜入任务的实战经验,但她很了解这并不是办不办得到的问题。
  而是要不要做。答案当然是要。
  「我话说在前头,这个任务非常危险。」
  雷欧利姆非常干脆地和菲莉玛这样说。
  「你恐怕无法把武器带进『晚会』的会场。会陷入毫无防备的情况。」
  「我是靠着事先刻在剑上的咒文才有办法使用魔法。所以在『晚会』会场上就没办法使用魔法了吧。」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被人识破自己的真实身份,恐怕连抵抗的方法都没有,就会遭人击毙。
  光是想像到这样的景象,就让菲莉玛不禁吞了口口水。
  「这个任务比较适合老练的骑士。但在骑士团资历够老的骑士,长相很有可能会被『晚会』认出。不过,应该没有人能认出你是骑士团成员才对。」
  确实,菲莉玛入团才一年余。会被认出来的可能性的确比其他骑士要低了不少。只要仔细变装的话,一时半刻之间应该是没人能看穿。
  「我知道了……对了,我有件和任务有关的事想商量。」
  雷欧利姆以手势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根据我从夫人口中问出的情报,想参加『晚会』必须满足相应的条件。要满足这个条件,就必须要有人协助才行。人选是否能交给我来决定呢?」
  「你有适当人选吗?」
  「是。」
  菲莉玛打从心底笑了出来。
  在她脑海当中浮现了最适合担任这次任务协力者的长相。
  虽然在这攸关骑士团威信的任务中挟带私情好像不太好……但她还是想趁机一雪平常受到的气。
  「好。那人选就交给你决定。任务时间是三天后的晚上,记得在那之前要准备万全啊。」
  见菲莉玛举手敬礼后,雷欧利姆的表情和缓了一点。
  「对了。我还想再看一次雅丝缇呢。」
  「请您自己去找面师帮忙吧。」
  所谓的面师就是改变面相的专家,主要工作就是帮人变装或整形。
  说是整形,其实也只是改变一些小细节。像是在嘴巴里塞入棉花改变脸的轮廓,或是改变发色和瞳孔颜色等等。
  虽然技术够好的面师还可以透过手术来改变鼻子高度,或者施展魔法改变长相,但因为可能会被人误用在犯罪上,所以这种等级的面师都有义务要向国家登录;如果面师不主动登录,甚至会被视为危险份子而遭到逮捕。
  变装成雅丝缇的工作也是菲莉玛请自己熟识的面师帮忙。光靠假发和化妆看起来的印象就完全不一样,也让她知道专家的手艺有多么厉害。
  「我自己……你是想叫我扮女装,在镜子前面说『我太可爱了真是对不起☆』吗?」
  「应该能打造出让所有看到的人统统都被冻结的究极冰系魔法吧。」
  「你从提哥扎回来以后,嘴也变毒了呢。」
  「因为我认识了用毒高手,这也没办法啊。」
  「这还真是没办法……真的没办法吗?」
  菲莉玛看着雷欧利姆双手抱头的模样,这时突然传来一阵慌忙的脚步声。两人对视了一眼。从脚步声当中可以察觉似乎是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
  下一瞬间,团长室的大门马上被打开,有名骑士连滚带爬地冲进门来。脸下爬满汗水,呼吸声慌乱到像是狼在喘气一样。
  「糟、糟糕了……!」
  骑士还来不及喘气就马上向雷欧利姆报告。从他扭曲的表情可以看出有非常急迫的事情正如火如荼发生中。
  「本部……本部正遭人袭击!」
  居然是有人攻来。菲莉玛和雷欧利姆马上冲到骑士身边。
  「冷静一点。待在这里就不会有事了。」
  雷欧利姆说话的口气十分沉稳,让有如火烧屁股般的骑士喘息声也跟着沉静下来。这就是最强骑士的影响力吧。
  「不用太着急,告诉我是谁就好。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家伙,敢攻进有我保护的骑士团本部?」
  骑士在菲莉玛和雷欧利姆两人的注视之下总算是冷静了一点,一边大口吸气,一边道:
  「是、是那个女仆……『超机动媒婆』她攻进本部里了!」
  语毕。

  「「……糟糕啦啊啊啊~~~~~!」」

  菲莉玛和雷欧利姆两人的惨叫声漂亮地叠合在一起。
  两人现在的感觉就像是被人扔进了滚水里面一样。
  如果不快点逃,那事态就糟糕了。
  「总、总之在她还没找到之前,得快点逃……!」
  「大小姐,您想去哪里呢?」
  就在菲莉玛慌忙地思考要往哪逃的时候,传来了一名女性的声音。
  菲莉玛一听到这句话,马上就像只青蛙一样弹了起来。她惊恐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她果然就站在那里。
  这名女性看起来应该是个女仆。年纪大约是二十岁后半。身穿以深绿色和白色为基调的女仆装,绑着长长的马尾。到此为止都还很普通。
  最奇特的地方应该要算她右手拿的那本书。那书像字典一样厚,封底还伸出一条长长的锁链缠绕在她身上。虽然那锁链的缠法看起来很性感,但对知道它是超凶恶武器的菲莉玛而言,看到它只令她觉得恐惧。
  这名女士的名字叫安。是菲莉玛的女仆,也是在索雷因家惨案当中幸存下来的人物之一。菲莉玛一看到她,露出了有点僵硬的笑容。
  「安……你精神好像不错啊。」
  「大小姐看起来也很有精神。特别是明知没用,却还打算要逃走的行动。」
  「我才没有要逃走……对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您不正是因为知道有什么事才打算逃走吗?」
  安露出像是猛禽类瞄准猎物一样的眼神盯着菲莉玛不放,翻开右手上的书本,然后拿出一张夹在书本当中的名单(上面列举了许多人名),推到菲莉玛眼前。
  「大小姐,这些就是这一次相亲对象的候补名单。请选出您中意的人吧。」
  「不要!」
  话才一说完,菲莉玛立刻大叫出声,而安则露出浅浅的笑容。这时,缠在她身上的锁链向外解开,就这样顺势打在周围的物体上。成为牺牲品的地板、玻璃窗,以及雷欧利姆非常珍惜的杯子通通被打得粉碎。
  「我的杯子!」
  看到杯子破碎后的残骸,他不禁热泪盈眶。
  「可恶!居然让人侵入本部……而且还闯进团长室!负责看守的骑士在干什么!」
  「骑士团受过她关照的人太多了,根本就没办法动手阻止她!这团长你也知道吧!」
  前来通报的骑士继续说了下去。「实际上我在和老婆结婚时,也找过她商量……」
  「连骑士团员都已经完全掌握,不愧是『超机动媒婆』……!」
  没错。安不单单只是个女仆。
  她另外一个身份就是「最强的媒婆」。为了把一对男女送做堆可以不择手段,一旦有人想阻碍这对男女,她就会动用强硬手段将其排除。兼顾「为了一对恋人不惜制造百具尸体」的觉悟以及能够加以执行的实力,于是她被人语带敬畏地称为「超机动媒婆」。
  而她所撮合的情侣资料,全都会详细记录在她右手上那本书里。那本书的页数也随着时间经过而不断增加,让书本越来越有份量,进而让她利用锁键产生离心力、使书本加速攻击敌人的必杀技「爱魔神」的威力也等比例提升。
  而这样的她入侵了骑士团本部。对于菲莉玛来说,实在是很难找到比这更可怕的事了。
  因为住在骑士团宿舍,过着和安相隔两地的生活以致她掉以轻心,这也成为增长恐惧感的要素之一。
  而既是菲莉玛的恩人,同时也是天敌的安,仿佛是想威吓似地将锁链重重打在地上。
  「大小姐一直以来不断拒绝我提出的每一门亲事。就算我改提相亲,一样是连名单都不看就直接回绝。您现在也是适婚年龄了,是不是可以请您认真面对现实了呢?」
  「不要就是不要!」
  菲莉玛虽然像小动物一样不停发抖,不过还是持续抵抗。
  「我、我要自己找出我命中注定的另一半!我会自己找!」
  「那您是否真有努力寻找自己的另一半呢?……那边那位骑士团长!」
  她以锐利的言辞质问雷欧利姆。这位最强的骑士团长一听到,几乎是反射性地立正站好。

  

  「可以请您说明一下大小姐的日常生活吗?」
  「我、我来吗?」
  听到他的回应,安也不说话,就直接用锁链在地上重重敲了五下。那意味着「快·点·给·我·说」。
  「那就由在下雷欧利姆·莱巴雷尔来说明!」
  雷欧利姆抬高音量,开始解说菲莉玛的日常生活。
  「菲莉玛非常努力。早上一起床就先自我锻炼。在淋完浴后会和大家一起用餐。之后会认真执行巡逻王都或者是照顾马匹等勤务,在休息时似乎会去逛逛街上的杂货店。从提哥扎回来之后,除了平常的练习之外,还会额外练习大剑。偶尔会有人看到她在街上和穿着暗色系服装的美少女一起出现,但没有任何和男性有关的报告!」
  「办公室恋情呢?骑士团可是男人的世界,总会有点风言风语吧?」
  「就连我这么喜欢听八卦的人都没听过类似传闻所以绝对不可能!」
  对于菲莉玛不利的情报接二连三从团长的口中吐露而出。
  如果团长能够骗过安的话,就可以解决这件事了啊!菲莉玛虽然这样想,不过安的表情已经开始出现怒意。
  菲莉玛的经验告诉她,这下糟了。
  「……也就是说大小姐非常认真工作,但根本就没有去找男人吗?」
  「安,你等一等!反过来就算了,为了这种理由生气也太不讲理了吧!」
  「请闭嘴!」
  安大喝一声就完全抵消了菲莉玛的反击。
  「大小姐您听好!我之所以会这样干涉您的婚事,可不是因为我不喜欢大小姐。而是刚好相反,因为我最喜欢大小姐!」
  但是!说到这里,安的语调变得更加强硬。
  「大小姐可是索雷因家唯一的幸存者!如果不留下继承人,那索雷因家就要灭亡了!我身为索雷因家忠实的仆人,必须保护家族存亡!所以大小姐您必须尽快完成婚事啊!」
  「就算是这样,也不用这么急吧!」
  「您已经忘了那一晚的事了吗?那原本认为会来临的明日,却在一夜全数化为灰烬的惨剧!」
  菲莉玛被说到无言以对。
  安口中说的惨剧,就是指索雷因家受人袭击的那一天。
  「人生无常。谁都无法保证明天会过得和今天一样。无论是大小姐您或我,都有可能在明天因为意外而丧生。所以才更应该尽早生下继承者吧!」
  「这……」
  菲莉玛无法回嘴的原因除了她真的很害怕安以外,也是由于她明白,安真的是为了自己、为了索雷因家着想。
  像她会如此积极帮人撮合姻缘,也是因为想拓展人脉,希望将来在复兴索雷因家时,能够得到这些人的帮助。她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索雷因家,也全都是为了菲莉玛。所以菲莉玛也真的很感谢她。
  「已经不在的老主人也很期待看到孙子出生。大小姐的兄长也在那一晚身亡,现在能够实现这个愿望的人,已经只剩下您了。大小姐,请您接受相亲!结婚!产子!然后在家族的墓前,发誓要复兴索雷因家吧!」
  「但、但是我还有重要的任务要……」
  「大小姐。您知道我的人生哲学是什么吧?」
  安冷冷地问菲莉玛。当然,菲莉玛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那是一句体现出安的人生,同时也彻底破坏「结婚」这种存在之前提的究极话语。
  「结婚并不是自己去结,而是要让人去结……这就是我的人生哲学。我现在已经作出判断,让大小姐留在骑士团里,是有百害而无后继的行为。如果您连相亲都不肯接受,那我就只能强迫性地让您去结婚了。没错,这全都是为了索雷因家!」
  在安说完后,立刻就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以她为中心向外扩散。
  菲莉玛的第六感告诉她,自己无法赢过这股力量。就算想要逃走,但自己的身体却已经放弃抵抗。全身都使不上力。
  只剩下嘴巴还有办法行动。但只靠一张嘴又能做什么呢。
  面对解放所有力量,简直就像是暴风雨一样的安,菲莉玛显得异常无力。
  那是不是要放弃呢!——不!
  不能就这样放弃。菲莉玛内心涌起强烈的冲动。
  自己在提哥扎,遵守自己想保护他人的信念,而粉碎了对手的正义。
  所以如果就这样舍弃自己的信念,那就等于是践踏对手的正义。
  如果想和对手的正义致敬的话,那就必须坚守自己的信念才行。
  没错,要保护好。保护好自己的意志,自己的未来!
  「你听我说,安!」
  菲莉玛不由自主地大喊出声。而且是尽自己全力从丹田发出声音。
  「我、我……已经在提哥扎掳获一名爱情奴隶了!」
  在她语毕那瞬间,全世界都沉默了。
  安、雷欧利姆,以及在现场的所有骑士通通都瞪大了双眼。
  「我、我不说话,你就讲得好像我完全没有人追一样!我也是很受欢迎的喔!而且还在提哥扎掳获一名爱情奴隶!他可是爱我爱到可以为了我参加要赌上性命的死斗呢!而且还为了和我在一起,一路追到王都来啊!」
  菲莉玛一边说,一边感觉到自己双颊滚烫无比。整张脸都红得和熟透的苹果一样。
  其实是因为太过焦急,所以失控到说出连自己都不可置信的内容。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到了这个地步,就算前面是地狱,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所、所以我不能参加相亲!因为我不能让他难过啊!」
  「……这是真的吗,大小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安说话时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
  「是、是真的。」
  「真的不是说谎?不是为了蒙混过去而随口胡说吗?」
  「当、当然啊!」
  「说得也是……要说谎的话,应该也会用『情人』或『男友』这种比较正常一点的名词才对。用上『爱情奴隶』这种字眼反而感觉更可信……」
  因为这句话似乎发挥了意外功用,让安开始认真烦恼。
  正当菲莉玛觉得可以就这样成功蒙混过去,似乎看到了一线曙光时。
  「……请介绍给我认识。」
  「咦?」
  「如果真的有这种对象的话,请证明给我看看吧。」
  仔细想想,会有这种发展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也无法回头了。结果只好约在三天后,介绍男方给安认识了。
  到头来,虽然撑过了今天,但处境却还是一样危险。
  真是糟糕。该怎么办呢。

  ◇

  「成为我的爱情奴隶吧!」
  「你·是·怎·么·了·啊?」
  地点是离王都中心有些距离的一间旅馆。其中的一个房间里传出充满疑问的声音。
  住在这房间里的人名为那哈特。就是在先前的事件中与菲莉玛相识,并在一段曲折的过程后一起回到王都的青年。
  另外还有一个人,出身提哥扎,名为露娜·怀特梅亚的少女也一起来到王都。她就住在那哈特隔壁的房间,现正努力研究魔法。
  而菲莉玛来到了那哈特签下长期住宿契约的房间,正在拼死恳求那哈特。不过面对菲莉玛冲击性的言论,该当事人只是茫然不知所措。
  「拜托!只要一天就好了。」
  「抱歉,我有点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看到菲莉玛的态度如此拼命,那哈特根本不知该如何回应。
  就在两人这样七嘴八舌吵闹不休时,房间大门突然被用力推开。
  「菲莉玛,我全都听到了!你明明就是热爱我的奴隶,居然想要找别人当你的爱情奴隶!」
  这名以清脆的嗓音喊出这种混沌言词的少女,正是露娜。
  虽然「热爱」这几个字很多余,但菲莉玛的确是她的奴隶没错。
  菲莉玛在先前的事件当中被她施以「隶属魔法」。在那以后,菲莉玛的行动和内心就一直掌握在露娜手中。
  来到王都之后也是如此。因为露娜是第一次来到王都,兴奋得像个和她的年纪完全相符的小女孩,每天都要上街购物。露娜过去居住的提哥扎是个非常荒凉的乡下城镇,很少有能让她看上眼的货品。她会这么兴奋也是没办法的事。
  可是露娜却把搬行李和带路这些活都丢给菲莉玛负责。只要露娜使用魔力下达命令,菲莉玛就算再不情愿,也不得不遵照指示去做。只因为觉得一个人很寂寞就把人在大半夜给叫起来时,菲莉玛真的忍不住想痛扁她一顿,但是却做不到。因为露娜早就对她下过不能攻击自己的命令。
  「露娜小姐,十分抱歉,但现在我有要事商量。可以请您乖乖回房吗?」
  「哎呀?你居然对主人用这种口气说话啊?」
  露娜摆出不适合她这个年龄的成熟表情。因为她的外貌真的十分美形,所以摆出这种表情才不会显得突兀吧。
  只不过菲莉玛现在没空管这些事。她得快一点说服那哈特才行。
  因此露娜显得非常碍事。但菲莉玛又不能自己对露娜动用强硬手段。
  露娜当然也很清楚这点。所以才会对比自己年长的菲莉玛摆出居高临下的态度。
  「我不知道你找爱情奴隶是要干什么,但你是我的可爱玩偶。没有我同意,可不准你乱来。」
  「我要做什么是我的自由吧。」
  「不对,才不是。」
  露娜表现出不耐烦的态度,露出高傲的微笑。
  「只要我认真发出命令,你就无法反抗我。就算是攻击我,或是赶走那哈特这种命令。」
  这的确没错。所以更让菲莉玛懊悔自己居然被她施放了「隶属魔法」。
  「只要我说句『杀人』,你就会开始行动,不管你自己怎么想——」
  这时菲莉玛轻轻吞了一口气。
  「不要……我…不要……!」
  菲莉玛以使尽全力从喉咙当中挤出来的一点声音表示了自己拒绝的意志。那哈特和露娜发现她情况不对,两人同时盯着她看。
  「我不想杀人……!」
  而菲莉玛接下来说出的这句话,令两人脸色为之一变。
  「难不成……!」
  那哈特瞪着露娜。露娜被他锐利的视线贯通,显得很狼狈。
  「咦、怎么会?我明明没有使用魔力下命令啊……」
  「没错。」
  这时菲莉玛突然用已经做好觉悟的语气讲出这句话,两人的视线同时移向她。

  然后。

  「得去杀人才行。」
  语毕,菲莉玛立刻拔出腰间配戴的长剑——朝那哈特发动攻击。
  由于她日日勤于练剑,所以这一剑的轨道和速度都十分出色。
  但菲莉玛的剑上没有染上鲜血。
  那哈特在受到攻击时也瞬间就拔出自己腰间配戴的细剑。以细剑架挡住菲莉玛的攻击,同时利用自己身体优秀的柔软度出脚踢飞菲莉玛手上的长剑。长剑从菲莉玛手上飞出去,在空中晃了几圈,落在地上,一边滚动一边发出金属撞击声。
  「魔女!」
  那哈特顺势绕到菲莉玛背后,把她给抱住,然后对露娜怒喝。
  「菲莉玛,【住手】!」
  露娜听到那哈特的怒喝后,马上使用魔力下达命令。
  「……啊?我、我刚才是?」
  命令一说出口,在那哈特怀中的菲莉玛立刻停了下来。后颈可以感觉到那哈特因放心而吐出的气息。那哈特在知道菲莉玛已经恢复正常后,慢慢地把手松开。
  「……喂!」
  那哈特以低沉的声音威吓露娜,向她跨出一步。看到他的行动,露娜的眼神因恐惧而动摇。
  「怎、怎么了啊?」
  「我说你啊,已经有觉悟了吧?」
  那哈特的右手反覆握紧、松开,做出像是在把某种东西捏烂一样的动作,同时一步步靠近露娜。虽然露娜马上就向后退,但在这间小旅馆的小房间里根本无法拉开距离。
  「等、等等,你冷静一点。我真的没有使用魔力下命令啊。」
  「但是她对你那句话有反应让我被攻击了耶?」
  「但、但是这不可能啊!我要使用魔力才能下命令,这到底是?」
  露娜的眼珠无助地转了又转。因为眼前这个完全无法理解的情况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用解释了。总之接受处罚吧。」
  「咿!?」
  于是那哈特就在菲莉玛眼前开始对露娜施以残酷的处罚。
  而菲莉玛则是静静地看着这副光景,在心里悄悄地想。
  (对不起啦,那哈特。其实刚才,全都是我演出来的。)
  虽然菲莉玛不能直接攻击露娜,但可以攻击那哈特。
  因为菲莉玛觉得有那哈特这种程度的身手,应该可以挡下自己刚才(有手下留情)的攻击才对,所以才发动攻击,也确实成功让那哈特对露娜展开了攻击。
  〈只不过扮雅丝缇时也是这样,现在看起来搞不好我其实很适合当女演员?)
  她一边看着躺在地上昏过去的露娜,一边思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但不论方法如何,她总算是暂时让露娜闭嘴了。

  ◇

  「成为我的爱情奴隶吧!」
  「你·又·开·始·了?」
  既然碍事者已经被解决了,那当然要重启交涉。
  「拜托!只要一天就好了。」
  「你这说法怎么想都是要把我卷进麻烦事里耶。」
  那哈特边说,一边很露骨地把视线移开。
  「那哈特,至少先听我把话说完!这真的是很要紧的问题啊!」
  「只要听你说完的话是不是就没我的事了?」
  「怎么可能。都听我说完了,当然要帮我啊。」
  「啊,那哈特好像突然想起有什么急事,我要先走了。」
  那哈特一说完马上向门口走去。菲莉玛一把抓住他手腕上的装饰品,防止他逃走。
  「……你想逃的话,我就要用强硬手段了。」
  听到菲莉玛一字一字慢慢说完这句话,那哈特的眼神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你打算使出酒醉版菲莉玛这招吗?你以为在这个距离下,我会让你有机会喝酒吗?」
  菲莉玛的酒品极差,只要一喝醉,就会化身为攻击力高超的撒娇魔人。因为那哈特已经许多次身受其害,所以一听到强硬手段这几个字,才会马上就联想到酒醉版菲莉玛。
  那哈特的武艺高超这点无庸置疑。在菲莉玛从怀中拿出酒瓶到开门喝下去为止这段时间内,只要那哈特使出真功夫,一定可以把菲莉玛打昏。在自己的手段已经被看穿的情况下,的确很难使用酒醉版菲莉玛这招。
  但是菲莉玛早就已经想到这点。所以准备了全新的强硬手段。
  「你知道面师吗?」
  听到菲莉玛这个问题让那哈特呆了一下。这问题的难度简单到让他觉得菲莉玛是不是把自己当白痴。一边想着你现在是想干嘛,他一边冷冷地回答:
  「当然知道。那又怎样?」
  「那你听过这个人吗?」
  菲莉玛在说出下一句话之前先是酝酿了一会儿,然后以宛若用舌尖把话推出来的方式说:
  「西方魔技……艾安·毕格雷特。」
  在听到这个名字后,那哈特的表情出现一丝敬畏的神情。
  「当然知道啊,是传说中的面师。传说他以超越其他人的技术和魔法创造出许多奇迹。甚至有人说他的技术,可以把一条船变成一名美少女。」
  「同时也是一位非常出色的雕刻家,雕出许多圣像作品。他的事迹使他被人称为活生生的传说。」
  菲莉玛接在后面继续补充,但这也令那哈特露出无法理解的表情。
  「那你提他又是什么意思?」
  「透过骑士团的情报网知道他刚好来到王都的讯息,所以我去造访过他了。因为这次的任务有些事想和他请教一下。而且也顺便委托他一件工作。」
  「工作?」
  「我这次要出的任务必须得有一位能力高强的美少女助阵才行。原本我是想拜托露娜小姐啦,但如果她没办法帮我的话,那就必须要多准备几个美少女才行。」
  「好奇怪啊。这应该和我没关系才对,我怎么觉得背后凉凉的呢。」
  这时菲莉玛脸上露出非常灿烂的笑容。
  「那哈特你长得其实很女孩子气耶?而且也很强。」
  「不要再说了。」
  那哈特似乎已经察觉菲莉玛话中之意,因而发出惨痛的悲鸣。
  「也就是说,如果那哈特现在肯听我的要求,就不会有任何不好的事发生。但如果想要逃走的话,就会亲身体验到传说面师认真起来的技术有多可怕了。不用害怕啦。事情都交待完,而且钱也都付了,随时都可以上哦。」
  见那哈特在自己眼前着急到语不成声,菲莉玛从怀中拿出一张纸。
  把这张纸盖在桌上,她向那哈特问道:
  「我还买了一张那哈特变身后的模样……也就是娜哈子的预测图呢。如果你给我的答案不对,那三天后就会变成这样了。不过要不要先看一下?」
  「我非常乐意听你要和我商量什么事!」
  菲莉玛在这天第一次看到男人认真的和自己下跪是什么样子。

  于是菲莉玛将事情始末仔细说明了一次。
  「……要介绍情人给你的女仆认识,还有打垮『晚会』吗。可真麻烦啊。」
  那哈特把双手交叉在胸前,脸上露出严肃的神情。
  「可是为什么是叫我扮你的情人啊。你应该有其他更适合的人选才对吧。」
  「这个嘛,其实…」
  菲莉玛有些慌张地一直搓着手,同时含含糊糊地说:
  「……因、因为我第一个就想到那哈特啊。」
  「…………」
  「…………」
  「……好吧,继续说下去好了。」
  那哈特好像是不想让菲莉玛看到他的脸一样,把头转了个方向后这样说。但不知道是不是菲莉玛看错了,他的侧脸看上去似乎有点脸红。
  「这两件事我可以帮忙。我可不想被西方魔技来个大改造,而且我自己也有点在意『晚会』的事。」
  「谢谢你!」
  「但话说在前头,我可不保证一定能帮上忙。首先,我以前可没有伪装成别人情人的经验。」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当作参考,不过安教过我很多关于恋爱的事。照这些情报来做,应该就能自然扮演成一对恋人了吧。」
  「女仆的恋爱讲义啊。真的有用吗?」
  「我也不知道,但有总比没有好吧。」
  虽然那哈特的态度看起来不太相信,但似乎有点兴趣。
  「首先,是想要和情人顺利交往的话,就要记住的一句话。」
  「是什么话?」
  「安曰:见敌必杀(Search and Destroy)。」
  「我觉得,这和我知道的情人定义似乎有点不太一样啊。」
  「决定自己的王子后,就要确实掳获对方的心。恋爱就是狩猎——这就是安教我的事。」
  「你家女仆说的恋爱,是要把男方给杀掉是吧……」
  那哈特听完后双手抱头。
  「然后是与情人的距离感。就算开始交往了,如果不掌握好这一点,到头来还是会得到不幸的结局。」
  「距离感啊。这的确是很重要。」
  因为那哈特回话的时机和内容都很刚好,菲莉玛顺利地继续说了下去。
  「至于和情人保持适当距离的方式,安是用这几句话来形容的。」
  她语毕先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
  「一,侵略如火。」
  「这会不会太激烈了一点?」
  「再来,疾如火,徐如火,不动如火。她告诉我,在与情人保持距离感时,可以参考这几句话。」
  「这根本全部都是火啊!照她教的做,森林也要被烧成平原了!」
  「她说连骨头都能烧熔的爱才是至高无上的爱情。」
  「这种连最重要的爱情都会一起烧掉的火力,真的没问题吗?」
  那哈特显然已经快要受不了了。
  「菲莉玛,够了。扮演情人的事就交给我。由我来负责主导。」
  「我是没差啦……但真的行吗?」
  「这句话全世界谁都能说,就你不准对我说。」
  比起那个。那哈特切换到下一个话题。
  「问题在第二个任务。『晚会』真的很危险。我们两人之间可能会有人丢了性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虽然他是在出言警告,不过这也是因为他担心菲莉玛。
  菲莉玛很感谢那哈特愿意出手相助。
  她回想起之前在提哥扎陷入危机时的事。那时,她也像这样觉得那哈特无比可靠。而现在他也如此关心菲莉玛。尽管因为他脸皮太薄故不容易让人察觉,是其美中不足之处。
  「那参加『晚会』的条件,你打算怎么解决?」
  「就像原本预定的一样,要靠露娜小姐了吧。虽然她知道工作内容的话应该就不会答应了,不过只要和她说『有很多可爱的女孩子哦』,她大概连问都不问就会直接答应帮忙。」
  「可悲的魔女。完全不知道在这句甜言蜜语背后将会有地狱在等着她。」
  两人同时把视线移向还趴在地板上的露娜。
  露娜非常喜欢可爱的女孩子。这也是她之所以会对菲莉玛施放隶属魔法的原因之一,无可救药。
  「那么我应该就不用担心自己会遭到西方魔技的魔手荼毒了吧?」
  说到这,那哈特再次问道。大概是想要平息自己不安的心情吧。
  「是这样没错……不过总觉得有点可惜啊。老实说,我还满想要看看娜哈子耶。」
  「你啊,是不是除了隶属魔法外,还被魔女施了会变成变态的魔法啊?」
  「因为那幅画真的很有魅力。你要不要看看?可说是上凸下翘耶。」
  「这不就是说我会被改造到不留原形吗?」
  「你不愿意的话,我也不会强迫你。只不过,只不过啦。娜哈子真的很可爱。而且可爱就是正义,是正义就必须要被执行……唔。」
  「我知道了,是亚斯提斯不好对吧!一定是和他作战时让你的脑袋受到严重打击对吧!可恶的亚斯提斯,根本是邪门歪道!还有你,不要看我!」

  ◇

  于是三天后。
  地点是安和菲莉玛生活的小房子。因为菲莉玛在加入骑士团后就搬到宿舍里住的关系,所以现在这里只住着安和她的丈夫。
  菲莉玛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看到家门口就让她回想起和安两个人栖身于此那段隐姓埋名的生活。即使在那样的生活中也有乐趣。看到炉灶,就想到安亲手烤出来的派有多好吃;看到书架,就发现上面还放着自己拼命求安买回来的书。等自己开始领骑士团薪水后才了解,就当时那种生活来说书是一种多昂贵的东西,以及安就算如此还是努力节省家计买给她所表现出来的温柔。
  时间差不多是中午时分。安的丈夫因为还有技师工作在身,并不在家,现在家里只有菲莉玛和安正在准备午餐。菲莉玛必须在今天的午餐会中介绍自己的爱情奴隶给安认识。
  虽然她拜托那哈特装成自己的情人,不过他却到现在都还没出现。
  明明已经到差不多该出现的时间了,但门口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一定是临阵脱逃了吧。菲莉玛忍不住开始这样想。
  「大小姐,午餐已经准备完毕。等男方来就可以开始用餐了。」
  安把手上的苹果派放到桌上,然后问了菲莉玛一句。
  「我要再一次和您确认。真的会有人来吗?」
  「当、当然会来!」
  「但您的声音听起来怎么在发抖呢,视线也四处打转静不下来,做菜时还差点把砂糖和盐给搞错了,甚至还喃喃自语说『被安发现我找人来假扮的话该怎么办才好』耶。」
  「咦?我、我才没有这样说吧!」
  「是啊,最后那句是我开玩笑的。」
  安的口气完全就是在欺负人。菲莉玛实在是没办法再这样和安两人独处了。她现在的感觉俨然如坐针毡。
  (呜~~~……那哈特~~)
  菲莉玛简直急到快疯了,希望能早点看到那哈特出现。
  最后,这一刻终于来临。从大门另一端传来有人出现的气息。然后就响起一阵敲门声。
  「来了!」
  菲莉玛简直像是只等待主人回家的小狗一样,马上奔向门口。
  如果她屁股上有长尾巴,想必已经摇到快断了。
  「欢迎……你谁啊?」
  菲莉玛一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外的人,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眼前这名男子身穿黑色西装,一头高雅的黑发也梳理得十分整齐。
  脸上还带着非常亲切的笑容,让菲莉玛一时之间无法叫出他的名字。
  帅气的那哈特。
  又或者应该称之为那哈特亚种。
  「感谢你的招待,我感到很光荣。亲爱的菲莉玛。」
  看到目瞪口呆的菲莉玛,这名应该是那哈特的青年轻轻举起她的手,并在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
  「咦!」
  菲莉玛顿时觉得手背热到快烧起来了。

  

  「我可以进门了吗?希望可以见见把你教育成一个完美淑女的女士。」
  那哈特露出极具亲和力的微笑,和平常完全不同。菲莉玛手足无措,只是愣愣地点点头并应了一声「好」字。
  「谢谢你。」
  那哈特很自然地把挡在门口的菲莉玛拉近,走进家门,并顺势把手放在菲莉玛腰上,一起走向安。
  (手、手放在腰上了!而且好近!太近了,那哈特!)
  菲莉玛面对那哈特如此举动显得十分慌张。
  而另一方面,安则是挺直了上半身,静静地看着那哈特的脸。
  那哈特以流畅的举止和安问好。脑袋里像是烧了一壶开水一样的菲莉玛现在也终于稍微冷静了点。这是因为她觉得从那哈特脸上温厚的表情里似乎透露出些许焦急和紧张的神情。虽然可能只是看错,但却一点也不像平常总是有些神气的那哈特。
  但这也只在一瞬之间。那哈特一抬起头,马上以流利的口才开始自我介绍。
  「今天能见到您真是我的荣幸。我经常从贵府小姐口中听到有关您的事迹。我是威斯特贝利家三男,名为杰斯汀。朋友都叫我『杰斯』或是『干才』。」
  看来那哈特是把自己设定为有点装模作样的贵族家三男。当然威斯特贝利家实际上并不存在,全都是那哈特编造出来的背景。
  只要安认真调查应该马上就会发现,但关于这点,那哈特早就已经做好准备了。
  「因为我是出身于罗萨兰特,所以讲话可能有点口音。如果听起来不太清楚,还请您多见谅。」
  「怎么会呢,威斯特贝利先生。您的发音非常标准。」
  那就是自称是邻国罗萨兰特出身。安以媒婆身份打造出的情报网,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扩张到邻国才对。
  看到那哈特虽然有点自傲,但一副标准绅士的派头,安的表情也总算是缓和了一些。于是三人都在餐桌前坐下,开始享用午餐。面包配牛奶,蔬菜和红萝卜沙拉,还有大菜小羊肋排。虽然以招待客人来说,菜色并不能算是很丰盛,但甜点端出的苹果派就是令人垂涎三尺的极品了。
  「威斯特贝利先生。请问您想要用奶油,还是越橘果酱呢?」
  「请给我果酱。这果酱颜色真令人食指大动。」
  「不知道这种乡下料理是否能合您的口味。」
  「如果要说波特其亚这种大国是乡下,那我们罗萨兰特可真不知道该说是什么了。不过,守护这个大国的菲莉玛实在是很不容易呢。是吧?」
  「哎。」
  「呵呵,大小姐和威斯特贝利先生真是恩爱。」
  安的动作十分老练,非常流畅地执行餐桌上的各种工作。
  而那哈特也表现出完美的绅士风度,只有菲莉玛因为紧张,和看到与平常完全不同的那哈特,而陷入不知所措的状态。
  「为什么会来波特其亚呢?」
  「来研究船只。波特其亚的大型船只和罗萨兰特大不相同。如果有这种大船的话,家族事业就能更进一步发展了。虽然我并非家族继承人,而且还整天在各个国家游手好闲,但还是希望能为家族尽一点力。另外还有稍微学点剑术。」
  「您真是了不起。真希望大小姐也能多为家族着想一点就好了。」
  「哎。」
  菲莉玛从刚才就一直只会随口应答。完全就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不过威斯特贝利先生真的很适合黑色的服装呢。」
  那哈特有点害臊地举起自己的衣袖。
  虽然并没有非常显眼的高级感,但也能充份看出衣料的质地和做工都很实在。
  「这是迪渥利·马龙的新作。」
  「真是好品味。大家都说适合黑衣的男人会出头天。像是现在的红人——丹格杰因边境伯在宴会上一定都会配戴一朵黑色蔷薇;现在已经是伯爵的英格伯克先生,在夫人过世后就一直都穿着黑色服装。有这么高贵的身份地位,却完全连一位小老婆都没有,而且也不考虑再婚,坚持为夫人守贞的态度,反而点燃王都众家贵妇心中的爱火呢。」
  「王都罗曼史吗。听起来真是不错。」
  那哈特也很配合地回话。
  「没错。大小姐,所谓结婚,就是浪漫啊。」
  这时,安再次把矛头指向菲莉玛。
  「结婚就是重新发现全新的自己。过去在战场上威震八方的英格伯克伯爵,在与夫人求婚的时候,因为太过紧张而落马三次。看到这位在战场上被称为不死身的男士脸上全都是伤,人们还以为他才刚和强焊的敌人作战回来而感到惶恐。而英格伯克伯爵似乎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样而苦笑不已。」
  「哎。」
  「结婚是能让只知道战斗的男士脸上也露出笑容的好东西。大小姐您也差不多该做好心理准备了……」
  「哎。」
  那哈特看到菲莉玛的反应,小心异异地问道:
  「……亲爱的菲莉玛,你的样子好像有点怪啊,没事吧?」
  「哎。」
  「不行了,这家伙完全没在听。」
  「哎。」
  最后,午餐时间终于结束,而菲莉玛也总算渐渐恢复了正常。
  「就是这样啦,安。我也把我的『甜心』介绍给你了,所以快去回绝相亲吧。」
  虽然有点生硬,但总算是把「甜心」二字说出口来了。
  于是安轻轻地点了点头。
  「……也好。老实说,我还真没想过您会带着这种男士回家,这也算是命运的指引吧。」
  这时安的视线移到那哈特身上。那哈特则以亲切的微笑回报。
  「大小姐就拜托您照顾了。」
  「意思是承认我们交往了吗?」
  那哈特的态度看起来很起兴。而菲莉玛一听到则是整张脸都红了。
  「没错。我想交给您应该没问题。因为我也很了解您的实力。」
  虽然菲莉玛搞不太懂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那哈特闻言,脸色马上为之一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只不过,如果您敢背叛大小姐的话,那时我一定会在您肚子上送您一记足以让人昏倒的一脚,还请您多加留意。」
  那哈特听完表情显得有些僵硬,而安则是对着他露出笑容,并深深一鞠躬。
  在她的一礼后,这场令人坐立难安的午餐会也终于落幕。

  ◇

  离开家后,菲莉玛和那哈特一起回到露娜正在等待的旅馆。
  两人肩并肩走在路上,一起喘了口大气。
  「真令人紧张。」
  「是啊。」
  完成一件工作后的倦怠感让两人脚步沉重。
  菲莉玛很久没吃安亲手做的菜了。但安做的菜虽然很好吃,可她却完全想不起午餐的味道。
  「不过,那哈特你变装的技术还真好。」
  听到她换了一个话题,那哈特耸了耸肩。
  「……我自己也懂一点面师的技术。只不过我本来以为变装成这样应该不会被看穿才对,没想到居然还是被看出来了。可怕的女人……」
  「那哈特你是不是认识安啊?刚刚在家里,还有方才那句话,我完全听不懂耶。」
  「没什么。不用问太多。对了对了——」
  那哈特很刻意地转换话题。
  「——今晚才是重头戏。你准备好了没?」
  没错。和安吃午餐固然也是一件大工程,但今天晚上有一件更危险的任务正在等待两人。
  那就是潜入骑士团之敌「晚会」的任务。必须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潜入充满欲望的魔窟中。
  「已经准备好了。我要以哥利亚子爵夫人的身份潜入『晚会』中。」
  「而我则是要扮演你的仆人对吧。等一下太阳下山,我就会把马车叫到旅馆前。就直接坐马车去会场。现在可不能让你再回本部了。王都内可能四处都会有『晚会』的眼线,必须尽可能避免能让人认出你是骑士团员的行动。」
  「没问题。我昨天就已经把所有必要行李通通都运到露娜小姐的房间了。」
  「那魔女本身也算在『行李』里面是吧。」
  那哈特语带讽刺地说出这句话。
  「……话先说在前头。」
  这时那哈特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向菲莉玛。他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
  「潜入『晚会』后,我们孤立无援。如果不慎重行动,就可能会被全灭。」
  「这我很了解。」
  「那和我约好。无论是我、是魔女,不管是谁有可能会牺牲时,都不要强出头。如果苗头不对就丢下我们。」
  「这!」
  菲莉玛虽然想反驳,但又说不出口。
  那哈特这句话很正确。一个人的危机像一串粽子一样蔓延到队伍整体,的确不是一件好事。
  在骑士团的训练中也说过,有些情况下丢下伙伴反而才是正确的判断。
  那哈特是在考验自己的决心。这次行动不需要保护不了任何人的肤浅温柔。
  「……我知道了。我发誓。不过,我只问一个问题。」
  菲莉玛一边说,一边瞪着那哈特。
  「如果我陷入危机时,你是不是会丢下我不管?」
  「当然啊。我只是来帮忙的。可没有必要赌上自己的生命。」
  「这样啊。」
  菲莉玛准备继续向前走,但突然又停下脚步。
  「……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在说谎的时候,手会像现在一样动来动去停不下来。」
  那哈特闻言,马上把右手藏到背后。菲莉玛见状,接着说:
  「开玩笑的。」
  「…………」
  「哎呀,你的脸好红啊!」
  看到菲莉玛在眼前笑个不停,那哈特浑身颤抖。
  「没有啦。我真的很感谢你为我担心。不过虽然担心却不老实说的表现,还真是可爱……」
  「不要再说了。不然真的会暗杀你哦?」
  满脸通红的那哈特,让菲莉玛留下了深刻印象。

  ◇

  某间地下室里,站着:位有一头亚麻色头发的女子。
  而她的面前有一名男子坐在豪华的椅子上。男子旁边还有一位穿着蓝色礼服的妖艳女性。
  「——也就是说,你希望我帮忙你复仇,是吗?」
  男子觉得很无聊似地看了亚麻色头发的女性一眼。
  「是的。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看到她点了点头,男子脸上露出冰冷的笑容。
  「你想在我的庭院里对谁干什么,我是没有意见。不过我不会帮你复仇。因为复仇有时会成为『正义』。我是期待邪恶出现的人。正义是被我唾弃的东西。」
  「……也就是允许我在『晚会』中复仇吗?」
  「随便你。只不过,没有人类允许就连复仇都无法执行,恶魔可真是种难当的生物啊。」
  「这也没办法。」
  男子身旁的女性露出轻蔑的眼神。
  「我们恶魔必须要和人类缔结契约才能行使力量。没有契约者的恶魔,通常都很弱小。」
  虽然女性感到自己被人轻视,但不知为何却不觉得气愤。
  只是很在意眼前这两人的关系,于是开口问道:
  「……你和他之间有缔结契约?」
  「没错。我是为了保护那张画才被召唤出来的。因为地下室湿气重,不用魔法保护的话,画就会受潮。」
  女性将视线转向男子椅子前方的墙壁上。
  墙上挂着一幅很大的肖像画。
  这张肖像画对于坐在椅子上的男子来说,显然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因为他甚至召唤了恶魔来保护它。
  但是和恶魔缔结契约要付出代价。
  只不过为了一张画就和恶魔缔结契约。已经超出常识范围了。
  「为了保护画而和恶魔缔结契约?」
  「这人很奇怪对吧?但我就是中意他这一点。主人他疯狂得恰到好处呢。」
  「……你说过头了。不要忘记我手上的剑连你们恶魔都能杀掉。」
  「我是在称赞你呢。但你不喜欢的话,我不说就是了。」
  看到这两人之间的互动,女性抿紧了嘴。
  虽然没办法得到外援,但他已经允许自己能在「晚会」下随心所欲。
  我要报仇。绝对要杀了她。
  会有许多人因她的存在而死。我要制造出这种状况。
  这就是最能令她感到痛苦的方法。
  一想到可恨仇敌痛苦的表情,女子脸上自然而然地露出笑容。
  「那个混蛋骑士。我一定要杀了她。」
  她将浓厚的杀意化为言语,从口中吐露而出。
  在口中不断重覆这一段话,她走出了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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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5-24 00: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贩卖人口之夜

  虽然王都格雷莫斯中设有骑士团本部,但并不代表骑士团能监督到王都所有地方。还有一些地方,骑士团无法自由进出。
  比如说王宫。当然是不能随便进入。因为骑士团员大部份都是身份比较低的贵族子弟,所以并没有办法自由进出王宫。另外还有在其他国家名下的设施以及部分宗教设施,骑士团也无法自由来去。
  而其中最棘手的就是风化区。虽然并没有明文禁止骑士团员进入风化区的法律,但荣誉的骑士团员顶着蔷薇图样进出娼馆,实在是不太好看。
  所以骑士团在碰到罪犯逃进娼馆地区的状况时,通常采取和负责人交涉,请他们交出罪犯的方法,但有时也会碰上故意藏匿罪犯的情况。
  也因此,在王都当中,风化区变成了一种可以阻碍骑士团入内巡逻的结界。当然也有一些骑士根本不管旁人如何风言风语,直接朝娼馆里突袭;但因为那是身上缠绕着紫色闪电,不管是娼妇还是罪犯都闻风丧胆的超规格骑士,所以完全无法作为参考。
  在寒冷的夜晚降临王都时,王都的高级娼馆「花朵女神」前,有一台马车停下。
  马车驾驶立刻拿出踏台,让客人下车。
  最先开始下车的,是一位身穿西装的青年。
  青年手上握着一条锁链,他把锁链向外一拉,就有一名衣衫褴褛的美少女从马下车跌跌撞撞地走下来。少女小小的脖子上系着一个看起来很醒目的红色项圈,而青年手上的锁链就系在这个项圈上。
  最后一个从马车上下来的人,是一位身穿酒红色晚礼服,还套着黑貂皮外套的女性。因为头上戴着附有黑色蕾丝的帽子遮盖住脸庞,所以无法辨别她的年龄。
  「被骗了!」
  脖子上绑着项圈的少女一边目送马车快速离开,一边和另外两人抗议。
  「这是何等屈辱,何等耻辱!要是早知道是这种工作,我就不来帮忙了啦!」
  身穿晚礼服的女性叹了一口气。
  「要参加『晚会』这个贩卖人口的场合的话,就必须上缴商品给『晚会』才行。如果准备的商品品质太差,甚至还会被拒绝入场。」
  身穿晚礼服的女性——也就是菲莉玛一说完,穿着西装的那哈特就接着道:
  「也就是说,因为你是美少女,所以才会选你扮演这个角色。你就认命吧。先提醒你,如果敢对菲莉玛下命令,就准备受我处罚吧。」
  「唔唔唔。」
  没错。若想潜入「晚会」,就必须先准备可能会有人想买下的美少女或美少年。
  菲莉玛会去拜托西方魔技——艾安·毕格雷特也是为了这个条件。
  能够当成商品的美形少年少女可不是随处都有,所以直接用人工制造才是最快的方法。然而很少有面师能造出符合「晚会」标准的商品。
  在这种情况下,知道西方魔技来到王都的「晚会」参加者应该会来委托他帮忙加工才对。所以她才认为,也许可以从西方魔技口中得到有关「晚会」参加者的情报。
  遗憾的是,并没有从西方魔技口中问出相关情报。这位最喜欢参加祭典的面师,最近这段时间为了冬日祭而不断奔走,所以碰上感觉不对劲的工作,就连看也不看直接回绝了。
  虽然知道他没有出手协助犯罪就已经值得庆幸了。
  「只不过居然是在高级娼馆啊。这的确是骑士团不太能出手的地方。」
  这栋房子乍看之下很像高级旅馆。但只是把建筑物搞得高级一点,实际上依旧是娼馆。里面的娼妇水准似乎都很高,但是菲莉玛身为女性,这种情报对她来说也只是令人生厌而已。
  「据说这里是连亚斯提斯都没办法强行突破的地方。」
  「连亚斯提斯都……?」
  那哈特才一说完,露娜就很敏感的对这个名字产生反应,同时表情也变得有点扭曲。她的背影在轻轻颤抖。
  「露娜小姐,那时的伤口又开始痛了吗?」
  「没事啦。」
  露娜脸上浮现出有点儿示弱的笑容。在先前的事件当中,露娜被亚斯提斯砍出了很严重的伤口。
  但很奇怪的是,露娜在治疗伤势时不太使用魔法。有时菲莉玛甚至会觉得,露娜是不是不想让伤口消失。
  就算是充满敌意的一刀,也许对于露娜来说,依旧是亚斯提斯送给她的珍贵礼物。虽然可能是露娜对他的爱意以扭曲的形式展现出来,但菲莉玛却觉得自己不该指出这点。
  那道伤口对露娜来说拥有非常复杂的意义。不是旁人可以轻易出口的问题。
  「重新确认一次任务吧。」
  那哈特看着两人的脸。
  「菲莉玛扮演顾客,而我扮演她的仆人潜入会场内部。我们的目的是从内部阻断秘密通道等所有出口,把会场变成一个用来囚禁所有与会者的牢笼。魔女你则当作商品潜入商品房。那里面应该会有遭到拐带,被当成商品买卖的少年少女。你必须保护他们。」
  那哈特伸手指向露娜。
  「你可不要因为里面有很多可爱女孩就给我分心啊。如果会场发生问题的话,里面的人就会想办法逃出去。这时他们肯定不会让这些知道自己长相的商品活下来。一定会尽全力封住他们的口。」
  露娜看起来也知道自己的责任重大。
  在她点头表示了解时,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一丝松懈。
  接着换表情始终严肃的露娜开口:
  「菲莉玛,你把水晶球交给骑士团了吗?」
  「我已经交给团长了。」
  露娜事先交给菲莉玛一颗小小的水晶球。
  露娜已经先在水晶球里施放魔法,只要她催动魔力就会发光。
  他们可以靠水晶球来通知骑士团攻坚的时机。只要水晶球发光,随后赶到的骑士团主力部队就会开始攻坚,冲进「晚会」会场。
  因为只有露娜会使用魔法的关系,所以判断何时开始攻坚的工作也交给她。
  「那我还有一件事要事先声明,就是关于你的神圣魔法。」
  神圣魔法——记得亚斯提斯在战斗时,也曾经喃喃自语吐露出这个字眼。
  在之前那次战斗,是靠菲莉玛使用神圣魔法「无人所知的反击(Nameless Rebillion)」才有办法赢过亚斯提斯。但很讽刺的是,菲莉玛发动神圣魔法的关键,居然是露娜对她施放的「隶属魔法」。
  「神圣魔法似乎是对人类内心有极强影响的魔法。虽然魔法有诸如火、土、风、雷等许多不同的属性,但是能影响到人类内心的只有两种。也就是被称为神圣魔法和禁术的一类魔法。」
  每个使用魔法的人都有自己比较能适应的属性。菲莉玛是火,而露娜是冰。
  「你能用的神圣魔法是敬意之剑。如果你能对敌手抱持敬意的话,就能呼唤出最强的剑,但要是面对人渣杂碎时,甚至会连魔法都无法发动。在这场『晚会』里,应该是没什么能让你抱持敬意的人才对,所以这次恐怕是无法依靠神圣魔法了。」
  「果然如此啊……」
  「还有关于能使用神圣魔法的人……」
  露娜摆出有点烦恼的表情看着菲莉玛。
  「……现在还是先别说好了。神圣魔法的情报我也还没有完全查清楚,正因为是这种重要事项,我可不想给人错误的情报。」
  露娜会用这种模糊的语气实在不太寻常。菲莉玛觉得也许她还有什么其他理由,才会摆出这种态度吧。她打算之后再仔细询问。
  这时露娜闭上嘴巴,看来话是已经说完了。菲莉玛再次看了看所有人的脸。
  那么,任务开始。

  在上面雕有壮观图案的石造大门前,一列男子排排站开。
  他们看到菲莉玛一行人走进大门,便全员低头行礼。然后其中一名男子抬起头来。
  「欢迎光临。感谢贵客今晚来到唐·约布主办的舞会。是否能出示您的邀请函呢?」
  不良阁下(唐·约布)。
  以行事毫无破绽的「晚会」主办人来看,这个化名实在是幼稚又随便。但这种看起来就像在玩耍一样的幼稚,反而更令人觉得毛骨悚然。
  菲莉玛对那哈特使了个眼色。那哈特拿出骑士团从哥利亚子爵夫人手上没收的邀请函,交给那位男子。
  「……是哥利亚子爵夫人啊。的确是受到邀请的贵客。那么是否能请您依照规定,将您带来的商品交给我们呢。」
  菲莉玛同样不发一语地指示那哈特行动。
  那哈特扯动手上的锁链,把脸上沾着一些脏污的露娜拉到前面。
  「请让我们确认一下。」
  这些男子们聚集到露娜身边,擦去她身上的脏污。在深沉的夜色中,展露出在灯火照映下显得晶莹剔透的肌肤。
  「哦!」
  男子看到露娜的长相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对菲莉玛说:
  「这实在是太棒了。收下如此完美的商品,我们自然也应该要以礼相待才行。今晚就请你在特别席上——」
  听到这句话,菲莉玛的心跳开始加速。
  这下糟了。如果被带到特别席上受到众人注目的话,反而难以行动。这次可是潜入任务啊。不知道是不是发现菲莉玛的想法,那哈特急忙补述。
  「为了不要事后才出乱子,话说在前头,这女孩背上有一片很大的烫伤。」
  「烫伤!在这种冰肌玉肤上……」
  男子看着露娜发出呻吟,再把视线移回菲莉玛身上。
  「真是非常遗憾。如果是撕裂伤之类有办法补救的伤口那还好,但大片烫伤会降低商品价值。虽然这么高品质的商品真的很少见,我们也很希望能提供相应的回报,但这次您4能还是和特别席无缘了……」
  菲莉玛闻言摆出非常遗憾的表情,但内心暗地松了口气。
  当然也没有忘记表现一下以不满的眼神瞪视那哈特的演技。她对装出「埋怨仆人不懂通融」的眼神可是非常有自信。因为只要模仿露娜平常看菲莉玛的眼神就好了。
  「那请贵客入内吧。」
  男子语毕,眼前的石造大门就被拉开。于是两人把露娜交给男子后,走进门内。
  入门后也有许多引路人像是阴影般站在两旁,菲莉玛两人就在他们的带领之下在走廊上持续前进。铺在地板上的地毯将菲莉玛等人的脚步声完全吸收,上面的花样和地毯厚度,让外行人也看得出来这绝对是高级品。
  最后两人被带到一间房间前。在进入房间之后,可以看到许多似乎十分高档的家具摆饰。但终究只是一间对两个人来说算是有一点大的房间而已,怎么想都觉得这里不太可能是「晚会」的会场。
  这时,引路人缓缓靠近墙边的书架,把书架向旁边移开,露出被书架挡在后面的部份,原来那边有个暗门。引路人把门打开,可以看到里面有一道往下的阶梯。
  「前面就是会场。祝贵客有个美好的夜晚……」
  菲莉玛和那哈特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那哈特先迈开脚步,菲莉玛则跟在他后面走下阶梯。
  (原来是在地下室啊。)
  看来铺在走廊上的厚重地毯,有部份功用是为广阻挡地下的声音传到地面上。
  「……又是门。」
  在走下阶梯之后,两人眼前出现一道装饰风格和先前大不相同的门。
  虽然因为光线不足,菲莉玛无法仔细观察门上的装饰,不过在黑暗中视力也很好的那哈特则直直地盯着那扇门看。
  「看来这扇门后应该是以前的地下宫殿。」
  「你看得懂吗?」
  「字都看不懂。不过上面有代表神明的古代记号。」
  「古代记号?你为什么看得懂这种东西?」
  听完菲莉玛直接的疑问后,那哈特伸出手指搔了搔脸颊。
  「……我以前曾经想当个旅行者,正确来说应该是冒险家。因为在逃出一个封闭的世界后,想要亲眼目睹这世界所有的东西。所以有学过一点。」
  菲莉玛因为感到十分意外而瞪大了双眼。但并不是因为那哈特曾经想当个旅行者,而是他居然毫无抵抗地和别人说自己的故事。
  那哈特似乎也注意到这一点也不像自己的风格,所以咳了几声想要引开话题。
  「终于要到会场了。那以前的地下神殿,现在被改造成什么样子了呢。」
  那哈特一边开玩笑,一边推开眼前那扇门。
  在门后出现的景色——如果要简单用一句话来表现,那就是「剧场」吧。
  在呈扇状的巨大地下空间当中摆放了许多桌椅,地上还铺着地毯。因为天花板上有好几座吊灯,所以就地下室来说,其实算是非常明亮。
  而在扇形的根部……也就是最容易受到众人环视之处,设置了一个相当专业的舞台。看起来在后面应该还有后台才对。
  舞台宽广到足以让大型乐团在上面演出,看起来十分壮观。
  「这会场不小呀。除了我们走进来的地方之外,应该还有很多逃生通道才对。这下要找出所有出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菲莉玛也和正喃喃自语的那哈特一样移动视线环视整个会场。这时她的眼神捕捉到了很奇妙的物体。
  会场一角好像有什么东西堆叠在一起。她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堆坏掉的石像。应该是地下神殿原本祭拜的神像吧。大概是在把神殿改造成剧场时太碍事,才会被破坏。
  菲莉玛刚看到这幅景象时,原本以为是一种示威。
  一开始她认为,这是一个「在大众面前公开被破坏的信仰对象,藉此昭告世人自己连神明也不怕」的演出手法。
  但若是这样的话,应该会把神像放在更容易被客人注意到的地方才对。以示威来说,这神像堆叠的方式也太随便了。就像是对它们根本没有兴趣一样。
  ——没错。就是没有兴趣。
  菲莉玛最后得到了这个结论。
  打造出这个剧场的人物……大概是「晚会」主办人吧,对神一点兴趣也没有。完全不关心所谓的信仰。
  他并不害怕神明,也不憎恨神明,更不要说会刻意去眨低神明了。他只是没有兴趣而已。而且应该也不是所谓的无神论者。对于主办人来说,神明这种东西,连去讨论存不存在的必要都没有,完全处于他的思考范围之外。
  一想到这里,她突然开始畏惧这个不知名的主办人。
  菲莉玛曾经和实力远远超过自己的对手亚斯提斯——作战过。和他作战时也会觉得恐惧。但她同时也对亚斯提斯抱持着无比的敬意。菲莉玛认为,这是因为自己了解亚斯提斯的心情,而且也希望能回应他的理念。
  但这次的敌人,「晚会」主办人却不一样。她无法理解这个人。只觉得十分诡异。
  其他客人也正在三五成群的进入会场,总觉得过程中这身份不明的主办人现在也正在暗中观察自己,这令菲莉玛不禁感到恐惧。

  ◇

  露娜对于自己身为强悍的魔法师这点感到自负。
  能操纵连火炎都为之冻结的冰属魔法,在战斗时可以施展出足以把人撕裂的寒气、可以突破大地的冰柱,以及制造出能封印一切的冰冻牢笼,冻结敌人身心。
  无论如何,曾经击倒亚斯提斯和菲莉玛的战绩都可说是十分辉煌。
  虽然最近常因菲莉玛而吃到苦头,但她真的很强悍。
  因为连她自己都这样觉得了,所以没有任何质疑的空间。
  虽然现在被当成商品被两个男人带着走,但如果她认真起来,这种货色来十个,她也能一次摆平。
  现在之所以会乖乖听话,那是因为她必须潜入商品房。
  她听说,在商品房里关了很多被拐带来的美形少年少女。
  搞不好会有话还说得不太流利的小女孩正因恐惧而发抖。
  搞不好会有不知世事的千金小姐,因为守卫好色的眼光感到不安并泪流满面。
  她想要给这些因为不安而神色苍白的少女们温暖。
  主要是肌肤与肌肤接触产生的温暖。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喂,这个商品怎么突然笑出来啦。」
  「疯了吗?真想退货耶。」
  虽然露娜被这两名男子带往地下,但是她的妄想却张开了双翼,朝天高高飞去。她感觉有点浑身发热。
  而正在护送商品的男子,则是用「感觉不太舒服」的眼神看着她。
  「……总觉得这商品身上能感觉到可怕的邪念。」
  「早点把她送进房间吧。这商品总让我有不祥的预感。不过交给吉克的话,应该是不会出事才对。」
  「嘿嘿嘿嘿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但他们似乎开始加快脚步。
  最后露娜被带到一扇上面有坚固的锁头,洋溢着压迫感的厚重大门前。
  其中一名男子粗暴的敲了敲门,并出声呼喊。
  「吉克,吉克老大!新的商品送来了。」
  男子的声音很大,因为不这么大的话,声音就传不到门的另一头。这扇门的厚度似乎无言地在诉说里面发生的悲剧有多么凄惨。
  普通的少年少女应该没办法打开这扇门吧。
  「老大!你有没有听到啊!」
  但是门一点动静也没有。正当男子看起来很不耐烦,准备要用力敲门而举起拳头时——门终于打开了。
  男子就这样维持高举拳头的姿势僵在那边。门打开之后,站在门内的是一名手拿短枪的男子。他利用自己超越平均的身高,由上向下瞪视着敲门的男子。
  虽然他身上有配戴铠甲、护膝以及披风,但是装备的样式完全不统一,显得十分零乱。也许是从在战场上杀害的对手身上抢来的装备吧。
  这名男子虽然全身上下都给人一种颓废的感觉,就只有眼神宛如已经枯萎但仍不失锐利度的野生蔷薇荆棘一样有神。从外表上不太容易判断他的年纪,不过露娜推测大约是三十五岁上下。
  这名被称为吉克的男子瞪着敲门的男子举起来的拳头。
  「啊,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当男子正准备开口解释时,有一道闪光朝向他的脖子划过。是吉克以单手持短枪使出一记锐利的突刺。来势汹汹的金属制枪尖伴随划开空气的声音,一直线飞向猎物的脖子。
  就在枪尖要刺进男子喉头的那一刻,吉克持枪的手停了下来。
  结果就这样抵在男子的喉头前,令他慌张地开口说道:
  「老、老大。你这是……」
  「打发时间啦。在这边看小孩实在是很无聊。」
  吉克稍稍用力,枪尖刺进男子喉头一小寸。从伤处流出鲜血,滴到男子身上。
  「我可是被雇来当保镖的耶。结果分配给我的工作居然是叫我看小孩,这是什么意思。我一想到自己的身手没有得到正当评价,感到十分难过,就会想要随便攻击人啦。」
  从吉克身上传来一股酒臭味。看样子他大概是喝醉了。
  「麻、麻烦别在商品身上搞出伤口来……」
  「啥?都这样了你还把商品看得比小命重要啊。你胆量不小哦。」
  吉克用低沉的嗓音笑了笑,然后马上把枪尖转向露娜。
  「进去。在里面给我安静点。」
  露娜抬头看了看吉克的脸,然后抬起脚步缓缓走进房间里。
  商品房里灯光昏暗,而且温度似乎有点高。在双眼习惯这种亮度后,露娜发现在这算是不窄的房间里有很多人影。数量大约有二十人。
  从房间的规模来看,之后应该还会陆续带进更多商品吧。
  露娜向前走了几步,就听到背后传来大门关上的声响。她回头一看,看到吉克坐在门前,手上拿着像水壶一样的东西,一点一点往嘴里倒。
  在这一片黑暗当中,只有吉克的双眼闪闪发亮,全身上下充满令人大意不得的存在感。
  「姊姊你也是被捉来的吗?」
  突然有个声音在露娜耳边响起。她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是一名可能还不到十岁的少女。棕栗色的头发配上天真的大眼睛。身上穿着像睡衣一样的麻制连身裙,手上还抱着一只小熊布偶。
  (姊、姊姊……她叫我姊姊!)
  就像是脑袋被火箭射中一样的冲击力。露娜觉得自己心中有种莫名的东西觉醒了。
  (以前从来没有人这样叫过我,所以我居然没发现这种叫法真是无比甜美。我以前叫菲妮都是直接叫名字,但如果我早知道「姊姊」这两个字听起来是这么棒,我就会叫她姊姊了啊!真是对不起,菲妮姊姊……)
  虽然露娜现在脑袋似乎有点转不过来,不过面对小女孩时,还是要装出淑女的样子。
  「好像是这样没错。你叫什么名字啊?」
  「柯蕾特。」
  少女把布偶夹在腋下,举起双手伸出七根指头。「七岁!」
  这时露娜偷偷观察了一下四周和吉克的情况。看来只有吉克一个人在看守这房间。
  现在正是收集情报的大好机会。于是露娜把柯蕾特带到离吉克有一段距离之处,然后小声地对这名自称柯蕾特的少女发问。
  「这里除了那个男的以外,还有别的守卫吗?」
  柯蕾特听完露出有些不安的眼神。
  「那个,本来还有不少看起来很可怕的叔叔,不过都不见了。」
  「为什么?」
  「因为那个人的关系。」
  柯蕾特偷偷伸出手,指向坐在门口的吉克。
  「他本来应该是被请来保护伟大的大人。但结果没被分到这种工作,所以一直在抱怨。然后就开始喝酒,吵闹,把其他人都打跑了。所以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露娜再次转头偷看吉克。
  看来他本来以为自己是被请来保护重要人士的保镖,但实际下却被分配到商品房当守卫,所以让他的自尊心受损,只好藉酒浇愁,最后还发酒疯把其他守卫都赶跑了吧。
  也许是想藉此来证明自己的实力,期待可以被调去保护重要人士也说不定。
  无论如何,保护重要人士的职务再怎么想也不可能分给这名身上充满酒气的男子。
  不过……
  「他有对你们动粗吗?」
  「没有耶。虽然有吼我们啦。」
  没错。如果只是个酒鬼,也不可能会让他来看守贵重的商品。
  再怎么样都不会对商品出手的身为佣兵的自尊心,还有使枪技术优秀,才会让原本应该马上被开除的这名男子留在现在的职位上吧。
  「喂。你们在说什么。」
  这时吉克对两人吼了一声。让露娜和柯蕾特吓了一跳。

  

  「又是你这拿娃娃的小鬼。每次一有新人进来,就在那边啰哩啰嗦的吵死人了……你再不给我闭嘴,我就要把你最宝贵的娃娃拿走啦。」
  听到吉克这样威胁自己,柯蕾特便更加用力地抱紧手上的布偶。
  「不要!我才不会把狸猫交给你!」
  「你帮熊娃娃取这什么鬼名字啊!要是再吵的话,我就真的……」
  「才不给你啦……哇~~~~~~~~!」
  也许是因为吉克太凶了,终于让柯蕾特放声大哭。吉克看到这种情况显得十分困扰。柯蕾特响亮的哭声在房间里四处回响,让音量越来越大。
  「好好好,我错了!是我不好!拜托你别哭了!」
  「才·不·给·你·啦~~~~~~……」
  「新来的!叫那个拿娃娃的小鬼闭嘴!真是吵死人了!」
  吉克带着有点迁怒的意味朝露娜怒吼一声。
  于是露娜从怀中拿出手帕,轻轻帮泪流满面的柯蕾特擦脸。
  「乖,不用怕。大姊姊会陪你。」
  「……才不给你。」
  「不用怕。狸猫先生是你的好朋友对吧?不会有人抢走他的。」
  过了一会,柯蕾特总算是停止哭泣。
  「……嗯。」
  柯蕾特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小小的双手紧紧拉着露娜的衣角不放。
  (好可爱。)
  正当露娜看到柯蕾特的反应开始陷入陶醉状态的时候,吉克叫了她一声。「新来的。到这里来。」
  就像是被人浇了一头冷水一样,露娜带着不太爽快的心情朝吉克走去。和小女孩之间的互动被人打扰真的让她很不高兴。甚至想使用冰结魔法给他狠狠的一击。
  「有什么事?」
  在露娜很不满的问完这句之后,吉克的手在披风下摸来摸去,然后掏出一小包东西拿给露妨。
  露娜一打开,发现里面居然是胡桃饼干。还带有应该是蜂蜜的甜香。
  「谢礼。吃的时候不要被其他人看到。我可没有带那么多人份。」
  露娜闻言,仔细地盯着吉克的脸。
  手上有酒壶,披风里还藏着饼干。这男人喜欢喝酒又喜欢吃甜食吗。
  又或者是说……。
  「我说你啊。」
  露娜一边在脑海里思考各种可能性,同时向吉克发问。
  会随身携带和酒一点也不搭的饼干,而且还会在意够不够分给全部人,完全不像是普通的小混混。那么……
  「你是不是很喜欢小孩啊?」
  在露娜问完的那一瞬间,短枪枪尖就冲出吉克的披风,停在距离露娜左眼前大概只有一颗胡桃左右的距离上。因为动作实在太突然,连露娜也忍不住发出惨叫。
  「你觉得这种行动看起来像是喜欢小孩子吗?」
  吉克的声音就像是在低鸣的野兽一样。
  露娜被吓到脸色发白,开始一步步向后退,就这样直接离开吉克。
  真是太天真了。还想说要用冰结魔法给他狠狠的一击。一定是太沉迷于和小女孩的互动,让自己脑袋短路了。
  露娜对于自己误认敌人实力感到十分丢脸。
  吉克是个强敌。
  只要有他在,大概是没有什么能够逃出去的机会。

  露娜来到商品房里经过一段时间之后。
  商品房里的人数一个接一个不断增加。其中大部份都是少女,但当中也有非常美形的少年出现。年龄都不太一样,不过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充满恐惧和担忧的表情。
  这时,一名年约十六岁的少女被带了进来,令商品房当中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在少女被丢进房间之后,一个穿着铠甲的壮汉也跟着走进来。
  这名留着一脸胡子还戴着单眼眼镜的壮汉用力踩在少女身上,让少女发出痛苦的呻吟,藉以取悦自己的耳朵。
  突然出现的暴力举动,除了身为直接受害者的少女之外,也令房间里其他孩子接二连三张口发出惨叫。
  「嗯~这惨叫听起来真是悦耳~」
  这名壮汉口中发出以一名男性来说声调偏高的嗓音。
  「警备工作累积下来的劳累还是靠美少女的惨叫来慰藉最好了~虽然说是商品,但终究只是奴隶~小小虐待一下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啦~」
  壮汉用脚尖踢了少女一脚,让她翻身向上。然后把脚放在少女肚子上,慢慢用力踩下去。少女口中呼出充满痛苦的喘息声。
  「啊!这房间里看起来还有很多美少女啊~怎样啊?有没有人想要让我踩一踩呢?不用担心啦,我绝对不会伤到大家的冰肌玉肤。因为我最擅长踢人不带伤口了~」
  当然没有人会自告奋勇。壮汉似乎很伤脑筋地说:
  「大家都不信任我的样子耶~这也没办法,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嘛。那我就先让大家见识一下我的技术啰~」
  壮汉龇牙裂嘴地对着被他用力踢了好几脚的少女露出笑容。
  那是会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现在我就要用这名美少女来实践。如果大家觉得没问题的话,请一定要站出来报名哦~。对了,要是没人报名,我就会一直踢她。虽然是会手下留情啦,但踢太久还是很难保证不会出人命呢~」
  一直被壮汉猛踢的少女像是在求救一样环视四周。
  只要有人肯站出来自我牺牲,少女就能得救。但并没有任何人出面。
  该怎么办?露娜看到这种情况,焦急地思考应该怎么做。
  那个壮汉是个佣兵。能被「晚会」雇用的佣兵,身手一定都很不错。
  因为有把辅助使用魔法的道具「魔典」藏在衣服里,所以其实有充份的胜算。但是现在开打的话,今晚的计划就必须面临大幅度更动。
  要选择计划。还是保护眼前的美少女。
  (……我可不想看到有女孩子在我眼前受伤!但计划也很重要。看来只有我去取代她,忍受虐待这个方法了!)
  自己站出来当她的替身。
  正常露娜在几经烦恼,打算要喊出这句话的时候。
  「……慢着。」
  传来一道音量不大,但十分有威严,令人无法忽视的声音。
  是吉克。
  「我说你啊。是不是可以给我收敛一点了。」
  在他的语气当中甚至带有些许杀意。
  「哎呀。我还以为是谁来着,这不是老爱喝酒的废物佣兵吗~」
  壮汉装成自己到现在才注意到他,想藉此来挑衅吉克。
  「真是辛苦你看小孩啦。我不会多管你的闲事,所以请你在我玩游戏的时候,好好喝你的酒吧~」
  「我是很想喝啦,不过眼前有个丑男晃来晃去,这叫我怎么喝得下去呢。更别提这男人还是个变态,那就更讨厌啦。」
  吉克慢慢站起来。右手上拿着短枪,枪尖朝下,让人觉得有点不吉利。
  「哦!这可真有趣。你想要和我打上一场吗~」
  壮汉看到吉克的动作后目露凶光,拔出配戴在腰间的长剑摆好架势。
  这把剑的排血沟,深度比普通的剑要深上不少。壮汉摆出的架势,让剑尖稍稍指向地面。
  极深的排血沟代表这把剑能施展出威力极强的突刺攻击,下垂的剑尖则证明壮汉的肩和手都没有施加多余的力量……也就是表现出他的实力坚强。
  他很强。就算是露娜这种外行人,都能看出他的实力雄厚。
  「不管是多会使剑的专家,喝醉后动作都会变得迟钝。更不要说是面对我这种程度的剑客,居然想在有喝酒的情况下和我打,真是太爱开玩笑了。不过我可是没打算等到你酒醒哦~」
  壮汉说得很对。
  虽然说到佣兵,常常会让人「有喜欢喝酒的粗野人士」这种印象,但一流的佣兵会和酒精保持距离。
  说什么喝了酒可以刺激精神提高斗志啦,什么会让痛觉麻痹就算受伤也能继续作战啦,这些全都是二流以下的佣兵才会相信的胡言乱语。被剑砍伤造成的疼痛可不是靠酒精就有办法麻痹的,如果真的喝到没有痛觉,那大概也不用上场作战了。
  所以一流佣兵身上就算有带酒,也是用在消毒、解毒,或靠酒精混乱敌方军犬的嗅觉等等,通常都是活用在饮用之外的地方。当然也有喜欢喝酒的!流佣兵,但绝对不会有人在上战场前喝酒。
  「放马过来吧~!」
  虽然因为吉克满身酒气,所以在开打前就已经确定是壮汉会获胜,但他的攻击可没有因此而大意。
  壮汉对吉克使出和他巨大身躯不太相配的快速冲刺攻击。
  「呵呵呵。因为我喝了酒,所以没有胜算是吗。」
  看到壮汉的攻击已经逼近眼前,吉克脸上露出窃笑。
  「……这我当然也知道。」
  接下来发生的攻防战,露娜完全无法看清楚。
  只看到吉克和壮汉互相交错,并因金属相撞而擦出火花。
  接着壮汉翻起白眼,脚步不稳地摇摇晃晃,而吉克则是皱了皱眉头,并举起右手甩了两下。
  「你…难不成…没有醉……」
  「你的身手的确也不错。我右手小指好像是骨折了啊。」
  壮汉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没说出口就这样倒在地上。
  吉克听到他倒下的声音之后,就把披风撕了一块下来,当作束带绑在右手小指上。
  「用剑使出冲剌攻击,把对手撂倒之后再砍头的作战方式。他原本是罗萨兰特突击队吧。」
  吉克把壮汉丢到门外,深深叹了一口气之后,又回到门口坐了下来。
  然后就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继续拿起水壶往嘴里倒。
  露娜看到后,虽然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再次靠近吉克。
  「喂。」
  听到露娜小声地和他搭话,吉克脸上露出好像觉得很麻烦的表情。
  「干嘛?想多要点饼干的话,我可不会给啊。」
  「才不是。你那水壶里面装的是水吧?因为你嘴里并没有酒臭味。」
  吉克听完眉头一皱。
  「虽然你身上有酒味。但其实你并没有喝醉对不对?」
  「那又怎样。你想要喝水吗?」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有你这样的身手,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还要装成自己喝醉的理由。如果你想的话,甚至还能加入骑士团才对。」
  「没错,骑士团。我会在这种地方的理由,就是因为骑士团。」
  吉克边说,眉间的皱折也越来越深。
  「我就跟你讲讲故事当作打发时间吧。反正被你知道也不会怎样。」
  吉克的语气里似乎带了一点不吉利的气味。
  露娜在保持警戒的状态下倾听吉克说的话。
  「我的战友啊,被骑士团给杀了。所以我要向他们复仇。」
  「复仇……」
  露娜听到这两个字,脑海中浮现出一道紫色雷光。于是她摇了摇头,把这印象赶出脑海当中。
  「这和你现在人在这里有什么关系?」
  「虽然只是我猜的,但骑士团应该已经知道今天会举办『晚会』,所以大概会派出主力部队吧。那他们的目标一定是主办人。只要我负责保护重要人士,就一定可以宰了那些骑士团成员。对于骑士团来说,被『晚会』的人给杀掉可是天大的耻辱呢。这复仇方法不错吧。」
  吉克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你脸色有点难看耶。没事吧?」
  露娜听完吉克的目的,感觉自己连掌心都在冒汗。
  这个男人很危险。不管是不是猜的,他都已经掌握骑士团的动向。
  而且他恐怕也已经发现,露娜并不是单纯的「商品」了。尽管他应该还无法猜到她是菲莉玛派来的间谍吧。
  最好还是离开他比较好。露娜的第六感正在警告自己。
  但露娜还是感觉到有个地方不太对劲。
  「那你为什么宁愿装成自己喝醉,也要想办法留在这房间里面?快点展现一下自己的身手,去担任保护重要人士的职务不就好了。难不成你真的是——」
  「才不是!」
  她话还没说完,吉克就马上露出犬齿大吼出声。「我才不喜欢小孩!」
  「我话都还没讲完耶。」
  吉克露出了尴尬的表情。而露娜当然不会错过。
  「……嗯~~」
  露娜用不屑的眼光瞪着吉克。
  「比起帮战友复仇,你更喜欢可爱的小孩吗。这个……萝莉控。」
  「我才不是萝莉控。」
  吉克额上流下斗大的汗珠。
  「我才不是恋童癖。才不是。绝对不是。」
  「每个罪犯都这样说。」
  「不是!」
  他的语气里已经带有一点怒气了。
  「我才不是那种恶心的人!举例来说……对了,就像那个!退休将官看到很久没见的孙子来找自己玩时的感觉!」
  「比喻太现实,反而让人觉得更恶心。」
  「你怎么会了解呢。男人在年纪大了之后的空虚寂寞。孙子就等于是为他空虚的每一天带来滋润的即时雨啊。」
  「不要模糊焦点。而且这个比喻完全无法否定你是个萝莉控耶。」
  这个名为吉克的男子实在是太诡异了。
  从他刚才也因恼羞成怒而拿出短枪来看,露娜的猜想应该非常正确。
  现在露娜的眼神,比正在讯问罪犯的骑士团员还要锐利。
  「……我才不是恋童癖。这只是纯粹的、如同文学一般,健全而且清白地,对青少年抱持好感的感情。」
  吉克咬牙切齿,发出的声音就像是从齿缝中漏出来一样。
  「哦~那也就是说,你喜欢小孩啰。」
  「才不是这样。」
  经过这一连串问题,他的脸色已经显露出疲态。
  「……我只是为了不忘记被带到这边的孩子,所以才会留在这里。」
  「为什么?」
  「你不觉得这『晚会』的结构很奇怪吗?」
  露娜听完后歪着头,感觉似乎不太了解,而吉克便带点气愤地向她解说。
  「参加者必须带着商品来购买别的商品。这根本就只是拍卖市场。对客人来说根本没有实质利益。」
  的确没错。
  想要获得一个美少女,就必须要准备一个同等级的美少女交给「晚会」。再考虑到可能会被骑士团盯上的风险,那这「晚会」的制度实在是风险极大却又没什么利益。
  「所以『晚会』实际上还有另一个目的。那就是买卖禁术魔典、武器、麻药以及违禁魔法药品的市场。客人除了商品外,就是以这些东西为目标。主要是为了追求刺激感吧。」
  吉克继续说下去。
  「而这些商品会以他们称为『福袋』的方式贩卖。从被带来当作商品的小孩当中挑出一定数量,割开肚子在里面放进麻药和武器,然后再缝合。购买到这些商品的客人就可以享受到猜想里面到底放了哪些东西的乐趣,把小孩带回去后再拿出来。」
  「拿出来是指……」
  「这就不知道了。有些人会聘请医生来帮忙,也有些人会活生生把人肚子切开。」
  露娜一想到这幅画面,忍不住伸手掩住自己的嘴巴。
  「最令人意外的一点是,这些商品似乎比较受女性欢迎。男性不太喜欢这么麻烦的做法。」
  吉克一边说着这种大概不会有人想了解的小知识,一边冷冷地笑了出来。
  「你最好自己注意一下吧。已经有好几个人被带出去了。」
  「……你是说,为了把东西埋进肚子里吗?」
  吉克听完后并没有开口,以无言肯定露娜的问句。
  「糟了!得快点阻止他们。」
  「你要怎么做?」
  他的声音非常冷淡。
  「在『晚会』里雇请了从全国各地而来的老练佣兵。其中还有几个魔法师。就算你有什么特别的力量,也不可能一个人打赢。而且——」
  吉克动了动藏在披风下的手,握紧短枪。
  「——只要有我守在这,就不可能有人能逃走。」
  「我才没打算要逃走。」
  露娜早就知道自己不可能突破吉克的防守。
  但就算不正面和吉克冲突,也有能直接走出房间的办法。
  她转过身背向吉克,然后缓缓脱下身上的衣服。吉克看到在她雪白的肌肤下烙着烫伤和撕裂伤等丑陋的伤痕,让他倒抽了一口气。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身上早就满是伤痕了。就算肚子上再多一道,也没什么大不了。」
  露娜持续保持背对吉克的姿势,开口向他请求。
  「如果之后还有人要带小孩出去的话,就选我去吧。」
  露娜说完之后转过身来,看到吉克脸上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
  「你不害怕吗?」
  「当然怕啊。」
  露娜老实地承认。丨
  「但如果我现在丢下可爱的女孩子(应当守护的东西)不管,那明天的我一定不会原谅自己。我不想过着诅咒自己而活的日子……就像那个人一样。」
  露娜说完,脑海中浮现了一名男子。
  没办法保护自己应该保护的人,到最后甚至把自己都当成报仇对象而烧死自己的男人。
  亚斯提斯·克里姆班。他一定也不希望露娜会步入自己的后尘吧。至少露娜如此相信。
  「……你胆子真不小啊。」
  就在吉克如此喃喃自语时,厚重的大门外又传来强烈的敲门以及说话声。
  『吉克老大。我们还需要再搞定一个「福袋」才行。可以麻烦你在里面挑个适当人选吗?』
  于是吉克看了露娜一眼,而露娜也点点头回应他。
  「……我想对你说一句话。虽然你是为了向骑士团复仇才会待在这里,但骑士团员中还是有好人存在。虽然我没有权利阻止你复仇,但只有这点我还是想要对你说。因为我不希望看到你后悔。」
  「……我会记得你这句话。」
  然后露娜向吉克微微一笑,穿过他打开的大门向外面走去。
  她并没有抛下还在房间里的孩子。
  在救出被带走的孩子后,一定会再次回到这里。为了保护这些孩子。

  ◇

  「各位绅士淑女,今天非常感谢大家大驾光临。现在『晚会』就要正式开幕了。」
  在由地下神殿改建而成的剧场中,担任主持人的男子站在舞台上接受灯光照耀,并高声和大家宣布「晚会」揭幕。
  因为灯光变得更加亮眼,所以现在可以望遍整个会场。
  会场占地十分宽广。应该可以同时举办一场音乐会和话剧表演吧。
  在已经聚集了许多人的会场当中,也有菲莉玛和那哈特的身影。
  在会场上充满独特气氛的阴暗灯光当中,菲莉玛仔细凝神观察每一个与会者的长相。
  「……那是摩尔迪特子爵。他可是捐了很多钱给孤儿院等机构的大慈善家,居然也会出现在这。而且那边那个是大富豪……」
  「嘘。」
  那哈特立起食指放在嘴唇前面,提醒菲莉玛安静一点。「台上好像有活动要开始了。」
  于是菲莉玛和那哈特两人同时把视线转向舞台。这时主持人对着群众夸张地鞠了一躬。
  「主办人特别准备了一个小活动来暖场。」
  主持人弹了一下手指,两位少女被带到舞台上。
  因为舞台是灯光集中处,所以能看得很清楚。但今天就算是在光线不足的情况下,恐怕这两名少女脸上充满恐惧和疲累的表情,也会令人印象深刻吧。
  主持人十分神气地举起双手。
  「这是一对双胞胎姊妹。接下来我们就要请大家见识一下她们动人的姊妹深情。」
  他就像是要吊吊台下观众的胃口一样,慢慢环视整个会场一圈,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
  他把其中一名少女的嘴巴硬是撬开,把瓶中的液体全部灌进少女口中。
  当主持人把手从这名少女身上松开时,她就当场举起双手掩住嘴巴不停咳嗽。
  少女的脸色马上就出现很明显的异变,同时身体也开始不停痉挛。
  「你、你没事吧?」
  另一名少女见状马上就跑到她身边,但是正在抖动的少女已经没有力气回应自己姊妹惨痛的呼喊声了。
  只能被从自己身体当中不断涌出的痛苦持续折磨。
  「哎呀,这下事情可糟糕了啊。」
  主持人以非常故意的语气和台下大声宣布。
  「她刚才喝下的液体可是剧毒啊。中了这种毒的人会不断受到从身体里涌出的寒意和呼吸困难折磨,到最后因此而死,真是太可怕了。」
  这对姊妹听完后发出惨叫。没有中毒的少女只能拼命轻抚中毒少女的背部,持续这种一点意义也没有的行为。
  「这样下去的话她可是会死掉的哦。但是呢,今天聚集在现场的绅士淑女们。我很了解你们全都是会对孤苦无依的孩子们伸出援手,拯救他们的善心人士。」
  主持人这句话让会场各处都响起许多笑声。
  满意地听到台下众人的笑声后,他再次弹了一下手指。接着,从舞台旁边搬上了一张很大的桌子。上头放了九个有标示编号的瓮。
  「这九个瓮里都放了药。但是里面只有一个是解毒药。究竟姊姊能不能找出哪个是解药,顺利拯救妹妹呢下」
  「但是呢」,主持人一边说,一边笑得更开心。
  「就算喝下不对的药也没有关系。因为妹妹一样可以解脱啦。」
  少女看起来也很了解主持人这句话的意思。
  也就是说,在九个瓮里有一个放着解毒药。而剩下的全都是剧毒。
  「限制时间是到妹妹死亡为止。所以没有时间限制,可以好好思考。那就开始吧!」
  主持人一说完,台下便响起一片欢呼,但双胞胎中的姊姊却只能呆呆站在桌前,不知如何是好。
  菲莉玛看到这种情况,不由得咬牙切齿。
  「唔……如此愚昧的行为,得快点阻止才行。」
  「冷静一点,菲莉玛。你连武器都没带,又能做什么呢。」
  那哈特把双手交叉在胸前,仔细盯着那九个瓮。
  「从症状来看,那女孩应该是被灌下伍洛奇草毒才对。这种毒的解药有极强的刺激性臭味——」
  菲莉玛一听完马上准备想朝舞台上出声大喊。叫女孩去闻药的气味。
  但这时主持人好像想到什么一样,开口道:
  「对了。虽然这瓮上是有盖盖子,但有些瓮里面装的毒药,可能闻一下就会让人昏过去了哦。」
  结果菲莉玛只能把已经挤到喉头的话又硬生生给吞了回去。
  其中有这种剧毒的话,那也不能随便叫人靠闻气味的方式来判别解药。
  「没有其他方法了吗?」
  「换成我在上面的话,是有办法在五十秒之内找出放解毒药的瓮,但没办法出手调查的话,我也没办法。总之先冷静下来。」
  根据那哈特的说法,中伍洛奇草毒到致死,大约需要半天时间。
  现在最该担心的问题,是姊姊无法再忍受妹妹受苦,做出无法挽回的行动。
  如果因为太过焦急而开错瓮的话,那姊妹两人都救不回来。
  「现在呢,我们要给各位观众一个提示。」
  主持人维持着不让少女看见的姿势,从怀里拿出一匹折好的布条并摊开。
  在布条上有一行字。
  ——解毒药在奇数的瓮里面。
  希望解救妹妹的少女注意到主持人的行动,急急忙忙要去看布上到底写了些什么时,主持人就已经把布条收了起来。
  「是奇数!」
  观众中开始有人喊话。
  「奇数的瓮里是毒药!解药放在偶数的瓮里!」
  接下来像是「不对,他说谎。」、「瓮里全是毒药」等等各种不同的喊话声此起彼落。
  少女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拼命想要从喊话声当中找出一丝线索。但是每一句话几乎都是充满恶意的谎言。
  菲莉玛无法原谅现在的情况。
  除了观众之外,她更无法原谅自己明明身在现场,却什么也办不到。
  这时在舞台上痛苦挣扎的妹妹口中喷出鲜血。
  是因为中毒造成的影响。舞台地板上留下几滴血痕。
  虽然其实只是从嘴角流出来而已,但暗红色的血液已经足以夺走姊姊的思考能力了。
  她现在只想着必须要救妹妹,于是抓起一个瓮。
  上面的编号是——4。
  「「不行!」」
  菲莉玛和那哈特同时大喊出声。
  但是他们的声音却被台下观众的巨大欢呼掩盖过去了。
  「就是这样!」「快救救你妹妹吧!」「是这个没错!」
  姊姊的头脑已经一片空白,伸出颤抖的双手试图打开盖子。
  如果那个瓮里面装的是一打开盖子就会造成威胁的毒药,那会怎么样呢?
  难不成就要这样眼睁睁看着眼前的少女送死吗?
  到底应该继续执行任务,还是出面干预现在的情况。哪一个选项才是正确解答呢?在舞台上的少女当然无法察觉菲莉玛在烦恼什么,准备打开暗藏死亡陷阱的瓮。
  然后——

  ◇

  时间往舞台上的少女拿起瓮准备要打开前再稍微回溯一些。
  露娜被一群男子带到一间充满湿气的房间里。
  这房间的墙壁很厚实,不管里面的人喊得多大声,外头连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在房间里面有三名男子,他们身上穿着类似围裙的服装,而且衣服上都沾满了点点血迹。
  在房间正中央,有一张大小刚好可以让一个小孩躺上去的桌子。
  他们应该就是在这张桌上处理真正的商品吧。露娜表面下虽然很冷静,但其实内心已经火冒三丈。
  「这就是最后的『福袋』吗。」
  其中一名男子捉起露娜,很粗暴地把她放到桌上。
  露娜的表情因为被人推到桌上的痛楚而扭曲,这三名男子则是围到露娜身边,取出麻绳等拘束用具。
  「不用担心。我们只是把你固定起来,让你睡一下而已。不会痛啦。」
  一名男子手下拿着漏出了红黑色液体、看上去非常可怕的绳子,对露娜用骗小孩的口气这么说。
  露娜听完,用泛红的眼珠瞪视这名男子。
  「说什么不用担心?你们居然对纯洁的少女做这么过份的事情。」
  「才没有什么过份的事情。我们只是要检查一下而已。」
  「我可是第一次听说有检查会在人肚子里面塞进违禁品。」
  三名男子听到露娜这样说,互相看了一眼。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做坏事迟早会走漏风声。」
  「……这样吗。」
  这时其中一名男子把手举起来,让露娜看到他手上的东西。
  「那倒也省事。这就是要塞进你肚子里的东西。」
  他手上握着一个很小的瓶子。
  (那是什么?)
  露娜看着那个瓶子。
  心里突然有股不祥的预感。
  既然是违禁品,那当然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但总感觉不太对劲。
  露娜仔细看着瓶中的液体,突然想到一个可能。
  但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啊……
  男子居高临下看着瞪大双眼的露娜,露出狡诈的笑容。
  「我就告诉你吧。这是名为巴斯卡的麻药原料。而且是从北方的提哥扎送来,纯度一级棒的高级货。」
  这句话传进露娜耳里,令她大受打击。
  「……提哥扎的巴斯卡?」
  「这你也知道啊?」
  露娜当然知道,因为提哥扎的巴斯卡就是她一手栽种出来的财源。
  当然露娜并没有把巴斯卡当作麻药贩卖。只作为药材原料。
  在卖出之前都会彻底调查商人的底细。而且也充份确认过药品流向。徂现在居然流到「晚会」手上?
  怎么会这样?
  露娜脑海当中不段浮现这个问句。
  「提哥扎一直都出产高级巴斯卡,但商人却很顽固。一直不肯卖给我们『晚会』。」
  理所当然。因为露娜的管理十分彻底。
  「但是之前提哥扎发生一件大事。于是王都派了新任执政官过去,现在我们就能透过他来走私这些巴斯卡了。」
  露娜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好像都被冻住了。
  「这怎么可能。新任执政官是在骑士团委托之下才会被派到提哥扎,他怎么会允许走私巴斯卡。」
  「你知道的还真多耶。但你看来并不知道那位执政官在半路下就遭到很多身手高超的盗贼袭击而身亡,由别人顶替他前往提哥扎就任这件事吧?」
  露娜听完不由自主地咬紧嘴唇。
  「也就是说你们把真货杀了,再派出『晚会』的手下去就任执政官……」
  「正确解答。就送你高纯度巴斯卡当奖品吧。只不过是送到你肚子里。」
  「会场就在上面。你马上就会被抢着买走了。」
  他们语毕,准备用力压住露娜。
  手直接碰到露娜的肌肤。
  露娜的肌肤十分冰冷,摸起来简直像是刀刃一样。
  (……大家,对不起。)
  她在心中静静地道歉。
  那是向菲莉玛、那哈特,以及和商品房里的孩子们,为她要改变计划而道歉。
  提哥扎原本终于可以恢复成一个正常的城镇了。
  从名为亚斯提斯的「恐惧」当中逃离,从自己这个「恶势力」手下解脱,在新任执政官的治理下,虽然不能说是富裕,但却可以逐渐成为一个健全的城镇才对。
  但是这一切都被「晚会」破坏了。
  而且自己原本严格管制的巴斯卡,居然这么简单就走私到他们手上。
  不。自己并没有资格怪罪别人。
  不管有什么理由,这都是在贩卖麻药原料。光是这样就已经是重罪了,根本就没有资格就巴斯卡的问题而怪罪「晚会」。
  这就是因果报应吧。自己并没有像菲莉玛一样主张正义的权力。
  但就算如此,她还是不能放过「晚会」。
  坏人也有坏人的自尊。
  她绝对不能原谅晚会。
  露娜硬是把被捉住的右手挣脱开来,伸到自己身上穿的衣服里。
  右手确实摸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那是事先藏在衣服里、露娜最擅长的武器。
  也就是魔典。只要露娜咏唱咒文并灌注魔力,事先记载在书本上的魔法就会立刻发动。
  露娜的身体散发出青白色光芒,周围刮起寒风。
  在这个可以防止惨叫声外漏的密室当中,寒风完全没有泄漏出去,不停在房间里肆虐。围在露娜身边的男子被狠狠地吹到墙上,就像室内灯火一盏盏被吹熄一样,他们的意识也一个个消失在黑暗中。
  最后,在灯火完全熄灭的房间里,只剩下露娜的身体还能让人看得清楚。
  她身上缠绕着一件冰制的晚礼服。脚上穿着冰制长靴,头上还戴着一顶冰制王冠,所以就算是在黑暗中也显得光辉灿烂。
  「真的很对不起。但我实在无法原谅『晚会』……!」
  露娜发动的「急冻」是让自己成为寒气支配者的魔法。虽然效果只是暂时性的,但在效果期间当中,露娜对冰属性的操控能力可以称得上是冰之女王。
  以魔力制造出的冰柱包覆着露娜的身体朝上不断上升。
  她的目标是天花板,天花板的另一端。
  就是有一群不可原谅之人站在上面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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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5-24 00: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插手

  一道冰柱突然冲破地板出现在会场上。
  就在菲莉玛和那哈特的声音被欢呼声掩盖过去、少女正要打开4号蹇的那一瞬间。舞台地面突然出现一道巨大的冰柱。
  全场视线通通集中在冰柱上。就连正准备打开盖子的少女,她的手也像座雕像一样僵在半空中。
  ——啪嚓。
  巨大冰柱在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之后碎裂,变成许多小粒的冰晶。
  冰粒在灯光的照射之下,让舞台显得闪闪发亮。这时,在冰柱中身穿冰制晚礼服的美少女——露娜·怀特梅亚静静地踏上舞台。
  「……这也是余兴活动吗?」
  就在陷入一片沉静的会场上,开始传出观众有些呆滞的问句。
  当然负责警备会场的人——大多都是身手高强的佣兵——都察觉了这并不是余兴活动,赶忙冲上舞台把露娜包围起来。大约有十来个人。
  「那魔女是在干什么啊。」
  站在菲莉玛身旁的那哈特语气显得有点焦躁。
  「按照计划,她应该要待在商品房里,用魔法保护那些小孩才对,为什么会……」
  菲莉玛不知道露娜打破计划的理由。但是她察觉到露娜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因为露娜现在脸上的表情充满了苦闷和愤怒。
  从其他人眼中来看也许只是个美丽的少女而已,但菲莉玛因为和她相处过一段时间,所以能了解露娜现在的感受。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露娜产生不惜变更计划也无法忽视的冲动。
  「你是什么人!」
  其中一名冲上舞台的佣兵开口质问露娜,将手上的长剑直直指向她。
  而露娜则是环视会场一周后,以愤怒的眼神瞪视身旁的佣兵。
  「……就让我大闹一场吧。」
  虽然露娜的音量并不高,但却很神奇地传遍了整个会场。
  语气当中充满攻击冲动。
  在对杀气十分敏感的职业佣兵们做好攻击准备前,露娜已抢先一步发动攻击。
  她伸出手指,迅速在半空中画出纹样,制造魔法阵,同时口中也开始咏唱咒文。
  「我的阴影是敌人,敌人就是我的阴影;面向光明心生阴影,克制阴影畏惧新阴(我不会大意 也不会手下留情 虽然不太有自信 但这就是我的新招式)!」
  出现在半空中的魔法阵对露娜的咒语和魔力产生反应,从中出现一根透明的棒状物体。
  是一把冰剑,刺在地板上面。
  和菲莉玛等人熟知的长剑不太一样,只有单侧有锋。刀锋呈现弧形,似乎让人感受到一股血腥味,在艺术美当中潜藏着杀气。
  以冰剑刺入的地点为中心,舞台的地板渐渐冻结。
  「现在就让你见识一下魔法师的近战方式吧。这就是我全新打造出的新招,『冰冻向日葵的残香』!」
  就在冰层完全覆盖舞台时,露娜大喝出声,拔剑摆好架势。
  「「剑术?」」
  菲莉玛和那哈特两人不约而同地惊叫出声。
  魔法师居然打算用剑去挑战以剑术为生的佣兵。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不。」
  那哈特的语气立刻就恢复冷静。「这样,搞不好……行得通?」
  菲莉玛正想要问那哈特方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时,就看到露娜在舞台下快速接近其中一名佣兵。
  「什么!」
  虽然这名佣兵马上举剑准备迎击,但因为脚下有一层冰而滑了一跤。露娜穿过他身边后,佣兵身上立刻出现一道锐利的伤口。
  旁边的佣兵看到这种情况,脸色为之一变。
  魔法师不擅近战是一般常识。佣兵比剑怎么可能会输给魔法师。但现在这种事情还真的发生了。
  「原来如此。」
  那哈特盯着舞台上的发展,语带敬佩地说:
  「我记得,魔女现在发动的魔法是在一定时间内强化自己对寒气控制能力的魔法。她利用寒气让地面冻结,藉此妨碍对手行动,再靠自己的魔力在冰层上来去自如。身手再怎么高强,在腰、脚重心不稳的情况下,也无法自由行动。而且对手还以极高速发动攻击,那当然就更没办法应对了。」
  如同那哈特所言,露娜接二连三砍伤身旁的佣兵。
  虽然露娜的剑技比业余人士还差,但对手在冰层上连站都站不稳;而她却能在冰上自由行动。再加上露娜手上那把冰剑锐利异常,战况可说是对她压倒性的有利。
  但敌人也不是省油的灯。
  其中一名佣兵在和露娜擦身而过时迅速挥剑,打断了露娜手上的冰剑。
  露娜手上那把奇特的单刃剑虽然非常锐利,但却不是很强韧。
  菲莉玛看到露娜的冰剑被打碎,双手不由自主开始颤抖。
  「没武器可以用了。这下你完啦,小鬼!」
  一名慢慢前进,好不容易才靠过来的佣兵举起链球。
  「……随便靠近敌人可是很危险的哦。」
  露娜说完将手伸向被冻结的地面,刚才应该已经被打碎的冰剑从地面上冒了出来。
  「什么!」
  佣兵看到这一幕虽然很吃惊,但还是发动攻击。但露娜在冰上一滑就闪过了他的攻击,并拿起刚产生的冰剑。
  「这就是新阴。我的阴影不管你们打碎几次,全新的阴影都会不断再生。」
  露娜边说,边举起冰剑朝男子脸上砍下。
  尽管因剑技不太纯熟故无法造成致命伤,但一剑砍在血管集中的脸部上,还是流下了许多鲜血。
  不过露娜并没有继续追击,而是把目标切换到其他还有攻击意志的敌人身上。
  菲莉玛看到这幅光景,惊讶得连嘴都阖不起来。
  「露娜小姐真的很强呢。」
  能够孤身一人对抗一整群老练的佣兵。
  这连菲莉玛都没有自信能够办到。更何况她还是个魔法师。
  会令人感到惊叹也是很正常的。
  「这是创意的胜利。如果是魔法剑手那也就算了,应该从来没人想过魔法师居然会以剑技作战吧。那魔女干得真不错。」
  那哈特难得老老实实地称赞别人。不过他虽然这样说,脸色却十分难看。
  「问题是对手也开始冷静下来了。应该马上就会开始反攻。而且那个魔女本来就没什么近身作战的经验。」
  最后的确和那哈特说的一样。
  佣兵们大概是已经习惯冻结的地板以及露娜的速度了。反击强度正逐渐增加。
  纵使如此,露娜现在的表现简直是出神入化。
  以最小的动作闪过敌人攻击,用冰剑砍断敌人的神经。就算冰剑被敌人打断——
  她也会马上从冻结的地板上再制造一把新的冰剑,继续攻击对手。

  「真是太精彩了!」

  在露娜把大部份敌人都撂倒之后,台下居然传来喝彩声。
  仔细一看,是一个已经醉得差不多的贵族,脸上满面笑容,正在为露娜拍手。
  大概是真的把露娜的战斗也当作是表演活动之一了吧。并非只有他,大半部份的贵族,脸上的表情都和他一样。
  他们欠缺危机意识的蠢脑袋当然是会产生这种误解的主因,但也有一部份原因是因为穿着冰制晚礼服的露娜,作战时显得十分梦幻而美丽。
  而露娜则从舞台上以冰冷的眼神瞪视这些贵族。
  「你还在说什么。等我把这些人都解决之后,就轮到你们……」
  她还没说完就停了下来。
  有颗火球从舞台外朝向露娜飞来。虽然露娜赶忙使用冰壁挡下火球,但因为注意力放在贵族身上,所以慢了半拍。
  一发千钧之际,在火球直接命中露娜前,冰壁终于挡下火球的去路。
  但火球撞在冰壁上,因而破碎,产生的冲击波直接命中了露娜。
  「呀~!」
  这令露娜跌在冰层上。
  躲在舞台旁边的佣兵看起来有擅长魔法的能人。他以跌在地上的露娜为目标,射出第二发、第三发火球。
  看到其中一发命中露娜时,菲莉玛的心脏简直就像要从喉咙中跳出来了。
  露娜被火球命中后,飞得比刚才还要远。
  从身上的冰制晚礼服溶化的程度来看,很显然地已经无法继续作战。
  「快逃!」
  虽然菲莉玛这样大叫,但这是不可能的事。
  在露娜发出痛苦的呻吟时,佣兵已经将她团团包围了。
  「没错!就这样直接捉住她!」
  佣兵们非常迅速地执行主持人的命令。
  最后露娜除了手足被绑起来外,为了阻止她咏唱咒文,所以嘴也被捂了起来。
  「呿。真是给我找麻烦。」
  主持人梳理一下自己乱掉的头发,然后咳了几声。当他再一次转身面向观众时,脸上已堆满笑容。
  「各位来宾,真是失礼了。但我想大家应该都充份享受到冰上妖精那楚楚可怜的舞姿了吧。那么——」
  主持人说到这里先暂停了一下,然后对着一片沉静的会场宣告:
  「现在我们要临时改变预定行程,接下来将要为大家上演妖精仙逝,处刑胆敢对晚会刀剑相向的愚蠢之辈。」
  那对被迫喝下毒药的姊妹早就已经被他们无视广。
  因为看到全新的玩具而让他们为之狂热。
  「……计划不可能再走下去了。」
  那哈特以险峻的表情这么说。
  「菲莉玛,都这样了也没有其他办法。总之先救出魔女吧。」
  菲莉玛当然也想救出露娜。
  但是要怎么救?
  在菲莉玛提出这个问题后,那哈特拿出了一个小瓶子。
  「这是会气化的毒药。我本来是准备来封死出口,但现在情况有变。我打算把这东西散布到会场上,引起混乱。然后趁隙带着魔女逃出去。」
  「等、等一下。这样也许是能救出露娜小姐没错。但那些被拐来当成商品的小孩呢?」
  「应该会被灭口吧。」
  那哈特以十分痛苦的语气告诉菲莉玛这个残酷的现实。
  「原本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才会让魔女待在商品房,但她现在都被捉到了,那就没有用了。」
  「怎么这样……」
  菲莉玛语毕,转头看向舞台。露娜被带到舞台中心,而主持人则亲自下阵,正在挥剑为自己热身。
  没有时间了。
  「只靠我和你根本没办法继续执行任务。那至少得把魔女救出来才行。我不会要你完全接受这种做法,但现在我们得尽自己能力所及之事。」
  那哈特这番话正确到完全不留给菲莉玛逃避的机会。
  这时他把手轻轻放在低着头的菲莉玛肩上。
  「我去准备放毒。你先留在这看看情况。搞不好会出现奇迹也说不定。」
  那哈特一说完,马上快步离开。
  奇迹。菲莉玛发觉那哈特之所以会说出这句和他行事风格不合的字眼,多少是想要安抚她的情绪。
  所以菲莉玛才更加难过。
  自己实在太弱小了,面对这种困境却什么也做不到,甚至还需要别人安抚。
  (如果有剑在手的话。)
  但她也知道,这不过是藉口。
  现在就算真的有配剑,菲莉玛也无法像那哈特一样发挥多大的功用。没有骑士剑就连魔法都用不出来,最后王牌「无人所知的反击(Nameless Rebillion)」也不可能对在这会场里的人使用。
  思绪行进到一半,菲莉玛突然感觉旁边有人。
  是那哈特回来了吗。
  她一边想一边回头,但看到的人令她又倒抽了一口气。
  亚麻色的头发,绿色的眼瞳。
  是过去在提哥扎看过的模样。虽然只有短短一段时间,但菲莉玛记得很清楚。
  那是露娜的姊姊,菲妮。但这只是假象。
  她的真实身份,是曾为亚斯提斯伙伴的恶魔。
  现在她露出阴沉的笑容,盯着菲莉玛不放。
  「你急了吗,杀人魔。」
  杀人魔。
  恶魔以这样尖锐的说法称呼杀了亚斯提斯的菲莉玛。
  「你为什么、会在这……?」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为了宰掉杀害亚斯提斯的混蛋骑士啊。」
  她的话语中满是憎恨。
  她从提哥扎一路追到王都,就是为了寻求复仇的机会。
  她表现出残忍而且愉快的情绪,那看起来和亚斯提斯似乎有些类似。
  「不过单纯杀掉你就太无趣了。所以我要你看着自己想保护的人因自己而死。这样才适合你这个混蛋骑士啊。」
  恶魔一边说,一边高兴地偷笑,然后以宏亮的音量对全会场传达情报。
  那音量大到让人不禁思考她纤瘦的身体到底是从哪发出这种声音的。
  「请大家听好了!在这会场里,有一个骑士团派来的间谍!」
  全会场的人在一瞬间将视线通通转向恶魔。
  露娜在舞台上也看到恶魔出现。这个化身为自己过世姊姊的恶魔,正在把自己逼进绝路。
  菲莉玛非常焦急。
  如果自己被人发现是骑士团员,那当然会被处刑。手无寸铁的自己完全无法反抗。
  而且有骑士团的间谍,那「晚会」自然就会中止。
  只有露娜出来作乱,那还可以解释成是其中一名商品的反抗,所以「晚会」并不会中止。
  但如果被人发现菲莉玛这个骑士团员潜入的话,可就另当别论了。
  这些人会从众多退路逃出会场,并等待机会举办下次「晚会」。,
  而为了防止情报流向骑士团,这次被拐来的孩子也会全部都被灭口。
  这全是因为菲莉玛被人发现的关系。
  她一想到这点就觉得口干舌燥。连嘴唇都因为紧张而有点干裂。
  「不要。拜托你不要……」
  菲莉玛出声哀求。
  现在全场视线都集中在恶魔身上,以强硬手段阻止她说话,无异对号入座。
  所以菲莉玛只能低声下气地哀求恶魔。
  恶魔非常满意地看着菲莉玛的反应。
  「我才不要。你就给我这样去死吧。」
  然后完全不顾菲莉玛的哀求。
  菲莉玛觉得自己身边好像突然陷入一片寂静无声的状态。
  「现在告诉大家!」
  恶魔继续抬高音量公开宣言。
  她的眼神因为复仇就快成功而显得闪闪发亮。
  「骑士团的间谍是——」
  不行了。
  菲莉玛在心底已经做好觉悟。

  

  ……然后,突然传出一声临死的惨叫。

  仔细一看,舞台上有一个人已经丧命。
  那个主持人被杀害了。一把短枪从侧面贯穿了他的头部。
  「真是的。都被人发现了,那也没办法啦。」
  一名男子以有点轻浮的语气喃喃说道,从舞台边走上来。
  他一路走到舞台中心,从身体上拔出短枪。
  轻轻挥了两下把血甩干,然后男人转身面向观众。
  「我说你们啊,应该听得到我说话吧?没错,我并不是佣兵。我就是顶顶大名的罗雷卡特骑士团所派出的间谍。」
  他语毕,突然就对架住露娜的人发动攻击。短枪有如龙卷风般地挥舞着,转眼之间就把他们全都化为沉默的尸体。
  非常惊人。
  就连被架在舞台上受他救助的露娜,脸上都露出了完全搞不懂到底发生什么事的表情。
  接着他向观众轻轻行了一礼。
  「希望你们能记得吉克·诺伊诺亚……也就是『夜讨骑士』的大名。」
  吉克在报上自己的名号后,以倨傲的眼神瞪视台下观众。
  菲莉玛并不认识这位名叫吉克的骑士。
  但她知道这是难得的好机会。
  观众的注意力全都转移到吉克身上了,就连恶魔也一样。
  恶魔就这样呆在原地不动。她原本是想要泄菲莉玛的底,但怎么会突然跑出个人说他自己才是间谍呢。
  而菲莉玛自然不会放过恶魔露出的破绽。
  她对准恶魔的腹部施以一记肘击。
  台下这些盯着舞台的观众完全没有注意到恶魔呻吟了一声之后就倒下去不醒人事了。
  不过菲莉玛并未对恶魔感到愤怒,反而觉得难过。
  「亚斯提斯的事我真的很抱歉。但我现在还不能死。」
  菲莉玛对恶魔这么说,随后离开现场。
  原本的计划已经完全行不通了。然而现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可能再和露娜或那哈特讨论新的作战方针。
  既然如此,现在三人都只能随机应变。
  (现在会场因为吉克而陷入一片混乱。是不是可以趁机找出主办人呢?)
  那哈特已经在想办法营救露娜。虽然他嘴很贱,但菲莉玛知道,在这种时候他是个可以信任的伙伴。
  所以菲莉玛决定把这里交给他,自己则离开会场动身寻找主办人。
  菲莉玛走向众多出入口当中的一扇门,看到站在门前看守的工作人员就挡在门前。
  「因为可能还有其他敌人派出的间谍。所以非常不好意思,请客人暂时留在会…唔哇!」
  菲莉玛身为骑士团员,自然熟悉格斗技巧。
  她只用了一击就把工作人员打昏了。
  看到他脸上那种痛苦的表情,就不再多加叙述菲莉玛到底是攻击哪一个部位了。
  她把工作人员放到不容易被人注意的角落,转头看向舞台,露娜和吉克正在拼命奋战,想突围而出。
  因为投入许多佣兵去包围两人,所以现在走廊的防备应该减弱了吧。对于菲莉玛来说,正是方便她行动的状况。
  (露娜小姐,可别出事啊。)
  她拿起工作人员腰带上的长剑。剑身上全都是伤痕,一眼就能看出他并不是很爱惜这把剑。
  离开会场后,阴暗的走廊一路延伸。
  大概是因为原本并没有要开放给客人进入,所以灯火并不是很充足。结构也相当复杂,很难发现前面是否有敌人潜伏,甚至可能会有迷路的风险。
  「主办人!我一定要把你找出来!」
  菲莉玛手持长剑,走进阴暗的走廊。
  虽然很在意露娜现在的情况。
  但现在只能继续前进,因为这是菲莉玛最应该去做的事。
  「……咦?」
  在半路上,菲莉玛发现了令人在意的东西。
  一扇以精妙手法藏在石墙当中的门。应该是连到会场上的门之一吧。
  也许这就是紧急出口。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她在昏暗的光线下集中视线找到铰链在哪,然后用剑尖稍微压了一下——

  ◇

  真厉害。
  从露娜眼中来看,吉克的战术可以简单用这三个字来形容。
  「你们是怎么啦!连我一个人的头都拿不下来,还配当佣兵吗!」
  现在舞台上,只要吉克一行动,短枪就会划破空气打倒敌人。虽然吉克也有受伤,但是和他对敌人造成的伤害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
  而露娜在恢复自由身后也开始出手帮忙削弱现在已经增加到三十几名的佣兵包围网。
  虽然使用强焊的魔法让人有点担心剩下的魔力,但凡是敢靠近的敌人,吉克通通都会一一解决。
  所以露娜可以花时间咏唱咒文,稳定施展出冰系魔法。
  「你真的是骑士团成员吗?」
  露娜一边战斗一边对吉克发问,吉克听到后对她露出浅笑。
  「我是专门负责潜入任务的骑士。在罗雷卡特骑士团中也是绝对保密。只有包括骑士团长在内的数人知道有我这个骑士。」
  「也就是说,什么要向骑士团复仇是你为了营造气氛编出来的故事对吧。我看你身下应该也没有配戴蔷薇图样才对。」
  「那种上面有蔷薇图样的武器铠甲实在是羞死人啦,谁穿得下去啊。虽然蔷薇的确是诚实和正义的象征,但这种东西不该拿出来卖弄。是个男人的话,就该在自己内心角落培育一朵不为人知的蔷薇。」
  吉克拿起水壶把水泼在一名靠近的敌人脸上,挥动短枪把他打倒。
  佣兵包围网的行动没人指挥,每个人都单独行动,让人难以预测;但没有一起发动攻击就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只是我也不能说什么大话。为了完成潜入任务而默默看着许多孩子被做成『福袋』。就算是为了收集情报,但我终究是个人渣啊。」
  「那你为什么还留在这。把我丢下不就好了。」
  「谁知道。」
  这时有两名佣兵打算左右夹击吉克而一齐出击。
  吉克见状先以枪柄狠狠刺中其中一人,再利用反作用力刺穿从另一边逼近的敌人。
  「……因为你在走出房间时还为我着想,让我觉得很高兴……这种理由可以吗?」
  「……随便你啦!」
  露娜转过头背对吉克,重新面对眼前的敌人,从魔法阵中飞出许多冰块。
  「喂,你在干什么!」
  包围网当中的其中一个佣兵大喊出声,但他的视线并非朝向露娜和吉克。
  在他视线前方有一名穿着西装的青年——那哈特正在调查翻倒在地上的瓮。
  「解药放在7号啊。」
  那哈特打开标明7号的瓮,把里面的液体灌进正在痛苦挣扎的少女口中。
  「你也是他们的同伴吗!」
  佣兵举起武器指向那哈特。
  那哈特顺手抄起上面标明4号的瓮丢向他。
  瓮命中敌人的头,里面的液体从破裂的瓶身中流出。
  接着他的脸发出像燃烧般的声音,开始扭曲变形。
  「不要看!」
  这结果对那哈特来说也十分意外,令他脸色发青,马上遮住这对少女的眼睛。
  「一群畜生!居然还放了这种强酸!让无辜少女去开这种东西,『晚会』这群浑蛋脑袋里到底是装些什么啊!」
  那哈特在破口大骂后出声呼唤露娜。
  「魔女!托你的福,计划全乱啦!如果我不是个碰上任何意外都能见招拆招的完美厨师,那我和这对女孩现在大概都一名呜呼啰!」
  「这和厨师有什么关系吗!」
  露娜听完也反唇相稽。
  「喂,你也是她的同伴吧!」
  这时吉克叫了那哈特一声,并丢了个东西过去。
  那哈特把手伸出来抓住一看,原来是一张羊皮纸。他把羊皮纸摊开,上面仔细记录了这个会场上的密道和紧急出口。
  「虽然我没办法先放小孩们逃走,不过我已经把商品房前面给挡住了!至少短时间内没人有办法进去!所以就拜托你去封锁这些通道吧。」
  吉克的脸上因受到敌人攻击而流下一道血丝。这让吉克现在的表情显得更加愤慨。
  「我们现在已经捉住『晚会』的尾巴了!绝对不能再让他们溜走!为了被『晚会』杀害的骑士们,也为了成为牺牲品的孩子们,更为了将来可能会成为牺牲品的孩子们,绝对不能让任何一个人溜走!现在只有你能自由行动!拜托,把他们的退路通通封死吧!」
  就算是吉克,也没办法轻易突破眼前厚重的包围网。所以他只能拜托那哈特这个和自己素昧平生的人。
  那哈特先是指示两名少女快去避难,然后对吉克挥了挥手上的羊皮纸。
  「知道啦,大叔!封锁出口和保护小孩的任务就放心交给我吧!」
  在那哈特喊出这句话后,台下的贵族们终于了解到自己已经陷入危机。
  一直到刚才,他们都只想着「好像出了什么事,但佣兵应该会去搞定」。但在知道那哈特要去封锁出口后,他们才赶忙冲向自己刚才进来的出入口。
  但是门却打不开。
  可以逃出去的通道似乎全都从另一边被堵住了。
  那哈特看到这个情况不禁开口笑了出来。
  「欸,菲莉玛她干得不错嘛。」
  菲莉玛趁着会场陷入一片混乱时离开会场去寻找主办人。而在半路上她就顺手把发现的门全都封锁起来了。
  她已经不再是个需要人保护的公主了,那哈特如此喃喃自语,接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广出去。
  菲莉玛封锁的通路只是一小部份。还有许多通路藏在舞台后台及会场外。得全都封锁起来才行。
  为了保护更多的孩子。
  「……保护人还真是好啊。比起杀人有意义多了!」
  那哈特脸上浮现出笑容,身影消失在舞台旁。

  ◇

  那哈特离开后,露娜和吉克依然在持续奋战。
  但是战况对他们越来越不利。
  吉克使枪时的动作已经不是很灵巧了。而且枪尖沾着的血污也令锐利度大减,先前骨折的右手小指也在吉克使枪时造成很大的负担。
  此外,佣兵们的奋力抵抗也是令露娜两人苦战的原因之一。
  其中甚至有遭吉克攻击而身受重伤的佣兵,赌命对两人发动自杀式特攻。
  有人故意让吉克刺中,以自己的身体来阻碍吉克使枪;有人则是挺身帮伙伴挡下攻击。
  为什么?露娜完全无法理解他们的行为。
  他们为什么要为了「晚会」这种人渣拼上自己的生命呢。
  「这些人是货真价实的佣兵。」
  吉克大概是发现了露娜的疑惑,一边喘气一边说道:
  「和我这个假冒的佣兵不同。真正的佣兵会为了雇主赌命而战。雇主的品德或大义名份,对他们来说都不是问题。在签下契约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会为雇主拼命。他们的确拥有这种决心。」
  「只要签了契约,就算被一群人渣当成弃子也无妨吗?」
  「男人这种生物会觉得『不知变通』是一种荣耀。已经决定好的事就一定要做下去。」
  「正因会把这种任性当成帅气,我才讨厌男人!既粗暴又自我中心!」
  「如果说任性是男人的错,那不原谅这种任性就是女人的错了。」
  虽然现在情况危急,但吉克还是笑了出来。
  「就算为了人渣也会拼尽全力。去爱上这种不知变通的男人,也可以磨练自己的女人味哦。」
  「……是这样吗。那我恐怕是全世界最有女人味的女人,。」
  露娜知道有一个为了一群人渣而拼了命不停奋战的执政官。
  露出略带讽刺的笑容,露娜的脑海中闪现一道紫色雷光。
  「哈哈。那保护好女人就是好男人的义务了。」
  吉克勉强自己已经伤痕累累的身体重新举起短枪。
  「不好意思啊。虽然我对你们的忠诚心十分感动,但为了保护她,还是得突破重围才行。」
  吉克手上的短枪枪尖无力地垂向地面。
  这是他发动攻击时的基本架势。以腰、脚为重心用力,而肩膀和手腕则是放松。
  不论是攻击还是防御,全都是从现在这个架势开始延伸出去。
  从他站上舞台之后,已经靠着这个架势让好几名佣兵倒地了。
  这次也一样。
  (……一样?)
  吉克现在摆出的架势和露娜之前看到的架势有一点点不同。
  虽然露娜对短枪这种武器不是很了解,不过也知道在摆出架势时绝对不能用力过头。
  可是吉克现在的架势感觉却又太过放松。
  (不对。)
  露娜看着吉克垂向地面的右手,终于发现不对劲之处。
  他不是刻意放松,而是根本使不上力。
  他的右手仅能扶着短枪,根本就没办法继续挥舞攻击。
  虽然腰脚和左手看起来还没问题,但现在的对手可没弱到只靠单手就能打赢。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
  露娜虽然知道问这也没意义,但还是忍不住开口。
  「从刚才吧。」
  「那手根本无法再作战了。换我来吧。」
  「这才更不可能。你还没有笨到无法冷静判断自己的能力吧?」
  没错。不可能。
  露娜根本没有能对付这么多敌人的手段。
  可以一次造成广范围伤害的魔法「红莲地狱」不在身上。
  虽然来不及制造魔典也是原因之一,但是以「红莲地狱」的威力来说,如果在地下室这种封闭空间里使用,甚至有可能会对魔法师本人以及他的同伴造成伤害。
  现在露娜能使用的攻击手段,就只有普通的冰系魔法而已。
  但露娜还是挺身奋战。
  因为露娜没能拯救的那名骑士,在某位女骑士克服恐惧不停的奋战下得救了。
  女骑士让露娜知道面对自己的恐惧,并挺身对抗的重要性。
  所以露娜绝不退缩。挺身而出。
  就算很可能会因此而死,露娜的判断还是没有丝毫犹豫。
  露娜走到吉克身边。
  她不想在别人背后受人保护。而是一边保护这个救了自己的男人,一边作战。
  「……你有觉悟了吗?」
  面对吉克这个问题,露娜以开始集中魔力的动作来回应。
  就在露娜与吉克两个人正准备揭开自己人生最后一幕的幕帘时——突然。

  「好了统统都住~手。」

  刻意拉长的女性嗓音对正准备染成一片血红的舞台泼了一盆冷水。
  一名女性正走向把露娜两人围在中间的包围网。这名女性身上穿着颜色鲜艳得令人觉得刺眼的蓝色晚礼服。
  虽然可以算得上美女,不过露娜还是比较喜欢再年轻一点,而且妆化得比较淡一些的女性。
  「你是谁?」
  吉克眼神中透露出对女子的怀疑。
  「我可没有找你哦。」
  「哎呀,您是不是忘记了,这会场上方可是男人的乐园。是男人的话怎么会不来找我呢?」
  「我们现在可是在打架。而且我比较喜欢再年轻一点、妆化得比较淡一点的女性。」
  听到自己和吉克对女性的喜好一样,让露娜觉得有点受到打击。
  似乎有某个莫名的声音在对她说,「你也是个萝莉控」。
  「居然对我这个店里排行前五的人这样说。你这人真失礼。」
  「你觉得自己很有魅力吗?男人这种生物并不是喜欢女人,而是陶醉于能让女人服侍的自己。你有没有魅力,和你服侍的那些人到底有没有迷恋上你可是两回事。」
  「你真讨厌呢。但是我有事要找你们。」
  接着她对包围两人的佣兵喊话。
  「各位大哥,这两个人就交给我吧。」
  「喂喂,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吉克的眼神透露出锐利的光芒。
  「你该不会想说,你一个人比这些佣兵还要强吧?当然,也许你是个魔法师也说不定,反正真要打的话,我可是会使出全力解决你哦。」
  在战场丘看到敌人派出女性、小孩或老人,就很有可能是魔法师,所以要优先解决。这在佣兵之间已经是常识了。
  「才不是要和你们交手。我是为了带领两位去见我主人而来。」
  「主人?」
  她的眼神看起来有点诡异。
  「没错。就是举办『晚会』的主人。他希望能和你们两位见个面,而且还是不带护卫,单独和你们见面哦。」
  吉克和露娜闻言显得十分紧张。
  「主办人要和我们见面?」
  「这是陷阱吗?」
  听到露娜充满戒心的疑问,女性轻轻笑了出来。
  「现在有必要对你们设圈套吗?」
  就女性的角度来看,露娜马上就要在此香消玉殡了,居然还在担心是不是陷阱,实在可笑。
  「那么,你们想怎么办呢?要接受我主人的邀请,还是待在原地被佣兵宰掉呢?」
  女性竖起手指,语气听起来就像在捉弄人一样。
  「主人真的是一个人单独和你们见面。如果想杀了他,那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哦。」
  「……那倒好。我就接受他的邀约吧。」
  吉克的语气听起来十分愤怒。
  「那就请跟我来吧。」
  相对于吉克充满愤怒和疑惑的表情,露娜只是非常冷静地跟在女性背后。
  整个会场的客人现在全都盯着他们两人。随视线传来的就只有「居然敢来碍事」、「怎么还不去死」、「最好被人以凄惨的方式杀掉」……等恶毒的感情。
  绝对不让你们趁心如意,露娜在心底发誓。
  她连对上亚斯提斯时,都没有让他夺走自己的生命。
  更何况是面对现在这些人呢。
  我一定要活下来。不管现在看起来有多不可能。
  露娜在下定决心后,开始集中自己所剩不多的魔力,对在外待命的骑士团送出信号。

  ◇

  女性带着露娜两人来到一条密道。
  最后走到一扇由红豆杉木做成的门前。
  木门上雕着一尊美丽的女神。露娜原本认为也许和魔法有关,但似乎只是单纯当作装饰的艺术品。
  女性在敲门后没有等待里面回应,就直接把门打开。
  走进门内,可以看到一间堪称宽广的房间。
  进入房间里,第一眼就会看到挂在门对面墙壁上的大幅肖像画。
  金色的画框当中有一名脸下笑容可掬的妇人。应该是名家之作。
  仔细描绘的妇人栩栩如生,看起来就像是正在对自己挥手一样。
  并且走进房间后马上就能发现,这个房间是为了鉴赏这幅画而设计的。就连灯光和墙壁用色都是为了衬托出肖像画的美。
  而房间中央正好是最适合欣赏肖像画的位置。
  那儿摆着一张很大的椅子。
  在这张以背向门口的形式摆放的椅子上坐了一个壮硕的男子,等待露娜两人来临。
  「……这幅画很美吧?」
  男子保持背对露娜和吉克的姿势这么问道。
  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感情。
  「这个房间也是地下神殿的一部份。原本是拿来举行重要仪式,只有高级神官才能进入。现在则被我改装成这样。全都是为了能充份欣赏这幅画。」
  女子对着他的背影行了个礼,然后离开房间。
  她把门关上的时候,响起「喀嚓」一声上了锁的声音。露娜和吉克都被反锁在这房间当中。
  男子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然后转身面向两人。
  他年纪看起来大约是五十岁吧。身形非常高大。头发和茂密的胡须有如雪一样白。
  他身上穿着一套祭典时使用的礼服,但这件礼服却是使用黑白双色的布料制成。这种礼服原本用色应该非常鲜艳,就算使用朴素底色,也会在身上配载装饰带等饰品来补足颜色的多样性。
  只有黑白两色的礼服实在是违背常理。应该是量身订制的衣服吧。
  吉克看到他的长相之后似乎有点吃惊。
  「雷格里·法德·英格伯克伯爵……!」
  在提哥扎长大的露娜没听过这名字,所以开口询问吉克。
  「你认识他?」
  「出身于祖先代代都在战场上建立战功而出头的家族。他更是其中最有名的一位,虽然是高级贵族,但从年轻时就一直活跃在最前线战场上的男人。不论面对多严苛的战况都能活'下来,甚至被人称为不死之身。」
  「都是当年勇而已。现在我可没有那种体力站在刀剑无眼的战场上了。」
  伯爵从他转身过来后,就连眼睛都没眨过一下。
  完全不带感情的语气也令人觉得诡异。就像自己眼前站了一尊人偶一样。
  「既然我们被带到这里,那你应该就是『晚会』的主办人吧?」
  「没错。」
  「这样吗。」
  吉克听到他的回答之后脸色一变。原本无力下垂的短枪重新被注入斗志,枪尖开始慢慢向上抬起。
  「看起来好像真的没有带护卫。就算你是以前立下许多战功的英雄,也不可能赢过现役骑士团员吧?」
  「我不需要护卫。他们只会妨碍我享受这幅画。」
  伯爵一边说,一边缓步走向墙边。
  墙上挂着一把装饰精美的大剑。乍看之下会让人以为只是装饰品,但看来是实战用的大剑。
  伯爵拿起大剑,就像在模仿吉克一样,让剑尖下垂指向地面。
  他的态度仿佛在说,你不足为惧。
  「虽然我有很多关于『晚会』的事要问你,不过还是请你先束手就缚吧。剩下的事情,我们可以在骑士团的讯问室里好好谈。至少有茶可以喝。」
  「……呵呵呵。」
  伯爵听完,脸下露出像是笑容一样的表情。
  「口气很大嘛,但你真的是在对我说吗?」
  「什么?」
  「在我看来,你刚才并不是在骂我,而是为了稳住已经开始害怕的心绪。」
  吉克听他这样说,额上爆出青筋。
  「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并非是在开玩笑。你在害怕我。怕到连这样面对面站着都快撑不下去了。你的枪尖在颤抖哦?」
  「我是因为愤怒而发抖。因为终于能够打倒『晚会』这种狗屎东西了。」
  「这样的话,你大可直接对我发动攻击。你没办法攻击我的原因,就是因为你怕了。」
  吉克愤怒地咬牙切齿,从他口中传出令人不快的声音。
  「……我要宰了你。」
  「冷静一点!伯爵是故意在挑衅你!」
  露娜见状,马上出言劝阻吉克。他看起来已经愤怒到可能随时发动无谋的攻击。
  (必须争取时间让吉克恢复理智!)
  于是她吞了口口水,主动和伯爵搭话。
  「为什么要把我们叫到这里面?虽然不太想承认,但那时我们的确已经情况危急。明明放着不管也能轻松解决掉我们啊。」
  「轻松?那不就太没趣了吗。」
  伯爵以非常认真的口气回答。
  「我会把你们叫到这里来,是为了亲自以我自己的双手和眼睛享受你们凄惨的死状。坐着听你们被佣兵杀掉的报告,没有办法成就我的恶德。」
  「成就……恶德?」
  「没错。」
  伯爵一边说,一边张开双手。
  「我必须要成就恶德。所以我才会不断犯下罪行。把小孩当作商品贩卖,流通各种违禁品,对胆敢反抗的人杀鸡儆猴,然后……刻意让维护正义的骑士帮我把小孩做成『福袋』等等。」
  吉克一听到这句话,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你说什么……?」
  从他的齿缝间流泄出充满憎恨的呻吟。
  「没错,我就是在说你,吉克·诺伊诺亚。我早就知道你是骑士团派来的间谍了。就是因为知道,才故意让你负责选出要当作『福袋』的小孩。」
  伯爵这时的满面笑容令人有种想要冲上去痛殴他一顿的冲动。
  「你看起来似乎很苦恼呢。为了不遭人怀疑,持续潜伏下去,所以不能拒绝这项工作。一边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和他们谢罪,一边把你喜爱的孩子们送出去做成『福袋』。托你的福,令我的恶德得以成就。我很感谢你。」
  「伯爵……!」
  吉克的呼喊声听起来非常接近野狼的低鸣,充满兽性。已经没有人类的理智了。
  「你在知道一切真相后,一定会向我复仇吧。但是你的复仇终究会遭到惨痛的失败。这世界上还有如此的悲剧,还有如此的喜剧吗!你的愤怒与绝望会成就我的恶德!放马过来吧!把你的一切通通都奉献给我的恶德吧!」
  露娜根本来不及制止吉克接下来的行动。
  他把全身剩下的力气通通灌注到短枪上,踏出像是可以踩破地板一样奋力的一步,发动狂风骤雨般的突刺。
  「去死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吉克把他的杀意全数汇集在枪尖上,打算一举消灭敌人。
  但伯爵却悠然地继续摆出原本的架势。
  他既不慌也不忙。
  然后——
  在吉克的短枪快刺进伯爵喉头时,伯爵举起大剑为盾,挡下这一击。
  双方手上的武器激烈冲撞。已经伤痕累累又疲累不堪的吉克没办法完全化解冲撞的反作用力,因而产生了一点破绽。
  伯爵十分精准地利用了这个破绽。
  他举起手上的大剑朝吉克发动反击。
  大剑的攻击范围十分宽广。虽然吉克弯过身努力闪躲,但凭他伤痕累累的身体状态,还是无法完全闪开。大剑的剑尖划过了吉克的脸颊。
  伤势看起来并无大碍,只是擦过去。
  虽然流了点血,但吉克身上的伤口已经很多了,根本不需在意这点程度的伤。
  不过,下一瞬间。
  突然冒出「啵」的一声,宛如水球破掉的声响。
  只看到吉克持枪的右手突然爆开
  骨头、肌肉,全从内侧支离破碎地向四周飞散开来。
  「这、这?」
  吉克整个人呆掉,看着自己右手……本来应该在的那个地方。
  「……我的右手哪去了?」
  伯爵听完吉克的蠢问题后,一脚把他踢飞。
  吉克翻倒在地板上,他滚过的地方留下一条惊人的血痕。
  「吉克!」
  露娜见状马上冲到吉克身旁,仔细观察他的伤势。
  右肩以下的地方完全消失了。
  右肩前方突出了一小截骨头,里面还交杂着神经的红黑色肉块无力地垂向地面。
  露娜努力压抑住自己想呕吐的冲动,对着吉克的伤口施放冰结魔法。
  在吉克的伤口覆上了一层洁白的冰霜。

  

  虽然这种处理方式很粗暴,之后还得想办法治疗才行,但至少应该可以先止血。
  在施放魔法时理应会感到剧烈的疼痛,但也许是因为自己的手臂在瞬间消失的冲击太大了,吉克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原因是那把剑吧?」
  露娜看出吉克受到重伤的原因,就是伯爵手上那把大剑。
  那原本是一把上面有美丽装饰的大剑,但是在砍伤吉克后,模样就出现一百八十度的大改变。
  剑身呈现惊悚妖异的红色,外观也出现许多像刺一样的突起。
  而且从剑上还能感觉到魔力。紧紧纠缠在身上的魔力。
  感觉实在令人生厌。
  「没错。这把剑是我的咒武『鲜血彼岸花』。你应该知道咒武是什么吧?」
  「知道。」
  所谓咒武,就是指有灌注魔力的武器。
  带有魔法攻击力的斩击本身自然是很有威胁性,但咒武更可怕的一点,在于制作时必须献上祭品。
  咒武当然会被列为违禁品,但事到如今伯爵又岂会在意呢。
  看到对手拿着这么麻烦的武器,露娜终于开始着急了。
  「被这把剑砍伤的对手会失去四肢其中一个部位。不用杀害对手就能使其丧失战力,是把非常人道的武器。」
  伯爵特别在最后那「人道的」三个字上加重语气。
  也就是说他一点也不觉得这把武器人道。这也是在挑衅。
  「……我的确听说过。在战争时,比起杀掉敌人,其实让敌人身负无法战斗的重伤更有效。这样敌军就必须分出人手来照顾伤患,可以大幅削减对手战力。」
  「比起直接杀人,虽然缓慢但却更加有效。就像是彼岸花毒一样。」
  脸上表情显得十分得意的伯爵,以轻蔑的眼神望向吉克。
  「看吧,『夜讨骑士』。是不是——切都如同我刚才所言?你使出全力的攻击完全打不中我,而你只能被你憎恨的仇敌——也就是我给慢慢折磨至死。真是个令人想捧腹大笑的悲惨结局啊。」
  「混蛋……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就是这样,继续下去。让你的憎恨继续增幅。憎恨我这个践踏你自尊心的敌人吧。以闪闪发亮的正义之剑来挑战我吧。然后当你被我惨痛击败时,我就会成为至高无上的邪恶。我的恶德就大功告成了。」
  「伯爵——!!」
  吉克大吼出声,然后吐出一口血。
  「不要太激动!会有生命危险!」
  「只要一下!至少要给他一击!不然我怎么有脸去面对因为我而受苦的孩子们!」
  吉克流下灼热的泪水。
  而这却让伯爵的恶德更接近完成。
  「没错!哭吧!吼吧!叫吧!然后一边诅咒自己的无能,一边迎接死亡吧!你已满身是伤,而那个小女孩身上也只剩下一丝丝微弱的魔力!你们已经输了!」
  「唔。」
  伯爵说的完全正确。
  只要伯爵再砍出一刀,两人之中就会有人送命。
  这时伯爵就像是故意做给两人看一样,向前踏出一步。缩短他们和死亡间的距离。
  「结束了!你们可以期待有奇迹!然后陷入连奇迹不会眷顾你们的绝望里吧!为了我的恶德!」
  伯爵拿着「鲜血彼岸花」一步步逼近。
  露娜在期待。
  但不是期待奇迹出现。
  她现在,有比奇迹更值得依靠的事物存在。
  然后,大门突然开始燃烧。
  那扇让露娜和吉克走了进来,又把他们两人反锁在里面,这房间唯一一道用红豆杉木制成的门。现在这扇门被火炎包围,正因为燃烧而逐渐消失。
  「主办人。现在我就要为你送上特大惊喜啰。」
  从火炎另一端传来这句话。正是露娜期待听到的声音。
  声音的主人终于跨过火炎走进房内。
  「由隶属骑士团的菲莉玛·索雷因,为你上演如此绝境下脱身的反击剧。希望你能喜欢。」
  这名骑士身穿酒红色晚礼服,大大方方地站到房间里。
  她就是菲莉玛·索雷因。
  露娜心中比奇迹还可靠的伙伴。
  「……为了拯救伙伴而身入险地吗。真美丽的友情。把这场友情戏彻底破坏,才更能够把我的恶德推向更高境界。」
  伯爵把他手上的咒武指向菲莉玛。
  令人畏惧的刀身似乎正因为出现新的猎物而高兴得闪闪发亮。
  「真糟糕的剑啊。是从佣兵身上抢来的吗?虽然不是惯用武器对你不利,但我可不会借武器给你噢?」
  「不需要。武器有我心中对你的怒意就十分足够了。」
  菲莉玛斗志高昂,指着伯爵大声宣言。
  「『晚会』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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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5-24 00:3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色

  雷格里,法德·英格伯克伯爵。
  菲莉玛虽然没有直接与他碰过面,但听说过这个男人的名号。
  参与多场战役通通都光荣生还。甚至有人认为他是不死之身。
  现在他就在自己眼前。以敌人身份。而且充满杀意。
  「菲莉玛!」
  从旁边传来露娜的声音。在露娜身边有一位自称吉克的男子倒在地上。
  「小心敌人手上的大剑!那是名为『鲜血彼岸花』的咒武!只要被擦出一个伤口,就会失去手脚!」
  菲莉玛听完,手上的长剑略为颤抖。
  「咒武吗。居然还准备了这种东西……」
  「怎么。怕了吗?」
  伯爵举起大剑想威吓敌人。
  虽然他年纪应该不小了,但是剑技却没因年岁而衰减。
  反而因为经验老道,所以比起对上年轻人还棘手许多。
  「雷格里·法德·英格伯克伯爵。『晚会』的主办人就是你吗?」
  「这问题完全没有意义。你看到现在这情况,也早就知道答案了吧。」
  看到伯爵完全不打算解释,菲莉玛举起长剑指向他。
  「真亏你可以心平气和干出这种事……!」
  「怎么会心平气和呢。我可是非常兴奋,非常愉快啊。」
  「精神异常者!」
  「随便就把和自己不同的人贴上『异常』这种标签可不是件好事啊。趁这次机会难得,我就让你体会一下受岐视者的痛苦吧。用让你失去双手双脚的方式。」
  伯爵挥动手上的大剑。剑锋划破空气产生的声响,听起来就像是地狱中的野兽在低鸣。
  「看招!」
  菲莉玛用力蹬了一下地板,朝伯爵冲去。
  她对近战还是很有自信。虽然是用别人身上夺来、不太得心应手的剑,但招式也不至于因此失常。
  只要能一击击溃伯爵双手,就有办法逮捕他了!
  但这个在菲莉玛脑海中构思出的胜利方程式马上就被伯爵打破。
  就在她举剑刺向伯爵手腕时,伯爵也已经举起大剑砍向菲莉玛。
  〈好快!)
  面对超出自己想像的一剑,身体在无意识状态下选择了防御。
  菲莉玛举剑挡下砍过来的大剑。
  在双方接触的那一瞬间,菲莉玛握剑的手几乎整个麻掉。
  而且还没有办法完全抵消大剑的动能,让菲莉玛整个人向后飞出去。
  她甩甩头,赶紧重新站起来,自己刚才手上那把剑已经变成大量的金属碎片散落在各处了。
  大剑常用战术之一,破坏武器。虽然菲莉玛可谓完全无法反抗,但因为伯爵真的很强,所以她倒也不觉得丢脸。
  「挡得真不错啊。」
  伯爵笑了出来。
  「但很可惜,你也没办法撑多久了。让我用这把『鲜血彼岸花』夺走你的手脚吧。」
  「虽然我也没有期待过,但看起来你并不打算投降。那么……!」
  菲莉玛左脚后退一步,摆好架势。
  她手上已经没有任何武器。不要说骑士长剑了,就连把小刀也没有。
  完全是赤手空拳。
  虽然状况十分不利,但是菲莉玛并没有自暴自弃。
  她以怒气来抑制恐惧。以比「鲜血彼岸花」还要鲜红的火炎意志来对抗敌人。
  双方缓缓地缩短彼此之间的距离。
  就在此时,一名应是「晚会」工作人员的男子从已经被烧掉的大门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他一进门,看到主办人——也就是伯爵正在和菲莉玛战斗,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而伯爵则以毫无生气的眼神看着他。
  注意到伯爵的视线后,男子终于回过神并开口报告。
  「糟、糟糕了。我们被关起来了!」
  「……怎么回事。」
  「紧急逃生用的密道里全都被放了毒雾,根本没办法走。虽然还有一条没有雾的密道,但我联络不上应该在密道出口的伙伴,恐怕骑士团已经攻进来了,他人就——」
  (是那哈特!)
  菲莉玛一听他这样说,马上就想到是谁干的好事。
  就如同原本的计划一样,那哈特把所有的密道通通都封死了。
  「放毒的人呢?」
  「没有捉到。」
  「算了,这不成问题。如果是这些人的同伙,那最后也只会去那里。」
  伯爵十分冷静,一点也不着急。
  「在商品房。他一定会去那保护小孩。真是可悲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菲莉玛听完后产生不祥的预感,开口质问,而伯爵则看了看吉克。
  「吉克·诺伊诺亚。你知道为什么你的真实身份会泄底吗?」
  「……什么?」
  吉克以充满血丝的双眼瞪视伯爵。露娜则是在一旁拼命安抚他。
  「答案很简单。会派间谍的人,可不是只有你们骑士团。我也在商品里安插了间谍。」
  「!!」
  「你现在正拼命回想那些商品的长相是吧?不过却完全想不透间谍是谁,对不对?但也不用感到丢脸。那个间谍可是这国家黑暗面的成员。就凭你是不可能看穿的人物。」
  「这样的话,那些孩子们……」
  吉克的声音很明显在颤抖。
  「虽然你们想保护那些商品,不过做法太天真了。潜伏在其中的间谍只要一出事,就会马上把他们处理掉。拜你们在『晚会』当中闹成这样之赐,他也差不多准备要处份商品了吧。还顺带一起处理掉你们的同伙。」
  伯爵以嗜虐的愉悦语气继续说下去。
  「就算骑士团冲了进来,那也只是飞蛾扑火罢了。那些不怕死的佣兵会一齐对骑士团发动攻击。而佣兵只要有钱就源源不绝。不管骑士团再怎么勇猛,中了埋伏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吧。」
  说到这里,伯爵全身上下因为感受到为恶的愉悦而不停抖动。
  「你们一点胜算也没有。是死路一条。是绝望。」
  「那又怎样?」
  菲莉玛的语气十分尖锐。
  「我当然知道现在情况很不利。但就算如此我还是站在这里。你以为我听到你再重覆一次,就会缩着尾巴逃走吗?」
  情况十分不利。菲莉玛的确也很害怕。
  但是她身为一名骑士的决心,她在提哥扎夺走他人生命的重担,都不允许她现在逃走。就算现在没办法使用魔法,菲莉玛依然会挺身而出。这就是她对自己夺走的生命展现敬意的表现。
  没问题。
  菲莉玛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就算商品房里有敌人间谍,但他可是那哈特。是自己最重要的伙伴。
  若是不信任自己的伙伴,那要信任谁啊。
  而且骑士团从五年前开始就一直在与「晚会」对抗。
  不断忍受愤怒和耻辱,一路战到现在。
  她想起自己在接下这次任务时,雷欧利姆告诉她的话。
  「派出骑士团主力部队,把他们一网打尽。」
  那时,团长的眼神当中透露出强烈的愤怒与荣耀。号称国家最强的骑士团长怀抱自信派出的主力部队,就算碰上佣兵埋伏,也一定能与之对抗。
  不用担心。现在只要做自己该做的事就好。那就是逮捕主办人。
  菲莉玛继续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而伯爵也重新摆好架势。
  距离两人直接冲突,只剩下六步再多一点了。

  ◇

  在石壁反射出阴冷光线的走廊上,有一道黑色人影正在快速奔走。
  「在、在这里!他到这来……唔哇!」
  他看到前方出现一名工作人员,于是直接捉住其后脑,往墙上用力一敲。
  「真弱!」
  这个人,也就是那哈特不屑地说。
  「如果是佣兵也就算了。不过是有练过一点身子的一般人,怎么可能挡得住我!」
  那哈特一边向商品房前进,一边确实消粍还能作战的工作人员数量。
  他和菲莉玛一样都是赤手空拳。细剑「闪光木天蓼」藏在旅馆里。
  但是对那哈特来说,他只觉得身上少了一把剑的重量而已。
  以工作人员为对手的情况下,没有武器造成的劣势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他以三段跳的方式快速通过半路上的楼梯,在地图的指引下朝商品房移动。
  最后他终于来到一扇看起来甚是厚重的大门前。
  他看了看地图,确定这里的确是商品房没错。
  虽然想快点开门确认里面的孩子们是否平安,但他却发现门被锁上了。
  仔细一看脚边,看到应该是这房间的锁头被人打坏了,落在地上。
  「那个大叔,也没想过之后有人要来开门会有多麻烦吗……」
  应该是吉克为了保护里面的小孩,才会打坏锁头让人无法进入房间。
  但现在那哈特却要进去找那些小孩。
  因为他有件事无论如何都得先搞清楚。
  于是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拿出一个小小的麻袋。
  他从袋子里拿出一颗红黑色的小石头,又拿出一瓶装在小瓶子里的琥珀色液体,倒在石头上。接着,不可思议地,石头把倒在上面的液体通通吸了进去。
  这是很特殊的火山岩。也是能打开这扇紧闭大门的关键道具。
  那哈特把充份吸收液体的石头放在门前,然后对里面放声大喊:
  「现在我要把门炸开!大家把眼睛闭上、咬紧牙关,最好离门越远越好!」
  他没等待里面有人出声回应,就拿了一根照亮走廊的火把朝石头丢过去。
  一见火把落到石头上,那哈特也马上远离现场。
  然后一声爆炸声响起。
  空气为之震动,烟尘向四周扩散。
  以液体状的炸药,配合可以吸收液体的火山岩。虽然只是构造如此单纯的克难炸弹,但效果如何,可以从被炸坏的大门上看出来。
  那哈特虽然被爆炸产生的烟雾熏得皱起眉头,但还是快速走进房间。
  房间里比走廊还要阴暗。
  他一踏进房间,就听到四周传来许多啜泣声。
  应该是被爆炸声给吓到了吧。毕竟都是小孩,这也没办法。
  但还是有几个小孩盯着那哈特看,双眼虽然虚弱,但却有神。
  而他们似乎看出那哈特并不是「晚会」的人。
  「你、你是谁?」
  「路过的厨师。我来救你们了。」
  他一说完,就有更多小孩起了反应。
  还有一些小孩受到被解放的喜悦驱使,冲向那哈特。
  「大家不要动!」
  但那哈特却用尖锐的声音制止他们的脚步。
  然后他慢慢拿出烟斗,捡起一片飞进房间里的火把碎片,以下面的余烬点燃里面的烟叶。
  就这样一边抽着烟,一边用整个房间都能听到的音量说:
  「……原来如此。的确是这样没错。『王之影』的成员最好是不知道出身来历的人。被卖出去当奴隶的小孩,很难追查到底来自何方,要教导他们成为刺客,也最好是从还无法分办善恶的儿童时代开始。如果想挖掘有刺客天份的小孩,这里的确是最合适之处。」
  大部份的小孩应该都听不懂那哈特这番话是什么意思才对。有许多人脸上露出不知该怎么反应的表情。
  但是其中只有一人。从那哈特踏进房间开始,就从来没有转过头来面向那哈特的孩子。就算是在有许多小孩聚集的房间里,那哈特也一样注意到了她。
  他重重吐出一口烟。
  「……好久不见啦,前辈。」
  那哈特搭话的对象是那名手上抱着小熊布偶的少女。
  「咦、咦?」
  这名看起来楚楚可怜的少女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我不懂你在讲什么」。
  双手用力抱紧怀中的小熊布偶,大概是因为很紧张吧。
  「大、大哥哥,你在说什么啊?」
  「嘛,你的变装技巧还是一样高明。」
  那哈特露出苦笑。
  「都已经是而立之年了,叫人『大哥哥』居然一点也不害羞。该说『王之影』的间谍果然是名不虚传吗?」
  「而立之年?柯蕾特才七岁!」
  「才七岁,而且还是会被人卖到这里的女孩,会知道『而立之年』是指年纪的意思吗?」
  「…………」
  这名自称柯蕾特的少女沉默不语。
  那哈特像是要表现自己很有余裕一样,又吐出一口烟。
  「在组织里的通称是海月。『王之影』最高明的面师,最擅长以魔法和技术变装成小孩进行谍报或暗杀任务。而且还教了我一点有关面师的技巧。」
  「……黑猫,你果然没死啊……!」
  柯蕾特现在的语气,已经不是刚才那种少女的清脆音调。
  而是充满耻辱和苦涩,像是从齿缝间硬挤出来的声音。
  「你为了挖掘刺客候补,所以和『晚会』合作。对『晚会』来说,要是有个万一,你就能马上帮他们把商品通通灭口,也算有利可图。在商品中混入间谍。你的作风还是一样恶毒啊。」
  相信柯蕾特也早就已经发现上面出事了。
  也就是,说如果自己再晚到一点,柯蕾特搞不好就已经开始处份商品了。
  那哈特像是要压抑自己心中的不安似的,不断从口中吞云吐雾。
  「那前辈你之后打算怎么做呢?我是还有很多事想和你讨教一下啦。比如说菲莉米涅亚·迪·波特其安第二公主的事。」
  「唔。」
  柯蕾特一听到这个名字,马上用充满敌意的眼视瞪视那哈特。
  「哎呀。你很有干劲嘛。不过我本来就不认为能轻松让你吐实啦。」
  那哈特说完,用力甩了甩手上的烟斗。
  还没烧完的烟叶结成块状,滚到房间中央,不停冒出渺渺白烟。
  房间里其他小孩在吸入这些烟雾后,眼神就变得一片朦眬,到最后还跌跌撞撞,无法继续保持原本的姿势。
  「这是有催眠作用的库库吉。虽然没有即效性,但是对于精神和肉体都还没发展完全的小孩来说,可真是效果显著。」
  那哈特从点火之后,抽烟时一直故意让烟雾能充满整个房间。
  现在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神志还保持清醒。
  因为身为刺客,所以对于药品有抵抗力的那哈特,以及柯蕾特。
  那哈特从装在口袋里的盒中再拿出一把库库吉,放进烟斗里点火。
  「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可不能让小孩子看啊。」
  为了以防万一,所以那哈特使用了份量十足的库库吉。
  因为接下来在这个房间里即将发生的事,并不适合让小孩子看到。
  「前辈,拿出武器吧。反正你一定是把武器藏在那只小熊布偶里,对吧?」
  「……!」
  手段完全被人看透,让柯蕾特表情一片扭曲。

  

  「你可别太得意了。难道你觉得一个退出多年的刺客,可以赢过现役刺客吗?」
  「我是这样想没错。」
  那哈特说这句话时,语气十分自然。
  「如果是传说中的面师那可能会不一样,但是面师的技术多半都会对身体造成负担。虽然你靠魔法和技术维持目前这种身形,但也会因为副作用让体能减弱到和普通人差不多。你该不会认为,普通人能胜过黑猫吧?」
  烟雾已经弥漫到整个房间都是。
  于是那哈特把烟斗收进怀中,握紧双拳。
  只有在这种时候,那哈特内心才会逐渐回到以前的状态。变回那个被称为黑猫的自己。
  「我以前在『王之影』受过你的教导。现在会等你拿出武器,就是为了表达当时的敬意。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你的武器是弩?是毒针?还是有淬毒的小刀呢?不管是什么都好,快点拿出来吧。」
  那哈特在摆好架势后,拳头像是试图握住什么东西一样,不停张阖。
  他是在暗示等一下会发生的事。
  同时也表示「自己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决心。
  「不要太小看我了!」
  柯蕾特手上出现银色的针。那哈特看过这个从小熊布偶里拿出来的武器。那是用来暗杀的毒针。
  「你觉得这种东西,对我会管用吗?」
  「如果不管用的话,你觉得我会拿出来吗?」
  柯蕾特语毕反手持针,刺向自己的手腕。
  「……!」
  那哈特见状,马上丢掉烟斗备战。因为柯蕾特让人感觉到的危险程度突然以等比级数增加。
  「……没什么啦,只是小小强化一下我的肉体而已。」
  只见柯蕾特慢慢走到墙边,然后伸出拳头击向墙壁。
  当她慢慢把拳头收回来后,只看到石造的墙壁上已经出现裂痕。
  「可爱的小猫,你可别以为空手就能赢过我。」
  柯蕾特以十分甜腻的语气出言讽刺。
  而那哈特则在沉思了一会后,开口提案。
  「……我看这场架,还是留到下次再打吧?」
  「你觉得事到如今我会答应你吗?」
  「说得也是。」那哈特苦笑一声,然后伸手指向柯蕾特。
  柯蕾特看到他伸出手指快速在空中画出纹样,脸上露出的表情就好像看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我可没有强到在这种情况下还肯定能活捉你。所以抱歉啦,我现在得认真打倒你了。」
  魔力从那哈特体内流泄出来。这是「王之影」成员所不了解的那哈特。
  「这、这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学会用魔法了?你以前根本从来就没用过魔法啊。」
  「打从一开始就会了。只不过因为这魔法不太符合黑猫的形象,所以一直都没用过。」
  他在空中画出的纹样——魔法阵发出的光芒不断增强。
  「这才是真正的『闪光木天蓼』。是我这个操控闪光的人手上最后的王牌。」
  当魔法阵洋溢的光芒已经到达极限时,那哈特手中光芒大炽,然后在化为一把闪光形成的细剑后固定下来。
  「好了。」
  那哈特挥舞细剑,在黑暗中划出多道光芒,和柯蕾特宣告。
  「开战吧。」

  ◇

  就在同一时刻。
  会场在露娜和吉克离开之后,被不同的紧张感所支配。
  除了其中一处以外,所有的出入口都受到封锁,仅剩的活路只有一条。
  但是去确认那个出口是否安全的工作人员和佣兵全都没有回来。
  在客人中也已经有人大喊着「快点让我回去」。
  有人对工作人员展显自己拥有的权势去威吓他们;也有人把身上配载的金制装饰品全都塞给工作人员,拜托他们万一有事一定要优先保护自己。
  工作人员虽然很努力在安抚客人,但其实自己也十分不安。
  正在一旁休息的佣兵们则在治疗被露娜和吉克攻击时所造成的伤势。他们的眼神毫无畏惧。因为以佣兵一职维生,他们早就已经有丧命的心理准备了。
  对「晚会」和在场的客人而言,这些不怕死的佣兵就是他们唯一的依靠了。
  这时。
  「喂,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不知道是谁脱口而出的这句话,让所有人都开始侧耳倾听。
  一听之下,的确可以听到有人在哼着和现场的不安气氛不太相符的歌曲。
  「……从通道传来的。」
  工作人员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这声音是从密道传来的。有人边哼歌边走进来了。」
  刚才走进这通道的工作人员和佣兵里,并没有人有这种雅兴,会一边哼歌一边走回来。
  所以说是敌人在哼歌。
  佣兵们立刻拿起武器准备应战。
  当下,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全都盯着通道入口。因为不知道会走出什么人而心生恐惧。
  「……啦~啦~啦~♪」
  歌声随时间经过而越来越明显。
  「……咻~咻~哒~哒~」
  现在可以听出有很多地方都走音了。
  「……呼哈~」
  已经连歌都算不上了吧。
  有几个火气比较大的佣兵因对手实在太过随便,在连敌人长相都还没看到的情况下就已经火冒三丈。
  但是其他还保持冷静的人都开始发现事情不太对劲。
  从通道传来的哼歌声和脚步声都只有一人份。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骑士团应该很了解「晚会」的战力有多么雄厚。
  当然也会知道绝对不是单凭一名骑士就能战胜的对手。
  ……不对。
  突然有几个人露出了像是被雷劈中般的表情。
  不对。一个人无法对抗「晚会」这个大前提有错。
  在罗雷卡特骑士团当中的确有一个人的战力高强,足以让他单枪匹马对抗「晚会」。
  而那正是最符合骑士团「主力」这个头衔的男人。
  直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亲临前线。所以「晚会」也以为他不会亲自行动。正因如此,「晚会」才会在得知亚斯提斯·克里姆班的死讯后就觉得天下太平了。
  但是「晚会」对骑士团来说,是有不共戴天之仇,必须彻底击溃的敌人。
  如果骑士团真的打算趁这次机会完全歼灭「晚会」的话,那他正是最适合担任主攻的人物啊。
  一肩担起过去死在「晚会」手下的骑士遗志而战。
  这的确也是骑士团长应尽的义务
  「大、大家小心!」
  于是有人慌忙地大喊。
  「是他!是他来了!是骑士团长——雷欧利姆·莱巴雷尔!!」
  这个名字,为在场所有人带来恐怖和绝望。
  而他就在所有人同样因恐惧而感到毛骨悚然的那一刻,从密道中出现。
  上面雕有蔷薇图样的黄金色铠甲。
  潇洒飞舞的深红色披风。
  在他右手上那把美丽的骑士剑剑柄下缠着一块布,上面记载了过去在与「晚会」交锋时失去宝贵生命的骑士之名,与他们的忌日。
  雷欧利姆·莱巴雷尔。
  外号「战狮子」,波特其亚王国最强的骑士。

  雷欧利姆走进会场,四处张望看了看这个充满敌人的环境。
  他看到不少佣兵,同时也发现他们有很多人已经负伤。再向远一点的地方望去,可以看到已在战斗中丧命的佣兵尸体倒在地上。
  只靠菲莉玛的力量不太可能有办法对付这么多佣兵。
  (应该是潜伏在内的吉克站出来作战了吧。是发生意外事故……比如说菲莉玛的真实身份被人看穿,所以他才跳出来帮忙掩护?)
  雷欧利姆认为,以他的个性来说,这的确是很有可能发生的情况。
  原本雷欧利姆就不喜欢把重要任务通通交给别人去办。
  但是最近这段时间,他有必须留守在骑士团本部的原因。
  因为王宫……应该说第一公主似乎在暗中策划某些行动,为了吓阻第一公主,他必须留在本部里。
  虽然在执行这次任务时,他暂时解除了自己肩负的这个职责,但也不能离开骑士团太久。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居然能吸引这么多客人啊。)
  看到会场中这些客人,让雷欧利姆觉得有点感伤。
  里面有前几天在某个舞会上对他不停赞美骑士团的某个子爵;也有对外一直保持清纯可爱形象的富豪之女。
  这令雷欧利姆突然很想看看菲莉玛。
  (大家都太虚伪了啊。还是和菲莉玛这种单细胞……不对,是诚实又纯洁的人在一起比较轻松一点。)
  菲莉玛看起来并不在会场上。
  一定是找到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正在其他地方奋斗吧。
  也许她已经殉职了也说不定,但雷欧利姆尽力让自己不去思考这个可能性。
  自己就是为了不让这种事发生,现在才会站在这里。
  他在重新确认过自己的目的后,高高举起手上的骑士剑。
  「各位卑劣无耻的罪犯们(Ladies and Gentlemen),大家好!我是率领骑士团的雷欧利姆·莱巴雷尔。现在我要呼吁大家乖乖投降!」
  这就是雷欧利姆的作风。
  不管对手是谁,他在开战前一定会劝说他们投降。
  雷欧利姆非常了解「拥有可以不被杀害的选择」是多贵重的一件事。所以他会坚持自己的作风。
  「我想大家应该会在经过骑士团的调查后受到应得的处份。但我可以保证调查和审判绝对公正。骑士团的确憎恨『晚会』,但并没有打算让投降的人也付出流血的代价!」
  他一说完,会场上所有人都议论纷纷。
  最强骑士提出让步方法了。但他们一时之间还无法决定到底该不该接受。
  如果现在只是个普通骑士这样说的话,大概不会有人理他。
  因为普通骑士大多是无法继承家族的下级贵族,身份地位比起会场上的贵族要低上一级。
  但雷欧利姆的出身不明。他本人也绝口不提和自己身份背景有关的事。
  虽然也有人对「怎么能让身份不明的人担任骑士团长一事」提出异议,但都在不知不觉之间被打压下来。背后恐怕有庞大势力在运作吧。
  所以他是个无法用身份地位来判断的对手。
  而会场上的客人也无法靠身份来做出机械式的判断,必须靠自己的头脑来思考应该怎么作。
  「喂!佣兵!」
  这时一名贵族开口呼唤佣兵。
  「敌人就只有一个人耶!你们人这么多,怎么不快点攻上去!快点解决掉他啦!」
  佣兵们听到之后也开始有所反应。
  包围住雷欧利姆的包围网向前踏了一步。
  他们身上的杀意充斥在四周,会场的气氛让人感觉呼吸困难。
  「……这样吗。」
  雷欧利姆见状笑了笑。
  「这就是你们的决定吗。没有关系啦。就算你们下令要杀我,我也会尽可能手下留情不要杀人。不过也只是尽可能啦。」
  「不过呢,」雷欧利把视线转向周围的佣兵。
  「各位佣兵。你们打算怎么办呢?为了那张契约,就要和我,也就是波特其亚最强的骑士一战吗?可以的话,我也希望你们能够投降啦。」
  包围网又向前踏出一步。
  雷欧利姆的提案被拒绝了。
  这让雷欧利姆打从心底觉得遗憾,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那就战吧。不过如果在战斗中想投降的话,随时都可以和我讲哦。虽然你们应该是不会这样做吧……」
  现在包围住雷欧利姆的包围网已经紧密到连一只蚂蚁都跑不掉了。
  可以看到有剑、有枪、有斧头,甚至是魔典等各式各样的武器指向雷欧利姆,释放出冰冷的杀意。
  「对了,虽然我也想快点开打,不过还是有些话得先说在前头。」
  雷欧利姆边说,边伸出大姆指指向自己。
  「我,雷欧利姆·莱巴雷尔可是骑士团长。想要和骑士团长打上一场的话,那对手当然也不能太弱。我的身价可没低到得亲自对付在街头小巷里打混的小混混。」
  这句话的挑衅效果非常显著。
  一听到「小混混」这几个字,包围网透露出的杀意一口气翻倍。
  「所以我要试试你们是不是小混混。只要通过测试,就有资格挑战我。」
  「哦?那你要怎么试?」
  其中一名佣兵瞪着雷欧利姆不放。他看起来就是一个比起性命更重视名声的好战份子。
  雷欧利姆一脸轻松地回应他。
  「这很简单。能接下我这记魔法而没死的人就合格了。」
  雷欧利姆脚下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魔法阵。
  「生命寂灭——『强者奥义(Lion Heart)』!」

  

  一道肉眼无法看见的力量从他体内向外释放。
  这不是光,也不是冲击波。
  一道没有实体的力量穿过周围众多佣兵的身体。
  只在一瞬之间。魔法以令人完全无法闪躲或防御,不及反应的速度穿过整个会场。
  ——然后,大部份的佣兵全都倒下了。
  还站着的人看了看这些倒在地上的佣兵,猛打牙颤。
  「死、死了……」
  他们身上没有任何外伤。
  但是这些佣兵却全都已经失去生命。
  简直就像是他们的命已经被死神悄悄收割走了似的。
  虽然佣兵里也有通晓魔法的人,但是雷欧利姆刚才使用的魔法却远远超越了他所了解的知识范围。
  「……好像还有些人活下来了呢。」
  雷欧利姆收回脚下展开的魔法阵,再次张望四周。
  这次他的视野变好了不少。
  「到、到底发生什么了……?」
  「我只是小试了一下你们的勇气而已。」
  雷欧利姆对活下来的佣兵露出笑容。
  「我只想和怀抱勇气,希望能存活下来的人作战。这魔法就是能对人想要活下来的心产生影响。对于害怕死亡,希望能活下来的人来说,这魔法完全无害;但是有『死了也无妨』,要赌上性命这种想法的人,在承受这魔法后就会马上死亡。绝对无法闪躲。」
  这时,雷欧利姆脸上露出严肃的表情。
  「我啊,一点也不觉得『死了也无妨』这种想法叫勇敢。自暴自弃或是自我牺牲不需勇气也能做到。我认为,能克服死亡的恐惧,不管是碰上多难过的事也要尽全力守住自己仅此唯一的性命。再怎么样都不能死的意志才是真正的勇气。」
  雷欧利姆不赞同「有丧命的决心」这种想法。
  有这种想法的对手一点都不值得他亲自动手对付。
  所以才会使用这种魔法一并解决。就像在驱赶烦人的苍蝇一样,只是挥挥手就葬送对方。
  挑选……这就是雷欧利姆独有的魔法,「强者奥义(Lion Heart)」的能力。
  「这、这不可能。」
  一个手上拿着魔典的佣兵因太过恐惧而跪倒在地上。
  「这看起来不像禁术。但是除了禁术之外,能对人类内心产生影响的魔法只有……你难不成是……!」
  他说到这边,突然闭紧嘴巴。
  已经没有人敢动手攻击了。所有人都被雷欧利姆压倒性的力量压过。
  雷欧利姆只靠一记魔法,就压制住整个会场。
  他觉得已经够了,于是收剑。
  虽然很想现在立刻去帮菲莉玛,但雷欧利姆还是努力克制自己的冲动。
  要是现在离开,结果让客人全都逃走的话,一切就白费了。所以,现在自己的任务就是留在原地,控制住会场上所有人。
  「……菲莉玛,也许这个任务超过你能力所及也说不定。」
  雷欧利姆对现在不知身在何方的菲莉玛开口说道:
  「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成功跨越它,并更进一步成长。以你为目标的敌人可是比我还要棘手好几倍的对手,而且已经没有时间了。无法让你慢慢的自然成长。」
  菲莉玛对雷欧利姆来说是特别的存在。
  他想保护她。所以才会刻意交给她危险的任务。
  为了保护菲莉玛,就必须让她有足以保护自己的力量。
  把菲莉玛推落千丈谷底来锻练她。这就是雷欧利姆式的爱。

  ◇

  伯爵的身体在飞空中飞舞。
  然后顺从重力,重重地落到地上。
  「唔……」
  虽然伯爵在倒下时顺势挥舞自己随手不离的「鲜血彼岸花」发动攻击,但那时菲莉玛早已拉开距离。
  在伯爵挥动大剑砍下时,菲莉玛马上躲开,并顺势扭住伯爵的手腕,把他踹倒在地。
  虽然伯爵还是从地上爬起来了,但也许是腰部受到重创了吧,动作显得十分缓慢。
  「让我们来复习一下大剑战术好了。」
  菲莉玛对着正在呻吟的伯爵开口。
  「大剑是一种用来对付穿着铠甲的敌人或是大量敌人的武器。以本身的重量来粉碎对手的铠甲,又或者是打乱对手防御直接使其骨折。面对大量敌人时,则是靠大力挥舞来牵制敌人,接着找机会破坏对手的武器。这就是大剑的基本战术。」
  「唔……」
  「大剑虽然威力强焊,但也有弱点。首先是挥舞时动作很大,容易出现破绽;攻击动作太过单调,特别是被对手切近身之后,就会失去攻击手段。所以在使用大剑作战时,腰上一定会配戴短剑或细剑作为预备武器。但你完全没有准备。」
  菲莉玛这段时间里都在练习如何使用大剑。
  真正拿起骑士团里准备的大剑,实际感受到其重量之后,她才了解到大剑是种难以驾驭的武器,同时也尝到了肌肉酸痛的滋味。
  也因为这样,所以她清楚大剑的弱点。
  她刚才就充份活用了这些知识,成功把伯爵打倒在地。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那把大剑。所以无论如何都想用它来攻击对手。结果却造成多余的破绽。」
  「我并不是喜欢大剑。而是喜欢被这把大剑砍到的人之后会出现的凄惨遭遇和痛苦呻吟。」
  「人渣。」
  菲莉玛说完,马上用手指在半空中画出一个小小的魔法阵,开始咏唱咒文。
  虽然没有事先雕好咒文的骑士剑,所以使用魔法得花费时间咏唱咒文,但并不是完全无法使用魔法。实际上,刚才菲莉玛也是用了魔法把门给烧掉才能进入房间的。
  「火焰与净化的精灵乌斯玛,令火焰臣服的巨大拂晓!我在此寻求火炎的力量!我祈求能宣告永久黑夜完结的高贵暴力!以我的魔力为代价,请赐我力量。」
  菲莉玛画出的魔法阵中出现数个火球,来势汹汹地朝伯爵飞去。
  「别小看我!」
  伯爵挥动带着魔力的大剑,把火球通通打散。
  但就在火球被打散后,菲莉玛朝向他猛冲而来。
  「挥剑之后全是破绽!」
  菲莉玛就这样直接切进伯爵身前,捉住伯爵的右腕和左肩。
  「燃烧吧!」
  她将魔力灌注在双掌之中,在掌中发动一记小规模的魔法。
  伯爵被菲莉玛捉住的右腕和左肩双双传出一阵黑烟,他痛得咬牙切齿。
  「混帐!」
  伯爵忍着痛苦硬是对菲莉玛踢出一脚。而菲莉玛刻意放松身体,顺着伯爵那脚的力道以减轻自己所受到的冲击力。
  她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虽然攻击是成功命中了没错,但刚才要是一个不小心,可能自己的手脚就没了。
  现在还能用两只脚站在地上可以说是天大的幸运了。
  无法保证自己在下一分钟是不是还四肢健全。这就是战斗。
  「唔……我的手…我的手啊~~」
  伯爵的右腕和左肩都受伤了。
  尽管攻击威力不足,所以伤势并不算重。但还是产生了好几道烧伤伤口,让伯爵感觉到有如针扎般的疼痛。
  伯爵已经没办法再挥舞大剑了吧。
  「投降吧。是你输了。」
  不论是谁来看,都会认为菲莉玛目前占尽优势。
  虽然伯爵手上有咒武,但情势对菲莉玛比较有利。
  然而,伯爵还没有放弃。
  「输了?你说我输了?」
  伯爵看着自己满是烧伤的手笑了出来。是那种打从心底觉得可笑的笑法。
  「等你看到这个之后,还会认为是我输了吗?」
  伯爵握在手上的「鲜血彼岸花」开始闪烁红色光芒。
  接着,从伯爵手腕和肩上飘出的黑烟突然消失在半空中。
  而且伤口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
  「再、再生了?」
  伯爵试了试右手能不能正常运动以后,对显得十分吃惊的菲莉玛行了一礼。
  「我是主办人。随时提供客人新奇惊喜就是我的义务。这名为『一瞬即逝的胜利』之余兴表演,是否还精彩呢?」
  「……咒武的力量吗。」
  从伯爵身上完全没感到有魔力流动的迹象。所以应该是那把大剑搞的鬼。
  「这把『鲜血彼岸花』,除了能夺走被砍伤者的四肢以外,还拥有能修补使用者肉体损伤的功用。打烂我的手也打不倒我啊。」
  「这就是你被人称为『不死身』的真相吗。」
  伯爵一直在最前线奋战,且都顺利生还了。
  看来就是这把咒武的功劳吧。
  「没错。刚才你很悠哉地和我们解说了大剑战术。那么为了回报你的好意,现在就换我来解说有关近身格斗的技巧吧。就和你刚才一样,以居高临下的态度说教。」
  伯爵在重振气势,回敬菲莉玛。
  「虽然骑士团里的确有教导靠赤手空拳进行的近身格斗技巧。但这些技巧的目的全都是『逃脱』。」
  没错。
  菲莉玛暗暗为伯爵对格斗技巧有深入了解而感到吃惊。
  在骑士团里,空手战斗被定位为一种防卫技术。目的是在自己武器被人破坏,又或者是深夜遭人偷袭时,以空手令对方退缩,好制造逃走的机会。
  「而你使用的格斗技,则是改良骑士团式技巧后,产生出一种以压制为目的的格斗技。切入敌人面前,攻击人体关节部位,让对手失去行动能力。虽然很有效率,但这并非骑士作风。看起来应该是运用刺客的技巧。」
  「不对。这是厨师的创意。」
  在这段时间内,菲莉玛一有空就会和那哈特练习格斗技。
  对伯爵使用的招式,也都是那哈特所教。
  虽然菲莉玛也很怀疑为什么一介厨师会懂格斗技,那哈特则告诉她,「不要怀疑。去感觉它。」
  「虽然是临时抱佛脚,不过算是很精彩了。但你还有勇气再一次切进我面前吗?」
  这次轮到菲莉玛咬牙切齿了。
  「我就算受伤也会马上恢复。想打倒我,就必须一击毙命。你能在赤手空拳的情况下办到这种事吗?是不是要打断我的脖子呢?在大剑的攻击范围内,你只要被擦到一下,胜负就决定了,就算如此你还是要和我打吗?怎么啦。你好像开始害怕了呢。」
  战况在一瞬间出现一百八十度的逆转。
  如果破坏关节部位也无法让对手停止行动的话,那赤手空拳的菲莉玛可说完全没有胜算。
  就算想拉近距离,伯爵也一定会针对菲莉玛的近身格斗做出反击。
  第一次出击就算了,但是在招式已经被对手看透的情况下,根本就不可能切进对手面前。
  这时菲莉玛往地上一看,地上有一把应该是吉克使用的短枪。
  菲莉玛赶紧抓起短枪,把枪尖指向伯爵。
  但是握起来感觉和剑大不相同,让菲莉玛觉得不太习惯。
  她并没有接受足以让她上场实战的使枪训练。
  「你是在……干什么。快逃。短枪可不是外行人能玩的武器……」
  吉克的声音断断续续,显得很无力。
  「我来拖时间。露娜小姐快带着他逃走!」
  「这样的话你要怎么办,太危险了!」
  「我还有魔力!露娜小姐留下来更是危险!」
  菲莉玛也很了解,露娜现在剩下的魔力量根本无法作战。
  「你以为能从我手下逃出去吗?」
  尽管伯爵原本都是保持以守为攻的架势,但看到眼前的大好机会,于是转守为攻开始逼近菲莉玛。
  他把大剑立直挡在自己身前,挡住头、喉咙、心窝等要害。只要不是被打中就会致命的部位,那就算被攻击也能自动恢复,所以这个架势可以说是完美防御。
  「我可不会给你时间用魔法!」
  「唔!」
  虽然菲莉玛拼命寻找能攻击的地方,但都没办法在一击之内打倒伯爵。
  不过即使如此还是只能硬干。
  于是她摆好架势,准备迎击不断逼近的伯爵。
  「愚蠢的家伙!」
  伯爵突然扬手丢出某个东西。
  是投掷用小刀。锐利的刀锋笔直朝菲莉玛破绽大开的喉头飞去。
  菲莉玛反射性地拿枪把小刀打下来。
  身体擅自对飞过来的暗器产生了反应。
  就算脑袋很清楚这动作会让自己出现极大的破绽也一样。
  伯爵拿起大剑横劈一刀,对架势乱掉的菲莉玛发动攻击。
  「这句话送你当作饯别吧!制造破绽才是作战时的基本法则!」
  大剑的轨道已经完全锁定菲莉玛。无路可逃了。
  没办法了。会死。

  「别想得逞!」

  旁边突然有人推了菲莉玛一把,让她朝旁边飞出去。
  大剑就这样擦过菲莉玛头上。
  她感觉到自己的头发似乎被削掉了一些。
  短暂的浮游感过后,马上就感受到身体撞击地面的冲击。
  菲莉玛在地板上翻滚了几圈后,马上重新站起来。
  「……你没事啊。」
  旁边传来说话的声音。菲莉玛转头看向自己刚才所站之处。
  现在站在那里的人,是吉克·诺伊诺亚。
  在刚才千钧一发之际,他起身把菲莉玛撞出去。所以菲莉玛才能在「鲜血彼岸花」的攻击下逃过一劫。
  而这也是他最后一次能以自己的双脚站立。
  「太好了。」
  就在吉克静静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左脚整个炸开。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吉克瞪大布满血丝的双眼,发出惨痛的哀嚎。
  血泡从嘴角不断冒出,如果不快点塞布条到他嘴巴里,他看起来很有可能会咬断自己的舌头。
  「哦!身受重伤却还是为了保护同伴而行动。太精彩了。虽然说到头来还是没有意义,但你刚才的举动真是不错。」
  伯爵开心地放声大笑。
  他那嘲弄对手一切努力的笑声,听起来非常令人厌烦。
  伯爵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看着菲莉玛努力凝聚魔力,拼命想要帮吉克止血。
  「很好。你们这毫无意义的努力,正好能成就我的恶德。那我也应该好好回报你们才对。……对了,那就来谈谈我的恶德吧。我想你们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何而死才对?」
  伯爵已经完全不把菲莉玛等人放在眼里了。
  但是吉克已经完全无法行动,露娜也失去战力。而菲莉玛看到吉克为了保护自己身负重伤,感到十分自责,因此也不可能离开。
  看到这种情况,也难怪伯爵会开始得意忘形了。
  「我之所以要成就恶德……那是因为我妻子的关系。」
  伯爵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指向挂在墙上的肖像画。
  那幅夫人露出温柔笑容的肖像画。
  「用色很美对吧?但是我却看不到。我的眼睛分不清颜色。」
  「颜色?」
  菲莉玛反问。
  「没错。我已经失去色彩。打从妻子死去那天,我就活在没有颜色的世界里。」
  伯爵脸上露出的表情让人感觉似乎有些寂寞。接着,他以低沉的声音开始述说自己的故事。

  ◇

  那是伯爵的胡须和头发都还是茶色时的事。
  他最爱的妻子死了。被人杀害。
  犯人是原本属于敌国的人……在战场丘被伯爵以「鲜血彼岸花」夺走自己双脚的人。他雇用刺客杀害伯爵的妻子。
  因为他知道伯爵深爱妻子。所以选择比杀害本人更有效的方法——杀害伯爵的妻子。
  他知道这样能令伯爵痛苦。
  最后事态也如同犯人所希望的一样。
  伯爵在知道妻子的死讯后非常难过,当时甚至连饭都吃不下。
  而犯人之后也遭到骑士团的严格讯问。
  他马上就招供了。
  「我的双脚被英格伯克夺走,就算从战争中存活,但之后都得过着不自由的生活,为家人带来麻烦,也找不到工作。所以才打算复仇。」
  这就是犯人的动机。
  但是犯人并不知道,其实伯爵会用「鲜血彼岸花」,有他自己坚持的理由。
  这理由也很简单。因为那时候伯爵尽可能想避免杀人。
  以他的家世来说,当发生战争时,他绝对无法避免参战。这就是他们家族的传统。
  他并不想杀人。但是在战场上不杀人自己就会被杀。一旦被杀,就再也见不到自己心爱的妻子。
  就在伯爵为了这些问题纠结时,他得到了「鲜血彼岸花」这把咒武。
  不杀人就可压制敌军。这把武器简直就是伯爵理想的实际化身。伯爵感谢上天,在战场上使用「鲜血彼岸花」。
  但到头来,这居然害死了自己的妻子。
  伯爵诅咒自己。他无法接受自己心爱的妻子居然被自己给害死。
  当他发现时,颜色已经从他眼中消失了。
  连他自己的头发和胡须在一夜之间就从茶色变成一片灰白这种可怕的变化都无法发现。他失去了一切色彩。
  因为还可以看出物体的形状,所以对日常生活并没有很大的影响。
  但是没办法欣赏妻子那幅用色鲜艳的肖像画,却让伯爵十分痛苦。
  心爱的妻子已经不在了。那至少要能够欣赏她那幅用色鲜艳的肖像画,于是伯爵付出全副心力,希望能为自己找回色彩。只要听说哪边有名医,就会投入大笔金钱请来;听说某种毒药吃下去会增进视力,就算知道是自杀行为,也会毫不犹豫地吞下毒药。
  但他还是无法找回色彩。
  某一天,为此难过无比的伯爵把怒气发泄到一名仆人身上,导致他受到重伤。
  这时奇迹出现了。
  色彩突然回到伯爵的视线中。
  伯爵十分欣喜,并充份欣赏了妻子的肖像画。但色彩终究还是逐渐淡化,直到完全消失。伯爵和请来的医师谈到这个情况,于是医师表示,伯爵无法分办颜色,也许是精神方面的问题。
  伯爵因为对自己犯下罪过的自责而失去色彩,那么让色彩复活的关键,也许也是「罪过」。
  所以伯爵当场杀害了医师。
  这也让医师的推论得到证明。伯爵的世界再次出现缤纷亮丽的色彩。
  于是伯爵开始追求能让自己感到罪过的行为……也就是他口中的恶德。
  只要这么做,世界就会恢复色彩。他就能欣赏妻子的肖像画。
  但是颜色马上又会消失。
  这让伯爵逐渐开始觉得不耐烦,思考到底要怎样才能完全取回色彩。
  不上不下的恶德没办法让他完全取回色彩。
  必须成就更大规模的恶德才行,他得到了这样的结论。
  所以伯爵才成立「晚会」。藉此累积恶德。
  这全是为了欣赏自己心爱妻子的肖像画。

  ◇

  「——这就是我要累积恶德的理由。」
  面对因为愤怒而满脸通红的菲莉玛,伯爵鼓动三寸不烂之舌述说自己的故事。
  「……疯了。」
  「你说我疯了?我没疯。我只是希望能欣赏心爱妻子的肖像画,希望能沉浸在回忆里。我才不是狂人。我是个深爱妻子的人!」
  说到一半,伯爵露出遗憾的表情。
  「但『晚会』这种程度的恶德,看起来无法完全取回我的色彩。这样下去,我就只能以更高的恶德为目标,引起和邻国罗萨兰特之间的战争了。」
  「你说什么!」
  菲莉玛的语气十分激动。
  这种事绝对不能让它发生。
  「冷静一点。我又不是现在马上就要这样做。要引发战争,得先搞定很多准备工作,大概还需要两、三年吧。在完成之前,还是得靠『晚会』的恶德来暂时取回色彩才行。」
  「你以为我会让你称心如意吗!」
  「你要阻止我?怎么做?你马上就要死在这了耶?」
  伯爵弹了一下手指,在房间一角的墙壁,就传出「叽~~」……像是沉重物体移动时发出的声音。
  然后出现一条密道。
  「这条密道只有我知道。在杀掉你们之后,我就会从这里离开。就算骑士团消灭了佣兵,在他们赶到这里时,我早就已经不在了。只有我派出的间谍和你们才知道主办人是我。把你们解决以后,主办人的真实身份就埋藏在黑暗之中啦。」
  「别开、玩笑了……」
  吉克一边吐血一边说。
  「我一定要……阻止你。赌上我的骑士身份……」
  「骑士?」
  伯爵大声质问。
  「你居然还敢自称骑士?别笑死人了!要不要解释一下,一个骑士怎么会帮忙在小孩肚子里埋入违禁品呢?」
  「那是你让他做的吧!他为了执行潜入任务,为了不被人怀疑,只好……」
  「他也可以拒绝啊。但是他没有拒绝。我很了解。因为他经常曝露在自己是否会被发现的恐惧下。在孤立无援的『晚会』中,真实身份被发现的话就会被杀掉。因为他害怕,所以明明是执行潜入任务,却努力留在距离我越远越好的地方。叫他选择自己的命和孩子的安全,他就为了保命而选择舍弃那些孩子了!」
  「住、住口……」
  「你不过是个胆小如鼠的人!而且还现实又奸诈!你之所以会帮助面前这两个人,也只是为了逃避自己出卖小孩的罪恶感!完全就是利己主义的行为!比起别人更胆小又卑鄙,但却想得到他人认同所以装模作样,你,吉克·诺伊诺亚就是这种人!」

  「——闭嘴。」

  菲莉玛以平静的口吻这么说,但背后包含了非常可观的怒气。
  「我不准你再说他胆小。」
  伯爵露出狡诈的笑容。
  「你说什么?这个走路时背后贴着『我很胆小』这四个字的人不胆小?……不对,他已经无法走路了。」
  伯爵说这句话时,视线移向吉克已经不存在的左脚。
  这对于吉克来说实在是无比屈辱。
  但是菲莉玛并未因此大声斥责或发动无谋的攻击。
  她只是不断重复一句话。
  「闭嘴。」
  「……我来这之前看到了『晚会』所谓的余兴。看到少女们在舞台上受苦。」
  菲莉玛脑海中浮现了那对姊妹痛苦的表情。
  「我很想现在就对你发动攻击。如果没有同伴劝阻的话,我大概已经发动攻击了吧。骑士看到有人在自己眼前受苦,绝对无法保持冷静。他一定也和我一样。」
  菲莉玛平静地继续说。
  「但是他却忍下来了,为了执行任务而压抑自己的感情。对他来说,选出那些孩子送出去,一定是非常让他心痛的行为吧。同时也不断曝露在『如果被人发现自己是间谍就会被杀掉』的恐惧之下。但他还是为了自己应尽的职责,拼命忍了下来。我实在无法保证自己在那种情况下能和他一样。」
  直到目前为止,菲莉玛身边一定有值得依靠的同伴。
  在王都中,雷欧利姆随时都很关心她。
  前往提哥扎是她首次单独远征,不过她也碰上了露娜和那哈特等同伴,一起打倒了亚斯提斯。
  菲莉玛认为,自己是因为有同伴在身旁才能克服这些难关。
  但吉克却独自一人面对这极为困难的任务。
  如果真实身份被人揭穿,不管他身手多高强,终究无法逃过被杀害的命运。曝露在这种恐惧之下,而且还被迫要担任让人觉得可耻的工作,他还是没有逃避。
  他的行为,已经无法用「勇气」这种简单的名词加以形容。
  那是比勇气还要复杂、还要矮小、还要胆小、还要狡诈,同时也还要高贵的行为。
  菲莉玛无法找出能够完美形容吉克的词句。
  但菲莉玛可以自信满满地说:
  「我要对他表示敬意,并打倒你这个嘲笑他的人!」
  「能对这种人献上的敬意,那还真是十分廉价呢。」
  伯爵手上的大剑再次浮现令人恐惧的魔力。
  看来是打算要在下一击分出胜负吧。正合菲莉玛的心意。
  「露娜小姐,您还有魔力可用吗?只要一点点就够了。」
  露娜听到菲莉玛这样问,显得十分困惑。
  「你打算『无人所知的反击(Nameless Rebillion)』?但是你不可能对伯爵怀抱敬意吧?」
  「没错。可是我身体里有声音不断在喊叫。叫我『用』。」
  露娜回了一句「可真是乱来的要求」。
  「我现在只剩下发一次命令的魔力。如果真的要求你尽全力作战,那你就会一直打到分出胜负为止。就算情况不利也无法逃走了!」
  「拜托您。」
  菲莉玛在说话时,视线一直没从伯爵身下离开。
  「为了保护大家,为了断绝邪恶。我现在需要我身体里的力量。」
  露娜闻言握紧拳,小声地对菲莉玛说:
  「……你一定要赢哦?我可不容许你输掉。」
  然后她深深吸了口气,说出那句灌注她现在全身魔力的台词。
  「菲莉玛,【尽全力作战】!」
  施加在菲莉玛身上的隶属魔法发挥了作用。菲莉玛所有行动都将受到命令束缚。
  尽·全·力·作·战。
  身体不受自己意识控制,将一切力量全部解放。潜藏在菲莉玛身体中、她平常无法使用的那股魔力,被强迫唤醒。
  不过也仅是如此。
  虽然魔力多少提升了一点,但能贯穿敌人的银白色大剑却没有出现。
  菲莉玛能制造出的大剑是敬意之剑。如果无法对敌人抱持敬意,就无法唤醒。
  「哼。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招,结果只是提升一点魔力而已。」
  伯爵看起来似乎觉得很扫兴,他举起大剑摆好架势,打算了结这场战斗而向菲莉玛步步进逼。
  「成为我恶德的一部份吧!」
  红色的斩击,即将夺走菲莉玛的生命。

  ◇

  菲莉玛的身影就在伯爵那已经失去色彩的视野中心。
  看着这名只有十六岁的少女,伯爵心想,只要杀了她,就能成就自己的恶德了吧。
  真想快点看到她鲜血的颜色。不知道会有多美丽啊。
  只要这把大剑挥下去,就可以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伯爵满心期待地挥下大剑。
  但是。
  啪嚓!
  突然响起一声像鞭子挥动时产生的声响,接着大剑上冒出火花。
  同时伯爵握着剑柄的手掌也被烧得一片焦黑。伯爵赶忙拉开和菲莉玛之间的距离。
  ——这怎么回事?
  伯爵看着自己的手掌。「鲜血彼岸花」的恢复效果正在治疗手掌上的烧伤。
  但怎么会在一瞬间就被烧成这样?是火焰吗?不对,这不像是火焰。
  「……『无人所知的反击(Nameless Rebillion)』·第二解放(Revenge)。」
  女骑士启唇轻轻低语,在她周围出现庞大热能。
  那是电击。
  那是死在北方的那位骑士之象征。对于罪犯来说则是绝望的象征。
  「我的敬意之剑会记下被自己夺走了生命的对手,记录他的剑术。这是为了不让自己忘记对手,为了让自己连对手的份一起活下去。而第二解放能让我暂时使用这些人的力量!」
  原来如此。
  伯爵这时终于发现了。
  菲莉玛·索雷因。眼前这名少女就是打倒亚斯提斯的骑士。
  虽然亚斯提斯会被这种小女孩打倒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但她现在使用的招式既奇妙又诡异。她就是靠这力量打倒亚斯提斯的吗?
  「你居然还藏着这种力量。真是令人吃惊。」
  「我并没有刻意隐藏。连我自己都到刚刚才知道自己有这种力量。」
  「也就是说你借用了亚斯提斯·克里姆班的电击是吧。」
  但那又怎样。这是现在伯爵心里最直接的感想。
  「的确是有可以模仿对手魔法的魔法存在。你现在用的技俩,应该也是这一类的招式才对。」
  「不对。」
  菲莉玛菲常直截了当地否定了伯爵的猜测。
  「伯爵,你错得太离谱了。我这一招,是背负了被自己夺走生命的对手的一切。所以才会如此强烈,同时对我自己来说也是极大威胁。」
  菲莉玛话一说完,伯爵就感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魄突然倍增。
  「我可没办法撑太久。快点分出胜负吧。」
  菲莉玛说完后闭上双眼。
  当她再次张开眼睛时,眼神令伯爵感到毛骨悚然。
  眼神不一样。根本就是不同人。
  「你是……谁?」
  伯爵开口询问。
  「我是谁?你这问题还真奇怪。」
  菲莉玛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质与刚才截然不同。
  「吾身乃菲莉玛·索雷因。将要对你执行正义之人。」
  她在报上名号后,立刻发动攻击。
  菲莉玛宛若一把标枪一样向前冲刺,捉住伯爵的右手后施放电流。
  这令伯爵意识模糊,全身上下的肌肉开始不听使唤,受菲莉玛施放的电流影响而不断颤动。原本紧抓不放的「鲜血彼岸花」也从右手落到了地上,发出刺耳的金属声。
  ——这、这种力量……!
  伯爵原本认为菲莉玛只是在模仿亚斯提斯的力量,但是他错了。
  眼前这个人根本就是亚斯提斯
  「你、你为了打倒我这个邪恶存在,所以从地狱回来了吗~~!」
  伯爵用力挣扎,终于甩开菲莉玛的手。
  他捡起掉在地上的「鲜血彼岸花」不停挥动,就算是现在的菲莉玛,「鲜血彼岸花」对她而言依然很有威胁性,她向后退了一步。
  「呵、呵呵呵……这下有趣,。没想到『闪耀的正义』居然会出现在我面前。」
  「吾身可是一点都不觉得有趣。光看到你的脸就令人不快。」
  菲莉玛在身上唤出许多雷电,似乎是想以此威吓伯爵。

  

  「刚才已经说过没多少时间了。吾身还没有成熟到能背负亚斯提斯的存在。所以要是处在这个状态下太久,可能会无法恢复成原本的人格。必须在这之前执行正义才行。」
  「……看来是得使出全力了吧。」
  伯爵向下看了看手上的大剑。
  回头想想,自己的恶德一直都是由它在背后出力。
  虽然希望能再让它多吸点鲜血,但看来今天就得和它道别了。
  伯爵先闭紧双眼,然后再次张开。
  一张开,就发现视野完全不同。
  「……是颜色。」
  他看到大剑的红色。一抬起头,也很清楚地看到女骑士身上环绕着许多紫色的雷电。
  「……是颜色,是颜色!太棒了~~~!」
  伯爵像发疯似地高声呼喊。
  「我终于取回色彩了!太棒了!现在就以你们为祭品,来盛大庆祝我终于取回色彩吧!」
  这是伯爵彩色人生的开幕式。伯爵一边放声大笑,一边打出他的最后王牌。
  「让你见识一下这把剑只能使用一次的最后绝招吧!『染血的曼珠沙华』!」
  在伯爵喊出招式名称后,大剑刀身破裂成了许多碎片。
  「自、自爆了?」
  露娜这句话的语气当中混杂着恐惧和疑惑两种感情。
  这就是「鲜血彼岸花」的最后王牌。
  刀身的碎片浮在半空中,围绕在伯爵身边开始旋转。
  「『染血的曼珠沙华』是必须牺牲这把剑才能使用的最后奥义。现在浮我在身边的这些碎片会一口气朝你们发射出去。只要被任何一片碎片擦到,四肢就会马上爆开。」
  「唔!」
  菲莉玛表情一变,开始集中魔力。
  她身上流动的魔力异常庞大。应该也是打算要祭出最后王牌了吧。但是伯爵的动作比她快上一步。
  数百片碎片形成一整面弹幕。菲莉玛三人已经无路可逃了。
  「色彩~~~~~~~~」
  血祭就要开始了!
  伯爵把围绕在他身边的碎片通通射向菲莉玛等人。

  噗咻!

  伯爵的视野突然少了一半。
  右眼非常热。怎么回事。
  伯爵把手伸到右眼上,摸到了棒状的突起物。
  这是他刚才丢出去的投掷用小刀。小刀插进眼睛里了。
  「唔、哦~~~~~~~~!」
  强烈的痛楚蜂拥而上。他用左眼瞪视敌人,看到那个失去右手左脚,遍体鳞伤的男人露出一丝冷笑。
  吉克·诺伊诺亚。他捡起刚才伯爵丢出的小刀,奉还给伯爵。
  「制造敌人破绽……就是作战的基本。你刚才……也是这样说吧?」
  这个只能趴在地上的男人的语气听起来十分满足。
  「我终究……只是个卑鄙又胆小的人。所以像这样偷袭人,很符合我的作风对吧……」
  「吉~~~~~~克~~~~~~!」
  疼痛让伯爵暂时停下攻击。令他感到无比屈辱。
  但还没有结束。「染血的曼珠沙华」造成的碎片依然浮在伯爵身边。
  虽然失去先制攻击的时机,但依然还有胜算。
  伯爵准备再一次射出碎片。
  这次他成功了。只要命中一发就可以让对手无法作战的碎片形成一道红色的墙壁,高速逼近菲莉玛等人。
  赢了!
  伯爵心里确信自己已经赢了。

  直到碎片全部都被弹飞为止。

  「咦?」
  看到这种情况,让伯爵目瞪口呆地咦了一声。
  似乎是发生了一场肉眼看不见的爆炸,让碎片朝向完全不对的方向飞去。
  明明射出了这么多的碎片,但不要说菲莉玛和露娜了,就连根本无法闪躲的吉克也没有被碎片所伤。
  「吉克·诺伊诺亚……感谢你,争取到让吾身使用魔法的时间。」
  菲莉玛说完后手一挥,伯爵脚底下的地板就整个裂开。
  「什么?」
  失去立足点让伯爵倒在地上。
  这怎么可能。伯爵完全搞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事。就算失去了右眼,但是取回了色彩之后的视野,不可能会漏看任何东西。
  那攻击到底是怎么回事。伯爵面对这种不可思议的现象,甚至已经站不起来了。
  「肉眼不可见的红莲业火『第四状态』。这在提哥扎已经烧尽的正义残渣,味道如何啊?」
  叽~~~……!
  半空中传来有东西正在燃烧的声音。虽然肉眼无法看见,但却能靠全身上下的知能感受到能量所在。
  菲莉玛操纵肉眼不可见的力量,对着伯爵伸出手掌。
  汇集在她掌中的力量,一口气射向伯爵。
  「住手!」
  伯爵一察觉到攻击,放声呐喊。
  「住手!住手!不要用没有颜色的招式攻击我!」
  一开始,伯爵首先感到的是全身上下的皮肤发痒。
  但这也只维持了一瞬间。接着伯爵马上就感受到全身上下宛如被烙铁烧伤一样的激烈疼痛,身上冒出许多火花和黑烟,被攻击打得向后飞出去。
  伯爵的左眼出现令他无法相信的剧烈疼痛。
  从眼窝当中传来液体沸腾的声音。是眼球当中的水份正在沸腾吗?
  这现象令伯爵感到无比恐惧。
  再这样下去的话,不要说色彩了。就连视觉都会失去。
  这样的话他该怎么欣赏妻子的肖像画?该怎么样去回忆妻子呢?
  菲莉玛·索雷因。这女人实在很恶毒。
  她想从自己身上夺走妻子。而且居然还打算使用透明无色的招式打倒好不容易取回色彩的自己。伯爵的目的明明是要取回更多颜色。
  这女人就连这一点……不,是这个女人和亚斯提斯,居然又要夺走自己的色彩。
  啊,要失去双眼了。自己就要摔落到没有色彩的世界了。
  「不要!」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色彩!给我色彩!给我能让我感觉到妻子的色彩~~~~!」
  伯爵一边在伸手在半空中胡乱挥舞,一边大声哭喊。
  眼睛好痛。已经张不开了。不,现在伯爵甚至无法感受到自己现在还有没有眼睛了。
  人类真的很不可思议,在失去视觉的那瞬间,伯爵就感觉到自己的嗅觉和听觉都变得更加灵敏了。
  他感觉到女骑士正在靠近。
  「这样就结束了。」
  伯爵不知道他面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他应该已经失去功用的视野,好像看到了一片橙色的光芒展开。
  「断罪业火。」
  在这句话响起之后,伯爵感到一阵强烈的疼痛。
  然后他的意识就这样落入黑暗当中。没有任何色彩的漆黑世界正在向他招手。
  伯爵即将从拥有鲜艳色彩的世界被永远逐出。
  他现在拥有的颜色,只有永恒的黑色。

  ◇

  伯爵全身上下都被烧得一片焦黑,在地上滚动。
  菲莉玛呼出一口气,开始解除正在发动中的魔法。
  将被刻划在剑上、刻划在自己身体里的「亚斯提斯」这个存在,与自己本身的存在切离开来。
  虽然比想像中还要困难,但是最后还是平安回到原本的状态。
  「……嗯,成功了。」
  菲莉玛一说完,强烈的疲劳感一涌而上。她因此踉跄了几步。
  「菲莉玛!」
  露娜见状赶忙跑到她旁边。
  「没事吧?你没事吧?」
  「露娜小姐……您在担心我?」
  「那当然啊!在自己心中唤起其他存在,这根本不是正常人会做的事!一个不小心,你搞不好就再也无法恢复原状了!好好珍惜自己的人格!」
  「等等!我可不想听您对我说这句话!」
  菲莉玛的人格被露娜动过手脚,到现在还很喜欢绯鱼。
  「但是……真的让我吓一跳。我还以为是亚斯提斯真的复活了。」
  「那只是我用敬意把名为『亚斯提斯』的存在刻划在剑上的复制品。他已经死了。」
  「……我知道啦。」
  露娜听完菲莉玛这句话就移开视线,跑到身受重伤的吉克身边。
  「……昏过去了。」
  应该是看到伯爵被打倒后,一安心就昏倒了吧。
  吉克双目紧闭倒在地上。
  另一方面,伯爵现在也需要治疗。让他被称为不死身的「鲜血彼岸花」已经完全粉碎,所以无法直接再生。
  结果菲莉玛使出的「断罪业火」还是没有夺走伯爵的生命。
  骑士团严格禁止团员对罪犯处以私刑。伯爵必须在正规场合接受严正的审判。
  所以得把他从这里搬出去才行。
  「要靠我们来把他们搬出去吗……」
  于是菲莉玛和露娜两人只能拖着自己疲累的身体,准备把这两名成年男子扛出去。
  这可不是件轻松事。让人担心她们的体力是否可以应付。
  就在这时,一道嗓音从入口处传来。
  「小姐们,需要人帮忙搬吗?」
  菲莉玛和露娜往入口一看,看到那个可靠的伙伴摆出一副做作的表情。
  虽然身上的西装已经破破烂烂,嘴角也渗出一点血丝,但他全身上下依然给人一种很轻松的感觉。
  「如果两位不介意的话,要不要交给只限今天的货运行,黑猫那哈特来搬呢?」
  听到他一派轻松还在开玩笑的口气,让菲莉玛和露娜不禁露出苦笑。
  这男人真的很会挑时机出现。

  在今天晚上,「晚会」被彻底消灭。
  主办人雷格里·法德·英格伯克伯爵身受重伤,被骑士团逮捕,而到场的所有客人也遭雷欧利姆·莱巴雷尔骑士团长收押。
  被拐来当作商品的小孩全都平安无事。被制作成「福袋」的小孩也将会接受完善的治疗。而有关伯爵派出间谍混在小孩当中的问题,那哈特表示「已经解决了」。
  所有的孩子总有一天能取回自己的平稳生活吧。
  虽然到底有没有这一天也许还是未知数。
  但菲莉玛会全力以赴。赌上她身为一名骑士的荣誉和意志。
  当她在看到这些孩子被救出来的时候,就这样在内心中对自己立下誓言。
  而那名打算对菲莉玛复仇、化身为菲妮外观的恶魔,则是不知何时从会场中消失了。虽然菲莉玛也问过雷欧利姆,但他只是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在会场中看到类似的女性。
  因为雷欧利姆这个人一定不会忘记自己看过的女性长相,所以绝对不会有错。
  骑士团和「晚会」之间长达五年的抗战终于在今天宣告结束,让雷欧利姆脸上浮现欣慰的表清。

  但是却有一名单独面对困难任务的男人,骑士生命在今晚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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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5-24 00:39 | 显示全部楼层

  尾声

  在「晚会」消灭后大约过了十天。
  菲莉玛、露娜及那哈特三人来到骑士团的疗养设施。
  三人的脚步声回响在安静的走廊上,甚至显得有点烦人。
  他们来到一间房间前停下脚步,打开房门就看到躺在床下的吉克。
  里面还有雷欧利姆待在吉克床边。他一发现菲莉玛三人就使了个眼色,叫他们快点进来。
  「吉克·诺伊诺亚先生,我们来探病了!」
  菲莉玛代表三人送上他们一起挑选的花束。等等就交给设施里的修女,请她们装饰在花瓶里。
  「不好意思啊。」
  吉克和三人轻轻打了声招呼。
  他在这十天当中看起来瘦了不少。
  「还好吗?」
  三人当中和吉克相处最久的露娜这句话的语气听起来非常担心,吉克听到后则是努力露出笑容。
  「已经没有继续发烧了。只不过大概还要再花点时间才能开始练习用拐杖。」
  仔细一看盖在他身上的毛毯,就可以发现右手和左脚部份是空空如也。
  吉克也因此而从骑士团引退。
  因为原本知道他的人就不多,所以骑士团也没有举办送别活动。
  虽然吉克本人似乎也不太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但是对一个为了任务如此尽心尽力的骑士,只有菲莉玛等四人前来送别,却又让人觉得有点寂寞。
  「别露出这种表情嘛。有四个人,而且还有团长亲自前来欢送我这种人,就已经让我很满足了。」
  「你就别开我玩笑了吧。」
  雷欧利姆在露出一阵苦笑后,重新摆出严肃的表情。
  「……你还是不打算改变心意吗?」
  「没错。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我还是要离开战斗的舞台。抱歉啦,团长。」
  「就算不上前线,也能担任培育后进的任务啊。」
  「那种重大的任务还是交给更认真的骑士吧。我是专门干肮脏事的骑士。」
  「好吧,那也没办法。」
  话一说完,吉克就伸出左手拿起摆在床边的短枪,交给雷欧利姆。
  雷欧利姆看了看吉克,然后默默收下短枪。
  交回武器。这是骑士团在有骑士退出时一定会执行的仪式。
  吉克在交回短枪之后,脸下并没有一丝感伤。
  他这时的神情就像是一个总算完成重责大任的男人。这令菲莉玛留下十分深刻的印象。
  「……啊,对了。」
  吉克边说,边从毛毯底下拿出一张纸递给雷欧利姆。
  「这是什么?」
  「我的退休金和这次任务危险补助金的申请书。」
  然后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雷欧利姆在看完申请书之后,脸色开始发白。
  「我说吉克啊。这个数字……」
  「我打算要把之前没领的补助也一起申请啦。这样还算是少算很多了呢。」
  雷欧利姆的眼神就像鱼缸里的鱼一样左右游移。
  「最、最近的任务就算了,不过太久之前的危险补助我们可没办法出。都已经过时效了……」
  「这是最近这两年的补助金。之前的补助我都已经先放弃了啦。」
  菲莉玛听到这句话不禁瞪大了眼睛。
  不过两年内的补助金就能让雷欧利姆脸色发青。吉克到底是出了多少次,而且是多危险的任务啊。
  「……我说吉克,你不觉得『牺牲小我』是一句很棒的话吗?」
  「快付。」
  雷欧利姆现在的脸色因为血流不顺,都快要发紫了。
  「我觉得骑士团啊,真的是个很温馨的工作环境。大家都像是家人一样。你不觉得和家人谈钱,太伤感情了吗?」
  「快付。」
  「在工作当中得到的喜悦。这才是真正的危险补助金和退休金……」
  (这数字大到团长这么不想付哦……)
  雷欧利姆冷汗直冒,不断顾左右而言他。看到这种情况,让菲莉玛叹了一口气。
  「可恶!既然这样就只能用非常手段了!菲莉玛,借个火吧!」
  「我知道团长你想做什么,所以我不借。」
  就算把吉克的申请书烧掉也无法解决问题。
  重点是菲莉玛也不想烧。这骑士团的工作环境也太黑暗了吧。
  就在菲莉玛准备开口向雷欧利姆建议把罗雷卡特骑士团改名为「黑心骑士团」时,吉克转头看向窗外。
  「团长,再怎么样都得请你把钱吐出来。我可是还有家人需要我抚养啊。」
  顺着吉克的视线望过去,可以看到有许多小孩正在窗外的中庭玩耍。
  这些全部都是被晚会拐去当作商品的小孩。因为无家可归,所以吉克通通收养下来了。
  窗户外面这些天真的笑容,证明他们终于从阴暗的地底被解放到有阳光照亮之处。
  「但是吉克。你现在身体这样,有办法收养这么多小孩吗?」
  露娜开口询问吉克。
  因为曾经一起并肩作战,所以露娜虽然不喜欢男人,但似乎还是很关心吉克。
  「有一只手一只脚就能活了。等伤治好之后,也可以装上义肢——」
  吉克话才说到一半,突然有一声东西破掉的声音响彻整间病房。
  「「「没问题!」」」
  「?」
  是在外头玩耍的孩子们一起撞破窗户,全都冲进了房间里。
  他们围在吉克床前,异口同声地说:
  「我以后要和吉克叔叔结婚!」
  「我、我要代替他的右手!」
  「为了回报救命之恩,所以我会努力照顾他。没错,在各种层面上……」
  「……恩人……不能动……我照顾他……一生一世……呵呵……」
  听到这些孩子们似乎有点甜腻过头了的语气,菲莉玛等人转头互看一眼。
  「……这样啊。」
  最后露娜露出像是已经放弃治疗吉克的表情。
  「居然染指这些年幼的孩子。你真的是无可救药了。」
  「你为什么老是想把我讲成罪犯。」
  「虽然你对我有恩。但我果然还是,该怎么说……」
  「你叫菲莉玛是吧?快放下剑啊。」
  「吉克本人承认他是恋童癖而请辞。同时提出取消退休金以及其他补助的申请。站在骑士团的立场,团内居然出现恋童癖实在令我们十分遗憾,未来将会努力防犯同样事件再次发生。」
  「团长,拜托你不要为了赖帐就刻意诬陷我入罪好吗。」
  看到眼前三人的反应,让吉克叹了一口气,开口为自己辩护。
  「……反正我才不是恋童癖。」
  「「「「「咦?」」」」」
  吉克刚说完,房间里所有人就全都瞪着他不放。
  大家脸上都写着「你在说什么蠢话」。
  「吉克叔叔不喜欢我吗?我最喜欢叔叔了!」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看吧,果然是恋童癖。」
  「团长你再不闭嘴,我要来硬的了哦?」
  「你、你对男孩子有兴趣吗!」
  听到一名年幼的小男孩说出这句话,吉克马上不知从哪边掏出胡桃饼干硬塞进小男孩嘴里,让他无法继续说下去。虽然只有左手可用,但其实很灵活嘛。
  「我说啊!我只是要照顾他们!可没打算让小孩反过来照顾我,更别说什么结婚了!」
  虽然吉克这句话语气十分强硬,但孩子们听到之后却甜甜一笑。
  「但是叔叔会和我们结婚哦。」
  「我们……我要怎么同时和这么多人结婚啊。」
  「这没问题!」
  其中一名女孩脸上露出有如春天花朵般的笑容。
  「只要有爱就行!」
  「没错没错!」
  另外一名小孩也跟着补上。
  「结婚并不需要双方同时同意!」
  这些话令菲莉玛开始感到烦恼。
  应该是自己想太多才对。刚才这些话虽然莫名其妙,但却又好像在哪边听过。
  雷欧利姆的感觉也一样。两人的脑海中同时浮现了某个人物。
  「这些胡说八道是谁教你们的啊?」
  「一个亲切的大姊姊!我们在烦恼没办法和叔叔结婚时,就有个路过的大姊姊说要帮我们。而且她马上就要过来了!」
  「「啊……」」
  菲莉玛和雷欧利姆两人的预感完全命中。
  是她。她要来了。
  最后就如同两人猜测的一样,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
  菲莉玛听到后吞了一口口水。雷欧利姆的表情也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紧绷。
  最后,她终于出现在房间门口。
  「你是谁啊?」
  看到门口站了一个身上缠绕锁链,还拿着一本厚重书籍的女仆,让吉克有点困惑。
  「你不知道……她是谁吗……!」
  雷欧利姆一边颤抖,一边和吉克说明。
  「她就是创造全新的结婚概念,并以武力破坏旧有传统结婚概念,人称『超机动媒婆』的安小姐!」
  匡啷☆
  安身上的锁链响了一声,似乎是在慰劳雷欧利姆为她说明。
  「……恭喜你结婚。」
  菲莉玛看到安出现,于是对吉克送上祝福。以失魂落魄的语气。
  「咦?为什么现在好像变成我已经要结婚了?」
  「……退休金,我会帮你多争取一点。仪式等等应该需要花上一笔钱……」
  「团长你怎么了?明明刚才还想尽办法要赖帐!突然变这么温柔,反而让人害怕耶!」
  菲莉玛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吉克。
  就算不当骑士了,他的人生还会继续下去。
  在不久的将来,他就会和一群小孩渡过以结婚为前提的同居生活吧。
  虽然那可能并不是他自己规划中的未来。
  但非常遗憾,命运已经决定好了。
  当这件事被安知道的时候,就已经分出胜负了。
  菲莉玛真心希望,至少他能过得幸福。

  吉克·诺伊诺亚。
  他已经无路可逃了。

  ◇

  眼见吉克被那群孩子蹂躏之后,菲莉玛等人离开病房,走到寒冷的室外。
  她抬头向上一看,觉得这片蓝天似乎比平常还要广阃。
  「我要去讯问『晚会』的客人,就先失陪啦。」
  雷欧利姆向其他三人挥挥手道别后就先行离开。
  那哈特看到雷欧利姆离开后,终于打开从刚才就没说过半句话的金口。
  「……找个地方坐一下吧。我有话要和你说。」
  他的口气非常严肃,让菲莉玛吓了一跳,但是露娜好像已经察觉他要说什么,。
  「你该不会是打算告诉她吧?」
  「我想了很久,最后觉得还是应该要让菲莉玛知道比较好。再怎么说她都是当事人。」
  于是那哈特对菲莉玛和露娜摆了个手势,叫她们两人跟自己走。

  「你是这个国家的公主。」

  一行人来到距离城镇中心有一段距离的广场。
  那哈特口中说出的台词,让菲莉玛震惊得几乎在一瞬之间失去了意识。
  「哈、哈哈。」
  然后她干笑了几声。突然有人对自己说这种话,她也只能笑了。
  「这可真是个吓人的玩笑。」
  「是事实。」
  那哈特像是要盖过她口中的玩笑二字一样。
  菲莉玛仔细看了看那哈特,确定他的表情十分认真。
  完全没有平常那副轻浮的样子,神情相当严肃。
  她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发现那哈特完全没有在开玩笑的样子。
  然后她转头看了露娜一眼。相信露娜应该会一笑置之吧。至少菲莉玛如此深信不疑。
  但就在她看到露娜那对红色瞳孔中认真的眼神时,也只能沉默以对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使用的魔法有多么异常?」
  异常。
  菲莉玛原本只是认为,自己能使用的神圣魔法是一种虽有风险但十分方便的魔法,可是露娜却使用「异常」这两个字来形容神圣魔法。
  「神圣魔法是仅有王族可以使用的魔法。菲莉米涅亚·迪·波特其安第二公主。」
  从那哈特口中缓缓说出的这个名字在菲莉玛心底深处出现共鸣。
  自己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虽然她很想否定这个事实,但却觉得当自己认为似乎听人叫过这个名字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办法否定了。
  这令她很想喝杯水。
  虽然她也能用「不要再和我开玩笑了」之类的台词直接中断对话。
  但她没有这样做。可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真有勇气敢继续听下去,又或者只是胆小到连这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真的吗?」
  菲莉玛并没有叫他们拿出证据。
  而且也没有继续否定那哈特和露娜告诉他的事实。
  只是最后想确认一下。
  看到两人无言地点头,菲莉玛深深吐出一口气。
  「……这样吗。」
  其实并不是不可能的事。菲莉玛也曾经听说过,现任国王的子女数量非常多。
  虽然听到自己是公主的确很惊讶没错,但能使用强悍的神圣魔法,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你不吃惊吗?」
  那哈特似乎感到很意外。
  「当然吃惊啊。」
  菲莉玛则是对他笑了笑。
  「但我依然是我,菲莉玛·索雷因。没有任何改变。是一名骑士,等一下依然要去巡逻的骑士。」
  虽然一开始的确很惊讶,但现在却冷静到连自己都不敢置信。
  「我希望自己决定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事。包括自己到底是什么人。我不希望随波逐流。因为我不想后悔。就算知道自己是公主,也不会改变。」
  「你真是坚强。」
  菲莉玛听到后,只是耸耸肩。
  「谁知道我到底是坚强,又或者只是太顽固了呢。」
  「……也许是后者吧。」
  「你想再当一次黑猫那哈特吗。不过这次的黑,是被烧成焦炭的黑。」
  那哈特脸上重新出现平常那略带讽刺的笑容。
  「没错。你还是比较适合这样说话。」
  那哈特语毕,稍稍低下了头。
  「但你真的很坚强。能坚持自己的意志,不受别人影响。和你比起来,我实在很没用。连告诉你真相的勇气都拿不出来。」
  「那哈特……?」
  他的侧脸看起来有点寂寞。
  看起来和平常的他不太一样。
  菲莉玛情不自禁地开口呼唤他的名字。
  「……哈哈,这是你家女仆教我的结婚密方,『扮演有一点阴郁的男人』。」
  「你果然还是不可原谅。」
  菲莉玛觉得刚才居然还担心他,真是亏大了。
  「……你居然对菲莉玛套用结婚密方,难不成你打算对她出手?」
  露娜翻白眼瞪着那哈特。
  但那哈特只是耸了耸肩,然后继续向前走。
  「喂!你给我等等!」
  露娜见状赶紧追在他后面。
  非常常见的平稳日常,但今天看起来却是如此耀眼。
  如果自己是公主的话,也许总有一天会无法再过着这样常见的平稳日常生活也说不定。
  但就算如此,她还是希望由自己来决定自己是谁。因为这很重要,所以她不想随波逐流。
  她希望能坚持自己这个理念。就算这可能非常困难。
  「喂,菲莉玛,快一点。」
  「快点跟上来。这是命令。」
  她听到走在前面的两人出声呼唤她。
  于是菲莉玛用力点了点头,开始移动脚步。
  突然有一阵风吹过,拂在背上。似乎是在肯定她刚才的决定。
  今天的菲莉玛也依然不变。
  努力巡逻吧。晚上回家就可以吃到那哈特煮的美味料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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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5-24 00:39 | 显示全部楼层

  后记

  大家好,我是草木うしみつ。在去学校实习时,被学生说是「一点七公尺级的巨人」!被他们一直攻击的后颈现在依然隐隐作痛。我的母校已经化为调查兵团的基地了。
  谢谢大家购买本书。真的很感谢。
  铁豚老师画的美少女还是一样漂亮。然而对这种擅长画美少女的铁豚老师送出相当于是和他说「请画大叔吧!」的原稿,我也是相当扭曲啊。
  这次也真的受到责任编辑大人许多关照。带给您许多麻烦,真的很抱歉。您给我的许多意见,我也都有好好参考。实在是非常感谢。
  还有许多人写信、写电子邮件,或是以面对面的方式给了我许多意见,令我非常高兴。
  在最后,希望读到这一页的所有读者在今天都能掌握到微小而确实的幸福。
发表于 2015-5-24 01: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集錄入,樓主辛苦
用鎖鍊拉著人走...給力(?)
发表于 2015-5-24 01:40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插画,为什么女主的胸部大小变来变去的。。
发表于 2015-5-24 12:02 | 显示全部楼层
如果你沒錄入我都忘了這部書了.........也出了差不多快一年了。
總之多謝錄入
发表于 2015-5-24 15:4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卷都还没开始瞧都出第二卷鸟,楼主这速度杠杠的啊。。。。
发表于 2015-5-25 06:50 | 显示全部楼层
终于有好心人录入了,一年前看了第一卷就一直挺期待下文的。
发表于 2015-5-25 21:49 | 显示全部楼层
總覺得封面挺吸引我的,怎到裡面插畫就有種落差感
這系列目前原作還真得只有2卷,但願別斷更了
发表于 2015-5-25 23:22 | 显示全部楼层
好中二的名字 去找找第一卷,感谢录入
发表于 2015-6-1 17:46 | 显示全部楼层
录入辛苦。这次的反派也跟上一卷一样不是纯粹为了恶而为恶,很合我口味,我很喜欢这样的。然而最后大叔跟一群小萝莉以结婚为目的开始同居什么鬼啊喂 ( ̄︿ ̄) 我都没眼看了。
发表于 2015-6-2 00:23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插画,为什么女主的胸部大小变来变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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