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月城あやか 于 2014-12-28 20:07 编辑
先说句题外话:这次的省略号是我少有的觉得用的比较满意的一篇。 由于平时写多了开头,高潮部分处理的不是很好(虽说开头一样不行),迫切需要提升。希望大家能够针对我的水平(您认为我是什么水平我就是什么水平)提出比较符合我水平的修改建议,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尽量能够具体一点。 其实本来不应该这么贪心的,但是看到了【活动后续】片段楼评论,那么多人提出了那么详细的评论,让我很是眼红呢 从来就没有,那么多详细的评论,评论我的文章…… 嗯,这篇是之前(似乎)颇受争议的《山田太郎的远征》片段。 此外,里面的“注”部分是对文章的补充,属于作者视角的无用产物,为免影响阅读,已反白。就算要看,推荐也还是等先看完一遍全文再看。 那么,就这样。 ·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没错。所以我缓缓放下右臂,将肩上的决裂者(注1)对准惊恐万状的中国母亲。众目睽睽之下,扣动扳机—— “太郎!” 没有。 在侧边瞄准镜上圈定着的,是毅然决然的离去的,我的助手兼副官——可爱而又凛然的少女山本梨。她神秘莫测地消失,又神秘莫测地出现,而当她再次出现的时候,挡在我的枪口和敌人之间。 她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是怎么从营地里溜出去的?她这几天究竟去了哪儿?…… 太多太多的疑问缭绕在我心头。我望向梨像是蒙上了一层雾霭的眼睛,却没办法从中寻找到答案,只是发现她的目光也在凝视着我的眼睛。 但是这疑问马上就被一件更重大的事情打消了。 军人的天职。 “让开,山本梨。”我的声音从扩音器中奔流而出,咆哮声低沉得犹如海啸。而我注意到梨的表情,就像是孤身一人面对海啸的少女。梨一向都能够孤身一人面对海啸,不管那是洪水、声音还是钢铁……所以我莫名其妙地有一种预感,让我确信她不会让开。 “……不让。” 预感在零点几秒内得到了证实。口是心非真不是个好东西,我想。梨的声音在抖,她在害怕,她很怕死,怕极了,而这会让她送命,她只不过是装做镇定……可是不知怎么的,我们双方都心知肚明,梨不会让开。 “梨。”少女的声音是那么精神,这真是奇了怪了……而我却感到一阵疲惫感涌上心头。我说,“你的行为,已经可以当叛国罪论处。” “是。”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们侵略……侵略别人的土地,”我在说到“侵略”这个单词的时候顿了一下,因为说出这个词时的生硬感让我很不适应,“所以我不是一个富有良知的人。我跟随军队破坏敌人的武器装备,攻破他们的防御,而他们只不过是在守护他们的家园而已,所以我不是一个充满正义感的人。而现在我要杀死这个怀孕的女性反抗军军官,我知道我连畜生都不如……但是梨,我是一个军人。而军人,有时候是没有做人的权利的。” 此刻,梨的眼中已经噙满了泪水。她仍在与我对视着,目光连一寸也没有移开。我一边在胡思乱想着梨究竟如何看到我的眼睛——从护目镜外侧看不见人的眼睛——一边用疲惫的声音继续说着,“是的,军人以服从命令天职……不管我有多么同情那个女性,多么可怜她,亦或是根本不在乎,结局都不会有任何改变,因为我接到的命令是格杀勿论……以自己的良知判断现状,并以此为依据行动的军队是很危险的,他们会失去最基本的组织——这样的军队,已经不是国家和政府拥有的力量,而是潜藏着的不安定因素,而且足有上百万人!这样一支庞大的武装力量,如果一个个都秉持着自己的正义快意恩仇,那将会是多大的灾难呢?毫无疑问,这支军队会走向彻底的分裂和崩溃,乃至内战都是必然的事情。更不要说,里面还有心怀不轨的人了。你明白吗,梨?” 少女终于抬起她的头。这场景似曾相识。还是夕阳,垂暮的赤光将红水晶镀上她纷飞的发丝,正如我们出征那天一样。她甚至连眼睛都不眨,眼睛里盛满了悲伤的蓝色:“但是,其实山田君,不必做一个军人的……” “假如想放下的随时都可以放下的话,世界上就不存在‘责任’这种说法了。” 嘴唇有些干涩。 即使有辅助关节承担重量,我仍感觉自己的右臂累得无法举起。我一定是太累了,累到会感觉肩上扛着不存在的重物。或许是因为沉默像是一座大山横亘在我们两人中间仅仅两米的距离,那太过于重了。 不管是什么东西,我想,我扛不起那么重的东西。 在厚重的空气完全凝固成让人窒息的糖浆之前,我们俩一直对视着,直到闪烁的东西从梨的眸子中溢出。我勉力从濒临干涸的嗓子里挤出一句话:“梨……” “是。” “我没有撤你的职,就算你擅离职守导致了失败,你仍然是我的副官。”我别过了脸,不愿看她写满了决然的脸庞,那只能让我想到恶兆,“现在,从我的枪口前让开,跟我回去。不用弄脏你的手,我会杀了她,我希望你能够当这件事情没发生过……或者,” 我闭上了眼睛。 这都是废话,梨已经给出了答案。 我感觉到眼睛微微发酸,控制着声音以完整地说完这句话:“回到基地,穿上动力装甲(注2)……你的‘风薙’(注3),我一直替你保留着。回来之后,和我打一场,最后存活的人,决定她的生死。”我看了看她的瞳孔,没有一丝惊讶的神色,于是我再度开口,嗓音干枯得像是沙漠,“我不用‘天琴’(注4),放心好了。” “你打不过我。(注5)”梨终于有了反应,她悲伤却平静地看着我,说出了我们都心知肚明的一句话。少女对钢铁的怪物这么说着,光看这幅画面的话,怎么也不会有人认为怪物会打不过少女——可我只得承认:是的,我打不过她。 我没法杀她。 承认了这个事实,让我顿感浑身无力。 我连敌人都杀不了,连一个怀孕的反抗军军官都杀不了——直到十分钟之前——所以我杀不了梨,也就更杀不了她用自己的身体保护的那个人 连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我正在惨笑。梨像是有些困惑地向我走来,我本能的想要把枪口对准她——没用。我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似的,只是依靠装甲的自动锁死功能保持站立。梨一定使用了某种不知名的方法才能够看到我的眼睛。我一点也没有考虑过是不是她与我心心相印——不,是不愿考虑这种可能性。我一边冷静地嘲笑着自己,一边浑身无力地瘫倒在动力装甲上。 我在为什么而战呢?就在此刻,我忽然想起了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梨一步一步地靠近我,最后在离我仅仅一尺的地方停了下来。她仰起头,望着我长满胡茬的脸。梨的身躯本就娇小,连1.6米(注6)都不到,而我着装的“火神”算上辅助脚的高度足有2.5米。可是她脸上却露出那种像是呵护什么易碎品似的怜悯表情,就好像是她在俯视着我一样。那种表情让我有种浑身血液都被抽干的感觉,让我禁不住想要大吼:“把那副表情给我收起来!” 可是实际上我只是虚弱地叫唤了一声:“不要……不要露出那种表情……” 我还想用世界上最难听最恶毒的话咒骂她,可是我只是在大口大口地咳嗽着。 梨对我的吼叫声置若罔闻。她的双唇动了动,声音轻得吓人。 “其实,我也杀不了太郎……” 我的大脑一度停止了运转。重新开始运转,已经是两秒之后的事了,而理解当前的事态又花了两秒。我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现在一定很难看,这都要怪梨,让我有了一种在仰视她的错觉。 梨低下了头,轻轻抚摸着动力装甲的外壳。 “太郎知道吗?知不知道我有多少种方法可以杀掉太郎?”梨没有看我的表情,自顾自地说着,,“在‘火神’的关节部位,我安装有可以使‘火神’辅助关节断裂,乃至无力化的炸药。在太郎的动力炉那里,我安装了能在不损害主要功能和信息的情况下使你死亡的炸药。在太郎的弹仓那里,我还安装了足以把‘火神’炸成一团火球的烈性炸药……我替太郎检修了12次动力装甲,安装了187处炸药。明明很明显的,一点都不隐蔽的,就是为了让太郎发现的,可是太郎到现在一处都没有发现!所以我没法杀太郎,我没法儿杀……” 是吗?我回想着自己对梨的态度,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嘴唇有些干裂,我将大功率的扩音器向侧面旋转了一点,声音连我自己都觉得没法蒙混过关:“没有发现,只是因为我粗枝大叶,忘了检查自己的装甲吧?” “才不是呢。”少女的声音,已经无法用伪装的平静来掩盖抽泣,“每次其他技师检修过的时候,呼,太郎都会挑出几十个上百个错误的,那是连我也看不出来的小错误。我不会相信,太郎会因为‘忘记’而不去检查自己的动力装甲,不去检查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啊……” 我之所以不检查自己的动力装甲,是因为信任——梨这么断言。 我苦笑几声表示投降。 当沉默又如一块幕布降临在我们中间的时候,梨已经擦干了眼泪。 “都到了这一步了,太郎还不问清楚我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吗?”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了。我想念起那块沉默织成的幕布和沉默堆成的大山。又是我和她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就算不知道她为谁效力,但她是敌人这件事,或许我潜意识里早已深信不疑,只是我一直在逃避。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无话可说。或许这时候沉默意味着放弃,放弃我的一切……放弃我从出生以来到现在,一直坚信着的东西。 梨将手伸进军服内袋,掏出几本或新或旧的工作证和党员证。 我不需要听,我能猜得出来那是什么,我不在意……可是梨还是在说着,声音越是让人烦躁就越是清晰: “山本梨,原中国同盟会会员。” 够了。 “日本共产党党员,受第三国际派遣驻中国特派员……” 够了! “奉命前往侵华日军中进行潜伏工作……” “八嘎牙路!你给我闭嘴!要不然……要不然……要不、然。哈哈哈。” 我声音低沉地笑了几声,闭上眼睛,想要就此站着睡上一觉,什么事都不想。想让梨闭嘴的企图宣告流产。我本就不擅长张牙舞爪做事,也不愿从我嘴里说出的威胁别人的话语,都净是一些自己也不相信的东西。 梨平静的叙述已经宣告结束。尘埃落定。 “代号:浩劫,真名……山本梨。我坚持使用自己的真名,作为一个潜伏者,是不是很蠢?” 梨轻声地说。 “当然很蠢。”我望着硝烟弥漫,以至于把夕阳熏得发紫的天空,自言自语般说道,“愚蠢透顶。这一切都是,真是烂透了。请你告诉我,梨——于公于私,为了你的事业,为了你的生命,哪怕是为了我们之间的关系!究竟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哪怕让我再被多骗一刻也好……” 这次沉默只存在了片刻。 “我没办法这样看着太郎痛苦……” 梨微微低头,环抱着我的右臂。她想要把我的右臂上提,可是那对她单薄的身躯而言太重了。我下意识地将手臂向上抬起,当我回过神来时,决裂者冰冷而巨大的枪口已经抵在了少女如秋叶一般的身躯上。 “所以我只有这样……” 现在我更进一步地意识到她是敌人。她并非孕妇,而是健康完整的军人;她并不是在保卫自己的故土,而是可耻的卖国贼。她一直在欺骗着我们,甚至在我绝对的信赖之下在我的装甲上安装了炸弹……少女的呢喃仿佛远在天边。 “我不想阻止太郎做什么,如果太郎真的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愿意为了太郎去杀人,去叛党,可是不行,因为我唯独不想看到太郎悲伤的表情……当太郎杀掉他不愿杀死的人的时候,他会在夜里因噩梦而惊醒吗?当太郎看见我杀人的时候,他会为了我而哭泣吗?每天想的全都是这样的事情,连觉也睡不好,真想干脆不管太郎算了……” 我注意到梨像是赌气似的忍着眨眼的冲动,小心翼翼地不想让眼眶里的液体流出来。明知绝不可能感受得到,我却清楚明白地确认着梨在我怀中的心跳,和她单薄胸膛的触感。 只要扣下扳机,不只是心脏,她的整个上半身都会化为血污。 “不管太郎作出什么选择……不管太郎怎么选择都无所谓!”少女的声音明明那么平静,听起来却已经化为悲痛而又虚弱的呜咽,“我在这里,这就是我的选择,我想知道……立志成为一个优秀军人的太郎……会选择什么……” 不想被杀,更不想杀人。 我后退几步。梨的话,将我击倒在地。被梨用那双怜悯到哭泣的瞳孔看着,我还能露出什么表情呢? 连我自己都没发现的,我在笑。开始是小声的笑,然后是大声狂笑。伴着机枪,喷吐出狰狞的火舌,子弹倾泻向空无一人的旷野。笑声就跟枪声一样,源源不断地奔涌而出。到了最后,已经没有人能够分辨出那是人的咆哮,还是狼的长嚎。 · · 注1:决裂者 是主角装备的动力装甲“火神”的主武器重机枪 注2:动力装甲只是叫着好听而已,文中这种设备更准确的定义应该是比较高性能的“外骨骼”,详情请百度百科 注3:“风薙”是另一副动力装甲,主要以轻盈地游击和中远距离狙击为战斗方式,装有穿甲狙击炮 注4:“天琴”是“火神”的副武器,长度为2米的纳米战刀,可以毫不费力地劈开155mm钢板装甲。当然,梨的装甲不过相当于35mm钢板装甲。 注5:从综合性能上考虑,“火神”的战斗力足以匹敌数十台现代坦克,而“风薙”仅能与数台近代坦克远距离周旋。总之,“风薙”实际上完全打不过“火神”。 注6:真正的小梨(月城)的身高并没有这么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