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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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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ファミ通文庫] [舞阪洸]罗姆尼亚帝国兴亡记 翔翼猛虎1[台/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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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31 20:3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蕾娜·赛亚斯 于 2015-1-31 20:44 编辑

罗姆尼亚帝国兴亡记 翔翼猛虎1
————————————————
轻之国度录入组录入
作者:舞阪洸
插图:エレクトさわる
扫图:albert13
录入:zbszsr
修图:lasthm
www.lightnovel.cn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LK不负担任何责任
请尊重翻译、扫图。录入、校对的辛勤劳动,转载请保留信息
————————————————









罗姆尼亚帝国的「傻瓜皇子」萨法卡尔接到皇帝的敕命,被派任至边境担任长官。
为争夺下届皇帝宝座,宫廷里充满了政治斗争与各种阴谋,
此时被驱逐下放,人人都认为他注定被埋没在历史的阴影里。
然而某天──
「帝都派快马传信!情势已刻不容缓!」
传令兵带来撼动世界帝国命运的情报。
「今后帝国势必会动荡不安,必须要阻止这状况才行。」
相信萨法卡尔才干的盟友们也挺身而出。
「真想看一看这条旅程的终点,以及这场战役-─」
萨法卡尔究竟是「傻瓜皇子」抑或是「稀世英雄」?
被野放的翔翼猛虎大大翻转帝国命运的兴亡记,即将开幕!

前言
序幕
第一章 虎口
第二章 启程
第三章 半路脱逃
中场休息
第四章 邂逅
第五章 瓦解的开端
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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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ners + 1 我说插图怎么那样眼熟
风舞星砂 + 1 我没看错吧这插画竟然是Erect Touch.
reset + 1 歐派歐派
samzhang + 1 欧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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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31 20:42 | 显示全部楼层
  前言
  「历史同时有过去和未来。」

  这是著名的历史学家安柏罗伊尼斯的名言,的确是真理中的真理。
  历史虽然只是将过去发生的事罗列出来,但我们若能从中学习到什么,历史便可成为指引未来道路的指标。
  毕竟过去与现在是紧紧相连为一体的。
  而现在与未来也是紧紧相连为一体的。
  笔者在此想建议诸位读者,为了好好思量现在并展望未来,最好能回顾一段过去的历史。
  回顾创立这个世界根基的契机——令人怀念且特别的世界帝国的时代。

  那个时代集结了所有的元素。
  成功。
  失败。
  苦难。
  危机。
  对策。
  光荣。
  挫折。
  信赖。
  背叛。
  英杰。
  平庸。
  所有的一切都在那里。
  因此回顾那个时代,能够掌握迈向未来的正确关键。

  话虽如此,笔者不过一介好事之徒,不喜欢拘谨严肃的事。
  也不想把学术研究的辛苦强加给各位。
  反倒认为既然要回顾历史,当然最好是轻松愉快的。
  因此,笔者借用小说的形式来回头看看那个时代。
  真诚的希望本故事能促使各位读者对历史产生兴趣。

  「通往美好未来的大门向来都在我们身边,只要发现它的存在,便能打开这扇门。」这句话也是出自安柏罗伊尼斯。
  站在中世纪末期的智识海岸边,眺望历史波涛潮来又去的杰克布森·J·史尼夏
  写下这则故事。


  序幕
  1
  时间是罗姆尼耶斯历前三年。
  地点是希布司市的郊外。
  此处即将展开决定世界霸权落入谁手的一大决战。

  罗姆尼亚王国集结的军队有十二万人。
  与之对抗的东域各国联盟军有十八万人。
  两派人马加起来共三十万的大军,布满整个荒野。

  偏远乡村上所建立的小国罗姆尼亚王国,企图成为掌控西方世界的霸主。
  2
  为何罗姆尼亚王国能成长得如此迅速?
  原因很多,其中最大又最核心的主因,据说是国王罗姆尼耶斯卓越的领导力与战斗力。
  国王精力充沛地往西往南调派部队,在多场战争中获胜。然而,他并非百战百胜,也曾几度吃过惨烈的败战。罗姆尼耶斯王的过人之处,便在于能将败战经验转为养分。
  即使战败,国王每次都宛如不死鸟般再度复活,即便落败,也不会连连吃败仗。其他国家看到国王骁勇善战的气魄,不是主动表示顺从之意,就是选择抗战到底而灭亡。

  统一大战的气势磅砖无人能挡。罗姆尼亚王国愈强大,敌对势力也愈大,到头来,一次战争中的一胜——以对方来说就是一败——具有足以决定战争趋势的重要意义。
  情势来到这种状况,罗姆尼耶斯王便不会落败。
  因而获得「常胜军」的名号。
  国王优秀之处当然不只是在战斗上的指挥能力,光是如此并不能夺得天下。国王在内政与外交上虽也发挥高超的手腕,但聂厉害的是惠眼识英才的眼光。他在拔擢有能之士上不会拘泥于身分、地位及家世,有人从平民晋升到政权干部,也有人是从奴隶身分晋升为将军。
  他并非不认同名门贵族或血统,而是单纯欣赏任何有能力的人。相对来说,他不认同没有能力的人。
  无论如何,国王是现实主义者也是能力主义者。
  受拔擢的人当然会很感谢国王,誓言忠诚。
  这些人不仅在军事方面,在内政与外交上也担任中枢要职,罗姆尼亚王国因而得以如此强盛。
  以骑虎之势扩大势力的罗姆尼亚王国,并吞西方世界的中部与西部地区,只剩东部地区尚未得手。
  若能压制住那区,西方世界的八成便落入罗姆尼亚王国手中,王国便可升格成世界帝国。
  不允许这事态发生的东域各国组织成对抗罗姆尼亚的联盟,为一挫罗姆尼亚国王罗姆尼耶斯的野心,召集全部的兵力进行决战。
  3
  统一战争的最终局面是与强敌的殊死战,以罗姆尼耶斯王来看,只要战胜这场战争,即意谓消灭了阻挠自己称霸世界的敌对势力。
  若得胜,便能统一世界。
  倘若不幸失败……
  只要留下一口气,总有一天能卷土重来,但另一方面,端看战败的程度,也有可能招致王国底下各地势力的众叛亲离。如此一来,他的霸业就会大幅衰退,甚至有可能不得不放弃称霸世界的梦想,最糟的状况,是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尽数瓦解。
  全部到手抑或全部失去,罗姆尼耶斯王以这样的决心临战。
  相较之下,不知东域各国联盟首脑有无这样的觉悟?也不知战胜这场战争后,有无规划对未来的展望?
  这样的差异对这场大战的胜败带来不少影响……之所以这么说是后世史学家的坏习惯——只以结果论来看事情。
  无论如何,关乎世界命运的大战已然揭幕。
  三十万大军爆发激烈冲突,人间地狱活生生的出现。
  所到之处血流成河,曝尸野地的尸髅堆积如山。
  4
  浩大军队间的战斗,一般都是日出而战日落而息。
  毕竟那是个没有任何通讯设备与人工照明的时代,晚上能仰赖的只有火把的火光,无法继续再战下去……这是打仗的常识。
  自知在兵力上处于劣势的罗姆尼耶斯王,大胆地逆转这样的常识。
  然而,他并非果敢地进行夜袭。
  以夜袭来说战场实在太大,双方的兵员也为数众多,为进行夜袭而出兵或许会因分不清敌我而陷入混乱,大批军队的移动也会被敌方察觉,因此国王不考虑夜袭,而是采取别的计谋。
  那就是错开开战时间。
  罗姆尼耶斯王在下午很晚的时候才下令先锋部队进行突击,这举动出乎对方的意料。
  太阳已逐渐西落,不久就会天黑。

  「今日不开战,决战是在明日吗?」

  松懈的气氛开始洋溢在东域各国联盟的阵地,没想到就在此时……
  大地发出轰然巨响,大气振动。
  罗姆尼亚王国的右翼先锋,对呈横向队列的东域各国联盟阵地左翼展开突击。
  超乎常识的开战方式,令各国联军相当诧异,手忙脚乱地反而更加恐慌。
  由于反应慢了一拍,一开战罗姆尼亚王国军便压制住敌军。
  不过各国联军并未因此败逃。
  毕竟兵员数差距太大。
  打破起初混乱的情势后,各国联军仗着庞大的人数开始逐步反击。
  经过一段时间战情逆转,换成罗姆尼亚王国奋力抵抗蜂涌而上的各国联军。
  接着,黄昏来临。
  大地被流血的士兵与西沉的夕阳染得一片通红。

  「今天应该到此为止了吧。」

  这样的气氛又流向了各国联军的士兵之间。
  能在今天的战争中平安存活觉得松了口气。
  反攻之际战事却顺延多少有些不甘心。
  不过还是梦想着明日再战就能立功。
  挥剑的气势减弱,士兵们都在等待停战的指示。
  然而,
  罗姆尼亚王国完全没有停战的打算。
  一般而言,日落后两派人马都很有默契地让战事逐渐停下来,但罗姆尼亚王国士兵却仍发狂地舞着剑刺着枪。
  如此一来,各国联军也无法送出撤退的信号。

  黄昏的薄暮中,双方士兵都不见停战的气氛,依旧不断挥动刀剑与长枪。
  太阳终于整个没入西边,四周夜幕低垂。
  即便如此,罗姆尼亚王国军仍未停止战斗。
  罗姆尼亚王国虽没选择夜袭,却有夜战的心理准备。应该说,这本来就是他们的目的。下午很晚才开战,入夜后仍持续战斗,也就是用双重的非常识来弥补兵力上的不足。国王为此对自家的精锐部队彻底进行过夜战训练。
  由于入夜后就难以辨别敌我,因此自家军队用布缠在手上作为记号。考虑到这样有可能还是无法分辨而教所有士兵讲暗号,也就是信号。
  靠着记号与暗号,罗姆尼亚军的士兵在黑暗中战斗就不会弄错敌我。
  相反的,各国联合军的士兵就不是这样了,因为他们对夜战毫无准备,身处在黑暗中分不清眼前是敌是友,结果到处发生自家人打自家人的情形。
  混乱的情况终于扩展到整个东域各国联军,各国联军的士兵等不了停战的信号,纷纷退向后方。
  到了半夜罗姆尼亚王国军也收兵,那天的战斗持续到隔天才结束。
  然而。
  即使退到后方,各国联军的士兵仍无法安心。
  罗姆尼亚军发动了超乎寻常的夜战,所以不知何时会突然夜袭攻过来,他们深陷在这样的疑虑中,即使增派人手守夜,士兵仍担心得彻夜难眠。
  到头来,他们几乎一夜没睡,就这样迎接天亮。
  另一方面,罗姆尼亚王国军的士兵却得到充分的休息。
  体力的差异大大影响了隔天的战事,也是理所当然吧。
  5
  太阳升起,四周清楚可见后,情势跟前一天完全下同。
  东域各国联军的阵地,宛如缺了梳齿的梳子般到处都看得到空隙。这是因为害怕夜袭的一部分军队大幅后退,导致由各国拼凑起来的部队其弱点彻底曝露出来。
  作战方式不是听令于地位最高的唯一司令官,而是采共军决议制的各国联军无法临机应变,也很难采取具强制力的对应方式。只要没收到命令,各国的部队就能依各国君王或首长的判断来行动,所以遇到紧急状况时容易落于人后。这个体制的缺点,因罗姆尼亚王国军所采的夜战战术不经意地曝露出来。
  远眺着如缺梳齿的梳子般到处出现空隙的对手阵营,罗姆尼耶斯王天亮后立刻下令再战。
  据说这时的战力,罗姆尼亚王国军约有十一万多,而各国联军只剩十三万,这代表各国联军有多达五万名的士兵脱离了战场。
  昨日夜战中死伤的士兵不到这么多,大部分都是因为害怕罗姆尼亚王国军的夜袭而大大往后方撤退的部队。
  联军的首脑相当惊慌,派快马传信至撤退的那些部队,命令他们赶赴战场,但却已经赶不上决战了。
  兵力的差距一消失,关键便取决于士兵的精力与体力。
  与前晚虽不算充足却已适度休息过的罗姆尼亚士兵相较,各国联军士兵因恐惧敌人夜袭而难以入眠,在开战的时间点上等于已经背负了不利的条件。

  下令全军进行突击的罗姆尼耶斯王,也命令随行的王子——自己的儿子们参战。
  据说当时参战的是第一王子到第六王子。
  萨法卡尔王子也率领了二干人的部队。
  十二万人中的二千人,说是装饰性质也不为过。
  毕竟他只是年方十五的少年。
  这年龄便率领了二千人的部队赴战场,从这件事看得出罗姆尼耶斯王对萨法卡尔王子的期望。
  如果萨法卡尔王子不负父王的期待大显身手事情就简单多了,但却不是这么回事。
  受命突击时,萨法卡尔的部队正在吃便当。
  一早就开始打仗,当然没时间吃早餐。若空腹一直到下午也没体力再战下去,因此各部队临机应变地在战场一角吃预先准备的便当。
  萨法卡尔的部队偏偏天一亮就开始吃便当。
  「吃便当吧。」
  萨法卡尔此话一出,副官当然强烈反对,不过萨法卡尔却坚决表示现在不吃等等就没机会吃了。
  「此话怎讲?」
  副官逼问,萨法卡尔解释说:
  「因为前方的部队很难对付,这条战线的友军会很辛苦。」
  「所……所以呢?」
  「如此一来,我们就必须从旁掩护友军,在那之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所以要趁现在填饱肚子。」
  「请问,您为何说前方的部队很难对付?」
  「因为他们不紧张。」
  「欸?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看得出来他们的态度很沉稳,所以是强劲的对手。」
  副官惊讶地眨着眼,眺望隔着山谷摆好阵势的敌军部队,但横看竖看都感觉不出萨法卡尔所说的「不紧张」或「沉稳」的感觉。
  萨法卡尔看起来没有特别害怕的样子,既然如此,在他眼里看到的果真就是那样吧。
  虽然半信半疑,副官仍听从萨法卡尔的意见。万一出了什么错,可以推说因为不能违抗王子的命令,副官应该也有这种打算才对。
  然后,就在部队士兵们开始吃便当之际,收到了罗姆尼耶斯王的进攻命令。

  这时萨法卡尔毫无顾虑地对传令兵说:
  「现在正在吃便当,吃完后再行动吧。」
  从传令官那里听到这个回答的罗姆尼耶斯王既不生气也不讶异,只是笑了笑。
  战况的发展竟如萨法卡尔料想的一样。
  指挥战场在这附近的第七与第八军团的将军主力发动突击,却因敌人的反击而无法突破重围,也迟迟无法攻下敌军。然而,本应支援主力的一部分部队却开始衰退,主力也只好硬撑住这场苦战。
  「好了,差不多该行动了。」
  吃完便当的萨法卡尔命令自己的部队进攻时,战线正陷入胶着。
  「冲向敌军的侧面吧。」
  萨法卡尔对奋勇的副官摇摇头。
  「不需要用冲的,光看到我们作势冲过去,敌军就会避开了吧。」
  「啊,是这样吗?」
  「应该吧。」
  无视疑惑不解的副官,萨法卡尔让部队前进,为了绕过在前方激烈战斗的敌我双方部队而绕到山脊上。这时,萨法卡尔的部队大力挥舞着旗帜,敲锣打鼓地大声嚷嚷,如此一来,敌军的主力也会察觉到萨法卡尔部队的动作。
  「敌军的突击队打算从我们后方攻击。」
  光是这么想,联军士兵就变得有些消沉。
  其他战线上罗姆尼亚军之所以能占优势,应该也是掌握到敌军的状况。如果勉强埋头苦干,只有他们的部队会被敌军给捕获。想到这一点,干脆别硬是埋头苦干了,那是萨法卡尔的推测。
  果然,情况如他所想。
  顽强地抵抗第七与第八军团,被逼着往后退的敌军部队终于开始井然有序地撤退。看到这状况的副官,之后回想起来简直不可置信。
  第七军团、第八军团以及支援他们的部队都受到相当大的损害而无法追击。
  这条战线就只有萨法卡尔的部队毫发无伤迎接终战。
  几乎没人能正确解读萨法卡尔当时的行动与目的,即便是他的副官也毫无头绪。对站在远处眺望的人眼中看来,说不定觉得萨法卡尔部队完全没有使上力。因此军队的干部间都在热烈讨论,萨法卡尔王子是否会受到罗姆尼耶斯王的责怪。
  可是决战结束后,萨法卡尔并没有受到国王怪罪,或许是国王看透了他的盘算吧。
  国王对这件事没说半句话,因而引来各种臆测。
  可能是大战获胜的国王龙心大悦,又或者国王对萨法卡尔已经死心,或是佩服在决战前能平心静气吃便当的萨法卡尔的胆量,褒贬不一的传闻在宫里四起,总之,萨法卡尔是个大傻瓜的评价,肯定就是在这个时期开始流传于王宫与民间的。

  先不管这个了。
  无论萨法卡尔有没有参战,都不会影响罗姆尼亚王国军的胜仗。
  那一日的决战上,东域各国联军出现多达六万人的死伤人数,被打得七零八落四处奔逃。
  相较之下,罗姆尼亚王国的伤者约一万,死者约三千到四千人,因此关乎世界命运的决战,由罗姆尼亚王国大获全胜画下句点。
  东域各国联盟已无力阻挡罗姆尼亚王国称霸世界。
  看准这一点的罗姆尼耶斯王不慌不忙地花了三年的时间,将敌对势力一一击破,终于得手西方世界。于是罗姆尼亚王国成为罗姆尼亚帝国,罗姆尼耶斯王也登基为皇帝罗姆尼耶斯一世。

  这三年间,萨法卡尔是傻瓜的评价不仅没有获得平反,反而传得更开,如今彷佛已成为难以撼动的事实,世人皆称萨法卡尔为「傻瓜皇子」。
  6
  于是,关于萨法卡尔的故事揭开序幕。


  第一章 虎口
  1
  「萨法卡尔大人,萨法卡尔大人!」
  与年轻的直属家臣们从早上就一同在宽阔的皇宫内院精力充沛地玩球的六王子——帝国成立后成为六皇子——萨法卡尔听到有人叫唤自己的名字而停下来,回过头去。
  站在稍远处的年轻女性瞪视着他。
  及肩齐平的中短发、有些锐利的眼神、宽阔的额头,这样的外貌给人知性的形象。款式优雅的长裙随风飘逸,露出白皙紧致的小腿肚。
  萨法卡尔向她挥手回应:
  「哎呀,原来是教育官大人啊。」
  「您昨天跟今天从早到晚都一直玩球玩不腻,精力挺好的嘛,若念书也能有这样的热情就真是太感谢了。」
  「你别误会了喔,我不是只有玩球,昨天也钓了鱼,前天还偷偷出城到市场买吃的……」
  女人愤怒地挑眉。
  「我并不是怪您只玩球!而是怪您从早到晚一直都在玩!您就是这副德性,所以才不只皇宫,连民间都称您是傻瓜!」
  「嗯,我知道,我知道啦,你别那么激动嘛史黛拉。玩够了就会去念书了,你别担心啦。」

  「史黛拉」是这位教育官的通称,她的全名是「史黛拉史特拉」。
  动作粗鲁地走到皇子身边,史黛拉神情严肃地瞪着萨法卡尔。
  「昨天跟前天您也说了同样的话喔。」
  「明天开始会好好念书的,因为我已经洗心革面了。」
  史黛拉史特拉狐疑地注视着萨法卡尔,冷冷地说:
  「『觉得还有明天,会吃大亏。』您听过这句话吗?皇子。」
  「……没听过耶,是谁说的?」
  「我,刚刚说的。」
  萨法卡尔吓得退后了几步。
  「算了,反正萨法卡尔大人是懒惰虫,懒散、懒惰又没用的这件事就先放一边吧。」
  「别重覆那么多遍啦,而且你简直就是完全瞧不起我嘛,史黛拉。」
  「不是,我是正视事实后做出正确无误的评价。」
  「你也说得太过分了吧。」
  「话说回来,萨法卡尔大人。」
  「唔?怎样?」
  「陛下召见您。」
  她口中的「陛下」是被称为「英雄王」的罗姆尼亚帝国初代皇帝,罗姆尼耶斯一世,六皇子萨法卡尔的父亲。经历长时间的统一战争大获全胜的英雄王,去年底终于宣告成立世界帝国一罗姆尼亚帝国」,并登基为初代皇帝。
  一直以轻松态度对待教育官的萨法卡尔,为她的话感到不解。
  「陛下要见我?有什么事吗?」
  「不知有何事,但您最好赶紧过去。」
  「说得也是,皇帝陛下召见就得赶快过去才行。啊,现在的打扮不适合并见皇帝陛下吧!」
  「您最好赶紧过去!」
  「知、知道了啦,生气可是会长鱼尾纹的喔,史黛拉。」
  她的视线冰冷得令人不寒而栗。原本只是有些锐利的眼角已经完全往上吊,令人联想到传说中的蛇神梅杜莎,实在很吓人。
  「我认为,您遗是,早点过去,比较妥当。」
  「知道了,知道了啦,你别用那么恐怖的表情瞪我。」
  「我没有在瞪您。」
  (才怪。)
  萨法卡尔隐藏内心的想法,用力点头。
  「嗯,也是,要赶紧过去才行。对了,去政务楼就可以了吧?」
  史黛拉史特拉表情稍微和缓下来,回应道:
  「是的。」
  「那我去去就回。」
  萨法卡尔将一起玩球的十名属下叫过来。
  「陛下召见所以我要过去一趟,你们就回工作岗位吧。」
  解散臣子后,他向教育官轻轻举起右手。
  「谢谢通知,辛苦了,史黛拉。」
  萨法卡尔出言慰劳,在他打算离开此地时。
  背后传来呢喃的声音。
  「萨法卡尔大人。」
  史黛拉史特拉的声音听起来格外严肃。
  萨法卡尔不禁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史黛拉史特拉教育官恭敬地低着头,压低声音说:
  「请您留意陛下所说的话,不要被表面的话语束缚,请谨记话语中有正也有反。」
  萨法卡尔轻皱眉头。
  「……蒙你提醒真是过意不去,但你为何要这么说?你不是替陛下监视我才担任我的教育官吗?」
  「我是皇子的教育官,为皇子鞠躬尽瘁也是理所当然的。」
  萨法卡尔露出自嘲的笑容。
  「真是太感谢了,感谢到都快哭了。忠告我会铭记于心的,史黛拉。」
  说完,萨法卡尔一个转身快步离去。
  目送他离去的背影,史黛拉史特拉自言自语地喃喃道:
  「我倒要来看看,英雄王的儿子真能成为下任英雄吗?抑或需要英雄的时代已经不会来临了?」
  2
  「噢,笨儿子,你好吗?」
  「还算不错啦。」
  在皇宫政务楼众多办公室的其中一间接见萨法卡尔的英雄王——萨法卡尔的父亲,也是初代皇帝罗姆尼耶斯一世——从办公桌封面的大椅站起来,指着皮制长椅说:
  「坐吧。」
  「……好的。」
  萨法卡尔一坐入长椅,皇帝也在对面坐下来。
  初代皇帝高大的身躯散发着霸气。他并非刻意外露锋芒,只是这男人光是在那里,浑身就会自然而然散发出霸气与斗气。
  「别那么紧张,这不是外人间的交谈,而是父子间的对话。」
  如此笑言的罗姆尼耶斯一世,拿起长桌上的酒瓶。
  「葡萄酒,喝吗?」
  「不用,我不喝酒。」
  「是吗?我在你这个年龄已经迷上酒精了。」
  「酒不是上年纪就要喝的吧?只是嗜好品罢了。」
  「连酒都不喝的男人成不了大事的。」
  「我没有要干大事,所以免了。」
  皇帝咯咯地笑着,将葡萄酒倒入自己的玻璃杯里。
  「不是可以叫侍女倒吗?」
  「我不是说了吗?没有外人,是父子间对谈。」
  萨法卡尔轻轻耸肩回答「是吗?」
  「要谈什么?」
  一口饮尽红色液体的皇帝,慢条斯理地将酒杯放回桌上。
  「终于建立了我所梦想的世界帝国。」
  「就是啊,恭喜。拜父王所赐,世界才能和平。」
  「但和平只是短暂的,要维持永久的和平,需要做的事仍堆积如山。」
  「嗯,也是啦,请加油。」
  萨法卡尔说得事不关己似的,皇帝眯着眼看着皇子。
  「不行,光我加油没有用,这工作不能只停在我这一代,下一代、下下一代都得接手。」
  「啊,那我也去请兄长们加油。」
  不理会萨法卡尔的话,皇帝接着说:
  「依我来看,这工作对皇太子来说负担稍重了点。」
  「……」
  (父王究竟想说什么?)
  萨法卡尔没有顾虑地用狐疑的眼神看皇帝,等待接下来的话。
  「怎么样,萨法?你想不想继承我的志业,为永久维持和平的世界而努力?换言之,我逝世后就将一手创立的世界帝国交给你。」
  萨法卡尔压抑心中的讶异与动摇。
  (原来史黛拉说的就是这个啊。我若回答,请交给我。就代表有谋反意图,而立即将我逮捕。这样说来……)
  皇帝虽说没有外人在,但休息室似乎有人。本以为是侍女或侍从在那里等候,但说不定在那里的其实是全副武装的士兵。在萨法卡尔回答『请交给我』的瞬间,躲藏起来的士兵们肯定就会亮出长枪枪头包围这个房间。
  (不能着了道。)
  萨沙卡尔故意露出厌倦的表情,无力地摇摇头。
  「不用了,这个责任太重,那样的重责大任会压垮我的,我想要过轻松快乐的人生。」
  父子俩默默对峙半晌,两人的视线交缠,萨法卡尔感觉得到彼此之间冒出隐形的火花。
  时间究竟过了多久?萨法卡尔觉得互瞪了快半小时,但其实不过才十几分钟的时间。
  最后皇帝终于缓缓开口。
  「萨法,这样的话你未来打算怎么办?」
  皇帝既然这么问,似乎就不会不由分说地当场把我抓起来吧。萨法卡尔内心偷偷松了口气。
  (不行不行,现在安心还太早,难保不会因为等等的应答而被视为有谋反之意,必须慎重其事地小心应答不可。)
  萨法卡尔暗自对自己说。
  「怎么办啊?我喜欢轻松自在地在国内旅行到处看看。」
  「我这帝国才刚刚建立,可没多余心力养吃闲饭的。」
  萨法卡尔「唉」地叹气。
  「没办法了,不然我去哪个乡下的城镇,替帝国的安稳与世界的和平担一部分的责任吧。」
  「你愿意这么做也是助我一臂之力啊。」
  皇帝欲言又止地暂时歇话,然后看向儿子接着说道:
  「这样好吗?」
  「无所谓好不好吧?」
  「离开帝都,说不定再也回不来喔?」
  「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吧,我丝毫无意妨碍皇太子,所以不用在意我。」
  「我晓得你的能耐,也晓得你不适合继任皇位。」
  萨法卡尔苦笑着颔首。
  「嗯,我也有自知之明。」
  罗姆尼耶斯一世的表情丝毫没有和缓下来,一脸严肃地继续问道:
  「你跟我真的很像,虽然能够创新,但却无法守成。处在乱世之中虽是英雄,平时却是奸雄……就是这么回事吧。」
  「您太瞧得起我了,世人对我的评价是笨到看不出是伟大英雄王的儿子呢。」
  皇帝这才终于展露笑容,呵呵笑了几下。
  「你以为我瞎了吗?是因为你的行为像个小丑一样才招来这样的评价,你真正的价值不是这个。」
  「……您这么说才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也罢,无论你是不是个傻瓜,如今帝国已成立,只能说已经没有你出场的机会了。」
  「这点我也非常清楚。我已经重申很多次,我无意妨碍兄长也就是皇太子殿下。」
  皇帝脸上的笑容消失,露出险峻的眼神。
  「就算你自己没有这意思,或许仍有人想拱你出来,毕竟有些重臣将你和年轻的我联想在一起。」
  「就说您实在高估我了。」
  「我跟你怎么想根本不重要,臣子们怎么想才是关键。」
  「或许是吧。」
  皇帝拿起葡萄酒瓶将酒倒入空酒杯中,将半杯酒一口饮尽的皇帝将酒杯放回桌上。停了一下后,皇帝缅怀地仰望天花板。
  「迄今为止和许多的将领一起驰骋沙场,同我共赴战场的将军中,也有人对和平的世界感到不过瘾,而这些人眼中注意到的人就是你,萨法卡尔。」
  萨法卡尔在眼前大力摇着双手。
  「不不不,这样实在太高估我听来反而讽刺。」
  皇帝眯起眼睛。
  「谦虚过头会被怀疑心怀鬼胎喔?」
  萨法卡尔内心不禁咋舌。
  (刚刚的回答有些不妥吗?)
  「不是有句成语是『兔死狗烹』吗?」
  「有听过,意思是『兔子死了,猎狗就被人烹食』吧?」
  「没错,和平的帝国已经不需要动不动就开战的将军了。这些人或许会阻碍第二代君主的工作,所以我之后会慢慢处理掉这些人。」
  「因为已经不需要他们了吧。」
  「但不是现在。在帝国的臣子百姓眼中,仍记得与我共赴战场的那些将军们的骁勇英姿,倘若现在肃清那些人,恐怕会指责我并招来不满。」
  萨法卡尔轻轻耸肩。
  「成为世界帝国的初代皇帝就变得格外谨慎。」
  「因为守护的事物愈大,行事上就要愈谨慎。你总有一天也会懂这个道理的。」
  「现在的我没有什么要守护的啊。」
  「所以才说是总有一天,给我好好听话别插嘴。」
  「我不是有意打断的……不,请您继续。」
  「也就是说。」
  皇帝探出身子。
  「那些人对皇太子或许会心生不满。皇太子虽然能维护好帝国,却不是能开拓领土的男人。不过,我们也已经不需要新的领土,即便想要取得更多或哪怕已经获得更多的领土,也是苦劳多而获益少。比起频频回顾过去的丰功伟业,维护现有的才更辛苦,但那些军痴却不懂这道理。」
  初代皇帝眯眼看着六皇子。
  「我要说的不是你自己怎么想,而是那些家伙已经意识到你所以很危险。」
  「……」
  「意思是我不希望你留在帝都,明白吗?」
  「嗯,我明白,也就是要我离开这个国家吧。」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
  皇帝动作夸张地摇着右手。
  「你是我可爱的儿子,怎么可能不由分说就抛弃你呢。」
  (别这么说,您肯定会毫不在乎就把我给丢弃的。)
  萨法卡尔在内心反驳,却完全不表露心思地反问道:
  「那您打算怎么做?」
  「我会派你到新的地方担任新职务。」
  「喔,那我要去何地做些什么呢?」
  「派任地点是东边境州,具体的地点是要塞城市埃鲁阿拉。」
  连萨法卡尔这次也隐藏不了内心的动摇。
  「哎呀,那、那里是……」
  「没错,那是帝国北边的关口。这座要塞城市是作为防御北方蛮族的防波堤,可以说是目前帝国唯一仍维持临战状态的城市。」
  萨法卡尔靠向长椅靠背,脖子往后仰望天花板并大大叹口气。
  「被抛到很遥远的地方呢。」
  「连你也觉得害怕了吗?」
  脸转回来的萨法卡尔点头回答:「是的。」
  「连膝盖都在颤抖了。」
  「若想发火,就去北方高原将他们痛打一顿吧。」
  皇帝不怀好意地咯咯笑着。
  「北边的高原地带有多达三十万的骑马民族,很适合让你练练手脚喔?」
  「我可不想做这样的自杀行为,但对方如果攻过来就非得正面迎击不可。那您要派多少兵员给我?」
  「不会派任何兵员给你。」
  萨法卡尔惊讶地瞪大眼睛。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我只让你用当地的兵力。」
  萨法卡尔眼神狐疑地看向父亲。
  「……埃鲁阿拉有多少兵员?」
  「因为有一个军团,五千吧,不对,现在是四千吧?」
  (原来是这样啊!)
  萨法卡尔总算心里有底了。
  主要是英雄王——初代皇帝将萨法卡尔作为用了就丢的棋子派到边境工作,打算磨光他的精力。
  「这样的兵力能应付多达三十万的蛮族吗?」
  「那里是在天险之地打造的要害,只是驻守不需要太多的兵力。」
  如此回答的皇帝,内心暗自补充了一点。
  (而且那里的守将或守兵,大多是犯了罪而被中央驱逐出去的家伙。)
  「头痛了起来。」
  萨法卡尔弯起上身抱着头。皇帝冷冷地看着这样的他宣告:
  「我命你为东边境州的州官,派任地是埃鲁阿拉。不过东边境州除了埃鲁阿拉外几乎没有像样的城市,所以自然而然就选在那里了。我先声明,若你随意离开埃鲁阿拉就视为有谋反之意。」
  萨法卡尔表情渗淡地看着皇帝。
  「就说了我才不会这么做。」
  「前往赴任地点以及其他详细事项,执务官们会跟你说。」
  表示谈话结束的罗姆尼耶斯一世伸出手说:
  「保重吧。」
  「我想问最后一个问题,驻守在埃鲁阿拉的士兵、指挥官与现今的州长官都由我来指挥……可以这么理解吧?」
  皇帝再度呵呵笑起来。
  「嗯,可以,你可以尽情使用他们。」
  但却在心中暗忖。
  (不过那些人会不会乖乖听你的话,那就不得而知了。)
  「还有,埃鲁阿拉的军图最近有一段时间没补充兵员,应该减少到近四千的兵数,所以可以增兵到规定的五千人。」
  「是吗?谢谢。」
  嘴上这么说,萨法卡尔内心却默默叹气。
  (真受不了。虽然已想过可能被帝都放逐,但竟然是要去东边境州的埃鲁阿拉。真服了他,如此一来说不定真的就回不来了。)
  说起来埃鲁阿拉是帝国版图尽头也挺好的,与其说它是版图尽头,就算说它是脱离帝国版图也不为过。即便埃鲁阿拉的兵员能自由运用,那里离帝都还是太遥远。途中几个据点城市的驻守军队都有好几个,只有一个军队(五千)的兵力实在太少。
  不仅如此。
  北方蛮族在数年前惨败给英雄王所率领的部队,目前虽然安份,但一有机会就会趁机侵略帝国领域。若让蛮族进到埃鲁阿拉,就会因任务失败而遭到解任。
  要是遭到解任,萨法卡尔将无处可去,说不定还会被带回帝都究责,在这种状况下回到帝国肯定是坐牢。或者与蛮族对干战死沙场,如果有幸存活下来,就是老死在边境吧。无论哪一种,都等同于萨法卡尔的未来已经被关上。
  (既然这样还不如孤注一掷,举兵推翻父王……)
  想到一半,萨法卡尔连忙打消脑中的野心。
  (这样就着了对方的道。既然对我说了这些,父王不可能没想过我可能会起义造反。搞不好是故意引诱我才这么说的,不能趁了对方的意。为了让父王知晓我没有半点造反之意,不只是士兵,最好连家臣都不要全带过去。带去埃鲁阿拉的随从愈少愈好,剩下的人就解雇吧。更何况,根本不会有家臣会跟以前一样侍奉被放逐到边境的皇子吧。这部分先不提,总之,隐忍自重才是上策。)
  这完全看不出能开启什么未来,很可能什么未来都开不了。
  不过,萨法卡尔忍耐力超群。
  以结果来看,这样的忍功为他开放了崭新的未来,但在这个时间点,本人连作梦都没想过。
  「必须为前往派任地做准备,您可以给我多少时间?」
  萨法卡尔提问,皇帝沉吟思索半晌。
  「……十天够了吧?」
  十天哪够准备什么,但也没有好方法能要求延长时间,若被怀疑在打什么主意反而麻烦。
  (干脆就带着随身之物直接出发比较安全。)
  萨法卡尔决定这么做。
  「因为不用带士兵和家臣,所以花不了那么多时间,五天应该就够了。」
  「是吗?既然这么说我是无所谓喔。」
  「我先退下了,陛下。」
  萨法卡尔静静站起来。
  「请您保重。」
  「你也一样。」
  五天就足够是萨法卡尔说的,但其实时间很紧只是在逞强。变卖房产、缩减家臣与新就职地的筹备、选择随同的家臣、向熟人、重要人物告别等等,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更何况派任地是边境要塞城市埃鲁阿拉。)
  萨法卡尔心情黯然地离开皇帝办公室。
  (总之逃离了虎口,应该要高兴才对。趁父亲还没改变心意赶紧安排计划,得尽速离开帝都才行。似乎会很忙,而且准备的这段期间也得留意皇宫的动向,真令人头痛。)
  萨法卡尔在脑中拟定各种计划,并演练对策。即使如此,仍无法避免有很多部分必须顺其自然。
  3
  萨法卡尔一走出办公室,休息室的门便悄然无声地开启,一名全副武装的将领走了进来。
  「是裘迦罗啊?」
  裘迦罗是皇帝亲卫队的队长,若非这缘故,全副武装是不可能进得了皇帝办公室的。
  「您要让萨法卡尔大人离开帝国……但这样……妥当吗?」
  「什么意思?」
  「就是将那样的人才驱逐出帝都妥当吗?以及将陛下子嗣中最有能力的萨法卡尔摆到边境的位置上不会浪费人材吗?这两个意思。而且地点是埃鲁阿拉,和蛮族对抗也会有生命危险。」
  皇帝压低声音笑道。
  「你说的没错,那家伙的确很能干,好好使用他的才能会是很有效的灵药,但若使用方法错误就成了剧毒。而且,能够好好使用他的只有我,像那样危险的家伙最好不要留在帝都。」
  「有这么严重吗?」
  「他的危险、才能发挥在蛮族身上就好,若他不幸死在蛮族手下……」
  皇帝停顿半晌,然后轻轻叹口气。
  「表示他只有这点能耐。」
  裘迦罗面无表情,只是低下头。
  「我明白了。」
  「只要他没有可疑的动作就不准动手,替我传达给其他重臣。」
  「遵命。」
  「我啊,」
  皇帝说着,手伸向酒杯,裘迦罹弯腰拿起酒瓶往皇帝的酒杯里倒葡萄酒。一同驰骋战场二十年以上的两人有着患难与共的羁绊,皇帝也才会在裘迦罗面前吐露肺腑之言。
  「我将萨法当成儿子疼爱着。」
  话声暂歇的皇帝将酒杯送到嘴边,一口将酒饮尽。
  「然而我是皇帝,维持帝国的安宁比疼爱儿子更重要,所以会搅乱帝国安宁的危险因子不能留在帝都。正因为萨法是危险的男人,杀了他也无所谓,可惜很不巧他又很有才干。」
  将酒杯静静放到桌上的皇帝,淡淡地接着说。或许这并不是对裘迦罗说明,而是单纯在整理自己的心情。
  「先别谈有没有把他当儿子疼爱,对于杀他这件事我的确很犹豫。为以防万一而将他留下作为危急时的王牌,这样的想法是真心的喔。当然,最好不要有这种情况发生,但明天的事谁说得准呢?唉,就是这样吧。」
  身为一介武人的裘迦罗不是很懂皇帝的意思,但晓得他的主人肩负重责大任。
  只觉得当上皇帝陛下后真是辛苦。
  (而且身为皇帝陛下儿子的萨法卡尔大人也是。可以的话,真希望他们两人能够不要彼此冲突。)
  裘迦罗的愿望竟以意外的形式实现,但目前世上没有人预料到这件事。


  第二章 启程
  1
  受到父亲初代皇帝罗姆尼耶斯一世之命派任至埃鲁阿拉的隔天,萨法卡尔在会议室召集自己的家臣。
  聚集在此的约有五十人,他们是六皇子直属的家臣,而他们的主人当然就是萨法卡尔。
  不晓得究竟有多少人决心跟随萨法卡尔到最后,但他猜想留下来的人应该不多。带去埃鲁阿拉的人若无法跟随自己到最后反而伤脑筋。
  他要带上的是无论面临多大困难,受到多么危险的攻击,都一直信任自己到最后的人。目前需要的不是数量而是质量,萨法卡尔思索着。

  撤掉长桌的会议室里,所有人员坐在并排的凳子上,与坐在椅子上的皇子相对。
  「……如此这般,我被派任到埃鲁阿拉了。」
  萨法卡尔一告新的赴任地,现场的家臣个个瞠目结舌。
  「东边境州相当遥远,埃鲁阿拉又是在最里边,既然这样就无法将所有人都带过去。大家都有家庭、有未来,所以我想解雇各位。没找到新出路的人,可在出发前去寻找。」
  萨法卡尔尽量用爽朗的语气说话,几名家臣站了起来。
  「我要追随皇子!」
  「我也要!」
  「请务必带上我!」
  但萨法卡尔的回应却很冷淡。
  「我无法这么做。」
  「为什么!」
  「我无法给你们跟之前一样的俸给……这是最主要的理由吧。对于你们的忠贞不二我很感谢,但总不能不支薪吧?硬要你们做白工我也很过意不去,所以你们就给我留下来,好好守护自己的生活。」
  皇子晓以大义,原本激动站起来的众家臣都无力地坐下来。
  (以俸给作为藉口,效果果然很大。)
  萨法卡尔内心苦笑着,但其实他另有打算。
  的确是无法给所有人跟之前一样的俸禄,但更重要的问题是,家臣中有可能参杂与皇帝或皇太子有勾搭的人。不晓得谁会内神通外鬼很麻烦,若带着这种人上路,一举一动都会被泄露出去。虽然无意举兵造反,但自己的言行被泄露出去,只会在某些时候成为不利的因素,因此希望带过去的是真正能够信任的少数人。
  (可是,不晓得我想带的人愿不愿意跟着我就是了。)
  萨法卡尔边想边环视着家臣们的脸。
  「时间虽短,但很感谢各位的努力。」
  说完皇子从椅子起身。
  「想跟我谈新工作的人别客气,尽管来找我。出发的准备或整顿需要花三、四天的时间,五天后出发。大致决定好你们的前途后,我也能安心上路了。」
  说完,王子向家臣挥挥手。
  「解散吧。」
  几名家臣眼眶泛泪,萨法卡尔看他们这样胸口也一阵发热,但又无法保证那些人是不是在作戏。
  (从今以后面对各种局面都要拚命了。危险的赴任地里我能仰赖的,很可惜只有一小撮的人。那么,那些人的答案会是什么?)
  王子脑中浮现几名家臣的脸。
  (那些人若要舍下我留在帝都也无可奈何,反正无法信任我、跟随我的人,我也无法信任。)
  出发前的这几天是第一道关口,萨法卡尔有了这样的觉悟。
  2
  萨法卡尔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教育官史黛拉史特拉一副理所当然地跟上来。
  「怎么了,史黛拉?皇宫已经没有资料要转交给我,为了准备上路的事也很忙没空让你陪我念书,你也赶紧张罗离开这里的事比较好吧?」
  坐到椅子上的萨法卡尔隔着办公桌盯着史黛拉史特拉。
  「您在说什么?」
  「咦?什么……的意思是什么?」
  「意思是,我是皇子的教育官吧?跟随皇子前往派任地不是天经地义吗?」
  「什么?你吗?埃鲁阿拉吗?你要来埃鲁阿拉的意思吗?」
  萨法卡尔难得会如龀讶异。
  (史黛拉在打什么主意?明明……教育官的工作只限于帝都,她却打算跟我到埃鲁阿拉那种边境?对工作有热情也该适可而止吧,还是说她另有想法?)
  「为什么?只要我离开帝都,你也就卸职了吧?」
  「我是奉皇帝陛下之命担任皇子的教育官,没陛下允许不能离开岗位。无论皇子前往何处我都要同行,没有第二句话。」
  「这么说是没错啦……」
  无论真正的理由是什么,史黛拉要求同去埃鲁阿拉这件事,令萨法卡尔既震惊又困扰。
  (我以为她对念书不起劲的我已经死心了,看来让我改头换面的精力还没用尽吧。还是上头交待她要监视我到底?)
  史黛拉史特拉是皇帝派任的教育官,换言之也兼具监视萨法卡尔的任务。
  以教育官的身分待在萨法卡尔身边,即可揣测他的意图或想法,也能掌握到与他往来的人。史黛拉史特拉应该是以这样的目的被派过来,看来身为优秀教育官的她,即使在皇帝身边也不是能任由摆布的棋子。自己既然被放逐到埃鲁阿拉,史黛拉史特拉当然就会被召回去,萨法卡尔原本是如此认为的。
  (也就是说,这要求是她自愿的吗?唔~若是如此该怎么办?真伤脑筋啊。不对,应该要高兴才对?既然晓得她是负责监视我的,反而能故意制造假情报传给皇帝。若她会定期将关于我的报告送交给父王,也可以减少无缘无故被怀疑的机会……吧?)
  萨法卡尔难得如此犹豫,于是再度确认对方的想法。
  「可是,你真的没关系吗?埃鲁阿拉是很可怕的边境喔?甚至称得上是尽头,也会有遭到蛮族攻击的危险。」
  「那也无可奈何,陛下虽然说过可以撤下这职务,但一旦接受了这任务,身为皇子的教育官不论是边境、尽头或是地底,都只能跟随到底。」
  一如往常冷淡的语气,看来这要求真是出自于她的意愿。
  「我有点感动呢,史黛拉,没想到你尽忠职守到这种程度。」
  史黛拉史特拉轻哼一声。
  「蛮族攻过来时,我会立刻抛下皇子逃之夭夭,您不用担心。」
  「把感动还给我!」
  「开玩笑的啦,若蛮族攻过来……」
  暂时打住的史黛拉史特拉,意有所指地看着萨法卡尔。
  「皇子会有办法吧?」
  萨法卡尔微露苦笑地搔头。
  「我也不知道,毕竟对方有三十万大军,而埃鲁阿拉的守备兵目前才四千左右。虽说会增兵到军队的定额人数,但也才五千,这样的兵力要我怎么跟对方打啊?」
  「即使如此,我仍认为皇子一定会有办法的。」
  萨法卡尔夸张地耸耸肩。
  「评价这么高真不敢当,还是这是在讽刺我?」
  「我不是会讽刺人的女人。」
  「是吗?虽然不会讽刺人却会说谎吧。」
  「……」
  史黛拉史特拉的眼神散发出令人胆寒的冷光。
  「啊,这个……」
  萨法卡尔不禁低下头。
  「对不起。」
  史黛拉史特拉噗哧笑出来,表情瞬间和缓下来。
  「自知说错话时不找藉口、不掩饰,立刻道歉,这正是维护彼此关系的不二法门,皇子。」
  抬起脸的萨法卡尔无奈地摇摇头。
  「教育官大人的话总是意义深远,极具启发性呢。」
  「若非如此就无法担任您的教育官。」
  萨法卡尔无力地「呵呵」笑了两声。
  「总之你能来我就放心多了,真像打了一剂强心针呢,史黛拉史特拉。这是我的肺腑之言喔。」
  说完后,萨法卡尔心中暗忖。
  (原因当然有很多,而且你真正的想法我仍一无所知。)
  擅长读取他人思考与行动的皇子,却搞不懂微妙的女人心。
  「谢谢,棉薄之力不足挂齿,希望能为赴任新天地的皇子多少帮一点忙。」
  「彼此彼此,我也很期待喔。」
  萨法卡尔颔首,接着看向挂在墙上的布制地图。
  「埃鲁阿拉啊,还有谁会愿意跟随我呢?」
  就像在等他说出这句话似的,屋外的卫兵正好在此时出声。
  「萨法卡尔殿下,李韵大人求见。」
  听到这声音,萨法卡尔表情一亮。
  「让她进来。」
  3
  门开启,一名女子露出脸来。
  身穿东方世界独特开叉长裙的李韵,有着一头少见的黑发,很明显是异邦人。身高比史黛拉史特拉稍矮,给人娇小可爱的印象,包藏在独特衣裳里的胸部却相当丰满,双峰的山顶比史黛拉史特拉的还要更加高耸。
  「我先离开好了?」
  萨法卡尔留住史黛拉史特拉,摊开两手站起身。
  「哎呀,李韵,很高兴见到你,今天是来辞行的吧?」
  李韵瞄了下站在办公桌旁的史黛拉史特拉,视线立刻回到皇子身上,迅速穿过室内走过去,在他的办公桌前停下来,像是挺着上身般双手环抱胸前,瞪视着眼前的皇子。
  「竟然以为我是来辞行的,皇子真是笨得可以呢。」
  「你依然那么毒舌啊。」
  萨法卡尔一脸苦笑地坐回椅子上。
  「刚刚只是打招呼而已啦,我当然晓得你来这里的真正理由。」
  「是吗?那你说说我来这里真正的理由是什么呢?」
  「你是要跟我一起去埃鲁阿拉的吧?」
  萨法卡尔话一出口,李韵哼笑出声。
  「我吗?跟皇子吗?去埃鲁阿拉吗?为何我要干这么疯狂的举动啊?」
  「咦?难道猜错了吗?」
  「才没有猜错呢!很可惜你猜对了呢!」
  「干……干嘛生气啦?」
  「这叫人怎么不生气啦!」
  挺出上半身的李韵两手用力往办公桌一敲,厚重的桌子弹了一下,萨法卡尔身子不禁往后仰。
  「皇子,我以前觉得你是最有资格继承皇帝陛下位子的。不对,现在我仍这么想哟。可是你的派任地竟然是边境埃鲁阿拉,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萨法卡尔耸耸肩,两手掌心无奈地朝上,故意大大叹着气。
  「我哪知道是怎么回事,既然是陛下的决定我也只能顺从。」
  「跑到那种地方,不就彻底从继承候选人的位子上踢下来了吗?」
  李韵上身凑向前,逼近萨法卡尔。
  「你觉得无所谓吗?唯唯诺诺顺从皇帝的命令,你就心满意足了吗?」
  李韵的脸停在皇子脸的斜前方,萨法卡尔用锐利的视线射向近距离瞪着自己的李韵双眼。
  「既然是陛下的决定我就遵从,如此而已,李韵。」
  李韵像被皇子的视线推回去似地拉回上半身。
  「是……是这样吗?」
  李韵轻叹一声,看向站在皇子办公桌斜后方的史黛拉史特拉。
  「有大嘴巴在场果然无法说出真心话呢。我懂了,你的真心话等哪天四下无人的时候再问你唷。」
  史黛拉史特拉眯起眼,咯咯地笑着。
  「哎呀呀,你头脑依旧那么不灵光啊,李韵。」
  「什么?你说什么?你这个头大无胸女!」
  「我不是说得很明白了?你这个胸大无脑女!」
  眼看两个女人怒目相视,萨法卡尔有点后悔。
  (还是应该先让史黛拉退下吧?不对,这状况或许没那么悲观。)
  不会隐瞒自己的想法,直来直往的李韵反而能够牵制史黛拉史特拉。同时,若萨法卡尔能控制好这样的李韵,也能成为对皇帝没有二心的间接证据。所以就让她们两人适度的交交手,萨法卡尔想。
  (最主要的是,看她们两人斗嘴挺有趣的。)
  「很可惜营养似乎只到胸部,上不了脑袋啊,李韵。」
  「你大的只有脑袋瓜,胸部那么抱歉才真是可惜了呢。这样是无法诱惑皇子的喔,谁叫皇子是喜欢波霸的大色狼啊。」
  「喂!」
  原本在旁观她们斗嘴的萨法卡尔忍不住插嘴。
  「我才不是那种大色狼,你别随便决定别人的兴趣!」
  「竟然说什么诱惑皇子,看来你不只头脑差眼光还很低呢,李韵。不过很可惜,皇子是世上少有的贫乳控,无论你怎么摇晃那乳牛般的豪乳逼近皇子,皇子连看都不会看的。」
  「喂,等等!我可没有那种癖好!别随便捏造别人的癖好,史黛拉!」
  相互瞪视的两人瞬间把脸转过来。
  「那你喜欢哪一种?」
  「你喜欢大胸部吧?」
  「大也要大的有限度吧?」
  「至少比凹陷的好吧。」
  「什么!」
  史黛拉史特拉脸冒青筋。
  原本凶神恶煞般瞪着皇子的两人,再度互瞪彼此。
  「别乱说!我才没有凹陷!我还是有胸部的!虽然不是很大,但总比下垂好一百倍吧?传闻你不是为了掩饰下垂而用什么撑住胸部吗?」
  「才没有用东西撑住呢!我的可是非常尖挺喔!而且尖挺到都快冲破天际了!人称『摇晃的天山山脉』指的就是我唷!既然如此,就在这里给你看看证据吧!」
  李韵大大挺着上半身,将胸部挺出来。
  「我也没有凹陷!也可以在这里给你看证据喔!」
  史黛拉史特拉不服输地挺着上身说。
  「正合我意!」
  李韵将长裙上的扣子解开,衣裳一下子就滑落在脚边。由于长裙是连身式,只要一脱掉身上就只剩缠胸布与兜裆布。从包藏的长裙里重获自由的胸部,果真如天山山脉的高峰般高耸挺立。
  史黛拉史特拉也脱掉长袖的上衣与短袖的内衣——就是穿在上衣里的衣服——只剩下短衫与缠胸布,手插腰挺起胸部。不论是高度或大小都输给李韵,但也不至于小到是贫乳。
  (那个……现在是什么情形?我该高兴吗?真没想到史黛拉史特拉竟然会应和李韵的玩笑话,可是现在该怎么办?)
  萨法卡尔一边监赏半裸的两人,一边烦恼着该如何收拾这状况。此时有人敲门,萨法卡尔应门后房门开启,又有另一位女性进来。对方是穿着轻装铠甲的大个头女性。
  「失礼了,皇子殿下。关于前往新任地一事……啊?」
  进门的女性——亲卫队长芙蕾雅一看到半裸的两人顿时整个人僵住。
  「啊!」
  「啊?」
  史黛拉史特拉与李韵也因意想不到的闯入者而僵在那里。
  「原、原来是这样啊,皇子殿下正在快活中吗?这真是太失礼了,我芙蕾雅并非不知趣到会打扰皇子殿下快活。这件事之后再找您谈,请您继续。」
  芙蕾雅深深鞠躬。
  「不是你想的那样啦。」
  萨法卡尔思索着该如何向芙蕾雅解释这状况,但对方完全不听他的辩解。拾起头的芙蕾雅看向僵在那里半裸的两人后,恍然大悟地点着头。
  「实在很羡慕能成为皇子殿下玩物的史黛拉史特拉大人与李韵大人。不对,虽然我也不是没想过……哪天能当皇子的玩物,但心里很明白像我这种军痴不适合当皇子殿下的玩物。敝人我芙蕾雅对舞刀弄枪有点自信,但陪男人玩乐完全没有自信。请各位连同我的份,一起和皇子殿下这个那个地快活吧。」
  (芙蕾雅依旧是个固执己见又超级独断的女人啊。)
  史黛拉史特拉不耐烦地想。
  (虽然我也很笨,但这女人在不同的层面上还真是个大蠢蛋呢。)
  李韵钦佩地想。
  「我说芙蕾雅!我们根本不是在玩乐好吗?别随便把人讲得像色狼一样!」
  「欸?」
  听到萨法卡尔的反驳,芙蕾雅惊讶地望着他。
  「可、可是……」
  她将视线转向史黛拉史特拉与李韵,两人全身只穿了兜裆布与缠胸布,横看竖看都是等等要和皇子玩这个玩那个,芙蕾雅只想得到这种事。
  芙蕾雅诚惶诚恐地把视线转回萨法卡尔身上。
  「大白天的单独与三名女子在房里,而且对方还脱得一丝不挂,这状况除了『快活』外,还有其他能形容吗?」
  芙蕾雅双手抱胸,点着头说。
  「皇子殿下,您无需隐瞒。我芙蕾雅口风很紧,待在帝都的时间也所剩无几,非常能理解皇子启程前想要制造美好回忆的心情,所以别担心请继续快活。」
  「我最担心的是你的死脑筋啦!」
  萨法卡尔右手直指着她说,史黛拉史特拉与李韵在内心大力点头。
  (就是说啊。)
  (再怎么有本事,这种人当皇子的亲卫队长真的好吗?)
  发现皇子发火,又看到史黛拉史特拉与李韵厌烦的表情,芙蕾雅似乎终于察觉到自己可能误会了。
  「什么?那么……这究竟是什么状况?」
  「虽然你再问一遍,但我也不知如何解释。史黛拉,身为其中一名当事人,你解释给她听吧。」
  「我吗?我这人有包袱……交给李韵吧。」
  说完,史黛拉史特拉捡起脱掉的上衣与内衣迅速穿回身上。李韵也弯下腰,拾起脱下来的长裙。
  「把问题丢给我也很伤脑筋啊。对了,一言以蔽之,我跟史黛拉是将自豪的胸部袒露给皇子看……就是这样吧?」
  「完全没有解释到嘛!」
  「不要把事情弄得更复杂!」
  同时被萨法卡尔与史黛拉史特拉吐嘈,双脚穿入长裙,将长裙往上拉的李韵嘟起嘴。
  「谁叫你们要让头脑不好的我解释啊。」
  萨法卡尔叹了口气,
  「那、那么,失礼了!」
  眼神坚决的芙蕾雅拿掉轻装镜甲并脱下铠甲下的军服。一看到芙蕾雅那硕大丰满的胸部,史黛拉史特拉不禁呻吟一声往后仰,
  「一直都穿铠甲所以没发现,芙蕾雅……」
  「那是什么呀!」
  连对自己的大胸部很有自信的李韵也不禁仰头感叹。
  「原来是隐藏的巨乳呢,不对,根本就是超级巨乳呢!」
  「好害羞是也,好害羞是也。」
  芙蕾雅像是念咒般将缠胸布一把给扯下来,于是特大特圆的胸脯圆滚滚地弹跳出来。
  「唔哇!」
  史黛拉史特拉弯下腰吐出血来。
  「超大的!」
  李韵瞪大了眼,手指颤抖地指着芙蕾雅的裸胸说。
  「那……那是犯规的呢。」
  接着无力地跪下来,双手「咚」地撑住地面。
  「『摇晃的天山山脉』这称号现在是芙蕾雅的了。」
  (怎么办才好啊?)

  身为一个男人,眼前明明展开令人大流口水的养眼画面,萨法卡尔却烦恼万分。不过,这养眼的画面果然令人难以抗拒,他的视线被芙蕾雅的胸部吸引。
  「不行!不可以这样!」
  史黛拉史特拉冲向芙蕾雅,迅速从她手里抢下缠胸布,再压住那特大特圆的豪乳。
  「芙蕾雅,你的胸部是凶器,绝不能让别人看见!」
  「对对,没错呢,这女人的胸部犯规,犯规啦!」
  李韵也来支援,用缠胸布硬是将芙蕾雅的胸部给裹起来。
  「呀!你们两人在做什么?」
  「因为你的胸部不能让其他人看到,尤其是皇子。」
  「对啊,芙蕾雅今后也绝不能将铠甲脱下来哟!」
  「可、可是我芙蕾雅的胸部若不合皇子殿下的胃口,就无法同行至埃鲁阿拉了。」
  「快说你不会看之类的啦,皇子。」
  「啊……对啊,已经够了,芙蕾雅,我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啊我!)
  萨法卡尔忍不住吐嘈自己。
  芙蕾雅不去理会史黛拉史特拉与李韵拼了命地要遮住自己的豪乳,朝萨法卡尔躬身行礼。
  「那么,敝人我芙蕾雅,能否与皇子殿下同赴派任地?」
  「当然可以。有身为亲卫队长的你随行,真的安心多了。」
  「喔喔喔,实在太荣幸了,芙蕾雅无法阻止感激的眼泪流下来。」
  芙蕾雅双眼果真溢出喜悦的泪水。
  「我会比以前更尽力辅佐皇子殿下,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我……很期待喔,芙蕾雅。」
  萨法卡尔露出些许僵硬的笑容回应。
  「那个,虽然……我现在还不成熟,还有那个,同床的服侍也会努力的,若您对史黛拉史特拉大人或李韵大人厌倦了,也可以临幸我芙蕾雅。」
  努力用缠胸布将芙蕾雅胸部缠起来的史黛拉史特拉与李韵严厉反驳。
  「别说什么厌不厌倦的话!」
  「哪有什么厌倦,我们根本什么也没做啊!」
  「什么!」
  芙蕾雅惊讶地脸部扭曲。
  「先不管史黛拉史特拉大人,我还以为李韵大人是皇子殿下的情人。」
  「什么叫做先不管啊!」
  史黛拉史特拉眼角往上吊地顶撞回去。
  「我没别的意思,请别在意。」
  「怎么可能不在意!」
  「情情情……人?原来大家都是这么看我的吗?」
  压抑怒气的史黛拉史特拉,眼神转为同情地说:
  「那个……你存在的位置的确会招来周遭异样的眼光啦。」
  「天啊!」
  彷佛被无形的铁槌敲打似的,李韵大大地往后仰。
  「对方是六皇子殿下,我只是个闲云野鹤。不过我也不是没有过那种想法啦。」
  李韵的头转正后,史黛拉史特拉用手刀往对方额头敲下去。
  「你可真老实!」
  「唔!」
  李韵又再度往后仰。
  「是这样吗?我误会了吗?这代表敝人我芙蕾雅也有希望了。」
  紧握着右拳的芙蕾雅,身体冒出热气。
  「真讨厌,这女人是在燃烧什么啊?」
  「竞争对手增加了呢,史黛拉史特拉。」
  李韵将手放到史黛拉史特拉肩上安慰她,她却甩掉对方的手。
  「我又不是你的竞争对手。」
  李韵冷冷地盯着史黛拉史特拉。
  「呵,是吗?」
  「是的,至少现在不是。」
  「那是什么意思?」
  「那么,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你不久后就会明白吧。」
  「呃,每次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这女人真令人火大呢。」
  两人怒目相视之际,重新缠好缠胸布穿好军务服的芙蕾雅插话进来。
  「好了好了各位,今后得靠我们三人辅佐皇子殿下,现在就先和好吧。」
  芙蕾雅笑容可掬地将手搭在两人的肩上,但史黛拉史特拉与李韵的表情变得更严唆。
  「我当然会辅佐皇子殿下,你们别扯皇子的后腿我就很开心了。」
  「我才不会扯后腿,史黛拉史特拉才不要因为自己是教育官就虐待皇子呢。」
  「我没有虐待他。」
  「好了好了,冷静点。」
  「你没资格这么说。」
  「真受不了呢,芙蕾雅最好改善这种想像力丰富的习惯喔,否则一定会扯皇子后腿的啦。」
  「这说的是什么话!敝人我芙蕾雅只会拉抬皇子殿下,不会扯后腿的。」
  「那就好。」
  看着三人你来我往,萨法卡尔双肘靠在桌上抱着头。
  (每个人都是有能力又优秀的人材,但到时三人凑在一起我摆不平怎么办?东方世界似乎有句俗语是『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这种情况就是三个女人吵翻天了。)
  萨法卡尔觉得很烦,但随即打起精神。
  (可是,有这三人同行还是令人安心,这么一点纠纷就忍耐一下吧。连这三人的缰绳都没办法好好控制的男人,不可能突破这困境的。没错,我一定要设法活下去。)
  他下定了决心。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虽不知这条路会走到哪里,但我会持续走下去,而且要亲眼见证位于这条路前方的我的未来。为了这一点……)
  萨法卡尔脑中想起几名家臣的脸。
  (再带上两、三名有能力又值得信赖的家臣,就能克服当前的困难了。)
  4
  翌日的午后——
  在中午前和大家告别得差不多后,萨法卡尔在卧房整理要带去派任地的书籍与资料。
  昨天跟今天,原本的工作人员有半数以上已离开本馆。有些人已决定新的工作,有些人则尚未找到出路,总之若待在被皇帝盯上而离开帝都的皇子身边,自己说不定也会被盯上……不难想像他们和她们的想法。
  (那些鼠辈一溜烟地逃离即将沉没的船呢。)
  萨法卡尔内心自嘲地想,并命令留下来的家臣打包行李,这时端茶进来的侍女苏菲对皇子说:
  「萨法卡尔大人,您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是苏菲啊?谢谢你的茶。」
  萨法卡尔放下手边的工作,往周围的凳子上坐下来。
  「杰菲,帮我拿那张桌子过来。」
  「好的,姐姐。」
  站在苏菲背后,相同容貌穿着相同侍女服——及膝的衣裙——的侍者搬来小的空桌。虽然不至于一模一样,但脸的五官非常相似,这两人应该是双胞胎吧。
  「杰菲还是老爱黏着姐姐呢。」
  「对、对不起,那个……」
  「没关系啦,我也明白你会害羞。」
  杰菲满脸通红地低下头。与成熟美丽的姐姐相比,杰菲脸上带些稚气,也因此看起来很可爱。
  「萨法卡尔大人,欺负杰菲请到此为止好吗?」
  「我才没有,欺负杰菲的明明是苏菲啊?」
  「什么?我不懂您在说什么喔?」
  苏菲装傻似地反问,萨法卡尔只能苦笑。
  「没有,算了。话说回来。」
  皇子收起笑容望着苏菲。
  「你们真要跟我走吗?」
  这两人在昨晚去找萨法卡尔,提出带她们前往埃鲁阿拉的要求。
  苏菲一脸认真地点头。
  「当然,只要不会造成萨法卡尔大人的困扰。若没有熟知萨法卡尔大人喜好的侍女在身旁照料,您也会很不方便吧?」
  「说的也是,但我无法支付跟之前同样的薪饷喔。」
  「只要不会饿死这样就够了。对吧,杰菲?」
  躲在姐姐身后的杰菲大力点头。
  「所以说,萨法卡尔大人请别在意,您只要和以前一样使唤我与杰菲就行了。」
  「太感谢了,苏菲。」
  「您太客气了。」
  苏菲恭敬地低下头。
  「等到了那里确保收入没问题后,就会发放临时的薪饷。」
  「不用了,萨法卡尔大人,您以物品作为薪水支付也可以喔。」
  「以物品支付?你对我的藏书有兴趣吗?」
  这时代尚未发明活版印刷,因此所有书籍都是用手誊写,价格很高。只要将萨法卡尔的藏书全数卖掉,即可获得一笔可观的财产。
  苏菲眼神妖艳地咯咯笑。
  「才不是这样呢。意思是,您只要侵犯我和杰菲就行了。」
  「呃?」
  萨法卡尔惊讶得发出呆愣的声音。
  「那是什么意思?光只有我享受,不能算是给你们的薪饷吧?」
  「别这么说,对我这样身分低贱的女人而言,能获得皇子殿下的精子就是最棒的薪饷了。请您一起扑倒我与杰菲吧。」
  「天啊……扑倒你们不是我的兴趣,所以这样的话题改天再说好了。」
  苏菲噗哧一笑,回答「好的」。她似乎不是真心这么想,但又不像全然是玩笑话。
  「我已做好随时被扑倒的心理准备,您随时都可以扑过来,萨法卡尔大人。」
  「不用做这样的心理准备啦。」
  萨法卡尔平直地伸出右手。
  「好了,你们回去工作吧,离出发已经没什么时间了。」
  「真是抱歉,杰菲,你回去打包行李吧。」
  「好的,姐姐。」
  苏菲动作优雅地鞠躬,杰菲则是害羞地行礼后,回到其他家臣那里去。
  (这两人的差异真大,但愿意跟随现在的我还是很感谢她们。)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萨法卡尔心想。
  「皇子,这么忙碌的时候看着侍女的臀部妥当吗?」
  背后传来声音,那声音是萨法卡尔所等待的人。
  终于来了。内心松了口气的萨法卡尔转过身,那里站着一名瘦高的男人,以及身材纤细婀娜多姿的女人。
  「哎呀,是修拉特跟尼姆涅摩啊,我才在想你们差不多该过来了吧。」
  名为尼姆涅摩的女人,穿着身体曲线表露无遗的轻薄且布料面积又少的衣服,散发着令人联想到狮子或豹之类肉食动物的危险气息。
  身材高挑精瘦的男人修拉特脸上挂着揶揄人似的浅笑,不过那双细眼所散发出来的光芒,却锐利地能一眼看穿对方在说谎或是在敷衍。
  「打扰您监赏侍女的臀部真抱歉呢,皇子。」
  行礼后的修拉特说。
  「没有啦,我不是在监赏那种东西啦。」
  修拉特与尼姆涅摩鞠躬后单膝跪地,因为他们判断俯视坐在凳子上的皇子是不敬的行为。
  「那么您是在监赏什么?」
  「没有在监赏什么啦,只是在想事情。」
  回答后萨法卡尔站起来,也以手示意两人起身。
  起身的修拉特咧嘴笑说:
  「您是在想要扑倒苏菲与杰菲哪一个吗?该不会是两人一起上吧?这样不会吓坏她们吗?」
  「当然不是在想这种事啊!你那么想把我搞得像有那种性癖的男人吗?唔?」
  萨法卡尔反而露出笑容,修拉特连忙摇手。
  「没有没有,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
  「听你这么说我就安心了。你们所为何来?希望是连问都不用问的事情,我可以这样猜测吗?」
  瞄了一眼尼姆涅摩后,修拉特压低声音说:
  「是的,正如您所推测,是关于带我们一同前往派任地一事。」
  「我明白了,这里人多嘴杂,去另一个房间吧。」
  「抱歉,占用您的时间。」
  尼姆涅摩只是默默点头。
  「没有我他们还是可以打包行李的。」
  萨法卡尔向苏菲交待一声,便带着修拉特与尼姆涅摩移往其中一间会议室。
  5
  萨法卡尔让两人入座房间中央长桌前的椅子,自己也在对面坐下。
  「那么,回归正题。」
  「刚刚也提过,我再次正式地向您要求,请带我一起去埃鲁阿拉。她也一样。」
  修拉特口气稳重并指着旁边的尼姆涅摩,她也点了头。
  「是吗?我是期待过,听到你们主动开口就更安心了。」
  「您是同意了吗?」
  「当然啊,」萨法卡尔张开双手表示欢迎。
  「不过,还有件事。我无法保证能给你们跟以样一样的俸给,连我自己不先到埃鲁阿拉一趟,都不晓得能有多少的收入。」
  「这您不用担心,我只要有饭吃有酒喝就够了。反正埃鲁阿拉也没有能花钱玩乐的地方吧?」
  萨拉卡尔皱眉叹气。
  「……应该没有吧,那种地方。」
  「所以有钱也没用。」
  「虽然很感激你这么说,但用低薪聘用像你这般有能力的官吏实在也很过意不去。你一定有很多人抢着要,为何愿意跟着我呢?修拉特,」
  萨法卡尔不经意地问,透过回答他可以某种程度的推量出对方真正的心意,萨法卡尔虽然年少,但读取对方心理及想法的功力不会输给经验丰富的大人。不知道他是否明了皇子的意图,修拉特将细眼弯曲成弓形说道。
  「因为比较有趣……这样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啦。」
  「坦白说,以我暗藏的技术与能力,留在这里根本无法发挥。若没有那个,总觉得无法获得完全的成就感。一看到大官们表情严肃地在我伪造的资料上签名,就觉得很痛快。」
  听到修拉特直率的措辞,萨法卡尔不禁露出苦笑。
  (他那伪造、捏造假资料或签名之类的特殊专长,即使在帝都侍奉那些王侯贵族或将军也没有机会能够发挥。不过,跟我到埃鲁阿拉就能运用到他的长才吗?没错,应该会有的。应该说若不做到那样的地步,我就很难生存下去吧。)
  「而且啊,」修拉特意有所指地接着说。
  「关于钱,也有等您发迹后再付这种不错的办法啊。」
  「你认为被赶到连玩的地方都没有的边境城市埃鲁阿拉,我还有可能发迹吗?修拉特。」
  萨法卡尔有些自嘲地说,没想到修拉特竟敛起笑容,表情认真地回答:
  「当然。若非如此,我就不会追随皇子了。」
  「谢谢你看好我……但那种事别在人前说比较好。」
  修拉特在面前挥了挥手。
  「当然不会说啊,这种话只在这里才说的。」
  「是吗?这样的话……假设,万一我获得一笔财产,就给你一大笔的俸禄。」
  「我很期待喔。」
  「那么,」皇子身体一转,改变谈话的对象。
  「你又为何要跟随我,尼姆涅摩。」
  尼姆涅摩露出些许羞怯的表情回答。
  「因为我喜欢皇子。」
  尼姆涅摩声音微弱地表示,修拉特立刻捧腹大笑。
  「噗——哈哈哈哈,没想到你这女人还真大胆呢,尼姆涅摩。难道刚刚是爱的告白吗?但也要在两人独处的时候再告白吧。脱掉衣服吧!让皇子拥入怀中吧!」
  不过萨法卡尔却伤脑筋地不知该回答什么。
  「啊?咦?」
  轮流看着修拉特和萨法卡尔,尼姆涅摩发现他们误会自己的意思,满脸通红地摇着手。
  「不、不是的,不是那个意思,完全不是那个意思。」
  「不然是什么意思?」
  笑声停下来的修拉特认真地望着隔壁的尼姆涅摩。
  「我、我很欣赏皇子的思考方式与对符部下的态度,以及洞悉未来的眼光,所以并不是爱慕皇子……而且,皇子对于我这样山民出身的人也很亲切地对待。也就是说,我喜欢皇子的意思是敬爱皇子且对皇子的评价很高的意思……啊!」
  比手画脚着辩解的尼姆涅摩顿时停了下来。
  「像、像我这般低贱的人竟敢评价皇子,真是深感抱歉,实在很抱歉。」
  尼姆涅摩的头几乎埋入双腿之中,深深地弯腰致歉。
  萨法卡尔露出些许的苦笑,对尼姆涅摩说:
  「别在意啦尼姆涅摩,我获得你高度的评价反而很开心喔。」
  抬起头来的尼姆涅摩眼眶湿润。
  「皇子的这种个性,我喜欢。」
  邻座的修拉特作势呕吐。
  「怎么看都是爱慕皇子嘛。」
  「才、才不是,我没有。」
  「真的吗?」
  「真、真的。」
  「昨日白天时,皇子为应付芙蕾雅、史黛拉史特拉与李韵三人不是很辛苦吗?她们三个都一丝不挂地逼迫皇子要选谁,你最好也赶快脱光光逼皇子做选择吧。」
  「拜托,干嘛教人家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啊?修拉特。」
  大力吞下口水的尼姆涅摩,用严肃到令人胆寒的表情询问修拉特。
  「结……结果皇子抱了谁?」
  「你别那么认真,尼姆涅摩!」
  「皇子说『我无法从中选出任何一人来。过来吧,你们我全都要拥抱!』就把她们三个带进寝室内……」
  「乱说!」
  「好痛!」
  身子凑向前的皇子用手刀用力敲修拉特的额头,修拉特被打得脖子往后仰。
  「痛死人啦,皇子。拜托你别打得那么用力!」
  「谁叫你乱说话。」
  「咦?不是这样吗?」
  「咦?你不是在开玩笑吗?」
  「不是啊,我只是在说传递皇子宅邸的八卦而已。」
  「你说什么!」
  萨法卡尔烦恼地抱头。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传闻……」
  「皇子……把三人……」
  萨法卡尔讶异地抬起头,发现望着自己的尼姆涅摩眼眶泛泪。
  (哇,多亏乱七八糟的传闻,尼姆涅摩对我的高评价应该下降了吧。)
  萨法卡尔很担心,连忙解释。
  「不是这样的,尼姆涅摩。刚刚那只是人家乱传的胡说八道啦,没有一件是真的喔!」
  「因为不论选哪一徊都会伤害其他两人,为避免这情形所以一次拥抱三人?皇子体贴对方的温柔以及超凡的精力。」
  尼姆涅摩双手捣着通红的两颊,低下头喃喃说:
  「超喜欢的。」
  看来萨法卡尔的担心是杞人忧天吧,但是在别种意义上的危机展开。
  「要好好听人解释啊,我不是说了那根本完全不是事实吗!」
  「唉~皇子那么多人抢真叫人羡慕啊,而且是被女人抢。我突然很想喝酒。」
  修拉特自暴自弃地说。
  萨法卡尔说得口沫横飞,终于让修拉特和尼姆涅摩了解传闻只是传闻并非事实后,两人离开房间。
  6
  「唉,好累。」
  靠在椅背上无力地仰望天花板的萨法卡尔无奈地摇摇头,脑中回想起那些要求一同前往埃鲁阿拉的家臣。
  (史黛拉史特拉、李韵、芙蕾雅、修拉特、尼姆涅摩、苏菲与杰菲……虽然史黛拉史特拉愿意追随我是预料之外,但算是开心的失算吧。先不提监视我的工作,毕竟她头脑很聪明。剩下的都是我所信赖仰赖的人,算是跟我料想期待的一样。可以的话,再有一个人同行会更好。)

  那一天萨法卡尔独自留在卧房,等待目标人物来访直到深夜,结果却没有人出现。
  (那也没办法,不想来的人硬是勉强带上只会绑手绑脚。况且只要有那七人在,到了派任地应该还是有办法的。不对。)
  萨法卡尔感觉到睡意而起身,在烛台照亮的房里来回踱步。

  (一定会有办法的,机会肯定会出现。我所要做的就是避免被中央盯上,在那机会来临前老实待着,储备好实力。)
  那样的机会真的会到来吗?连拥有洞悉未来眼光的萨法卡尔也很迷惘。机会该不会永远不出现吧,那样软弱的想法在脑中骚动着。等同大半臣子被夺走的不明现况,以及完全看不到未来展望的不安,令萨法卡尔心生动摇。不过,他心里也有在这里碰碰运气赌赌看的打算。
  (展现实力并不是现在,而是在以后。若非在最佳时机展现实力就没有意义。)
  萨法卡尔压抑涌入内心的不安,替自己打气。
  (若就这样在边境埋没一生,证明我这男人也不过尔尔。若死于蛮族之下,证明我这男人也不过尔尔。若被皇帝或皇太子身边的刺客暗杀身亡,证明我这男人也不过尔尔。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干一场吧,这男人究竟有多少本事,连我自己也很想知道。能走到什么地步,连我自己也很想知道。为了那天的到来,我愿意饮泥浆吃泥团。)
  当时的萨法卡尔并无成为帝国之君的那种明确野心或目标,他的欲望只是想在阳光下,站在能干大事的位置上。
  那隐隐约约的欲望被明确的目标取代,已经是日后的事。
  7
  于是,约定好的五日后——
  罗姆尼亚帝国初代皇帝罗姆尼耶斯一世的六皇子,萨法卡尔等于是被放逐离开了帝都,但追随他的家臣仅七人。声势壮阔的皇帝之子即将启程前往新天地,这样的光景也未免太寒酸。

  帝国正门前,不见任何替萨法卡尔送行的旧识王侯贵族,这情形也是可想而知的。据说萨法卡尔因惹恼皇帝而被放逐至边境,若替他送行担心也会惹皇帝不悦,前来送行的只有辅佐皇帝的宰相凯鲁该力。
  「萨法卡尔大人,请您保重了。」
  身着剪裁合身的直筒袖和直筒裤,唯有帝国最高干部才准披的红色披风随风摇曳,凯鲁该力恭敬地向皇子一鞠躬,萨法卡尔随意地举下手回应。
  「宰相大人也要保重喔。」
  「埃鲁阿拉路途遥远,光只有随行的人令臣子感到不安,所以替您预备了护卫的士兵,他们也可兼作领路人,请您带上他们。」
  (原来是派士兵来监视我啊,以防我在途中乱来或是逃走吧。)
  宰相不可能对等同被驱逐出境的六皇子如此体贴入微,这点萨法卡尔也很清楚。凯鲁该力预备的部队是一百名士兵的中队,那样的兵力的确是能赶跑附近那些强盗,但护卫兵突然变成杀害自己的暗杀部队也不是不可能。
  (虽不觉得宰相会做得那么明显,但小心为上。)
  「宰相大人如此贴心,真不好意思。」
  萨法卡尔脸带笑意回礼。
  (真受不了这两人的尔虞我诈。)
  站在稍远处的马车旁听着两人对话的修拉特,感到又是讶异又是佩服。
  (与那位宰相表里不一地应酬着,萨法卡尔皇子果然不是泛泛之辈。但若非如此,我追随他也没意义了。话说回来,发现皇子正与宰相手腕高超地应酬的人……)
  修拉特瞥了下周围的伙伴们。
  (只有史黛拉史特拉吧,但她毕竟是皇帝派来的女人,所以我得振作起来才行。)
  想是这么想,自认对军事或战斗一窍不通的修拉特,这方面只能仰赖芙蕾雅、李韵和尼姆涅摩她们了。
  (不对,皇子很清楚大家的能耐,所以才会带上这些人吧。所谓的适才适所。)
  修拉特思索这些事时,皇子与宰相寒喧结束,萨法卡尔回到马车这里。
  「好,出发吧,途中由宰相大人所准备的护卫队护卫我们前行。」
  萨法卡尔向部下们偷偷使了个眼色。
  「这样就安心了。」
  「是这样就好了。」
  修拉特轻轻耸肩,芙蕾雅眉尾上吊愤然表示:
  「才一百人,有没有他们都一样。有我芙蕾雅一人在,就足以担任护卫的重责大任了。」
  史黛拉史特拉一脸了然于心的表情安慰芙蕾雅。
  「别这么说,芙蕾雅,他们也不是自愿要跟着皇子的。最重要的是.这一百个人再加上你,合起来不就有两百人了吗?」
  「也是,或许是这样吧。」
  李韵与尼姆涅摩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打量那些士兵。
  「埃鲁阿拉路途遥远,路程非常长,大家别在途中哇哇叫喔?」
  「这里哪有那么柔弱的人……啊,不对。」
  修拉特瞥了眼等候在马车旁穿着侍女服装的两人后接着说:
  「那边那两人就不晓得了呢。」
  他一说完,穿着侍女服的其中一人嫣然一笑低下头。
  「别担心,修拉特大人。我和杰菲都不是软弱的人,您的担忧是多余的。」
  「这样就好。」
  「来吧,皇子殿下,请上马车。」
  苏菲打开马车车门,皇子轻巧地坐入车中。
  「杰菲,途中就由你照顾皇子殿下。」
  「是,姐姐。」
  萨法卡尔从开启的马车车窗探出脸来。
  「实不相瞒,我比较想被你照顾呢,苏菲。」
  「别这么说,照顾皇子殿下是杰菲的职责。」
  皇子神情难过地喃喃说:
  「何时决定的啊?」
  萨法卡尔放弃似地缩回到马车里,穿着侍女服的杰菲坐人马车中。苏菲从外面关上马车车门,跨坐在身旁的马匹上,膝上的衣裙向上翻扬,露出白皙的大腿。
  坐在马上的苏菲背脊直挺,丝毫不显怯懦。那俊美的姿势难以想像她只是一介侍女,这也是当然的,因为苏菲是能随同君主赴战场的战场侍女,不仅会骑马,用刀射箭也难不倒她。
  「我们也出发吧。」
  修拉特一吆喝,四周的伙伴们也一一上马。

  以护卫与领路的一百名士兵在前头带领,萨法卡尔与少数几名随从离开帝都的正门。由于马车上代表皇族的旗帜随风摇摆,行走的商人及旅人纷纷让道而行。然而,仅止于此,皇子启程出发的这一幕萧瑟又孤独。
  8
  一名男子悄悄走到目送萨法卡尔一行人的宰相凯鲁该力身边。
  「宰相大人,就这样让萨法卡尔皇子离开真的妥当吗?」
  「是里瑟夫德啊。」
  虽说里瑟夫德整个人毫不起眼,但他却是凯鲁该力的亲信,能力卓越的秘书官。不仅如此,他也为凯鲁该力处理肮脏事,譬如为了陷害政敌而捏造害对方出纰漏的陷阱,有时也会出手暗杀政敌。指挥这些做肮脏事的组织的,就是里瑟夫德。
  「放走那个男人,哪天有可能会成为皇帝陛下或皇太子殿下的绊脚石吧。」
  「那也无可奈何。陛下告诫不能出手,所以无法出军弄他。」
  凯鲁该力既然这么说,里瑟夫德也没其他办法。
  (但这样真的好吗?萨法卡尔大人被驱逐到边境城市,的确是了了一件麻烦事,但从长远的眼光来看,不就是将长翅膀的老虎放走了吗?)
  里瑟夫德实在无法消除这样的危机感,而且也不觉得凯鲁该力会忽视萨法卡尔的资质,但既然主人说不能出手也只好乖乖听从。
  里瑟夫德虽向主人提问却不能给予意见。里瑟夫德正决定不再去想萨法卡尔的事时,却听到凯鲁该力喃喃自语。
  「可是啊。」
  脸朝前方看似在自言自语,但里瑟夫德立即明白他是在对自己说话。里瑟夫德将全身的神经集中在耳朵上。
  「到埃鲁阿拉的路程很长,且愈接近边境治安愈差,已灭亡的国家士兵成为盗贼袭击旅人的事情也常有耳闻。帝国治安的负责人听来可能觉得刺耳,但在这么广大的国土上全派驻军队根本不可能。」
  凯鲁该力彷佛在讲述一般的事情,但他的本意并非如此。他想表达的是「因为强盗会袭击旅人,皇子一行人有可能遭到攻击。」如果连这点程度都揣测不到,就无法担任宰相秘书一职。
  里瑟夫德再更进一步地推测。
  皇子一行人可能遭强盗攻击→他们被攻击也无可奈何→攻击吧。
  换言之,凯鲁该力真正想说的是「因为不能发动军队,由你的组织佯装是强盗的攻击,杀掉皇子吧。」
  虽然里瑟夫德解读出主人真正的意思,但暗杀皇子是大事,为防万一最好再进行确认。话虽如此,又不能大剌剌地问「要暗杀皇子吗?」,做出这种不经大脑的行为,肯定立即被斩首。凯鲁该力只是在谈论一般的情况而已,所以里瑟夫德也要以一般的状况来回应不可。
  「皇子殿下一行人肯定携带大批的金银财宝吧,在强盗眼中该不会是最佳猎物?」
  「我不晓得萨法卡尔大人带了多少财物上路,但在强盗眼中的确是很具吸引力的猎物。为防万一我才派百名的士兵护卫,但据说安布罗州与东边境州都有山贼的巢穴,一百名的护卫兵应该不够吧。」
  (错不了,凯鲁该力大人是要我佯装安布罗州贼窝里的山贼来暗杀皇子!)
  里瑟夫德内心因付予的重大任务亢奋不已,但不论表情或声音都没透露出丝毫情绪。他用平时恬淡的口吻回应主人。
  「您很担心吧。」
  「当然,现在只能祈祷萨法卡尔大人一行人能平安到达埃鲁阿拉。」
  「虽然冒昧,但我也想替大人祈祷。」
  「倘若发生什么事,就要着手替安布罗州进行大扫除了。」
  凯鲁该力的呢喃令里瑟夫德获得另一个灵感。驻守在安布罗州州都的是四皇子,宰相肯定是打算杀了萨法卡尔后,再来个回马枪肃清四皇子。因不理会残败士兵与山贼出没害六皇子遭到杀害,以未能对这般重大罪行防患于未然作为失政的把柄。
  (此人真狠心,但这才配当我的主人。)
  心中虽这么想,但四皇子跟里瑟夫德一点关系都没有,毫无利益纠葛,所以他对四皇子的死活根本不在乎。
  「里瑟夫德,着手下个任务吧。」
  「遵命。」
  深深鞠躬后里瑟夫德直接转身,抬起头踩着悠哉的步伐返回来时路,一边在脑中安排暗杀萨法卡尔的计划。
  瞄了下秘书官的背影,凯鲁该力立刻将视线拉回来,直勾勾地看向前方。萨法卡尔一行人的身影成了一团小点,消失于平原的彼方。
  (谁叫您这人那么危险,为了皇太子殿下,只好请您从舞台退场了。)
  凯鲁该力的女儿为皇太子的正妃。
  只要皇太子顺利继承皇位,皇太子与女儿所生的孩子代代登基为皇,他就能发挥皇帝祖父的权势。
  (站在孙子背后辅佐幼小的皇帝,不就等同于世界在老夫手上了吗?)
  一想到梦想实现的景况,就感受到陶陶然的幸福感。
  (皇帝陛下先将帝国打好基础,皇太子殿下接着成为皇帝,最后女儿产下的老夫孙子成为帝国的主人。如此一来,也能靠老夫的手间接撼动整个世界,为此这双手沾血也在所不辞。)
  宰相凯鲁该力平时沉稳的表情消失,险恶的眼神注视着彼方。
  (妨碍皇太子殿下的人,只好一一铲除了。)


第三章 半路脱逃
  1
  萨法卡尔离开帝都已经是第五天。
  一行人顺畅地继续这趟旅程。

  六皇子在前往新派任地途中所经过的城镇里,受到当地热情的款待。然而款待的背后,却诱露出政治家「麻烦的家伙快点滚出本城、滚出本州」的别有用心。
  萨法卡尔等同遭皇帝驱逐,正前往边境城市埃鲁阿拉一事整个帝国已人尽皆知。因为是皇族所以不会随便对待,但若款待得太过头说不定会被皇帝盯上。参加一场又一场这般幸悻然气氛的餐会,萨法卡尔也觉得很厌烦。
  昨晚也一样,与城里的执政官共进不知是欢迎他还是排斥他氛围奇妙的晚宴时,萨法卡尔听到对方微弱的期待「快点给我出发吧」,因此一大早太阳升起,城门一开就离开那里了。
  路途中驾驶马车前进,三不五时停下来休息,终于到了正午。
  为了享用午餐而停止前进,萨法卡尔让护卫队的士兵休息,自己则与随行的部下众集在一处。
  「怎么了,皇子殿下?」
  萨法卡尔下了马车全员集合到他那里,第一个开口问的是芙蕾雅。
  今天的她头戴小钢盔,上半身穿着白银铠甲,脚下套着坚硬的长靴,戴着皮手套的手握着长枪,宛如出征般的装束。依芙蕾雅所说,「离开帝都的那一刻,随处都是战场。」
  修拉特取笑她。
  「太夸张了吧,芙蕾雅。」
  但从芙蕾雅的角度来看,修拉特太悠哉天真了。
  刚成立的帝国由于领域过于广大,很多地区的治安仍不稳定。盗贼攻击旅人是稀松平常的事,严重时还会发生堡垒受到残败士兵集团攻击,在里头待命的士兵被杀的事件。
  在这混乱治安中,挂着代表皇族的旗帜,靠只有一百名护卫前进的萨法卡尔一行人,哪天被强盗盯上也不奇怪。因此无论萨法卡尔有多急着到达目的地,芙蕾雅也不同意夜间行动,连护卫队的队长也再三叮咛切勿做出如此危险的行为。由于大家都坚决反对,萨法卡尔才不得不放弃夜间移动。
  思想直率的芙蕾雅虽考虑到盗贼的危险性,却没想过帝都会派刺客前来。因此萨法卡尔将自己意识到的危机告诉她和其他臣子。
  「前一段路程是治安较为安定的旧领地,之后会进到纳入帝国版图中的新领地。治安不像旧领地那么好,希望大家能小心。」
  听到皇子这么说时,芙蕾雅理所当然想到的是对付盗贼的事,自信满满地回道:
  「不管盗贼有五十人还是一百人,我、李韵大人与尼姆涅摩大人三人就能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您别担心。」
  「这是当然的呢。」
  李韵摩拳擦掌,尼姆涅摩也轻轻点头。
  然而萨法卡尔却表示:
  「嗯,那个我不担心啦。我担心的不是盗贼,而是佯装成盗贼袭击我们的家伙。」
  「什么?」芙蕾雅眨着眼反问,李韵也露出惊讶的表情,连尼姆涅摩似乎也不明白皇子的话,微歪着头。
  「萨法卡尔大人担心的是暗杀者的攻击,」
  听到史黛拉史特拉所言三人都很讶异,萨法卡尔则是马上点头。
  「没错,我就是担心这个。」
  「你认为会是谁下的手?」
  史黛拉史特拉再问一遍,萨法卡尔说着「这个嘛……」抬头仰望天空。
  「皇帝陛下、皇太子、宰相凯鲁该力或内务大臣史匹卡司这些人吧。」
  听到萨法卡尔的回答,芙蕾雅跳了起来。
  「皇、皇帝陛下为何要暗杀皇子殿下呢?」
  萨法卡尔脸转正,神情平静地看着芙蕾雅。
  「当然是因为我很碍事啊,芙蕾雅。」
  声音跟平时没两样,感受不到愤怒或恐惧。
  「不……不是,可是……」
  芙蕾雅瞠目结舌,史黛拉史特拉从旁插嘴。
  「芙蕾雅,在政治上有所谓政治力学的东西。政治跟军事的做法是截然不同的,并不是从正面攻击来决定胜负。该怎么形容呢?在战场上,从敌人的后方展开奇袭,或是背叛自己人,也有命令已投降的其他国家当先锋来削减兵力的。差不多就像这样。」
  「原……原来是这样。」
  用军事来打比方芙蕾雅马上就能理解。
  (芙蕾雅不愧是军痴呢。)
  史黛拉史特拉又是佩服又是无奈地想。
  另一方面,李韵与尼姆涅摩则是对皇子的智慧,以及即使揣测到危机仍平静以对的胆识感到敬佩。
  「反正,可疑的就是皇太子或宰相那些人吧。」
  修拉特用一贯悠哉的态度说。
  「对啊,我也觉得是两方其中之一,或是两方都很可疑。」
  「可是,皇子殿下。」
  芙蕾雅插嘴道:
  「假设有人觉得皇子殿下碍事而打算杀害您这件事是真的,但我们有一百名护卫跟在身边,那么对方至少要出动二百或三百名的军队才行,但这样不会太招摇吗?应该说只要谁出兵肯定会被发现,不是吗?若出兵的是皇帝陛下,这种无谓的动作根本没意义,若是其他人则会受到皇帝陛下责备。」
  萨法卡尔欣慰地笑了。
  「没错,就是这样,芙蕾雅。因此某种程度能揣测出对方的招术。」
  「意……意思是?」
  「正面出动军队立刻就会被周围的人发现,不过,实在很想除掉我,绝不能让我进到埃鲁阿拉。你想,这种时候对方会怎么做?」
  「这……这个嘛……」
  芙蕾雅想起在军事学校被教官质问时的状况。
  (攻击的兵员至少要预备二、三百人,但出动这样的兵力会被周遭发现,这样的话……)
  「对了!收买强盗团,雇用攻击的人!」
  芙蕾雅兴奋地表示。
  「差一点!」
  「不、不是这样吗?」
  芙蕾雅失望地垂落肩膀。
  「不不,已经快触到底线罗,芙蕾雅。对方可是强盗喔,收买强盗,要求他们干掉某个人,他们会乖乖听话才奇怪吧?」
  「也是呢,说不定他们会卷款而逃。」
  「对吧,说起来和盗贼直接交涉本来就很困难,那些盗贼应该会觉得帝国的人来了之后,他们就会被逮捕。因此被盗贼攻击的确有可能,却不可能雇用他们杀人。」
  芙蕾雅想破了头也想不到正确答案。
  李韵与尼姆涅摩似乎也不猜不到正确解答,歪头烦恼着。
  此时萨法卡尔面向史黛拉史特拉。
  「若是你会怎么做?史黛拉史特拉。」
  「让自己的手下佯装成强盗,在路上埋伏皇子,因为我能掌握到目的地与路径。」
  芙蕾雅、李韵与尼姆涅摩三人讶异地抬起脸。
  「或许那才是正确答案。」
  萨法卡尔大力点头。
  「由于强盗攻击商队或旅人的事件频传,即使我们遭到攻击也只会认为又来了一桩。但遭受攻击的对象是皇族,情况就比一般旅人遭受攻击还要更严重,正因为事态严重,对方才会利用这一点。」
  萨法卡尔说到这里,史黛拉史特拉脸色丕变。
  「也、也就是说暗杀皇子,再把这责任推给谁的话,又能肃清那个人了……是这样吗?」
  「皇太子应该不会做到那种地步,但宰相可能会,毕竟他是皇太子的岳父。」
  修拉特低喃:「原来如此。」
  「对了,他女儿嫁给皇太子了。」
  「所以皇太子的利益就是他的利益。」
  「这样一来,那家伙的秘书官里瑟夫德就会使用他饲养的那些『乌鸦』了,那些人的确很适合做这类的工作。」
  「修拉特,那个『乌鸦』是什么啊?」
  「李韵,那是一个专门收集情报或进行破坏,有时也会进行暗杀的地下组织喔。凯鲁该力就是利用那些家伙扫除政敌,晋升到现在的地位。」
  修拉特回答,李韵一脸崇拜地看向萨法卡尔。
  「皇子连那些人会佯装山贼的事都考虑到了吗?」
  「可能性很高,而且我怀疑那些人若要展开攻击,有可能就是前面这段路。」
  「理由是什么?」
  这次换史黛拉史特拉问道。
  「之前也已提过,前面是被纳入帝国领地的新地域,治安比旧领地还差,的确常发生强盗攻击的事件。况且再往前是安布罗州,驻守那里的是四皇子罗基希奴,他和皇太子交情很差,如果为了皇太子而要除掉罗基希奴,安布罗州发生这样的攻击事件就刚好趁了他的意。」
  听到萨法卡尔的说法,在场的部下们全都哑然失语。他们并非对此事感到震撼,而是钦佩萨法卡尔的洞察力,简直是深受感动。
  无论是芙蕾雅,
  李韵,
  尼姆涅摩,
  修拉特,
  都重新体认到,这个人的确适合接任帝国的下任皇帝。
  唯独受到皇帝之命担任教育官的史黛拉史特拉心情复杂,但也重新认知到萨法卡尔非泛泛之辈。但即使是她,若刺客来袭绝对要从刺客的魔手下保护萨法卡尔,这样的决心和其他四人一样。
  那样还是很可惜,史黛拉史特拉想。
  (如果帝国霸业未成,陛下或许也会选择萨法卡尔作为自己的继承人。但既然霸业已成,就没有萨法卡尔出场的余地了……不对,真的没有出场机会了吗?)
  以教育官的身分接触萨法卡尔的这段时间,聪明的史黛拉史特拉早已看出他实力到哪里。而且,明白自己的能耐却故意装成愣愣傻傻的来避开周围的纷扰,皇子的气度也很吸引她。
  一想到萨法卡尔有可能带着「傻瓜」的污名老死在边境,就觉得很不过瘾。话虽如此,自己又绝不可能要他挺身而出发挥隐藏起来的实力。若萨法卡尔做出这样的愚蠢行为,立场上她必须通报皇帝,阻止他叛乱才行。
  (我想看皇子发挥才干的一面,却又不希望那样的局面出现。唉,这世界无法尽如人意。)
  芙蕾雅似乎不晓得史黛拉史特拉纠结的情绪,积极地提出意见。
  「那么,皇子殿下在前面的城镇借兵吧。只要有五百名的兵力,即便那个什么乌鸦的有多厉害,也都不成问题。」
  萨法卡尔不禁露出苦笑。
  「问题可大了,芙蕾雅。」
  「咦?是这样吗?难不成那个乌鸦什么的是超过一千人的大型组织吗?」
  「应该不是,但至少有二、三百人。若雇用无谋生能力的人作为用了就丢的棋子,搞不好会有超过五百名攻击人数。」
  「所以就借兵力……」
  芙蕾雅话尚未说完就被萨法卡尔打断。
  「我若未经陛下同意擅自集结兵力,说不定会被视为有谋反的意图。虽然只是一时借兵,但从宰相或皇太子的角度来看,就是擅自召集兵力。应该说,看起来像是如此,这样就给了对方弹劾我的藉口。对方应该也设想到这一步,所以借兵等于是顺了对方的意。」
  「那我们究竟该怎么做才好?」
  芙旧雅追问。
  「这个嘛,脱逃是最实际的解决方案吧。」
  芙蕾雅沮丧地皱着脸。
  「脱……脱逃吗?」
  「而且已刻不容缓。」
  重新振作的史黛拉史待拉插话。
  「可是皇子,虽说要逃,具体来说该怎么做呢?总不能带着护卫兵一起吧?」
  「对,问题就在这里,因为护卫兵也兼具监视我的任务。」
  萨法卡尔手靠着下颚眼睛盯着天空沉思,最后头转回来,看向修拉特。
  「我们带来的财物有多少?」
  「咦?这个嘛……」
  修拉特在脑中迅速计算后,向皇子报告金额。
  「是吗?那一半给护卫兵吧。」
  修拉特惊讶地跳起来。
  「什么!那是什么意思?」
  「坦白说,就是贿赂官兵。」
  修拉特讶异地张大了嘴。
  「可是皇子,贿赂官兵的话不就变成我们的私兵,难道不会被视为有谋反的意图吗?」
  史黛拉史特拉担心地问,皇子咧嘴一笑。
  「没问题的,只是让士兵继续他们的任务而已。」
  史黛拉史特拉不晓得皇子在打什么主意。芙蕾雅、李韵与尼姆涅摩则是不说半句话。
  「他们照预定的路线走,行经预定的城镇,只是可能会有些拖延。」
  「意思是……」
  「但却没有我们。」
  「啊!」史黛拉史特拉不由得双手一拍。
  「也就是拉着空马车继续前进的意思吗?」
  「没错,这样一来就算给士兵钱也不算作为私兵来使用了。毕竟只是要他们继续执行任务,对我们绕到别处的事视而不见而已。」
  修拉特脸上露出有些讶异又有些钦佩的神情。
  「原……原来是要引开刺客的耳目,我们走捷径尽速前往埃鲁阿拉。可是要绕到哪里去?」
  「进入安布罗州前不是有个著名的汤治场吗?」
  修拉特彷佛在探寻自己的记忆般望着天空,眯着眼睛。
  「那个是玛斯堤利雅的温泉吗?」
  「没错,就是那里。我们在那里玩个两、三天吧,可是若被皇宫发现我们跑去玩可不妙,因此护卫兵要假装我们还在的样子继续往前走。我们留在汤治场,等到护卫兵一离开立刻逃之夭夭。」
  「这招不错,说是去玩其实就是泡温泉吧?」
  修拉特一说,史黛拉史特拉笑了起来。
  「这样的行为果然很符合『傻瓜皇子』萨法卡尔大人呢。如此一来,的确连护卫队队长也不会起疑吧。」
  「史黛拉你说话还是那么讽刺啊!」
  「不是不是,这称号不是我说的喔,我说的只是世人对您的评价而已。」
  「啊,是喔。」
  「我也想洗掉旅途中的汗水与沙尘,所以这方案我举双手赞成。」
  「我也赞成呢!」
  李韵举手,尼姆涅摩大力点头。
  「既然决定了,立刻筹备具体的计划吧。」
  「说的也是,修拉特,现在换你上场了。」
  修拉特指着自己的胸膛。
  「唔?我吗?为什么?」
  「你去与护卫队队长交易,告诉他我们想绕到玛斯堤利雅的汤治场,泡泡温泉玩乐一下之类的,探探他们的反应。」
  「这种状况若他们直接说『好啊』反而有问题吧?」
  「是的,他们一口答应反而伤脑筋。不过对方有任务在身不可能会爽快答应,应该会反对吧。我想测试反对的程度到哪里,看是完全没得谈还是有商量的余地。」
  「知道了,我就去谈看看。」
  说完,修拉特往休息中的护卫队走去。
  (这种谈判的工作只能交给他。)
  望着修拉特的背影,萨法卡尔脑中开始策划具体的计划。
  2
  「哎呀,队长先生,安好啊?」
  修拉特熟稔地叫唤在树荫下休息的护卫队长,队长懒洋洋地看向他。
  「啊,是你啊,这附近沙尘很多喔。」
  由于与护卫队沟通协调是修拉特的任务,所以早己和队长与其他干部们交手过好几次,对方对修拉特也不会太拘束,与其说是皇子直属的臣子,态度倒像是在跟同事相处一样。
  「这里的风土气候也跟帝都附近不一样呢。」
  「不会,您辛苦了。」
  举起左手后,修拉特走到队长前弯下腰,伸出原本摆在身后的右手压低声音说:
  「要不要喝一杯?」
  队长发现修拉特右手握着的酒瓶而眼睛一亮。
  「喔,那个该不会是……」
  「从皇子宅邸拿来的,上好的葡萄酒喔。」
  队长靠近修拉特的脸,悄声问道:
  「可以吗?」
  修拉特也小声回应:
  「没问题喔,算是我对非自愿担任本任务的队长一点小小敬意。」
  「不、不是,也不是非自愿,不是这样的,况且任务的途中不能碰酒。」
  嘴上虽拒绝,眼睛却盯着修拉特的右手。
  「别担心啦,那是我擅自拿过来,勉强不愿意碰酒的你喝的。皇子殿下的家臣强烈要求,以你的立场也很难拒绝吧?放心,你不会被怪罪的啦。」
  「是……是吗?既然您这么说……或许就没关系。」
  「就是我擅自打开这酒,擅自倒在大家的容器里而已,这部分就拜托你了。」
  「擅自开酒又擅自倒酒,真拿你没辄啊。」
  怯懦的表情和缓下来的队长,召集了待在四周的干部。
  「来喝吧,算是慰劳各位。」
  修拉特一脸认真地将酒瓶里的酒一一倒入干部手中的容器里。
  3
  约半小时后,修拉特回来。
  萨法卡尔与史黛拉史特拉、李韵、尼姆涅摩围着他。
  穿着侍女服的苏菲与杰菲在立场上是不能靠近秘密会谈的,所以站在稍远的地方。
  「如何?修拉特。」皇子一问,他咧嘴而笑。
  「当然说『不能这么做』拒绝我了。」
  「果然如此。」
  「于是我就又哭闹又威胁又哄骗又利诱,队长说,绕道去温泉的事若被发现,老子肯定会被上头的人怪罪』,于是我保证不会造成他的困扰,又进一步表明会补偿他,他就露出有点兴趣的样子。他反问:『具体来说,补偿是什么?』」
  萨法卡尔窃笑。
  「这样啊?手腕真高,」
  「我说具体的补偿是什么,还是要看皇子殿下的意思,总之交涉先到这一步,这样可以吧?」
  「嗯,这样就够了。帮了大忙呢,修拉特。」
  萨法卡尔满意地点点头。
  (谈判的工作果然还是要交给修拉特。芙蕾雅个性直接不懂得转弯,一个弄不好会激怒对方,李韵不熟这里的习惯,一生气就动手的个性不适合去谈判,尼姆涅摩沉默寡言,别说交涉了连话都谈不好。适才适所果然很重要呢。)
  「我接着再去跟他谈,一定会圆满达成任务的。」
  4
  萨泫卡尔与护卫队队长的交易很顺利地解决了,关键就在于萨法卡尔拿出去的金额。既然表示钱不只给队长也给整队的士兵,队长也就无法拒绝。交易的情形被同席中的副官与小队长他们听见,若队长执意拒绝这件事,之后说不定会被部下围攻逼问吧。队长也只是个平凡人,虽然害怕这种事,却也抗拒不了只要对皇子的愚蠢行为视而不见,就能拿到与在危险军旅生涯耗费好几年流血流汗才能获得的工资相同报酬的诱惑。
  于是,交涉的结论如下:
  ·皇子一行人与护卫队因皇子身体不适而绕到玛斯堤利雅温泉地,并照顾皇子。
  ·由于翌晨皇子身体已恢复,护卫队便离开温泉地。
  ·但皇子一行人却仍留在温泉地。
  ·护卫队以护卫皇子的状态持续往下个城镇前进。
  ·在温泉地玩了两、三天的皇子一行人,很快就追上护卫队,在城镇前会合,佯装之前一直都在一起似地进到城里。
  ·皇子会发给护卫队大笔的报偿金,作为对皇子一行人在温泉地游玩默视的报酬。
  ·护卫队离开温泉地那一刻就会发放奖金。
  ·报酬的分配由队长全权处理。
  返回的萨法卡尔召集大家,悄声告知交易的结果,最后眨了个眼说:
  「事情就是这样,我一接近玛斯堤利雅就开始不舒服,之后就麻烦各位了。」
  5
  对萨法卡尔他们而言是预料中的状况,但以不晓得这件事的护卫兵的角度来看,这状况却是意料之外。再一天就能到达安布罗州,萨法卡尔的身体却突然恶化——表面的理由是旅途疲劳的累积——一行人连忙离开主要干道,前往州境附近森林里的汤治场,来到玛斯堤利雅温泉。若引起泡汤客的注意可不得了,所以将帝国及皇家的旗帜藏了起来。
  带着一百名士兵虽然会遭人侧目,不过这么多人有可能会被怀疑是哪家的王侯贵族偷偷来到温泉地,但任谁也想不到帝国的六皇子只带了七名随从及百名谨卫兵就前来泡汤。
  罗姆尼亚帝国仍是罗姆尼亚王国时,此区从过去就有温泉浴的习惯。王国的版图扩大成为帝国的现在,温泉浴这样的风俗习惯也广为流传至边境地域或周边的蛮族身上。因此帝国的领地内散布许多温泉的汤治场,玛斯堤利雅便是其中之一。
  玛斯堤利雅有几问以泡汤客为主的旅馆,但由于没有一次能收容百名士兵的大旅馆,扣除一部分的干部,其他的士兵分住在几间旅馆。士兵们住的是饮食自理的便宜旅馆,但住宿费由皇子负责又可以不限次数泡汤,没有人会说半句话。
  季节是初夏,终于结束长期战争的帝国处于和平的时期,来泡汤的人很多,但皇子一行人还是能住到汤治场里最上等的旅馆房间。
  既然住到如此高级的旅馆,大家就不用住在同一间房,因为附餐所以饮食也不用自理。
  砍伐森林的木头所建造的建筑物是木造房,所以没有石造建筑物般的厚重感,作工仔细且散发着木头的味道,很符合汤治场的气氛。房里的桌椅都是使用樫木或桧木打造的作工繁复之物,地上的绒毛地毯则是从东方世界进口的。入住的这间房,即使迎接的客人是王侯贵族也不会感觉到寒酸。

  房间的格局中间是起居室,周围有三间卧房。萨法卡尔为了确认状况与讨论今后的行动,立刻召集所有人员至起居室。
  6
  「你们看看地图。」
  皇子指着摊开在桌上的地图说。
  「护卫队明早会继续北上返回大路,大概在下午很快就会越过州境进到安布罗州,所以明晚就会夜营在这附近。」
  皇子指着地图上的一点,所有人都定睛在地图上。
  皇子指的刚好是山地与山地间盆地形状的地方,此处有小河流经的确很适合夜营。
  「您认为会在此处遇袭吧?」
  史黛拉史特拉问道,萨法卡尔轻轻点头。
  「这里离闹区很远,周围也没有士兵待命的堡垒,对攻击方而言是再好不过的地点。虽然很想快一点进到开阔的土地,但护卫队又不可能快速地前进。」
  「我们追上之前若他们先到达城镇,状况就糟了。」
  修拉特说。
  「不到三天就可以到达下个城镇,应该也没有强盗会去攻击一百人的帝国军队吧,一般来说这样就可以了。」
  「对方也有可能派刺客暗杀皇子殿下,所以护卫的士兵不论是一百人还是两百人,他们都会动手的。」
  说话的芙蕾雅,即使进到旅馆也不愿放开手里的长枪。她将长枪放在脚边,以防发生事情时能随手拿起来。
  「这样一来护卫的士兵也真可怜呢。」
  芙蕾雅面露难以言喻的表情,萨法卡尔则神情爽朗地回应:
  「不用担心,袭击方的人数若比他们还多,护卫兵就更容易脱逃了。他们没有要保护的对象,所以不需要跟对方开打。」
  「啊,说的也是呢。」
  「况且袭击者的目标不是帝国士兵,而是我和你们,所以应该不会耗费精力去追捕逃走的士兵。」
  「而且若有目击者在,从那些人的角度来看反而是好事。」
  史黛拉史特拉补充。
  「就是这么回事,若帝国的士兵能作证遭到强盗的攻击就正如他们的意。无法尽到护卫的责任会受到些许处罚,但也只是形式上的吧。说不定队长曾被嘱咐说『工作不用那么拚命』呢。」
  「意思是……」
  「没错,说不定被暗示若遭到攻击不用奋力抵抗也无妨。乍听之下可能会一头雾水,但被攻击时就会恍然大悟而立刻拔腿就跑。」
  「城府好深呐,」修拉特喃喃地说。
  「好说好说,这种把戏其实很一般呢。」
  (断然说这种事很一般的皇子城府真深。)
  修拉特内心虽然这么想却没有说出口,只是耸耸肩。
  「于是这起事件就会从『恰巧被盗贼攻击的军队有六皇子在』的方向来处理。」
  「接着世人就会谣传,这样横死外地丢人现眼的死法果然很适合傻瓜皇子。」
  「还是那么毒舌啊,史黛拉!」
  「那不是我说的,只是我想像世人会怎么说而已。」
  「你这人真强词夺理。」
  「关于强词夺理这部分,我还不及皇子呢。」
  「就说你说话太毒了……」
  皇子无奈地仰望天空。
  「别在意啦皇子,反正世人说你是傻瓜,本来就是皇子故意营造的形象嘛,就算是自作自受吧?」
  「你也很毒舌喔,李韵。」
  「话说回来我们该如何行动呢?不仔细说明的话会很困扰的喔。」
  「行动很简单,明天早上护卫队离开后,我们就立刻逃出适里。所以行李今晚就要整理好,逃亡的路线是……」
  萨法卡尔盯着地图,手在地图上滑动。
  「冲出这片山林,不走大路直接前进安布罗州,就这样一路远离城镇,一口气穿过山谷进到东边境州。我乘坐的马车和载运行李的马车都托给护卫队了,所以大家只要骑马往前冲就没有问题。」
  萨法卡尔就不用说了,连穿着侍女服的两人,苏菲与杰菲也会骑马。
  「芙蕾雅带头冲吧。」
  「包在我身上!」
  「虽然可能性很低,但敌人说不定会准备两种计谋而设下陷阱。危险的任务就派给你了。」
  「您在说什么?皇子殿下。我之所以在这里是为了守护皇子殿下,危不危险一点意义也没有。」
  「你永远都那么可靠,芙蕾雅。」
  听萨法卡尔这么说,红着脸的芙蕾雅直挺挺地在椅子上端坐。
  「是是是这样吗?这是我的荣幸。」
  李韵不悦地皱眉,交互看着芙蕾雅与萨法卡尔。
  「我为了皇子也愿意水里来火里去!」
  「我知道啊,李韵,我一直很感谢你的。」
  皇子说完,李韵也脸红了起来。
  「是是是这样吗?知道就好。」
  尼姆涅摩也欲言又止地扭捏着身体,结果却什么也没说。
  (皇子充份具备了诱惑女人的特质。这些行为是无意识的吧,连我也觉得快被迷惑了。)
  一边瞄着皇子的侧脸,史黛拉史特拉思索着这件事。
  「总而言之,」萨法卡尔回归正题。
  「我们不绕路穿过安布罗州,直接进入东边境州。进到东边境州应该就能松一口气,但为防万一还是要继续直冲埃鲁阿拉。」
  「就是说啊,就算想在哪里休息一下,也没有称得上是城市的城市。虽然有点担心马匹的状况,但也只能一口气冲出去。」
  修拉特也表示赞同。
  「而且,花太多时间会被帝国发现我们行踪不明,若被视为逃亡就会以具叛国意图之名发出追捕令,所以我们非得在演变成那种情况之前进入埃鲁阿拉不可。此段路是很艰苦的强行军,拜托各位了。」
  「包在我身上!」
  芙蕾雅起身敬了个礼。
  「看我的吧!」
  李韵双手握拳。
  「骑马我虽不在行,但我会全力以趂的!」
  修拉特也双手握拳。
  「全力以赴!」
  尼姆涅摩颔首。
  「我们也不会落于人后的,对吧,杰菲?」
  苏菲说。
  「我会努力的!」
  杰菲低下头说。
  「很好,今天就为明天的强行军做好准备,泡泡温泉享受美食,养足精力吧!」
  所有人都高举着手大喊「噢!」
  「既然如此,皇子要不要一起泡汤呢?」
  「……什么?」
  这个时代尚无男汤女汤的概念,每个地区的温泉都是混浴。
  「不了,那样不妥吧?」
  皇族与臣子(女性)一同泡温泉仍前所未闻。
  「有什么问题呢?」
  「竟然还反问我,你没关系吗?」
  「这种状况无所谓妥不妥当吧?」
  「什么意思啊,李韵?」
  「因为傻瓜皇子偷偷摸摸来到温泉地了啊?什么都不做就回去反而可疑呢。为了演出符合又笨又好色的大色狼皇子胡搞瞎搞的剧码,我就忍着羞耻一起泡温泉大闹一番吧。弄得稍微过分一点,好色皇子不去胡搞瞎搞反而可疑吧。」
  萨法卡尔大力干咳了几下,露出愁眉苦脸的表情。
  「李韵,有些话想跟你说。我的确假装是笨蛋,但可没有假装是好色的皇子。」
  「你没假装啊?那么好色就是皇子的本性了?」
  萨法卡尔「呃」一声,不知该说什么。
  「哈哈哈哈,没想到皇子会被李韵驳倒。」
  史黛拉史特拉大笑着设。
  「是啊,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没关系啦,李韵说的话难得一语中的。」
  「欺?意思是我好色吗?」
  「不是的。不对,这部分似乎也说中了。」
  皇子轻蔑的眼神瞪着史黛拉史特拉。
  「说话还是这么过分呢,史黛拉。」
  「不是的。我指的是都来温泉了,傻瓜皇子却什么也没做会招人猜疑这件事。」
  「可是,没有人知道我来这里吧?所以不需要特地演出傻瓜皇子吧。」
  「那么乐观不像个性谨慎的皇子殿下会说的话呢。不知道敌人耳目会在哪里喔?说不定敌人派侦察员装成泡汤客潜入这里……你没想过这状况吗?」
  「……说的没错。」
  「所以罗,护卫某王侯贵族的帝国军队来到这种地方,说不定会引人侧目唷。派刺客过来的黑手或许会看出皇子的真面目呢。到时傻瓜皇子什么也没做就过了一晚,搞不好会被怀疑是不罢假的唷?若被认为护卫队保护的会不会是替身什么的,那可就糟了呢?」
  「这说的也没错。」
  (太讶异了,没想到李韵会设想到这一层。)
  萨法卡尔觉得看到了李韵令人讶异的一面。
  「所以说,就只能一起泡温泉罗?」
  「也……也是啦。算了,若你觉得没关系的话就拜托你了。」
  「这样虽然不好但也没办法呢。为了欺骗敌方间谍的眼睛,我会大肆胡闹,放心吧。」
  「这叫人怎么能够放心?」
  芙蕾雅这时突然从椅子起身,站得直挺挺的。
  「那么,敝人我芙蕾雅也陪您泡。」
  「欸?你也要来泡呀?」
  李韵露出超级不爽的表情。
  (我可不想让这女人的那对豪乳在皇子面前晃来晃去呢。)
  「当然要去,因为我是皇子殿下的亲卫队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家伙真麻烦!)
  内心虽这么想,但以李韵的立场也不能拒绝对方,毕竟提出要胡搞瞎搞的是她。
  「也是,那我也陪您泡吧。」
  史黛拉史特拉举手说。
  萨法卡尔吃惊地看过去时,尼姆涅摩也不好意思地举手。
  「我、我也要去。」
  「欸欸欸欸欸?」
  「那个……您觉得困扰吗?」
  「不、不是,不是困扰,可是……」
  此时安静待在一旁的苏菲也向前一两步。
  「那么,我跟杰菲也要陪您泡。毕竟替皇子殿下擦背是侍女的职责。」
  「我不记得有交待过这样工作喔?而且,你跟……杰菲也要泡吗?」
  苏菲鬼灵精地笑了笑,点头答允。
  「那样……可以吗?」
  萨法卡尔为窥视女性阵营的反应而看向四周。
  「我无所谓唷?」
  李韵回答。
  「没什么问题。」
  芙蕾雅也回答。
  「也是,这样好吗?既然要假装胡搞瞎搞一番,这种场面还是要有的吧?」
  史黛拉史特拉也回道。
  「没、没关系。」
  「大家既然都这么说,我也没关系……」
  李韵双手一拍,「很好,就这么决定了!」
  「这间旅馆很像有露天澡堂哟!将那里包起来比较好吧?」
  「是吗?好,我明白了。那我也陪您一起泡吧,皇子。」
  站起来的修拉特亢奋地握紧右拳,不过……
  「你不准过来!」
  女性阵营朝修拉特手刀拳头齐飞。
  7
  地点是露天澡堂。
  修拉特虽然被拒绝同行,但跟旅馆的交涉还是很卖力。即使他咕咕哝哝地抱怨,能说服旅馆同意以住宿费同等金额再多加一点的形式包下露天澡堂,手腕果然高明。
  「修拉特去一般客人使用的澡堂吧。」
  在露天澡堂入口处被李韵嘱咐不准进来的修拉特,又唠唠叨叨地发着牢骚离开走廊。
  目送修拉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转弯处,萨法卡尔、芙蕾雅、史黛拉史特拉、李韵、尼姆涅摩、苏菲与杰菲七人鱼贯走在走廊上,往露天澡堂前进。想必是胡搞瞎搞时必要的东西,所以女性阵营带了装酒的容器与酒杯。
  他们来到的泡汤室是单独一间,没有墙壁整个是开阔的。凉亭式的建筑物中摆着大型浴盆,透过木制的导水管注入热水。基本上是混浴,没有更衣室那种现代的东西,因此所有人都在铺在凉亭四周的木地板上脱衣服。
  「这样真的可以吗?」
  在有疑虑的萨法卡尔对面的李韵,很快地脱掉长裙,拿掉兜裆布与缠胸布,整个人一丝不挂。
  「呀呵——」
  往浴盆冲过去的李韵直接跳入热水中,溅起大量水花,热水扬起波浪溢出浴盆。
  「拜托啦李韵,你别用这种不懂事的方式入浴。」
  停下脱衣服的手,史黛拉史特拉提醒。
  「你在说什么呢?史黛拉史特拉。傻瓜皇子殿下是来温泉胡搞瞎搞的哟,若不一直做那些不懂事的行为可不行吧?」
  「啊,好像是这样。」
  接受李韵的说法,史黛拉史特拉也很快地脱下衣服,拿掉兜裆布与缠胸布,学李韵全裸冲向浴盆。
  「呀!」
  接着大大地纵身一跃,从半空跳入浴盆里。跟李韵一样溅起大量的水花,并溢出大量的热水。
  「喂!这种入浴方式太浪费水了!」
  「奇怪,要用不懂事的方式才行,这可是你说的喔?」
  「唔……好像是呢。」
  「所以我只是学习你那不懂事的入浴方式而已啊。」
  「唔……我哑口无言了唷。」
  「你这女人跟不懂事还真搭。」
  「呃!」
  彷佛被无形的铁鎚敲打额头似的,李韵的头大大往后仰,就在这当下,浮在水面上的两颗丰满胸脯大大地摇晃。
  (看不见看不见,虽然看了但没看见。)
  虽然微妙地撇开了视线,但萨法卡尔仍仔细观察了美好双峰美妙地晃来晃去的样子。
  「了解了,敝人我芙蕾雅也用平时绝对做不来,粗鲁又下流的入浴方式。」
  芙蕾雅宣告完毕后,拿下铠甲脱掉衣服拿下缠胸布,特大特圆的胸部大大地弹跳出来。
  在浴盆里看到这景象的李韵和史黛拉史特拉,立刻坐起上半身。
  「天,那家伙的胸部是凶器呢,不论对男人还是对女人都一样唷。」

  瞪着芙蕾雅的胸部,李韵不甘心地晈着嘴唇说。
  「对男人而言,与其说是凶器不如说是胸喜吧?还会因凶器的胸喜而狂喜。」
  史黛拉史特拉说。
  「说得真好呢。」
  「不过,到底用什么办法能养成这个样子啊?而且明明大成这样却不下垂。」
  史黛拉史特拉欣羡的眼神盯着芙蕾雅的胸部。
  芙蕾雅一走近浴盆就纵身跳跃,在空中一个反转,手脚一伸呈大字型直接以背部着水。溅起比李韵和史黛拉史特拉还大的水花,大大的波浪拍打着浴盆。
  史黛拉史特拉像要被水冲走似的,抓着浴盆边缘稳住身体。
  「哇!超不懂事的!」
  「热水都溢出一大半了啦!再怎么不懂事也要有限度啊,你别浮上来了!」
  身体呈大字型沉入浴盆里正要浮上来的芙蕾雅,被李韵再度压下去。
  「呃啊啊啊!」
  拚命甩开李韵手的芙蕾雅,脸浮出水面大大地吸气。
  「呼呼。」
  努力调整呼吸的芙蕾雅怒瞪李韵。
  「您在做什么?李韵殿下!害我差点就暍到水!」
  「就这样溺死不就好了吗?」
  「不可能不可能,因为芙蕾雅有两个超巨大的浮袋,无论加上多大的重力都会浮起来。」
  史黛拉史特拉讽刺地说,李韵视线落在芙蕾雅的胸部上,无力地垂落肩膀。
  「说的也是呢。」
  「就算船翻覆了,靠她的巨大浮袋应该能救到二、三十人吧。」
  「怎么觉得被形容得很失礼!」
  在洛盆里斗嘴的三人,当然是光溜溜的。
  (看不见看不见,虽然全看了但我看不见。)
  萨法卡尔为冷静下来在脑中重覆这些话。不过,说归说,皇子完全无法移开他的视线。
  8
  尼姆涅摩直接穿着兜裆布与缠胸布泡在浴盆里,却被李韵叱责。因为这样的入浴方式不懂事到了极点,觉得还满符合这个场合的目的,但尼姆涅摩并非刻意这么做,似乎平时就会穿成这样入浴。
  「因为我是第一次泡这种澡,而且……皇子殿下也在。」
  她解释,却被李韵驳回。
  「洗澡时不是都要全部脱光光吗?你不脱的话我可以帮忙脱喔!还是你想这样呢?」
  摩拳擦掌准备行动的李韵逼近,尼姆涅摩只好放弃抵抗,乖乖地脱光衣服泡在浴盆里。脚先轻轻地踏进去,身体轻轻地沉下去,是很正常的入浴方式。
  「明明可以用不懂事的方式入浴啊。」
  李韵用责备的眼神看着尼姆涅摩。
  「这样就剩下皇子和那边的双胞胎罗?」
  泡在浴盆里的李韵,用右手「过来过来」地招萨法卡尔过去。
  「这个……真的可以吗?」
  站在洗浴场的萨法卡尔搔搔头不知该怎么办。
  「我说可以就没有问题啦!」
  「也是,那我进去泡吧。」
  「别客气唷。」
  浴盆里四个人的视线集中在萨法卡尔身上,于是他停下准备脱衣服的手。
  「被大家盯着,我很难脱衣服喔?」
  「别客气啦,你就干脆来个脱光光,干脆来个大解放。大、解、放!放开束缚吧!」
  自己被自己说的话给逗笑,李韵哈哈哈地捧腹大笑。
  「我才不是在客气啦!客气的是你们吧!」
  「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怎么会客气啦!」
  「被李韵反将一军了!」
  「快脱吧,皇子。再不脱我就帮你脱罗!然后就会不小心碰来碰去喔!」
  「李韵,你已经喝醉了吗?」
  萨法卡尔瞄了一下女性阵营带来的酒瓶说。
  「放心吧,之后才真正要醉呢。」
  「完全无法放心。」
  看着浴盆里一副口水快流出来似的,挺出上半身的李韵与史黛拉史特拉,萨法卡尔在想应该怎么办?
  「皇子殿下,我替您收好衣物。」
  原本站着的苏菲走过去,低着头的杰菲跟在身后。
  「来,快点,赶快脱衣服吧。」
  「不是啦,苏菲。那么多人盯着看,反而没办法脱吧。」
  「请您别客气。」
  「就说了客气的是你们啊!」
  「侍女宛如犬猫般的存在,更衣室里就算有狗有猫在,皇子殿下也不会在意吧?所以请您将我和杰菲当成猫狗,别在意了。」
  「你们怎么看都不像是猫猫狗狗吧。」
  「来,快脱吧,我来帮您更衣。更衣时若不小心手滑到别处,请您原谅我的失礼。」
  苏菲呵呵笑,手一边朝萨法卡尔伸过去。
  「等一下啦!」
  听到李韵的叫声,萨法卡尔、苏菲与杰菲疑惑地将脸转向浴盆,看到李韵手插着腰挺起上身,站得像大力金刚一样。由于热水深度只到大腿的地方,她的身体整个一览无遗。萨法卡尔试图移开视线往旁边看,但有点后悔。
  (既然本人都说没关系,我就以监赏的态度直视可以吧?)
  他想。
  李韵不知皇子复杂的情绪,水平伸出右手。
  「那边的侍女也脱吧。」
  欸?苏菲微歪着头。
  「泡汤室里只有你们穿着衣服不是很怪吗?我们要胡搞瞎搞地泼水唷!所以还是必须脱光光吧?」
  苏菲向李韵深深一鞠躬,
  「不过,我这般下贱的人和皇子殿下及各位一起入浴,实在不胜惶恐。」
  「没关系啦,这里不用在意身分什么的啦,连我不也是个来历不明的流浪汉吗?」
  (哪有这样说自己的?算了,调侃自己也是李韵的优点吧。)
  史黛拉史特拉抬眼看着站在旁边裸体的李韵。
  (但她的胸部大得令人火大。)
  接着看向专心泡汤的芙蕾雅。
  (这家伙的胸部已经不是令人生气了……某个层面上是大得不正常,而且还很紧实。)
  「不管是谁全部一起泡下去,才叫做胡搞瞎搞啊!」
  李韵挺起胸膛直接了当地说,苏菲也以单膝跪下的姿势,向上看着萨法卡尔似乎在询问意见。
  「唔,我也觉得李韵说的的确没错,但真的这么做不晓得会怎样?」
  没有肯定或否定,萨法卡尔随便敷衍几句。
  「好了,脱掉衣服然后泡进浴盆里吧。你不脱我就帮你脱喔?而且会仔仔细细地帮你脱衣服喔?呵呵呵。」
  高举着双手的李韵在热水中以膝盖移动过去,令人不禁想吐嘈说那副表情和态度简直像个色老头。苏菲仍然向李韵恭敬的行礼。
  「好的,恕我冒昧,虽不胜惶恐但仍脱衣服了。」
  「这样好吗?」
  萨法卡尔虽有疑虑却没有阻止。
  「杰菲也脱了吧?」
  对于姐姐的询问,杰菲伤脑筋似地点点头。
  「那么,失礼了。」
  迅速退到身后的苏菲与杰菲脱下侍女服。
  两人将脱下来的侍女服扔到一边的那一刻,李韵尖叫大喊。
  「哎呀呀?妹妹原来是峭壁嘛。虽然尼姆涅摩也很可怜,但这简直夸张到是贫乳啊!」
  「真没礼貌啊,李韵。」
  尼姆涅摩瞪着李韵,但她若无其事地指着杰菲。
  「杰菲还比尼姆涅摩厉害喔,不只是贫乳简直是无乳吗?完全平坦唷!」
  姐姐苏菲的确是用缠胸布遮住高高隆起的酥胸,但杰菲没有缠布,而且果然如李韵所说,平坦无坡。
  「啊……呃~」
  史黛拉史特拉发出奇怪的声音。
  萨法卡尔也一脸惊讶,但马上「啊!」地双手一拍。
  「怎么突然大叫?发生什么事吗?」
  史黛拉史特拉、芙蕾雅、萨法卡尔及李韵惊讶地轮流看着他,接着萨法卡尔避开视线回答:
  「对了,李韵还不晓得吧?」
  「不晓得仆么啊?」
  「杰菲是男生喔。」
  「……什么?」
  「他不是苏菲的妹妹,而是弟弟。」
  李韵不由得从热水中跳起来,连脚趾都完全浮在空中,简直是完美的全裸大跳跃。萨法卡尔视线一角捕捉到胸部在空中大大摇晃的景象,毕竟是男人,实在很难完全不去看……算是男性的本能吧。
  「你说什么!?」
  入水后的李韵俯视着身旁的史黛拉史特拉和芙蕾雅。
  「你们都晓得吗?」
  「欸?嗯,晓得。」
  「敝人我芙蕾雅也知情,以为李韵大人一定也知道。」
  (我是觉得好玩所以没说。)
  史黛拉史特拉在内心调皮地吐舌头。
  「都……都没听说,完全没听说过。」
  李韵再度看向杰菲。
  「真假?你真的是男人?」
  似乎被李韵的视线吓到,杰菲缩起身子歉然地低下头。
  「真、真抱歉,我也觉得害羞很不喜欢,但既然姐姐要我这么做,就必须听她的话不可。」
  「嗅,是这样吗?我还以为是你自己喜欢穿侍女服呢。」
  听到苏菲的揶揄,杰菲手挡在前面,波浪鼓似地拚命摇头。不光是脸,那样的动作也很可爱。
  「他、他是男人……吗?被骗了呢,完完全全被骗了呢。」
  「啊,真抱歉,请原谅我。」
  杰菲腰弯得极低频频鞠躬道歉,身体遗发着抖。
  「喂,李韵,杰菲没有恶意,你别欺负……」
  萨法卡尔的话被李韵的尖叫声给打断。
  「太可爱了唷!可爱到看不出来是男生呢!」
  以大力金刚姿势站在浴盆的李韵,右手握拳继续尖叫。
  「可是,可爱到无法相信呢!若不确认是不是真的男人,我是不会相信的唷!」
  「不不不,那个那个那个……」
  震慑于李韵的魄力,杰菲躲在姐姐身后害怕地发抖。
  「我要亲眼,不对,是亲手确认!」
  朝杰菲冲去的李韵,用撞的把苏菲给推开,往杰菲飞奔。
  「哎呀,您要做什么,您要做什么啊?李韵大人!」
  「咯咯咯,这样不是很好嘛,这样不是很好嘛?我不会伤害你的唷?放心交给我就行罗?」
  「哎呀!不行不行,不行的!」
  「我不会伤害你唷,也不会弄痛你唷,应该说会很舒服的唷,所以乖乖听话就好唷。」
  孪韵压住挣扎的杰菲,手放在他的兜裆布上。
  「啊呀,再下去不行!不可以啦!」
  「阻止不了我唷!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阻止现在的我唷!现在的我就算一大群火龙攻过来也会被踹开呢!」
  杰菲拚了命抵抗,李韵硬是将兜裆布扯下来。
  「感觉……这构图完全就是恶质代官与无辜的乡下小姑娘呢。」
  史黛拉史特拉嘴上这么说,却也整个人凑向前。
  「李韵大人像男人一样色咪咪地袭击像女生一样可爱的杰菲,这样的图解说明好像也没错呢。」
  芙蕾雅一脸赞叹地将身体往前。
  「杰菲太可爱了,有点嫉妒。」
  尼姆涅摩也不甘心地往前倾。
  「呀呀呀呀呀!」
  「喔喔喔喔喔!」
  脱掉杰菲兜裆布的李韵,两手分别抓住他的双手,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丝不挂——主要是胯下附近——的他。
  「是真的呢!真的是真的男生呢!」
  「不是就说了吗?」
  萨法卡尔吐嘈,但李韵仍不放开杰菲,连视线都没打算要避开。
  「请放开我,请放开我。」
  「脸长得这么可爱,胯下却装载着那么豪迈的枪,太惊人了。」
  「枪?」
  芙蕾雅缓缓站起身,热水滑落她的肌肤。
  「听到枪我怎能默不吭声,因为敝人我芙蕾雅,在帝国有五指能耍枪的自欺。」
  「自欺是什么鬼!」
  萨法卡尔吐嘈。
  「说错了,是自称。」
  「错得太离谱了吧!」
  「每个人都有不小心说错话的时候。」
  「别用漂亮话搪塞过去啊!」
  「不,那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杰菲的枪。」
  「重要的是那个吗!」
  萨法卡尔吐嘈到累了。
  「敝人我芙蕾雅要确认杰菲的枪。有多长?有多粗?有多硬?呵呵,说着自己脸都红了。」
  芙蕾雅果真满脸通红像是已经喝了酒一样。不过,她的脚步稳健,摇晃着特大号的胸部离开浴盆,走向被李韵抓住的杰菲身边,然后……
  「喔喔,这真是把了不起的枪呢,想必一定很耐用吧。」
  「哪个哪个?也让我看。」
  史黛拉史特拉也参战。
  「我也想看,我也想揉,啊,这话说得真好!」
  尼姆涅摩也已进入微醺状态。
  史黛拉史特拉、荚蕾雅与尼姆涅摩蹲在被李韵架住的杰菲前面,脸刚好是在杰菲的腰际。也就是说,杰菲的枪就在三人的眼前。
  「是个跟可爱的脸不相配的凶器呢。」
  史黛拉史特拉发出感叹的声音。
  「被这种枪刺到必死无疑喔。瞬间就会死去,应该说就去到天国了。」
  「这次换史黛拉史特拉形容得很不错唷!」
  「光溜溜的待在这里身体会冷掉的。来吧,各位,把杰菲拉进热水里,尽情地实际检查他的枪吧?」
  芙蕾雅提议,史黛拉史特拉立刻附和。
  「对啊,从学术方面来看,彻底的观察与分析也是必要的喔。」
  「尼姆涅摩没有反对的意思,可以说是大表赞同。」
  「就这么决定了,过来这里吧,杰菲。」
  「哎呀!」
  李韵拖着杰菲的身体回到浴盆边,然后将他丢进浴盆里。
  「上吧,大家尽情地观察检视检讨检查分析吧!」
  「噢噢——!」
  浴盆中的杰菲受到四名女子的攻击。
  「噢噢?喔喔喔?好厉害喔!这支枪太厉害了!」
  「啊,啊,啊,李韵大人,不可以再这样子了!」
  「这、这个手感,不输给那支有『杀神』之称的传说中的名枪『梅西纳西斯』啊!」
  「啊啊啊啊,不行不行不行这样,芙蕾雅大人不行啊!」
  「呼,这里是那样,那里是那样,那边又是那样,真是受益匪浅呢。」
  「呜哇啊啊啊啊,史黛拉史特拉大人,请您放开,快放开!」
  「噢——」
  为了看清楚,尼姆涅摩将脸贴近枪,不发一语地仔细观察。
  萨法卡尔瞥了一下不干己事般站在稍远处的苏菲,指着浴盆问。
  「那样,好吗?」
  嘴上这么说,但看到李韵她们的注意力完全移到别的地方,他也暗自松了口气。
  「没关系的,大家好像也挺开心的。」
  「……杰菲好像一点也不闭心啊?」
  「无所谓,能有益于各位,是我和弟弟的愿望。」
  (这姐姐对弟弟也真狠心呢。)
  「那么,我也要加入捉弄弟弟的最后一轮了,先失陪。」
  向萨法卡尔鞠躬后,苏菲就在眼前脱掉侍女衣服,萨法卡尔赶紧移开视线。
  (也就是说,即使没有我也能顺利完成这胡搞瞎搞的任务,所以我就不需要待在这里了。)
  一边斜眼瞄着全身赤裸往浴盆走去的苏菲背影——主要是看白皙柔嫩的臀部——萨法卡尔在内心喃喃道。
  (胡搞瞎搞的任务就交给大家吧,再待下去搞不好连我都会变成实地调查及研究的对象。)
  萨法卡尔连衣服都没脱,一溜烟地离开那里,快步前往修拉特所在的另一间泡汤室。
  在那之后,露天澡堂胡搞瞎搞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很晚,杰菲究竟遭到什么样的对待,萨法卡尔因为太害怕而无法进行确认。


  中场休息
  好了,现在是中场休息时间。

  其实是画蛇添足,并非要讲什么重要的事,只是笔者想澄清一下。

  各位读者对于杰菲的真面目有什么想法?
  被骗了!
  还是,
  终于等到了!
  各位读者的喜好先放一边。
  笔者想澄清的是,我并没有欺骗诸位。
  只要重新翻阅就会明白,故事写到这里笔者对杰菲的称呼一直没有使用过「她」,当然也没用「侍女」来形容,也不曾写到苏菲和杰菲是「姐妹」。不是写各自的名字就是只写「穿着侍女服的两人」、「双胞胎」如此而已。
  所以笔者没有欺骗诸位。
  正因为想强调这一点,所以才在这里夹了杀风景的「中场休息」。
  就当是笔者无害的骄傲吧。
  那么,再转回正题吧。
  危机近逼萨法卡尔皇子。
  当然我们都晓得皇子会渡过第一个危机,顺利到达要塞城市埃鲁阿拉。不过,皇子一行人究竟如何到达就不得而知。
  到达要塞城市之前,萨法卡尔皇子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个阶段来看虽然很微不足道,但日后回过头来,就会发现这件事着实有着很大的意义。
  让我们继续看下去吧。
  此一事件,会对日后的行动与结果产生极大的影响。


第四章 邂逅
  1
  隔天一早——

  百名护卫戒护着无人乘坐的空马车离开汤治场,萨法卡尔他们也跟着立刻出发。

  「听好,从现在起是真正的逃亡。虽然不清楚是否真有刺客盯上我们,倘若真被盯上情况就会很危急。由于这件事无法确认,所以从现在起以被盯上为前提的心理准备来行动。因为若不防患于未然,出了什么事就无法因应。如果无法对付……」
  说到这里,萨法卡尔环视着家臣们的脸。
  「有可能会死人。最糟糕的情况,是我跟你们全军覆没。」
  全员神色紧张地大力点头。
  由于危及皇子生命的危机逼近,芙蕾雅也没办法像平常一样轻松说「看我打跑那些刺客」,只是默默点头。
  一行人连忙换完装打包完行李,便从马房将马拉出来。
  与旅馆接洽后也购买了备用的马匹。虽然价格比一般高,现在也只能饮鸩止渴。把马车与载运行李的马车交给护卫队——若非如此就会被察觉他们没有要会合的意思——等于丢弃了大型行李,备用的马不用载运行李,是以防现在所骑的马在中途累坏所事先预备的。
  修拉特惋惜地说:「就带着能带的行李吧。」,但萨法卡尔却断然拒绝。
  「行李绝对是要交给护卫队的,因为他们回去后应该会将交给他们的行李给拿走。给他们的财物加上那些行李,算是不少钱了。有了这些钱,假设被迫究护卫失败的责任,当T的生活也不成问题吧。载多余的行李速度就会被牺牲,反正不能携带,比起丢掉交给他们护送好多了。」
  「说的也是啦。」
  修拉特不太认同,但还是接受这提议。
  一身轻便的萨法卡尔一行人骑着马直奔安布罗州,不进入途中的城镇,预定一口气往东边境州前进。最重要的是,不能让皇帝与皇太子的人掌握到行踪,也不要给对方有时间怀疑他们行踪不明(逃走)。所以以不进城及露营的方式,尽速到达目的地。

  「护卫队发现我们没有回来而开始慌张,是在预定会合的隔天或再隔一天,接着会派兵至温泉地查看我们是否还在那里。发现我们不在汤治场后,直奔最近的城镇又过了两、三天。城镇的负责人马上派使者至帝都……这样一来,总共多了十天左右的缓冲期。」
  萨法卡尔如此揣测。
  然而,到东边境州还有一段路,埃鲁阿拉又是在最里边。不走大路,急速驾马驰骋也比一般的路花时间,需要六到七天甚至更多的时间。如果半途天候不佳,就需花上更多天。再加上到达埃鲁阿拉后,必须派使者至帝都通报。在帝国发出追捕令前,萨法卡尔必须报告自己已到达埃鲁阿拉,至少也要向邻近的州都报告。可能的话就是直接通报帝国,要考虑到时间相当紧迫,
  (尽可能迅速赶往目的地。若太晚到达埃鲁阿拉而发出追捕令,到时我们就万事休矣。)

  萨法卡尔、史黛拉史特拉、芙蕾雅、李韵、修拉特、尼姆涅摩、苏菲和杰菲八人不惜牺牲睡眠时间,一股脑儿地向前奔驰。
  2
  萨法卡尔一行人来到大约再半天的时间就能穿过安布罗州的地点。
  安布罗州与东边境州的州界有片没有任何城镇与聚落的广大山地。位于州界的前方,离大路稍近之处有个大型城寨。由于城寨集结千人以上的士兵,因此萨法卡尔必须避开大路,横越过山林。骑马穿过山林既麻烦又花时间,但若靠近大路附近又担心会被巡视的士兵发现,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不仅如此。
  州界上广阔的山地标高不高,地形却相当复杂,加上山林深邃,一行人不小心就迷了路。
  停下马,从树林缝隙仰望天空的萨法卡尔自嘲:
  「真是失策,为赶往目的地而强行在夜间上路反而出错了。」
  大家随皇子一起往天空看去,天空刚好被云朵遮蔽,无法观察星星来确认有向。
  前方有火把的火光摇曳,是出去侦察的芙蕾雅回来了。史黛拉史特拉用火把转圈圈作为暗号,骑着马手持火把的芙蕾雅终于从黑暗中现身。
  「状况如何?芙蕾雅。」
  萨法卡尔问道,芙蕾雅觉得有愧于皇子的期待,歉然地缩着身子低下头。
  「很抱歉,皇子殿下。我试着爬到山脊,但半点星光也没有的黑幕上林木丛生,实在无法分辨地形。」
  「是吗?那也莫可奈何。时间耗着虽然可惜,但这种状态下随意乱窜只会消耗我们和马的精力,找个地方等天亮吧。」
  「真的很抱歉。」
  「你不用道歉啦芙蕾雅,你又没做错什么,错的是在没有星光的夜里仍坚持上路的我。」
  「皇、皇子殿下……」
  骑在马上的芙蕾雅,感动得颤抖。
  斜眼看着萨法卡尔和芙蕾雅的对谈,史黛拉史特拉轻轻叹息。
  (皇子依旧很会迷惑人,迷惑女人如同呼吸般自然。)
  被赞誉为英雄王的萨法卡尔的父亲,现任皇帝罗姆尼耶斯一世除了正妃外还有十几名的妃嫔。
  (可见皇子真的流着陛下的血呢,连我也不自觉地迷上他……!不对不对不对,什么不自觉,我在说什么啊!)
  史黛拉史特拉不禁责怪自己。
  「找找可以露营的地方吧。尼姆涅摩,拜托你罗?」
  「遵命。」
  尼姆涅摩下马,没拿火把便跑了出去。
  既然要在山林里奔跑,身为山民的尼姆涅摩与其骑马,靠自己的双脚来跑还比较快。况且她夜间视力很好,即使在如今晚没有半点星光的黑夜,活动上也没有任何不便。
  3
  尼姆涅摩大约在半小时后回来。
  「前面刚好有个平坦的地面,也有小河流经。」
  「是吗?我们今夜就暂时在那里休息吧,等天亮周遭的视野清楚后再开始移动。」
  于是由尼姆涅摩走在前头,七个人骑着马往山的斜面走去。
  爬了一会儿后,接着走下缓坡,来到尼姆涅摩说的地点。
  「没有给马吃的草虽然很不得已,但明天一下山就让马匹吃草,我们先来补给水吧。」
  听到萨法卡尔的指示,剩下的七个人有的喂马喝水,有的用水桶装水或做休息的准备。
  虽说是为休息做准备,但也只是将携带的厚布铺在地上作为皇子的睡床。其他人则是直接睡在地上或靠在树干上睡觉,不用柁到气力。精神抖擞看守着四周的芙蕾雅不仅没有躺下,反而以大力金刚的站姿站在皇子旁边。
  「你没关系吗?芙蕾雅。」
  「当然,皇子殿下。」
  「是吗?有劳你了。可是站着会累吧,你可以坐下来。」
  「感激您的体贴,敝人我芙蕾雅感激得眼睛起雾看不见四周了。」
  「这样就达不到看守的目的唷,芙蕾雅你睡吧,我来看守就好。」
  李韵从旁恭维地说。
  「不用不用,让李韵大人负责如此辛苦的工作会过意不去,请别担心。」
  「对啊,李韵。你昨晚也守夜了吧,今天就交给芙蕾雅,你去睡吧。到埃鲁阿拉还很远,尽可能不要消耗体力,这么做也是为了我喔。」
  「是、是吗?皇子既然这么说,为防万一我就先储备体力好了唷。」
  「嗯,就这么办吧。」
  (少女杀手,是极品少女杀手呢。从以前就觉得他有这样的素质,一起上路后更加清楚了解到这一点。这个皇子是可怕的少女杀手啊,而且自然而然地就将女人迷得团团转实在太可怕了。不只是芙蕾雅、李韵和尼姆涅摩,连苏菲、杰菲也用爱慕的眼神看着皇子。先不提苏菲,杰菲怎么也这样?不只女人,连男人也被迷倒了,这个皇子实在太危险。真的连我都不自觉地迷上他了……!不对不对不对,什么不自觉地迷上他,我在说什么啊!)
  史黛拉史特拉又忍不住责怪自己。
  (不行啦,不行不行,不能连我都被迷惑了。振作一点啊史黛拉史特拉!你还有任务在身啊!)
  史黛拉史特拉不禁反覆将额头朝附近的树干撞去。看到这一幕的萨法卡尔吓了一大跳。
  「欸?怎、怎么了?史黛拉!」
  「啊!」
  史黛拉史特拉停下动作,缓慢地转身。不只萨法卡尔,所有人的视线都直射着她,好刺!撞向树木的额头也超痛。
  「啊……这个……困……对,因为很困,所以就这样,咚!敲醒自己……」
  「你不用勉强撑着不睡,困的话就去睡觉吧。」
  「说、说得对。嗯,知道了,我知道了,皇子。我因为疲劳判断力有些迟钝……」
  苦涩的藉口连自己听起来都觉得丢脸,史黛拉史特拉缩起身子,立刻转身背对大家躺在垫布上。
  (唉~真是的,我这是在做什么啊?真是失职的教育官。)
  萨法卡尔教育官的职责不只是教学问,也包含教导他不要偏离皇子身分的道路。换言之,监视、指导皇子不要举兵谋反也是她的任务。
  如果萨法卡尔有叛国之意,史黛拉史特拉就有阻止他并同时向帝都通报的义务。一起上路到现在,她身处能够迅速洞悉萨法卡尔决定的位置上,然而史黛拉史特拉却担心自己会被皇子笼络而无法达成任务。
  (反正此时此刻皇子完全没有叛国的意图,这部分可以放心。可是,万一皇子有此意图……到时我会将此事向上面通报吗……啧,我在说什么啊!)
  史黛拉史特拉在内心强烈指责自己。
  (我就是为此才跟随皇子的,说什么没骨气的话啊!最重要的是,被逼到举兵叛乱是不可能成功的。皇帝陛下是很可怕的人,即便是皇子,跟他开打也绝对赢不了。如果举兵叛变等待着他的是惨痛的战败与悲惨的死亡,与其变成那样,倒不如向帝都通报,阻止皇子轻率的举动来得好……)
  即使举兵造反皇子也没有胜算,等待他的只有死亡一途。看透皇子实力的史黛拉史特拉最害怕的就是这个。
  (若叛乱未遂还能请陛下大发慈悲饶他一马,我也能够求情。不行,在那样的事情发生以前,真希望皇子能做好边境守将的工作,保卫帝国的安宁。就算皇子是大材小用也好。)
  是的,萨法卡尔并非只是个驻守边境城市之辈。问题就在这里,无论是对皇子或对帝国而言。
  就算皇子平安到达埃鲁阿拉,也不会就此风平浪静。皇帝对自己有恩,而认同萨法卡尔卓越才能的史黛拉史特拉,实在不想看到皇帝与皇子起冲突。
  然而,若以萨法卡尔的安全为优先考量,就必须封锁他的未来;若以萨法卡尔的未来为优先考量,他的生命就会曝露在危险之中。史黛拉史特拉对这二律背反的状况甚是烦恼。

  就在此时。
  「有人过来!」
  负责看守的芙蕾雅大喊,李韵与尼姆涅摩跳起来,萨法卡尔也掀开盖在身上的布坐起身。依偎睡在一起的苏菲与杰菲也连忙起身,只有修拉特慢吞吞地起来。史黛拉史特拉也连忙起来,看向芙蕾雅所指的方向。
  黑暗中零星的三、四支火把,一闪一闪地摇摇晃晃,所有人都绷紧神经。
  看到萨法卡尔站起来,史黛拉史特拉也赶紧站好。
  「难道是巡逻的士兵吗?」
  史黛拉史特拉询问萨法卡尔,皇子摇头否定。
  「城寨的士兵工作再认真,也不会跑来这种深山里夜巡。」
  「那么那些人是?」
  「不晓得,说不定是屁姆涅摩的亲戚吧?」
  萨法卡尔所说的「亲戚」,指的是会不会跟她一样是山民的意思。
  尼姆涅摩只是歪着脖子,什么也没说。
  「难不成是山贼吗?」
  平时语气爽朗的修拉特也难得透露出紧张。
  「修拉特为何要躲在我背后?」
  尼姆涅摩转头问。
  「啊,因为我不擅长打斗,如果是山贼不就很麻烦吗?」
  「我要保护皇子,很忙。」
  「别说得这么冷漠嘛,为了让身为山民的你能以城市市民的身分生活,是谁替你在租税帐本上作假帐的呢?」
  「……我很感谢你的帮忙。」
  「所以啊!现在就是报恩的时候了。」
  「拿你没辄,保护皇子再顺便保护你。」
  「竟然是顺便!」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之际,火光逐渐靠近。
  「皇子殿下,现在该怎么办?」
  芙蕾雅不知所措地问道。
  「尼姆涅摩,你去帮我看看状况。如果是山民,由你出面去谈是最快的吧。若是山贼就给个暗号,我立刻派支援过去。万一是士兵……就回来吧。」
  「了解。」
  尼姆涅摩身手矫捷地奔向山坡,身影溶入黑夜里。
  4
  没多久尼姆涅摩便跑回来。
  「他们自称山民,想要谈谈。」
  她报告完后,几名男子立刻出现在萨法卡尔他们面前。手中火把照出他们的样子,他们披着野兽的毛皮,穿着鞣制过的皮革直筒裤,俨然一副山民的打扮。其中一人走向前。
  「代表是谁?」
  举着火把的男人眼神锐和,腰间插着柴刀。背后站着的伙伴们也拿着弓、柴刀或剑等的武器。
  (以山民来说这阵仗太吓人了,但那也是因为突然有外人来占地盘才会如此警戒吧。)
  内心暗忖的萨法卡尔,举起右手向前一步。保护他的芙蕾雅与李韵则站在左右两边。
  「我就是代表。」
  「来这里做什么?」
  「因为迷路所以寻找能休息一宿的地方,这里地点刚哪好,所以想在此待到天亮,并没有要在你们的地盘上狩猎的意思。」
  「你们要上哪儿去?」
  「之后要往东边境州去。」
  「做什么?」
  「没什么,就只是一趟旅行。」
  男人眯起眼睛。
  「旅行?到东边境州?」
  「嗯,是的。我叔父在埃鲁阿拉,要去拜托他。我因为一些事没办法待在中央……」
  萨法卡尔露出腼腆的笑容搔着头说。
  男人的视线离开萨法卡尔,打量似地看着其他人。视线巡过每个人之后再度回到萨法卡尔身上。
  「是吗?在这种深山里迷路很头大吧?到我们的聚落里休息吧。」
  「方便吗?」
  「方便,困难时互相帮忙嘛。」
  萨法卡尔以询问的表情看向两旁的芙蕾雅与李韵,等到两人轻轻点头后他才回答男人。
  「那么,恭敬不如从命了。」
  「跟我们走吧。」
  「谢谢。」

  由男人们领头走在山中的萨法卡尔一行人,来到位于山中洼地的聚落。周围围着简单的木栅栏,里头搭建几个大小不一的小屋,是个又小又简陋的聚落。
  5
  萨法卡尔他们一到,就被带到集团首长的男人那里。
  男人居住的那栋建筑是搭建的小屋中最大的,屋里除了首长之外也聚集了集团里的重要人物。可能是之前先连络他们,所以才会聚在一起等待萨法卡尔。
  「我是这聚落的首长,古洛斯。」
  自称古洛斯的是名块头高大的巨汉。
  他头的位置比同样坐在木地板垫子上的其他男人高出许多,令人怀疑只有他一人是半蹲着的。
  男人不只个头高大,从厚厚的衣服上也看得出来锻练有素的肉体,浑身充满大块精壮的肌肉,犹如大岩石般的身体以可怕的魄力与惊人的份量震慑观看的人。
  萨法卡尔发出赞叹。
  (虽不至于到一里卡(注1),但身长应该有四分之三里卡左右吧。而且那锻练的方式……效果也太惊人了。)
  萨法卡尔一行人一坐在垫子上,巨汉立刻开口。
  「在山中迷路的是系们吗?」
  「是的,」萨法卡尔颔首回答。
  「我们因为某些原因避开大路进到深山里,犹豫着该不该往回走之际,路况变得不明朗。在夜里行动果然太轻率了。」
  「某些原因吗?」
  男人粗壮的手盘在胸前,注视着萨法卡尔。
※注1:里卡为长度的单位,一里卡约二点七公尺。
  「虽不知什么原因,但你们是不想被城寨的士兵发现才这么做的吧?」
  「嗯,可以这么说。」
  「跟赏金有关吗?」
  萨法卡尔伸出右手摇晃着。
  「怎么可能,我们没有恶劣成这样。」
  「也罢,不管你们究竟是什么状况,我只是问问。你们今晚就住在这里,明天一早再派人送你们到东边境州那里。」
  「谢谢,多谢照料。」
  「不会,那没什么。不是有句话很有名……穷鸟入怀,仁人所悯。」
  (我们是穷鸟吗?从现状来看或许是吧。)
  内心自嘲地笑道,萨法卡尔再度鞠躬道谢。
  「谢谢。」
  「不过空屋只有一问,你们只能挤在一起睡了。」
  「不用餐风露宿就够了。」
  「贝勒盖思。」
  引领萨法卡尔一行人眼神锐利的男人回答:「是。」
  「带他们去小屋。」
  贝勒盖思回答「遵命」后,站起身。
  「跟我往这边走。」
  他招手说,萨法卡尔他们也跟着起身。
  古洛斯对起身的萨法卡尔问道。
  「你的大名是?」
  「萨斐尔。」
  为了不让对方发现自己皇族的身分,萨法卡尔报上假的名字。
  「这样啊,萨斐尔,好好休息吧。」
  「谢谢。」
  萨法卡尔恭敬地躬身行礼,古洛斯轻轻举手回应。
  「往这边。」跟在贝勒盖思身后,八个人离开小屋。
  6
  八人的脚步声远去后,一旁的男人们迅速挺起腰,移动到古洛斯四周。
  「该怎么做?大将。」
  其中一人问道,吉洛斯鼻子「哼」地一声,手拿起小酒樽。
  体积虽小,却仍是酒樽。普通的大人要用双手捧起来的大小与重量,古洛斯却用右手一把抓起并拔开栓子,将酒樽里的液体灌入喉咙后,将酒樽粗鲁地丢到地上。
  「杀掉那两个男的……不对,说不定他是哪个贵族少爷偷偷来旅行,总之先抓起来再查出他们的真面目。若是贵族的人就可索取赎金,女的卖掉可以有好价钱吧。」
  「不过那六个女的,可是上等货。」
  古洛斯说「两个男的」,部下也说「六个女的」,可见古洛斯和部下都没看穿杰菲是男的……这也难怪。
  另一个人露出贼笑用膝盖跪行过来。
  「卖掉之前先来玩一玩怎么样?」
  「货品弄伤价钱就会差了,若你也有同样的价钱来买就无所谓。」
  「啊,没有啦,我也没有那么多钱。」
  「我们得努力挣钱不可,这都是为了我们的宿愿。为了以防万一要预存资金,还要让超过一百五十人的人吃饭。最近帝国军队常来巡逻,兵员数也增加,无法像以前一样轻松抢夺运输队了。」
  自己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有些心虚。
  (我们的宿愿应该不会实现了。这点我很明白,虽然明白却无法说出口。)
  若没有宿愿做为藉口,意志就会消沉,意志一消沉就无法在这种地方继续做山贼,大家只会变得分崩离析。因此古洛斯身为团长,必须一直用宿愿做为藉口,将大家凝聚起来。
  (可是又不能一宜这样下去,干这种勾当我们哪有未来可言?现在虽然还过得去,难保哪天被帝国军队抓起来,以山贼之名处死。不对……说不定干脆这样还乐得轻松。)
  如今古洛斯的心全被空虚与迷惘占据。攻击帝国的运输队,与帝国士兵开战,将所有物资抢夺过来,也无法让他的心跟以前一样充实。
  他压抑内心的空虚与迷惘,瞪视着部下。
  「所以现在是钱比女人重要。」
  部下被这视线震得发抖,大力地点着头。
  「要马上动手吗?」
  另一名男子提问,「不行,」古洛斯否决。
  「睡熟了再动手。那些女人中有的很厉害,若她们抵抗就麻烦了。」
  能够一眼看穿芙蕾雅与李韵的实力,可见这人也不容小觑。
  「只要头子出马,将那些家伙一网打尽也不是问题吧。」
  「若她们抵抗有可能会受伤,伤到她们的脸价格就会差了。」
  「说的也是。」
  「给他们送去参了安眠药的水酒和食物吧。」
  「了解。」
  两名男子离开小屋,往外面跑去。
  7
  萨法卡尔他们被带到的地方与其说是房间更像是储藏室,房里各处都乱七八糟地散落着物品和工具,陪同的男人们将散落的物品推到房间角落,让木地板中央空出位置。萨法卡尔一行人在地上铺好厚布后坐了下来。
  「这些山民真亲切呢,皇子殿下。不仅提供我们住一宿,还这样送来饮食。敝人我芙蕾雅本以为山民是封闭又冷漠的人呢。」
  「……想吵架吗?」
  尼姆涅摩逼近芙蕾雅。
  「欸?不是不是,我芙蕾雅是因为见到尼姆涅摩大人后,才有这样的印象。」
  「啊哈哈,说的也是呢。」
  李韵大笑,尼姆涅摩沮丧地垂落肩膀。
  「既然对方都送来了,我们就别客气享用吧,皇子殿下。」
  眼神发亮的芙蕾雅伸手想拿酒菜,却被史黛拉史特拉阻止。
  「等等,芙蕾雅。」
  「啊,也是,应该让皇子殿下先拿爱吃的菜色。谢谢你提醒我臣子该有的礼貌,真是太感……」
  「不是这样。」
  原本坐着弯腰致谢的芙蕾雅抬起头,面露诧异地看着史黛拉史特拉。
  「……我芙蕾雅,还做了其他对皇子殿下不礼貌的事吗?」
  「我的意思不是这个。有问题的不是你,有可能是食物有问题。」
  「……?」
  芙蕾雅不解地歪着头。
  「尼姆涅摩,你认为他们真的是山民吗?」
  对于史黛拉史特拉的提问,萨法卡尔惊讶地问道:
  「史黛拉,你的意思是他们是佯装山民的山贼吗?」
  听到皇子点出这一点,芙蕾雅与李韵吃惊地瞪大眼睛。
  「有可能。你觉得呢?尼姆涅摩。」
  被芙蕾雅锐利的视线注视着,尼姆涅摩头微微往后。
  「这个……感觉有点不同。」
  「哪部分觉得不一样?」
  「一种氛围吧。」
  「是吗?」萨法卡尔低吟。
  「如果身为山民的尼姆涅摩觉得有点不一样,或许他们果真不是真正的山民。」
  「史黛拉史特拉怀疑他们吗?」
  李韵这么一问,史黛拉史特拉手靠着下颚回答:「是的。」
  「氛围也是一点,以山民团体来看他们的纪律严谨,应该说纪律太好了。而且,不晓得这样说妥不妥,以山民来说他们感觉更具品质。」
  听到史黛拉史特拉的说法,萨法卡尔点着头:
  「原来如此,听你这么一说的确是这样。那个一族的首长,做为山民也太精明了。」
  连聪明的萨法卡尔也无法掌握到山民实际的状况,怪不得没想过男人们可能是山贼的事。
  「还有一个佐证。不对,应该是两个吧。」
  史黛拉史特拉开口,全员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
  「他们看起来是定居在此地,可是山民并不会长时间住在同一个地方对吧?尼姆涅摩。」
  尼姆涅摩默默地点头。
  「山民定居是为了农耕,但看不出他们有在耕种的样子,若生活的方式是狩猎,就不需要定居在同个地方。那么他们是从哪里获取食粮呢?思及此,我就想到一件事。」
  那就是第二个证据,史黛拉史特拉手指比出来说。
  「过去这附近有个名叫艾思法尔的国家。」
  萨法卡尔轻声惊呼,「没错!」
  「原来如此!这样就说得通了。」
  「这是什么意思呢?史黛拉史特拉,你也解释一下护我知道嘛。」
  「意思是,我怀疑自称山民的他们,会不会是艾思法尔的旧臣?」
  「什么!?」
  芙蕾雅的上半身大大地往后仰。
  「那么史黛拉史特拉大人……您的意思是那些人是以复国为目标,一面做山贼一面寻找打倒帝国的机会吗?」
  「嘘!太大声了啦,芙蕾雅。」
  被史黛拉史特拉一喝,芙蕾雅连忙用手捣住自己的嘴。
  「不清楚他们现在仍打算复国,还是有其他的想法,但安布罗州与东边境州的州界附近,频频发生帝国运输队与民间商队遭到攻击的事件,或许就是他们干的。」
  (不愧是史黛拉史特拉,不论是知识量、洞察力或思考力都很了不起,果然很可靠。)
  有史黛拉史特拉随行实在很幸运,萨法卡尔再度如此认为。
  「可能性满高的。」
  萨法卡尔点着头说,芙蕾雅看向他。
  「那个叫古洛斯的头目手腕高超,对吧?芙蕾雅。」
  「啊,是的,他是能力超群的男人。」
  「决斗起来赢得了他吗?」
  「不晓得。虽然不认为会输,但究竟能不能打赢他也要再想一想。」
  「李韵呢?」
  「我吗?要看对方的武器呢,若是赤手空拳应该就不会输喔。」
  「尼姆涅摩呢?」
  「若能使用卑鄙的手段就会赢。」
  「啊~嗯,就先不问具体的手段是什么了。」
  萨法卡尔一边苦笑,然后环视众人。
  「连战斗力出类拔萃的芙蕾雅、李韵与尼姆涅摩一旦开打都会陷入苦战,光看这一点就不觉得他们只是普通的山贼。史黛拉史特拉说得没错,他们十之八九是艾思法尔的旧臣。」
  「这样的话,他们就是帝国的仇敌,趁此机会歼灭他们吧。」
  芙蕾雅顿时将上半身挺向皇子。
  「喂,脸靠太近了啦,芙蕾雅。」
  芙蕾雅的脸几乎贴到皇子的额头上,李韵右手抓住她的后脑勺用力往后拉。
  「做、做什么啊?李韵大人!」
  「别用接吻的姿势逼近皇子啦—应该说,你不要趁乱亲吻皇子喔?」
  「我才不会做这种事!我连作梦都没想过!」
  脸红的芙蕾雅紧张地挥着双手。
  「拜托,手不要乱挥芙蕾雅,若被你打到,我的头会碎掉的。」
  史黛拉史特拉冷冷地讽刺,芙蕾雅手停下来缩着脖子。
  萨法卡尔顶着严肃的表情说:
  「歼灭他们这件事就算了。」
  芙蕾雅抬起脸逼近皇子。
  「为什么?皇子殿下!您担心找打不过那个头目吗?再怎么辛苦也没关系,不对,死也要打赢他让您瞧瞧!」
  「不用啦,死的话就赢不了了。应该说,我不希望你死在那种状况下。」
  「皇、皇子殿下……」
  望着萨法卡尔的芙蕾雅眼眶含泪。
  (唉,真是的,为何皇子能如此巧妙地迷惑女人呢?)
  史黛拉史特拉在内心大大叹了口气。
  「那么,我们该怎么做呢?皇子。如果他们是攻击帝国运输队或商队的山贼,说不定会在夜里攻击我们呢。逃走比较好吧?」
  李韵问道,萨法卡尔却摇摇头。
  「不行,我们已经被监视了,逃不了的。」
  「那样的话,先发制人呢?我、芙蕾雅与尼姆涅摩一起上的话,那男人再怎么强也打得倒唷。」
  「若只有那男人倒还有办法,但其他的伙伴有数十个人,搞不好有百人以上。如果你们和那个头目开打时,他们来攻击我们可就麻烦了。对吧,修拉特?」
  「先声明,我可是战力外喔。」
  修拉特说完,尼姆涅摩大力地拍打他的肩膀。
  「还用你说,只是战力外就算了,你可别扯大家的后腿喔。」
  「你说话……有时还真过分呢。」
  「比一直都很过分的李韵好多了吧。」
  「喂,这是什么话啊?我才不是一直很过分呢,偶尔偶尔才会过分一下下。」
  「别客气,李韵大人超级过分的。」
  「过分的是你的胸部吧?」
  「不不不,这跟胸部没有关系。」
  「芙蕾雅的胸部最过分了。」
  「连尼姆涅摩大人也很过分。」
  「好好好,大家冷静下来!」

  萨法卡尔拍手唤起大家的注意。
  「现在在谈论重要的事,别聊天了。」
  芙蕾雅、李韵与尼姆涅摩三人满脸通红地低下头。
  萨法卡尔用眼神制止得意地看着她们三人的史黛拉史特拉,接着说出重要的内容。
  「那么,接下来就是我们该怎么做。」
  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萨法卡尔身上。
  「将他们纳入麾下。」
  8
  「……什么?」
  听到萨法卡尔的话,有人歪着头,有人眨着眼。
  「说是他们,其实主要是那个头目古洛斯。因为我希望赴任埃鲁阿立之际,能多一个有能力的部下,在这里遇到像他那样的男人实在很幸运。」
  「啊……这个……」
  芙蕾雅困惑地看着萨法卡尔。不只她,连李韵、尼姆涅摩与修拉特,还有史黛拉史特拉也没有隐藏困惑之色。没有表现出困惑或惊讶的只有苏菲和杰菲两人,他们站在侍女的立场上——虽然只有一名是真正的侍「女」——这也是理所当然。
  「您要收他当部下,但该怎么做呢?皇子殿下。」
  芙蕾雅问出重点。
  「那个现在才要开始想。」
  「啊……是嘛……」
  她的表情有些沮丧。
  「但皇子,在那之前,可以随便收山贼为部下吗?若他们真是艾思法尔旧臣,不是更不妥吗?」
  萨法卡尔对提问的史黛拉史特拉温柔地笑答。
  「他们可是山民喔,史黛拉。这不是他们自己说的吗?」
  「啊……啊……原来如此,的碓是这样子呢。」
  换言之,萨法卡尔对他们真正的身分视而不见,要故意装作不知道。
  「我能靠自己的钱来雇用人,像是家宰、侍女或护卫的人员等等。这部分没有人会说话,对吧?」
  史黛拉史特拉无力地摇头后,又无力地点头。
  「嗯,您说的是。但以个人的身分雇用一百个人不会太多吗?」
  「那样的话只要以帝国士兵的名义雇用他们即可。我打算为了北方蛮族而募集新兵,可以增兵到驻扎军团的定额人数,这是陛下同意的。意思是只要是徵兵就可以了。」
  (原来是这样,皇子说的也有理。)
  史黛拉史特拉觉得佩服,但重要的做法还没有决定也不能老觉得了不起。
  「已经了解皇子的意图,但该如何将他们纳入麾下这点挺困难的。」
  「这个嘛,那个头目感觉挺自傲的,干脆来一场比武打败他,让他瞧瞧我们的厉害,这样的方式比较干净俐落吧。」
  芙蕾雅、李韵与尼姆涅摩同时挺身而出。
  「这任务务必交给我芙蕾雅。」
  「这是什么话?能担这重责大任的除我以外没人了呢。」
  「我上,杀了他们也行。」
  手盘着胸的萨法卡尔依序看着三人的脸,最后做出决定。
  「这任务还是交给亲卫队长芙蕾雅吧。」
  「敝人我芙蕾雅,绝对不负皇子殿下所托!」
  芙蕾雅心喜若狂地向萨法卡尔敬礼,李韵与尼姆涅摩双双露出不服气的表情。
  「谁叫李韵和尼姆涅摩都是我的食客啊。因为想正式下战帖,所以才要交给身为帝国军人的芙蕾雅。」
  「欸?且慢,皇子!」
  史黛拉史特拉达忙举手话。
  「难道您要表明自己是帝国六皇子的身分吗?」
  「既然要雇用对方,不表明身分不行吧?」
  「知道了皇子的身分,那些人更有可能为了赎金而攻击我们吧?」
  「你想想,即便绑架我也没人会付赎金。最重要的是,我们没有能付赎金的资崖了,只能让他们明白就算绑架我也是白费力气。」
  「他们会接受吗?」
  「只要推心置腹跟他们谈就会接受的。」
  「然后为了收他做部下而进行比武。」
  「那部分也要让他们完全接受再开打,才不会留下后遗症。」
  史黛拉史特拉无奈地叹口气,手按着额头。
  「真是跟不上皇子的想法。」
  「我说的话那么奇怪吗?」
  萨法卡尔看了看四周。
  「我觉得是呢。」
  修拉特说。
  李韵与尼姆涅摩也有些顾虑地点点头。
  苏菲与杰菲则装作若无其事避开萨法卡尔的视线。
  萨法卡尔歪着头叨念「很奇怪吗?」时,芙蕾雅跃跃欲试地站起来。
  「皇子,我这就立刻去给他们好看。」
  「不对不对芙蕾雅,不是要你去打架喔,要堂堂正正,正式地去比武。」
  「了解了。不过,我不能杀了他吧?」
  「想收他当部下当然不能杀他。而且若杀了那个头目,其他部下就会落荒而逃,不然就是气得反攻过来。我想避免这样的状况。」
  「对手是那个男人,不杀他能赢得了他吗?难度增强了。」
  芙蕾雅一脸忧愁地沉思。
  「就是知道困难才拜托芙蕾雅,你应该有办法吧?」
  芙蕾雅弹起来似地重新站正姿势。
  「当然,一定有办法的。敝人我芙蕾雅有决心不会辜负皇子的期待。」
  「拜托你了。」
  皇子向芙蕾雅举起手,笑着说。
  「死死死命必达!」
  「就说你不能死啦。」
  「啊,那就不死,使命必达好了。」
  「有劳你了。」
  (呃,少女杀手的本性炸开了。真不甘心,因为我没有芙蕾雅她们那样的武力,所以这种场面帮不了皇子的忙。不过,像这次一样用智慧立功的机会一定会再出现,为了到时能对皇子有更多的帮助,一定要更努力才行……不、不对,那当然是以教育官的身分,并没有其他的用意……天,我这是在跟谁辩解啊?)
  史黛拉史特拉不断在内心嘲讽自己。
  「皇子,具体来说要怎么做?和头目决斗……为了拉他出来比武,让芙蕾雅、李韵与尼姆涅摩先把他们痛打一顿如何?」
  修拉特问道,萨法卡尔露出忧虑的神色。
  「这样一来就没有谈判的余地了……嗯,对了。」
  萨法卡尔目光落在送来的酒食上,接着看向尼姆涅摩。
  「能帮我尝看看吗?尼姆涅摩。」
  「啊!遵命。」
  她理解萨法卡尔的意思,从酒瓶倒出一、两滴酒水到掌心上,然后用舌尖浅尝。接着用手捏起一点点盘子里的下酒菜—乾腊肉和醋腌青菜——放入口中轻轻咀嚼又立刻吐出来。
  「不是毒,应该是安眠药。」
  芙蕾雅、李韵很讶异,但萨法卡尔低喃「果然如此。」
  「看来等我们熟睡之后就会动手了。」
  「那我们就假装睡觉,把来抓我们的人给抓起来怎么样?」
  修拉特提议。
  「我也正想到这方法,我们将抓来的人做为人质带去古洛斯那里吧。」
  「哇!」
  芙蕾雅与李韵惊讶地微微往后仰。
  「对皇子殿下的……深谋远虑真是深感敬佩。」
  芙蕾雅说完马上就被李韵吐嘈。
  「为什么突然结巴了?芙蕾雅。」
  「不、不是结巴,是因为太感动而说不出话来而已。」
  萨法卡尔笑咪咪地说:
  「说这种话不会很痛苦吗?芙蕾雅。」
  「唔,很抱歉。」
  「那你的真心话是什么?」
  被萨法卡尔这么一问,芙蕾雅终于透露她的真心话。
  「对皇子殿下的狡诈真是深感敬佩。」
  「原来如此,但我可没有你说的那么狡诈喔。」
  「啊,真、真是非常抱歉。」
  芙蕾雅惶恐地频频鞠躬道歉,萨法卡尔制止她然后呼吁大家开始准备。
  「酒水的容器倒掉就好,我们就假装睡着躺下来吧。酒水倒掉的话就不晓得我们喝了多少,食物就用布包起来一些藏在行李中。大家都睡倒在地上,那些人就会毫无戒心地靠过来,到时芙蕾雅、李韵和尼姆涅摩立刻抓住他们。等等就照这样进行吧,我、修拉特、史黛拉史特拉以及苏菲和杰菲为避免妨碍你们,开始行动后就马上退到房间角落,这样可以吧?有问题吗?」
  「皇子殿下他们遭到攻击兢麻烦了,我们其中一人是不是应该去护卫皇子殿下他们呢?」
  芙蕾雅问道。
  「只要那个头目不出马,苏菲和杰菲也有办法处理的。」
  萨法卡尔这么一说,两人趋前一、两步。
  「包在我们身上,绝对不会让皇子殿下受伤。对吧?杰菲。」
  「是,我会努力!」
  「也是,有两位战场侍女在就不会有问题了。不对,只有一位是侍女。」
  苏菲与杰菲两人是为了随主人赴战场而学习剑、枪与弓等武器的战场侍女,也是萨法卡尔宅邸中侍女能力最强的。不对,有一位不是侍女。
  「拜托你们了,苏菲与杰菲。无论如何,无论发生什么事,务必要守护皇子殿下的安全。」
  「包在我们身上,芙蕾雅大人。即使赔上性命也务必会达成任务。」
  苏菲与杰菲眼神竖目,带着壮烈的决心大力点头。
  「那么振奋的时候浇冷水很不好意思,但我想没么危险啦。对方已完全松懈下来,而且应该才十几个人吧。」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应该要做好心理准备。」
  「唔,也是,靠你了,芙蕾雅。苏菲与杰菲也拜托你们了。」
  三人一脸感动地频点头。
  (受……受不了这个少女杀手,应该说连男人都逃不过他的魅力。说不定皇子最大的专长并非锐利精明的头脑或不为事物所动的气量,而是魅惑人的资质吧。我若不是皇子的教育官,也想被皇子所迷惑了……竟然想被迷惑,我在说什么啊!)
  史黛拉史特拉又再度揶揄自己。
  「很好,那现在起就别再说话,去打盹吧,那些人说不定会来察看我们的状况。」
  依萨法卡尔的指示,芙蕾雅、李韵与尼姆涅摩睡在靠近出入口的地上。修拉特与史黛拉史特拉睡在房间的里面,而萨法卡尔和苏菲、杰菲两人则横躺在房间的正中央,等待自称山民的那些人出现。
  9
  萨法卡尔待着的小屋外头,几名男子耳朵贴在门上窃听里头的状况。
  「如何?」
  「听得到鼾声罗。」
  题外话,负责打鼾的是修拉特和李韵。
  「他们睡了吧?喂,从窗户偷看。」
  一人轻轻将窗户的板窗往上抬,从缝隙问窥视室内,烛台上蜡烛的火光照出昏暗的房间,确认到八名男女躺在地上唾着了。
  男人竖起姆指,向伙伴们打信号。
  「很好,进去吧。」
  因为吃了安眠药睡着就不用再顾虑,男人们粗暴地打开门,粗鲁地进到室内。
  「先将所有人绑起来,那两个男人要绑紧一点。」
  说话的男子刚踏进房间后脑立刻受到撞击,还不知发生何事就直接昏倒在地。接下来的男人们也一样,如同线被剪断的人偶般一个个以膝跪地的姿势倒下去。最后的几个人虽发现眼前动作如疾风般迅速的人影,却也来不及反应。
  手持的武器都还没用到,十多名男子就这样倒在地上。
  (眼前见到实际的打斗状况……这三人实在很厉害。)
  萨法卡尔很感谢芙蕾雅、李韵与尼姆涅摩同行至派任地,同时也很期待芙蕾雅与跟她能力旗鼓相当的山贼头目对战的画面。
  「把这些人绑起来吧。」
  大家依萨法卡尔的指示拿出绳子,绑住男人们的手脚。
  「没办法带所有人,就带三、四个人吧。」
  「是,皇子殿下。」
  芙蕾雅双肩扛起昏倒的两名男子步伐却依旧稳健,看得出她的腰力和腿力锻练有素。
  李韵抓住一名男子的衣领拖行。
  尼姆涅摩则是叫醒昏倒的一名男子,用短刀抵住喉头。
  「不想死的话就乖乖跟我走,听到没?」
  清醒的男人无声地点头。
  (呵呵,三人三样真有趣。)
  光从捉人质这点就能看出当事人的性格与喜好,萨法卡尔颇有感触。
  萨法卡尔走向受尼姆涅摩威胁的男子,轻声说:
  「我想跟你们的头目谈谈,能带我到他那里吗?」
  尼姆涅摩抵住的短刀刀刃触碰喉咙,肌肤感受到冰冷金属质感的男人点头如捣蒜。
  10
  巨汉首领目露凶光地怒视自己,萨法卡尔却泰然自若环视着周遭。
  地点是窍落的广场。虽说是广场其实只是一片空地,萨法卡尔以人质作为盾牌,出使尼姆涅摩把古洛斯叫出来。
  萨法卡尔他们被山贼包围住,数量约有一百人,所有人都亮着白晃晃的刀,杀气腾腾。只要古洛斯一声令下,就会一同杀过来吧,萨法卡尔却神态自若地与古洛斯相对。
  「立刻放开我的同伴,这样就会让你死得轻松一点。若胆敢对他们出手,就会让你生不如死。」
  感觉得出来古洛斯全身怒气沸腾。
  (不是手下是同伴啊……表示他很重视那些同伴。果然不是一般的山贼,肯定是艾思法尔的旧臣没有错。)
  「别这么说,能跟你谈谈吗?」
  「谈?要谈什么!」
  萨法卡尔单刀直入地表明立场。
  「你们是不是侍奉艾思法尔王国的士兵?而头目你……该不会就是艾思法尔王国军的将军?」
  古洛斯惊讶地瞪大双眼。
  这样的反应让萨法卡尔确信自己的猜测。
  (猜中了。)
  「艾思法尔的旧臣扮作山贼究竟有什么目的?」
  古洛斯的眼里浮现出猜疑和戒心,但表情又透露出不可置信的诧异之情。为何会识破他们的身分?识破他们身分的萨法卡尔究竟是何方神圣?从表情看得出他内心的疑问。
  萨法卡尔没有给对方思考的时间,连珠炮似地接着问。
  「难不成是打算推翻帝国复兴艾思法尔王国?还是攻击帝国的运输队与商队只是单纯地想一消心头之恨?」
  「吵死了!这跟你无关吧!」
  古洛斯大吼空气跟着震动,振动的力道甚至摇晃了周遭的建筑物。
  「跟我有关。」
  「什……什么?」
  (这家伙在说什么啊?)
  古洛斯不懂萨法卡尔的意图,感到一头雾水。
  「你们是为了生活而做山贼的吗?还是有什么其他的目的?如果你们当山贼只是为了生活或只是为了消心头之恨这种芝麻小事的话,你们就没有用处。」
  「什……什么?」
  古洛斯瞪大着眼。不只他,包围萨法卡尔的其他部下也一脸困惑地轮番看着古洛斯与萨法卡尔。
  「然而,若是推翻帝国或复兴已灭亡的艾思法尔王国,这样胡来又无谋的企图就非常有趣。不过,相信实现的可能性有多大是另外一回事。」
  萨法卡尔快速伸出右手。
  「如何?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
  无论是古洛斯或他的部下们.都不知道萨法卡尔的意思。
  沉默掌控了夜晚的广场。
  (就看你会怎么回答了。)
  最后,古洛斯终于打破沉重的沉默。
  「……跟你确认几个问题好吗?老兄。」
  (最先振作起来的果然是这男人。)
  「什么问题?」
  「你这小子是哪里来的家伙?为何晓得我们是艾思法尔的旧臣?又要我跟你们一起去哪里?」
  「一个个回答你吧,首先回答『我是谁』这个问题。」
  看向四周的萨法卡尔再度将视线转回古洛斯身上,神态自若地指着自己。
  「我是罗姆尼亚帝国初代皇帝罗姆尼耶斯一世的六皇子,萨法卡尔。」
  有人惊讶得掉下巴。
  有人捧腹大笑出来。
  有人鄙视地瞪着他。
  其他人则是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
  「你说的是真的吗?要说梦话的话,睡着后再说吧?」
  古洛斯同情地看着萨法卡尔说,其他的伙伴顿时哄堂大笑。
  「不是真假的问题,我只是在说一件事实。我是六皇子萨法卡尔,她是我的亲卫队长芙蕾雅。」
  萨法卡尔指向芙蕾雅后,她轻轻颔首。
  包围他们的男人们讶异地往后看。假设他自称皇子这件事是真的,既然她是亲卫队长,四周会不会马上就被帝国军队包围起来?话虽如此,附近被夜幕笼罩所以什么也看不清楚。
  「别担心,我们没有带帝国的军队。」
  萨法卡尔嘴上虽这么说,但仍有几个人表情不安地频频往背后看。萨法卡尔没有理会他们,继续介绍随行的人。
  「她是我的教育官史黛拉史特拉,她们是食客李韵和尼姆涅摩。顺带一提,识破你们不是山民而是山贼的是史黛拉史特拉。」
  所有人都用恶狠狠的视线看向她,史黛拉史特拉心中叹了口气。
  (干嘛多说这些啦。)
  「还有,对面的侍女是苏菲与杰菲。」
  有一名不是侍女而是「侍男」,但因为解释起来很麻烦就算了。
  苏菲与杰菲恭敬地低下头。
  「接着回答第二个问题。刚刚已提到史黛拉史特拉识破你们并非山民,听她这么一说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山民并不会像这样定居在一个地方,定居是为了农耕,但看不出你们有在耕种,也看不出有在狩猎,于是她怀疑你们要如何生活?所以才联想到过去这附近曾有个艾思法尔王国。」
  萨法卡尔故意停下来,再缓缓接着说下去:
  「于是我也想到一件事,听说安布罗州与东边境州的州界附近出现山贼。纪律严谨得可怕的山贼,不论是进行攻击或破坏手法都很高明,而且都能巧妙地甩掉帝国士兵的追捕,宛如哪里来的军队一样。想到这里就能看出全貌了,逻辑上也说得通。你们之所以能轻易甩掉帝国士兵的追击,是因为精通附近的地理环境。」
  古洛斯相当惊讶,同时领悟到眼前的年轻男子以及身为教育官的那名女子非泛泛之辈。
  (难不成……这些人真是帝国的皇子与臣子……吗?)
  「那么,回答最后的问题。」
  陷入沉思的古洛斯回过神地抬起头。
  「我们要前往何处?与刚来此地时所说的一样,目的地是要塞城市埃鲁阿拉。」
  「什么!」
  连古洛斯都震惊地瞪大了眼。
  「真的要去埃鲁阿拉吗?去那种地方做什么?那可不是皇族人士会去的地方吧。」
  「其实是我惹怒了皇帝陛下而被帝国放逐,正要前往埃鲁阿拉。」
  古洛斯眉尾跳动。
  「噢?」
  「直属的众家臣在帝都的宅邸变卖时已经都解雇了,现在随从只剩七名,所以正在募集可靠的家臣。我要用你,古洛斯。」
  静静听着皇子一番话的古洛斯瞪大双眼。
  他全身再度散发怒火。
  「你这小子说的话太不真实了,有何证据吗?」
  「证据啊,让你看看皇家宝剑就会认同吧?」
  「……先看一看。」
  「苏菲,拿出来吧。」
  苏菲依萨法卡尔的指示将带来的细长盒子盖子打开,小心翼翼从中拿出一把剑。她将箱子拿给杰菲,两手举剑走向前,向萨法卡尔恭敬地一鞠躬后递出宝剑。
  萨法卡尔右手拿起剑,朝古洛斯举剑示意。镶嵌在刀鞘上的金银宝石因火把的火光而发亮,周围的男人们均发出赞叹之声。
  「这精致的作工的确称得上是宝剑。」
  古洛斯仔细端详着宝剑。
  「很好,我就收下了。」
  「这可不行。」
  萨法卡尔将宝剑顺手朝芙蕾雅一扔。
  芙蕾雅连忙接下宝剑,慎重地拖在胸前。
  「想要这宝剑,就和她比一场吧,若打赢她宝剑就送你。」
  古洛斯又惊讶地张大眼睛。
  「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相反的……」
  萨法卡尔淘气地眨了只眼睛。
  「若是芙蕾雅打赢,你就要做我的臣子……怎么样?」
  「我杀光你们再夺取宝剑也可以吧?」
  「最好别以为那么简单就抢得走喔?」
  听到萨法卡尔这样说,李韵与尼姆涅摩也站出来。
  苏菲与杰菲也架好了剑。
  (的确是不简单,尤其是那三个人很棘手。就算打倒了他们,我们的人也可能死伤半数以上吧。既然如此,打倒一个人就简单多了。若那家伙不守约定,至少棘手的三人之中已解决掉一个,对我方是压倒性的有利。最近也没什么练拳头的机会,好,就来比划比划吧。)
  「这提议我接受,不过……」
  古洛斯向前一、两步。
  「这女的死掉或受伤我概不负责喔。」
  (就算有一个卖不掉,有那宝剑也会有大笔的进帐。)
  古洛斯打着这样的算盘。
  「不过,芙蕾雅你没问题吗?」
  「别担心,皇子殿下。」
  「如何决定胜负?赤手空拳吗?」
  古洛斯的目光停在芙蕾雅铠甲内隆起的胸部上。
  「我可以近身搏斗喔。」
  芙蕾雅将宝剑递给李韵,面向古洛斯。
  「不是,我用长枪,你也拿个武器吧。」
  「你是认真的?若我拿剑的话,你连百分之一,不对,是万分之一的胜算都没有喔。」
  「无所谓。」
  「是吗?那就受死吧。」
  口出狂言的古洛斯对部下说:
  「喂,把那个拿来。」
  几个男人连忙冲向像是仓库的建筑物。
  11
  看到三名男性手下扛着古洛斯的武器过来,连萨法卡尔和芙蕾雅都大力吞下唾液。
  古洛斯的剑高度比一个成人的身高还长,宽度约是一个成人的身体。惊人的重量从需要三个人来扛就看得出来,想必一个人根本举不起来吧,但古洛斯却用一只右手就轻轻举起那把巨剑。
  轰地巨响划破空气,接着巨大的冲击力道使脚下摇晃。眼见地面就此裂开,剑尖插入地面。
  「这就是我的武器巨剑,号称开山剑。」
  轻轻一挥就如此厉害,若一剑砍下去说不定真的连山都劈得开。
  「若被剑劈到你就会成了肉酱。」
  萨法卡尔胜色有些发青。
  (竟有这种武器。)
  「你没问题吗?芙蕾雅。」
  「没……没问题的,皇子殿下。」
  芙蕾雅的声音有些颤抖。
  (第一次见到芙蕾雅如此紧张。)
  萨法卡尔有些担心。
  「我也使用了神枪骨勒瓦尼鲁,对方若能劈山我就能裂天!」
  芙蕾雅拿起自己的武器,将套住枪头的皮革套取下,接着再将枪柄拿到身后,双脚打开微辔着腰,摆出独特的架势。
  芙蕾雅手中长枪的枪头,因火把的火焰闪着七彩光芒。
  「等着瞧,我一定会赢!」
  (虽然紧张却不害怕。不愧是芙蕾雅,英气逼人。)
  全靠她了,萨法卡尔也有所觉悟。
  「有趣。看是你的神枪厉害?还是我的开山剑厉害?就来比划比划吧。」
  两人走进广场中央,其他人齐步往后退。晓得开山剑威力的古洛斯部下们,逃也似地离两人远远的。萨法卡尔他们也都退下,屏气凝神地观看两人的决斗。
  「胜败如何决定?」
  古洛斯问道。
  「武器掉落或人倒地,或开口认输之类的如何?」
  「倒下的瞬间你的身体就会粉碎了,到时怎么办?」
  「就算我输。」
  「是吗?那我就没异议了,开始吧。」
  古洛斯以右肩扛着大剑的姿势向前走去。
  然后……
  突然将大剑举起再迅速往下砍,甚至没有算准时机。
  风压压过芙蕾雅的身体,虽然已摆好万全的架势身体仍晃了一下。
  那一瞬间,古洛斯纵身一跃。
  和那巨大体型不相衬的轻盈度,与不像拿着巨剑般的速度。
  古洛斯一跃跳进芙蕾雅的空隙并将巨剑高举过头。
  芙蕾雅认为自己无法逃脱,只能正面迎击了。即便她的武器是神枪,也会担心无法接过那把巨剑。
  「唔哇!」
  史黛拉史特拉轻声惊呼忍不住闭起眼睛,萨法卡尔也很想闭上眼却竭力忍住。然而李韵与尼姆涅摩却冷静地盯着两人的打斗,因为某种程度上晓得芙蕾雅不会被砍到。
  芙蕾雅不逃也不迎击,反而朝逼近的古洛斯前进。
  自己的身体来到巨剑的正下方,乍看之下是自杀的行为。
  芙蕾雅用手中长枪的枪头往头上以惊人速度挥下来的巨剑剑锋轻轻一刺,将轨道错开。
  芙蕾雅侧身横过巨剑的刀刃,风压使她的身体浮起来。
  芙蕾雅利用身体浮起这一点,用长枪的后端用力往地面一撞。
  下一秒,巨剑也往地上一敲,地面猛烈摇晃。
  因枪柄撞地的反作用力,芙蕾雅的身体己高高飞在半空中。
  飞得比巨汉古洛斯头顶还高的芙蕾雅,重新将长枪朝古洛斯头顶刺去。
  「唔呜!」
  巨剑的剑尖插在地上所以来不及用剑弹开,他只能放开剑跳走,但若放开剑就如规则所定由芙蕾雅获胜。
  (成功了?)
  下意识挺出身子的是萨法卡尔。
  「呃啊啊啊啊——」
  重新用双手举起巨剑的古洛斯手臂肌肉隆起,骨头发出声响。
  他将插入地面的剑尖抽出来。
  古洛斯朝自上方逼近的芙蕾举剑一挥。
  「什么!」
  果然连芙蕾雅也没料到这一招。
  原以为这次换在空中的芙蕾雅无处可逃。
  不过……
  巨剑达到充分的速度前,芙蕾瞬间刺出长枪,枪头刺中巨剑的剑尖。
  因剃中剑尖的反作用力而转换方向,从巨剑缝隙跳开。
  巨剑只划破了天空。
  有剩余力道的古洛斯巨体一个回转。
  即使隔了充分的距离,围观的萨法卡尔他们仍遭到强风袭击。
  (哇,太强了!)
  萨法卡尔不禁用手遮住脸,冷汗直流。
  (不开玩笑,被那巨剑劈到肯定变成肉酱的。)
  「吓了一大跳呢。」
  重新摆好阵势的古洛斯向芙蕾雅喊道。
  「能漂亮躲过我开山剑的,你可是第一人。」
  「我也是初次遇到能躲过必杀刺的人。」
  拉开与古洛斯的距离,没有松懈架势的芙蕾雅设。
  「真可惜。」
  「可惜什么?」
  「手腕如此高超的你死在这里很可惜。」
  「我可以理解成您认同我的能力吗?」
  「嗯,我认同。因为太可惜了,我想提议一件事。」
  「什么事?不能叫我投降喔。」
  「你离开那家伙。」
  古洛斯指着萨法卡尔说。
  「别当他的部下当我的如何?就是说,跟老子成亲吧?」
  「这……什么?」
  芙蕾雅直眨眼看着古洛斯。
  「我和你联手,哪怕是帝国也无人能敌了。」
  「啊哈哈哈哈哈。」
  李韵大笑。
  「芙蕾雅,好受欢迎喔?真羡慕呢!啊哈哈哈哈哈!」
  芙蕾雅不悦地对李韵反驳。

  「不甘心的话,李韵大人也找个向你求婚的人。哪怕是你,只要努力个五十年,追求你的人应该也不至于都没半个吧。」
  「噢?想吵架吗?你被那男人杀掉之前就会被我杀了唷?」
  「解决掉这男人后,再来解决你。」
  「喂喂,你们两个别在决斗时吵架啦。」
  被萨法卡尔一念,两人都缩起脖子。
  「不过……那个……」
  萨法卡尔又是惊讶又是钦佩地看着古洛斯。
  「你是认真的吗?」
  「什么东西!」
  「你是认真要跟芙蕾雅成亲吗……」
  「唔,认真的,那女人跟我很配。」
  「那么你怎么想?芙蕾雅。」
  「当然是漂亮爽快地拒绝。」
  (漂亮爽快……算了,我知道她的意思。)
  萨法卡尔在心中苦笑。
  相较之下……
  「你说什么!」
  古洛斯瞪大双眼。
  「为什么拒绝?比起那种废物我可是强多了。不亲自跟我比而派你上场,不就表示他是个胆小鬼吗?」
  「我要剑弄枪的功夫当然比皇子殿下厉害太多了。」
  「别说得那么漂亮爽快嘛,芙蕾雅。」
  萨法卡尔表情有些不好意思。
  「可是人的价值,不对,人的才干并非取决于武力的强弱喔,古洛斯大人。」
  「那要取决于什么?」
  「人的才干要用眼界的大小来决定,这样说不知合不合适?」
  古洛斯的脸露出困惑的神色。
  「眼、眼界的大小?」
  「譬如说您攻击帝国的运输队或商队抢夺财物是为了什么?是为了重建艾思法尔王国的军用资金吧?那么军用资金要存到多少才要行动呢?」
  被直击痛处,古洛斯眼神游移。
  「没……没有啦,也没决定要存到多少,只是若没有存到充分的资金就动不了。而且我还得让以前的部下吃饭,有人也有家庭,真的很需要钱。」
  「像你这样的人才,若在帝国担任官职就能获得很高的俸禄喔?」
  「开什么玩笑!与其成为帝国士兵,倒不如做山贼还好得多!」
  芙蕾雅举起空着的左手,指向古洛斯。
  「就在那里。」
  「咦?哪里?」
  「因为您好强的个性关起了美好的未来。」
  「什么……」
  「若您以高薪受到雇用,不就也能雇用这些部下?他们不也能过更好的生活吗?」
  「吵死了!你这娘儿们懂什么?」
  「我是不懂。但因没意思的自尊心而安于没意思的处境,勉强以前的部下过苦日子的人,称不上是有才干的人。」
  「呃……咳……这……」
  古洛斯哑口无言,脸一阵红一阵青。
  终于他愤怒地瞪着萨法卡尔。
  「这样说来那边那家伙又怎样?若他真的是皇子,被帝都放逐就乖乖去埃鲁阿拉,害你们沦落到跟他一样那么悲惨的处境,那人就有才干吗?」
  「请不要误会,我们不是受皇子殿下的命令才跟随他的。皇子殿下将帝都的宅邸退回去时已将所有人解雇,也解散了亲卫队。但我是自愿跟随皇子殿下的,其他人也一样。」
  「你说什么……」
  古洛斯眼神狐疑地看着芙蕾雅,也环顾其他人。
  「俸给也少得可怜,不实际到埃鲁阿拉看看,甚至不晓得能不能拿得到薪酬。」
  「说话还是这么直接呢,芙蕾雅。」
  萨法卡尔表情更愧疚了。
  「这……这样的话,你们这些人为何要跟随那家伙?」
  芙蕾雅一副「这是什么问题啊?」的表情回答。
  「因为我是皇子殿下的亲卫队长啊。」
  「亲卫队不是解散了吗?不对!我要问的是明明都卸职了,你们干嘛还要自愿跟着这种没落的皇族?」
  古洛斯焦躁地动了下身体,芙蕾雅沉思了一会儿。
  但她立刻抬起头。
  「因为我认为皇子殿下总有一天会站到帝国的顶点。」
  古洛斯瞠目结舌。
  「对对,就是这样。」
  李韵点头如捣蒜。
  「皇子一定行。」
  尼姆涅摩点头说。
  「虽然我没那么确信,但也认同皇子是很伟大的人。」
  修拉特耸肩说。
  (我的立场是不能轻易说出这种话,所以就不说了。)
  史黛拉史特拉避开古洛斯的眼睛。
  (什……什么嘛,这些家伙?这些人竟然如此看好他,那男人究竟……)
  若本人这么说就只是大言不惭,可以用自吹自擂带过,但别人都这么说就有可信度。况且明明已卸职仍愿意同赴埃鲁阿拉那种边境,此事非同小可。君主如此被下属信赖,甚至是仰慕的情况并不多见。
  大部分的人都是功利主义的动物,王国灭亡之际,古洛斯对此有深刻的感悟。
  一旦陷入劣势,有如老鼠逃出沉船般的干部们一个个私通帝国,甚至连最后的决战都没打,艾思法尔王国就灭亡了。叛变的干部很窝囊,留不住那种干部的王也很窝囊。抑止不住叛国的士兵,连最后之战都无法开打的我也很窝囊。
  回顾当时的状况,只能说「原来人性如此。」
  (这家伙却不同。被皇帝赶出帝国,不仅处分了房产也解雇原有的士兵及家臣,只带七名随从前往边境的这个男人。)
  男人眼神完全没有一丝绝望,神情也不凄凉,随行者的眼中甚至还燃烧着希望。
  (我有办法让部下们拥有这种眼神吗?)
  内心暗忖的古洛斯,囚困在羞愧的思绪中。
  说不定眼前的白面书生,真是个龙力卓越气量非凡的男人,古洛斯开始有这样的感觉。
  「原来如此,你说的话或许有道理,但我脑子不好,无法判断是否真是如此。」
  「是这样吗?古洛斯大人脑子不好啊?」
  说到一半,芙蕾雅害羞地一笑。
  「跟我一样呢。」
  「哈哈哈,我愈来愈中意你了。你还是辞掉那人的亲卫队长,做我的娘子吧。」
  「我拒绝。」
  「那我要努力让你变成我的女人。」
  「那我努力地拒绝。」
  「那好,若你获胜我就依约成为那人的部下。但我若获胜就杀了他,让你成为我的女人。若他如你所说是会站在帝国顶点的男人,就不会在这里m{r被杀掉吧?你就打赢我来证明这件事!」
  「详情尽知。」
  两人再度架好武器,四目相对。
  两人的身体冒出斗气,刮起漩涡。
  空气震荡,交缠的视线喷出火花。
  「上吧!」
  「放马过来!」
  古洛斯举起巨剑。
  芙蕾雅刺出长枪。
  枪头刺向巨剑弄乱轨道,芙蕾雅往古洛斯胸前奔去。
  直接将枪柄一转,想用枪柄后端撞击古洛斯。
  古洛斯却用巨剑剑柄弹开枪柄。
  由于距离太近,两人都无法挥动武器。
  若进行肉搏战,体力较差的芙蕾雅没有胜算。
  她用力往古洛斯的身体一踢,以反作用力跃至半空中,大大往身后跳去再完美地着地。
  古洛斯不会因芙蕾雅这么一踢就倒下去,但因为两脚撑在地上而无法追击芙蕾雅,两人再次隔空怒视着对方。
  (太惊人,真是太惊讶了。没想到有人能跟我势均力敌地交锋,而且拥有这般本事的女人,丝毫没有犹豫坚决地要跟随皇子。真的是迷上她了,我无论如何都要打赢。)
  于是两人又挥舞着巨剑与神枪,交战好几回。
  不过,古洛斯没有战胜。
  芙蕾雅也没打赢。
  比武陷入胶着。
  担心芙蕾雅体力的萨法卡尔偷偷问道:
  「你觉得如何?李韵。形成持久战的话,对芙蕾雅不利吧?」
  「倒也没那么悲观喔。」
  「可是那男人看起来体力很好。」
  「芙蕾雅巨大的波霸里也累积了体力,所以没问题的。」
  「什么?」
  「巨乳就是为了这种时候才存在的嘛,以体力决胜负时巨乳若不能发挥效用,这种东西就给他捧下来吧,有够想拧下来的!」
  一旁的史黛拉史特拉与尼姆涅摩频频点头,让人觉得有点可怕。
  「算了……能和平解决就好。」
  只说了这句话,萨法卡尔再度关注胜败的动向。
  下一瞬间。
  原以为势均力敌的战局,却因意外的事件而打破了平衡。
  12
  这样下去头目很危险。古洛斯一名部下这么想,于是朝芙蕾雅扔短剑,刚好是在古洛斯挥下巨剑,芙蕾雅打算用长枪接过的时候。
  古洛斯与芙蕾雅持续不分胜负的打斗,但部下从未见过古洛斯在一对一打斗下会分不出胜负。因此两人虽旗鼓相当,却有几名部下觉得古洛斯是处在下风的。
  「吓!」
  芙蕾雅发现飞来的短剑身体立刻转向避开,但重心却一个不稳,长枪枪头因而错开无法顺利改变巨剑的轨道。巨剑就这样直击芙蕾雅。
  「啧!」
  古洛斯双手使力企图变更巨剑的轨道,但以古洛斯的臂力是无法轻易改变又重又快的巨剑轨道。
  虽然可以消减力道。
  却无法避免直接的撞击。
  剑腹撞到芙蕾雅的身体。
  「呃啊!」
  「哇!」
  萨法卡尔不禁挺出身体。
  随着撞击声芙蕾雅被撞飞。
  芙蕾雅的身体高高抛在半空中。
  由于受到强烈冲击,她无法防卫直接撞到地面上。
  真不愧是芙蕾雅,即便如此仍未放开长枪。
  她挣扎着站起来,萨法卡尔担心地叫唤:
  「喂!你没事吧?芙蕾雅。」
  「约有三十根肋骨断掉……但没事,可以再战下去。」
  「怎么可能没事!况且,肋骨哪有三十根啊!」
  (不过,还可以开玩笑应该就没事吧,可是受了伤就嬴不了对方,该怎么办呢?这种状况推说是对方犯规也很那个。)
  萨法卡尔不慌不忙地转过头。
  古洛斯扔挥巨剑。
  身体向后转的古洛斯,大步走向站在后方的部下。
  「混帐东西,竟然妨碍比武!」
  古洛斯伸出像粗木般的右手,抓住一名男子的脖子轻轻举起来。
  「呃啊啊啊!」
  男子的脚啪达啪达甩动,两手拚命敲打古洛斯的手,但古洛斯的力道完全没有松懈下来。
  「弄脏我与我娘子一生一次的比武,你就以死来补过吧!」
  「不是不是,我才不是您娘子。」
  无视于压着侧腹反驳的芙蕾雅,古洛斯右手加重力道,双眼瞪圆的男子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头、头子!」
  「原谅他吧,大将!他只是担心大将而已!」
  「我们会让他好好谢罪的!」
  古洛斯怒视着那些求情的部下们。
  「你们几个以为我会输,是吗?」
  「不、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在生死存亡的比武中出手,是对我的侮辱,没错吧!」
  古洛斯一吼,部下们全都噤若寒蝉。
  「所以你要对我和我娘子以死谢罪。」
  「喂!就说了我不是您娘子!」
  芙蕾雅拚了命否认。
  「可以等一下吗?古洛斯。」
  「干嘛?」
  脸转过去的古洛斯,险峻的眼神瞪向萨法卡尔。力道虽然缓和一些,被高吊着又掐着脖子的男人仍喘吁吁地吸着气。
  「这件事跟你无关,退后!」
  「跟我有关,刚刚的比武你打算怎么办?」
  「唔,那个……」
  古洛斯眉毛跳动着。
  「都怪这家伙害娘子受伤了。」
  「就说了我不是您的娘子,」
  芙蕾雅超级不屑地歪着脸。
  李韵则是笑翻了天。
  「比武不算,我先解决掉这家伙以示负责,再来谈胜败的事。」
  (呵,没有逃避责任啊。够正宜,愈来愈欣赏他了。)
  「这场比武我认为是不分胜负?有异议吗?」
  「……没有。虽然不甘心,但也只能同意了。」
  「那么,干脆这么做好了?」
  「怎么做?」
  「比武算平手,没输没赢。」
  「……」
  古洛斯盯着萨法卡尔,似乎在想些什么。
  「你就放弃和芙蕾雅成亲,也别杀我。相对的,我也放弃收你为部下。」
  「啊,等等。」
  古洛斯放开吊起来的部下,其他跑过来的人将摔到地面咳个不停的那个男子拉开,古洛斯的眼睛仍盯着皇子不放。
  「有何不满?」
  「不是不满……你真的打算站在帝国的顶点吗?」
  「我无意反抗皇帝陛下。」
  听到萨法卡尔的答案,史黛拉史特拉内心安心地叹了口气。
  若他在这里回答「有」,她就非得向皇帝通报不可。无论皇子真正的想法是什么,只要持续回答「没有」,她就不会有任何动作。
  「喂,跟之前说的不同啊。」
  「没有不同。刚刚只是芙蕾雅对我的想法,跟我自己的意愿无关。」
  「喂,那家伙说出这种话喔,你无所谓吗?」
  古洛斯指着芙蕾雅说。
  「无所谓。因为那是我的信念,跟皇子殿下个人的意愿无关。」
  (这些家伙的侰赖关系是怎么回事啊?现在连亲手足都没这样了。)
  古洛斯掩饰不住内心的焦躁。因为这是他自己,和他们这群人所没有的,同时也有些羡慕。那是他至今的人生中得不到的东西。
  「那么你今后打算怎么做?」
  「我的派任地是埃鲁阿拉,所以会在那里防守北方蛮族。」
  「这样能改变什么呢?你能够回应部下的期待吗?」
  「不晓得,究竟会如何还是要靠时运吧,也可以说看上天安排吧。我若被上天放弃了,不是在埃鲁阿拉老死就是战死在蛮族手下。倘若上天眷顾我……」
  「你、你会怎么做?」
  古洛斯焦急地催促他,皇子微微耸肩说:
  「总会开拓新的道路吧?」
  (怎么那么看得开?年纪轻轻却很稳重,这就是眼界很广的意思吗?真、真搞不懂,这个人跟这些人我真的不明白。)
  之所以不明白,是因为萨法卡尔非凡的气度无法靠自己去衡量吗?古洛斯突然想到这件事。
  「我问你。」
  「怎么?」
  「你说比武是平手吧。」
  「不满意吗?」
  「当然不满意。」
  (真受不了,还在执着这部分吗?可是芙蕾雅受了伤,不可能再打了。要改派李韵出马吗?问题是该如何让对方同意……)
  萨法卡尔思索着办法,但古洛斯却说出意料之外的话。
  「是我部下做出卑鄙的行为害娘子受伤,所以是我犯规吧?」
  「就说不是您的娘子~」
  芙蕾雅简直快要哭出来了。
  「若判你输,你就不能娶芙蕾雅了喔?」
  「没关系。」
  古洛斯面向芙蕾雅竖起大姆指。
  「这次就算了,总有一天要娶到你。」
  「呃呵呵呵呵!」
  压住肚子的李韵,忍住声音边笑边在地上痛苦地打滚。
  重要的当事者芙蕾雅烦恼地抱着头。
  「对了,我说你,你叫萨法卡尔吧?是六皇子吗?」
  「是的。」
  「我目前手下有一百五十人,其中有人也有家庭,你能接收所有的人吗?」
  (噢?在讲这个吗?)
  古洛斯的要求虽然有些意外,但萨法卡尔也不是没设想到这状况。应该说这样的发展也是他所愿。
  (不过,顺不顺利只有一半的机率。)
  「我个人要雇用所有人是不可能的,刚刚也说过我没钱。」
  「你不是皇子吗?」
  「是这样没错,我的领地已归还给皇帝陛下,所以之后的收入是在埃鲁阿拉徵收的租税。东边境州里没有其他的大城市,农地也很贫乏,虽说租税是收入,究竟有多少不实际到那里不会晓得。不过,我打算在埃鲁阿拉募集新兵,只要你愿意,我身为埃鲁阿拉的执政官兼东边境州的长官,可以凭我的意思来用人。这部分可以向你保证。」
  「是吗?那这事就当作成了吧。」
  「不过。」
  「不过?还有什么条件吗?」
  「不是,不是什么条件,是你,古洛斯,只有你是以我个人的名义雇用的,如何?」
  「……不是没钱吗?意思是要我做白工吗?」
  「怎么可能?我会付你薪饷的。」
  「刚刚不是说了你没钱吗?」
  「发迹后就会付。」
  古洛斯讶异地盯着萨法卡尔。
  「发得了迹吗?」
  「我自己也不知道,还是要靠上天安排吧。若我时运不佳真的发迹无望时,就随你想怎么做都好。未付的俸禄变卖掉私人财产还是付得起吧。」
  「说的真轻松。算了,我的俸禄由你决定就好,如果觉得没有付的价值,也可以辞掉我,何时付也随你。」
  「好,但最后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我自始自终都是罗姆尼亚帝国的六皇子喔,你没关系吗?」
  「我的雇主自始自终都是你,就你这个人,不是受雇于罗姆尼亚帝国,所以……」
  古洛斯耸耸那宽大的肩膀。
  「别在意这种事了。」
  之前一直保持严肃表情与态度的萨法卡尔,听到古洛斯这句话后,表情终于和缓下来。
  「但那些家伙……」
  古洛斯转过头去,用下巴指着他们。
  「成为帝国士兵应该有人心境会很复杂吧,但他们不是真的想复兴艾思法尔王国,那算是支撑他们辛苦生活的目标。每天过得安安稳稳对未来有盼望,那些人的心情也会安定下来,对于成为帝国的士兵应该不会有疑问,所以……」
  话声暂歇的古洛斯,真挚的眼神盯着萨法卡尔。
  「你可要确实给他们薪饷喔。」
  「我会全力以赴的。」
  「喂,这么说我很不安啊。」
  「没事,一定有办法的。」
  古洛斯的眉毛呈八字形下垂,露出沮丧的表情。
  (如此不安啊。)
  「总而言之,之后就多多指教了,古洛斯。」
  「嗯,彼此彼此。」

  对于这意想不到的发展,之前还在与古洛斯进行殊死战的芙蕾雅,诧异地睁大眼睛。
  捧腹大笑的李韵也是。
  专心观望着发展的尼姆涅摩与修拉特也是。
  能在某种程度上揣测到萨法卡尔心思的史黛拉史特拉也是。
  对于皇子巧妙地让古洛斯成为部下感到惊讶、讶异与佩服。
  在立场上不能表现出那种情感的苏菲与杰菲内心也惊讶不已。
  不过,最震惊的应该是古洛斯本人吧。
  回过神来,发现原本要绑架要求赎金的人——中间还想要杀他——竟然成为自己侍奉的主子。
  (所谓的不可思议,就是指这种状况吧。)
  他突然想到这个。
  不过,他没有怨言。以复兴艾思法尔王国这个不可能实现的目标束缚自己和部下,做山贼勉强维持生计过着屈辱的每一天,想到能跟这样的生活说再见,心情就稍微轻松下来。昔日的部下们能回归安定的生活,他感到非常安心。
  自己的现状并非就此安定下来。成为等于被皇帝放逐赴任边境的穷酸皇子的下属,看不见未来这一点或许跟现在的窘境没什么两样,然而他却感到蠢蠢欲动,内心甚至涌起了希望。先不论自己的将来,他也很想看看萨法卡尔究竟会不会受到上天的眷顾。
  (如果这男人真的得天独厚,说不定又要大干一场了。不是做山贼攻击运输队或商队那样无聊的工作,而是作为帝国六皇子的将领,发挥长才的日子或许指日可待。)
  将这样的期待藏于心中的古洛斯,注视着萨法卡尔。
  13
  于是,萨法卡尔得到了已灭亡的艾思法尔王国前任将军古洛斯,与他的一百多名部下。
  在军事方面,之后萨法卡尔军团的中心会由他们来担任,但目前为止连萨法卡尔本人都没预料到这件事。
  由于获得古洛斯与一百五十名的部下,不用再担心刺客的萨法卡尔一行人,一进到东边境州立即回到大路上,朝埃鲁阿拉急驰直奔。
  事实上,这时已发现皇子不在护卫队里的刺客们已先绕至东边境州,却无法对由一百五十名的山贼——看似山贼——保护的皇子一行人出手,白白让他们进到埃鲁阿拉。
  经过这一事,或许可以说萨法卡尔的确受到上天眷顾。这种事情,当然连萨法卡尔自己也没意识到。

  于是,舞台终于移到边境的要塞城市埃鲁阿拉。


  第五章 瓦解的开端
  1
  位于要塞城市埃鲁阿拉内城的执务楼里,埃鲁阿拉的执政官待命着。

  东边境州的执政状况是埃鲁阿拉的执政官也兼任一州的长官,没有其他称得上是城市的大型城池,实质上驻扎在此地的军团可说是东边境州全部的军事力量。
  该军团的正式名称是「帝国第十三号军团」,但由于东边境州没有其他的军团,所以大多被叫做「埃鲁阿拉军团」。没有口德的人称它为「凑合军团」,其中甚至有人形容它是「犯罪者军团」。
  军团通常由五千名士兵所组成,但埃鲁阿拉军团最近没有补充兵员,所以只有四千的兵力。由于必须靠这样的兵力阻止北方骑马民族入侵,这里的守将——州长官兼城市执政官——也很辛苦。由于最近骑马民族很不安分,不论是守将、支援他的干部、士兵与城里的民众都快被逼得走投无路。
  2
  位于内城执务楼的办公室——
  两名男子隔着房内一隅的长桌对坐着。

  「喂,新的执政官大人这时候差不多该到了吧?现任的执政官大人?」
  一身邋遢坐在椅子上约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说。
  对话的对象是兼任州长官的埃鲁阿拉现任执政官。看起来年纪比对方稍长——约在三十五岁至四十岁左右。这男人不愧是州的最高负责人,打扮得比对方严谨多了。然而,严谨的也只有外表,说话口气粗俗,完全不像个州长官。
  「途中死掉了吧。」
  「什么意思?」
  「等于是被陛下驱逐出境,途中难保不会发生什么事件或意外啊。」
  既然能看穿这部分,头脑似乎没那么差。而另一名男子也是一样。
  「……原来如此啊,假装成事件或意外的谋杀啊。但既然要谋杀,陛下就不用特地将他放逐到边境了吧?」
  「就算陛下没有这意思,哪个重臣说不定……也会动这样的脑筋。」
  「噢,是吗?这倒有可能。帝国的中枢实在可怕。」
  「你的脑子可真单纯呢。」
  说话的执政官以轻视的眼神看着对方。
  「你用头脑想想吧,被皇帝陛下盯上的六皇子要当这里的执政官兼州长官喔?不就等于我们也会被盯上吗?」
  「啊!」
  「陛下的重臣想必看他不顺眼,但若以皇太子殿下来看就是竞争对手了。听说六皇子是才德兼备的人,搞不好会被仇视呢。到时身为皇子部下的我们也会跟着遭殃……是吧。」
  另一个人「呃」地发出呻吟抱着头。
  「该怎么办才好啊?」
  执政官仰望天花板沉思着。
  「最好的办法就是请他回去,但毕竟是陛下的命令,站在皇子的角度也不可能随便就回去吧。」
  脸转正的男子压低声音继续说。
  「果然还是因意外死掉什么的方法最快,毕竟埃鲁阿拉离中央很远,调查官前来也查不出实际究竟发生何事……」
  「两个大男人在偷偷摸摸说什么悄悄话?」
  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令两人从椅子上跳起来。
  3
  房间出入口的门不知何时已被打开,那里站着一名宛如孩童般小个子的女孩。虽然像大人一样穿着具设计感的衣服,但外表最多也才十二、三岁左右。
  回头看的一名男子安心地呼口气。
  「原来是女娃啊,别吓人啦。」
  小不点女孩突然跳起来,裙子翻扬纵身一跃,朝男人的脸挥出一记拳头。
  「哼!」
  「噗啊啊啊啊!」
  男人被揍到数里卡之外,背部猛烈撞击到房间墙壁。
  小不点女孩轮流怒瞪着被揍飞的男人与另一位坐在椅予上的执政官。
  「刚刚说本姑娘女娃的是哪个家伙?本姑娘要狠揍他一顿!」
  执政官从椅子起身,直指着女孩说。
  「开什么玩笑!不是已经揍了吗?不是杀气腾腾痛快地揍了吗?」
  「唔?」
  女孩看着自己握紧的拳头,再看向墙边翻着白眼昏厥的男人。
  「喔喔,失策失策,不小心就出拳了。」
  「哪里是不小心!真受不了这暴力女……」
  执政宫连忙匪嘴。
  「女?刚刚想说什么?执政官大人。」
  「女……你没事就不要过来!我要说的是这个啦,莉莉。」
  「这简称感觉太幼稚,我不是很喜欢。」
  「叫你的全名太长了,而且我还没记起来啦。」
  「那么就将本人高贵的名号刻进大人那不足的脑浆里吧?用本姑娘的铁拳。」
  「莉莉安德鲁里欧那休伯拉斐休卡,没事就滚吧。」
  「说得挺好的嘛!」
  执政官移开视线喃喃说:
  「偶尔也会想起来啦。」
  「说什么蠢话。」
  执政官依旧没看那小不点女孩,小声问:
  「来这里到底有何贵干?」
  「六皇子差不多该到任了吧?有来连络吗?」
  「什么嘛,你也在说这个喔。」
  执政官无奈地叹气,莉莉安德鲁里欧那休伯拉斐休卡名字超长的女孩眉毛跳了一下。
  「你也是吗?」
  执政官指着双眼空洞倒在墙边的男子说。
  「我跟雷浮拉夫堤也正在讲这件事。」
  「原来如此,你们也很在意谁是新主子吧。」
  「不过优可那家伙似乎不是很在意。」
  「呵呵,那家伙对谁是君主都漠不关心吧。话说回来,现在到底是怎样?现任的执政官大人?」
  「什么连络都没啦。而且,六皇子殿下何时到达也还不晓得,会不会到达也不晓得。」
  「唔?……喔喔,是吗?途中可能遭人袭击的意思吗?如果惹皇帝陛下不爽的传闻是真的,很有可能会这样喔。」
  莉莉安亿鲁里欧那休伯拉斐休卡——由于名字太长,之后以「莉莉」这昵称来称呼——频频点头。
  「嗯,就是这样。根据之前的连络,皇子殿下的随从不到十名,所以若遭到山贼攻击也就完蛋了吧。」
  「等等,王都不是有派护卫队随行吗?」
  「几天前那个护卫队似乎被人攻击了。」
  「……说话有头无尾的。」
  「你别插嘴,安静听完。」
  「真践。」
  「我的确很陵啊!我好歹也是埃鲁阿拉的执政官,也是州长官啊!对我一点也不尊敬的你才傲慢吧。」
  「对值得尊敬的人本姑娘不也会压低姿态吗?也就是说,大人不值得本姑娘尊敬啦。」
  「所以才说你傲慢啊!」
  「也罢,大人度量小这件事先放一边吧。」
  莉莉拉出长桌前的一张椅子,一屁股坐下去。两只脚碰不到地的模样还挺可爱的。
  「继续说吧。」
  (混帐,这个臭践女娃!)
  「有什么不满吗?」
  「真难沟通!」
  不屑地大吼后,执政官将自己掌握到的状况告诉莉莉。
  4
  执政官大致说完状况后,双手盘胸听他说明的莉莉,不住「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地点头。
  「皇子一行人绕到汤治场后,在往下个城市移动时被某人攻击而逃之夭夭了吗?不过当时皇子本人不在护卫队里,最后他就失踪了。」

  「不只本人,连直属部下也一起行踪不明。」
  莉莉用与外表不符的锐利眼神注视着男子。
  「会不会攻击的并不是山贼,而是狙击皇子的刺客?」
  「我也是这么想,只是不知刺客是哪个人派的。」
  「可能是皇帝本身或哪个重臣,又或者是……皇太子殿下。」
  「既然都失踪了,就这样曝死在哪个荒野我们也乐得轻松吧?」
  「喂喂,执政官大人可以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吗?」
  执政官啧了一声。
  「只有在这种时候才承认我是执政官。」
  「身为州长官,不是会被究责吗?」
  「不会。发生攻击事件的是在安布罗州,跟我无关啊。」
  「还是一样只有逃避责任最厉害。」
  执政官直指着莉莉大喊:
  「我没有逃避责任啦!更何况事实就是如此,我哪要负什么责任!」
  算了,随便啦,莉莉用鼻子哼笑后继续说。
  「离开护卫队是因为料想到刺客的袭击吧。若真是如此,皇子殿下一行人里有人头脑很不错。」
  「唔?啊……是这样吗?」
  「不过,以不到十人的人数在山野中移动,难保不会成为真正山贼的下手对象吧。」
  「贼窝在州界的那些人吗?那样的确会很麻烦呢。这件事我也向安布罗州进言过,但似乎没有认真想去扫黑的意思。」
  「潜伏在州界附近的那些人啊,从身为安布罗州长官的四皇子殿下角度束看,不就正好可趁机推给我们吗?」
  「只要山贼别在这里闹事,就跟我们无关了。对于皇子的行踪,我们也无能为力。若活着总有一天会到达,若死掉就不会来了。就只是这样。」
  莉莉露出轻蔑的眼神挺起上身。
  「就只是这样,听起来真是事不关己呢。」
  「皇子来的话说不定会被卷入麻烦事,所以才不是事不关已。而且那是皇族间的暗斗,我们还是保时距离,尽可能站在无关的立场上比较好。反正这个边境又不可能重返中央。」
  「这不就是对别人的事不在乎嘛?」
  「在这种地方确保自己的立场,光是保护好自己就已经够辛苦了,你难道不这么想吗?莉莉。」
  莉莉怒瞪着眼前的男子。
  「不是说了那简称……算了,就这样吧。」
  她又再度呵呵地哼笑。
  「本姑娘喜欢有趣的事,有点危险人生不是才刺激好玩吗?」
  执政官无力地摇摇头。
  「那种生存方式我可不喜欢。安安分分地平静过着每一天,我喜欢这样。」
  「大人真是个无趣的男人呢。」
  「你管不着。对了莉莉,你……」
  男人话说到一半,便听见走廊上急促的脚步声。
  「唔?脚步声很急躁呢。是皇子殿下到了吗?那我们得出去迎接才行。」
  执政官万分无奈地起身。
  5
  执政官从椅子上站起来的同时,门被用力打开,神色丕变的两名干部跌跌撞撞地冲进来-
  「失、失礼了,察念堤大人。」
  被直呼名讳的执政官不悦地皱着脸。
  「的确很失礼,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进到屋里,算哪门子的礼节?」
  「现在不是讲这个的时候。」
  「刚刚进城的快马传来重大信息!」
  察念堤执政官大表吃惊。
  「什么?是萨法卡尔大人到了吗?」
  部下激动的大摇其头。
  「不是!」
  「是更重大的消息!」
  一见两人的表情便知事态非同小可。察念堤不禁看了下莉莉后马上又看向两名干部,尽量从容不迫地催促他们。
  「说说看吧,快马究竟带来什么信息?」
  「那、那个……」
  干部大口吞下唾液,再一鼓作气说出来。
  「皇帝陛下!罗姆尼耶斯一世出了意外,驾崩了!」
  「你说什么!?」
  听到适惊人的消息,执政官察念堤哑然失语地僵在那里。
  另一方面,莉莉则是……
  (呵呵,事情大条了。若信息无误,情势不是很紧急吗?而且还挑上六皇子到任埃鲁阿拉的时机,事情好像愈来愈有趣了。)
  莉莉嘴角上扬,跟她那孩童般可爱的容貌很不配,看起来像是邪恶的笑容。
  (不过是什么意外?竟然不是被暗杀?)
  莉莉笑容消失,看向一脸惊愕僵在那里的执政官。
  「喂,察念堤大人,你要发呆到何时?现在不是要马上召开对策会议吗?」
  听到这声音执政官才回神。
  他睁着大眼,转为愤怒的表情对前来报告的两名干部下令。
  「立刻将平时的那些人召集起来!」
  望着两人飞奔而出的背影,察念堤烦恼地抱头。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要发生就不要选在我当执政官的时候,等六皇子来了之后再说啊。」
  「您这男人……屁眼真小。」
  察念堤面向表情不屑的莉莉低吼:
  「你若也站在需要背负重大责任的立场上,就会懂我的辛苦了!」
  「这种辛苦本姑娘才不想懂……算了,虽然也很在意陛下的死因,总之先来商讨该如何因应陛下驾崩这个重大事件吧。」
  听到莉莉这么说,察念堤又无力地垂落肩膀。
  6
  事隔三十分钟后。
  执政官办公室旁的会议问里聚集了埃鲁阿拉的各大干部们。
  坐在长桌主位的是执政官察念堤。
  他的左边是莉莉安德鲁里欧那休伯拉斐休卡。
  对面是被莉莉揍到昏厥的男人,名字是雷浮拉夫堤。全身邋里邋遢地坐在椅子上的他,用右手按摩后脑勺上的大肿包。
  莉莉左边的是黑长发垂藩在背后,身穿两件式衣服设计独特的优可。她身上配戴着附近没民过的形状特异的剑——依她所说是「刀」。
  雷浮拉夫堤的右边——优可的前方——是光看打扮与面貌分不出性别的基·裘卡。
  接着右边是穿着窄版直筒裤配上短直筒袖的休梅尔,看起来像是狩猎民族。
  接着优可的左边——休梅尔前方——是穿着曝露范围很多,布料极少简直很难称得上是衣服的赛雅,她是位魔女。
  这些就是统理埃鲁阿拉的重要干部。
  察念堤在他们和她们面前连珠炮似地大致说明完状况后,以求救的眼耐环程新些干甜。
  「那么,关于这个紧急事态,我们该怎么做才好?」
  「嗯哼。」演戏般发出做作声音的是基·裘卡。
  「最好不要随便轻举妄动吧,察念堤大人。」
  他说话时微妙地变换表情又比手划脚的模样看起来很做作,因为基·裘卡是演员出身的。
  「不要轻举妄动?那你说说该怎么办!」
  「谁晓得?决定的又不是我辈,是您。」
  「你真不负责任!」
  「真不想被您这样念。」
  不悦地咋舌后,察念堤看着其他的干部。
  「雷浮拉夫堤?赛雅?休梅尔?你们没有什么想法吗?」
  「你在紧张什么啊,执政官先生。反正只是中央政治斗争的戏码,这件事跟我们无关吧?」
  闭着双眼蛮不在乎地说话的是赛雅,执政官对着她怒吼:
  「怎么可能无关?你这个骚魔女!」
  赛雅咯咯笑后,轻轻睁开眼。
  「这我当然懂啊。虽然不晓得帝国下任的统治者是谁,但那个统治者会不会跟以前一样让你当这里的执政官就不得而知了吧?」
  「不只我,身分等同于罪犯的你们也是一样啊!」
  这时莉莉出声揶揄。
  「一样是一样,但不会像大人紧张成这样喔。谁叫大人是个孬种,因为太紧张而忘了自己的立场也情有可原的啦。」
  「罗唆!你毕竟是负责辅佐我的,别在那里跩个二五八万,说些有建设性的意见吧!」
  「建设性的意见啊。」
  莉莉瞄了一下察念堤,敷衍地说:
  「不然把城壁加高如何?」
  「的确是具建设性的意见!但我指的不是那种建设啦!」
  「好了好了,」优可出言缓颊。
  「别欺负执政官先生了,莉莉安德鲁里欧那休伯拉斐休卡小姐。」
  双手抱胸的优可点点头继续说道。
  「若是一对一的打斗我有自信绝对会赢,但若干人对千人得靠平庸的指挥官来带领,若是万人对万人也会感到不知所措吧。面对这种重大事件,双脚发软身体颤抖还不小心漏尿的执政官先生的心情,我也不是不懂。」
  「喂,优可,你是最糟糕的!我才没废成这样!」
  「是这样吗?」
  一直不发一语的休梅尔,独自喃喃道。
  「在这种大事前面,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我们其实也一样吧。」
  「说的也是。话虽如此又不能束手旁观,先确认情报的真伪再开始想办法比较实在吧?执政官大人。」
  「喔……喔,是吗?」
  「的确如此。」察念堤大力点头,「也是,我终于等到这种有建设性的意见了。搞不好陛下驾崩的情报是假的也说不定。」
  「确认真实性后就真的无路可退了。」
  听到莉莉点出这部分,察念尔抱头苦恼着。
  「唉,真是混帐,为何这种大事件要发生在我做执政官的时候呢?」
  莉莉眼神哀怨地盯着这样的他,并且说:
  「大人若无法担责任,若不知道该怎么做,干脆就把一切全扔给新上任的执政官先生算了?说是全扔给他,其实就是把责任推给他吧。」
  「就是这个!」
  察念堤两手离开抱着的头,眼神发光地看向四周。
  「没错,六皇子殿下不是快驾到了?如此一来我的烦恼也就解决了!怎么不赶紧到任呢?」
  包括莉莉在内的干部们都一脸厌倦的表情。
  「真是势利的男人。」
  「可是皇子殿下现在不是完全行踪成谜吗?会不会被山贼杀死了呢?」
  听赛雅这么一说,「会这样吗!」察念堤又再度抱头。
  「这男人真的很没用,是有没有蛋○啊?」
  赛雅鄙视的眼神看着他时,有人激烈地敲打执政官辩公室的门。
  「怎、怎么了?」
  察念堤抬头朝门大喊。
  「是,刚刚六皇子萨法卡尔大人已抵达。」
  「来了吗!?不是,已经抵达了?」
  察念堤弹跳似地起身,直接往门冲去。
  「你没弄错吧?」
  部下躬身行礼后迅速报告。
  「是的,已确认过皇家宝剑。而且同行的亲卫队长芙蕾雅大人也是在下所熟知的。」
  「那肯定就是他了。好,快请他们进来!」
  站在门另一边前来报告的部下,脸上露出困惑之色。
  「啊,那个……」
  「有什么问题吗?难不成皇子受伤了吗?」
  「不,不是这样。」
  「是吗?」
  安心地呼口气的察念堤,再度询问部下。
  「那还有什么问题?」
  「就是,护卫队也同行。」
  「欸?这样有问题吗?」
  背后传来严厉的声音。
  「喂,等等!」
  「怎么了?莉莉。」
  「根据情报,护卫队不是遭到攻击全逃光了吗?」
  「啊!」
  又变回慌张表情的察念堤,再度质问部下。
  「护卫队是帝都派的那些人吗?有几人?全员无事吗?」
  「不是,那个超过一百五十人以上的护卫队并不是帝国士兵……是山贼。」
  「什……什么?」
  察念堤瞪大眼睛。
  其他的干部也露出吃惊的表情。
  只有莉莉一个人哈哈哈地捧腹大笑。
  7
  等了一阵子。
  由卫兵带路,以萨法卡尔为首,身后跟着六名部下——史黛拉史特拉、芙蕾雅、李韵、修拉特、尼姆涅摩、古洛斯——登场。苏菲与杰菲因身分无法出席这样的场合,而在另一个房间待命。古洛斯的部下,因萨法卡尔顾虑到现在立刻进城或许会造成骚动,而让他们待在城外。

  埃鲁阿拉的干部群列队在长桌的一边,迎接萨法卡尔他们。
  「长途跋涉到任此地,您辛苦了,萨法卡尔大人!」
  察念堤大声么喝并躬身行礼,萨法卡尔和蔼地轻轻举起右手。
  「埃鲁阿拉真的很远呢。」
  「您刚风尘仆仆地抵达这里很抱歉,但因情势紧急,只好赶紧接着向萨法卡尔大人报告。」
  坐在主位的萨法卡尔眉头一紧。
  「情势紧急……发生何事?难道蛮族的动向有变化吗?」
  「嗯,是发生事情了,皇子您……尚未接到消息吗?」
  察念堤有些难以敢齿地问道,萨法卡尔愈发觉得不对劲。
  「究竟出了什么事?」
  察念堤踌躇半晌后,终于下定决心开口。
  「据说罗姆尼耶斯一世陛下驾崩了,似乎是发生意想不到的意外。消息是刚刚帝都派快马传信送来的。」
  「怎……」
  连平时泰然自若的萨法卡尔都说不出话。
  在旁等候的下属们也吃惊地张大着嘴,愣愣地看着察念堤。
  (会有这反应也是当然的。皇帝陛下驾崩一事,我也感到难以置信,更何况他是殿下的父亲,接到这冲击性的消息会茫然无措也是应该的。)
  察念堤心想,但他的观察却是错的。
  萨法卡尔的确哑然失语看起来又茫然无措,但其实他的脑袋正以惊人的速度转动着。
  (父王逝世了?而且是出意外而非暗杀?可疑至极。要杀掉那个人可是相当不容易的……不对,之后再来追究死因。真的是出意外,还是佯装成意外的暗杀?毕竟答案不外乎这两种。问题在于驾崩一事的真假,倘若属实,之后就会有人有动作。)
  萨法卡尔缓缓移动视线,看向察念堤。
  「不是误传吗?」
  「快马传信不只一匹,也派了几匹到帝都以外的城镇,都是送来陛下驾崩的情报。」
  (是吗?那就不是父王想骗我……这条线了。派了多匹快马传信也会引起周遭的侧目,若消息走漏出去,帝国内就会陷入混乱,冒这种险根本没意义,这表示……)
  「察念堤。」
  「啊?是。」
  「我自认已经接收这里的执政官与州长官一职了吧?」
  「嗯,是的,当然是这样,殿下。」
  「那么立刻召开会议。」
  察念堤露出安心的表情。
  (太好了,这样不论发生何事都跟我无关了。)
  「不过,总不能彼此都不认识就开始开会,快速介绍过去吧。」
  萨法卡尔表示,不待对方回答就开始介绍自己带来的人。
  8
  位于主位的萨法卡尔,指着与埃鲁阿拉干部群隔着长桌面对面的属下介绍道。
  「亲卫队长芙蕾雅、教育官史黛拉史特拉、官僚修拉特,还有,可以视为是我个人食客的李韵、尼姆涅摩与古洛斯。」
  被介绍到的人轻轻颔首。
  察念堤立刻将脸和名字记到脑海中。虽然曾说莉莉的全名太长记不起来,其实他记人脸与名字的功力可是一把罩。
  (那家伙还真高大,头都顶到天花板了,只有那里的远近感是混乱的。)
  看了下巨汉古洛斯的察念堤,内心吃惊地想。
  「还有那两人是我带来的侍女侍者,改日再介绍吧。」
  故意用「侍女侍者」来掩饰杰菲性别的萨法卡尔,将视线看向并排在察念堤旁边的干部群。
  「请介绍这些人吧,察念堤。」
  「是的,立刻为皇子介绍。」
  察念堤点点头,指着自己的左边。
  「这位是执政官辅佐,莉莉安德鲁里欧那休伯拉斐休卡,兼任埃鲁阿拉军团的军团长。」
  (她是军团长!?)
  连萨法卡尔也不禁露出吃惊的表情。
  「她的全名实在太长您可能记不住,所以叫她莉莉就可以了。」
  莉莉不满地哼了一声后,轻轻低头。
  「右边是海军指挥官,雷浮拉夫堤。」
  「我是雷浮拉夫堤,多指教呗。」
  萨法卡尔再度吃惊地开口询问。
  「海军?这样的内陆城市竟然有海军?」
  「当然没有。」
  听到察念堤的回答,「原来如此。」萨法卡尔领会地点点头。
  「虽然没有海军,却是海军长,也就是被降职吧。」
  「没错。」
  回答完,察念堤与雷浮拉夫堤对皇子头脑之精明感到很吃惊。
  (光靠刚才的交谈就能理解雷浮拉夫堤所站的立场,可见他并不傻嘛。)
  察念堤内心暗忖,佯装一无所知地介绍下个人。
  「他旁边是优可。从极东漂流过来的异邦人,是个使剑高手,也是埃鲁阿拉军团的副团长。」
  优可只是默默低头鞠躬。
  「这一位,」
  察念堤指着自己的左边。
  「以前是演员的基·裘卡。」
  「我是基·裘卡,皇子殿下,请多多指教喔。」
  从长相与身材分不出性别的基·裘卡,从声音听来也分不出是男是女,连对识人很有自信的萨法卡尔也分辨不出来。
  (真不愧是前职演员呢。)
  「再隔壁是休梅尔,他是使弓的高手也是军团的副团长。」
  「请多指教。」
  「最后,那个跟全裸差不多的女人是赛雅。她是个魔女,随便出手会被烧伤,请小心。」
  「真是失礼呢,察念堤大人。请别讲得人家好像是会燃烧的木炭好吗?」
  「喂,现在是在皇子殿下面前喔,讲话要注意。」
  察念堤虽出声斥责,但赛雅却充耳不闻。
  「哎呀,有什么关系,这位皇子殿下不会介意这种小事的啦,是吧?」
  赛雅朝皇子淫荡地一笑,左右两边的芙蕾雅、李韵与尼姆涅摩顿时「唔」一声,摆出架势警戒着。
  (哎呀呀?皇子殿下受到部下的爱慕吗?尤其是女部下。)
  「我是魔女这件事的确是真的,所以我可以观星象占卜喔,如果有什么烦恼可以找我谈谈喔。」
  「谢谢,不过与其看星象来决定自己的行动,我倒喜欢用头脑去思考后再行动。」
  (好像是个挺正直的男人呢,感觉很阳光真不错。)
  赛雅向萨法卡尔轻轻点头。
  「很好,都认识各位了,赶紧来开会吧,」
  萨法卡尔充满自信地宣布。
  「对策会议……吗?」
  察念堤畏缩地问道。
  「说是对策会议,英实是针对陛下驾崩的紧急事件讨论我们该如何行动,该订下什么目标的会议。」
  「请问,我……那个,我们要订目标是什么意思?」
  对于察念堤的问题,萨法卡尔回答得很干脆。
  「那边用说,当然是阻止帝国瓦解,再度统一的大工程啊。」
  「啊……啊啊啊啊啊!」
  察念堤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不只是他,在场的干部们也都哑口无言。
  连莉莉都目瞪口呆地盯着萨法卡尔。
  古洛斯也不懂萨法卡尔的意思,频频眨眼。
  认同萨法卡尔的话,觉得理所当然的有芙蕾雅、李韵、尼姆涅摩、修拉特等从帝都带过来的直属臣下。
  只有史黛拉史特拉无法掩饰内心复杂的情绪,若皇帝真的驾崩,萨法卡尔无论有什么样的行动,都不算是对皇帝造反。不仅如此,也可能藉口为了保护帝国和平才不得已有所动作。
  (前提是陛下驾崩的消息是真的。但那位不可能如此轻易死去,说不定是故意陷害萨法卡尔大人造反的陷阱……不对,紧急派至埃鲁阿拉的传令全是驾崩的消息,就没有这样的可能性。毕竟这样的假情报传遍帝国没有意义,陛下不会做出造成帝国不安与恐慌的愚蠢行为。)
  史黛拉史特拉的揣测或许也跟萨法卡尔一样。
  史黛拉史特拉更进一步猜想。
  (难不成是这些干部群在耍花招……还是世纪大作秀?)
  中央政府的重臣或皇太子下令埃鲁阿拉的干部全来演这场戏,那样的可能性也并非全无。在这种情况下,传令兵的安排就是在自导自演了。
  史黛拉史特拉偷偷窥视周围的状况,但干部群每个都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丝毫感受不到要陷害萨法卡尔的样子。
  (果然不是这样吧。那么,陛下驾崩就是真的……)
  史黛拉史特拉心情黯然。罗姆尼亚帝国全靠罗姆尼耶斯一世的机智才竖立起来,如今建国的霸主消失,的确不得不防止帝国瓦解。
  (不对,还有一线希望,那就是……)
  史黛拉史特拉偷瞄了一下萨法卡尔。
  他泰然自若地等待城镇干部们的反应。
  「那个……真是抱歉……」
  好不容易察念堤终于挤出话。
  「那个,很抱歉,您能再说一遍吗?萨法卡尔大人今后有什么打算?」
  萨法卡尔仍不改和蔼的表情回应。
  「陛下蒙主宠召既然是事实,帝国之后想必会动荡不安,最坏的状况就是帝国因群雄割据而分裂、瓦解,我们就是要阻止这种事发生。」
  「……您吗?」
  「是我,跟你们。」
  「……」
  茫然无措的埃鲁阿拉干部中,莉莉最先回神。
  「您说的这件事实在有趣,实在太有趣而让人兴奋莫名呢。」
  她压抑住声音笑了起来。
  「咯咯咯,有趣。这样不是很有趣吗?不是很令人期待吗?」
  史黛拉史特拉一边看着咯咯笑的莉莉,以及仍僵在原地没有动弹的其他干部群,并有了领悟。她真切地感受到,背上长着一双巨大翅膀的猛虎终于出闸,获得了自由。
  (果然这不是边境的州长官能解决的事情。这种时机竟然发生这样重大的事件,只能说连上天都在帮他,萨法卡尔大人真是得天独厚的男人呢。这种事用东方的语言要如何形容呢?)
  埃鲁阿拉干部群的想法彷佛与他无关,萨法卡尔继续说下去。

  这时的萨法卡尔并非对皇帝的死不难过。
  虽然皇帝将他驱逐出帝都,但仍是认同皇子才干的少数人之一。父亲作为培育强大王国的帝国建国者,萨法卡尔将他视为独当一面的男子汉来敬重。除此之外,目前的萨法卡尔为了要挑战涌现的难题,内心雀跃不已。
  一直以来彷佛走在五里雾中,若因为看不见前方而停下脚步,背后说不定就会出现亮着枪头的狙击手,所以一刻都无法松懈。
  若害怕狙击手而往前走,脚下说不定就会出现断崖峭壁,也说不定会出现巨大的坑洞。
  不论是停止前进或回头,到处都潜伏着危险。
  然而如今,覆盖的浓雾已消散,逐渐看得到前方。
  眼前是一片荒芜的大地,寸草不生也没有可摘采的作物。不过,既然看得到路便不会失足踩空,也不会迷失目标的方向。
  (若寸草不生,在大地上耕种即可;若没有作物可摘采,在大地上植苗即可。亲自用自己的手。)

  萨法卡尔的心,被凌驾于皇帝驾崩丧父之痛的巨大希望所填满。
  (而且若帝国就此瓦解,父王一生打拼创建的江山就毁于一旦,必须阻止这样的情形发生。)
  萨法卡尔体内也涌起这般强烈的责任感。

  「先确认情报的真伪很重要。察念堤,你能替我准备传令兵吗?差不多一百名左右。」
  「这、这么多吗?派至帝都需要那么多人吗?」
  「不只帝都,整个帝国都要派传令兵。」
  「欸?」
  「首先,不能保证出使的使者能安全到达帝都。在这种情况下,只能在其他城市收集情报。驾崩的情报若属实,也必须查明意外的原因才行,同时也必须调查有谁出现怎样的动作,会有怎样的行动。」
  「有谁……出现怎样的动作?」
  「难保不会有人视陛下驾崩为自立门户的好机会?应该说,一定会出现吧。就算没想到要自立门户,也会有人在观望情势。察知帝国的重要人物会有怎样的行动,是我们的生命线。毕竟我们身处这样的边境。」
  (这个皇子说不定搞不好真的很有料呢。)
  跟自己一样要立刻确认情报真伪的萨法卡尔的判断力、思考力令莉莉感到信任。同时,处于边境的他们的生命线是要洞悉帝国干部——具体来说是皇族或大将军——的动向,说出这一点的萨法卡尔也很值得信赖。而且其他的干部也这么认为。既然是萨法卡尔,一定会想出渡过这场灾难的办法吧。不仅如此,他们甚至直觉地认为,萨法卡尔能将被贬到这种边境的他们带往新的天地。
  斜眼观察埃鲁阿拉干部们的史黛拉史特拉,终于想到刚刚在脑中寻找的单字。
  (对了,就是『英雄出少年』。)
  梦想着说不定萨法卡尔能成为稀世英雄或时代英雄的史黛拉史特拉,宛如行走在沙漠的旅人被强烈的渴望所袭击。
  (只要有这位大人在,说不定真能阻止帝国瓦解。而且……我想看到那一幕。这位大人的未来、这位大人的战斗,我想在一旁观看并将他的事迹留存下来。)
  9
  她这样的欲望成为替后世留下珍贵史料的远因,但那是之后的事情。现在先写到这里,为本卷的记载划下休止符。随着罗姆尼耶斯一世驾崩,罗姆尼亚帝国开始瓦解,同时这也是由萨法卡尔再度统一帝国,打下丰功伟业的开端。


  跋文
  最后再补充一件事吧。

  罗姆尼耶斯一世驾崩的惊人情报传到埃鲁阿拉的时期,与萨法卡尔到达埃鲁阿拉的时期,关于这点有几个说法。
  情报传来后萨法卡尔一行人随即抵达埃鲁阿拉是目前主流的说法,但也有人主张皇子抵达的时间较早一些。关于究竟哪方较早这一点,史黛拉史特拉的着述中也未有详细的记载,因而在后代的历史学家之间成了争论的原因。
  另外,主张萨法卡尔在到达前即知晓这冲击性事实的人,与主张到达后才晓得的人也意见分歧。
  由于笔者现有的资料不足以去判定,所以便采取主流派的意见。此外,关于皇子知道此事的时间点,笔者则是站在后者的立场。但无论是哪一种,冲击性的情报与萨法卡尔到达埃鲁阿拉的时间几乎相同则是无庸置疑的。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
  萨法卡尔到达埃鲁阿拉的同时,伟大的罗姆尼亚帝国开始瓦解,而这件事成为新帝国再生的契机。

  然而,在这个时间点上,六皇子萨法卡尔不过是企图自立门户的众多群雄之一罢了。
  不对,甚至还不是。
  这时的他仍未列入群雄之中,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他再度统一帝国的道路,犹如行走在前方充满苦难与危险难以掌握的荒地般,令人难忘。

  下一卷是回顾萨法卡尔皇子从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晋升到群雄之一的过程。


  后记
  久违了,我是舞阪。
  在富士见Fantasia文库出版新书,大约隔了有一年吧(刚好),但我可不是跑去玩了喔。
  回归正题,新的系列属于战记奇幻故事……应该可以这么说吧。有一段时期这类型的邀稿濒临绝种,但似乎最近开始复活,五花八门的书名大肆流行。由于这原因,我接到的也大多是「战记奇幻故事」的邀稿,因此必须撰写战记奇幻故事的机会也增加。本作品是与三本系列作同时进行,而每篇作品都是战记奇幻故事。
  于是如何让三本系列有所区别成了大问题。不能只是变换角色,像是故事设定、世界观等,若没注意到整个故事的框架到整个系列的架构,作品就会变得大同小异,因此在开始写原稿之前,真的是绞尽了脑汁。尤其我必须要跟写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白兔》系列作出区别,真是相当棘手的难题。不过,像这样将作品呈现在各位面前,表示我心中的那道难关已经解决了。至于是怎么解决的,就请各位用自己的双眼将本作品和《穿越时空的龙王与迈向灭亡的魔女之国》(MF文库J)以及《夜姬与亡国的六姬士》(Fami通文库)比较看看。
  关于本作品,我再补充最后一点。
  这部《罗姆尼亚帝国兴亡记》虽然是属于战记奇幻故事,却饶富浓厚的历史感。应该说,作者强烈地觉得是在撰写历史书。至于哪个部分写了哪样的历史……也请各位亲眼去确认,再尽情享受萨法卡尔皇子降伏竞争对手、抢敌机先、互相争斗、分离、欺骗或被骗等经历,并受到仰赖的部下们帮助直升至帝国顶点的故事。

  最后我要说,我开始玩推特了。
  舞阪百货店别馆营运中→[email protected]
  再来就是下个月的十月份,请拜读新作《夜姬与亡国的六姬士Ⅱ》。
  二〇一三年八月吉日  舞阪@又想骑车的洸 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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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31 21:11 | 显示全部楼层
看到「傻瓜王子」就想起密斯卡路興國物語的瑪希洛王子(棄坑的台版orz)
不過這王子好像有點武力值的?
发表于 2015-1-31 22:20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个插画家......我都已经不想吐槽什么了,现在海里很难生存吗,这么都有上岸的动向
发表于 2015-1-31 22:32 | 显示全部楼层
澡堂那段剧情,之前看过简介剧透,现在看了正文,果然不能直视
期待后面的征战过程啊。
发表于 2015-1-31 22:36 | 显示全部楼层
如果想看殘酷的謀略,出門請右轉去發條精靈戰記
如果想看後宮的謀略,出門請左轉去百煉霸王與聖約
這本比龍王那本還不如............
发表于 2015-1-31 23:08 | 显示全部楼层
插图和简介完全不搭啊。。。
不过感觉是很有意思的作品。
发表于 2015-1-31 23:32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觉自己在看明成祖的发迹史的翻版,不知道作者是否借鉴了我们中国的历史呢?大智若愚的第六王子可以为枭雄却难以为英雄(若非佞臣夺位的话),一句为了帝国统一真的和当年朱棣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反抗侄儿朱允炆有几分神似,只不过身份换成了兄弟之间而已,下面的故事会如何展开呢?如果只是引鉴历史未免失趣,期待翻译君的继续奉献啦!当然本人还期待本座的修罗场能以一人无妾的形式收场,而胜利者是史黛拉(呵呵地幻想)
发表于 2015-2-1 00:29 | 显示全部楼层
可惡..我太現實了
剛看封面覺得普普
往下看到賣肉就有點興致了
感謝錄入
发表于 2015-2-1 09:56 | 显示全部楼层
会是很有意思的作品的,不过恐怕又是一个大坑啊。话说居然又是欧洲地图。
发表于 2015-2-1 12:14 | 显示全部楼层
這位作者常寫這類作品 男主角們經常被稱為傻瓜呢
发表于 2015-2-1 12:37 | 显示全部楼层
感想楼主录入,看了插图和简介之后,很有兴趣
发表于 2015-2-1 12:51 | 显示全部楼层
男人還是要靠女人才能成功.....
发表于 2015-2-1 12:55 | 显示全部楼层
标题是兴亡记,也就是最后会建立新国家? / 虽然没看内容,但从封面和插图来看,基本可以确定是喜闻乐见的后宫结局
发表于 2015-2-1 14:17 | 显示全部楼层
汗。讲一个序就用了一卷的长度。。
真想完结究竟需要多少卷呢?
发表于 2015-2-1 15:19 | 显示全部楼层
舞阪洸的作品我是很喜欢,但他到底开了多少坑啊!
发表于 2015-2-1 15:52 | 显示全部楼层
话说萨法卡尔等了一夜都未出现的人是谁呢?不单单是为古格斯作铺垫吧。。
发表于 2015-2-1 20:53 | 显示全部楼层
话说感觉这个男主的莫略并不怎么高的说。。。

话说才第一卷后宫就开着怎么大。。(哦。错了。这货日后是皇帝后宫佳丽3000.现在才这几个。远远不够啊)
发表于 2015-2-1 22:03 | 显示全部楼层
只有最后一段几百字写了点有意思的事,前面全是花痴女倒贴,删了之后只有开头和结尾了,这书能出几本啊??这么水,有木有?
发表于 2015-2-1 22:56 | 显示全部楼层
没有丝毫感觉男主角是傻瓜,女的怎么个个感觉好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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