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kuraiyami 于 2015-4-18 13:18 编辑
#0 幸福的王子 ——横寺君究竟如何呢,幸福的王子真的幸福么,这是个问题。
很久很久以前,在那万物初始之前的遥远古昔。
不知何处,有人用柔和的声音朗读着一个故事。
拯救所有人的,正义的英雄。
“幸福的王子”的故事。
——在小街的正中央,立着一尊王子的铜像。
身佩璀璨的宝石,为众人所喜爱的他,心中却无法放下不知何方的别人的事。
痛苦烦恼的人。
孤单无依的人。
没有微笑的人。
王子借助燕子的力量,将自己的宝石分给了他们。
送出许许多多的礼物,却如杯水车薪,他便不停地,不停地送着礼物——他赠予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等到街上的人们察觉到的时候,那尊美丽的铜像,已然变成个空空如也的纸糊玩意。
如此寒碜的垃圾是不能放在街的正中央的。
王子和力尽的燕子一同,被丢弃在了焚烧炉当中。
我非常喜欢奥斯卡•王尔德写的这个故事。
不知道读了多少遍。
震人心魄的悲剧也好,无聊的自我牺牲也好,虽然人们都以自恃高明的口吻品头论足、泪流满面,但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棒的happy end。
不幸的人因为自己而得救。
我成功地帮助到了别人。
光是这一点,其他的就都无所谓了。
在灼热的业火中化归虚无也一点都不可怕。
直到意识被切断的那一刻为止,王子一定比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幸福吧。
#1 阳人路线
一阵眩晕之感。
我感到视野扭曲、世界摇动。
一瞬间,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正站在哪儿。无归宿的不安向我袭来。
万物皆在流转。
如水,如云,也如命运。
没有东西可以一直呆在同一个地方。一切都在不断变化。在无情地自转着的地球之上,笼罩着不定的主观之帷,时间感模糊的指针正在摇荡。
人在本质上是一种孤独的生物。
我们只能凭一己主观讲述事物。别人是别人,我是我。这个世界是仅属于我的。这个世界是仅属于你的。此世界与彼世界之间,主观与主观相互妨碍。我的世界和你的世界绝不可能合二为一。
在独自一人的世界中,我们独自一人地生活下去。
所以这个世界上一定没多少人在真正的意义上,明白自己如今正身处何处吧。大多都自以为是,抑或连自己未曾知晓这件事都不知道。
那么,问题来了。
这儿是哪儿?
现在是何时?
我到底,在哪个世界当中呢?
“——什么的”
我一个人摇了摇头。
我只不过像思考哲学的狮子般仰头望天罢了。
我的主观还没脆弱到一阵眩晕就能让天地摇晃的程度。
就算我想轮回转生,也没有能够转生成喜爱自拍、自己做饭的绝世美少女的道理;就算我想时间旅行,也不会有瞬移到入浴中的筒隐浴室里的意外杀必死镜头。啊,我偶尔好想到空中会掉裸体女孩的故事世界中来一场冒险大戏啊!
然而很遗憾,我的意识是连续的。
今天是光荣的国立大学前期考试日。
我们刚刚目送考生的钢铁小姐走进考场。
然后我们两个人正在本地的大学正门口无所事事地闲逛当中。
那填满整个人行横道的,比肩接踵、杀气腾腾的考生士兵们的身影,如今已不存在。考试开始的铃声响起之后,大学之外的空间一下子就回到了日常状态,只剩在国道上来来往往的车辆漫不经心地排着尾气。
“真是一成不变的景色啊……”
二月的风冷的让人快要哭出来,所以我缓缓迈开了步子。
“……怎,怎,怎。怎么了吗,大哥哥?”
“没什么。稍微站的有点久而已”
“恩?”
严严实实包在我大衣之中、以二人羽织的状态站在原地的艾米向前一个踉跄,配合上我的步调。她用小小的后脑勺蹭着我的肚子,仰头逆过来看着我。(注:二人羽织,一个人在另一个人后面,穿过前面人的大衣袖子给前面的人喂饭的一种表演)
在阴暗低沉的冬季天空之下,闪耀着地中海色的头发可谓出类拔萃的鲜艳。滴溜溜转的眼瞳与软绵绵的脸颊之中,蕴含着这个年代特有的一瞬之飘渺。比大人温暖许多的体温,正充分发挥着违法怀炉的作用。
“能不能不要一会儿突然停下一会儿突然动起来呀?二人三脚的诀窍是交流的说”
处于人生中擅长二人三脚年龄段的low teen艾米不满地踏着脚。(注:low teen是日式说法,英语是early teen,指的是13、14岁的少年少女)
但是,她仍然紧紧贴着我的身体,也不见任何要钻出去的动作。也就是说,就算危险洛丽塔再怎么被法律限制,只要稍微改变一下成分,艾米妹妹牌怀炉便是永久不灭的咯。
“所以说为啥要看着我偷笑啊!”
“没呀没呀,偷笑什么的才没才没”
“好恶心!”
我正想怀着爱意想把她抱起来,艾米立马开始挣扎。
“都是你说要找那家伙我才陪你到这儿来的说!”
“那家伙?”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恩”
“你的体内产生了黑影,那家伙是个无所不能的英雄,差点就把你给取代掉了,但最后还是在马拉松大会上和你融为一体,然而这时斗篷男突然现身,我其实一点也不害怕但还是钻进了你的怀里,再然后为了不让他对考试中的月酱的姐姐做坏事,我们才监视着四周不是吗!”
“原来如此就是这样!”
正如艾米所说,我们为了寻找那个谜之斗篷男,才在大学的周围四处晃悠。
偶尔会碰上的那个家伙,满口胡言乱语,眼色昏暗。不知大家想起来没有。
“非常感谢你极其顺其自然的说明!”
“不要蹭我的脸颊喵!”
时隔许久,身为高次元存在的这孩子同我的世界相接触之时,也不乏关照地应对,真是个Angel。天使艾米是比天使还要无敌的天使!
“……嘛,比起这个”
“嗯”
在我们因非健全的high touch玩笑嬉闹,而被街上善良的行人善意地报警之前,总算是恢复了自我。
“找不到那个斗篷男啊。那家伙到底想干什么呢”
“这个嘛,大概……”
她紧紧捏着我衬衫的袖子。
“艾米?”
“……没什么”
然后,她又潜进了我的大衣内侧。遮蔽自己的所有视线,藏起自己的存在,宛如惧怕魔女的中世纪村民一般。
不知道为什么,艾米极其讨厌那个斗篷男。
把这说成原始的恐怖也可以。也许,艾米她知道我所不知道的什么东西。
但是,需要警惕的对象还有一个。
艾米爸爸。
据称是个研究猫神现象的大学教授,但他行动可疑说话方式也很可疑,是个搞不清在想些什么的存在。
前几天,我被他袭击,导致黑影的产生。
鉴于此,我也必须提防他向我这边的接近。虽然这些我实在没法和他女儿说。
“呜,两个人的话人手不够啊……”
艾米不安地东张西望。分头寻找可能更有效率,但我们二人才是一体,已经是不可分割 的存在了。一步两步如胶似漆的两人羽织其乐融融地向前行走。一二三四,走得真好!(注:原文是对婴儿用语,夸奖婴儿走路走的好)
我们的吐息转眼交织在一起,永久不灭萝莉控点数飞速飙涨。
要是给擅长储蓄点数的暗黑魔王妹妹看到这情景的话……会怎么样呢。我有点搞不清楚,所以能不能当作试验踩踩我某个快要变硬的部位呢?
“……有种你在想些下流事情的味道……”
“这是误会啦。我在思考能够反映世界经济GDP的投资组合的理想状态”
“是吗。说道味道,月酱不来吗?”
“完全无视世界经济不说,为什么味道和月子妹妹间能够建立联系我也搞不懂,不过我没跟你说过吗?她为了能够尽快迎接筋疲力尽而归的钢铁小姐,正在家里准备料理呢”
“……恩?”
“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平常的话,她绝对会为了激励姐姐的考试而一起来呀”
艾米以不自然的语气说道。她说不定是因某种确信而心怀疑问吧。
但是,正在做准备这件事是事实。至少,这是筒隐对我说的原话,并非谎言。
只不过,这并非全部而已。
“——果然,前辈就是这样啊”
筒隐的絮语还萦绕在我的耳边。
这是不久前的马拉松大会上,她在与我擦身而过的一瞬对我说的话。
在我卧床不起的时候,筒隐有过来照顾我。但是,我却强行不顾她的反对前去帮助他人。
在那之后,我和她之间的氛围便非常尴尬。
既是还不到争吵程度的小隔阂,又是连吵都吵不起来的大鸿沟。
筒隐因过去肯定不会生气的事情而生我的气,我们因过去连争都不会争的事情而展开了决定性的斗争。
“真是头疼……”
我偷偷叹了口气。
万物皆在不断变化。
不可能存在一成不变的关系。
哪怕积累了多么深的信赖关系。哪怕彼此有多么理解对方。哪怕是我和筒隐的关系。
只要有着无可退让的事物,我们的关系就会发生改变。
“阳人大哥哥,你到底怎么啦。和月酱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搭载着敏感传感器的艾米抬头凝视着我。
“要是为些奇怪的事情吵架的话,就和我商量——”
“咕嘻嘻嘻”
“……诶?咕嘻?”
“要说奇怪的事情的话——是指我正摸着的艾米妹妹的这儿吗!”
“咿呀啊啊啊啊啊?!”
敏感的艾米妹妹身体也很敏感。
摩擦摩擦要是写成文字的话很可能会触犯东京都条例的部分后,从天井盖上冒出尖锐的声音。真可爱啊。
“莫非,稍微变大了些?”
“你在说哪儿?!你在说哪里啊!?”
既然一切都在变化,说不定如此可爱的艾玛努艾拉妹妹也会变化。
如此无理取闹的现象,我绝不允许!作为全日本萝莉控保存协会的一员,我必须起码好好保护这个女孩啊!
全日本萝莉控保存协会,是一个同从内外袭来的“从这个名字来看不就成了保存萝莉控的组织了吗?”的疑问日日夜夜作斗争的黑暗组织。会员规则第一条,热爱敬畏疼爱洛丽塔女孩。绝赞会员募集中!有问题请到全国的警察署咨询!
“放开我去死吧王子南瓜!”
“啊哈哈,啊哈哈哈,好疼哟好疼……好痛好痛鼻子好痛!”
“压坏吧粉碎吧砰砰狸猫爆碎南瓜!”
“艾米妹妹,这不妙啊!这玩意感觉真的很不妙啊!”
“难得人家担心你一下——看招,看招!我不管了啦!”
艾米鼓起软软的脸颊,像是要把我的鼻子压瘪般死命地按着。这力道真心太强,谈到斗篷男的时候的软弱早已荡然无存。
“反正你就是像这样做些奇怪的事情,惹得月酱生气了对吧。还不快去道歉!”
“……说的也是。这事属于我要肯道歉的话简简单单就能和好的那类”
“真是恬不知耻!一看到你我就会各种烦恼各种想事变得像笨蛋一样!”
“我也是一看到艾米就会想,百思不如一育(试)啊。要不要试着努把力生一个呀?”(注:原文案ずるより産むがやすし,而惯用语为案ずるより生むがやすし(百思不如一试),就是把“生”换成“产”了)
“生什么啊!?你鼻子还嫌没按够吗!”
我几乎没有抵抗。
“呢嘻嘻,奇怪的脸!丑死了南瓜灯!”
天真烂漫嬉笑着的艾米,沐浴在温暖的冬季阳光之中。
幸福这种东西,就藏在不经意的场所与不经意的氛围当中。
我在欢笑,艾米也在欢笑。女孩子会因为我而微笑。这样的时光若是能永远持续下去就好。
我无论何时都在祈愿着幸福。比谁都更加强烈地祈愿。
哪怕将安在自己身上的宝石交给需要它的人们也无所谓。
▲▲▲ 小豆梓直到正午时分,才姗姗来迟。 从她接受为钢铁小姐加油的邀请,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 “对不起,我迟到啦!” 她在正门前的人行横道看到我们后一路小跑过来的样子,简直跟小狗狗一模一样。我一直觉得,最适合小豆梓的饰品之中,一是狗耳、二是项圈,没有三四,五是锁链。她的想一起散步的女孩子排名正在首位暴走中。 “呜……” 我一边微笑一边看向小豆梓,与此同时,身旁艾米却抖了抖身子。 谁也没有想到,这场相遇,居然会使以团结如钢铁为豪的全日本萝莉控保护协会会员一号与被保护者一号之间的二人羽织产生深深的裂纹。 会员一号从容不迫地迎接了小豆梓。 “马上就是午休了,现在时机正好。……话说,你背着的东西是啥啊?” “诶嘿!快夸我快夸我!” 我一问,小狗狗的“快夸我快夸我”光环就一股脑地冒了出来。不,她说都说出来了,尾巴也摇个不停。 “我的自信作品!就像啄木鸟一夜城一样连夜做出来的!”(注:墨俣一夜城) 小豆梓得意地挺挺胸。此处是否有隆起还有待日后调查。 她背后,哎哟喂,扛着一个大渔旗一样巨大的布状物体。布的一面在地上拖着,那有人行横道一半大的布面上沾满了尘埃。 仔细一看,上面有手写的文字。 “锵!” “我看看……‘筒隐筑紫必胜祈愿’‘绝对合格’‘有志者事竟成’‘一定能行’‘加油加油’‘拼命加油’‘努力到死’……” “这可是充满了干劲的横幅哟!让变色龙也欣喜万分的两面可用型哦!” “这份好意心领了可这也太沉重了点……!” 通往地狱的道路由善意所铺就。这属于那种用语言压力自然而然地把人逼上绝路对吧真可怕。 “好了,接下来就把它举在考场的教室看的到的地方吧!” 小豆梓拿着横幅的一端,把另一端递了过来,递到了不是我的手的另一只手上。 “……啊拉?手怎么有四只……” 她眨眨眼,发现了躲在我大衣内侧的萝莉天使的存在。 她慢慢往下看去 “…………” “…………” 两人的视线相汇。 “——我闪!” 霎时间,女忍艾米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忍法“跑路”乃致胜之术。 “诶,诶,诶?” 将慌忙大喊的小豆梓抛在脑后,转眼就拉开了距离。很遗憾,二人羽织云消雾散。人之温暖丧失之时方才知晓。 “为,为什么要逃跑啊!?” 要是举出天下无敌的艾玛努艾拉妹妹不善对付的东西的话,那就是让她对猫神产生阴影的小豆梓了吧。 意大利事件那次,艾米在时钟塔屋顶遭受了比死还要恐怖的对待之后,便放弃了和小豆梓的一切交流。 无论是修学旅行的时候,还是筒隐家办生日派对的时候,她们俩之间连对话都不曾有过。 “肯定有什么误会……!” 小豆梓拼命追了上去。对喜欢可爱事物的她而言,被艾米躲着似乎让她难以忍受。 然后最关键的是,她还握在手中的东西很成问题。 连夜做出来的横幅。艾米是一边拖着它一边逃走的。 “等,等等啊……!” 对着追逐自己用心的杰作的小豆梓, “你说等就等啊警察叔叔!” 艾米跑的更快了。虽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这是相当强烈的拒绝反应。自己正攥着横幅一端这种事情她根本不予理睬。看到小豆梓一副拼命的样子,她也更加拼命起来。真是个悲哀的永久机关。 “为什么,为什么啊……” “别过来,别过来呀!” “等等,呜呜,好好谈谈,好好谈谈的话……” 一个人一脸认真地狂奔,一个人抽泣着猛跑。一场失去退路的疯狂赛跑,就这么闯入了大学之中。 虽然女孩子们玩着追逐赛跑的时候大多都招人微笑,但这次可没法这样。难得的机会让我也插一腿吧! “等等,等等,等等!” “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 “诶,吼,哈!” 最后的声音是我发出来的。跑步真开心。大家多来几个到田径部吧! 大学的铃声响起后过了一会儿。考试似乎进入了午休。在刚进正门那块,想要转换心情的考生们陆陆续续出现了。当他们看到一个男孩子正追着一个正在追逐拿着横幅的幼女的美少女的时候,纷纷仿佛像是碰上了世界末日一般,一脸苦相。 话说回来,有一条用旧了的,名叫墨菲定律的理论。 糟糕的事物一定会以最坏的形式呈现,就是这么一条定理。 (注:墨菲定律,详情百科。主要内容为,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昨晚的小雪让地面一片泥泞,还结了一层薄冰。小豆梓一边抽泣一边只顾着看前方,没怎么注意脚下。而且说到底她就不怎么擅长运动。 这时会发生的事情不用说只有一个。 “——啊!” 小豆梓步履维艰,而她的前方是喷水池前阶梯状的草坪。 呯~嗙~咚~锵。 随着老故事里常出现的拟音,她干脆漂亮地滑了下去。 这要是幻想世界的话,估计前方等待着她的就是一群通晓人语的地底生物的款待,然后带个大衣箱回去,经历诸多苦难后所有坏蛋全都死光的happy end吧,但很遗憾,世事不能尽如人意。 “没,没事吧!?” “啊呜……” 我跑过去一看,汪汪汪女孩一头撞上灌木丛,眼冒金星。衣服四处都被掀了起来,样子十分糟糕。她的肚脐惊鸿一瞥,简直是pompoko狸猫登场大学校园的绝佳模板。快来个人给我只油性笔! “——喂,你们在那儿做什么!” 我回头一看,全身肌肉的保安正快步跑向这里。 扰乱考试会场的异分子,自然只有被排除掉的宿命。 “那,那个……”
被扶起来的小豆梓向四周望去,脸色唰地惨白。 而望向我们的人的脸色,则是更加的苍白。他们还没考完。有些人手里还拿着参考书。 现在正是需要集中精力的时期,眼前却发生了这种骚乱还滑倒跌跟头什么的,真是超越了吉利不吉利的最糟糕的状况了。 “那个……一不留神太过投入了,对不起……” 小豆梓鼻头沾着草,泫然欲泣。 这下糟糕了呐。要是在小薄本里,现在这事被当作把柄,然后被别人威胁、脱掉衣服之类的展开就算出现也不足为奇了。 正如各位所知,小豆梓她经不起挫折。现在不是为些奇怪的事情介怀的时候。女孩子的悲伤就是我的悲伤,我得跟她共患难。 我张开双臂站在了她面前。 “给我等下!我代替她脱就好了!大家看好了!……哦呀?” 正当我把手搁在腰带上之时,我的双手便被镣铐锁了起来。 站在那儿的是保安叔叔。他摆着职业性的无表情的脸,想要把我拽进黑暗的值班所当中。 我是做错了什么?明明被抓到的女孩子能脱男孩子却不能脱,这种风潮在如今两性平等的现代社会里像个什么话!本以为谈谈就能说得通,于是我试着挣脱,然而抵抗无效只得被捕,将要被带走的横寺君!步步逼近的紧急车辆的警笛声,前方出现的是红与白的急救车! ……这不科学。不应该这样啊。
在守卫室里头被一群邋遢的大叔们包围,所属、动机和前科都被问个底朝天,我便就以使用冰水进行裸奔挑战来作为启蒙世界和平的运动这一问题进行了一番滔滔不绝的论述,然后这群大叔无可奈何,只好让我签了一大堆类似警告书啦出禁誓约书之类的单子之后,把我逐出了大学区。(注:出禁,即‘禁止出入’的缩写) 之后,我只要在正门外头晃悠,那几个保安大叔就会立即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这就像走到哪儿都会被人缠着要签名的大明星一样,感觉并不坏。不知哪里会有能够把大叔变成美少女的便利魔法道具呢? 虽然寻找斗篷男还远没有结束,但今天只好先这样了,于是我们踏上了归路。 “……横寺,真对不起” “为啥?” “你明明都已经阻止我到校内去了,结果只有你被骂” 有着关于我的事都会做善意解释的定评的小豆梓,十分消沉地低着头。 “我本来是想来加油的,结果却好像惹了乱子……” 由于这是无可奈何的事实,我无从安慰她,但强行把道理讲通也是男人的意气。 “不过你看,这种事情对心情也挺那个的。虽然弄出乱子来有些那个,但如果能在以后的人生中吸取这个教训的话,这次失败也会变得那个嘛。” 我边说着哪本垃圾道德书里可能会有的词句,一边摸摸她的头。 “是,是这样吗……” 小豆梓低头的角度稍稍浅了些。坦率的孩子就是可爱。 “……我倒觉得只是哥哥自己想脱而已。” 艾米一边缠着我另一侧的手腕,一边做着鬼脸。 还是一如既往的毫不掩饰对小豆梓的警戒心,就像争抢领地的兔子一样。 但是,光是没有拔腿就跑这一点,就可以说很有进步了。 人类这种生物,只要脱了衣服关系就能变好。 我打算把这个真理向全世界推广。Let’s nudist world! (注:nudist,裸体的,裸体主义的。)
▲▲▲
和艾米分别后,我们为了进贡小豆梓谨制的横幅,来到了筒隐家。 “哦哦,大清早的送行真是辛苦你啦” 刚想按门铃,钢铁小姐就走了出来,我们吓了一跳。 早在考试结束之前,我们就已经被赶出大学校园外了。又没走弯路直接搭了公交,理应比钢铁小姐先到她家才对。 “我这不是从哪儿溜出来了嘛。先不说这个,来吃晚饭吧。月子亲手做的哦!” 不经厨师允许就把人请到饭桌上,钢铁小姐的气度可谓非凡。她真是的,说不定就是想快点吃到妹妹做的饭才急急忙忙赶回家的吧。 我双手奉上横幅后,钢铁小姐高兴地点点头。 “为我做了这个的这份心,我非常感激。我会再努把力的。” 她接过去后,歪了歪脑袋,说道 “……可是,为什么上面沾满了泥土?”
我们几个其乐融融地躺在夕阳浸染的走廊上,等待着晚餐。 我们把不久前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后,钢铁小姐哈哈大笑起来。 “啊哈哈哈哈!” 看着她笑的那么开心,连我都有点想笑了。 凛然的容貌与顽固的态度,与她笑的样子相得益彰。最近这段时间,钢铁小姐的笑愈发透着年上的味道了。 “那个,虽然有些马后炮” 身旁正座着的小豆梓,一脸老实地举起了手 “虽然有些马后炮,明明筒隐的姐姐是考生,我却像个没脑子的食蚁兽一样说些那种话真的好吗……” “‘那种话’是指?” “那个,你看,滑跤啦、掉下去什么的”(注:“滑”、“落”之类的词对考生很不吉利) “你还真是为些无聊的事挂心啊” 钢铁小姐付之一笑。 “……一点也不无聊好嘛!” 极其喜欢动物、喜好动物占卜等精神系事物的小豆梓,稍微有些来火了。 “这不是叫做‘言灵’嘛。必须要好好重视灵魂呀” “灵魂这玩意,我连看都看不见,怎能对我产生干涉与影响?” “唔。恩……” “你是想说,我心中的灵魂软弱到连那怎样都好的言灵都不如吗?” “……那个……” “你到底什么意思?是这样么?不是这样么?恩?” “……也许是又也许不是,也许或许三只海鸥蹦蹦蹦……”(注:原文かも かも かもめ,かも为“或许”, かもめ为“海鸥”,因为写出来有3个かも,所以小豆梓说有3只海鸥) 小豆梓把头藏到衣领里,躲进了动物乐园式的无抵抗主义世界当中。大家要是在争论的时候处于不利的话就模仿一下她吧。很有可能会变得更加不利哦。 “这可真是令人意外啊” 无意中威逼别人的暴力大姐姐转而看向了我这边。 “你也知道,我绝不会和那些肆意宣扬迷信的人为伍。” “没错。所以你也不相信猫神之类的嘛” “光凭些语言游戏,是不可能左右得了人之命运的。管他滑还是摔,看我漂漂亮亮地考上大学” “哦哦……” “要问为何,当然是因为我乃荣耀的筒隐一族的优等生啦!” “真厉害啊姐姐大人!” “哈哈哈!” “你这可是相当能干啊!” “哈哈哈!” “毕竟这项目不在学校考察范围内嘛!” “哈哈哈!” “姐姐大人再一次把不可能化为了可能!” “哈哈哈……你丫的在耍我吗?” “岂,岂敢岂敢!” “好我知道了。女人被愚弄到这个地步的话就太没脸了。我就在这儿好好证明给你们看!” 钢铁小姐愤然说道。 听她说,国道边的大型出租楼里有个小溜冰场。原来如此,滑冰跌跤实乃冬之景色。 “如果我真摔了个够之后依然合格了的话,就能够证明比起叫做言灵的玩意,我更加强大了吧” “是吗?” “就是如此!” “但是部长,我总觉得这有些本末颠倒啊” “才没这种事。越强越好,成王败寇。你说,对考生而言,何为强大!” “考试的分数吧” “……无需这种东西……” 钢铁小姐顿时哑然。 她这绝对是趁势耍酷假装生气、实际只是想玩而已吧。 “——反正要去滑冰的话” 可能是听到我们的对话了。 筒隐从厨房那儿稍稍探出个头。 “我觉得这周六不错” “哦。何出此言?” “因为那天是大学生以下半价DAY” 虽不知道她是从哪个传单上看来的情报,不过她不会放过任何打折情报。可能由于长年从事主妇事业,这孩子有相当优秀的经济观念。 “你能成为一个好妻子呐!” “……哼” 面对我送去的赞赏的掌声,月子妹妹明显不高兴地把脸别到了一旁。 “哦呀?脖子是落枕了嘛?” “……” “快转向这边!快!” “……” “月子妹妹耶!这儿的水很甜哦!” “……” “被彻底无视感觉还是很苦的啊……” “……姐姐偶尔休息下筋骨也是可以的。这段时间姐姐好好努力的样子我看到挺多的” 她做完把头左右摇动的运动之后,像是在拒绝进一步交流一样,回到了厨房里。 她这不是害羞了。我是清楚的。这是尾巴被玩弄过火的野良猫经常做的,“我可是生气了哦?能不能不要随随便便和我搭话?恩?”这种表示威吓的消极性行为。 在马拉松大会上发端,世界上最激烈的冷战似乎还在绝赞继续中。哎呀这可真令人头疼诶! “也该想点办法了……” 我坐在走廊上,一边晃着脚一边认真思考起来。 这场战争拖久了,对谁都没好处。我的故事,理当是和月子妹妹结合的happy end才对。 我必须行动了。 给我一根棒子,我就能用杠杆原理撬动地球,古代数学家阿基米德曾放出如此豪言壮语,虽然现实当中,棒子的长度和重量都受到相当程度的制约。 女孩子的意志比一颗星球还重。 究竟需要怎么样的棒子,才能把月子妹妹那倾斜至极的心情平衡过来呢?是能多长久多长吗。还是能多粗就多粗呢。坚硬的棒子会不会比较好呢。用又长又粗又硬的棒子,能让月子妹妹舒服起来吗? 哦呀,此处有种莫名的桃色气息呢。阿基米德在做出伟大发现的时候是不是也如此兴奋啊。尤里卡!(注:阿基米德发现浮力定律的时候,激动地喊出Eureka,后该词引申为“发现”) 我可是和古代的伟人站在同一水平线上眼观世界、驰骋深思。在认真思考问题这个方面,我可谓后无来者。当然前面有大量古人咯。
“——那么,就决定是这儿的四个人去滑冰了” 在我想些无聊事情逃避现实的时候,旁边的人已经慢慢整理好滑冰计划了。 “咱们在星期六下午四点左右集合吧。恩,恩恩,还有什么要探讨的事项吗?” “不再约点人来吗?” “唔。人多一点更好玩吧……恩,恩,……咳” “妈妈和爸爸……终归不太好吧。胖太也还在国外是吧” “我的话,恩,想约一下舞牧——咳咳!” “感冒了吗?” “不是那个,妖精在我喉咙里玩火——咳,咳,咳咳!” 钢铁小姐就像开玩笑一般狂咳。再怎么说这咳嗽也太严重了。 “……哎真是的,就当这是在开玩笑吧。咳!” 本不相信言灵之力的她,却模模糊糊地絮出了,不必刻意说出来的事情。
▲▲▲ 田径部。 对于名叫舞牧麻衣的女孩子来说,这是比一日三餐更加重要的概念。 前代部长,以取得活动室和操场分配权等伟大业绩而闻名。既是继承她的大业,这压力相比非同寻常。 更何况这是无比信奉、敬爱筒隐筑紫这一存在的麻衣麻衣了。能够升任田径部部长之职,把这说成她存在价值的象征也不为过。 无论风吹雨打、亲人倒下甚至学校休假,她都从未放下过部长之职。无田径,无人生。在部员间种下部爱的种子、细心培育、使之绽放,让我田径部成为名扬四海之社团,是麻衣麻衣新部长的至高命题。 但是,要是星期六社团活动的时间,碰巧和钢铁小姐一同去滑冰的邀请冲突的时候。 麻衣麻衣会优先哪一边呢? 是守护钢铁小姐留下的遗产呢,还是选择和现实中的钢铁小姐幽会呢——。 答案只有一个。 “全员整队!报数!” “一!” “二!” “到齐!” “好!各自,做好准备!” 在溜冰场旁,随着麻衣麻衣的号令,十几名田径部员聚在一起。 他们和筒隐组的我们会和,各自按顺序换下自己的鞋,穿上溜冰专用的鞋。 在新部长的裁量之下,本日的社团活动决定在这个溜冰场进行。 既忠实地履行了从钢铁小姐那儿继承的职责,又没有放过抓住和钢铁小姐一起玩的机会的贪欲。一举两得,不愧是麻衣麻衣真是机智! “……这也可以?” 我在长凳上嘀咕道。 “溜冰对于锻炼起跑很有帮助。溜冰和田径的相关性十分良好。在学会里这是常识。” 在我身旁,麻衣麻衣一边把溜冰鞋的根部碰在一起,一边斩钉截铁地说道。 部活运动衫配上淡色调的围巾,再加上针织手套,令人眼前一亮。腿部的紧身裤仿佛与整体的搭配紧紧咬合一般。身处运动部却还如此懂得搭配,这样的女孩子实在太稀缺了。 “但是,连学会都来了么” “别误会啊变态。虽说是学会,但和你的那种是不一样的” “我的学会是?” “《世界性科学学会》” “这是啥玩意啊!别凭空捏造啊!” “有的” “诶?” “还真有的” 麻衣麻衣鼓捣了一会儿手机后,把屏幕递到了我的手上。谷歌老师正为我开启通往高大上世界的大门。惊愕,世界性科学学会居然真的存在……! 我将来也想当个医生,从事这种向男女老少真挚地普及性健康美妙的工作。 “话说回来,为啥麻衣麻衣会知道这种学会啊?” “因为我有搜索性方面词汇的兴趣啦。喂,你让我说了什么啊变态” “刚才的对话里,我变态的要素可是连一丝一毫都没有的吧?” “在溜冰场里还大谈特谈性之类的。人渣” “别把自己的风格怪到别人头上啊!” “吐槽风格单一。又不会插。反正你就是自以为是——”(注:吐槽和“插(大家都懂的)”发音相近) “别再说下去了!别人会听见的!” “哈。为什么每次和你说话都会成这个样子啊。适可而止一点” “就我适可而止能有什么用哦……” “我们现在正在认真地搞社团活动。你到一边去变态” 麻衣麻衣像是特意给我看似的,把田径部运动衫扯了扯,向穿着私服的我展示地位的差距。 在我们对面 “我还是头一次溜冰~牵着我的手~” “你居然还有‘第一次’的地方啊” “喂你啥意思啊?” “就是‘我来成为结衣所有的第一次’的意思。好了,过来吧” “讨厌~小企真H~”(心叶:相乐总你炸了!这儿NETA的是好基友渡航的小说“大春物”里的大老师和结衣。话说相乐总你难道是结衣党?) 眼熟的部员们,正以一脸飘飘然到死的表情讴歌着青春。 “……抱歉,认真的社团活动怎么了?” 我看向麻衣麻衣,她立马别过脸去。 仔细观察,到处都是手牵着手滑冰的部员们。男女的花园含蓄地绽放。这里也是那里也是,都如胶似漆的,闹哪样,大家都这么轻浮么? “我感觉钢铁小姐在的时候,社团活动好像还更认真些啊” “……无可否定” “真是令人感慨。新部长的脸往哪儿搁哦!” “……如您所说” “田径部变成桃色家伙们的巢穴的责任,你要怎么负起来啊!啊!” “……非常抱歉” 麻衣麻衣罕见地低头了。 正当我滔滔不绝地对她施压责难的时候,一声尖叫传来。 “王子前辈!” 定睛一看,几个田径部的女孩子正朝我这儿奔来。 “糟了……” 我很清楚自己现在的脸色十分糟糕。 “讨厌~王子前辈表情好奇怪~” “反正又在考虑世界和平之类的难题了吧~” “哎呀~真是帅爆了啦~” 连长相和名字都不清楚的三只后辈鸟,紧紧地把身体往我身上押,让我吃了把三重推搡馒头。这是极其危险的恐怖行为。我的馒头在光天化日之下正在被挤个不停哟! “……稍,稍微离我远点!” “不要~”“对吧~”“讨厌~” “不要~”“对吧~”“讨厌~” “不要~”“对吧~”“讨厌~”……。 我陷入了三只鸟儿无限循环的推搡馒头之中。 等到我总算被解放的时候,麻衣麻衣的眼神已经变得寒霜刺骨了。 “桃色家伙们怎么了?” “这个……” 我赶忙别开脸。 “要是没有你。社团活动说不定就能正经一些的” “无可否定……” “我挺想知道你是如何能厚颜无耻到向我抱怨的” “如您所说……” “你要怎么负起糟蹋我家后辈的责任” “非常抱歉……” 我的身体越缩越厉害,而麻衣麻衣则是不爽地挽着胳膊。被刚骂过的人责骂还真是令人脊背发寒的体验啊。我们是攻守自如的可逆CP!(心叶:这儿似乎是腐系词?)
话说回来,我有必要就推搡馒头做一下说明。 现在困扰横寺君的诸多问题之一,便是贴过来的女孩子很麻烦这一问题。 一切开端于在马拉松大会之前,我的意识被黑影夺取的那个时期。扶弱抑强,我的善行遍布四面八方。 拜此所赐,横寺君的评价迎来空前的泡沫增长。无论是哪儿的女生,我的人气都是爆棚的,事情也变得相当麻烦起来。嘛毕竟是我横寺君,这种状况不可能不令我高兴。 然而。 什么事情都非得排个一二三不可,那就是麻烦事了。我只是想在我力所能及范围内平等且公平地救助所有人而已。我只是想让女孩子哭泣这种状况从我眼前消失而已。我只是想让大家活在欢笑的世界当中而已。 嘛,怎么说呢——受欢迎男不好当啊! “……我本来有事想问你” “什么呢?” “你最近做了很多事情。不过,你就没有最重视的东西么?” 然后,她说出了我搞不太明白的话。 我在身为变态之前是一个人类。别以为我只爱美人! “那当然有很多了” “比如说?” “你这叫我怎么打比方……什么都有啊” “——是么。你到头来还是这样。‘什么’都好” 麻衣麻衣哼地说道。 “就算不是田径也好。只要自己能够活跃,什么都好。谁都好。” 她的嘴唇,藏在围了数圈的围巾当中。这唇现在正描绘着怎样的弧线、抑或如何紧紧地抿在一起,我无从得知。 “这个……” 在和棒球部的大猩猩前辈胶着的时候,黑影果断选择了退出田径部。她和我本质上是一样的。我无法否定我自己做的事情。 这对于当时的我而言是必然的选择肢。 但这对于麻衣麻衣不一样。 对于苦苦等待我回归田径部的她来说,这等同于莫大的背叛。 “……” 她的视线,刺向沉默不语的我的侧脸。 等到我向她看去的时候,她已经面朝前方了。 “现在的你。没有对田径部说三道四的权利。我想说的就是这些” 她的视线落到自己穿着的运动衫上,像是在拂去什么似的,缓缓地押着胸前的部分。 “永别了,变态” 她静静地起身,迈开步伐。 她的身子,在溜冰鞋细细的冰刀上摇摇晃晃。然而,她绝不回头。 她召集田径部员,走向了青春闪耀的舞台那边。 “真是耀眼呐……” 我抬起头,为了挡住灯光的反光,我用一只手遮着脸。 溜冰场的天花板很高。 从人造冰场中,仿真的冷气升腾而起,在二楼通风口的窗户上转眼凝结成霜。宛如扎根在体内的某种感情一般。 然而,这到头来也只是人造物。按下开关后立马就会消失。既然溜冰场是为了大众娱乐而存在的东西,那么花点功夫去扫除也是理所当然的成本。 所以,在霜的身上寻求意义是无谓的。 就像这份感情是毫无价值的一样。 “‘永别了变态’,么……” 作为替代,我痛切地低语道。我并不是因为被看成变态而心存芥蒂哦。以防万一。事已至此却还要特地说出来什么的,我也觉得挺奇怪倒是。 她已经不肯叫我的外号了。 我隐约觉得,我和她之间,已经不是可以互称麻衣麻衣和阳阳的关系了。 “——再见啦,舞牧” 我坐回长凳,吐露出哪儿都无法传达的话语。 我再次,孤身一人。 ▲▲▲ 说到底,爽朗王子是不会止步于这种地方的。 我基本上没花什么时间沉浸在无聊的感伤之中。 “你在这儿干什么呢,不去玩吗?” 有人在拍我的肩,我回过头去,发现面前是一副天真无邪的笑容。 “小豆梓……” “横寺真是的,干嘛摆着一副被理查德・基尔丢弃在美国东海岸站前的八公一样的表情呀”(注:即有名的“忠犬八公”) “为啥要特地拿海外版电影打比方啊?” “dog看着坐着的dog,都是狗狗的话就要一起玩呀hotdog!” “这已经不是刻意玩洋文而是单纯的冷笑话了!” “怎么都好啦,一起去溜冰吧!” 不愧是大正义的小豆梓。她凝视着我的脸,一边做着鬼脸一边轻轻拉起我的手。 我相信,无论我做了什么,她都不会生我的气,也不会离开我。她是肯定我一切的治愈天使。 我一边牵着她纤细的手,一边起身离开了冰冷的长凳。
我把冰刀落到冰面上,脚底便传来一阵被柔和的冰咬住的感觉。 这的确和在地面上走路不一样。打个比方的话,我想想,一个是被成熟的大姐姐在床上甜甜地咬住的质感,另一个则是被豆蔻年华的少女为了遮羞而咬住的质感吧。能够认知到这两者间的差别,你就可以说独当一面了。你能明白不?反正我是不能的。 “横寺,那个啊,下次妈妈想弄一期新娘特集” “诶?” “似乎需要好多卡的照片,可妈妈说新郎役和新娘役不够……这个,那个” “恩?” 小豆梓的母亲是杂志编辑。我记得她以前也提到过找模特还是什么的事情。能找到就好咯,新郎新娘!比起这些我们赶快滑冰吧! “如,如果可以的话,和我,那个——咿呀!” 刚一踏上溜冰场,小豆梓就发出了悲鸣。 我绝对不是在贬低她,可她的运动神经实在不算发达。极端保守地来说,大概比我迟钝3兆亿倍。 “我会好好抓住你的手的,你慢慢过来哦” “别松手哦。绝对绝对一定不要松手哦” “知道啦知道啦,没问题的” “左手和右手,无论哪边都要像长臂猿的求爱舞那样紧紧地握住哦!” “恩……” “说好了哦。要是变成日本猴的肚皮舞那样就太过分了哦!” “我能问一下你是怎么觉得这个比较级能说的通的吗?” 小豆梓神情紧张,就像快要溺水的小狗紧贴着领队一样,胆战心惊地挽着我的胳膊。 她现在是左脚留在水泥地上,右脚踏上冰面的状态。 然后就这么僵持了五分钟,已经没辙了。 事已至此,除了硬拉她已经别无办法了,正当我缓缓向后滑去之时。 “不要,别,别动啊……!” 进退两难的小豆梓,声音里充满了悲痛的色彩。 到这里为止一切都还在意料之中,但突然一阵冲击袭来,仿佛有人把小豆梓推了一把。 “啊,哎呀?” 小豆梓也混乱地摇摇头。 仔细一看,她穿着的毛衣扭曲成了不自然的形状。关于有无凹凸如今仍是百家争鸣、连结论都得不出来的扁扁飞机场的中间,她的毛衣整个儿地勒了上去,呈现出膨胀的馅饼那般复杂的阴影。 “这什么情况……” 能够对小豆梓的小平胸的小状态得出结论的日子终于到来了么。正当我百感交集地看过去之时,小豆梓的身子抖了起来。 “别,别看!不是这样的!就跟蝾螈和壁虎的区别那么大的!”(注:蝾螈、壁虎的单词就一个假名不同) “我看看,这是个啥基准,区别很大来着?!不不不是这样!” “钉子!” 在她的一声悲鸣之下,我总算搞清楚了状况。 在围住冰场的栅栏的顶端,露出了一小截钉子。小豆梓毛衣的袖子就卡在了这上面。 这要是筒隐家的月子妹妹的话,被这种突起物勾住的时候,说不定会干脆利落地脱掉衣服全身赤裸,化身hyper mode黄金八神,周到地送上“大家幸福开心快乐!”程度的突发福利,但真・清纯派偶像是绝对不会参加这种深夜企画的。(注:原文ハイパーゴッドイラストばーん,捏他神高达,在hyper mode下会全身金黄。至于后面的イラストばーん,我怀疑是neta大春物的插画师8神,但不确定,各位有知道的尽管告诉我) 全国的小豆粉们,虽然本次我也致力于给文章增添几分情趣,但还是没能得到MediaFactory品牌公司的许可,非常抱歉。目前还在进一步交涉之中。 所以,小豆梓慌忙取下钉子之后,脚下便一个蹒跚。 我既然牵着她的手,接下她的身体也是理所当然。 她的头和我的胸撞在一起,互相吸引的是视线呢还是感情呢。 两人的气息重叠 “……” “……” 整个世界都屏住了呼吸。
过了一会儿 “诶,诶嘿嘿……” 小豆梓害羞地笑了。不知怎的我也苦笑起来。不知怎的,不知怎的。 我们视线相会,正当我想把小豆梓扶起来时 “啊拉,啊啦啦啦……” 她做出一副站不起身的样子,趁机不露声色地用脸颊蹭起了我的胸口。这哪里不露声色了。嘛这说成不露声色也不是不行?这这没没不露声色!(注:それとなく是不露声色,原句把と理解成“和”,就有了それそれなくなくそれとなく这种顺口的说法) 我在口胡些什么啊。我这是混乱了吧。 “话说回来,我之前就在想” “额,恩?” “我都称呼筒隐为‘小月’了。是不是也叫你阳,阳君比较好……”(心叶:小豆党呢?发糖了!) “阳君?!” “转,转换心情啦!就像换衣服的雪兔那样!这样叫叫看如何呢,这个,那个,嘛,我有这么想……” 你也是的在说些什么啊。这不不不是现在该说的事情吧? “阳君吗……” “阳,阳君” “阳君么” “阳君!” “阳君” “阳君……” 令人十分心痛的是,我们的语言已将其中所包含的文明性抛弃掉,堕入了原始的非语言通信领域。 总而言之,这就叫蠢到家的对话咯。 周围的一切都不放在眼里,在滑冰场的一角,我们彼此凝视对方,十字相扣,脚下扭扭捏捏,在即将深陷两人世界之时 ——又在那儿秀恩爱秀恩爱秀恩爱……。 “?!” 可能是我太疲劳的缘故。我居然产生了附近的柱子背后有个微微动弹的猫耳的幻觉! ——不过是只狗……可恶……。 我似乎又听到了只能用○×△表记出来的危险话语,当然这不过是幻听而已。 再说了,小猫咪又不会说人话。人类也不会长着猫耳。在我想得到的相关人当中一个也没有。 这儿唐突地换一个话题。世界上有一种名为“卡尼莎三角”的有名现象。
只是在白纸周围画上几个黑圆,本来没有画上去过的三角形就会浮现出来的,错觉的一种。 (注:如图:) 这种情况很常见对吧。人类的眼睛会自个儿补完对吧。 本来柱子背后是肯定没人的,稍微加点黑色的光晕,就会让人觉得那儿出现了不可思议的三角形。 人能感受到没有物理实体的三角关系,可真是件其妙的事儿啊。……我是无辜的,真的。救救我啊月子妹妹。 “比,比起这个小豆梓!” “什,什么!” “是时候滑冰了吧!” “额,恩,我知道了,阳,阳君!” “阳君?” “阳,阳君” “阳君……” “阳君!” “阳君?” “阳,阳君” 这怎么无限循环起来了。 “那个!我稍微去下洗手间!” “啊,那,那我也……” 我前脚刚离开冰场,小豆梓就像黑鸭宝宝一样后脚跟了上来。 我们在洗手间的入口相视一笑。 不知是否是为了给发烫的脸颊降降温,小豆梓一边用掌心揉着脸,一边消失在女厕所中。 虽然我又有了柱子背后的黑影正偷偷跟在身后的错觉,当然那只是我看错了。卡尼莎小姐真是发现了个麻烦的现象呐。阿弥陀佛。
用清冽的冰水洗净澎湃的情热后,我走出了洗手间。 在等小豆梓的这段时间,我在冰场周围的栅栏上托着腮。 冷静地观望一下四周,发现并非只有我们在做些特别的事情。 哪儿的情侣都是,要么搂着腰,要么脸贴脸,要么玩着公主抱,要么在两人之间生出孩子—— “不,这不科学……” 定睛一看,原来是小孩子乱入了情侣之间。牵着素不相识的人的手去找亲生父母,又大哭一场,给亲亲热热的氛围泼了盆冷水。 我注意到,这儿是战后的黑市么,和父母走散的孩子大量增殖,有如人头攒动的海边那般。 “妈妈!你在哪儿!”“现在播报一条寻人启事……”“航!公司!回一声!”“现在场内正处在混乱状态之中……”(注:相乐总你够了,渡航、橘公司都是你的孩子吗233333) ……头好痛。这简直是当代的地狱。 我不由得长叹一声。这时,我听见了一个格外通透凛然的声音。 “抬起头来。不就是和家人走散了么,是男人就别哭” “呜呜……可是……” “你又不是以后得一个人活下去。就几分钟的事情,忍忍就好。” 和学前的男儿搭话的,是钢铁小姐。 把啜泣的孩子骂的飞起后,她又把手伸到那孩子腋下,把他举了起来。不行啊钢铁小姐,要是把活人当投枪使的话,连少年法都保不了你了! 我幻视到只能隔着铁槛的密室见她一面的未来,不由得捂住双眼。呜呼哀哉。 “怎么样,找到了吗” “……呜……看不到……” “那这边呢?” 原来,钢铁小姐是在举高高啊。抬高那孩子的视线,让他成为鹤立鸡群的目标。 如此一下,一个年轻母亲便跑了过来。她应该找了很久,满头大汗。 她反复地向钢铁小姐道谢,后者只是以笑待之,把手搁在了男儿的头上。 “别再走丢了。和母亲一起平平安安吧” “……恩!谢谢你,大姐姐!” 钢铁小姐点点头,目送不停挥手的那孩子离去。 这敏锐温柔的侧脸,让人不由得联想起某位幼儿园的保姆小姐。她们的侧脸,实在是太像了。 一阵痛楚突然涌上心头。不知为何,我心痛的快要哭出来了。 在这段时间中,走丢的孩子依然层出不穷,他们一个个都在高塔之上与母亲建立了联系。钢铁小姐真是八面六臂大活跃。 最后一个孩子,稍微有点大号。 “……我也。走丢了……” “姆?” “能,抱我起来吗” 喂这不是副部长么。她在干什么啊。 “我没弄清状况,是不是哪个部员走失了……?” “是,的。看不到。再高些,再强些,再激烈些” “激烈……?” 被抱起来的副部长的表情简直不忍直视。这段时光一定很幸福吧,女孩子不堪流出的涎水正闪闪发光。 她钻了情笃而少疑心的钢铁小姐的空子,来满足自己的欲望。真是个不得了的人。 她露出和现在一样的表情,也只有在用完我给她的袜子之后卷起来纳入怀中的时候了。说到底她的性癖太特殊了我都没法好好说明了喂? “部长~” “也给我做吧~部长~” “部长和部长~”
她的周围逐渐围满了田径部员,宛如聚在砂糖边的蚂蚁。 把她叫做“钢铁之王”的人,社团里已经一个都没有了。真是个平易近人的钢铁小姐啊。就算引退了依旧占据着部员们心底最重要的部分,从这里可见一斑。 “那是什么?”“祭典?”“部长?” 可能把这当作什么活动了,滑冰场内的走丢的孩子们,正常玩耍的孩子们,都被部员们所吸引,全都聚了过去。 他们充分利用了钢铁小姐的身躯,缠住部长的胳膊爬上她的肩,无证违章建筑,俺塔就此诞生。(注:neta俺タワー这个页游,虽然我没玩┑( ̄Д  ̄)┍) “唔,哦,噢噢噢……” 钢铁小姐已然无法动弹,如同被蚂蚁群拥而上的砂糖一般。 看着看着,感觉这愈发有趣了。 仔细一想,中央的砂糖并非只有现在才存在。 我和月子妹妹相会的契机就是钢铁小姐做的猫像,和小豆梓第一次约会也和钢铁小姐相关。艾米引发的筒隐家的问题那时,也是因为钢铁小姐继承了我的回忆。也就是,怎么说呢。 或许,筒隐家的长女自出生起就有着成为关键人物的命运吧。真是可怜。我不禁双手合十。 “咳哼……” 变成全身人类粘合剂的钢铁小姐,痛苦地咳着嗽。 我从远处向她招手。感觉她似乎对我眨了眨眼睛。 这是求救的信号呢,还是表达愉悦的秋波呢,抑或是别的什么呢。 无论如何,她在和我这个既不是田径部员又不是小孩还难以接近她的人使眼色,这是个事实。 在蚁群即将吞没她的头的时候 “咳咳!” 随着一声剧烈的咳嗽,砂糖山整个垮了下去。 还以为这只是开玩笑,但她好像真的摔倒了。即使是体力魔人的王,也依旧寡不敌众。 钢铁小姐过了很久都站不起身,所以只好就这么休息了。
之后,我和小豆梓说起这事。 “好厉害好厉害!Skate is jungle wonderful!” “你感染上钢铁小姐的英语力了!” “据说在热带雨林中蚂蚁可以击倒大象,没想到在都市的丛林中也能发生这种现象!我也好想看……” 她深有感触地感慨着。不对,不是这个样子的。 ▲▲▲ 种种缘故,考生的休息筋骨以消化不良而告终。 发起这次聚会的、最关键的钢铁小姐,与其名号不符地累倒了。 “我已经满足了……” 她一边咳嗽,一边挤出了这句话。她真的满足了吗,真的吗。 “……我们闹得太厉害了。对不起” 与副部长以下,表示了反省之意的田径部员们道别,连饭都没吃我们就离开了。 “有些不放心啊,我把姐姐送到家为止吧” 我如此提案道。 “……” 闹矛盾中的妹妹留下一句“随你便就好”,便立马别过脸去。她没说好还是不好,所以我就随我的便了。 话说回来,从在滑冰场集合开始,就没怎么见到过月子妹妹的身影。应该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开开心心地玩耍了吧,比如卡尼莎小姐的三角游戏之类的。 现代战争当中,主要打的都是媒介所无法可视化的游击战嘛,没办法。
“到家了。起来了,姐姐。” “——呜姆喵……” 等到下公交的时候,groggy钢铁小姐基本上已经成了睡眠之国的住民。(注:groggy,精疲力竭) “姐姐,姐姐,姐姐啊,真是的……” 虽然筒隐拼了命地拽,但还是无法战胜生来的体格差距。月子妹妹16岁,已经到了放弃成长期的幻想的时候了。 “……唔奴奴……” “果然我跟来太好了。让我来” “……” 无可奈何之下,我背着她,从车站往筒隐家走去。 在寒冬的地平线彼方,溶成一滩的太阳丑恶地扭曲着大气。 通红的夕阳,残酷地浸染着整个世界。 在夕景中无限向前延伸的道路,宛如染上了谁刚刚流下的鲜血一般。我每踏出一步,鲜血仿佛都粘在了我的脚下,让我寸步难行。每当我背后的钢铁小姐微微动弹,她那小小的影子如伤痕一般的黑色,便会刻铭在沥青路上。 “…………唔恩……” 钢铁小姐根本没有醒来的迹象。 让考生如此疲劳真的好吗。 说到底,为什么突然想要去滑冰呢?甚至不惜拿出滑不滑倒这种不自然的理由。 “……我真是个幸福的人……” 钢铁小姐像是说着梦话般絮语。 “我好想和大家玩耍。和大家融洽相处。接下来就是大学合格,过愉快的大学生活,见证妹妹的去路,招一个女婿” 环抱着我的头的手臂稍稍加了点力量,但这比平日里的钢铁小姐要弱了好多,我不由张皇失措。 “然后,死前能够活得长一些啊……”
细细流出的话语,在我的耳中徘徊,挥之不去。 钢铁小姐好轻。轻的令人惊讶。 她轻得仿佛生出了翅膀,要飞向什么地方一般。 “……好” 我调整了下姿势,走到了筒隐的身旁。 “……” 月子妹妹一定非常在意姐姐的状况吧。 她回过头,一撞上我的目光,便哼地把头转了回去。 即便如此,她没法一直无视下去,不知道多少次不长教训地回头,哼,回头,哼。 无表情的女孩看来很享受“自己转过来”的游戏。 以奇怪的节奏大步流星走着的尾发女孩,发出悠然吐息的马尾女孩,和缓缓向前迈步的我。 这是许久不见的,令人心情舒畅的沉默。 夕阳宛如在等待审判之日的号声吹响般,充溢着静谧。 现在正好是,夕阳映入眼帘的时间带。 那夕阳耀眼得令人落泪,我不由擦了好几次眼眶。 (心叶:原谅我泪点低………………唔………………) ▲▲▲ 我们刚走过筒隐家的表玄关,月子妹妹突然停下了脚步。 她歪着头,朝屋内的一片黑暗投去了视线。 “不进去吗?” “不,我好想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形状姣好的耳朵一抖一抖的,看上去十分慌张。 她并没有摆出“我现在很生气哦?能不要随便和我搭话吗?啊?”的态度,而是很自然地接了我的话茬,这已经是相当的重症了。 她碎步快走地进了屋,我也快步跟在她背后。 走到来了好几次的走廊拐角处时,筒隐倒吸一口凉气。 “为什么——” “怎么了?” 我从背后看向她看的位置,瞬间哑口无言。 视野里,是月子妹妹房间的大门。 房门大开,光芒照亮着走廊。 在灯光下,衬衫、书籍、枕头、文具、僵尸电影的DVD、书包、笔记本、洗澡毛巾、衣橱抽屉、黑猫布偶、存钱罐、etc.,etc.,散落一地。(注:原文用了两个“etc.”,看来是东西太多) 什么都被捞了出来,散落一地,展示着被无秩序地凌辱后的情状。 筒隐的房间,被彻彻底底地糟蹋一通。 ▲▲▲ “空巢在这块地域算是挺稀少的” 完成了一顺溜仪式般的搜查手续之后,留下来的一位警察用嫌麻烦的口气说道。 “要是有前科的话,找到犯人的线索也能容易些。现在姑且先搜查看看。你别误会了,我可没说这是有限度的啊” 他是一位体格健硕的中年男性。回到家的话一定是个好丈夫、好爸爸,过着和平的家庭生活吧。他就是这种感觉的人。 谁都没有罪过。就算他没有忠实履行职务,也不会对他这个人的评价产生多少不好的影响。就是这么一回事。 “……” 我从他身上移开视线。 话说回来,虽然怎么都好,但我看到真的警察叔叔之后,心里就莫名地心跳不已了。这是恋爱开始之音吗? 恕我冒昧,要是从我身上找到搜查线索的话,也就是说犯人就在现场是吧。赶快把面前这个可疑的男子高中生纳入可能对象另案逮捕吧! “……一件东西都没丢” 在房间里蹲着到处检查了一遍后,筒隐淡淡地说道。 中年警察头疼地挠着头。 “现在你气可能还没平和下来。慢慢找应该就能知道的” “可是,真的什么都没丢……” 筒隐淡然回答道。既非混乱又非倔强。 她的语气里,似乎只是充满了困惑。 十分奇妙的是,无论是钢铁小姐的房间还是大客厅,都没有任何入侵的痕迹。被糟蹋的一片狼藉的好像只有月子妹妹的房间。 犯人一定是个大变态、萝莉控、执着于筒隐、不择手段的家伙。我饶不了他。能想到的人只有一个喂。有不在场证明真是太好了。(心叶:警察叔叔,就是这个变态!) “……存折也在。钱包也在。衣服也在。我不明白……” 筒隐从头到尾都面无表情。 但我知道她的肩在抖。 她的肩纤细得宛如玻璃工艺品,脆弱、轻盈,似乎仅凭指尖就能捏起一般。 我悄悄把手放在她的肩上,她的小手便叠了上来。 我们时隔数日地牵起了手。温暖真真切切地传了过来。
警察叔叔走后,我们为了确认是不是真的没丢东西,再次分头在屋内寻找。 说是“我们”,其实只有我和筒隐两个人。 钢铁小姐在自己房里睡得正酣。 最爱的妹妹遭到可疑分子的侵害。要是平常的姐姐,估计会把附近30公里以内的所有生命体不打预告地烧个精光吧。 或许她是考试考的相当累了。一定是这样的。到了明天就能恢复的,我不禁这么去想。 月子妹妹选择的是大客厅,我则是往仓库走去。 从主房延伸下去的走廊彼端,巨大的漆黑墙壁,犹如食月的妖怪般森然耸立。 那同现代格格不入的古风氛围,让人觉得只有这里的时针停止了走动,还留在过去世界的身旁。 打开对开的门扉后,一阵浓烈的夜之气息迎面而来。无论怎么打扫,沉积的尘埃仍在月光流明下漂浮。 在墙边镇座的猫像,那莫大的重量给人强烈的压迫感。我皱着眉,向原始的世界走去。封闭并积蓄下来的时间的分量,发出沉闷的声响,又缓缓落地。 然后,我感受到人的气息。 在黑暗中蠢蠢欲动的轮廓。 我之外的呼吸声。 轻微的足音。 “——谁!?” 呼喊的同时,我的头部传来钝器的冲击。
▲▲▲ 等我醒来,发现自己被麻绳捆了个严严实实。 看来我是被绑在了柱子上。 头一阵刺痛。肚子深处涌着一股喝醉酒那般的不快感。 不过,横寺君是不会慌张的。我就知道会有这种事情,所以为了应对这种非常事态而用自缚play好好爽了几把,还真是没白爽啊。捆绑什么的太弱了!这种法子是没法让女孩子舒服起来的! 我脑补着被冷酷无表情的尾发男孩强暴的情景来安定心神。带着妄想推进剂真是太好了! 然后,我在黑暗中眯起眼睛。 “还真是下得去手啊” 从堆满衣箱的柜子那边,一个漆黑的人影慢慢向我靠近。 “呵呵”,那家伙从喉咙深处发出了特征性的笑声。 “你可真是冷静啊,横寺君” 随着沉稳的男中音,他打开了手电筒。 我见过的脸,伴随着令人不快的光的轮廓显现而出。 那张脸好似无颜怪,难以留在人的记忆中。就像把所有颜料大杂烩地混在一起,最后只得到一片漆黑,原本的构图全都无法判明的失败肖像画一般。 是艾米爸爸。 “——不,不是他……” 无颜怪狰狞地笑着。 艾米爸爸做不出这个表情。那种笑法不一样。 碍耳的声音,以及不快不吉的笑法。 我知道的。像那样笑的人类——说错了,神。 我反射性地看向了墙壁。本该在那儿的巨大猫像,忽然就消失了。 “正是如此。就是我,横寺君” “猫神……” “亏你能知道。看来如我这般伟大的存在,哪怕是你那桶底开了个洞般的大脑也能感受得到。好久不见,最近可好?” 进到艾米爸爸体内的不笑猫神,优雅地摊开双手跟我打招呼。
关上门的仓库被深海般的黑暗浸噬,能看见的只有手电筒的圆形光。 这孤苦无依的光芒,能够透过窗户传到主房去吗。 离筒隐注意到这里,还差多少的光亮呢。 我真后悔没好好和她说我去仓库的事。筒隐家可是很大的。我们去到不同地方之后,万一她薄情地以为我回家了可怎么办? 不过话说回来——。 我稍稍抬了抬下巴,猫神in无颜怪立刻把目光投了过来。 “哦呀,横寺君。这样子沉默还真不像你啊。要是平常的话,你应该又会来你那套油嘴滑舌才对吧” “……” “还是说你也被这意外吓到了?什么嘛没什么好羞耻的。人类面对神狼狈不堪可是有史以前就定好的事呀。好了,你想得到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凭依了这副身体吗?刚刚?初詣的时候?还是说早在古刹那儿碰到的时候?苦恼对吧?不知道对吧?” 猫神in无颜怪一边俯视我,一边满足至极地笑了。 前几天,在马拉松大会之前,我曾经被艾米爸爸诱导着做出了黑影。那个事件是我把艾米爸爸当作第一级别警戒人物的契机。 那时,猫神到底在他体内呢,还是不在呢。 我的确不知道。一点都不知道。 虽然我不知道,但说白了——这种事情根本不重要。 要是产生了误会那还真是抱歉咯。该说我没对猫神君有什么兴趣呢,还是说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喜欢你呢? 我装得像个女孩子一样低下头,盘弄着自己的头发。 比起这种事情。 和进到小豆梓、艾米体内的时候比,多话混蛋猫的邋遢程度非同寻常地上升了。真心希望她以后挑人选的时候能更严肃一些,多找些能送杀必死的凭依对象。 要不然猫神酱那无论怎么玩弄推到都能允许的稀有价值不就糟蹋了嘛。 再这样下去我会失望至极,连话都不想跟这家伙说了。 “呵呵呵,害怕不?” “……” “也不怪你。毕竟这稍微超出了人类的水准嘛。麻绳的香味太棒了” 暗自得意的猫神,开始拍起我的脸颊和头发。她肯定是觉得我被绑起来还不了手吧。真是典型的大嘴巴呀。(心叶:虽然猫神依附在男人身上,但为了符合我心中一贯形象,全用“她”当称谓了_(:з)∠)_) “猫神大人的攻击哦。呵呵呵,呵呵呵呵” 啪啪啪啪,她执拗地摸着我。 呵呵可怕……才怪。你是想死吗。对我的无许可触摸可是被女孩子同盟条约严令禁止了的。你这手被打掉了可别怪我哦? “就这么把你玩弄至死也行呐。还是说你还有什么遗憾吗?就让我回答你的一个问题吧。诶?‘为什么把他选作降临目标’是吗?他相当配合我的。我们的目的在某种程度上说不定是一致的呢。哎呀,如此崇高的目标想必是你所无法理解的。你想听听看吗?你要是恳求到这个份上的话,我说不定能稍微给你讲讲看哦。我可不是鬼哦。该怎么做呐……” 猫神酱如此这般得意洋洋地说了一大通话,不过真心怎么都好诶……。 我选择了彻底把这当作耳边风。 神这种东西把谈天当兴趣是大家所公认的。那群家伙基本上都没朋友,所以偶尔碰上和人类接触的机会就不会放过咯。 “好了,你要怎么做,横寺君?要不要跟我下个跪?恩?想舔我的靴子吗?” “啊不过,我有件事情很在意啊” “……你说什么?” “在筒隐房间找东西是这家伙单独的犯罪行为,还是你和他一起干的?” “这种事情怎么都好吧” 猫神稍稍有些气愤,总算是不再说废话了。 “好啦,听听我的正事吧” “你那儿的话题没什么能听的” “和筒隐家长女有关的都不能?” “……” 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喉咙不凭自己意识地收缩了。 猫神以沉静的目光凝视着我
“那姑娘,马上就要死了哦”
她似是悲伤,似是悔恨,似是欢喜,似是苦涩地说道。 “此既非疾病又非受伤,而是现代医学无能为力的老病。类似于潜藏在猫神血统里的不良传统吧” “……突然怎么了,说些瞎话” “哦呀。你不是很吃惊诶,横寺君?难道说你已经预料到,筒隐筑紫的‘死’?” “不要说些不吉利的话!只是荒唐无稽到令我无语了而已!我怎么可能相信的了呢!” “你还真是用了些有趣的表现手法呢” 猫神哂笑道。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你肯定已经知道了。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前代也是这么突然去世的啊” “……唔” 一瞬,我把拳握的更紧了。 我已经想起来的,幼儿园时候的初恋。 “司阿姨……” “没错。而且这回比上次还要早了不少。只要病的征兆一出来,接下来就是急转直下。很快她就会无法过上正常的生活,在绝望中痛苦着痛苦着痛苦不堪——啊,别路出这么恐怖的眼神啊。你是不是都浮现出这个情景了?” “……” “于是我有一个提案” 猫神犹如舞台上的俳优,以沉醉的动作伸出了一只手。 “你献上你的生命吧。事情很简单。在一本杉之丘那儿的引渡猫。你去向他祈祷就行了” “……” “‘献上横寺阳人的全部余生’——这么说就行了。这样,筒隐筑紫就能取回必要的寿命,如她所望地长生下去了” 这份提案,实在是太轻蔑人的性命了。 我深吸一口气。 “对对,我不推荐你做些无谓的抵抗。你当我是为了什么才把你绑起来的?就是针对你这种每次都乱来的不轨之徒的对策呀。这就叫无计可施” 我在两手中蓄力,意外干脆利落地解着绳子。她真是个外行。要是随便把手和身体绑在一起,腹部这块可是会有自由空间的。专业的人肯定会把双手像与腰部曲线融为一体那般紧紧绑在一起的。她还是多看看调教本学学比较好吧。 “怎么样,悔恨吧。生气吧。但是啊,横寺君。这是为了我们能够冷静地对话才采取的必要措施——” “哟嘿” “咿?!” 我解开束缚站了起来。 猫神立马后退。 “为,为什么!?等,等等,不是的!你这什么眼神,什么手势啊!你想干什么!?” “不要明知故问啊。咱们不都已经做过好几次了嘛!” “等,给我等等啊!为什么句尾扬起来了?!诶!你以为我为啥凭依到他身上啊!之前都是女生所以怕这些,但这次可不一样啊!”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好了给我冷静下来!我现在可是男人啊!” “就算是男孩子只要有爱就没问题啦!” “有的吧?!有问题吧!才没爱呢!怎么会有!没有!有没!有没有!” “到底是什么啊。赶快和嘴巴一起把眼睛闭上” “啊,呀,不要,不要——咿呀啊啊啊啊啊!” 和时髦大叔的第一次接吻,有股快腐烂的猕猴桃的味道。 希望猫神小姐有这次教训后,以后凭依就女性限定吧。 真是的,别光是技巧变得更熟练嘛。 ▲▲▲ “那我再问一遍” “……好滴……”(注:调教一顿后语调变了) “你们搜筒隐的房间,是盯上我们出去溜冰的空隙吗?” “就系这样……” “犯人是你附身前的艾米爸爸,还是说你附身后的这家伙啊?” “不系这样滴……咪有关系滴……” “为何要装不知道呐?” “真,真系这样……” 四脚朝天躺在仓库里的猫神,眼瞳已然失去焦点,一边抽搐着一边说道。你也是够了。除了艾米爸爸单独犯或者和猫神共犯之外,到底还能有谁能够把筒隐家弄得一团糟? “……你是不是,还忘了一个人……说道可疑人物,就是斗篷男……” “恩?斗篷男为什么非要糟蹋筒隐的房间不可啊” “这我不知道……但是……” 不知道,才怪吧。都到这份上还要抵抗的话,那就立马上第二轮吧。现役高中生的欲望,可是有如暴走机车托马斯一样呼呼狂啸哦。(注:此处neta《托马斯和他的朋友们》,一个美国少儿动画) “请不要用介种眼神看我……我已经无所保留咿……” 介于猫神都开始呜咽起来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真是太绅士了。 我给了她条抹布,让她好好整理一下身子。 “明明我每次都只说真话的……为什么要遭这种罪……” 猫神捂着脸,抽泣起来。 我在一旁像吸烟一样吐着气,搞得像事后烟一样。我只是稍稍对她温柔了一下,可别误会哦。 “——啊,对了,我再确认一点。钢铁小姐的事是真的吗?” 我在她身旁说道。 “……是真的哦” 她随即小声絮语道。 “我是为了筒隐家而存在,所以也想尽我的力做些什么……但是考虑别的方法……” 猫神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为什么她随随便便就觉得事情已经完了?没那么便宜。 “嘛你等等” “咿?!” 我刚拉住她的手,她便悲鸣着跳了起来。她按着衣领,就像刚出生的小鹿一样瑟瑟发抖。 “又,又要做吗……?” 猫神酱眼睛上瞄小声絮语道。“又要”是什么啊。 女孩子要做这种动作那就是推倒不可避了,可用艾米爸爸的样子,那就是往重口路线一路直奔了。淫乱猫大叔什么的,哪儿会有需要哦。 “刚才的话题。我可没说我不祈祷啊” “诶?” 泪目的猫神呆然地看向我。 ▲▲▲ 从后门出来的时候,我回头一看,应该没有人正看向我这边。 我并非故意不打招呼跑出来的。 只是偶然在半路没碰到而已,没办法。没办法的事所以没办法。 筒隐家的背面,是一条形式上的私道和一片未经使用的广阔土地。 我钻过铁丝网,拨开草丛前进着。 “……啊嚏!” 我打了个喷嚏。冬天的山丘冷的让人打颤。 兽道上并无遮蔽物,夜风毫无遮拦地吹来。 “登丘真是只能夏天来啊……” 过去我为了祈祷来这儿,应该是放暑假之前的事情了。 我骑着自行车飞驰至此,踏开夏草,然后——和筒隐相会了。和还能微笑的月子妹妹相会了。 因为芭芭拉小姐而产生误解、引起骚乱的事情。两人共乘自行车隔天一起来这里的事情。在筒隐家的厨房大吵一架的事情。暑假在屋顶上玩牛头犬游戏的事情。 闭上双眼,如此多的事情都会浮现在眼前。是不是因为我刚读了边横寺日记呢。 那个时候的我,比起现在稍稍短根弦,而且愉快的多的多。这或许是自夸吧。 想来我已经走了好远。 “——都说人在死前,总会回想过去” 在我身旁走着的猫神低声说道。 “横寺君也会在死前沉浸在这种感伤中么?” “也并非是这样啦” 我耸耸肩。 再说了,祈祷这一行为以及代价,还并未在我心中牢牢结合起来。毫无实感的决断之中,没地方留给乡愁。 就算是“自己剩下的寿命”,嘛,总会有法子的。 我确实有这种天真的想法,若是无能为力的话那就只能能做一点是一点了。绕口令! “你看上去还真有余裕啊……” 猫神的眉头皱成了八字。 “虽然有些婆婆妈妈,但我还是得说,你是不是应该更加认真地考虑一下呢。决断一秒结果一生。这不是你一个人能决定的问题啊” “为什么事到如今还说。这是你带起来的话题吧。你在担心我吗?” “我,我才没有不安呢!我只是觉得你是不是个因为暗愚鲁钝而无法认知事态的深刻性的呆木脑袋——咿!” 姑且用吻堵住了她的嘴。 猫神酱是正统派的傲娇么?想加入女主角阵营吗? “……这又不是和别人商量就能怎么样的事情” 这是个人问题。无论别人怎么说都是。 “你要是在意的话,那就由你进行事后说明吧” “你觉得这会带来何种后果啊” “撒?我也不知道” 我真的无法想象。我连想都没逼自己想。 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情。她也只是做她想做的事情。在马拉松大会上,这条分界线应该已经划的很清楚了。 “你真是稀代的乐观男啊……” 猫神酱哪怕双手拼命按着嘴巴,她还是以忿恨的眼神看着我。 “——咿?!” 我姑且用双手摁住她,用吻让她闭了嘴。 猫神酱,说真的你为啥凭依到男人的身上了啊……。丰富的杀必死镜头都没法插画化我很头疼啊。 “真是的” 我仰望天空,那里是一片广袤的黑暗。 之前本应皓然明亮的月,封在了云的背后;之前本应缤纷绽放的花,隐在了冬天的大地中。没有一个人注视着我。 只有手电筒那贫乏的光芒,在昏暗的道路间彷徨。 我闭上嘴,淡然走向靠近天空的道路。 山丘顶上耸立的漆黑的一本杉,渐渐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我马上就要向它正下方端坐的不笑猫像祈祷了。 没有救赎,没有容赦,我会彻底的、现实性的迎来我的终点吧。 嘛,没办法。 从最喜欢的司阿姨去世开始我就一直是这样。 只要有能够分给别人的宝石,我不把它分出去就活不下去。 横寺阳人这家伙,就是这种人。
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