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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5-2 0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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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犬戎七七七 于 2014-5-2 12:41 编辑
《永逝之人的罪与歌》
我们的时代终已过去。
惟愿新世界在我们的遗骨上放出万丈光芒。
0
格温妮西亚向城市中央的城堡狂奔,她盘好的头发早已在奔跑中散开,银色的发丝在风中飞舞,但她早已顾不上这些,她能做的只有不让恐惧带来的泪水模糊前进的道路。
她再一次向周围发出感知魔法,还是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
整个城市已没有活物存在。
格温妮西亚穿过一条熟悉的小巷,这座城市是自己家族的领地,不仅是她成长的地方,更是她注定奉献一生的地方,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已融入她的灵魂,纵然这一任的领主不是自己,也不妨碍她愿誓死守护这座城镇。
但自己在心中许下无数次的誓言已成空谈。
这里已成为一座死城。
一切都太迟了。格温妮西亚默默地想着,却因为一瞬间的分神而被街边的尸体绊了一下。
朴素的亚麻长裙里裹着的就像是从墓穴里挖出来的干尸,尸体脸上的皮肤已经萎缩,突出的颧骨看上去格外狰狞,眼睛只剩两个黑洞,散开的棕发就像枯草一般没有任何光泽,干枯的手掌像鹰爪一样蜷曲着。
顾不上为死者祷告,格温妮西亚只是跑着。
十天前,自己作为家族的代表,前去出席本地区关于是否与人类停战的会议,而作为领主的长兄则留守城中,只有十来岁的末妹也自然留在了家里。
会议才进行两天,便传来人类攻破某座城池的消息。本以为人类不会立马对下一个目标张开獠牙……
“那些人类……不可饶恕!”小声低语着,格温妮西亚不断用魔力强化着自己的身体——血族的身体更适应于直接将魔力转化为生命活力,这也是血族被那些人类描绘得刀枪不入,浑身怪力的原因。
在接到周边村落报告发现城中有巨大魔力波动后,自己便立马赶了回来。信使音信全无,在城外看到大群老鼠、青蛙外逃时,她就意识到城中境况不妙。
但城内城外并无交战痕迹,甚至连人影也没看到,来不及思考,格温妮西亚就进了城,然而眼前的景象她仍无法解释。
没有战火肆虐的惨状,街道和往日一样整洁,市场上还堆积着没有卖完的蔬果,只是没有半点活人的气息。
是魔法吗?普通的魔法没有这样的能力,是禁术,还是其他?
不管是什么,为何连普通百姓都不肯放过,而且还是以这种痛苦而扭曲的姿态终结他们的一生?回想一路上看到的无数尸体,格温妮西亚只觉得心寒。
虽然对人类的品格没有过高期待,但能下这种大手笔的家伙,用残忍形容都算夸奖。
“可恶……”
格温妮西亚轻易跃上八九米的高墙,她觉得自己身体的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肉每一滴血都充溢着魔力。
往日繁华的城堡内空无一人,偶尔能看到一两具肉干一样的尸体。
格温妮西亚能感觉到城堡内部强大的魔力波动,有可能是某个魔法师没有隐藏自己的魔力,也可能是正在使用的法阵、法具,或者是高等魔兽。
总之,哪一种可能性都不太妙。
格温妮西亚并没有停下脚步考虑自己的胜算,她已放任自己的身心被愤怒填满。
那场会议上居然有人提出议和,如今格温妮西亚只想让那些懦夫看看现在城中的惨状。
忍住那股魔力波动带来的恶心还有一股股腥味,格温妮西亚侧身撞开兄长书房的大门——那里就是魔力的源泉。
但她在胸中积蓄已久的怒吼和诅咒在开门后瞬间消散。
没有什么人类,没有邪恶的法师,没有张牙舞爪的巨兽。
只有血。
天花板,地板,窗帘,桌椅……房间的每个角落都沾满了鲜血。强烈的腥气让作为血族的格温妮西亚也双脚发软。
整个房间仿佛在血里浸泡过一般,连地板踩上去都会冒出血来。
那些血液却开始慢慢离开附着物,形成大大小小的血滴向空中飘去。
“到底是……什么?”面对凭常识无法理解的现象,格温妮西亚只是呆立着。
血滴慢慢汇集到房间中央,形成了有一人高的血珠,黑红色的浆状物泛着不祥的光。
然后,那滴血说话了。
它的声音断断续续,时高时低,就像是男声、女声、童声混杂在一起的奇怪产物。
“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血滴询问着格温妮西亚,它在发声时表面还会泛起几圈波纹。
格温妮西亚没办法开口。
“是该叫你女儿吗?孙女?曾孙?”像是被自己逗笑了,血珠颤动了几下,发出令人不太舒服的怪声。
“怪、怪物!!!”格温妮西亚本能地抽出腰间的长剑向那颗血滴挥去。
长剑“啪”的一声击中血滴,从血浆中穿过,血珠变形的地方又立马恢复。
液体不可能被刀剑伤害,反倒是格温妮西亚自己踉跄了一下。
被视为怪物的血珠像是很高兴,颤动得越发厉害。
“不用这样粗暴。”血滴又一次发声。
格温妮西亚因紧张而呼吸急促。
血滴无视格温妮西亚举起的利刃,向格温妮西亚所在方向缓缓飘来。
“不用担心,我无意害你。”
格温妮西亚仍紧握着长剑。
“毕竟,天下没有会对子女出手的父母。”
“不是吗?”
“我的、孩子。”
1
“火车还真是厉害啊!”
坐在我身旁身材娇小的少女,杰姬轻声感叹着,褐色的双眼里是藏不住的兴奋。
“到底是怎么跑起来的呢……”
杰姬是我住所楼下面包店的帮工,虽然只认识了一年不到,但我已经相信会用自己的工钱为偶尔入不敷出的我买上一两个面包的她是个温柔的好女孩。
正跪在座椅上四处张望的杰姬察觉到我的视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杰姬浅栗色的卷发随着火车车厢不住晃动。
我也对她报以一个微笑。
这么兴奋也是没办法的吧。
毕竟我,杰姬,啊,差点忘记介绍了——坐在对面的混蛋,我工作的伙伴:德修,都是第一次坐火车。
世界上第一列客运用蒸汽火车龙皇号在首都底里特运行已是一年前的新闻了,我们今天乘坐的,才运行几天的跃进号也是本地区的第一列火车。
因为杰姬对新技术似乎很感兴趣,所以我特意排队买了往返的火车票,希望能够在火车上度过一段二人时光。而德修却不知好歹地叫我再顺手帮他买张票——如果他不把剑抽出一半和我说话的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他。
不过杰姬能这么高兴我就满足了,果然,科技还是很不错的啦!
火车这种东西,也是仰仗了科技之神的力量。
仔细想想,在一百多年前人们都还没意识到,凭借双手的力量就算凡人也能创造奇迹。那时的人们还全心全意地依赖着魔法,数量稀缺的魔法使用者们享受的尊敬与优待,可不是今天能比的。
在一百多年前,统治这片大陆的两个种族——人类与血族,那时仍蔑称为吸血鬼,两族间积蓄已久的矛盾终于爆发,以肃清异种之血为名打响了战争。人类凭着科技这把利刃与拥有惊人体力的血族进入了僵持阶段,持续数十年的战争最终以和约的签订收场。尝到科学带来的胜利滋味的人类已经学会运用这把好剑,人们的日常生活也已经离不开新技术。
如今一百年前的大战也成了空洞的历史,人类和血族也逐渐开始往来,通商,甚至通婚都越发常见。曾经对人类技术不屑一顾的血族也开始进口新产品,最近还出台了维护吸血鬼、啊不对、是血族在人类领地内合法利益的法案。
但反观和科技相对的魔法,在那场大战中暴露出无数弊端:只为少数人掌握,因此力量极易泛滥,当时甚至有一批魔法师集结起来妄图趁乱夺权。一些被禁止的魔法也在战争中随意使用,包括记忆篡改、幻觉干扰等精神系法术,远古巨兽被胡乱召唤,甚至是操纵死者这种被视为邪门歪道的东西,为了一时的胜利也被默许,有些自然带来了不可挽回的灾难。
像我这种只会靠魔法吃饭的人越来越不好过啦。
我叹了口气,拍了拍立在座位旁的长条皮匣,里面装着的是惯用的长度超过一米五的长管火枪,虽然叫做火枪,其实是以魔力注入其中发射出混着魔力碎片的特殊子弹的强力武器——最近有被取缔的危险。
“那个,恩多鲁法……怎么了吗?”杰姬大概是发觉我的表情不对,有些慌张地询问着。
“没什么啦!”我努力摆出一个阳光的笑脸。
“我只是担心你们会不喜欢火车啊,因、因为魔法师听说都会讨厌这类东西对吧?”杰姬慌慌张张地解释着,大众好像认为魔法师都是一群不知变通的老古董,“总之火车很帅吧?德修先生也会那么想吧?”
“……”德修一如既往地摆着一张死人脸,“声音听起来就像米德文的九头恶龙一样。”
然后一如既往地做出了惊人的发言。
话说你是怎么知道那种传说中的幻兽叫成什么样啊?!
但德修对新技术似乎并不适应,刚才在站台上听到火车鸣笛声时,他甚至摆出了拔剑迎战的姿势。
果然是个乡巴佬啊!我心理上有了一点优越感。
“九头龙?是指那个传说吗?”虽然相处了几个月,但杰姬还是跟不上德修那异于常人的思考模式。
德修只是点点头以示她回答正确。
“唔、德修你说话方式很有趣啊,我曾祖父也喜欢这么打比方……啊不对我我我不是说你像老爷爷哦,不是哦!只是……对不起!!!”杰姬不好意思地把头埋下。
不用给那种老爷爷道歉啦。我在心里说着。
但德修好像没有说“没关系”的意思,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窗外。其实他不说话还算是个美男子,左眼上的黑色眼罩看上去有点可怕,但好歹也算是男子气概的表现,总之这种人就算只凭一张脸也能找到美女相伴。
所以,德修为什么要跑到这里充当大号电灯泡呢?
我死命盯着德修,试图用眼神传递杀意。
但头顶上方传来的巨响打断了我的精神攻击。
原本热闹的车厢瞬间浸入沉寂。
我抬头向上看,车顶有凹陷的痕迹。
还没搞清当下的状况,第二次巨响紧随其后,凹陷更加严重,我则被震得头皮发麻。
“什么啊,车坏了吗?”我小声嘀咕着,一边拍落掉在自己身上的木屑和灰尘,:“才第一天就出问题,枉费我派了那么久的队……”
嘭、嘭、嘭
三次急促的巨响打断了我的抱怨,连车厢都在轻微晃动。
天花板裂开一道细缝。
面对眼前的景象,没有人出声。然后,更加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一只手从裂缝中伸了进来。
那只形状姣好、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握住了裂缝的边缘,用力向上掀,吊顶的木板和外部的铁皮被折断扭曲。
就像个玩具一样,火车被掀开一个洞。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爆发出的尖叫,就像是混乱开始的信号,成片的叫声和骂声混着木板被挤压的吱嘎声在车厢中炸裂开来。
我瞪大了眼睛,嘴里吐不出一个字。
不管是降落在火车上,还是徒手破坏车厢,都不是普通人类可以做到的,这种力量在血族中也属少见。
咚的一声,一道黑影自裂缝跃入,稳稳地落在地面。
那是个银发齐腰的女人,她穿着一身黑色长裙,外面罩着金属质地的护甲,她如同石像般美丽却没有丝毫生气的脸上不带表情,墨绿色的眼中也没有任何神采。
她身上最夺人眼球的,既不是诡异的装束,也不是惊人的美貌,而是缠绕在左臂上的铠甲——那玩意儿或许不能称之为铠甲,简直就像从某种巨型昆虫身上剥下来的甲壳随便贴在了身上,甲壳贴近皮肤的地方像树枝般延伸,黑色的纹路浮现在脸颊两侧。
“等等,你这家伙在搞什么?!”被骚动吸引而来的列车员从人群中挤了过来,搞不清状况地大吼。
来不及思考,凭着直觉,我开口向他大叫:“闪开!”
但已经来不及了。
女人猛地蹬地,在地板上留下鉄靴的划痕,如同风一样冲到列车员面前,像是扇苍蝇一般挥动左手,一米八的大汉就像纸片一样被扇飞,撞进两个座位之间。
原本还有几人在车厢两端观望,在目睹这一幕后都惊叫着跑开,没有来得及离开这节车厢的人,也都瑟缩在座位和桌板下。
女人完全无视在地板上哀鸣的列车员,把脸转向我们这边。女人墨绿的眼睛如同一潭死水,她一言不发地注视着我们,就像一只确信猎物已落入自己掌控,在天空悠然盘旋注视猎物垂死挣扎的苍鹰。我不动声色地把杰姬护在身后,我能感觉到杰姬正紧紧抓着我的衣角。
“好、号、嚎、好?”女人像是一台正在调试的机器,吐出几个音调不同,或强或弱的单音,像是在尝试怎么说话。
“好、久不见。”女人轻启的红唇中终于冒出一句完整的话。
“趴下!”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问候,我对杰姬喝了一声,越过椅背,向那女人奔去,德修则紧随在后。
我有理由相信,那女人是冲着我,或者德修——也有可能使我们两个,猎人的工作总是会多多少少结下点梁子。而只是个普通市民的杰姬没有必要卷入这种麻烦。
我一边拔出腰上的转轮火枪,一边冲向女人,但她的行动远远快于我,看着挥向我脑袋的拳头,我只好勉强把背上的火药箱像锤子般抡出去。
女人稳稳当当地接住了皮箱的另一端,然后连同抱着箱子的我一起扔出,就像是挥锤子一般轻松自如。
和箱子一起摔在地上的我发出难听的呻吟。
“恩多鲁法!”杰姬惊慌的呼喊催促着我拼命站起来,但头皮仍痛得快要裂开。
于此同时,德修拔出腰上的短剑,向女人刺去。
女人面不改色地握住了短剑——并不是避开刀刃握住刀身这种技巧,而是凭蛮力停住了短剑,刀刃则陷在了那件铠甲内。
然后对露出诧异表情的德修踢出一脚。
德修直直地向后飞去。
以压倒性优势取得上风的女人看着我们,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活物的表情——令人不太舒服的笑容。
“再、再一次……死、去死。”女人吐出几个意义不明的词。
我和德修对望了一眼,转身向下一节车厢跑去。
我不想再满是乘客的车厢开打,也不想让杰姬看到我被打趴下的惨样。
况且车厢这种狭小的空间对我们一点也不有利:德修惯用的弯刀在只有一米不到的过道上只会碍事,我的长管火枪根本没法在火车上使用——除非我想炸火车。
我拔足狂奔,顺手带上了车厢间的拉门,但身后传来的木板破裂声让我立马明白自己做的完全是无用功。
我们跑过的地方引起了一片骚动,连“抱歉”也来不及说的我只能不管不顾往前跑着。
而后方的脚步声只是越来越近。
在一节餐车里德修猛地刹住脚,我还没看清后方的状况就连开两枪。
可惜两发子弹一发未中,那女人用刚才拆下来的门板做了盾牌。
女人紧接着把木门向我扇来,我连忙向旁边闪去,但还是感受到木门扇起的风拂过脸庞。德修则趁机蹬地跳起,试图从上方给予女人一击。
女人却轻松地挥动木门挡下。
看着女人轻易操纵着厚重的木板,我不禁对她那可怕的怪力感到胆寒。我们的力量存在着本质的差距,拼蛮力人类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趁着女人把木板挥到一边,我再次开枪,射出的子弹直奔她的胸口。除非是钢铁的怪物,这一击不可能没有伤害。
但接下来的一幕再次击碎了我的常识。
女人伸手接住了子弹。
虽然听上去有点可笑,但事实就是如此——女人伸出左手,左臂上的甲壳像是有生命般迅速蠕动着汇集到手掌,包裹住子弹后再度散开,女人张开手,子弹便叮叮铛铛地落到了地上。
刚才的事绝对是依靠魔法的力量而完成——虽然我仍不知道其运作原理,但那女人的黑色甲壳绝不简单。
甲壳?
我猛然意识到这女人动作的不协调之处:她不管是掀开车顶,还是空手夺白刃接子弹,都靠左手完成,没错,都靠那只包裹着甲壳的左手。
虽然不排除左撇子这种可能性,但我还是宁愿相信她诡异的力量都来自那件铠甲。
来不及过多考虑,我向那女人冲去。果然,她丢开略显笨重的木板,左拳迅速向我挥来。我猛地向后仰去,闪开她的拳头,趁着还没摔倒,向着她的右半身开枪——这应该是她防御最弱的地方。
但我又一次预计错误。
黑色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到她的右手,我仰视着那女人,她的整张脸几乎都被黑色覆盖,绿眸似乎在发出幽光,缠绕着她的粘稠黑暗,把子弹的攻击化为乌有。
在如此近的距离遭受一击我估计会立马倒下。
幸好德修从女人后方挥剑,让女人下意识侧身闪避砍向她脖子的短剑。女人虽避开了致命的一击,但还是被德修左手中另一把样式差不多的短剑刺中了小臂,她却毫不在意地伸手抓住了德修束起来的黑色长发向座椅上砸去,然后像是被扎了一针般轻松拔掉了短剑。
德修虽然及时护住了头部,但还是沉吟着跪倒在地。
我来不及同情他,女人就抓起一旁的餐车向我挥来。
我跃上一旁的座椅,像玩杂耍一样踩着椅背向前逃窜,几次重心不稳差点摔下去。最终我还是被餐车击中背着的皮箱,以嘴啃泥的姿势摔在地上。一边庆幸没人看到我这丢脸的惨样,一边手脚并用地翻进吧台。从我头上飞过的手推车把柜台里的酒瓶打得粉碎,车厢里弥漫着烈酒的气味。
一个不太靠谱的想法跃入脑海。
“德修!”我弯腰闪开手推车——我以前还没发现这玩意儿是杀人利器,不过不管什么东西,只要到了那女人手上都能成为凶器也说不定。我对着正缓缓站起来的德修喊着,“你看过喷火没有?”
德修一言不发地握紧短剑,从我身边冲向那女人,金属的碰撞声在我身后炸开。
渐渐熟悉了女人的攻击套路的德修,不再处于开始时的弱势地位,好歹形成了势均力敌的局面。
我重新向弹药室里装好子弹,一边将魔力注入其中——这把看似普通的火枪为了方便魔力的流动而进行过改造。
“闪开!”我对准前方扳动击锤。
德修立马向后闪开,而一时无法停下手中武器的女人,只能单手挥向子弹。
已经等同于魔力碎片的子弹爆出一阵炫目的火光,火舌蔓延着,地板上的烈酒也在燃烧,女人的身形在火中摇晃。
我推开一扇玻璃窗,想着至少要转移火车这个狭小的战场。
但窗外的景象让我傻了眼。
我们脚下是一条奔腾的大河——大概是我们的母亲河利菲河吧,我对地理不太在行,方向感也一塌糊涂。
离桥的尽头还有几十米,火焰中的女人已经在缓缓移动。
“等等,下面是……唔!”我的话说到一半,只觉得有人抓住了我的领子。
下一秒我便身体悬空,飞在车外。
德修抓着我的领子把我扔了出来,他自己也紧随其后跳出车窗。
“下面是河啊啊啊啊!!!”我不顾颜面地扯开嗓子叫着,直到河水灌进嘴巴。
2
灰色的天空已成常态。
整个城市仿佛都笼罩在一层灰雾之中,雾中的房屋都泛着被烟尘熏黑的陈旧颜色,雨水在墙上留下泪痕般的水迹,远处的烟囱还在不停地为天空抹上灰色。
我裹紧了衣服,干脆坐在了皮箱上。秋日的清晨对于感冒的人来说格外寒冷。
被那个女人打得快要趴下的我们,急中生智,或者说被逼无奈跳河逃生。好在桥不算太高,我们费尽力气挣扎到了岸边,沿着河岸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搭上了好心人的货运马车,到达了最近的城镇。一直裹着湿衣服的我毫无悬念地感冒了,至于为什么外伤比我还严重的德修仍活蹦乱跳——我实在不想把自己和那些敢于和熊肉博的魔剑士进行比较。
到达城镇之后,我们稍作休整又再次上路,不到半天就抵达了现在所在的普尔市。
我大概很早以前就来过这里,不过眼前的景象和记忆中的差别大到让我怀疑自己的记忆。
这座城市在发展的大潮里充当了先锋,连片的工厂骄傲地宣布着工业重镇的地位,穿城而过的利菲河有提供了优越的交通条件,这里能有如此大的变化或许也不足为奇吧。
看着眼前喧闹的景色,我不免有些怀念原先居住的小城多瓦尔。在到达那里之前,我和德修一直过着居无定所的日子,靠各种无聊的委托混饭吃。例如护送商队穿越山区,帮助村民驱赶狼群,或者是教有钱人家的小鬼初级魔法,总之与传说中潇洒的魔法师形象相去甚远。
某次旅行途中被山贼袭击受伤后,就留在最近的多瓦尔养伤,然后就像那些俗套的故事那样遇到了杰姬,我也第一次有了放弃这种生活的打算。
我记不起自己是什么时候离开家乡,和家乡有关的记忆也是模糊一片,大部分时间我都是和德修四处游荡,赚点小钱,然后想方设法把钱更快地花光,总之悠闲的生活离我相当遥远。
现在想来,其实当个面包店老板也不错。
我有些伤感地叹了口气,抬头却看见德修正向我这边走来。
那家伙现在脑门上,手上都缠着绷带,黑色的长发被乱糟糟地束了起来,衣服因泡过水而发皱,还有几处被挂得破破烂烂,腰间还佩了三四把长短不一的刀剑,德修对于传说生物有着惊人的执念,身上挂着与此相关的诸多品味奇特的饰品,但对那些龙鳞,龙牙真实性我只能表示怀疑。
虽然被别人当成了不得了的怪人,德修只是气势汹汹地径直走着,没有一点要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意思。就是因为魔法师大部分都是他这样的笨蛋,我们才会被当成异类吧。
“你在发什么呆?”德修毫不客气地质问我。
“想杰姬。”我也毫不害羞地回答他。
德修居高临下地盯着我,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话。这个词汇量贫乏的家伙应该是在拼命组织语言。
“你不用担心她。”德修像念台词一样干巴巴地说着。
这家伙是在安慰人吗?
“反正她很快就会把你忘了吧。”德修补充一句。
果然不可能。在心里给几秒钟前的那个天真的自己一耳光。我怎么可以期待德修这种和社会脱节的人明白人情世故呢?
“我不觉得她是那种人。”我不甘示弱地辩护着。
“我只是觉得她忘了你比较好。”德修还是面无表情地说着,把他手上一叠报纸塞了过来,大概是想找找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领了命的我没有干活的打算,只是立起报纸遮住脸,开始闭目养神。
“你希望她和一个整天被人追杀的家伙在一起吗?”正在翻报纸的德修冷不丁发问。
“你还真烦人啊……”睡意越发强烈的我一点也不想回答他,“大不了干完这次就……”
我的话被暴力打断,德修在后面一脚把我从箱子上踹了下来。
“一般说干完这次就收手的人都会死吧。”他还是大义凛然地看着我。
“难道我应该叫你救命恩人吗?”我没好气地反问道,拍了拍长风衣上的灰尘,又坐了回去。路过的人都对我们投以奇怪的目光。
我打了个哈欠,对于病人来说睡眠怎样也不会太多。时间缓慢流逝,随着眼皮下沉,意识也在模糊。
“喂。”德修讨厌的声音也越来越远。
正在全心全意奔往梦乡的我没有半点回应。
“报纸,没有翻过。”
那种事怎么都好。
“脸已经埋进报纸里了。”
所以说这些不是重点。
“……”
德修终于不再发出噪音。
然后我的背部又遭到一次重击。
“砰”的一声,下意识向前伸手的我以跪拜的姿势趴在地上,已经不想和身后的犯人理论。
“我以为你睡着了。”
等等,难道不是因为我睡着了才应该本着同伴之情照顾我一下吗?虽然这是不可能的事。
“拿去。”一张报纸被粗暴地拍在脸上,我叹了口气,接过报纸,揉着眼睛仔细看了看,在一个小角落发现了题为“跃进号遭袭”的报道。
其大意无非是跃进号在遭到不明人士袭击,车厢轻度损毁,一位列车员受伤,两名袭击者随后跳车逃跑,目击者表示两人均为魔法师,现有关部门已介入调查,等等等等,诸如此类。
“我们又给魔法师们抹黑了吗?”我毫无愧意地感慨着,但那女人没有继续在火车上大闹着实令我送了口气,毕竟如果她乐意的话,砸了那列火车也不是问题。
“那个吸血鬼,是谁?”德修生硬地发问。
“我记不得我们什么时候招惹过这么厉害的角色。”但是那个女人的确是以我们为目标,“所以说,世道真是变了啊,居然为了吸血鬼牺牲人类。”我故作伤感地摇了摇头,“大家果然都已经腐败,成了被科学囚禁的奴隶,只为了一时的……”
“省掉废话。”德修打断道。
“……”我识相地闭嘴,思考有什么可谈的东西。
“抱歉,除了废话就没什么了。”我坦率地承认了自己的无能。
德修鄙夷地看了我一眼,毫无起伏地陈述道“那个女人,很强,强到在吸血鬼中也算异类。”
这几年来,血族与人类的往来相当频繁,但对于身份的审查仍十分严格,像我们这类魔法师是绝不可能通过的,毕竟我们可是百年前大战的主力。而像那个女人这种危险分子,绝对会被列入观察名单,不可能轻松出入人类的地界。
“而且,为什么是在火车上?”德修冷静地发问。
“有可能想要华丽登场吧?”我随口接到,但看到德修那张要吃人的脸立马放弃了活跃气氛的打算,“袭击火车确实相当困难,既然她连我们在哪节车厢都一清二楚,我们平时的行踪更是不用说。但是她虽然选择了人员相对密集的车厢,在我们逃走之后也没有大开杀戒。”仔细思考的话,就能发现那个女人的行为几乎可以说是自相矛盾。
“然后。”德修像是在听下属报告的老大,简单地命令着。
“火车袭击的事实被隐瞒,也应该不是出于那女人的授意,应该只是为了不让本已升温的两族关系再度恶化,便把脏水全泼到让人讨厌的魔法师身上。”在人类中也有一部分人仍对百年前的大战耿耿于怀,血族袭击作为人类进步象征的火车这种事,很容易成为某些人煽风点火的资本。
“而那个女人袭击火车,也是希望能吸引目光吧,毕竟两族越走越近对那些血统论的家伙来说一点也不有趣。”
吸血鬼中对于是否与人类交往仍有相当大的分歧,他们曾经一度宣扬无法承受魔力在身体中直接流动的人类是伪劣品,我们也想出了各种各样的蔑称,其中当属吸血鬼这一称呼流传最广。总之,血族对于人类的蔑视由来已久,有些甚至将仇恨转移到了人类的各种科学技术上,而他们中的激进分子不仅顽固,也相当强大。
但是,我们两个又是怎么和这些莫名其妙的斗争扯上关系的呢?我对袭击者的来历,身份,目的全都一头雾水,刚才所说的不过是粗糙的猜测罢了。
“总之,我现在能想到的就这么多了。”明明处在漩涡的中央,我所能做的却只有胡乱挣扎,“但是,我想我们对于那个女人来说一定有什么重要作用或者意义,既然上一次失手了,她一定会很快再次行动吧,我们只要到时候随机应变就好。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再跑一次。”我做出概括性的发言,虽然这根本算不上什么对策。
“你的意思是,坐以待毙吗?”德修低头沉思几秒,恍然大悟似地说道。
“完全不对。”我开始怀疑德修沉默的原因在于他语言功底太差。
“坐吃山空?”他一脸严肃的样子和讲笑话实在没什么关系。
“啊啊,这个好歹算是……”我努力想要用个更加光明的词语形容我们的前途,“呃,以守为攻?”
“……”德修似乎努力抽动了一下嘴角,但没有蹦出一个字。
“要反驳的话就说出来啊?!否则就给我表现点同伴之情!”好脾气如我也是会觉得不爽的。
德修没有回答的打算,只是背起行李向桥的另一端走去。
“混蛋,你不会把一个月的语言储备量都用完了吧?”我在他身后叫着,但想到根本不可能有回应也就只好闭上嘴,拎着箱子,小跑着跟上德修。
就这么和普通人一样,消失在灰色的街道之间。
3
男人干裂的嘴唇缓缓蠕动着,从喉咙深处吐出的算不上语言,只能说是意义不明的颤音。
随着低吟声越来越大,本来坐在地上的男人正在一点点离开地面,悬停在空中半米高出。
沉默的人群也终于发出一点声响,几枚硬币叮叮当当地落进一旁的帽子里。男人缓缓落下,对观众点头致谢,拿着帽子在人群里晃了一圈,希望能有更多的收入。
“我说啊,魔法师什么时候成了如此凄惨的职业呢?”我在不远处看着那个卖艺者,像发牢骚般说着,“如果在一百年前,我们可是受人尊敬的对象哦?承蒙神之恩惠,倚仗人之智慧,以奇迹之手使用奇迹之力的奇迹之人,就是我们诶?”
我有些不平地埋怨着,经济上感情上的各种困扰已经要把我变成爱怀念过去的老爷爷了。
德修只是一言不发地听着我没有意义的抱怨,埋头向前走着。
“果然,魔法也要变成可有可无的东西了啊。”如果不要魔法也能过得很好的话,谁会需要这么麻烦的东西呢?自暴自弃地说着,我侧身努力不让长条的箱子碰到路人。
我们现在要去的是为数不多的我们这些流浪魔法师的聚集地,也就是著名的猎人协会。
协会是百年前大战的遗留产物,早在战争爆发之前就有一批魔法师集结起来对抗吸血鬼,也就是吸血鬼猎人协会,后来慢慢演变为管理魔法师的组织,将现有的魔法师登记成册,配发职业证件,私下从事魔法研究的人一经发现就面临着牢狱之灾。
现在的协会也伴随魔法师一起走着下坡路,职能在逐渐被各类政府组织取代,特权也被一一收回,成为没有任何实权的的空壳。只是魔法师们仍习惯聚集于此,如果有人想雇用魔法师也会到这里寻找合适的对象,作为一个便捷的交流地还是相当不错。
“所以说,这里的日子也越来越难过了啊。”看着眼前这个寒酸的分馆,我不禁感叹着。协会的修建时间通常较早,大多数都处于老城区。与少女般容光焕发的新城相比,老城区就像年迈的妇人,不管怎样都无法抵挡岁月的摧残。
厚重的木门被叽叽呀呀地拉开,这里的人气高得反常,不算宽敞的大厅里有十来人,与熟悉的冷清相当不符,有这么多魔法师聚集绝不是好事。众人的目光齐齐地转到我身上,但只用几秒就丧失了兴趣。
我走向尚有空位的长椅,大家虽然都是同行,但空气里读不出半点友善,我厚着脸皮冲其中看上去比较面善的几人打了声招呼。
首先对我回以微笑的是一位金发的女性,大约二十来岁,一袭深紫色的长袍显得过于朴素。仔细看看就会发觉她黑色外套下缠绕着粗细不一的金属锁链,有种莫名的怪异感,但这些对她是个美女这个事实并没有什么影响。
虽然有些唐突,我还是坐到了她对面的长椅上,德修也坐在了我旁边。
女人身边的眼镜男对我们皱了皱眉,而旁边那个裹在长袍里连脸都看不见的小个子的视线莫名的扎人。
我有这么招人厌么?
德修那种不需要和人类社会交流的家伙倒是一脸无所谓,脸皮不够厚的我对于被当成那种给点阳光就灿烂的轻佻笨蛋尴尬到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
“听到风声的人,比我想象的还要多呢?”像是很伤脑经似地,她夸张地耸了耸肩,金色的卷发也随之晃动,“所以说需要一起狩猎的同伴的话,还是换别人吧?”
“什么风声?”有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不是个好兆头,“我们只是顺路到这里罢了。”
女人很惊讶地瞪大眼睛,而眼镜男则一脸“你骗谁啊”的表情鄙视着我,我只好努力摆出一张真诚的脸回望着他们。
“难道不是因为这里有只不听话的血族么?”她顿了顿,“也有可能是不听话的魔法师。”
“洛蒂,不要说多余的话。”男人提醒道。
“不要这么紧张啦,这种事这里的没有谁还不知道吧?”洛蒂随意地说着。
“你面前就有一个。”眼镜男对我们的厌恶已经到了顶峰。
“所以才要告诉他咯!而且就这么抛下这孩子不管的话也太可怜了吧?”她说着重重地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但是被美女形容得好像路边的流浪狗的感觉还真复杂。
“还有罗德你老是这副表情的话,以后会有皱纹哦?”不用以后,这家伙现在就一脸老相了。
罗德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但还是开口说道:“你们好歹知道最近有什么大事吧?”
虽然有自己的猜测,我还是装作一头雾水的样子摇了摇头。
“我们和血族又有新的条约要签订了,我对这方面不太清楚,但似乎是相当重要的东西吧。”洛蒂说着撇了撇嘴,“这次也有人对这个相当不爽呢。”
不管是人类还是血族都有沉溺于过去仇恨的家伙,我第一时间想到了袭击我们的那个女人,毕竟这种破坏分子不算多见。
“你们应该听说了吧,最近一个月这个城市里已经有五六个魔法师被干掉了哦,还包括大会的保安,虽然没有把这些案件和两族关系挂上钩,但是流言已经传得相当凶猛了,连通缉令都发布了,就在那边墙上哦。”
“说是通缉令,但有掌握什么确切信息吗?”我眯着眼睛看了看,只看到一串头痛的数字。
“说是死相都非常难看,吸血的痕迹也非常明显,或者说是过于明显吧。就像是留下了‘我是血族’这样的签名。”洛蒂平淡地说着。“所以也有人怀疑到我们头上了了呢。”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说道人类中最渴望与吸血鬼开战的,大家都会一致认为是魔法师吧。有魔法师想挑拨两族关系也没什么特别。
“还有人给那个家伙起了个不错的绰号哦。”洛蒂笑着说道,旁边的罗德脸色却差得可怕,“叫什么‘黑色的魔法师猎人’,还真是有够蠢的。”
“说是‘黑色’有什么根据吗?还是只是胡说?”我询问着,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
“恩……这个怎么会知道啦!但是据说有人看到凶手,但因为只是个普通人,就被放过了呢。虽然我觉得没可能就是啦。”洛蒂说着还夸张地摆了摆手。
仇视魔法师、实力强到能够连续猎杀几个魔法师、不对普通人下手、黑色,这些零碎的形容让我没办法不想到那个女人。我偏头看了看德修,他没有任何表示,但心中的不安应该是和我相同的。
“那还真是麻烦,我们和吸血鬼的关系是什么时候好到这种地步的呢?”我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随口抱怨着,在我童年的印象里,大家光是说到吸血鬼这个词都会厌恶到吐口唾沫。
“不要像老一辈那样一口一个吸血鬼,会被人说是种族歧视哦?”洛蒂大概没有注意到我一瞬间的动摇,只是打趣似的说着,“离大会只有三天了,不管是谁都要按捺不住了吧。”
“所以像你们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蠢材就珍惜生命快点找个地方藏好吧。”眼睛突然插话道。
“你们不是连自己的生命也不珍惜吗?”一直一言不发的德修突然开口,语调绝对算不上客气。
好不容易正常起来的气氛又被打破,我有点后悔进来时没有把他的嘴堵上。
“你这家伙什么意思啊?”眼镜一肚子的火气瞬间被点燃。
“只是一次收到太多善意有点惊讶而已。”德修呛起人来依旧没有任何感情起伏。
被陌生人以如此温柔的方式对待确实令人受宠若惊,连我都有些起了疑心,但德修这样把怀疑挑明又太过直白,如果这些家伙真是敌人的话,我们就像是只打算扯掉狼身上的羊皮的蠢羊,这种过分聪明的举动无法改变被吃掉的命运。
“作为魔法师同仇敌忾是必要的嘛,况且这可是我们的本职工作。”洛蒂还是保持着笑脸。
这种无谓的善意,只谈魔法师的荣誉倒是没问题,但为了爱与友谊而增加竞争对手并不是什么明智的举措,对于魔法师这种卑鄙的职业更是如此。
“总之,还是先谢谢好了。”我保持着脸上的微笑,虚伪的善意被戳破,现在继续对话也没什么意思。
“既然知道接下来的事会很残酷的话,”德修开口说着,黑色的眼瞳里泛着寒光“小孩子就快点回家。”
被晾在一边的小个子叫道:“白痴!我已经成年了!”但是稚嫩的声音没有一点说服力。
“现在的事搞不好会比百年前更残酷。”我起身抹平衣服的褶皱准备离开,我们的对话在狭小的大厅里不知不觉已经吸引了一部分注意,为了低调做人还是撤退比较明智。
“毕竟,敌人不只是吸血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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