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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 【狂犬报社组】我与23个奴隶 1 [冈田伸一][尖端][简繁TXT&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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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4-18 17:3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我与23个奴隶 1

———————————————————
狂犬报社组录入
原著:冈田伸一
翻译:施凡
图源:求匿名
录入:疯狗
http://blog.sina.com.cn/makeinunovels
http://weibo.com/makeinunovels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严禁私自挪作商业用途
下载请于24小时内删除,本组不负相关责任
不可修改图片和文本,转载望务必保留信息
体谅他人劳动成果,请勿制作其他格式流通
———————————————————

  23 slaves and me

  SCM(Slave·Control·Method)
  把此器具装在上颚内侧进行对决,败者即沦为奴隶。
  规则
  1·戴上SCM才能进行对决。接受挑战的一方有权决定内容。
  2·能在二十四小时内分出胜负的对决内容尤佳。
  3·输的一方降为奴隶(M模式)、赢的一方升为主人(S模式)。
  4·M模式者虽然会成为行动上绝对服从自家主人S模式者的奴隶,主人却不能操控奴隶本身的死活与感情。

  「只要获得胜利,向对方提出任何要求都不会被拒绝——?」
  一则奇妙的网路传言蔓延整个东京。
  「成为奴隶?」「可以提出任何要求?」「我也好想要一个听从命令的女仆。」
  没有人晓得SCM这项器具是怎么出现的,只知道持有者之间可展开对决,落败的一方将无法拒绝胜者的命令——因缘际会下得到SCM的二十四名男女,包括想要向变态复仇的女性上班族、充满野心的青年、为了得到男人的应召女、想赚大钱的暴力分子、领先他人研究SCM的神秘部落客……等,每个人在各种目的驱使之下反复进行对决,意图使对方臣服于自己。
  此时他们还没察觉,乍看之下相当简单的规则,会诱发人性走向无法想像的邪恶面……

  无法预测的剧情展开!
  最后露出灿烂微笑的人是……

http://dl.vmall.com/c0tvmn3az0
http://howfile.com/file/f217e641/67906323/
http://pan.baidu.com/s/1dDvev6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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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4-18 17:3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与23个奴隶 目次

  0001 港他喜男
  0002 涩谷砂知
  0003 荒川英爱
  0004 杉并流紫江
  0005 目黑雅和
  0006 丰岛绚香
  0007 新宿星矢
  0008 足立栞
  0009 中野大树
  0010 文京善一
  0011 中央中

 楼主| 发表于 2014-4-18 17:35 | 显示全部楼层

  0001 港他喜男

  你知道日本人的平均生涯总收入是多少吗?
  大约是两亿圆。大部分日本人一辈子可以赚到的金额,是两亿圆。
  若将支出纳入考量,实际到手的金额就更少了。
  头脑聪明、长得好看、有干劲、运气也不错的话,收入就能增加吧。
  可是,我完全没有那样的天赋。这辈子想赚到这双手连摸都没摸过的两亿圆就很拼了。
  ……我忽然有个想法。假如能够把好几人赚的钱全纳为已有,收入就会随人数等比例暴增好几倍。至于供养我的人,只要给他们基本的生活费就能活命。
  一些无聊的杂志上,不是常有无聊的广告吗?
  说是只要购买这种石头,运气就会变好:或是有了奇迹手链就能改变人生之类的。
  在拍卖网上,也有大同小异的怪东西。
  【Slave Control Method】(奴隶控管机制)
  —只要戴上这个,就能把他人纳为奴隶——
  在拍卖网上一元起标的那个商品,一直都没人下标。
  相当大言不惭的可疑商品,却引起了我的兴趣。
  含运费付个几百圆就能入手的话,我就被骗骗看吧。
  收到的小包裹里,放有巴掌大小的金属物品。简直跟牙齿矫正器没两样。还附了一本小册子。是说明书吗?
  ——你上排的牙齿有十颗吗?
  我用舌头数了数。没长智齿的我,大概有十四颗牙。臼齿那一带很模棱两可,数不出正确的数目。
  翻到下一页,上头绘有将金属物品放入口中的说明图。
  看来是要嵌入上排牙齿的内侧。要将来路不明的玩意放进嘴里,心里多少会有些抗拒;但我还是将那东西稍微用水洗过,放进嘴里。
  嵌进上排牙齿内侧的金属物品,材质上用了透明树脂,与牙齿内侧意外地咬合。我对着镜子将嘴巴张成一字形,金属物品被牙齿遮住看不见,牙龈隐隐作痛,却很有快感。似乎不会妨碍说话和进食。牙齿矫正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吧?
  我用舌头舔了舔冰冷的铁丝,翻到说明书下一页。
  【Slave Control Method(以下称为SCM)
  只要使用这个,就能制造出绝对服从的奴隶。
  联谊时,你玩过国王游戏吗?
  有没有在电视节目上看过接受无聊惩罚的艺人?
  艺人得被迫做他们讨厌的事。然而他们为什么要做?
  因为那是有好处(有钱可拿)的工作,他们自然觉得有责任遵守游戏规则。人只要感到有「责任」,就会想「尽责」。在社会上打滚越久的人,责任感就越强。
  SCM会从你的声音撷取特殊的周波,持续增强输掉对决的责任感。不管再小的对决或游戏,只要让对方抱有「我输了」的念头,将「惩罚游戏」的责任感强加于对方身上,对方就会变成你的奴隶。
  就像国王游戏,你只要赢那么一次,就能永远当国王。
  戴上SCM的人彼此接近到方圆三十公尺内,SCM就会震动、互相知会彼此的存在。距离缩短到方圆十五公尺、五公尺,震动也会随之变得更强。
  对决内容,则由接受挑战的一方决定。
  假设A向B下战帖,对决内容就只能由B决定。你同戴上SCM者一决胜负,不管是什么样的对决,只要是你赢了,不问刑事责任能力,都能将对方变成奴隶。
  沦为奴隶的人,绝对无法违抗主人说的话。】
  ——我翻阅小册子,感觉像在看一本我没有的游戏攻略本。
  同戴上SCM者?原来不是任何一个阿猫阿狗都行啊。是说除了我,还会有笨蛋愿意戴上这种东西?做出这玩意的笨蛋又是什么样的家伙?就像实际戴上它的我一样,是个闲得发慌的人吗?
  我一面用舌头轻轻划过牙齿内侧,一面点燃香烟,继续阅读说明书。
  SCM拿掉后,效果似乎也能持续廿四小时。
  ……拿掉后也持续有效,到底是怎么运作的?
  继续看说明书,来到了【应用篇】。
  翻到下一页时,屋里响起电子音。是手机的来电铃声。
  「要不要现在去喝酒?」是大学的棒球球友打来邀我。
  这个朋友所谓的「喝酒」,指的是由居酒屋喝到酒店的拼酒之旅。我常陪他去,但今天没那个心情。他就说:「我玩吃角子老虎赢了很多钱,酒钱我出。」宁愿自掏腰包也要我陪,或许有什么理由,但我还真没理由不去。
  我马上准备妥当,走出家门。

  二月里,新宿的夜晚。
  即使裹了层层冬衣,裸露在外的脸部肌肤和隔着牛仔裤的脚还是感觉得到空气的冰凉。
  街道上,做夜间行业的上班女郎熙来攘往。
  梳着高高蓬蓬、染成亮色的发型,大概是要遮掩没化妆的素颜,夜里也戴着太阳眼镜。
  目光不免移到黑白相间的格纹大衣下正中央的V领。女郎瘦归瘦,大衣的衣领缝隙却隐约可见蛋般滑嫩的乳沟,大衣底下伸出修长的腿……好美的腿。
  我不禁幻想起那双脚缠住我的脖子,脚背磨蹭脸颊的情景。接着掠过心头的,是敬佩对方在这样的寒冬中竟有露腿的勇气。
  ……我不是变态。男人看到女人时,大抵脑中都是这类无聊的想法。
  我沉浸在对擦肩而过的女子的妄想中,忽然眼前一片漆黑。
  像是撞到毛毯似的软绵冲击袭来。发生了什么事?我的脑筋一时转不过来。
  有个男人转过头来,说:「噢!怎么啦?」……听到那句话,我顿时意会过来。
  「啊,没事。对不起。」
  他的年纪和我相仿,但身材比我高大。头发像是狮鬃般四射炸开。
  男人什么也没说,继续往前走,消失在人群中。
  虽然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却让我有些悔恨。
  男人雄狮般凛凛的相貌令人畏怯。也让一头撞上的自己羞愧得无地自容。
  结果,我也只能像只缩头松鼠小声道歉……原来我是如此卑微的人。
  一分钟前我还浸淫在来回舔舐擦肩而过的女人脚的幻想之中,现在我只希望能来场地震,掩埋掉这小小的失败。
  怀着一肚子的忧郁,我抵达了和朋友相约见面的便利商店。
  朋友已经到了,在店内站着看免钱的书。平日我们都是杀去居酒屋喝点小酒再上酒家,但那天不同。
  朋友一开口就挑明:「直接上酒家吧。」我不是付钱的那个,没意见。
  朋友带我去的是家超高级酒店。常听说那家的口碑很好,女孩子个个像明星般标致、一个恐龙妹都没有。大部分的店家门口都会有黑服在揽客,但这家门口没有。不愁没客人上门吧。(注:酒店行业中担任揽客、外场招待的男性,统称为「黑服」。)
  一进到店内,温暖光线柔和了视野,『咿——』我也感到牙齿内侧产生了震动。震动不到几秒就结束,「欢迎光临!」黑服装模作样的招呼声唤回了我……刚才那是什么?
  虽然很在意嘴里的震动,但眼前的景色和粉味更吸引我。
  开了暖气的店内弥漫着香水味,让我真切感受到自己「来到了酒店」。
  黑服问:「请问有特别指名吗?」朋友马上回答。
  「有,授理爱在吗?」
  那一刻我懂了。这家伙是想见看上的酒店小姐,才会邀我来。直接跟我说他有想泡的对象不就得了?在这种情形下得知总教人不悦。
  原本我们就不是什么好交情的哥儿们。他要请客,我也只觉得幸运甚于感谢。今天他请我上这么高级的酒店喝酒,日后我也只能跟别的朋友打趣糗糗他:「那家伙迷上了酒店小姐。」
  一入座,口中便开始震动,『咿』声大作。就像被牙医用机械抵住,怪不舒服的。震动不到几秒就结束了。
  黑服很快带了一位小姐过来。「这位是砂知小姐。」
  接着又来了另一位。
  「打扰了,这位是授理爱小姐。」
  名叫授理爱的酒店小姐在朋友旁边坐下。
  发型就是俗称的酒店公主头。发色是不会太夸张的亚麻金,螺旋卷卷得有品味也有型。华丽的发型让头看起来特别大,脸蛋相对就小很多。
  小巧的薄唇暗沉中带着光泽。大眼睛、鼻梁高挺。身材苗条,大概有一百六十公分以上。手脚细长又白皙。别说皱纹,连毛孔都看不见。
  是我或朋友下跪哭求,也绝对把不到的超级美女。
  大脑有生以来第一次理解到何谓「看得入迷」,接着本能尖叫:「好想要!」
  我瞥见视野一角的朋友露出了自豪的表情。
  招待我的女人长得也很漂亮,只不过是红发,皮肤又黝黑。也就是辣妹系,不是我的菜。女人戴的银色手链映入我的眼帘。八成也是叫男人买给她的吧……叮叮咚咚的,花枝招展。
  和那个自称是「授理爱」的美女相比,这女人不过是陪衬的布景。
  朋友用夸张的言辞诉说吃角子老虎赢钱的事迹,授理爱巧笑倩兮聆听着。
  我的心变得好热:心烦气躁到最高点。直到刚刚还被我瞧不起的朋友,正和我渴望得不得了的女人聊天。
  喉咙渴得要命,我猛喝加水威士忌解渴……不喝则已,越喝越渴。
  布景女用掌心辽着打火机,朝我递火。
  「先生会不会抽太多烟了?」
  ……闭嘴,布景女。
  我舔了舔牙齿内侧的金属物品,把它压得更紧。
  ……逼使他人服从的SCM。刚才发生的震动,会不会是SCM持有者彼此接近时的警铃?假设授理爱戴着SCM,SCM的力量又是真的,我就能完全拥有她了。
  如此违背常理的机械,正常人绝对连试都不想试。然而,不明就里的紧张感以及像是忍到不能再忍、结果还是大便了的激动情绪,直朝腹部排山倒海而来。
  常人不会相信的这种力量,黄汤下肚,借酒壮胆的我衷心期盼「它是真的」。
  「……来玩游戏吧。」
  下腹部黑暗又激昂的情绪波动,终于变成了言语。
  朋友有些不悦。这也难怪。他花大钱请我上酒家,我不仅没为他帮腔,还占用了授理爱宝贵的坐台时间。
  尽管如此,我已经做好了相当的心理准备。最坏最坏,也只会失去不会再见面的酒店女公关,和喜欢玩吃角子老虎、迷上酒店小姐的可有可无的友人。
  不顾朋友恶劣的心情,授理爱眼睛直发亮。
  「好呀,玩什么游戏?」
  布景女也身子前倾。与其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无聊对话,倒不如玩玩游戏来得好打发时间。
  我对着授理爱说:
  「不如你告诉我,你会玩些什么游戏。」
  「咦——怎么办?」
  布景女拿出空玻璃杯,放在授理爱面前。
  「香烟那个如何?」
  「啊,那个不错。」
  授理爱在玻璃杯里倒入水,仔仔细细用水沾湿杯缘。
  「咦?是这样玩没错吧?」授理爱开心似地喃喃自语。我和朋友不禁看呆了。
  纵然授理爱的美貌杀伤力极强,言行举止却像少女般可爱,这也是她的魅力所在吧。
  授理爱抽出一张桌上的面纸摊开来,平放在沾了水的玻璃杯杯缘上,面纸随即浮现浑圆的杯缘形状。接着用双手连同玻璃杯将面纸包住,缓缓拉开。
  面纸碎成片片,玻璃杯杯缘鼓得像面小太鼓。
  「好棒!一次就做到了!」
  布景女也插嘴:「好厉害。」
  「嘿嘿。砂知姐,你有香烟吗?大家都会抽烟吧?」
  我和朋友点点头,授理爱跟我朋友借了壹圆硬币,放在面纸上。
  「现在起大家一起抽烟,再轮流把烟蒂的火碰触面纸。谁要是让壹圆硬币掉到水杯里,谁就输了。」(注:类似我们的线香烧币游戏,又名「唐伯虎点秋香」。)
  授理爱将玻璃杯放在桌子正中央。
  「我们有四个人,失误的人就淘汰。」
  朋友问:「输了要罚什么?」问得正好。
  「我们女生输了干一杯,你们男生输了就点香槟。」
  「不……最输的人要对最赢的人唯命是从,如何?」
  听到我的提案,授理爱的表情扭曲了一瞬间。
  「咦?唯命是从?」
  「叫我去死,我可不依哝。」
  布景女说的话夹杂着乡音,大家听了都笑了。我当作没听到。
  静静地吸气……现在是关键时刻。我要将这些家伙的心一一击败、完全撂倒。
  「你们想一想嘛。唯命是从耶?再没有如此温和又严厉的惩罚游戏了。惩罚是轻是重,端看最后赢家的道德观。你们赢了,我们就照刚才说的点香槟。要是我们赢了,你们只干一杯也可以。我说的唯命是从,只是想将惩罚游戏的格局做大一点。」
  好像没人听懂我话中的意涵。我只要他们同意,听不听得懂无所谓。我长篇大论不是要让他们听懂,而是要让他们觉得再考虑下去很麻烦。
  「……嗯,那我同意。」
  大概真的嫌麻烦吧。布景女率先答应。
  ……很好,布景女,你真是典型的日本人。
  「啊,要是我赢得第一名,授理爱是最输的第四名呢?」
  布景女的发言将我拉回了现实。我没想到同性队友的输赢规则。
  「那就再比一次如何?」朋友适时帮了腔。
  对喔。「那样不错,就这样吧。」
  我紧綳的精神状态已经开始疲软,只希望游戏能快点进行。
  授理爱说:「那么,就这样吧。」朋友也颔首同意。
  我们又准备了另一只铺了面纸的玻璃杯。
  「那么,大家一起抽烟!」授理爱一声令下,大家都在嘴里叨了根烟。
  同时,我口中响起了『喀』一声。
  顺序以猜拳决定。依序是我、授理爱、朋友、布景女。
  我吸了一口,缓缓将烟蒂的火靠近玻璃杯。纯白面纸的黑色焦痕逐渐往外拓展。
  「直到烧开一个洞才能停喔。」即使听见授理爱的声音,我的视线也没有移开玻璃杯。
  洞是烧开了,烟灰和面纸都没掉落。但我不敢掉以轻心,缓缓将烟头拿离面纸。
  授理爱和布景女发出惊呼。
  壹圆硬币动都没动。安全过关。紧绷的肩膀顿时放松。我可以好好抽烟了。
  朋友高喊一声:「好!」双手握拳,摆出胜利姿势……你当我们是男女对抗,我可是把你们三人都当成敌手。
  下一位轮到授理爱。她湿润的红唇抽了一口,把多余的烟灰掸落烟灰缸,抓着火种靠近面纸。
  ……啊~~真想当授理爱抽的那根烟的滤嘴。
  像是要舒缓紧张气氛,授理爱开口了。
  「授理爱今天牙齿好痛喔。」
  心中有道像是捡到别人钱包的兴奋暗潮蔓延开来。
  牙齿痛……果然授理爱也戴着SCM!
  布景女跟着说「我也是」,朋友打岔:「那又没关系!」
  授理爱也过关了。虽然我觉得她的香烟抵住面纸的时间过短,可是没人抗议。「呼、哇~~」授理爱尖声吁了口气。
  朋友大喊「什么嘛」,反身往后仰。
  接着轮到我朋友。不知是为了培养作战情绪还怎样,只见他咬紧下唇,直勾勾瞪着玻璃杯。看到他那副死命的模样,我莫名感到恶心。
  铺在玻璃杯上的面纸,顺利烧焦了第三个洞。
  朋友大叫:「呜哇!好险、好险!」
  「是你危险吧!」虽然很想跟他这么说,但我还是假意握拳说:「很好!」
  轮到布景女……不对,人家有名有姓,叫「砂知」。
  砂知拿着点燃的香烟缓缓靠近白色目标物。
  她的手抖得很厉害。下一秒,噗通一声,壹圆硬币掉到了杯底。
  除了我以外,所有人都大叫:「啊——!」
  砂知嘴巴张得开开的,面向我们。
  「我搞砸了!
  ……是啊。你的确搞砸了。
  我下腹部蠢动的兴奋暗潮与紧张感,一下全冷却了。
  改用第二只玻璃杯开始第二回战。
  大家都草草带过,壹圆硬币并未掉落。不过,面纸已烧开了一个大洞。
  轮到授理爱玩时,壹圆硬币掉了下去。最后变成我和朋友一对一单挑,但是朋友自暴自弃似的把香烟往玻璃杯一压。壹圆硬币当然掉了,游戏也宣告结束。
  朋友输掉的那一刻,我的口中发出了『喀、喀喀』的声响。
  「……好了,那要罚什么?」
  听到授理爱的声音,我一本正经地看向落败的布景女。
  「让我打炮。」
  「啊?」旁边的授理爱露出厌恶的神情;我也听见朋友的窃笑声。
  ……布景女一本正经地回答:「是」。

 楼主| 发表于 2014-4-18 17:35 | 显示全部楼层

  0002 涩谷砂知

  「砂知,你没在外头胡来呗?」
  每隔一个月就会打电话来关心的妈妈,劈头就问我这一句。
  「才没哝。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一边把玩昨天才装好的Skype一边回答。
  「今天早上有一则大学生抽大麻被捕的新闻。正好就在你住处附近……」
  「那种事跟我无关啦。我好得哝。」
  「那就好,不可以去乱七八糟的地方呗。」
  ……我来到东京后就没再碰大麻哝,妈妈。
  之后,我们又讲了卅分钟才挂断电话。
  我为了上大学来到东京已经两年。如今也廿岁了。
  刚来到东京时,一口方言让我很自卑,下了很人的工夫改正。可是,至今仍会被感情牵着走,一遇到同乡,讲话又会冒出口音。
  晚上我在酒店上班。
  高中时代的我很受欢迎,周围的人都夸我「好漂亮、好可爱」。我也因此认为来到东京后,我一定也吃得开。
  我上班的酒店,是东京都数一数二的大集团旗下经营的高级俱乐部。
  尽管被主管骂得很惨,我照样染成红发、皮肤也晒得黑黑的。
  这就是我的Style。也只有这段时期才能这么搞。
  上班两个月,我就成了店内第一红牌。从那时起,主管就不再唠叨我的肤色和发色了。想学大牌要任性就快点成为大牌,就是这个意思吧。
  我的东京生活算是很顺遂……在授理爱还没出现前。
  在授理爱面前,我的红发就逊掉了。她才进店一个月,就超越了我的业绩,
  ……可恶,那女人连指甲油都涂不好。想到她就让我气恼。
  冷不防抬起头,有个小包裹映入眼帘。那是我男朋友网购的商品。
  我伸手把那个包裹拿下来拆封。之后我男朋友应该会抱怨吧,无所谓。反正他不会真的对我生气。
  外盒用英文写着SCM……这是电玩还什么?又买了怪东西。
  盒里放了个月亮形状的金属物品。我呆呆望着那个用塑胶袋封住的奇妙物品……那家伙是怎样?想瞒着我偷偷矫正牙齿吗?
  盒里还放了本像是说明书的册子。我拿起来翻了翻。
  ——你上排的牙齿有十颗吗?——
  ……有吧?我不禁用舌头数了数。再翻到下一页,画有这副矫正器装在嘴里的示意图。我从袋里取出矫正器,用食指和大拇指挟住,压压看。满软的,一压就凹了。
  我边看说明书边张大嘴巴,将那副矫正器嵌进牙齿内侧。起初有点痛,不过顺顺地就嵌好了。我拿起桌上的手镜,嘴张成一字形察看。
  ……原来如此,最近的矫正器已进化到从外面也看不到了吗?
  同样的盒子还有一个。他好像也买了我的份。
  正好,前阵子有客人嫌我的牙齿不够整齐。
  我一面用舌头来回玩弄嘴里的器具,一面翻阅说明书时,手机响了。是来电。
  荧幕显示的是店内领班的名字。还没到上班时间,我大概猜得到他来电的用意。
  「……喂?」
  果真如我所料,领班来电是要我提早上班。
  据说是领班的朋友待会要来店里,却有好几人跷班。
  小姐的数量好像是够,但为了场面好看,领班希望身为红牌的我能提早上班、露个脸。好吧,听起来是不坏。
  我和领班上过几次床。在那之后,这类紧急代打救援的请托就变多了。男人都以为上过的女人就会乖乖听话。真是蠢蛋。
  「我有事,也太临时了……」
  我那样一说,领班连忙表示会自掏腰包给我报酬。
  顶多也只有一万圆……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好吧。何况我早就在做上班前的准备了。

  「——啊,砂知小姐,早安。」
  和站在店门口的黑服打过招呼,我前往等候室。
  我在店内的花名,就是本名「砂知」。
  起初我也很想取个花名,最后就无所谓了,决定用本名。
  我一面快步移动,一面朝店内一瞥。每个桌位都坐满了。
  我进到等候室、换好礼服,店内专属发型师就开始帮我弄头发。
  「我今天本来是十一点的班,提早了两小时上班。好烂。」
  发型师一边帮我卷头发,一边附和:「就是啊。」你是幼稚园小朋友吗?丑八怪!
  像你这种要身材没身材的矮冬瓜,想当店里的小姐还没本钱呢。
  『咿——』口中忽然传来不舒服的震动。
  我的身体震颤了一下,发型师透过镜子窥伺我的表情。
  「怎么了?」
  「刚才,牙齿……」
  「你牙痛吗?蛀牙?」
  「啊,嗯。是蛀牙吗……」
  我伸舌舔了舔牙齿内侧……啊,我忘了拿下这个矫正器。
  镜中映照出店长脚步匆忙的身影。
  「啊,领班他们说会晚点到。」店长说。
  「啊?我还特地提早上班耶。」
  「没关系,正好客人也都上门了,得救了。」
  店长朝后方经过的黑服说:
  「砂知头发弄好后,带她到指名授理爱的那一桌。」
  「啊?」
  我千交代万交代过店长,别让我和授理爱坐同一桌的台。他却不以为意,无视我的要求。是忘了吗?还是故意与我作对?……真烂。
  「砂知小姐,麻烦你了。」
  头发一弄好,黑服就来叫我。
  我非常不高兴,扭身离开等候室。
  可是我没怒形于色。尽管已习惯了这个工作,上班时间多少还是会紧张。
  我拾级而下,来到另一个楼层的瞬间,就装出天真无邪,一切按照黑服指示的小女孩表情。
  『咿——』……讨厌!又来了!
  「砂知姐,早安。」
  好不容易才转换成工作模式,让我看了更不耐的人又朝我走近。那不是别人,正是低血压的做作公主授理爱。
  混血儿艺人般的长相。匀称得实在让人不想和她走在一起的身材。
  宣传照不用修图的授理爱,还被摄影师称作「天生丽质无须PS」。我的照片却足足花了三小时才修好。
  此外,和授理爱同桌时,客人捧在手心上的,总是授理爱。
  授理爱、授理爱授理爱授理爱。看到镜中和她并排的自己,鲜艳的红发也显得黯淡……有她挡在前,我就不起眼了。
  是说这女人,不是去牙买加还是哪里旅行了吗……
  想着想着,我已经站在客人的桌位前。没多久,授理爱也来了。
  「打扰了,这位是授理爱小姐。」
  黑服介绍授理爱之前,我的口中又发出『咿』一声。
  ……这什么?是那个叫SCM……什么的发出的吗?这时候去洗手间拆掉又很麻烦。
  话说回来,这位客人也很麻烦。就是坐我旁边这家伙,一直盯着授理爱瞧。
  「先生会不会抽太多烟了?」
  男人一言不发看着递上火的我,默默将脸凑近。
  ……这家伙以为他是大爷啊。啊,客人也是大爷。
  年纪和我差不多。不管跟他说什么,他都是「哦——」或「是哦?」虚应了事。不管谈到什么,都是以「哦」字结束。把我晾在一旁,眼睛不时往授理爱的方向瞟。
  想必他一定觉得授理爱比较好。也不想想自己一副男抖穷的模样。举止真恶心。
  点授理爱坐台的男人,好像是用吃角子老虎赢的钱来店里玩……那你跟什么跟?杂碎。
  老娘今天心情差得很。等我下了台,就要找朋友抱怨图苦水。
  就在我想这些事的当儿,杂碎忽然开了口。
  「来玩游戏吧。」
  授理爱采纳了我的提案,在玻璃杯内倒入水,开始前置作业。
  那是很简单的居酒屋游戏,有面纸、玻璃杯、香烟和壹圆硬币就能玩。
  准备完毕,授理爱问到输的人要受什么惩罚时,杂碎却一个劲儿表态。
  ……输的人就要对赢的人唯命是从?这家伙是不是头壳坏啦?
  虽然我半开玩笑说了一句「叫我去死,我可不依哝」,其实心里想的是:「不如你去死。」尽管如此,杂碎仍不断针对惩罚游戏详加说明。
  结果,惩罚游戏决定为「最输的人要对最赢的人唯命是从」。
  然后我口中就响起『喀』一声。
  ……游戏结束后,我非拿掉这玩意不可。
  我们猜拳决定顺序,我是最后一个。
  杂碎和杂碎的朋友以及授理爱都顺利过关。
  轮到我了。虽然我兴趣缺缺,但也不能输。
  可是,我很久没做如此细腻的作业了,手抖个不停。
  ……噗通,小小的水声扬起。「啊。」壹圆硬币掉下去了。
  「啊——!」「啊——!」
  「我搞砸了!」……唉,算了。黑服也差不多要来叫我转台了。
  之后的气氛非常沉闷。大家随便虚应几句,发出言不由衷的欢呼。
  最后的赢家是杂碎。那家伙单手拿烟望着我。
  是是是。我输了……『喀、喀喀!』
  那个声音响起的瞬间,我的心脏跳得很厉害,怦咚怦咚骚动不已。
  想调整呼吸,却越发不规律。内心似乎感到很慌。想吐,伴随着焦急、紧张,甚至是更强烈的感觉……我是怎么了?
  周游的杂音瞬间全消失,只有一句下流的「让我打炮」传到我的耳朵,清楚万分。
  我回答:「是。」

  ——我软硬兼施求店长让我提早下班,来到杂碎的家。
  三坪半大小的附厨套房。远比我的住处还小。
  屋内很干净,烟灰缸里却积了大量的烟蒂没清。
  男人名叫港他喜男,廿岁。和我同年。
  他从刚才就一直边抽烟边看书……说是书,倒像是说明书?
  我裹着棉被望着他喜男。全身一丝不挂。
  ……我被射了三次。
  这个房间好冷。想说至少把内裤穿上,正要伸手去拿时。
  「先别穿上。」听到他喜男的声音,我不禁浑身哆嗦。「……对不起。」
  ……我心里大概明白。我无法违抗这个人。该怎么形容我现住的感觉呢?
  就像小时候,我边哭边听大发雷霆的爸爸怒骂那样害怕。
  也像我努力想要做好店长指示的事那样尊敬。
  又像是想为心爱又可爱的不成材男友做些什么,那样无私奉献。
  我现在的心情就融合了那些。我不太会形容,总之我的心已被害怕、尊敬和奉献,以及紧张的情绪全占满……但丝毫没有爱的成分。
  没错,在这个男人——他喜男面前,我无条件感到紧张。我对他唯命是从,但我不喜欢他。不如说,我对他的厌恶是有增无减。
  「哈哈!好猛,这个太猛了!原来你是我的奴隶了!」
  他喜男将说明书从头到尾看完后,脸朝我凑近,说:「张嘴。」
  他伸出手指往我口中探入,确认上排牙齿装的矫正器。
  「哈哈,原来是你戴着啊。」
  我忍不住干呕,他喜男只是哈哈大笑,又点燃一根烟。
  换作平日的我,早就翻脸回家了,现在却一声也不敢吭。心中一直有股冲动,提醒我不可惹他喜男不快。
  「觉得莫名其妙是吗?……什么砂知来着?你没看说明书吗?真笨。」
  涩谷砂知啦,呆子。人家叫什么名字起码要记住。
  他喜男左手持烟,右手拿说明书,望着我。
  「我就告诉你一点点吧。这个叫作SCM。」
  他喜男自个张开嘴,一面吞云吐雾一面说「呼哈」。我又没仔细看。
  「这个SCM,乃是进行对决后,赢家能把输家变成奴隶的机械。」
  「啊?」
  他喜男把香烟往烟灰缸用力一压。
  「啊什么啊!你可是奴隶!」
  「……对不起。」
  我拿起毛毯裹住自己。能保护我的只有毛毯。
  「……和我想像的奴隶不太一样。你现在的心情怎样?」
  「就觉得……很紧张,也很怕你……总之是很奇妙的感觉。」
  他喜男「哦」了一声,从鼻腔吐烟。
  「……我也可以抽一根吗?」
  「不行。你不能抽。」
  「……是。」
  对决输了就是奴隶?直到如今,后悔和自我厌恶的情绪才滚滚涌出。
  「哈哈,怎么样啊?生气了?」
  「……是的。」气得要死。气得七窍生烟、下腹部闷痛不已。
  他喜男边笑边阅读说明书。
  「原来还有自我?怎么这么像狗啊!」
  狗?我吗?我的意识都快要喷火了。虽然气愤,可是内心的紧张和寒冷的感觉更远在愤怒之上,压抑住我的情感……啥,到底是啥。SCM到底是啥鬼!
  他喜男看也不看我一眼,继续说。
  「好,你可以抽了,抽烟。」
  ……我高兴得不得了。
  我出了棉被,拿出外套口袋的香烟点燃。
  在我眼角余光处的他喜男开口说:
  「怎么没说『奴才不胜感激』?」
  「……奴才不胜感激。」
  虽然气得要命,但我只能照做。抽了烟后,内心的焦躁也平复不少。
  他喜男心满意足地在我眼前举起说明书。
  「总之,你对决输了,今天起就是我的奴隶。明白了没?」
  「……明白。」
  「你,有男朋友吗?」
  「……有。」
  「快分手。」
  我脑中浮现男朋友的脸庞。虽然他邋遢又没定性,可是对我还不错……「是。」
  「你只有酒店的工作吗?白天呢?」
  「我是学生,不过很少去上课。」
  「是哦,现在月入多少?」
  「嗯——平均八十万圆上下。」
  他喜男笑了。就算我再怎么美化,那种笑法也像是吃软饭的狞笑。我不免起鸡皮疙瘩。
  「哦,生活费最低需要多少?我想你应该晓得,给我老实说。」
  「……十五万圆左右。」
  「也就是说,你可以上缴给我六十万圆以上?」
  「是的。」
  「那么,你就每个月给我六十万圆。客人也会送你礼物吧?一五一十全要向我报告。值钱的就拿去典当,换成钱交给我。」
  他喜男看着我右手戴的银制手链。我连忙用棉被遮住。这是那个人难得送给我的礼物……
  「……我明白了。」
  为什么我要把自己的钱交给这种人渣?
  我当真搞砸了,我毁了自己的人生,犯下无法挽回的失败。
  我知道刚才的寒冷感觉是什么了,那叫作「心寒」。
  「还有,你和那个授理爱是朋友吗?」
  「……不是。」
  「那你快和她变成好朋友。」
  「啊?」
  他喜男伸出双手抚摸我的胸部,然后用力握住。痛归痛,我却只能表露在脸上。
  「SCM有好几章应用篇。其中之一,就是利用奴隶增加新奴隶的机能。你怎么做都行。顺利让授理爱戴上SCM,你再和她进行对决,授理爱要是输了……她就会成为你的奴隶。」
  啊,那样倒不错。
  「可是,你是我的奴隶,你的奴隶授理爱自然也会变成我的奴隶。我之后会再买一副SCM。你就负责赚钱、并和授理爱交朋友。」
  「……好的。」
  「你今天可以走了。」
  我边穿上衣服边思考。
  ……要我和授理爱交朋友?真是千百个不愿意。何况又要编理由和男朋友分手……啊,对喔,我家里还有一副SCM。
  穿好衣服后,一直坐着的他喜男又说:「啊,对了。」
  「回去记得用稿纸写下和我上床的心得,要写满三页;下次见面前带来。」
  ……啥?

 楼主| 发表于 2014-4-18 17:36 | 显示全部楼层

  0003 荒川英爱

  我想我比一般人还要冷漠。
  至今不管是游玩、念书或谈恋爱,我都有一定的投入程度。但是,我不曾因为太投入而昏了头。和朋友谈笑、或是看到谁哭了给予安慰鼓励,我的内心深处都有个漠然的我冷静地观察情况。
  表面上的我,并不是那样冷漠的人。我也有同性朋友,遇到困难时会互相帮忙、为了愚蠢至极的事又哭又笑的青春日子我也有过。
  然而,有个多年好友却说我:
  「英爱你这个人,不太相信人。」
  前男友也这么批我:
  「你这人很无血无泪。」
  别人的闲言闲语,格外形塑出我是个怎样的人。
  人有时会被外界任意塑造的形象框住,使得之后的个性受到莫大的影响。
  被夸说「漂亮」,审美眼光就会提高,果真越变越漂亮。
  被夸说「聪明」,为了赢得更多赞美,就更加发愤读书。
  被批说「无情」,自己就更无情个彻底。
  我也曾想过,我给人的印象和实际上有落差,大概是我的错。但是,在我了解到这对我没什么拊失后就释怀了,我无须改变。
  这些话我绝对不会跟人说。我不会轻易表态或说出真心话。
  再微不足道的情感或想法,我几乎都让它们沉在心底,不会表露。讲出来我会难为情,也有种没人了解我、几近死心的感觉。
  我会让较善于社交的自己站到前方,漠然真实的我再退后一步监视她。这就是我的生存方式。
  ……不过这是什么?胸中鼓动不已的深处,有股蜿蜒交错、宛如重油的焦躁感,到底是什么?

  清晨的国分寺车站常常有喝得烂醉的年轻人。
  蹲在路旁哭诉烦恼、互相舔舐伤口的年轻男女。朝他们瞄了一眼,照样上班去的大人们。以及,冷眼观察那些人的我。其实大家都只有一纸之隔,没什么差别。
  我正在等高中就认识的朋友。
  昨晚讲了三小时电话的结果,就是约好见面再继续讲。
  总之就是,交往三个月的男友出柜了,跟她坦承是同志。
  我朋友觉得那只是对方想分手的借口,坚持不肯分。于是,她男友便带了据称是他新恋人的男人,当着我朋友的面口交。
  原本觉得无趣也与我无关的分手故事,霎时染上了香艳刺激的黄色。
  原本坚持不肯分手的朋友,亲眼瞧见后也哑口无言。
  朋友搭乘本日第二班车来到了。
  都廿岁的人了,还穿着卡通凉鞋、上下成套的灰色运动休闲服。虽然有化妆,但可能在电车里哭过,哭花的睫毛膏让她有了熊猫眼。
  进到速食店后,朋友就开始说故事。
  从他们相识至今,同样的故事讲了三遍,中间还夹杂谗骂,等她终于说完了,冰块溶成水的可乐也变难喝了,烟灰缸塞满了凉烟。
  简单说,我朋友是在夜店被男方搭讪,加上回程两人又是在同一站下车,对方提出交往,两人就成了男女朋友。
  两人只在彼此有空时才见面,交往第一个月就有了肉体关系。
  虽然偶有小争执,两个月的交往期间尚是互动良好的情侣。
  昨天是他们交往满三个月纪念日,男友就当着她的面和新男友口交。
  朋友擤了好几次鼻涕,不断跳针:「太离谱了,简直莫名其妙。」
  「你会再见到前男友以及他的新男友吗?」
  朋友哭得皱巴巴的脸蛋,这下更皱成一团了。
  「要联络是联络得上,为什么这么问?」
  前男友的目的是什么?他当真是同志吗?内心的疑问不断扩大。我从以前就这样,一旦有存疑就停不下来。
  「因为莫名其妙的谜团太多啦。你们上过床了吧?当初还是他主动和你搭讪的对吧?然而,他却以同志为由想和你分手,这样不是很矛盾吗?既然他是同性恋,就不该来招惹你这个异性恋,太失礼了。」
  打死都不能跟朋友说我是基于好奇想见见她的前男友。才用大道理隐藏本意。
  朋友频频点头,但我说的话有一半她恐怕是有听没有懂吧。
  「说得也是,好吧。我跟他说说看。但说我想见他会很尴尬,可以说是英爱你想见他吗?」
  「没问题!」
  她会答应得如此爽快,恐怕也是想利用我再见到他吧。
  事情很快就谈妥了,约好隔天见面。

  我和朋友、以及朋友的前男友和他的新情人四人,在约好的大众餐厅聚首。
  大田优牙,就是朋友前男友的名字。
  身高接近一百八十公分,很有男人味,打招呼的笑脸却透着稚气。
  黝黑的肌肤与二月时节一点也不相衬。服装也走冲浪风。看到他就想到夏天。在大众餐厅的饮料吧,他将红茶用的柠檬汁加进可乐。
  至于优牙说的那位新男友,则顶着一颗爆炸头,皮肤黝黑。就像头狮子。
  说好听点是个性开朗,但没啥脑子。
  「英爱小姐几岁了?」
  优牙开口问我。
  「廿岁,你呢?」
  「咦——!我以为你比我大!我和他都是廿一岁!」
  我的朋友在桌底下握住我的手,一直没切入主题,只是在陪笑。
  「你明明是同志,为什么还要跟她交往?」
  我单刀直入质问。不管是谁,都会觉得我问得很突兀吧。
  大家都僵持不动,此时先开口回答的人是优牙。
  「我跟她解释过了,是因为我爱上了他。」
  「那你们当场接吻给我看。」
  「不好啦!你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下接吻吧?」
  我扶住坐我旁边的朋友下颚,双唇印上她的。
  大家都哑口无言,我则瞪大眼睛看着优牙。优牙默默转向左边,好像在沉思。
  「……这样吧,要不要和我玩个游戏?」
  「咦?你在胡说什么啊。」
  优牙保持微笑,下巴朝他左方的窗边努了努。
  「那边有两名客人吧?我从刚刚就很注意他们了。」
  朋友转过头看那两人。
  窗边的沙发坐着个女人,对面的座椅坐着个男人。
  「你若猜中那两人是什么关系,我就告诉你实情。」
  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冷不防就开始了无聊的推理游戏。
  男人乍看像是卅多岁,相较之下女人应该是廿来岁。
  女人穿着端庄,像是OL。男人胡子没刮,邋邋遢遢,简单说就是脏脏的大叔。很不搭调的两人。想不注意都难。
  「应该就是男女朋友吧?」朋友说。
  「还是同伴?」狮子男如此猜测。
  优牙看着我的眼睛问:
  「英爱小姐,你认为呢?」
  「他们不是情侣也不是朋友。顶多才在交友网站之类的地方认识。」
  「咦?你怎么知道?」大家不约而同看着我。
  「我懂了,是从距离感看出来的吗……!」
  我看向优牙,摇摇头说「不是」。
  「刚才,我在洗手间听见那女人跟朋友讲电话。她说今天见面的男人怪怪的。」
  「……什么呀,原来是这样。」
  优牙的游戏很快就玩完了。
  「好了,快照约定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英爱小姐,可以给我你的手机号码吗?信箱也行。」
  令人意外的答覆。我傻住了,看看朋友,小声问她:「可以吗?」
  朋友对我是百分百信任。优牙似乎也知道这点。
  「可以。」
  就这样,我和优牙交换了手机号码,四人就解散了。

  隔天,我收到优牙传来的简讯:【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那封简讯简洁到和朋友前男友见面的我不会有丝毫愧疚。毕竟第一次见面时,我就想和他单独聊聊了。我不太会形容,总之就是单纯对优牙这个人有兴趣。
  情人节晚上,我们来到国分寺站附近的公园。眼前是空荡荡没人在玩的秋千、低矮的溜滑梯、有小水桶和小铲子遗落的沙坑。
  我们在长椅上坐下。
  「英爱小姐,关于你昨天的问题真正的答案——」
  能言善道的优牙抓对了时机,直接切题。
  「英爱小姐是聪明人,相信你也发现了。其实我不是同志。」
  我忽然觉得优牙自然不做作的谈吐很有魅力。
  「你能接受爱人打饱嗝吗?」
  他车轮般的眼睛直视着我问道。
  「啊?还好,这是生理现象,我不会太在意。」
  「这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没错。有一天,我和她去一家电视节目介绍过的中菜餐馆吃煎饺。吃完后我开车送她回去。就在那时,她在车内打了个饱嗝。」
  「那就是你坚持分手的理由?」
  「不是,是因为我闻到了那个臭味。这种事很难启齿吧?一星期过去了,我们两人一起享用的煎饺气味还在我脑海中萦绕不去。找朋友们商量,只惹来全场爆笑,之后是无比的同情,我才决定分手。这是我所想得到的,最不会伤害她的分手方式。」
  「所以你才假装成同志?那样不是也很可笑吗?」
  优牙露出苦笑。
  「从小我就爱恶作剧。这个分手理由是我觉得最能让人接受的,日后当笑话讲一讲,做为茶余饭后的话题也不赖吧?所以我觉得这个理由最好。」
  我那个朋友头脑不灵活又固执。的确也不会接受太普通的分手原因,她的痴情和爱抱怨可不是盖的。优牙将分手的原因全归咎于自己,就这点而言是满体贴的。
  「我还特地去情趣商品店买了假阳具,叫那家伙套上。」
  那家伙,就是假扮成优牙男友赴会的那男人吧。
  记得假阳具就是仿造男性小弟弟的情趣用品。
  「后面的发展,你都知道了。很令人傻眼吧?不过我说的都是实话。」
  「……太无聊了,真扫兴。我本来想视情况把你一拳打飞的。」
  「后悔就不好了。快趁现在给我一拳吧。」
  优牙说完,就掀起上衣露出腹部。六块肌健美得让人联想到大卫像。
  「……你的体格好健美。」
  「我的嗜好是做伏地挺身,其实我也想现给你看。总之,我刚才说的,就是这场恶作剧的全貌。不过,现在有更要紧的事。」
  「要紧的事?」
  「就是你啊,英爱。」
  他忽然直呼我的名字,我怦然心动了一下。
  「你干么?突然叫我叫得那么亲。」
  优牙微微一笑。
  「你还记得大众餐厅那两人吧?就是你猜中关系的邋遢男和端庄女……英爱,你是什么时候去洗手间的?」
  啊,他察觉到了。
  「你没有去洗手间。你只说要打电话给爸妈,出了餐厅到外面。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猜中了那两人的关系。你是怎么知道的?」
  「没有啦,我觉得你的推理游戏很麻烦,就随便胡诌两句。事实上他们真的是情侣吧?」
  「你在说什么啊。后来我直接跟那两人确认了,他们真的是在网路认识、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不会吧!你真的去问了?」
  「真的。人最怕打破砂锅问到底,一问就全招了。倒是你为何会猜中他们是第一次见面?是什么给了你那样的灵感?」
  我的视线从砂坑移到邻座的优牙。
  「也不是什么灵感……真要说的话,就是那女的一副迫不及待想走人的模样……」
  「怎么个迫不及待?」
  「频频看手机、吃饭速度又很快。腿也不时换边交叠。」
  「你好厉害,对周遭真是观察入微。但他们的座位背对着你,你怎么观察到的?」
  「你后面铺了一大面镜子,店内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没有移开目光,直勾勾地望着我。
  「哈哈!」然后,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
  「我开心啊!我一直在找像你这样的人!我们再找个时间见面吧!下次给你看好玩的东西!」
  「……你这人真的很莫名其妙。」
  之后我们又闲聊了一会,他就送我回家了。
  几天后,我隐瞒和他在外单独见面的事,跟朋友打假报告:「他果真是GAY。」就这样,朋友和优牙圆满分手了。一切都如优牙的预期。
  在四人见面后两星期的某一天,我依约和优牙见面。
  我一进到KTV坐下来,优牙就切入主题。
  「英爱,你知道SCM吗?」
  「不知道。是歌手吗?」
  「这件事,我只跟你一个人说。」
  优牙从包包拿出一个用塑胶袋包着、看似假牙的东西,以及说明书。
  「你可能不会相信,不过用这东西可以得到奴隶。」
  「啊?那是什么?」
  「静静听我说,不会有损失的。一开始我也不相信。但是,这东西是真的能得到奴隶。」
  听起来像是新型的诈骗手法。可是优牙的表情很认真。
  「你试过了?」
  「不,还没有。」
  我自优牙手上接过那个叫SCM的器具,仔细打量。
  塑胶包装袋尚未打开。可以确定是新品。
  接着我翻阅SCM的说明书。开头写着这样的文章。
  ——你上排的牙齿有十颗吗?——
  「咦——?哦——这什么啊?」
  「最早,那个在网拍的起标价才几百圆。可是,现在已拟到有人喊价六百万圆要买它了。」
  「啊?六百万圆?不会吧?这玩意值六百万?」
  我连忙改用双手捧住那个器具,还给优牙。
  「最高出价是六百万圆。另外也有出价几万圆到几十万圆不等的竞标者。」
  「我也很想相信,但也不能因为它价位高,就断定它真的能得到奴隶吧?」
  「是啊。所以我接下来想试试这个SCM。」
  优牙仰起头张开嘴巴。他嘴里也装了SCM。
  「啊,你装在上颚内侧。」
  「是啊,它的价格还没飙涨前,我基于好奇买了两副。」
  我一面喝奶茶,一面问优牙。
  「你买多少钱?」
  「两副一千八百圆,免运费。」
  「噗!」我一口奶茶朝正经八百说免运费的优牙喷了出去。
  「慢着,你说想试试,该不会是想把我变成你的奴隶吧?」
  就算是,也不可能啦。
  「哈哈,不是啦。」
  优牙边笑边拿起另一副全新的SCM,看着我的眼睛,说:
  「我想要的是战友和保险。」
  「战友和保险?」
  「对,你看一下这一页。」
  说明书上有一栏【奴隶的解放】。
  「这是……?」
  「一度沦为奴隶,还是有机会获释。解放奴隶的方法有两种。」
  「还有两种?」
  「对。第一个方法是拆下SCM长达廿四个钟头以上。」
  「那很简单啊。」
  「嗯,可是拆下之后会受到严重的惩罚。」
  「惩罚?」
  「说明书上只有简略的说明,不过SCM毕竟是借由复杂的机构来影响人类大脑的机器。是按照合理的科学和化学原理制造出来,运用特殊周波操控宿主脑内分泌物的机器。」
  「什么啊,好可怕。那种鬼东西我才不要装在嘴里。」
  「只要不戴上,就不会受影响。总之,因为SCM而沦为奴隶的人,硬是拆下SCM长达廿四个钟头以上,大脑恐怕会受损。」
  「主人也会吗?」
  「不,主人应该不会受到影响。」
  坐在茶几对面的优牙特别强调「应该不会」。问题是他自己也不确定啊。
  「大脑受损是怎么个受损法?」
  「这是超前现代医学两大步且脱离常轨的机器。运气好一点的,是无法自觉到尿意或便意。」
  我很想笑,但优牙完全没有笑意。
  「那么,另一个解放方法是什么?」
  「就是拥有奴隶的主人,亲口宣布要『解放奴隶』。」
  优牙掏出香烟。
  脑波很弱的我也跟着点了根烟,但优牙只是叼着没点燃。
  「可是,根本不会有愿意对奴隶放手的主人。因此,我才想事先找好两位值得信赖的战友。」
  优牙的话尽管荒唐,但我渐渐听出他想做什么了。
  「首先,要找好没有SCM的战友。」
  优牙将香烟盒放在茶几上。
  「然后,再找一个持有SCM的伙伴。」
  接着,放上打火机。
  「万一我变成某人的奴隶,起码还有两名战友会救我。」
  「……原来如此。」
  「我的存款有三百万圆。」
  优牙从包包拿出存折,交给我。
  个、十、百……的确是三百万圆。
  「好多!你自己赚的!?」
  「对。未来我打算开公司。」
  「什么公司?」我问。优牙笑答:「还没决定。」
  ……廿一岁就存到了三百万啊。原来他如此节俭,果真人不可貌相。
  「我会把那个帐户转成法人的帐户。成立虚拟公司、会同公证人制作正式文件,需要三人同意才能提拨帐户资金。」
  「喔。」我开始有点摸不着头绪了。
  「此外,提款时必须有我的印监、存折并与我本人确认。」
  优牙拿出印监,连同存折举得高高的。
  「印监我会交给另一位战友,存折就请你保管。」
  「啊?」
  「开户的相关文件在我手上,密码也只有我才知道。」
  优牙保持笑容,继续解说。
  「如此一来,唯有我们三人凑齐才能提款。」
  话一说完,优牙就拿打火机点燃叼着的烟。
  「就像香烟、火、嘴唇三者合一才能抽到香烟那样。」
  优牙一面吞云吐雾,一面继续说。
  「一旦你协助成了某人奴隶的我重获自由,我的SCM就会毁损。」
  「咦?原来会坏掉啊。」
  「会。在那之后,SCM会失去功能。另一位战友的职责,就是确认我的人身安全以及SCM毁损与否。」
  你说的战友是?正想这么问时,优牙像是读出了我的心思,接着说下去。
  「另一位是谁还不能告诉你。但他的职责就是『联络和确认』。万一我成了某人的奴隶,他会跟你联络。这样你就不会也不能耍伎俩背叛我,让我永远沦为别人的奴隶,自个独吞三百万。」
  他?是男的?
  「……什么啊。这么不相信我。」
  优牙露出为难的笑容。
  「你的角色是最重要的『保险』。我也是很拼命的。所以我才想现在就跟你把话都说清楚。」
  优牙一口气喝光可乐,在烟灰缸里捻熄香烟。
  「你要是解放了沦为奴隶的我,我就给你一百万。」
  「慢着,你在说什么啊?」
  「这就是我说的伙伴和保险。真正的赢家,必先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再追求胜利。这是我很喜欢的一句话。我要说的话,全说完了。」
  优牙双手一摊,脸上的笑容像是在说:好,换你了。想说什么就说吧。
  「……第一,你为什么找上我?」
  「得到奴隶的条件,就是在对决中打败对方。可是这样的规则太笼统了。有可能被反将一军。我就明白跟你说了,我是不会输的。」
  「你真有自信。」
  「不过凡事还是有万一。当我输了,我就需要能赢过打败我的人的战友。战友的必备条件是具有智慧且值得信赖,以及最重要的行动力与胆量。」
  优牙强而有力的目光投向我。
  「英爱,你是不二人选。」
  「……你想必觉得自己很帅吧?」
  「我是很帅,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你要是别那么自信,的确是很帅。」
  其实我并不信任他,但我发现自己既兴奋又期待。
  「哈哈!总之我要是输了,我希望你能负责打倒让我吃败仗的人。」
  「我们也才见过三次面,你又了解我多少?」
  「这跟认识时间的长短无关。我和你朋友交往期间也听说了不少你的事,稍微聊过后,发现你不只聪明又值得信赖。况且……」
  优牙站起身,在我旁边坐下。我下意识挪了挪皮包。
  「以后我们就会常常见面了。」
  ……他露出少年般纯真且闪闪发亮的笑容。
  「见面是无妨,可是对于SCM和你,我还无法完全信任。」
  「说得也是,而且还可能被卷入像漫画中那样危险的对决。」
  优牙的手搭住我的肩膀。
  「所以说需要保险。」
  「那是你的保险吧。」
  「我不会给你拒绝的权利。」
  啊?我一脸困惑,躲开了优牙的手。优牙继续说。
  「只是,你可以选择『不帮我』。」
  他凝视对面空无一人的沙发。
  「为了获得你的信任,我会交给你宝贵的SCM和存折。办理开户手续时,我也会请你到场见证。」
  哇~好麻烦。不过,到时就能见到他的另一位战友了吧。
  我脑中浮现和优牙同行的狮子男。他就是那位战友吗?
  「附带一提,我会和另一位战友错开时间,确认帐户成立与手续无误。」
  也就是我们不会见到面。不愧是优牙。
  「……你刚才说的很贵重的SCM,究竟有几副?」
  「目前就我所知有五副。」
  话一说完,优牙就摊开手掌。
  「首先,这里有两副。」
  意指我收下的SCM和优牙自己的SCM这两副。
  「再来,我在网路上找到的部落格也有两副。」
  「网路的部落格?」
  「日后再给你看我列印下来的内容。还有一副是我三天前发现的。」
  「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偶然经过一家牛郎店,结果警铃响了。」
  「牛郎?难道你……」
  「不,我不是牛郎啦。」
  他落落大方的态度倒是有牛郎的味道。不过,论外表较像是冲浪手。
  「我想先找那个家伙单挑。他应该也察觉了我的存在。」
  优牙掏出香烟、抽了一口,望着屋里的天花板说:
  「SCM争夺战当然也包括了想将彼此变成自己奴隶的战役。日后以SCM为中心的战况只会更加激烈。」
  「……你为什么要参与那么危险的事?」
  「我对得到奴隶是有兴趣,但那不是我想参战的理由。不如说让我感到有趣的,是我自己本身也可能沦为奴隶的风险。」
  优牙凝视着自己的掌心,然后强力握住。
  「……我想试试自己的能耐。」
  「你想试试……」自己的能耐?
  「我想你应该可以理解。不觉得生活在现今的日本,自己总是精力过剩无从宣泄吗?你有喜欢的偶像吗?你不羡慕有事物可热衷的人吗?你不想要能够摧毁掉自己一切的某种东西吗?」
  「我有点懂了。」
  ……漠然的我,体内流着蜿蜒的重油。我的精力是过剩。偶而感受到的压力也是来自于此。优牙似乎看穿了我深藏在体内无处宣泄的热情。说不定我们就是感应到彼此是同类型的人,如今才会坐在这里。
  优牙又将香烟在烟灰缸捻熄,黑暗中也清晰可见的晶亮双眼凝望着对面的墙壁。
  「往后遇见的SCM持有者一定都是那种人。我要投身到他们之中。」
  「你真是笨蛋一个。」
  「所以我才需要聪明的你。你不承诺当我的战友也没关系。要把我给你的SCM卖掉也行。可是,我希望你至少能在一旁守护我。在你面前,我可以发光发热。」
  「怎么听起来像是在对我表白。」
  优牙搔搔后脑勺,露出难为情的笑容。
  「哈哈,我是想对你表白没错。」
  ……被相当肯定自己的人所需要,真的满有快感。
  「……你若是认真的,我就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协助你。」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谢谢你,英爱。」
  优牙说的话,似乎总是能看穿我的心。他对其他女生也是这样吗?
  优牙将装了SCM和说明书的盒子交给我。
  「说明书请你务必详~~读。这阵子得先进行事前调查和勘查,我近期就会采取行动。到时再跟你报告。希望你能视情况协助我。」
  「好像在当侦探。是说你投入那么多,万一SCM是假的呢?」
  优牙看看左上方,手顶着下颚,一副沉思的模样。
  「嗯——到时我就用那笔三百万,和你共同开创事业吧。」
  「哈哈哈,这主意不错。」
  不知不觉间,我好像被优牙的花言巧语笼络了。能得到奴隶这种假假的说法,我是半信半疑。优牙的话语当中,自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和洒脱的超然。
  于是,我空空洞洞的心就被注入了必然。
  可是,日后我由衷悔恨与优牙的相识相遇。

 楼主| 发表于 2014-4-18 17:37 | 显示全部楼层

  0004 杉并流紫江

  你心中有与其杀掉,不如让对方活着,好将他折磨得生不如死的对象吗?我有。
  我和那家伙是在网路上认识的。
  一开始我对他没啥兴趣,是他不断纠缠我。是说也不到讨厌的程度。
  我们会进展到用简讯交谈得眼睛和手指都很酸的程度,是因为我们都喜爱灵异故事,也去过同一个灵异景点,共通点越来越多的缘故。
  回简讯已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用简讯交谈了一个月左右,他问我「要不要出来见面」,我们就是在那时候交换了手机自拍照。
  他的长相就像是柴犬那样的狗脸。有一点点怪叔叔的味道。
  我以有事和工作为由拒绝了他两次,第三次的邀约电话,我才决定与他见面。
  会不会太突然?我是有这么想过,不过他是约我一起去灵异景点。
  我没有想太多。我也记不得他约我时,我答应他的心情是如何了。
  反正新年连假那几天我没事,他又满会炒热气氛,也会仔细聆听我说的话,对他我有一定的信任。不过,那是几天前的事了。
  我被那个禽兽强暴了。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深夜,我在顺路经过的超商看到包装得七彩缤纷的巧克力,提醒了我新年过后,就是情人节的档期了。
  我们在靠府中街道的大众餐厅吃完宵夜,来到店家外头时,有个可疑的男子叫住我们,问说:「两位是在交友网站认识的吗?」
  纯真的笑容,让问话里的挖苦意味更浓。
  狗脸忽然发飙,间接证实了对方的臆测。
  之后,我们跑去高尾山的灵异景点,那家伙突然在山路旁的狭小空地停车。然后,先对我表明爱意。
  我们见面不过才几小时,场面真的很尴尬,我委婉地回绝了他。
  跟女孩子见面却连胡子都不刮一刮,车里也灰尘满布,工作会用到的工具塞满了后座。连最起码的干净都称不上。
  可是那家伙开始说一些「我好想接吻」、「我六年没女友,都无法出清存货」之类没营养又欲求不满的话。
  即使我说「我好害怕,我想回家」,那家伙也只是说「外面很冷」,根本没把我的话听进去。
  我答腔的次数越来越少。脑中只有「下山到哪里能招到计程车」、「能招到路过的车辆搭便车吗」这类不知死活的念头。
  那家伙突然摸了摸我的头发。
  「你们女生喜欢被男生摸头吧?」
  喜不喜欢也要看对象。我越来越害怕,说了一句「我要回家」打开车门要下车。接着我的包包就被拉住,整个人被推倒。
  再怎么反抗,也被那家伙牢牢压住,他的手穿过我的腋下固定住,我全身都动弹不得。
  那家伙还念念有词:「女人就爱强势的男人」、「其实你就想要这样吧?」,硬欺上我的嘴唇恤吻。感觉他话那么多,是为了逃避良心的苛责。他不是对我说,而是说给自己听的。
  那是我头一次觉得嘴唇富弹性又温暖的触感恐怖无比。
  我这才知道,真正吓到时反倒叫不出来。
  我只是一直哭,那家伙不断吸吮我的脸颊和脖子。啾滋~啾滋~每当濡湿的声音响起,我就感到体内的养分逐次锐减。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在内心不断地不断地、不断地道歉。我不是在对别人道歉,只是既害怕又难过,又厌恶太过轻率的自己,反省自己也有做错的地方。
  塞满谢罪言词的脑中,闪过桌上累积未处理的文件以及讨厌的主管。我怀念那些怀念得心好痛。如果可能,我真想回到出门前的几小时。
  ——射精的同时,地狱时间也结束了。即使那家伙的身体离开了我,我也只是「呜、呜……」哭喊出至今没能发出的哀鸣。
  或许是恢复神智了吧,那家伙硬将我推下车,开车逃之夭夭。
  我的包包、内裤和牛仔裤都留在车上。我只穿着上衣、袜子和布鞋,光裸着下半身,被遗弃在山里。之后的记忆比被性侵时还来得模糊。只记得当时有多冷,以及夜里特有的冰凉空气与大自然的味道。
  好冷好冷,真的很冷。指尖冻到几乎没感觉,透过鸡皮疙瘩,我甚至觉得自己就像根定住的蜡烛,动弹不得。那家伙留在我大腿内侧的精液,我用小指指根擦掉,再用枯叶抹去。
  我茫然地沿着山路走下山。比起搭便车或找人求助,我更想回家。途中遇到一辆载了三名年轻男子的车子,车上的人问我:
  「这位大姐,你没事吧?」
  安心加上羞耻感使然,我又哭了。那三名男子让我坐上车,载我下山。起初他们很客气,可是过了几分钟,我发现他们露出心怀不轨的笑容。
  我坐在后座左侧。快到山脚下时,车子忽然停下,坐我隔壁的那个人压住我,驾驶座的人也欺身过来,将手指插入我的下体。我脑中只浮现一句「又来了」。
  结果,我又被强暴了。

  ——放在桌上的镜子,映照出我早已看惯了的脸。
  娃娃脸、发长不曾及肩、个头娇小、浓眉、眼神凶恶、肩膀容易僵硬。小时候,爸妈常常拉我的鼻子,说「长高一点、长高一点」。结果,我的鼻子依旧很塌……
  脑中勾勒出幼时记忆的瞬间,我哽咽得泪崩。
  那天之后,我就很少出门,开工后也是用电脑发封信随便编个理由请假,不去上班。算我运气好,没有排定带客看屋或订契约等行程。
  我并不想寻死。但是我的内心深处经常感到自我厌恶与压力,似乎生为女人就注定成为最低等的动物。
  每到睡前,我总会想起性侵我的那几个禽兽。他们侵犯我时说的那些话、猥亵动作的片段记忆让我怀着厌恶感入睡,没一天睡得安稳。
  不知过了几天,我养成了日夜颠倒的生活习惯。
  有惹人厌主管的职场、对同事若有似无的恋心曾是我生活的全部,却因为几天前的那件事,像是刮起一阵充满墨水的暴风雨,吹跑了一切、弄脏了我的所有。
  那天晚上我心情平静多了,用新买的智慧型手机上网。
  我尽量找喜欢的事物、有趣的事物、能让我释放压力的东西。但是,荧幕闪闪发光的页面,如今已经引不起我的兴趣。
  起码买个想要的东西吧。我打开购物网站,之前想要的东西,不知为何都没兴趣了。一个网站逛完又换一个,频频点入广告与搜寻找到的网站,最后来到一个怪怪的拍卖网。
  那是买卖情趣用品的拍卖网。我感到很焦躁,马上回到前一个页面。就在那时,页面最下方的文字映入眼帘。
  好奇心战胜了厌恶的感觉,我又回到那个拍卖网。
  让我好奇的是【奴隶】这个字眼。
  「哈哈……」我嗤之以鼻的冷哼了两声。精神上,我已经病人膏盲了吧。
  商品的说明居然写着【使用本商品,你就能拥有奴隶。】这样的梦话。这么可笑的商品,也敢上网拍卖?
  可是,我不禁开始幻想。
  假如我有奴隶,要叫他们做什么?杀了强暴我的那些家伙?还是,让那些家伙成为我的奴隶……
  光想像他们难过悲伤、抽泣哽咽的模样就让我的下半身蠢蠢欲动、胯下发痒。光是想像折磨他们的情景,我就觉得生命有了亮光,兴奋到快昏倒。仿佛有什么进入了体内,情绪起伏很大。激动得浑身颤抖。
  好!好!这个好!我想看那些家伙痛苦的表情!我想看我想看,我好想看!
  我幻想把深及锁骨的螺丝钉反复锁上好几次,看那些家伙个个表情扭曲、痛苦不堪!想像折磨那些巴不得死掉的家伙,我的心情就变得好好、甚至觉得很幸福!
  【Slave Control Method】(奴隶控管机制)
  ——只要戴上这个,就能让别人成为你的奴隶——
  简称SCM?九百圆?供货量稀少?真便宜。
  之后我虽然逛到别的网站去,最后还是决定买下那个商品。
  过了几天,我收到了包裹。里面放的是掌心大小,像是牙齿矫正器的金属器具。有些歪斜的弯月形状正符合我现在的心绪。
  盒子里放了本小册子。像是说明书。
  简单说,利用这个弯月状金属器具——Slave Control Method(以下简称SCM)就能拥有绝对服从的奴隶。条件是同戴上SCM者进行对决。输的人就得服从赢的人。戴上SCM者?原来不是任何人都行。
  应用篇这一栏也很有趣。
  【应用篇•得到第一个奴隶之后】
  拥有一人以上的奴隶之后,再遇到别的SCM持有者,可以派自己的奴隶与其对决。自己的奴隶赢了,对方就会成为自己麾下的奴隶。要是自己的奴隶输了,自己的奴隶会变成对方的奴隶。
  ……失去一名奴隶,对于原主人毫无影响。得到一名奴隶,自己沦为奴隶的风险则会戏剧性地减低。
  就和将棋一样。得到奴隶的同时,奴隶就成了主人的「棋子」。棋子输了,输掉的棋子就会成为对手的棋子。
  再者,若是拥有奴隶的主人彼此对决,获胜的主人可以全面接收输掉的主人和奴隶。
  可以奴隶个别比,也可以和主人竞输赢;要是赢了,就能一口气赢走对方所有人。
  ——我将SCM放回盒内,搁在桌上。
  啊,真快活。虽然说明书看得津津有味,但我不可能真的戴上这种东西。就算这东西是真的,我也不会冒着沦为奴隶的风险和人比输赢。
  不久,我就将SCM的盒子连同包鞋的鞋盒收进了衣柜。

  在我连那个存在都忘了的一个月后。
  我敢出门上班了。就算办妥了注销信用卡和提款卡的手续,就寝时依然会想起那一天的事。尽管如此,我的日常生活总算又回到了正轨。
  那天发生的事我没跟任何人说。说了搞不好会演变成去报案,那会给爸妈和公司添麻烦。最糟的是会让陌生人和亲属得知自己的性隐私。那就不是单纯的羞耻,而是羞愧了。将来我也不打算对任何人说,就把这份创伤带进坟墓吧。
  有一天,我工作时忽然灵光一闪。那天是结算日,我正在确认房租的入帐纪录。透过荧幕观看房屋管理的物件资料时,脑中忽然掠过一个想法。
  假如,只是假设,那家伙是我们公司的顾客呢?如果他承租过我们的管理物件的话……
  第一个强暴我的男人,那个狗脸禽兽。我记得我们用简讯交谈时,他曾提及住在邻镇。名字是……雅和。姓氏想不起来。
  那天,办公室里就只有我一人。我虽然讨厌自己灵机一动想到的不道德行为,仍然忍不住搜寻社内伺服器,调出邻镇的物件清单。不费吹灰之力,我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名字。
  ……找到了!就是他!目黑雅和。强暴我的那个男人就叫作目黑雅和。
  找到了!知道他住哪了,我知道他住哪了!这个物件的确归我们管理!
  而且,还是我带看过的物件。那里的格局我一清二楚。只要我想,连钥匙都能弄到手。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做?首先要先确认。虽然书面资料是那样登记,实际上他不见得仍然住那里。
  下班后,我马上前往那个物件。我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但要是不趁势而为,我肯定没勇气再度来到这里。
  我一面这么想,一面察看信箱。没错。上头的确写着目黑。
  黑暗中,二楼窗户的灯亮着。我提心吊胆地上到二楼,打开配电箱,电表正缓慢地运转。
  ……他住这。目黑就住在这。我感到眼前发白,眼眶更是热到不行。搞不好我的眼白也充血得发红了。
  让我恨得牙痒痒,几乎要晈舌流下血泪的那个人的家就在面前,不甘心使得我浑身颤栗。
  我一度担心哪天冤家路窄又碰到他,想不到他不但没逃走,住处还离我家那么近,车程只要三十分钟。
  我激动得难以自持,离开了公寓,坐进车里。身体完全冷静下来了,心却像岩浆般滚烫、浓浊且沉重。
  忽然间,我想起了收在衣柜里的SCM。

  我回到家,拿出收在衣柜内的SCM盒。
  快速翻阅说明书,目光停驻在某个项目上。
  【对奴隶发号施令的限制。
  沦为奴隶的人,基本上会对你唯命是从,但还是有几项限制。
  1•不能强迫对方(奴隶本身)危害自己的性命】
  也就是说,不能逼奴隶本人自杀。除非是间接致死,奴隶本人并无法判断自己会丧命。
  譬如命令对方「从十楼跳下去」,对方不会听从;但要是偷偷住饮料里下毒,再命令对方「喝掉这杯饮料」,对方喝了就会死吧。
  【2•无法操控奴隶本人的「感情」】
  其中的设计原理无法理解,但沦为奴隶后,本身的思想似乎不会有任何改变。
  「行动」上会遵照主人的命令,「感情」上和成为奴隶前的自己则没有太大差别。大脑会优先考虑主人的命令,但个人原有的思维则维持不变。
  也就是不合理的命令,即使生气依然会照做,但是命令「爱」主人却怎么也爱不了吧。
  【3•不能超越人的规范】
  叫奴隶「一天之内赶到月球去」或是「飞上天」,是不可能的任务。嗯,这样说也对啦。怎么感觉有点像玩具的注意事项。
  【4•生理现象的限制,取决于奴隶的忍耐力】
  譬如「不准吃」或「不准睡」的命令,是可以忍耐到极限,但碍于「致死行为一概不做」的设限,奴隶本人若是撑不住,照样会吃或睡着。奴隶本身的「本能」或「生理」上的行为似乎是无法控制的。
  对了,我在某本书上看过。催眠术可以让人吃下讨厌的食物,却不能叫人去自杀。那是因为人类天生的生存本能会自动踩煞车。
  我忽然有个疑问,可以命令对方「杀人」吗?说明书上并没有写。也罢,万一那些家伙真的成了我的奴隶,命令他们自杀或是叫他们杀人,都不是我的目的,所以我无所谓。
  是说,规定只有戴上SCM的人才能够对决,问题是戴这种东西的人有多到满街跑吗?早知道最少就买两个。
  「呵呵。」对于自己的想法,忍不住笑了。今天的晚餐是好吃的炖内脏。猪和牛的内脏。这本「料理书」不错。看了之后会觉得自己也做得出来。
  阅读说明书的这段期间,我完全沉浸在妄想里。
  从头到尾看过一遍说明书后,我又再次把SCM从塑胶袋拿出来。这个小巧细致的器具是以铁丝和柔软的树脂制成,到处布满类似电脑里头的小晶片。很难想像这样的东西要如何控制人的行动。
  料理完成了。我关掉炉火,在智慧型手机的搜寻网站键入【SCM Slave Control Method】。
  与关键字有关的网站纷纷显示于荧幕。
  「咦?」搜寻结果有廿一万八千笔?不会吧?
  几乎都是毫无关联,只有符合S、C或M等单字的网站,不过其中也有出现Slave Control Method全文的网站与留言。
  【出价六百万圆?】【春天的牙买加?】【女奴的调教?】
  多是在谈论SCM的标价从数万圆到最高六百万圆。只不过几乎都是【好像可以拥有奴隶】或是【听说高价卖出了】之类的道听涂说。
  当中也不乏SCM真的情报。真品上头似乎写有序号。
  我看了看沾了些灰尘的盒子内侧,的确有英文字母和数字组成的十几位数流水号。我的序号末四码是【0004】。SCM器具上也刻了同样的英数流水号。这好像是制造编号。
  我坐到电脑前,进一步查阅网站,发现了一则留言写着:【有个只有SCM持有者才能利用的网站。一那位投稿的网友写说他试了又试,却始终进不去那个网站。由于他贴上了连结,我就点进【SCM持有者的网站】看看。
  大大写着SCM的漆黑画面上,只有个【请键入序号】的空白处。我一手拿着盒子,小心翼翼键入十几位数的序号。最后打上0004。检查过好几次英数字才按下Enter键,荧幕瞬间切换成别的画面。
  画面上写着【欢迎光临,0004阁下】。
  然后下方只有一个项目。【SCM所有者的位置】。不会吧?还有这种东西?
  点进连结,画面出现了关东地区的地图。各地有红色、黄色和绿色的〇闪烁不定。定睛一看,〇并非散布在关东地区,而是集中于东京。画面上设有放大•缩小地图的功能。我放大东京一看,荧幕顿时出现东京的主要地标,〇的数目和颜色也变得更清楚。
  〇的数目有八个。意思就是SCM持有者有八人吧。可是我不懂为何要分成三种颜色。喔哦,画面一角有颜色说明。
  【红=主人SCM 黄=奴隶SCM 绿=初始SCM】
  可以根据颜色,分辨SCM的状态。
  红色有两人。黄色有三人。既不是奴隶也不是主人的SCM有三人。也就是说,已经有两人拥有奴隶了。
  某种恐怖的焦虑油然而生。接着,我涌起小小的玩心,放大自己住处的地图。
  我家附近这一带没有〇。
  ……我懂了,没实际戴上SCM,这个网站就侦测不到。得知了一个不错的情报。可是下一秒,我的好心情就烟消云散了。
  我发现离我家不远处,有个绿色的〇。
  只知道大概的位置,那里是邻镇。我的脑中顿时浮现黑夜中的狗脸。
  难道目黑持有SCM?假、假如他真的持有SCM……我也办得到的话,我想把目黑变成奴隶。
  ……首先,我得确认这副SCM的持有者是谁。
  要确认对方的存在,就得实地戴上SCM,并接近到方圆三十公尺以内。可是一旦戴上SCM,这份地图就会标示出我的所在位置。
  不只如此。双方的警铃都会响起,意味着不知是何许人也的对方也会得知我的存在。有这个能得知SCM持有者所在地的地图是很方便,可是相对的,戴上SCM也等同背负了重大的风险。
  即使如此,我还是决定吃完饭后,就驱车前往邻镇。

  慎重起见,SCM我还是带来了,放在口袋里。目黑的公寓就在对向车道,前方大约二十公尺处。公寓一进入眼帘,我就先停车看手机。我人是到了目标〇的附近,但地图无法再放大了。
  ……啊~失败了。在地图上范围看起来很小,实地来到现场,〇的范围就太广了。精准度起码差了方圆二十公尺。
  我环顾四周,这一带除了目黑住的那栋公寓,尚有多栋独栋透天厝和大楼。光是这附近就住了好几百人。如此一来,想靠这个地图找到SCM持有者几乎不可能。
  只能戴上SCM,接近到三十公尺的讯号范围内实地搜寻了吗?
  我从外套口袋拿出小袋子,凝视那个器具。我不想戴,也觉得很蠢,但都来到这了,总不能空手而返。
  我从袋里取出了SCM。
  ……算了,先戴上看看,不管找不找得到,马上拿下来就好。
  我一面回想说明书的安装图,一面确认周遭没人,脸朝下,用拇指和食指把嘴巴撑开,将SCM装在上颚内侧。
  『咿——』咦?怎么回事?
  一戴上SCM,嘴里便产生了类似看牙医时,牙齿被机器轻微摩擦的震动。
  这是启动SCM的声音吗?或者这就是警铃?
  我震惊之余,目黑住的那栋公寓有人开了窗。
  ……对喔,这若是警铃,对方的也会响起!
  我要是够冷静,就会马上躲起来,神色自若地把玩手机吧。然而思绪混乱的我却探出身子,盯着打开的窗户瞧。有窗帘遮着看不清楚。可是屋里确实有人打开了窗户。
  糟了!换作我是对方,一定会避免长相曝光。
  开窗只是诱敌的假动作。我盯着那扇打开的窗户瞧,无疑是坦承「我戴上了SCM」。而且,我开来的是公司的车。身分很快就会曝光。
  躲起来从窗户观察马路上的我的那家伙,确实就是SCM持有者。
  我马上转动车钥,准备落跑。
  「慢着!等一下!」
  「我没有要比输赢!我只是想谈一谈!」
  ……我踩上油门的脚放松了力道。
  男人自二楼跳下,站在车旁。这男人我没见过……不是目黑。
  他穿着运动服搭拖鞋,头发乱得像稻草,染成狮子般的金发。年龄大约廿出头,比我年轻一点吧。感觉是个邋邋遢遢,不太爱干净的毛头小子。
  每当他靠近,SCM就会咿咿叫。果然,刚才的震动是通知有SCM持有者靠近的警铃。
  男人弯下腰,从车窗窥看车内。
  「呃,你也有SCM?」
  「对,算是……先生,在这边讲不方便……」
  我一边注意周遭的动静,一边小声回应。这家伙嗓门太大了,万一惊动附近邻居出来察看,或是被目黑发现就麻烦了。男人也四下望瞭望。
  「嗯,也对。你有所顾忌的话,要不要到我的房间谈……」
  「不要!」
  「咦?那怎么办?」
  「……在这附近走一走?」
  对我的提议,男人颔首同意。
  我一下车,男人看着我,有一瞬间显得很不可思议。我懂,他是觉得我的个头怎会如此娇小吧。我早就见怪不怪了。
  我开启车子的紧急煞车警示灯,让它连续闪烁,再和男人漫步在入夜的住宅区。
  要是有什么状况,我也能冲到附近的房子求救。自从那天之后,我就对男性保持高度的警戒心。
  「说吧,你想跟我谈什么?」
  「啊,是这样的。我想抛售我这副SCM。」
  「咦?」
  简单说,男人也是一时兴起标下了网拍的SCM。可是他看到某个网路部落格后就退缩了。
  「部落格?」
  「……春天的牙买加。是SCM部落格。你不知道『春天的牙买加』这个部落格?」
  「不知道。」
  「那个部落格记录了一对男女借由SCM成为主人和奴隶的故事……」
  男人跟我说了那个部落格的故事,内容真的很劲爆。
  主角是借由SCM成为主人和奴隶的某个男人和酒家女。主要是测试在SCM的作用下,沦为奴隶的女人对于生理现象与性方面的暴行能忍受到什么地步?据说那个部落格全程记录了那个实验报告。实验内容从食欲、睡眠、抽烟,最后扩大到尿意、便意的控制,然后又测试穿洞、刺青、SM。看看戴上SCM的女人对于肉体上与精神上的痛苦、羞辱、合成毒品的依赖能忍耐到什么地步。
  年轻男人只说了个大概,但我光听他描述就感到厌恶,甚至反胃想吐。那根本不是实验,而是单纯的SM游戏了。
  「……又不是我做的。别用那种表情看我。」
  我八成露出了十分厌恶的表情吧。原本我就觉得自己满神经质的。我做了深呼吸,对着男人的侧脸提问:
  「……那个女人呢?」
  「她全都忍住了。」
  不,我问的不是那个。我想问的是她后来怎样了。
  但在我开口询问前,男人又继续说。
  「真正恐怖的是,那个部落格的点阅者开始抢购SCM。我也是,男人都想要一个唯命是从的女仆。」
  「啊?」
  「可是要和有那种异常欲望的人决胜负,我可是敬谢不敏。」
  男人的言行举止也正常不到哪去,但我可以理解他想放弃SCM的心情。
  「而且在SCM对决中沦为奴隶的人,还会进到说明书上没有写明、恐怕连SCM的制作者也没料想到的【第二阶段】。」
  SCM的制作者?我连想都没想过。
  「……第二阶段?」
  「你有看说明书吧?」
  「有,大致看过一遍。」
  我们在亮红灯的十字路口停下脚步。
  「里面有提到SCM无法操控感情,记得吧?可是长期下来,大概当过两千小时的奴隶后,就连内心都会献给主人了。」
  「两千小时换算起来……呃,差不多快三个月?」
  「我猜第二阶段的作用,可能不是靠SCM。人本来就是习惯成自然的感情动物。」
  「这个我就不晓得了。」
  「意思是长期当奴隶下来,奴隶对主人就会产生感情或爱情。」
  男人说着说着,迈步穿越灯号转绿的斑马线。
  「那样一来,就不是我能应付的了。大概也没办法完美解放奴隶。所以我才想放弃这副恐怖的SCM。」
  「那你为什么还戴着SCM?」
  「呃,我正好缺钱。」
  哦。我大概明白这男人目的为何了。
  「……你想说遇到同样持有SCM的人,就可以把自己的卖给对方?」
  「对,差不多是那个意思。」
  刚才滔滔不绝的男人,答话时忽然变得腼腆。他大概是想,与其卖给一无所知的人,不如高价卖给知道其价值的SCM持有者吧。
  「……你要卖的话,想卖多少?」
  「目前网路上已有人喊价十五万,我算你十万如何?买到赚到。」
  「喔。那就算了。」
  我转身想走回车子那边,男人连忙拉住我。
  「等一下!不然算你八万……不,七万就好!」
  我背对着他,语气坚决。
  「一万圆。」
  「啊?」
  「这东西原价才几百圆,又是进过嘴巴的二手品耶?一万圆已是很高的开价了。」
  不如说,我现在身上只有一万圆现金。
  「一万圆!网路上有人喊到六百万耶!」
  「好啊,那你去卖给那个愿意出六百万的人啊。」
  我头也不回地,往我的车子方向加快脚步,男人又再次从后面拉住我。
  「好、好啦!就卖你一万圆!让我做成这笔生意啦!」
  我拿出一万圆钞票,男人当场拆下SCM。是不太卫生,不过反正不是我要戴的,没差。
  我用面纸将男人拆下的SCM包好,放进口袋。
  尚未变成奴隶或主人之前的自由SCM,一度戴上、再拆下来转让给别人是没问题的。男人再三强调,说明书上有写。
  花一万圆买个尚不确定有没有用的东西是满贵的,目黑也不见得愿意戴上。再说,也不知道这副SCM是否能让目黑成为我的奴隶。
  不过,我会一步一步踏实地做好让目黑沦为我的奴隶的准备。

  在那之后好几天,每当我回到家,就会盯着两副SCM看。
  一副是我的【SCM0004】。另一副是与目黑住同一栋公寓的男人卖给我的SCM。序号是【0005】。碰巧是连号,我也吓了一跳。果然购买顺序和序号好像没有关联。我得想办法让目黑戴上第二副SCM。然后和他对决,并且非赢过他不可。
  我想着想着,闻了闻那个邋遢的毛头小子一直戴到前几天才拆下的SCM……
  好臭!这味道我闻过,和拔掉的蛀牙一样的臭味。可是,我偏偏不洗。我要设计目黑直接戴上着副臭臭的SCM。
  要寄小包给目黑吗?可是他如果直接丢掉就完了。为了让他产生兴趣,我是可以连同SCM的说明书一并寄过去,但我又不希望他知道太多不必要的资讯。
  ……嗯?不必要的资讯?我的脑中有道微光降临。
  我不断将那句微微发光的话,在脑巾一字一字代换成别的语句。
  不必要的资讯。不必让他知道的资讯。知道也用不上的资讯。错误的资讯……错误的资讯。
  最后,我脑中的淡淡微光,变成了天使降临的兜光。

  ……你心中有杀掉不如让对方或者,好将他折磨得生不如死的对象吗?我有。

 楼主| 发表于 2014-4-18 17:38 | 显示全部楼层

  0005 目黑雅和

  「快——递!」
  星期日白天。门铃响起的同时,我听到了开朗的男声。
  啊~真是,想快活地打一枪时偏偏来打扰。我臭着一张脸打开门、签名、收下包裹。
  送来的包裹,是个跟手机包装盒差不多大小的小包。
  寄件人是……SCM股份有限公司?没印象。好像不是生鲜。
  我决定先拆开包装,打开盒子一探究竟。里头放了薄薄一张说明书和像是假牙的器具,还有一封信。信的内容写说该公司选中目黑雅和先生——也就是本大爷——试用开卖前的新商品。
  信上写说他们是在Mobile什么的手机网站随机抽中我的。本以为是日后再要求我付款的新式诈欺手法,可是信上注明「本公司今后不会再与您联络,如果您觉得这款商品不错,请填写问卷。」
  然后又写说若是使用了SCM再回答问卷,就送南国牙买加之旅全套双人游。牙买加?牙买加在哪里啊?
  我拿出一同送来的器具和说明书。
  【SCM超级魅力机
  只要将这款Super Charm Machine(以下简称SCM)戴在牙齿内侧,就能增强魅力,是划时代的新型气功操控配件组。玩吃角子老虎一定会中大奖,买彩券也一定会中。能激发你体内沉睡的无穷魅力(以下省略)】
  ……啊,这就是那个,戴上去就会桃花朵朵开、逢赌必赢、手气旺到就像泡在万圆纸钞堆似的那个。就是幸运物那种东西啦。
  我拿起那个叫SCM的器具审视。那是软软且弯弯的树脂和五金,固定往小小的底盘上所制成的器具。
  闻一闻……好臭!臭得就像是拔掉的蛀牙。搞什么,这是不是有人戴过了?有够恶的,可是我更有股冲动,想跟这家胡诌戴上运气就会变好的供应商客诉一番。
  我边看说明书的图解,边将SCM装进嘴巴。可是什么也没发生。
  也是啦,只戴不试自然什么也不会发生。啊,来去找台吃角子老虎试试吧。说明书上也明白写着「玩吃角子老虎一定会中大奖」。要是输钱,我就跟这家公司请款。我换好衣服,前往离家十分钟路程的小钢珠店。
  一进到店里,喀锵喀锵的机械音暨各种机台发出的声响进行曲便刺激着我的耳朵。我朝吃角子老虎专区走去,检视机台的资料。
  找到我会玩的机台,一坐下去——
  『咿——』牙齿内侧忽然发出了震动。
  ……什么?这是在搞什么。简直莫名其妙。当场拆的话怕被误认是假牙,会很丢脸。去厕所拿下来吧?我握住千圆钞,思考着要不要去。
  『咿——』又响了。震动比刚才还要强。果然是这个叫SCM的机器在叫。可是它叫归叫,好歹也是幸运物。
  『咿——』又来了。真不爽,没心情玩吃角子老虎了。
  还是拆下来好了。就在我下定决心后,有人在我脚边放下沉甸甸的包包。
  「好久不见。」隔壁坐了个女人。
  周围吵归吵,跟我打招呼的女人音量仍大到我听得见。
  吃角子老虎专区就我和几位客人。大家坐得很分散。
  她打招呼的对象应该就是我了。
  我脑中顿时浮现「倒追」这个词,和我被裸女包围大开后宫的景象。
  我看着坐在隔壁的女人。色泽高雅的褐发遮住耳朵。细长的浓眉,鹰般锐利的眼神。虽然坐着,也看得出她个头娇小。
  不过,我好像在哪看过她。不对,我不只在哪看过她。她是……
  「记得我吗?」
  「啊,嗯……」流紫江。没错,就是之前被我上了并扔在山里的女人,流紫江。
  「喂,要不要比一场?」
  「啊?」我已经陷入混乱状态,流紫江说的话更让我摸不着头脑。
  「择期不如撞日,就当场比如何?我和你都才刚坐下来,就比接下来二十分钟,用两千圆玩,看谁剩下的代币较多,如何?」
  代币较多的人就赢。规则简单到陷入恐慌的我也听得懂。
  「不过,这只是我的提案。比赛内容就由你决定。」
  流紫江穿着露出光裸大腿的迷你裙。我不禁直勾勾地盯着她微微浮现血管的白嫩大腿瞧。
  「你如果赢了,我再让你上一次。」
  ……我的胯下顿时隆起,岩浆蓄势待发。
  「要、要是我输了呢?」她该不会报警抓我吧?
  流紫江竖起一根手指。
  「给我一万圆。」
  「一、一万圆?就这样?」
  「对。我赢了就给我一万圆。你赢了,我就任你摆布。」
  「用两千圆玩,谁赚到较多代币谁就赢,对吧?」
  搞什么,这女人是缺钱的「公车」吗?
  「不对,我的提案是代币剩最多的就赢。不过玩不玩在你。」
  「就、就这么说定。你一定要让我上喔?」
  听不太懂,不过意思是一样的吧?我已经「性」趣高涨了。
  流紫江点点头,几乎在同时,我嘴里发出了某种声响。
  假如两干圆玩到剩下一千圆,就以五十枚代币换算。说定了后,我们开始比赛。

  我将代币三枚、三枚投入机台。转轮一开始转,我就从左边按下按钮。也就是顺序押注法。我检视过我这一台的资料,今天还没中过奖,而且刚好是第一百转。看过前阵子的纪录,这是二十分钟内中大奖机率极高的机台。(注:又称为柏青嫂或拉霸机的日本吃角子老虎机台(Slot),是采三枚代币押一注的方式。)
  坐我隔壁的流紫江玩的那台,我也看过了,那一台目前已超过三百转,还是好一阵子都没出珠的废台。我从旁边看,连小奖的迹象都没有。
  再加上流紫江的玩法,她是一次投入很多代币。这样倒还好,只是每一转她就按停,手势又很生涩。简直就像对吃角子老虎没啥兴趣,只是在等男友顺便打发时间。这女人不常玩吃角子老虎吗?那她干么和我比吃角子老虎……哟呵!
  我的机台预告灯亮了。我看看流紫江,露出贼贼的笑容。
  预告灯亮了,就表示百分之百会中奖。而且是BIG。超级大奖。我看看手机,时间也才经过四分钟。
  流紫江偷瞄了好几次我的机台。
  再来只要将转轮调到一致,代币就会滚滚而来。游戏规则若是比代币多的赢,我慢慢打也OK,不过反正我稳赢的,也不用想太多。
  比赛开始后十分钟,我就赢了大约三百枚代币。流紫江代币用完了,又投入一千圆。她用掉了第二张千圆钞。我还剩一千圆,换算成代币加一加大约有四百枚。流紫江只剩五十枚左右。换句话说,我会获得压倒性胜利。
  喂喂!你也输得太快了吧?这样下去,流紫江你又会被我硬上喔?
  喀铿!流紫江的机台爆出大发利市的声响。同时她的机台预告灯也亮起。这个声响是必定会中的信号。而且是BIG。超级大奖。
  流紫江看着我嫣然一笑。臭三八,你少得意!
  加上这次大奖赢到的,你顶多也只剩四百枚。
  连续中小奖,机台内的代币也有剩的我,始终维持四百枚以上。再加上中BIG之后,我又玩了五十转。这样下去很快又会中奖。
  喀铿!
  看吧,来了!我斜睨了一眼代币仍源源滚出的流紫江,确认自己的机台中奖。虽然只是相当于小奖的红利,还是能获得一百五十枚。
  时间已过去十七分钟,剩下三分钟。
  「开奖之后,机台里剩下的代币不算数喔!」
  我悠悠哉哉的对流紫江追加规则。她只看了我一眼,视线又回到开奖完毕的机台继续玩。
  扣除机台内剩下的代币,流紫江现有的代币人约不到五百枚。
  而我呢,加上这次中的就会超过五百枚。嘿嘿,心惊胆跳了吧?
  再两分钟,我就可以叫这女人帮我舔鼻孔了。之前在车上心里总是不踏实,今天就用吃角子老虎赢的钱去宾馆开房间吧。再用按摩棒尽情玩僩够。就算她不要,我也会以暴力逼她就范。
  就算忍着,鼻水还是随着笑声冲上来。我今天真走运!SCM叫超级魅力机是吧!超级魅力机万岁!

  ——中奖的代币终于吐完了。我的机台珠箱内的代币超过五百枚。时间剩下一分钟。我赢定了!
  喏,时间到。二十分钟整。我一手拿起手机,看着流紫江说:
  「结束了。」然后,你服侍我的时间开始了。
  下一秒,流紫江拿起包包。
  「喔哦!你休想逃喔。」
  「不是啦!」流紫江说完,想要拉开包包的拉链。
  「我懂了。那个沉甸甸的包包,里头是你预先放入的代币吧?你想添上那些好赢我,门都没有!」
  「就说不是了,白痴。」
  「啊?」
  我打开抢过来的包包看里头。「牙买加?」
  里头是一整叠的旅行杂志。牙买加之旅的宣传小册就放在正上方。
  流紫江转身向后。后头放着代币堆积如山的珠箱。她抱起那个珠箱,朝自己机台的出币口倒下去。
  锵啦啦啦啦……珠箱掉出了大量代币。
  「啊?」对于流紫江突如其来的举动,我脑中一片空白。
  她放进珠箱里的代币,明显超过五百枚。
  「你、你干什么!」
  「我说了,是比剩下的代币。」
  「啊?」
  「不是二十分钟内赚到的代币,而是经过二十分钟剩下的代币总数,这才是我说的。」
  最后剩下的代币总数。她带来的包包原来是诱饵。
  这女人事先在后方机台上备妥了代币堆积如山的珠箱?
  「你又没说事前带来的代币不能算数。」
  我的确是没说。我站起身,指着流紫江。
  「你、你这女人!这是诈欺!你以为我会接受吗……」
  我本来想当场抓狂好让这次的赌约不算数,仳我心里其实是这么想的——
  她不是放在包包里。而是放在后面的机台上。我被摆了一道。
  『喀!喀喀!』
  刹那间,我的口中清楚发出了声响。之后我的心跳猛然变快,喉咙好干。
  「别乱来喔!不然我叫警察!」
  听到流紫江的话,我的身体反射性后退。一心只觉得「害怕」。
  「对、对不起!」
  ……我不假思索就对流紫江道歉,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

  「——你从你家直接走进小钢珠店时,我真的很高兴。」
  现在,我人在自己的屋里。流紫江也在。
  「我绞尽脑汁,最后只想得出利用吃角子老虎骗你上钩。」
  我正光裸着身子跪地爬行,背上铺着大毛巾。
  流紫江就坐在我背上。
  「总之,我就是希望你戴上SCM。啊,对了,你嘴里的那个要是拆下来会很惨,没我允许不准拆喔。」
  会很惨是怎么个惨法?但我只能一味地应「是。」
  而且,她在我头上放了铝箔包蔬果汁。她拿起那包蔬果汁吸得啾啾作响,命令我「别掉下去喔」,再次将蔬果汁搁在我头上。
  我拼命维持那样的姿势。这女人明明是个矮冬瓜却这么重。
  「因此,我特地制作了假的说明书。你全都看过了吧?超级魅力机的说明书。」
  「不,我没看。」可恶,什么超级魅力机嘛。
  「啊——我不喜欢你说话的口气,以后要用敬语。」
  「是。」可恶!
  「你一定觉得莫名其妙吧?我也觉得莫名其妙得像是在作梦。」
  流紫江一面抽我的香烟,一面窥看我的脸。
  「喂,狠狠地揍自己的脸看看。」
  跪在地上的我,举起一只手。
  明明不想这么做……可是我却有种感觉,不照做的话恐怕下场会更凄惨。
  磅!我狠狠地朝自己的脸揍了一拳。同时,铝箔包蔬果汁从头顶掉了下来。
  「怎样?痛不痛?」
  「是……很痛。」
  「蔬果汁掉下去了。因此,再一次。」磅!
  「再一次。听到没有?我叫你再一次。」磅!磅!磅!
  流紫江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做,连揍自己的脸好几拳。
  「喂,痛不痛?」
  「……哄(痛)。」
  铁的味道在嘴里扩散开来。
  流紫江开心的说。
  「太好了。原来这不是梦。」
  「好烫!」接着,她把我的屁股当作烟灰缸,捻熄烟蒂。因为疼痛,屁股也跟着出力。于是我放了一个大屁,通体颤栗。
  「好臭!你真的很恶烂!姿势调整好!」
  听到流紫江的话,我很没用地闷声应是。这女人的声音让我无条件感到害怕。
  「你!对我做过的事,我死——也不会原谅你。」
  我在没开暖气的屋里光着身子。可能是太冷了,也可能是负倚太重,手脚一直抖个不停。
  「虽然是我使诈,不过只要让你产生一切都是照游戏规则走的挫败感,你就会变成奴隶。SCM真是太棒了!」
  流紫江坐在我背上,边看某本书边说。
  奴隶?SCM?她到底在说什么啊?
  以我现在的姿势只看得见那本书的封面写着SCM。
  「欢迎来到牙买加,混帐东西。」
  可恶!牙买加到底在哪里啊。
  「……可是,我的报复还没结束。你可知把我丢包在山上,结果害我又被轮暴了?」
  ……是吗?也对,她下半身光溜溜的,是有这个可能。我不由得抬起头看她,流紫江也正看着我。她瞪大眼睛,像在注入力量或怨念似的。该怎么说呢……那真的是会让人屁滚尿流的眼神。
  「喂,你说话呀。」
  「对不起。」
  啪!「呜唔~~」
  流紫江用穿着鞋的脚踢我的大腿一带。
  「对不起你个头。道歉有用的话,就用不着SCM了。」
  「请问,SCM到底是……?」
  「谁要告诉你这种鼻屎鬼啊。你只要像条狗乖乖地照我的话做就行了。啊,你以后应答时,就叫声:汪!」
  要、要我像条狗?这女人开什么玩笑!想归想,我还是应了声「是」。流紫江又踢我的脚。
  「我刚说了,要你应什么?」
  「汪……汪!」

  虐待了我一阵子,女王陛下站起身,对我说:
  「接下来,要去找轮暴我的其他禽兽。我可是费了好一番工夫,拼命用车号查住址。拜此所赐,我总算查到了车主的住处。」
  啊,没了流紫江的重量,我轻松多了。我坐起上半身,活动活动肩膀。流紫江说什么,我没仔细听。
  「你在发什么呆?还不快开车载我去这个地方。」
  她从包包拿出一张纸交给我。纸上写了个住址和名字。那个地方离这里约有四十分钟车程。
  「你这混帐!这不是我的包包吗?」
  流紫江的大声斥喝,害我震颤了一下。我放在衣橱里的流紫江的包包,被她本人看到了。流紫江看了看钱包里头。
  「本来有八千圆左右的!日后要还我喔!」
  然后又踢了我好几次。

  ——发动车子上路后,我们彼此沉默了好一会。本来想打开收音机,可是我不管做什么好像都会惹恼流紫江,只好专心开水。
  可是,一直沉默不语也很恐怖。我从后照镜偷看流紫江。
  流紫江瞪着副驾驶座的后背看。哇!那个表情真恐怖。才这么一想,「呜哇!」
  流紫江忽然狠狠踢击副驾驶座的背后。
  碰!碰!闷响晃动车子。「你、你在做什么……」
  我对流紫江的举动感到害怕,小心翼翼地询问,结果她瞪我一眼。
  「你就是在这个座位强暴我的——!」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女人发出如此低沉的声音。
  我一言不发继续开车。没多久,流紫江就冷静下来了。
  但是,后座不久就传来「呜、呜、」令人毛骨悚然、像是在强忍什么的声音。我什么也没说,而且尽量什么都不去想。

  好不容易,我们按址抵达了纸上写的住处。是幢非常普通的独栋透天厝。
  所幸附近有个路边停车格,从那里可以清楚观察房子的动静。我按照指示把车停在那边。
  「等那家伙一来,你就把他掳上车。」
  ——我等了两个钟头左右了吧。时间已是晚间八点,周围街灯亮起,天色也暗了下来。我已经不再感到生气或愤怒,只觉得无奈与疲累。
  虽然我不希望那个二次强暴男出现,但他不出现我也无法回去。这么宝贵的假日,我到底在干么啊。我既累又困。肚子也好饿。对了,我从早上就什么也没吃。都已经这样了,后面的流紫江还常常让我紧张得要命。这是在干么啊。
  想着想着,驾驶座后背又被流紫江踢了一脚。
  「……就是他。」
  我从挡风玻璃看出去,有个大学生模样的小伙子正走在马路旁的人行道上。从他的行李和身上穿的运动服来看,应该是刚打完棒球。
  「快去。」
  「呃……」
  「我没下令,你就不知道怎么做吗?开车接近他,然后把他拖进副驾驶座!」
  我立刻换档,解除手煞车,开动车子。
  没车经过,路上也没行人,可是轮胎的刮擦声依然响彻住宅区。我驶入对向车道,逆向行驶来到小伙子面前停下车。
  我马上下车,就是要抓到小伙子。
  小伙子大叫:「你干么!你想干么!」奋力抵抗,可是我比他高大,体格也好。我一手捂住他的嘴。「好痛!」他咬我。
  多亏流紫江帮忙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我才能将小伙子半个身体推进车里。「压住他!」迫于流紫江的指示,我只好死命捂住他的嘴巴。当然,那家伙也像只猿猴拼命挣扎。
  屁股是推进副驾驶座了,他的两只手却抓住车门,死都不进车内。
  流紫江自后座探出身子,用绝缘胶带把小伙子牢牢捆在副驾驶座。先捆腰部,再来是我压进去的头。
  手臂也压进车里后,我关上副驾驶座的车门,沿着车身移动,回到驾驶座。我何尝不知让小伙子逃了就惨了,即使流紫江没下令,我也是死命跟随。流紫江和我同心协力,总算把小伙子绑住副驾驶座上。我立刻驾车驶离。自小伙子出现到驱车逃离,不过才短短几十秒。
  流紫江仿佛址蜘蛛转附,用绝缘胶带把小伙子一圈又一圈捆起。而且,不知何时她戴上了御寒的面罩。我的脸已经被看儿,再遮也太迟了。
  鼻子以下几乎都被綳在座位上的小伙子,眼睛大睁,拼命想喊出声音。
  我的思绪依然混乱。周围没看到人车,轮胎哀鸣却不绝于耳。我好想吐,感觉像是要吐出蛋了。
  今天早上我还边闻流紫江内裤的味道边准备打手枪,想度过一个悠闲的假日;晚上却开车绑架素昧平生的小伙子。我渐渐体认到自己离正常人的生活越来越远了。看到握着方向盘的手被咬到的地方都流血了,眼泪差点没喷出来。
  都是流紫江,害我的人生乱七八糟!可恶!可恶!我的人生全毁了!我为什么要对这个矮冬瓜言听计从!SCM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流紫江指示我开往高尾山。就是我将流紫江丢包的那座山。
  绑来的小伙子起初还不断挣扎,现在只用鼻子急促地呼吸。不到一小时,车就开到了山脚下。进入山路,开个二十分钟左右就来到风景被树木遮住,连半户民家影子都没有的荒郊野外。
  小伙子失去了冷静。开上山后,谜底就解开了吧。后方把脸遮住的女人,无庸置疑就是他强暴过的女人。
  我按照指示,找个适合的空地停车。那是足以停上两三辆车的空地……啊,这里正是我强暴流紫江的地方。
  小伙子的呼吸越来越紊乱,但我也爱莫能助。流紫江打开车内的灯。
  「用这个剪掉那家伙的长裤。」
  流紫江递给我一把剪布用的大剪刀。
  小伙子死命挣扎,但想挣脱一整卷绝缘胶带谈何容易,不破坏座椅根本逃不掉。
  我想从小伙子胯下的胶带连同运动裤一起剪开,可是这家伙动来动去,我根本无法剪。
  「……你再乱动,小心重要的宝贝被我剪掉。」
  我边压住小伙子的腰部边说,小伙子温顺下来了。
  「只要剪开那一带就行了。」
  只手拿着智慧型手机,从后面窥视我们的流紫江如此下令。看她手机的拿法,就知道她正准备拍摄。
  剪刀的声音在车内响起。拜小伙子不再乱动所赐,我顺利剪开了他的运动裤,马上就露出了男人穿的平口裤。可恶,他假如是女人该多好。
  「内裤也剪开。」
  虽然我早就料到了,还是暗叫不好。女王陛下好像也想看内裤底下的东西。
  「你、你真的别乱动。我也不想伤害你。」
  我道出寄予同情的话语,小伙子眼眶泛泪,「呜呼、呜呼…」发出幼犬般的呼吸声……这小子才廿岁左右吧。可恶。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我也不想这么做。可是我无法违抗流紫江的旨意。简直莫名其妙,我脑中光是浮现违抗她的情景,毫无脉络可循、好比胃被人紧紧抓住的不适浪潮便袭卷而来。可恶,我也很同情你啊……对了。
  流紫江也是。那时候,流紫江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情看着我的吗?再痛苦也没人会来救她。就算呼救,情况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我就是任由性欲的驱使,不顾呼救无门的流紫江的意愿,性侵了她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我却在折磨小伙子的过程中顿悟。胸口闷得好难受。我看着小伙子,心想。
  ……这家伙也体认到了吧。受害人遭到暴力性行为的感受。
  「快动手。」
  听到流紫江的声音,我所有的感受顿时烟消云散。
  「……汪。」
  剪开后留下的平口裤布料,只够遮住小伙子的私处。
  「那个很碍眼。拿掉。」
  直到刚才,我还很同情流紫江,不过这女人其实是哈此道的变态女吧?
  我像是挟起脏抹布似的,拿掉小伙子两腿间的遮羞布。我真的不想、也尽量不去触碰男人的阳具。
  「哈哈!模样好凄惨。」
  小伙子全身被一圈又一圈的胶带捆住,唯独股间全都露。看到他这般凄惨且病态的模样,流紫江笑了。小伙子猛然眼睛一闭,哭了起来。
  小伙子的阳具一外露,流紫江就对我吐出令人不敢相信的话。
  「含着。」
  「啊?」
  「我叫你含着那个!」
  那个,是指坐我隔壁的小伙子那话儿。不是手煞车。
  「快点!」流紫江的声音在脑中强力放送。难以言喻的冲动迫使我行动。
  我将脸凑近小伙子两腿中间。我闭上了眼睛,相信他也闭着。
  温暖的物体进入我嘴巴的那一瞬间——哔洛哩~流紫江的手机响起悠哉过了头的声音。
  「哈哈哈!好,快动!直到他射精!」
  可恶!这女人不是拍照,而是拍成影片!
  小伙子和我之后被迫做了各式各样羞以启齿的丑事。流紫江咯咯笑得像是阎王底下的小鬼,不停地拍摄。

  一切结束时已是深夜。流紫江似乎厌倦了,命令我把小伙子身上的胶带剪开。然后举起自己的手机,播放那部影片给小伙子看。
  「胶带解开后,你要是敢抵抗,这男人会让你死得更难看。你要去报警也没关系,不过你要是报警,我就把这部影片寄给你的朋友和家人,并且上传到网路。到时候,你的罪行也会被提起公诉,休想逃过法律的制裁。」
  听了这段话,小伙子的胶带解开后也不敢造次。可能是恐惧使然,也可能是累坏了。流紫江最后撂下这段狠话。
  「你要是敢耍花样,这男人会去性侵你的爸爸和妈妈。」
  真是致命的威胁。那一天若是到来,流紫江一定会对我下命令。小伙子和我都打从心底深信不疑。
  我将小伙子的子机折断,用布蒙住他的眼睛后,带出车外。
  蒙住他的眼睛是不想让他看到车牌。恐怕他被掳上车时也没目击到。
  我一面开车,一面注意后视镜。我看到了布包住头、下半身光溜溜的小伙子显得精神恍惚的模样。活像是等待枪杀的死囚。
  啊~~当时我只顾着逃跑,那一夜的流紫江恐怕就像他那样吧?
  流紫江就是从那一天变成了恶魔。
  算了,我不想再思考了。小伙子和我、还有那天在山上被丢包的流紫江,恐怕也是这样想的吧。我一路只专心驾车,后座的流紫江始终沉默不语。刚才还猖狂得像个恶魔、拍摄男男相好的丑态,现在却相当安静。
  流紫江受到我和那个小伙子的伤害,反过来伤害我们。这样她就会满意了吧?就住我这么想的时候,
  「呵……呵呼呼呼、呵呼呼呼。」
  车内响起女人的笑声。
  「哈哈哈哈!这部影片真的太爆笑了!」
  才在想她很安静,结果是在看我和小伙子的影片。
  「啊!对了对了!那家伙要是去报警,你得扛下所有罪行喔!」
  「呜……汪!」
  ……这女人果然是恶魔。我以后到底要对这个恶魔言听计从到何时?

  深夜三点左右,终于抵达流紫江居住的大楼。我和流紫江开始简讯交友时,就听她说过住在清濑市,想不到居然住得这么近。她下车后,逼我和她交换电话号码,并再三交代我口中的SCM绝对不能拆下。
  「……你别以为这样就结束了。」
  丢下这句话,流紫江消失在大楼的入口。如果可能,真想直接开车撞死她。

  终于解脱了。我凭着自己的意志驾车驰骋在车流量稀少的深夜马路上、直奔回家。
  啊——好漫长。漫长得吓人的一天。
  一回到我居住的公寓、停好车、闻到自己家里味道的那一刻,差点喷泪。
  整个人安心得要命。只回到家里就如此感动,这好像是我头一次?
  我冲了个澡、把牙刷得干干净净。不经意回想起放入嘴里的那话儿。刹那间胃液直往上冲,吐在浴室的排水沟。
  马上睡觉吧。什么都别想了。别去回顾今天发生的事,先睡再说。
  我抱着那样的念头进入被窝,头撞到了东西。
  是流紫江喝过的铝箔包蔬果汁。我拿起吸管舔一舔,再把剩下的蔬果汁喝掉。然后压扁铝箔包,丢进垃圾桶。就在这时候。
  『咿——』嘴里的那个又叫了。
  我反射性以为流紫江又来了,可是震动就那么一次,什么事也没有。
  没错。一切都是这东西的错。SCM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死掉搞不好还好一点。再没有比想到明天就害怕的人生更难受的了。

 楼主| 发表于 2014-4-18 17:38 | 显示全部楼层

  0006 丰岛绚香

  「绚香,你的眼睛怎么了?」
  房里有星矢的味道。每次我和星矢都是约在KTV见面。星欠想在避人耳目的地方和我见面。尽管如此,能见到他我就乐得快飞上天了。
  ……然而,如今我的眼睛却肿得好难看。
  「我长了针眼,很怪吗?」
  其实我今天是被想真枪实弹上阵的恩客给揍了。
  即使用眼部遮瑕膏遮盖瘀青,看起来还是很突兀。和星矢的约会,没有取消的选项。最后,我决定戴上眼罩来见星矢。
  难得人家今天穿的是刚买的新衣服,那个大雕男也不懂怜香惜玉,害我的脸肿得好丑。
  「……不会,还是很漂亮啊。」
  我对坐在沙发上的星矢,发出甜死人的娃娃音。
  「星矢,呃、嗯,我可以问一个有点小尴尬的问题吗?」
  星矢回答:「可以啊。」
  其实我才不想唱什么卡拉OK,我只一心盼望能和星矢说说话。
  「星矢和绚香,是特别的关系吧?」
  「嗯,是啊。」
  「啊哈。我的朋友都叫我别再见你了。但是,我跟他们说我和星矢之间不是男公关和客人、也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而是超越男女之情的特殊关系!」
  ……我撒了个小谎。在星矢面前,我才能当个可爱的小女人。
  「是啊,说得好。」
  星矢摸摸我的头……糟糕,星矢真的超香。
  「星矢、星矢,你是不是也这么想?」
  「是啊。所以我们才会在一起啊。而且……」
  星矢说完,指着我拿在手上的SCM。
  「你要是戴上那个,我们的关系就会更深了。」
  「啊,抱歉。我忘了……我这就戴上。」
  我将手上的SCM凑近嘴巴。
  ……今天能和星矢见面,也是拜此所赐。星矢在电话中跟我说明过。他说这东西会加强安装者彼此之间的羁绊,是源自于牙买加的饰品。
  前阵子,星矢独自去了牙买加旅行。他说偶尔也想抛下男公关的工作,独自去旅行。这个SCM就是他买回来送我的土产。
  我对牙买加不熟,但星矢说这个在那边很流行。
  星矢还对我说「希望我们之间的联系更紧密」。因此,我们都得戴上这副SCM,好举行仪式。这是他告诉我的。
  他也告诉我,戴上后再互比输赢,我得输给他。
  星矢好久没约我在店外见面,我真的很开心。只要是星矢的请求我都会照办,SCM我会戴上,要和别人上床我也甘愿……不过这不是恋爱。
  从不在人前示弱,一直强悍过活的我,唯有星矢是我能依靠的对象。
  将星矢推上NO.1宝座的人是我。我拼命卖身赚钱,独力将没有大金主的星矢推上NO.1的红牌宝座。那个月我砸在他身上的钱高达一千两百万。我身兼快递应召女和泰国浴女郎两职,私下偷偷接客也揽了不少,连同存款全砸下去。
  周围的朋友不是傻眼就是离我远去。我原本就没几个朋友,这下更少了。
  ……可是,我心甘情愿。就算人家笑我傻,我也无所谓。
  不管别人怎么说我,我都无所谓。我和星矢是超越男女情爱与金钱、近乎梦想与未来的更崇高的关系。星矢是我的骄傲、我的作品。
  ——我乖乖听星矢的话,将SCM安装在牙齿内侧。
  『咿——』一戴上去,便产生了震动。
  我吓了一跳、看着星矢,星矢也睁大眼睛看着我。
  「这、这大概就是警铃吧。」
  「啊,一靠近就会警告?好棒的功能喔。」
  和我听说的一样。我恭恭敬敬地低下头。
  「那么,请和我比输赢。」
  「嗯。就比剪刀石头布。」
  『喀』一声,口中又发出了不同于刚才的声响。
  ……明明只是由金属线和橡胶之类组成的东西,真是不可思议。
  「剪刀、石头……」
  我会出剪刀、星矢会出石头。
  我们事先就说好了,我要输给星矢……这样一来,我就会成为星矢的奴隶。
  「布!」
  星矢出了石头……可是,我出的是布。
  「你这女人!为什么!?」
  星矢站起身,想压住我的肩膀。
  「……对不起啦。」
  『喀、喀!』
  ——站着的星矢,身体震颤了一下。
  「星矢?你怎么了?还好吗?坐下来呀。」
  星矢在沙发上坐下。与刚才愤怒的模样判若两人,是脑子混乱了吗?眼睛骨碌碌地转个不停。
  「……跟你说喔,我知道SCM是什么。我没有买,但是在网路上看过人家讨论。星矢你没看过吗?有个利用SCM进行严酷实验的部落格、还有高得吓死人的喊价。」
  「……我、我不知道。快、快放我自由,拜托。」
  「放心,我不会对你执行那种酷刑的。」
  「为什么?为什么……」 」
  平常人遇到这种状况,早就一拳揍过来了,可能是受到SCM的影响,他无法对我动粗。
  「我也真心愿意当你的奴隶。可是,有件事我无论如何都想知道你的真心。」
  我半蹲到与星矢眼睛的高度一致,一鼓作气道出心中的疑问。
  「……你对我真正的看法是?」
  星矢移开了目光,然后才说:
  「……就觉得你很恶心、在一起很痛苦。」
  我疼痛的眼睛死命瞪着他、咬紧嘴唇……我早有此心理准备。
  「……我不是一直都让你予取予求吗?为什么你还要利用SCM让我成为奴隶?」
  「……我想省麻烦。」
  「啊?」
  「这样我就不用对你谄媚、也不用为了业绩一味讨好你……而且你半夜常会自残、吞安眠药什么的……」
  谄媚、业绩、自残、安眠药……我的心,被星矢的话刺得千疮百孔。没关系。我还撑得住。
  「不时得鼓励你、听你抱怨……刚开始我还忍得住,可是现在我受不了了。我才想说利用SCM,让你无条件把金钱献给我。」
  「还有吗?我赚的钱,你都花到哪去了?」
  「……我买了重机、买了电脑,请朋友上酒店…………和女友去了一趟牙买加。」
  「……原来你之前去牙买加,是和女友一起去的啊。」
  「嗯,是啊。」星矢回应得有些尴尬。
  ……他有女友就算了。隐瞒我、说谎骗我也无妨。跟朋友在背后说我的坏话也无所谓……最令人难受的,莫过于梦醒了。
  我忽然笑了……是我自己让自己梦醒的。
  「……星矢,我跟你说喔。听说我是C型。」
  「咦?有C型这种血型哦?」
  「不是血型。是C型肝炎。昨天我去医院抽血检验了。」
  「C型肝炎?」
  星矢看我的眼神活像是在看细菌。
  「让肝脏细胞恶化的病毒。最坏最坏,会引发致命病症的病毒。」
  的确最坏的下场就是死,可是若发现得早,死亡率极低。
  我等待星矢的反应。可是星矢说的第一句竟然是……
  「那个,会传染吗?」
  唉……我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嗯。会传染。我就是因为工作而感染的。」
  其实,借由性行为感染的可能性非常低。
  「可是,星矢,我并不恨你。拜托,再告诉我一次。」
  我咽下唾液,喉咙好痛。
  「……对你来说,我究竟是什么?」
  星矢像个胆怯的孩子回答:
  「让人感到恶心又有病的自动提款机。」
  ……我的眼眶痛又发热。有生以来,我第一次流下热泪。
  「星矢……」
  在昏暗的房里,我自行掀起裙子,解开内裤裤扣,张开双腿露出胯下。
  「舔我。」
  「……啊?」
  「抚慰一下为了你努力到生病了的这孩子。」
  星矢把脸凑近我的私处。脸部肌肉紧绷,似乎嫌恶到不行。我闭上眼,不想看到星矢那样的表情。
  ……啊,星矢真的好香。
  星矢一靠近,我就闻到混合了洗发精和香水的味道。
  ……放心吧,星矢。我说我得了C型肝炎是骗你的。不要害怕。
  抱歉,老是在骗你。
  我抚摸星矢的头发。细软的线瀑,如丝缎般滑顺柔亮的秀发。第一次碰到保养得比我还好的梦幻美发。
  然后,我伸舌划过嘴里的SCM……不能让梦醒来。岂能让梦醒来。
  我会用SCM牢牢系住这场梦。利用SCM继续沉醉在梦里。
  开始了。就在这一刻。就从这脏脏的歌舞伎町中散发油臭味的KTV包厢开始。
  星矢和我的故事,我不会让任何人来妨碍。
  ——我抚摸星矢的后脑勺,看起星矢带来的SCM说明书。
  当中有个项目,特别引起我的注意。
  【无法操控奴隶本人的「感情」】
  该项目写着主人可以操控奴隶的行动,但不能操控感情。
  命令奴隶「爱上」自己,奴隶也无法照办。
  对我而言,最刺眼的规则就是那一条。
  可是,我马上就想起以前浏览过的网路部落格。
  【奴隶有第二阶段】
  那是说明书上没写的,超越SCM基本机制的隐藏设定。
  记得是三个月。和奴隶在一起长达三个月,奴隶的感情就会产生变化。
  那个变化就是奴隶会连「心」也献给主人。那就是SCM的第二阶段。
  星矢还没有爱上我。是因为SCM,他才听我的话。
  我想要星矢的心……还有他的一切。两千小时过后,我就能得到。
  继续看下去,另一页某条规则吸引了我的注意。
  【成为奴隶后的行为基准
  奴隶在自主思考的范围内,不会有危害主人的举动、或是惹主人不愉快。但是,对于主人的提问,即使答案会伤主人的心,奴隶也会以自身的想法或知识老实回答。
  此外,即使主人的命令「会伤害到主人本身」,奴隶也会照做】
  读完这个项目后,我心中浮现了疑问。
  ……若是下令「杀了自己」,奴隶也会杀主人吗?
  看看手机的时钟,KTV包厢的退房时间快到了。
  我阖上说明书,对星矢下了两道指令。
  第一个是以后要更努力工作。
  第二个是与女友分手、和我同居。
  星矢答说「知道了」,拿起帐单。
  我们俩走在歌舞伎町一番街上。平常我都是走在他旁边,可是今天不一样了。
  「星矢,手。」
  我那样一说,星矢就朝我伸出手肘。
  我将手臂伸进去,挽着星矢走在街上。
  ……啊,我梦想好久了。之前有一次我想要挽着他的手,当时他以「其他客人看到会吃醋」拒绝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喂!人家快来看啊!尤其是那边盯着我们看的丑怪情侣,觉得很匪夷所思的恐龙女!我的男人是不是比你手上牵着的那个像颗病恹恹花生的男友帅多啦?他身高一百八十公分,高中时代就在玩吉他、打篮球,连粉丝团都有!
  始终很有女人缘的他,如今已是歌舞伎町知名男公关俱乐部的NO.1!
  这样的星矢是我的!是我让他坐上店内第一把交椅!我叫他吻我,他就会吻我!我叫他和真命天女分手,他就会分手!我叫他舔我,不管何时何地他都会舔我!他和我之间已超越了男女关系!他是我的奴隶!
  ……咦?我刚才认为星矢是「奴隶」吗?不对不对,星矢不是奴隶。
  「星矢,我好开心喔。」
  我努力消除脑海里生了根的某种黑暗想法,用娃娃音看着星矢说话。
  「思……」可是星矢一副很不安的模样,左顾右盼的张望四周。看到他那副模样,我不免有点恼怒。
  「星矢,你要表现得开心点。不然很扫兴耶。」
  「是、是的。」
  星矢急切地转向我,露出怯生生的表情看着我。
  ……这是在干么?我可不是那种自恃付钱的是大爷,就强迫男公关百般配合的奥客……不过,我好歹在星矢身上也砸了一千两百多万。
  无妨,这样我还能承受。
  「……嗯,抱歉。我说得太过分了。」
  重整心情朝车站走去时,
  『咿——』……SCM响了。
  我和星矢面面相觑。
  「刚才……」
  「嗯,响了。」
  霓虹灯闪烁的街道上行人无数,可是唯有我和星矢共有这样的紧张感。
  同处大都会的我们,两人共有的紧张感。好棒,这样的状况我喜欢。
  ……哎呀,这样的状况真不错,好像电影喔!正当我沉浸在这样的妄想中时——
  『咿——』SCM又响了。
  我一口气将星矢的手臂拉得更近。
  「……记得同一对奴隶和主人的SCM持有者,两两靠近也不会响。说明书上是这么写的吧?」
  「对,非同对主人和奴隶关系的SCM持有者接近时,警铃才会响。」
  「这么说,刚才的就是有其他SCM持有者接近的警示音?」
  「嗯,因为响了两次,我想对方已来到方圆十五公尺内。」
  「……星矢,人家好怕。」
  我像是躲在树后的小白兔,紧紧抱住星矢。另一方面也为这必然会有的肌肤之亲沉醉不已。
  有个男人映入我眼中,他正朝我们走来。身高和星矢差不多。黑色短发,皮肤也有些黝黑的型男,然法否认他很吸睛。
  ……真的满帅的。啊,星矢更帅。
  『咿——』又响了。
  第三次响起,就表示来到方圆五公尺内。周围除了他,没别人。
  方才那个帅哥,和走在他身旁像是女友的女人有说有笑,从我们旁边走过。我只瞄到短短几秒,是美女无误。穿着也很时髦,举手投足散发明星气质。
  我在意SCM的震动……但我很不喜欢那一对。
  我接着打量起星矢。他有着男模的性感五官,保养得宜的秀发。西装帅气英挺、擦了Egoiste香水、佩戴OMEGA名表、颈项戴有王冠项链。那些是他的正字标记……嗯。完美无缺。

  「……什么也没发生。」
  结果,一路上什么也没发生,顺利抵达了车站。
  「是啊,其实以前也曾经响过。」
  星矢仍然四下张望,说道。
  「咦?是吗?」
  「我在店里时响过两次。对方应该就在十五公尺的范围内,可是什么事也没发生。」
  「讨厌,好可怕……对了,星矢,你没有其他奴隶吧?」
  「嗯,没有。」
  「是吗?万一有其他SCM持有者向你下战帖怎么办?」
  「我想我会努力推掉。」
  「……也对,我懂了。」
  「呃,那我们就在此分开。」
  来到剪票口前,星矢先行离开我一步。
  「啊?你在胡说什么?一般人都会送女生回家的。」
  星矢从我身上别开目光,吞吞吐吐地说。
  「我还有工作……要和领班开会。」
  我很不高兴,不过是我叫星矢要努力工作的,我也得站在他的立场着想。
  「……好吧。我打电话你要接喔。」
  我在内心咂舌的同时,星矢点了点头。
  ……我真是体贴的好女人啊。
  星矢道别时显得很开心……再过不久,你会变得没有我活不下去。
  邯天我决定请假不去上班。
  令人我想沉浸在得到星矢的兴奋和即将开始的美梦里。

  几天后星矢向我报告,他和女友分手了,于是我住进他家。
  他住在一栋雅致的公寓。日后这里就是绚香和星矢爱的秘密基地。
  星矢是十全十美的男公关,可是他毕竟是男人,房间不会干净到哪去,我势必得仔仔细细打扫过一遍。每天为他做菜、在晴空下洗衣。从背后抱住做家事的我,那人自然是星矢。
  我在杂志上看过,女人做家事的模样,会让男人心痒痒。
  今天起,我就要展开如此梦幻的同居生活了。
  我跟在星矢后面进到屋内。混合了香水和薰香的香气扑鼻而来。房间也很整洁干净,实木地板晶亮得完全不需要打扫。我内心的母性,热度下降了5℃左右。
  四坪大房间放了尺寸过大的大电视与游戏机、DVD。也有笔记型电脑……乍看就是男生的房间。
  我朝靠墙的梳妆台看去。
  一眼就看到女用化妆品、香水和整发器。四周也放了海外名流八卦杂志。
  我打开衣柜,衣杆空得很不自然。
  我拉开下方的抽屉,女用内衣裤跃入眼帘。
  「……为什么还留着前女友的东西?」
  星矢不敢正视我,抓了抓浏海,说:
  「……因为太赶了。我叫她找到新住处之前,先去朋友家住,等房子找好了,我再把她的东西寄过去。」
  我一面克制沸腾的醋意,一面瞪着星矢。
  「直接寄回她老家就好啦。」
  「……她没有爸妈。都不在了。」
  「那就扔了。」
  「啊?」
  「我叫你扔就扔!她的东西我看了碍眼!」
  对于我的强势,星矢沉默不语。脸上露出恐惧与愤怒交织的复杂表情。
  「……我知道了。」
  星矢说完,就将前女友的东西塞进置物箱。
  「……我也来帮你。」
  我反省自己是说得有些过分了。星矢一言不发,继续收拾。
  早知道气氛会弄得这么僵,真不该逼他把东西丢掉……
  但是,当我发现星矢和前女友的合照,还是气得撕破、塞进置物箱。
  傍晚,星矢出门去上班。我那天也请假。
  我满脑子只想着要这样成为星矢的妻子。
  隔天上午,我的行李送到了星矢变得宽敞的房间。

  同居第三天,我又踏进星矢上班的男公关俱乐部。好一阵子没来了。
  今天是星矢出钱请客。说是要慰劳我这几天辛苦打扫、煮菜和洗衣。
  男性香水味与温暖的店内。久违的氛围让我有些紧张。
  「欢迎光临——!」
  听到男公关见习生精神饱满的招呼声,我的下腹部就好兴奋。
  ……果然不管来几次,这个空间都好棒。
  被带到店内的桌位时,和我错开时间出门的星矢接待客人的模样,正好进入我的视野范围。工作时的星矢果然是一流的男公关。
  与客人间的距离感、擦的香水、谈活的话题、点烟方式、调酒方式、不经意调整围裙的时机都掌握得刚刚好。眼睛凝视女客的嘴唇。一举手一投足都充满魅力,凡人无法挡。
  星矢是我的作品。有女客为我的作品沉醉不已。
  这家店男公关的顶点,星矢,我正是造就他的幕后功臣。
  ……我,就是那座金字塔的顶端。
  「您要指明星矢先生是吧。请稍等一下。」
  我对前来支援的陪桌少爷说。
  「没关系,星矢也很忙的。叫他慢慢来。」
  怎么样?我表现得很大器吧?来为男公关捧场的客人就要像我这样。
  想着想着,我拿起陪桌少爷为我调制的酒。
  就在此时,『咿——』
  ……SCM响了。陪桌少爷举起酒杯,想和我碰杯,但我旋即看向星矢。星矢也望着我。
  星矢对他服务的老女人说了些话,来到我的桌位。
  「刚才响了。」
  「……嗯。」
  年轻的陪桌少爷笑着问:「什么响了?手机吗?」想加入我们的对话。
  抱歉,现在起这是星矢和我有着共同羁绊的世界。别进来。
  SCM又响了。第二次。进到十五公尺内了。
  「欢迎光临——!」
  ……现在进来的客人无疑就是SCM持有者。
  我伸长脖子,想看清楚出入口的客人。但是星矢阻止了我。
  「不可以看,会被发现。」
  「先、先生,请不要擅闯!」
  进来的客人无视带位的男公关,直朝我们走来。
  『咿——』第三次警铃很快又响起。
  我抬起头,一对男女就站在前方……比想像中还要年轻。
  「这一桌不错。不能同桌吗?」
  我害怕得背脊为之冻结。星矢依然坐着,看了看男人,又看看我。我嘴唇微启,摇了摇头。
  「……不好意思,这样会带给其他客人困扰。」
  星矢站了起来,对男人说道。可是,男人毫不退让。
  「你就是新宿星矢先生?」
  「是的。」
  「坐着的这位,是丰岛绚香小姐?」
  「咦?」……讨厌。他们为什么会知道我们的名字和长相?
  我又更加恐惧,男人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笑着继续说:
  「放心。我们来对你们绝对没损失。主要是想交换情报。」
  四周的男公关和客人也停止谈话,朝那对男女行注目礼。
  男人的身高和星矢差不多,一百八十公分上下跑不掉。毫不客气地直视人,笑起来的样子却像是少年……他也是男公关吗?
  他身旁的女人,始终不发一语看着我们。
  短发、五官有点像混血儿,睫毛长得令人羡慕,眼睛也很大。造型很亮眼,个子比我高,身材也很好……真不爽。
  总觉得这两人好像在哪见过。为了知道答案,我朝星矢点点头。星矢顿时满脸堆笑。
  「不好意思,他们是我的朋友。」
  ……嗯,这正是NO.1扭转场面的实力。
  星矢请那对男女坐沙发,但他们婉拒了,在陪桌椅坐下。
  大家面对面坐下来后,女人朝男人说:
  「我真的不适合来这种地方。好难为情。」
  男人无视女人的抱怨,开始自我介绍。
  「我叫太田优牙!哟呵!」
  男人热情的招呼声,逗得我和他身旁的女人都笑了。
  星矢依然露出和善的微笑,询问女人。
  「小姐,可以给我您的芳名吗?」(注:「お名前をいただいても¥、よろしいですか」是近年来大家误传的谦逊问法。正确应该是「お名前をお闻き(お伺い)できますか」〔请教芳名〕。)
  「我的名字不能给你,但我叫英爱。」
  自称英爱的女人这番回应让我很不爽,星矢依然笑脸以对:「确实。」
  「相信两位都知道了,我叫星矢。优牙先生、英爱小姐,今天来此有何贵事?」
  星矢的桌边服务无人能匹敌。宛如电视节目主持人,完美的引导对话。
  「不好意思,一开始我说想和两位交换情报,其实有一半是骗人的。」
  「咦?」名叫优牙的男人此话一出,在场的气氛旋即冻结。
  「我就开门见山直说了,我是来对决的。」
  优牙比出大拇指,指了指旁边的英爱。
  「英爱和我都是自由SCM的持有者。我们是联手来向两位挑战的。」
  优牙面露爽朗的笑容说完,名叫英爱的那个女人也默默颔首。
  「星矢先生两位已经是主从关系了吧?请问哪位是主人?」
  咦?他怎会知道我们是主从关系?主人是我……
  「是我。」
  ……星矢是想保护我才挺身而出。
  我好感动,差点就掉泪了……最近我都对你很坏。对不起喔,星矢。无关乎SCM……星矢,对绚香来说,你是真正的男公关。
  优牙交互看了我和星矢一眼。「……我明白了。」他这么说。
  ……优牙也是相当有男子气概,不过还是星矢比较帅……啊。
  我想起来了!优牙和英爱这两人,就是几天前在闹区和我们擦身而过的那对男女!
  没错!就是他们!这两人从以前就在调查我和星矢了!
  可是,我还没知会星矢,优牙便开了口。
  「关于对决的事……」
  「不好意思,恕我拒绝。」
  星矢笑咪咪的回答,眼神却无笑意。
  优牙似乎还想说什么,星矢又接着开口。
  「不好意思,总之我不会接受你的挑战。」
  星矢看了我一眼。他一定是在寻求我的意见,是否同意他下的判断。我对他点点头。我好爱这样的眼神交流。
  可是优牙不肯放弃。
  「哎哟,别这么说嘛。先听听看我的提案和条件嘛。首先,我想要四个人一起比。」
  「啊?」……什么意思?
  「打败主人的话,就能连同输掉的主人和奴隶一起得手。」
  这我知道。优牙一讲「说明书」,英爱便从包包取出SCM的说明书交给他。
  「而且你们看,这里有写。」
  优牙翻到他要的页数,把说明书拿给我们。
  【关于SCM持有者的多人混战】
  那一页写着,若有多位SCM持有者进行对决,就比照一般规则,相互成为奴隶。
  SCM在多人混战中也能发挥效力。成员中若有人没戴上SCM,对决照样能进行。
  当然,没有戴上SCM的人就算输了也不会成为奴隶,就算打败了自己拥有的奴隶也不会有变化。说明书上是这么写的。
  ……咦?那要是一度成为主人和奴隶的人对决,主人输给奴隶的话会怎样?譬如说,我现在和星矢再比一次,星矢要是赢了怎么办?说明书上并没有提到这一点。
  此时,优牙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开口说:
  「附带一提,若是已经是主从关系的奴隶与主人对决,而主人输了的话,立场就会颠倒,奴隶会变成主人。」
  我马上转头看星矢……那一秒,我似乎看见他笑了。
  我现在要是成了星矢的奴隶……那么一想,我的背脊不禁发凉。
  「我将这个称之为革命体制。不过这只是我的臆测。毕竟不会有主人愿意让奴隶有机会翻身。」
  ……革命体制。我真希望那个臆测永远只是臆测。
  优牙喝了一口星矢调的加水加冰威士忌,继续说。
  「这次的对决,与其采多人混战方式,我更想以组队竞赛的方式进行。自然是我和英爱一队,星矢先生和绚香小姐一队。」
  我不禁抓住星矢的西装一角。
  「至于对决内容,只要是现在当场能进行的,什么都可以。」
  优牙改变姿势,手肘顶在膝上,显得很放松。
  「我的提案和条件如上,对决内容就由你们决定。啊,我也把我们的优势告诉你们。」
  我和星矢面面相觑。
  「优势?」
  优牙手放在始终沉默的英爱背上,继续说。
  「诚如所见,英爱她呢,是个大美人。她也是模特儿经纪公司的签约模特儿。」
  啊?模特儿经纪公司?我不禁注视起英爱的脸。
  「而且她的母亲,是在英国自创品牌的知名服装设计师;父亲是取得一级执照的建筑师。行她当奴隶,既赚到里子又赚到面子。」
  星矢朝英爱看了一眼……那一眼感觉很色。
  的确,英爱的穿着时髦,似乎也要价不菲。我开始心浮气躁。接着又感到自卑……得到星矢后,安心感使然,今天穿出门的衣服是量贩店买的便宜货。
  「另外,我有三百万圆的存款。」
  优牙一说完,就拿英爱递给他的存折给我们看。的确有三百万圆。
  哈!不过才三百万。我一个月就能赚九百万了。
  「对男公关来说,这笔钱或许有点少,但是短时间对决就能到手的话,算是不错的外快。你意下如何?」
  「……对决的内容,是由我方决定吧?」
  全部听完后,星矢开了口。
  「嗯,不过我们希望是当场就能玩的游戏。」
  游戏?今后的人生你要用游戏决定?我觉得不太对劲,可是仔细一想,我和星矢也是玩猜拳而成为奴隶和主人的。
  SCM的效力不是盖的。星矢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可以给我们时间单独讨论一下吗?」
  优牙看了看手机的时钟,说:「那就现在算起二十分钟,请。」

  我和星矢离席,来到离优牙他们有点距离的另一桌,开始讨论。
  「……怎么办?怎么办?」
  和优牙他们对峙的紧张感一下释放了,我不免露出本性、慌了手脚。对方把我们调查个一清二楚,一定也知道我们住哪。他们是怎么查到我们的住处的?这次拒绝了,万一他们又再度上门挑战、或是换别人来下战帖的话……而且最恐怖的是,听了优牙的说明后会觉得……
  「坦白说,我觉得很公平。」
  「咦?」我还在思考时,星矢发话了。
  「那个叫优牙的男人,与其说他的头脑好,不如说是脑筋动得快、口才又好。」
  没错,那就是我想说的。
  「……真想吸收他到我们店里。」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
  「……最棒的是,对决内容由我们决定。」
  「啊,意思是我们可以想一个作弊的方案?」
  「对。」语毕,星矢看着他的手表。那是我买给他的。
  「而且对决内容的决定权在我们手上,我们又有时间商量。」
  星矢凝望坐在店里角落那一桌的优牙和英爱。他们没人服务,就自个调酒扮起男公关家家酒……什么啊,还真是老神在在。
  「但是,他们统统没有。那么聪明的男人会提出这种条件,势必有什么盘算;可是这段讨论时间是我们的优势。」
  的确,情势对我们有利。
  我看着星矢,陶醉不已。星矢真的好可靠喔。
  白色衣领下的王冠项链隐约得见……我不知幻想过几次,想藏在那里头。
  「当场就能玩的游戏,也就那几种,但他们无法预测我们会提议哪一种。」
  「那你是觉得……」
  「……我觉得可以接受。」
  「有星矢在,我也接受。」
  花个短短几分钟就有三日万圆落袋,确实好赚。最重要的是,我也看英爱那个女人不顺眼。再说,优牙又相当有男子气概。若能同时得到英爱和优牙这两人也不坏。
  「……可是有必定会嬴的游戏吗?最大的问题是这个吧。」
  「必定会嬴的游戏,我一时也想不到;可是我们有时间商量,我倒是想到了一个组队竞赛对我们有利的游戏。」
  星矢说完,双拳并在一起,像是被铐上手铐似的。
  「啊,这游戏我知道,」
  「绚香,你的生日是十一月二日吧。」
  「咦?对。」
  「我的生日是二月十日。」
  我记得。就是那一天,我买了这只手表送他。
  「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我就用我们的生日,提高这场竞赛的胜率——」

  约定的二十分钟过后,我们回到优牙他们那一桌。
  入座后,星矢就说:
  「你们知道『大家一起来』吗?」
  「大家一起来?」优牙和英爱你看我、我看你,歪头纳闷。
  「喏,就是这样。」星矢将拳头和拳头并在一起。然后喊:「大家一起来,1!」竖起右手大拇指。
  「就是像这样,大家一起竖起大拇指,然后预测会有几根大拇指竖起,猜数字的游戏。」
  没错。这是两人以上也能玩的多人游戏。
  「猜对的人,就要收起一只手,用另一只手继续玩游戏。」
  手收起来后,就只能出另一只手的手指头。
  「两手都收起来、也就是猜对两次的状况下,那个人就胜出。也就是赢了。」
  优牙顿时意会过来。
  「……也就是说?」
  「是的。我们接受你们的挑战。」
  优牙和英爱的表情转为认真。
  「这次的『大家一起来』,只能出大拇指。也就是一个人能比出的数目,只有0、1和2三个选项。」
  一个人只能出到「2」。四人玩就能从「0」出到「8」,有九个数字可猜。
  「会玩吗?」优牙问比邻而坐的英爱。
  「……这么简单我当然会。」
  看到英爱和优牙之间的互动,我真的很好奇这两人的关系。说是男女朋友嘛,不似男女朋友般亲密;说是普通朋友嘛,又不像普通朋友客气疏离。
  英爱提出问题。
  「不过我们是四人赛,团队的胜败呢?」
  然后,优牙比星矢抢先一步开口。
  「可以的话,希望是直到最后都没胜出的家伙在哪一队,就当那一队输。」
  星矢看看我,关于胜败的判定,我们没讨论到那么细。
  算了,那个也不是很重要。一切就交给星矢。星矢见我颔首,就回他们「那就这样」。
  英爱又问:「顺序呢?」……这丫头真爱问问题,洒脱点行不行!
  「就从星矢先生开始,顺时针方向轮吧。」
  优牙那样回答,就决定顺序为星矢→优牙→英爱→我。
  英爱似乎对拥有奴隶兴趣缺缺。假如我们输了,我和星矢就会成为优牙的奴隶。那样一来,我和星矢的关系就会降为奴隶同盟。
  从此,就是平等关系。道与SCM的效力无关,两人的关系从此平等。说明书上是这么写的。
  ……那样一来,星矢会如何对待我呢?
  可是,我们这一队有星矢想出的必胜秘招。
  「好,开始了。」
  星矢一声令下,全体拳头合并,搁在桌上。
  口中的SCM发出『喀』的一声……和上次我和星矢对决时一样。
  星矢、优牙和英爱口中的SCM应该也响了。
  由星矢先开始。他缓缓吸进一口气。
  「大家一起来……」
  我会出1。星矢也晓得。
  「2。」
  竖起拇指的有优牙1。英爱0。我1。然后星矢本身是0。
  「啊哈!星矢好强!」
  拇指总数是2。好棒,完全正确。星矢将左手收到桌下。
  开始不到几秒,我方就先驰得点!英爱和优牙相视不语。
  「大家一起来。」
  接着轮到优牙。
  「4!」
  竪起拇指的有英爱2、我1、星矢1,然后优牙本身是0。
  拇指总数是4。优牙猜中了。
  「嘿嘿,承让啦。」
  优牙道出莫名其妙的话,左手收到桌面下。
  再来是英爱,但她完全猜错。活该。
  然后,终于轮到我了……输到我时,星矢会出1。
  我们知道,轮到彼此时,彼此会出什么数字。
  可是才二十分钟的讨论时间,要记牢不知会轮上几遍的游戏数字毕竟有难度。所以才用我和星矢的生日。
  我的生日数字是1102,就是轮到星矢时,我用拇指出的数字顺序。
  0210,就是轮到我时,星矢会出的拇指数字。
  也就是利用我们彼此生日的四位数,做为游戏的循环数字。若是收起一只手,就减—。这是我和星矢在讨论时间决定好的作弊招数。
  因为数字不会多次重复使用,所以被看破手法的可能性很低。
  轮到英爱和优牙猜数字时,随便爱竖不竖拇指都可以。
  虽然我们知道彼此会出什么数字,但对方可不知道彼此会出什么数字。
  因此才说对我们道一队有利。这全是星矢想出来的。星矢是天才!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英爱和优牙的眼睛。然后说:
  「大家一越来,3。」
  星矢原本应该要出2,但他收起了左手,所以出1。
  竖起的拇指有优牙1、英爱0、星矢1,然后我本身是1……猜中了。
  「好棒!」欢呼的同时,我收起了左手。
  第一轮的结果,除了英爱,全体都收起了一只手。我和星矢处于优势。
  现在,可以选择的数字从「0」到「5」有六个选项。
  第二轮开始。
  「大家一起来,2。」
  竖起拇指的是优牙1、英爱0、我在此是出0。星矢本身是出1。
  「好棒!星矢胜出了!」
  我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
  ……啊——规则若是最先有人胜出的那一队获胜的话该多好。
  是胜是败,端看最后剩下的人。目前剩下的有英爱、优牙、我……
  ……咦?等等,这么说,之后我就得孤军奋战了?
  星矢好像失去了兴趣,铿锵一声,开启都彭(S.T Dupont)打火机点燃香烟。
  我忽然感到很不安。在这之前我都知道星矢会出几根拇指,这是我的优势。毕竟听星矢的话就能赢,我感到很安心。
  可是,星矢率先胜出了,我们讲好的生日作弊密码也就没用了。
  ……咦?慢着,用生日作弊当真能提高胜率吗?
  星矢所谓的胜率,指的是个人的胜率?不是团队的胜率吗……
  我的脑袋好混乱。我一直有个错觉,误以为照星矢的话去做就能赢。
  然后,我又忽然想到。该不会星矢希望他的主人由我改成优牙吧……
  「你没事吧?」英爱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对喔,轮到优牙了。
  我居然放空到敌方的英爱叫我才回魂。
  可是,应该是星矢问我「你没事吧」才对呀。
  我的脑中浮现SCM说明书上的某段文章。
  ——SCM无法操控奴隶的感情。
  「大家一起来,2!」
  听到优牙的声音,我不假思索竖起拇指。英爱是0、我是1、然后优牙本身是1。
  「呀呼——!」
  优牙笑逐颜开地举起双手,拍了拍英爱的背部。
  「没关系啦,你只是暂居下风,加油啊!」
  「罗唆。」
  ……没错。这才是伙伴之间会有的对话。
  星矢没对我说「加油」,连句关心的话语也没有。
  对决最终成了我和英爱的一对一单挑。我要是输了,星矢就不会听我的了。
  「暂停!」
  我大声喊停,每个人都看着我。
  「星、星矢,来一下好吗?」
  我挨近一脸惊讶的星矢,硬将口水咽下因为紧张而干渴的喉咙。
  「……星欠,你没有背叛我吧?」
  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不是得到优牙和英爱。
  ……而是利用SCM与星矢继续作梦。
  星矢用孩童般澄澈的双眸回答我。
  「不,我没有。」
  ……SCM的奴隶不说谎。我的脑中闪过那句话。
  我吐出沉重的热气,点点头。我不该怀疑星矢。「对不起……」
  星矢只说了一句「没关系」。
  ……对星矢有所怀疑后,我好像就失去了什么。自从星矢成为我的奴隶后,我就认为自己得到他了,渐渐的也失去了什么。我的出发点不过是希望为星矢所爱。只不过想待在他身旁而已。
  同时,我脑中闪现了廿八年来如下痢般的人生。
  虽然只是昙花一现,但我也有过众星拱月的桃花期。被坏男人欺骗、背下庞大债务、家人和朋友也弃我不顾,我只好伤害自己的身体以确认自己还活着,天天舔舐恩客的身体讨生活。就在那时候,我遇见了我的希望、值得信赖的人、牵引我活下去的羁绊,也就是星矢。如今……我却快失去他了。
  现在的我和星矢之间的羁绊,就细如我干枯毛燥的发丝,那般脆弱。
  我又要变成孤伶伶一个人了吗?我、我……
  「大家一起来!」
  冷不防回到现实,英爱的大眼睛正盯着我看。
  我从泥泞般的恶梦,被拉回了暖光照耀、装潢豪气的男公关俱乐部。
  ……对喔,我还在战斗。是赌上星矢和我今后人生的SCM之战。
  「大家一起来!」
  英爱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眼窝深邃、晶亮有神的浅色大眼正看着我……英爱真的很美。
  「3!」
  英爱喊出口令的同时,我也竖起大拇指。英爱竖起两指。
  我们竖起的拇指合计是3。英爱悄然放下右手。
  ……没错。我羡慕这个女人。
  从外表就能看出英爱的人生有多么闪亮,我好嫉妒。面对英爱,我对自己的外表和人生感到强烈的自卑。就在我发现、认清自己有多弱小的瞬间——
  ……我饱受挫折的心,有道强光诞生了。
  只要能赢过这个女人、只要能赢过她就行了!只要我能跨越英爱障碍!
  我过去的人生,什么也没有!没错,星矢正是我的所有!我不能失去他!我一定要赢得这场竞赛!只要我羸了,我就能摆脱至今弱小又阴暗的自己!
  这场革命,我得独自奋战!为自己奋战!
  「大家一起来!」
  轮到我了。我不能输!我也输不起!
  英爱的手指颤动了一下。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那是假动作!
  「0!」
  我没有竪起拇指。英爱的拇指……也没竖起。
  所有的拇指总数是0。
  英爱的嘴「啊」了一声……我、我赢了。
  我肩膀和腹部的沉疴,一下全清掉了。接着,我的心脏跳动得好快、兴奋的暗潮扩及下腹部……同时一个颤动,我也感到那里湿了。
  「呀!啊!」
  我兴奋得高喊。我赢了!赢了赢了赢了!
  我不禁紧紧抱住星矢。
  「赢了!我赢了!」
  西装的纤维、星矢的体味与香水混合而成的好闻气味,都快让我流口水了。
  星矢依然垂着双手,一脸茫然。
  胜利的愉悦感真棒!这样一来,英爱和优牙都是我的奴隶了!星矢也依然是我的奴隶!我是主人!拥有三名外貌出众的奴隶!人人称羡的奴隶!
  而我,就站在这三人的顶点之上!
  「呵哈。」满溢的情感,牵动着我的嘴角。「呵哈!啊哈哈哈哈!」
  我笑了。笑得眼周和嘴角几乎都快痉挛。
  英爱、优牙和星矢,以及店内的男公关和客人无不看着我。
  我透过一只眼睛看到的世界全是我的!看着我!看看我!仔细看看我!我笑得欲罢不能!我要的一切,全到手了!
  我指着目瞪口呆的英爱和优牙。
  「你们两个!统统成为我的奴隶了!」
  因为SCM的效力,像星矢那样,成为我的奴隶了!
  「从椅子上站起来!跪坐在地板上!」
  我就是想在这两人身上试试SCM的效果。
  英爱和优牙面面相觎。快啊,快跪坐在地上啊!
  ……可是,不管我再怎么等,英爱和优牙就是没离开座椅。
  「你们在干么!还不快跪坐!」
  激动的我,也发现有点不对劲。
  最初开口说话的,是优牙。
  「……谢谢。」
  「啊?你道什么谢啊?」
  「和你们的这场对决,让我对SCM有了更多了解。」
  「什么跟什么,莫名其妙……」
  「我们并没有输给你。」
  「啊?你怎么还在胡言乱语啊!快照我的话做!我的确赢了『大家一起来!』游戏!」
  虽然有作弊,但是一切遵照SCM的设定!
  「游戏规则还是你定的!最后输的家伙那一队,就是奴隶!」
  我那样人吼之后,优牙淡定地说。
  「没错,不过我们好像并没输啊。」
  ……好像?好像是什么意思?我的血色尽失,指尖也渐渐冰冷。
  「SCM虽是以难以置信的科技制成的机械,倒也没复杂到哪去。看似侦测得到我们的状况,其实SCM顶多只能辨识两种状况。」
  优牙看着星矢。星矢也处于恍神状态。
  「第一种就是遵照设定开始对决。」
  接着又看着我。
  「第二种是持有者的挫败感。」
  「挫败……感?」
  「重要的不是现实中的状况。而是现实中感受到的,SCM宿主的情绪。」
  优牙严肃的表情温和许多。
  「简单说呢,就是让对方自认输了,就赢。反过来说,丝毫都不认为自己会输的人,就不会成为奴隶。」
  ……哪有这种事。那么,优牙和英爱为何会不认为自己输了?
  「我是从说明书和网路上少得可怜的资讯,得出以上的推论。然后,今天这场对决也印证了我的猜测。SCM之战,乃是精神上的战役。」
  优牙的目光转向英爱,继续说明。
  「和你们的对决,是我的头一战。因此,我才想多方测试。我想弄清楚四人对战的作用,以及对决胜败的定义究竟是以情感还是以规则为优先。我确认的结果是,比起『现实中的胜败』,『挫败的情感』才是能把对手纳为奴隶的关键。当然,照着规则走输了,SCM也足以辨识宿主的挫败感。」
  「……所以,你才会对条件和提案那么讲究,更甚于对决的内容。」
  星矢那么一说,优牙点点头。
  「你、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
  对于我的大吼,优牙倒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看着英爱。
  「其实她的存在,也是我想测试的事之一。」
  接着优牙说出了令人不敢相信的事。
  「英爱并没有戴上SCM。」
  「啊?」「咦?」我和星矢不禁都喊出声。
  「当然了,我戴着SCM。」
  优牙说完,嘴巴便张得大大的,往上仰。
  ……这下我完完全全了解了。
  为何他们两人同时接近,SCM却只发出一人份的警示音。因为我们的警铃,只对优牙的SCM有反应。单单只是这样,我们就误以为英爱也戴着SCM。
  「英爱的胜败与奴隶什么的无关,我找她来,只是请她协助我获胜。」
  优牙改变姿势,上半身往前倾。
  「我们事前讲好的是,『不管比什么,都要让我先赢』。」
  「……因此,你才会提议『有成员剩下的队伍就输』吗?」
  优牙看着星矢,说:
  「对。没戴上SCM的英爱,正是我最强的保险。不管你们决定比什么,我都有自保的措施。加上对她的信任,都是让我不会有挫败感的理由。」
  那位英爱一面听优牙说明,一面一手晃动酒杯,把冰块撞得喀啦喀啪响。
  星矢顿时回过神来,马上接过英爱放下的酒杯,帮她调酒。
  「……我太小看你的提议了。」
  星矢很不甘心的嘀咕一句,把酒杯放在英爱面前。
  ……错不在星矢。这种事,谁会知道呢。
  优牙又看了看英爱,接着晶亮有神的黑眼珠朝向我们。
  「英爱真的很厉害!」
  一改方才的知性路线,优牙的表情兴奋得宛如少年。
  「当我们被告知游戏方式是『大家一起来』,眼看几分钟后就要开始比了,是她想到如何暗示我拇指数目的方法并彻底执行!」
  优牙一说完,就窥看起自己桌下的脚。星矢和我也跟着低头窥伺。优牙的鞋子敲了敲桌柱。
  「她就是像这样敲我的脚,暗示我她会出几根拇指。」
  「没有啦,我也只想得到这个方法。」
  英爱很不好意思的低语。
  ……原来这两人也能掌握彼此出的拇指数。
  当下我觉得,英爱想出的方式远比星矢想的容易判别又确实。这女人不是头脑好也不是脑筋动得快……而是相当灵活。
  星矢似乎觉得很尴尬,自英爱身上移开目光。
  「多亏她急中生智,我才能率先胜出。」
  优牙说完,掏出香烟。
  星矢适时开启都彭打火机,为其点燃香烟。时间接得刚刚好。
  「有太多不稳定的推测就需要稳固的保险。因此我们就算没赢,也有很高的机率不会输。」
  换言之,这场对决想让优牙产生挫败感……是不可能的。
  我内心差一点就那样想了。连想都不能想的那一句。
  风一吹就摇摇欲坠的心,正遭到优牙的话语侵袭。
  「真正的赢家,必先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再追求胜利……这是我最喜欢的话。」
  ……被摆了一道。我们一开始就输给这两人了……『喀!喀喀!』
  口中的SCM响起的瞬间,我的心脏鼓动得好厉害。呼吸变得困难,至今不曾感受到的、人生最大的紧张感朝我袭来。
  几秒之后,我挨了一拳,冲击贯穿耳朵直达大脑。
  剩下的好眼最后映出的是星矢盛怒的表情,接着我就晕了过去。

 楼主| 发表于 2014-4-18 17:39 | 显示全部楼层

  0007 新宿星矢

  就在我想对倒下的绚香再补上一拳时,
  「住手!」
  优牙的话让我僵在原地。就是那时候,我才真真切切感受到我的主人由绚香换成了优牙。但是我不在乎。只要别当绚香的奴隶就好。
  有客人看到刚才那一幕,不过店内的伙伴帮忙掩饰过去了,没有引起骚动。
  英爱拿冰毛巾按住绚香的脸颊和鼻子,绚香就醒了。
  「你还好吗?」英爱一脸担心地询问。
  我别过脸,看也不看绚香,径自抽着香烟。
  绚香昏厥的期间,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优牙和英爱。
  包括这一周以来,绚香逼得我不得不和女友分手的事。以及被绚香气得七窍生烟,对她怀恨在心的事。
  优牙静静地听我说。相信只要是男性,都会对我的苦恼、我对绚香的愤怒有所共鸣。
  但是,英爱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
  「等绚香醒了,你要为了挥拳打她的事向她道歉。」
  ……宛如一个母亲。
  「我揍了你……对不起。」
  我那样一说,绚香就哭了。
  「真是。」
  ……烦死了。就算你一直哭,也无法挽回什么。
  「算了,人各有各的难处嘛。」
  优牙开口,表情似乎有些尴尬。我一直看着优牙的脸。绚香也站起来面向优牙。
  哭归哭,SCM还是有办法控制我们的行动。
  优牙对于我们的反应显得有些吃惊。
  「其实我想解放你们、让你们脱离SCM的掌控,不过目前还得请你们再戴上一阵子。」
  在我和绚香开口之前,英爱说话了。
  「你在胡说什么?快点放他们自由。」
  优牙为难似的看着天花板的水晶吊灯。
  「嗯~再等一等,我希望他们暂时别拆下SCM。」
  「到底是为什么?」
  「我倒想问你,你为什么那么希望他们拆下?我们也是一起经历一番苦战耶。」
  「嗯。可是,我没想到这东西真的能让人成为奴隶。」
  听起来英爱之前似乎对SCM的效力有存疑,直到眼见为凭。
  至今她都是被优牙的好奇心或什么因素牵着鼻子走的吧。
  「你在那样的动机下还愿意和我一起进来牛郎店,真的很猛。」
  「啊?」英爱瞪视优牙……气氛好尴尬。
  「打岔一下。」我介入两人中间。
  「请问你们为什么会知道我们的所在地、还知道我们是主从关系?」
  优牙边开启手机边回答我。
  「嗯。最早是我偶然经过这家店时,警铃响了。大概是在两周前,你有印象吧?」
  「有。」两周前我在店里时,警铃的确响了一次。
  优牙滑动页面,把手机荧幕朝向我。
  手机荧幕上显现像是汽车卫星导航的地图,画面中央有好几个重复的〇。
  「这是显示SCM持有者位置的GPS。」
  「什么?」从旁窥看手机的绚香,也抬头望着优牙的脸。
  主人是红色〇、奴隶是黄色〇,他说他就是从颜色判断出我和绚香是主从关系。
  「……原来还有这种东西。」
  听到绚香的话,优牙说了:
  「再来的事你们也知道,我们在街上擦身而过、能调查的事也尽可能都调查了。」
  「说真的,别再那么做了。那样很危险。」
  英爱的目光停驻在我嘴里的SCM。
  「你们也是,失去了那么多,也没留下什么美好的回忆吧?」
  绚香点点头。
  我也凝视着桌上摆放的酒杯,想起分手的前女友。
  「你也是,这次只是运气好,下次搞不好你就沦为奴隶了。」
  优牙听到后,笑了。
  「可是,我有避免沦为奴隶的最强保险!就是神之子英爱……」
  英爱冷冷瞪着优牙,打断他乐观的发言。
  「我不玩了,你出了事,我也不会救你。」
  沉默持续了好一会,英爱把她抽的烟压进烟灰缸捻熄。
  「啊——这里空气好差喔。」
  她穿上外套,拿起包包。
  「你要回去了?」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她要走了,优牙居然还抬头问英爱。
  「嗯,你们慢慢聊!」
  英爱把自己的饮料钱放在桌上,快步走在店内。
  「不好意思!帮我结帐!」
  优牙话一说完,就在桌上丢下一万圆钞票,飞奔而出。
  ……优牙似乎暂时没打算放我们自由,不过相较于沦为绚香奴隶时的绝望,目前的状况要好上几百倍。
  之后,优牙好像总算和英爱和好了。
  要回家时,我收到优牙传来的简讯。他要我照着还没戴上SCM时平日的步调生活。并且再三交代,万一遇见别的SCM持有者,绝对不能答应和他们对决。
  并附上SCM持有者网站的网址。
  绚香应该也收到了同样的简讯,但她看完后身子一僵。
  「……怎么了?」
  「啊,没有。没事……」
  绚香的神色怪怪的,她的表情似乎不太乐意。
  ……我看到那张戴上眼罩的衰神脸就生气。早知道就不问她了。
  我猜优牙应该是交代她不可以再自残吧。
  我们那天就这样解散了。
  我叫绚香回去她自己那个租约还没到期的家。绚香似乎想说什么,但我已经不是她的奴隶了。事到如今,我更不可能让她踏进我家一步。
  回到家后,我马上把绚香的行李打包、全部丢掉。

  认识优牙他们之后,过了一个月。
  已进入四月中旬,寒冷与温暖交替的季节。
  那天过后,我马上打电话给分手的前女友,但她没接。简讯也没回。
  倒是优牙与我联络得很勤,除此以外也没啥新鲜事。
  绚香不来店里捧场了。只要她继续当优牙的奴隶,生活应该会过得比以前正常。
  由于我和绚香断绝来往,被拉下了N0.1的宝座,但是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努力工作,勉强保住前几名的业绩。
  这段期间,我养成了以舌头舔舐口中SCM的习惯。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到店里上班,开发新客户。
  「欢迎光临!」
  店的入口传来客人上门的招呼声。我也朝入口短短应了一声。碰巧那天我服务的那一桌,设在看不见来客的位置。
  很快的,新人慌慌张张跑来我这一桌。
  「哈哈,怎么啦?得罪客人了?」
  「不是,对方是那个……星矢先生之前的客人,说她没钱但想请你通融……」
  「……你帮我招呼一下这一桌。」
  如果是绚香,我就要抓她头发、把她撵出店里。
  我站起身,走到能环顾室内的地方。
  三百六十度巡视一圈后,找到了,刚刚还空着的桌位坐着一位女人。
  ……可是,我一看到那女人的脸,刹那间店内的景色全成了慢动作。
  店里放的快歌我也没听进去,整个世界只剩下她和我。
  每当走近她一步,我的心脏就剧烈跳动,好想快点走到她身边,现在就像是用跑的了。
  她发现我来了,漾开记忆中熟悉的笑容。
  她坐在宽敞的沙发上更显娇小,举起一只手跟我打招呼:「嗨。」
  我们不过才分开一个月。甚至觉得昨天才刚见过面,怀念得几乎快落泪……啊~终于、我终于又见到她了。
  「……授理爱。」
  坐在那里的,就是我在绚香逼迫下与其分手的前女友。
  「星矢,好久不见。」
  我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你好像瘦了?」
  一阵子不见授理爱,她瘦了好多。
  「嗯,人家在减肥嘛。」
  她说起话的样子依然很天真无邪。无庸置疑,她是授理爱没错。
  「我打了好多次电话找你,也传了简讯……」
  「抱歉,因为住亲戚家,不好意思常用手机。」
  授理爱说的话感觉有些突兀。我不希望她把那种说给客人聼的借口用在我身上。可是,我怕现在跟她说这些,会破坏我们独处的时间与气氛。
  「星矢好像也瘦了点?」
  「是啊,我在减肥。」
  授理爱笑了。这已是我现在尽最大能力挤出来的玩笑话了。
  「那么,你现在住在亲戚家?」
  「嗯。」
  「工作呢?你还在那家店上班吗?」
  授理爱上班的酒店开在新宿的歌舞伎町,离我工作的店很近。
  「嗯,是啊!」
  授理爱回答的口气很开朗,我对她温柔地笑了笑。
  ……内心却差点哭喊出来。
  我不再是绚香的奴隶后,就跑去授理爱工作的酒店找她。但她已经辞职了……为什么要对我说谎?
  我用最高级的笑容掩饰心中的疑问,打量授理爱全身。
  她身上穿的衣服,和离开那天时穿的一样。袖口绽线了。崇尚名牌的授理爱,不可能穿绽线的衣服出门。头发也是,接发毛燥无光泽,发根和发梢的颜色也如布丁般深浅不一。大概从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她就没染发也没有修剪。
  而且,授理爱的耳翼软骨也穿了个耳洞,她以前从不戴耳环的。
  声音和大大的黑眸、亲切可人的笑容都是授理爱无误。
  ……可是眼前的授理爱,和一个月前的授理爱不太一样。
  「星矢……授理爱今天手头不方便……」
  授理爱极具特色的尖细嗓音,让我暂停思索。
  「啊,你不用担心。今天的帐我来付,你想吃什么尽量点。」
  授理爱笑着点点头,点了名为「禁果」的FUZZY NAVEL。(注:由水蜜桃甜酒和柳橙汁调制的低浓度鸡尾酒。)这是授理爱喜欢的酒。我也一并点了蔬菜沙拉棒。这也是她常吃的,调味料不是味噌而是加美乃滋。授理爱微笑着说「谢谢」。
  ……我差点哭出来。授理爱发生了什么事?现在的她,绝对不幸福!她怎么会过得这么惨!是亲戚亏待她吗?还是男人?
  ……可是,是我起的头。我无处可宣泄的情绪,急速冷却了下来。
  是当初想把绚香纳为奴隶,反倒沦为禁脔、甩了授理爱的我不对。
  一切都是我不好。可是,既然上天让我如愿再见到她,何不如……
  「授理爱。」
  「有!授理爱好得很!」
  我伸出右手,缓缓握住授理爱的左手。
  授理爱纯净的眼睛看着我们相系的手。
  「啊,我们来玩游戏吧?」
  对于授理爱天真无邪的提案,我尽可能报以温柔的微笑。
  「好啊,我们来玩游戏。」
  我又进一步,双手包覆住授理爱的手。
  「手松开的人就输。」
  授理爱默默颔首,像个孩子似的双手紧紧地握住我的手。她要让我揪心到什么地步才甘愿呢。
  「……那天,和你分手的理由说来话长,我会好好说给你听。」
  纤纤玉指的冰冷触感,无庸置疑是授理爱没错。
  我以充满自信、确定和期望的眼神,凝视授理爱的眼睛。
  「回到我身边吧,我会好好照顾你。我们再一起同居吧。」
  听了我的表白,授理爱嘴唇微微颤抖。
  我感受到希望。有这样的反应就没问题了。我们可以破镜重圆。
  「听我说……」
  可是,那句话让我绝望了。「听我说」后面的话极可能是拒绝。
  「拜托!求求你!」
  授理爱依然面带笑容,更用力握住我的手,遗憾似的垂下眼帘。
  「星矢,听我说。授理爱和你分手后,跑去投靠亲戚……」
  忽然间,授理爱抽离了我的右手……虽然游戏规则是先松开手的人就输,我却高兴不起来,只感到无比悲哀。
  「授理爱在那里,认识了龙王。」
  「啊?现……现在别跟我开这种玩笑。」
  「授理爱没开玩笑。龙王的名字写作龙樱,念作RYUOU(龙王)。」
  「那家伙是什么东西?干么尊称他为龙王?」
  「授理爱已经是龙王的人了……」
  ……莫名其妙。霎时,我的脑海中浮现SCM三个字。
  可是,授理爱不可能戴着SCM。她也不可能知道SCM。
  授理爱接近我,警铃并没有响。
  授理爱说「你看」,右手掀开衣服露出左肩。
  那里有个我没看过的刺青。胸罩肩带的印痕旁边有个图案,刺着小小的汉字「龙」和樱花花瓣。
  「咦?啊?」
  授理爱又从包包里拿出一样东西。
  她手上握着一个月亮形状的金属器具……那是SCM。
  「授理爱……你、怎会有那个……」
  她将SCM放进口中、戴上。
  『——咿!喀!』
  ……没错,她仍是授理爱本人。而且和刚才又不太一样了。
  我忽然觉得,警铃好像在对我说『你快逃』。
  授理爱眼神忧伤地凝视我。
  「SCM在拆下后甘四小时内再戴上就不会有事。拆下来接近你,就不会响。」
  「授理爱,你是住哪拿到SCM……」
  「星矢,授理爱不能和你交往。」
  授理爱没回答我的问题,只是闭上眼睛,低着头。
  「授理爱已经是龙正的奴隶了。」
  形同被倒车弹飞的冲击,以及过于平静的失恋的绝望同时朝我袭来。
  『喀、喀喀!』
  「啊,咦?」
  我被口中SCM的反应吓到,脑中一片混乱。
  它忽然响了。刚才的该不会是输掉的声音吧……
  「我,没输。授理爱,拆下SCM……呜呕。」
  我感到眼球僵滞般的晕眩。头痛和呕吐感朝我袭来,我坐在沙发上吐了。
  我忽然想起优牙说的话。
  ——重要的是挫败感。
  ……对了。失恋和挫败感十分相似。我爱授理爱的心,害我输给她了吗?
  和授理爱相系的手,已经松开了。
  授理爱拍抚我的背部,把毛巾放在我嘴边。
  「在SCM拆下的期间即使与人比赛,只要在短期间内装上去,比赛的设定照样会启动,这就叫作抢先赛。」
  「抢先赛是吗……呜呕~」
  授理爱又拿了一条毛巾递到我的嘴边。
  「你没事吧?授理爱听说太过频繁换主人,对大脑的作用也会增强,对身体有不好的影响。」
  我拼命撑住,听授理爱说明。
  「星矢,我们一起当龙王的奴隶吧。那样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可恶!眼泪和鼻水止也止不住。
  「授理爱!龙樱!龙樱究竟是——!」
  「拆下SCM接近你、进行抢先赛,都是龙王教我的。他说星矢的主人一定指示过你不可以和人对决。」
  ……优牙的指示全都被料中了。惨了。我得告诉优牙才行。
  感觉授理爱已经跨越了普通奴隶的领域。我也曾经沦为绚香和优牙的奴隶,可是感觉不一样……那个龙樱也不是普通人。不同于我、绚香、优牙以及英爱,感觉是更加危险的人物。可是,我已经……
  「你冷静下来了?」
  「呼、呼。」虽然还不太舒服,可是已经不想吐,头也不痛了。
  授理爱的手依然放在我背上,说:
  「在你见到龙王前,授理爱就是你暂时的主人。」
  「嗯、好。授理爱,那位龙樱是、是什么人?」
  「……龙王是位寂寞的人。授理爱不留在他身边不行。」
  「什么啊。我和龙樱到底谁……」谁比较重要?
  授理爱露出为难的笑容,没有回答。
  「……授理爱现在要代龙王对星矢下指令,你仔细听好。」
  授理爱对我下的指令,是一五一十跟她报告前主人优牙的资料。
  一问一答下,我将我所知道的绚香、英爱以及优牙的事情全告诉了授理爱。
  另一个指令是,下次再见到优牙时要拿下SCM,假装仍是优牙的奴隶。
  不久,优牙就打电话来了。他似乎得到了有关SCM的新情报,想集合四人再见个面……这真是最差的时机。
  「这真是绝他时机。星矢,你去见那位优牙。然后在廿四小时内,再和授理爱见一次面。」
  到时再还你。如此说完,授理爱便拿走我的SCM离去。

  集合地点在我家。
  优牙不会让我和绚香这两名奴隶,去到自己或英爱的家。
  ……这样也好。要是我知道优牙的家,我就会跟授理爱报告了。
  优牙一来到我家,说「借一下」,立刻开电脑上网。
  他上的那个网站,正是记录了SCM实验内容的部落格。
  「这是春天的牙买加的部落格。你知道吧?」
  「知道。」沦为绚香的奴隶后,我也上过这个部落格浏览了一下。
  绚香应该也看过。
  「英爱也看过我列印给你的部落格文章了吧。」
  「嗯,看得很想吐。」
  ——该部落格是从去年四月持续记录到今年二月。
  四月时,那个酒家女成为奴隶,实验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头一个命令是戒烟。
  五月,她奉主人的命令在耳翼软骨、舌头、乳头穿洞。
  六月,吞下三只进过微波炉煮熟的苍蝇。
  七月,一面哭喊,一面在肚脐眼插入原子笔,直到插不进去为止。
  八月,用剪刀剪下舌头内侧的鳃弓。
  九月发生了变化。她自愿刺上主人的名字。
  十月到十一月的一个月期间,她奉命吸食含有二氮平等高成瘾物质的合成毒品,十二月到隔年一月,在主人的命令下,毒瘾发作时仍强自忍耐到口吐白沫、搔抓喉咙。
  到了二月,她满面笑容用嘴含住吉娃娃小又可爱的阴茎。
  酒家女不断接受严苛的酷刑,也全都熬过来了。
  「……这个部落格的格主,在SCM发售没多久就买来研究了,分析得比我还清楚。我大部分也都是参考这个部落格,才得知SCM的诸多设定。」
  优牙指着荧幕上的文章。
  「可是,部落格有了变化。」
  英爱越过优牙的肩膀,窥看电脑荧幕。
  「更新了?」
  「不,说是更新不如说是翻新。」
  优牙滚动滑鼠,画面上出现了像是女性肩膀的照片。
  「格主在过去写的每篇日记里上传了女实验者的照片。」
  我也在优牙身旁观看荧幕。
  「而且,过去的日记文也都更改过了。」
  「怎么个改法?」
  优牙手指挟着述烟,继续滚动滑鼠。
  「奴隶和主人的心理描写和表现、实验结果,都叙违得更加逼真。」
  优牙点关照片的缩图。
  「这个好像是那个女人自愿刺的和雕。」
  女人肩膀的照片占满整个荧幕。
  她的肩上刻有龙的汉字和樱花图案的刺青……那个刺青有点眼熟。
  「连脸蛋都公开了,是个大正妹。」
  接着点开的,是女人露出上半身的裸照。乳房上刺了针,看起来好痛。最小对劲的,是女人脸上柔和的笑容。
  还有,那位女人的脸……
  绚香看着我。
  「咦?这女人不就是……」
  「呜啊……」
  我感到身体的力气,全都咻地朝下倾泻而出。我当场尖叫,几乎快要泪崩。
  ……是授理爱。部落格照片中的女人,正是授理爱。
  她的主人是……写SCM部落格的人是……龙樱。
  「你认识这女的?」
  我什么都无法回答。要是回答了,我就违反了授理爱的指示。
  绚香代我回答。
  「她是星矢的前女友,记得是叫授理爱。」
  「咦?」英爱和优牙也看着我。
  「可是,授理爱有没有戴SCM,你应该晓得吧?」
  绚香问我。我一样什么也无法回答。
  每个人望着我的神情都一副匪夷所思的样子。只有优牙察觉到我的不对劲。
  「那她是和星矢分手后才戴上SCM,成为这个部落格格主的奴隶的吗?」
  没错,优牙。
  「可是她和星矢是在一个月前分手的吧?这个部落格的开设是在更早之前……」
  优牙捻熄香烟,马上又点燃一根新的来抽。
  「……时间对不上。」
  绚香对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思索的优牙说。
  「会不会之前部落格写的是另一个女人,后来才换成授理爱?」
  「不,最初到现在,部落格上贴的都是授理爱的照片。」
  「……会不会之前的部落格内容都是想像的?」
  「咦?」英爱此言一出,大家都不约而同看向她。
  「因为之前的内容都只是文章啊。有可能是骗人的。会不会是最近得到了授理爱这个女孩,才开始执行部落格的内容?」
  聼了英爱的推理,优牙大喊一声:「对喔!」
  「若是只靠想像就写成那样,这么说的话……」
  优牙开始喃喃自语。
  「……格主所谓第二阶段的作用,其实是在分析SCM。之前还没得到奴隶时,光靠想像就上传了那么多文章,可见授理爱的主人……」
  ……龙樱是不正常。我好想对优牙这么说。
  「星欠,你什么话都不能说吧?」
  优牙看着我。对,我以沉默应答。
  「咦?为什么?我和星矢都是优牙的奴隶了……」
  优牙回答了绚香的疑问。
  「……星矢已经不是我的奴隶了。」
  「咦——!?」
  我对惊讶得很夸张的绚香感到不耐烦。真想揍她一拳,但现在不是泄愤的时候。
  「而且,恐怕这位授理爱的主人,就是星矢的现任主人。」
  ……是的,优牙。因此我什么话都不能说。
  「他们对决了?」
  英爱如此问优牙。
  「不,SCM的命令是绝对的。星矢应该遵守了我叫他别和人对决的命令。」
  ……没错,优牙。事情就是那样。
  「若不是性命受到威胁、就是他没意识到那是对决就和人比输赢了。」
  你说中了,优牙……可是我连点头都不行。只能拼命以眼神示意。
  「就算星矢没意识到那是在对决,SCM的警铃也会响啊。」
  绚香是对优牙说的,不过代为回答的是英爱。
  「会不会是拆下来后才接近星矢?」
  不愧是英爱。这真的是没戴SCM的人才想得到的答案。
  「啊,对喔!」
  从绚香和英爱的一问一答中,优牙似乎发现了什么。他操作滑鼠、敲打键盘,进到不同于刚才看到的部落格的另一个网站。新打开的是SCM持有者的网站。优牙放大一看就知道是我家周围的地图。
  「〇只有两个。」
  正如绚香所说,在场戴上SCM的只有优牙和绚香。
  「星矢大概已经拿下SCM了。」
  对!没错!优牙!我尽可能张大眼睛。
  然后,我发现优牙正看着我的眼睛。
  ……我懂了。优牙是在观察我眼睛的反应。
  于是我闭上了眼睛……基本上我不能做出有损于授理爱的行动。
  「……这么说,星矢是间谍?」
  我看不见周遭。只听到优牙的声音接在绚香的发言之后响起。
  「恐怕是。」
  「那、那么,你再跟星矢对决、打败他……」
  「我猜,星矢的SCM现在不在他手边。」
  优牙完全说对了。授理爱拿走了我的SCM。
  然后,英爱出声了。
  「啊,难道没有星矢的SCM,就无法救星矢吗?」
  「是的。」
  要从龙樱手中救出我,就需要我的SCM。
  为了不让这种事发生,授理爱才会带走我的SCM。
  「对星矢来说,他的SCM就是人质。」
  对罗……我若要救授理爱,也需要授理爱的SCM。
  「……我们最好离开。也没有话能在星矢面前说了。星矢,我们要走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眼睛一睁开,就看到我以外的所有人全站着。
  「你的身分曝光纯属意外,发现你是间谍一事是我直觉太强。你又无法说谎,一切都是聪明过人的优牙大爷的错,觉悟吧——你就这么跟主人报告。」
  「喂,你太自卖自夸了啦。」
  优牙看了英爱一眼,马上又把脸转向我。
  「……虽然时间很短,真希望能在不同的情况下认识你。」
  优牙,你真是个好人……拜托你了,优牙。请你救出我和授理爱。
  三人一起走出大门。绚香频频回头看我。
  我立刻打电话给授理爱。
  授理爱听完一切后,只道了句「是吗」。
  ……脑中浮现我们俩一起在牙买加海边的情景。犹记得授理爱拨开被风吹乱的发丝、遥望远处景色的侧脸……美好回忆中的授理爱,已经不在了。

  ——几小时后。
  为了还我SCM,授理爱和我约在大众餐厅见面。
  在餐厅的入口,我就看到了坐在禁烟区的授理爱。
  ……她的身旁,还坐了另一个人。
  龙……樱?是他吗?那样的人居然是龙樱?
  我一坐下,授理爱就这样问。
  「星矢,你现在有多少存款?」
  尽管困惑,我照实回答「两百万圆左右」,与授理爱比邻而坐的家伙便微微一笑。
  「……那还剩一千九百二十万圆。」
  我看到的龙樱,原来是——

 楼主| 发表于 2014-4-18 17:40 | 显示全部楼层

  0008 足立栗

  我的工作是住一家公主咖啡厅扮演公主殿下。
  「哎呀,阁下来了?」
  有客人上斗,我就会那么说,然后把花花茶杯叠放在桌上有玫瑰花装饰的纯白茶盘上。
  花朵图案的沙发、木制衣柜与店内豪华的水晶吊灯相互辉映。壁纸是白色和淡粉红的花朵图案,地上也铺了腰果花图案的地毯。总之放眼望去全是花、花、玫瑰花。
  现在来的客人,也是环顾店内一圈后在桌前站定。
  我用下巴朝对面软莲蓬的椅子指了指。
  「阁下但坐无妨。」
  客人听到我说的话,邪邪的笑了笑、在椅子上坐下。
  「要喝红茶吗?还是咖啡?」
  客人两手放在膝上,缩起肩膀做出诚惶诚恐样,点了咖啡。
  我举起双手,拍了拍手。但我戴着蕾丝手套,声音拍不响。墙边待命的执事走过来,单膝跪地服侍。
  「赐咖啡一杯给这位先生。」
  「遵命,栞公主殿下。」
  执事说完,朝店里头走去。
  这里是公主咖啡厅。是继女仆咖啡厅和执事咖啡厅之后开发出的新型态调教系咖啡厅。
  整体概念就是公主。店内全是女生喜欢的华丽又亮晶晶的花朵图案,由头发卷卷卷、身上的礼服超~级萝莉的女孩负责接待。说是接待,我们的待客之道却是上对下的方式,说话时也得用上流社会的口吻。
  「阁下来啦?赐坐。」
  「要喝红茶吗?还是咖啡?」
  「斯陆美伊卡?阁下是哪里的伯爵吗?」(注:斯陆美伊卡是日文スルメイカ〔鱿鱼〕的音译。)
  被问到不想回答的问题,我就会这么说。
  「本公主不食人间烟火,别拿俗世的难题来烦我。」
  笑的时候要用手掌遮住嘴唇,发出「呵呵呵呵」的笑声。
  ……刚开始觉得很有趣,久了就觉得不轻松,和我原本的个性及兴趣相差太多了,我不适合扮演公主。
  「出门搭什么交通工具?主要是马车罗。」
  其实我是为了支付俗称大绵羊的重机分期才在这上班的。
  「宠物?本公主倒是想养马来西亚虎。」
  其实我养的是枫叶鼠。呵呵呵呵。
  「喜欢的男性类型?有爵位的男士。」
  其实前阵子,我和在夜店当DJ的混帐男友分手了。呜呜。
  ……店里的其他女孩,若不是原本就是萝莉型,就是喜好这类打扮。店内是重金装潢,女孩的礼服也都是名牌。老板当真是砸钱不手软。在这样不景气的时代,居然还有人拿得出这么多钱。相较之下,我根本是一贫如洗到得摸走店内的棒状砂糖回家。
  「栞公主是富有得令人难以置信的有钱人吧。」
  我没钱!No money!
  ……虽然足山寨版,也只有在这家店里,我才能过过当公主的干瘾。
  工作人员也把我当成公主捧在手心上伺候,我很少怨东怨西。
  麻烦的客人也不用搭理,打个暗号,执事大叔就会帮我解围。
  总之,这家店的卖点就是成不了气候的软性SM女王,也就是公主殿下。
  当然,任何性服务这家店一概不提供。只能和公主纯聊天享受茶会气氛、啜饮红茶或咖啡、享用三明治、下下西洋棋或玩玩扑克牌这样。
  赢了,就可以和公主拍拍照、得到公主御赐的手帕……为什么是手帕啊?
  最谜的是,这间公主咖啡厅的生意非常好。刚开幕就有电视媒体来采访,也上过杂志。听说最近也出现了模仿我们的店家。
  我们的女客也不少。多会找朋友一起来,然后尖叫:「好想在这里工作——!」事实上,上门登记求职的女孩也相当多。可是男客上门所为何来,就是个谜了。
  我现在接待的男客人也始终笑得邪门,提的多是这类的问题。
  「栞公主会去上厕所吗?」
  模范答案是「公主是不上厕所的」,可是我厌倦那样的标准答案了。
  「会。而且会大出玫瑰花喔。」……刻意游走在没品边缘。
  可是,我的答案逗得男客哈哈大笑。其他的公主可能会觉得这样的客人恶心,但他听到我说的笑话笑了,也挺可爱的。
  「那么,再请问,您是何时成为公主的?」
  从事这份工作前,我在加油站、居酒屋、回转寿司都打过工。
  「每个女孩一出生就是小公主了。」
  ……每个女孩一出生就是小公主吗?
  嗯,我是没有什么值得娓娓道来的回忆,但我的十九年生涯和公主断然无缘。
  人家正要沉浸在感伤的氛围里,男人又继续提问。
  「那么,栞公主家里有很多仆役吧?」
  ……这家伙有完没完?烦死了。
  「是的。有二十人左右。可是他们放大假去了,在牙买加旅行。」
  ……其实是我想去牙买加。
  「咦——那请让我当公主的仆役。」
  ……喔喔,这个人一下子就将我做的对话球给吹跑了。
  我从以前就很容易吸引这样的变态。时不时会遇到这种抖M。
  男人开始在他一直小心翼翼抱着的背包里翻找东西。
  「喏!只要用这个,我就能成为栞公主的仆役了!」
  男人打开的盒子里头,放了个看似假牙的金属器具。
  「……那、那是什么东西呢?」
  「这是时下最流行的,叫作SCM。」
  「……本公主不食人间烟火,对俗世的东西没研究。」
  「只要戴上这个,就能让对方成为仆役。」
  「哎呀……那真是厉害。」
  我接过男人递上的蠢器具,隔着外层的塑胶袋触摸它。
  软软又弯弯的。封得好好的没拆开。似乎是全新的。
  「诚心敬献给栞公主。」
  ……我才不要!而且,执事大叔正盯着这边看,除非是我们过生日,否则跟客人收礼物或金钱的「私相授受行为」,店内一律禁止。
  我将金属器具还给男人。
  「呵呵呵。本公主很开心,恕我不收平民百姓的馒赠。」
  他的心情一下Down到谷底,很惋惜似地将那个SC什么的东西收起来。
  ……这个人是怎么搞的?长得倒是不差。五官算端正,搭配的穿着和发型却浪费了这张脸。身材瘦得令人羡慕,仔细一瞧,皮肤也很好。年龄和我差不多吧。当然,他完完全全不是我的菜……
  男人话变少了,少到我只能观察他到那种地步就回去了。

  「——辛苦了!」
  时间已过深夜十一点,我跟其他女孩打过招呼,朝池袋车站走去。
  ……好冷,呵出的气息都变白了。我从鼻子呼出白气玩了好一阵子。
  喔哦。现在不是玩的时候。明天不用上班。今晚我和朋友约在车站碰面,要一起去我家喝酒。
  「……栞公主。」
  离店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有个男人从小巷蹦出来。
  呜哇!好恐怖!这家伙不就是傍晚我接待的爱发问抖M男吗!他从傍晚等到现在?
  「有、有事吗?」
  我不禁手叉腰,转成公主模式与他对话。
  顺便一提,我在店内是戴假发,真发都编成发辫、拨到一旁。衣着也不是走超~级萝莉风,而是简单的牛仔裤搭T恤,外面再罩件羽绒衣。男人看到我的穿着,顿时睁大了眼睛,但他很快就不在乎了,把那个盒子递给我。
  「请您收下这个!好吗?好吗?」
  「喂、喂哟!我要叫警察报警了哟!」
  我慌到语无伦次,连自己在讲什么都不晓得了。
  「求你戴上去!求求你!」
  在这样的状况下,男人竟像个小孩想逼人就范,差点让我失笑。
  罗曼史大道的行人不少,在旁人眼中,我们就像是想送礼物的男人和为难的女人。还有人笑了。
  「足立小姐!」
  和我待在同一家店、扮演执事的大叔碰巧经过。
  男人一看到大叔,拔腿就跑了。盒子猛然一丢……丢到我的手上。
  「你没事吧?他有没有对你怎样?要报警吗?」
  「啊——我没事。你认得他吧?请把他列入黑名单。」
  「嗯,那是当然。」
  之后,大叔陪我走到车站。
  直至看到我和朋友碰了面,他才消失在车站里。
  「那是什么?你买了手机?」
  朋友一来就指着我手上的盒子问。
  ……是那个男人给我的盒子。在那之后,我就一直拿在手上。
  「不是,是客人给的。」
  她接过盒子,读出上面印刷的英文字。
  「呃——SCM?这什么?哪里的名牌?」
  「好像是可以让人成为奴隶的什么东东。会不会是SM之类的道具?我才不要这种鬼东西哩!」
  「是吗?那么,我就拿走罗。」
  对了,她的男友是会用领带捆绑她的S。她自己也是暗爽在心甘之如饴的抖M。
  「不要啦。那家伙是个怪人,搞不好上面沾了精液。」
  「好恶!……可是东西像是全新的。」
  朋友用指头挟起盒里的金属器具,饶富兴味地打量。

  我和朋友两人绕到超市买了零食和酒,准备窝在我家关起门来畅饮。
  高中毕业后,我们俩好久没单独喝酒了。朋友率先炮轰她的男朋友,话匣子一开就停不了。
  「阿栞的房间,色彩好缤纷喔。」
  朋友说得一点都没错,我的房间净是红红黄黄绿绿的物品、牙买加的国旗、还贴了雷鬼乐鼻祖巴布•马利(Bob Marley)的海报。
  「啊——因为我喜欢Rasta color。」
  「Rasta color?」
  我指着电视边框贴的红黄绿三色渐层胶带。
  「这是象征牙买加思想的色彩。」
  朋友受到吸引,也盯着红黄绿的胶带看。
  「红色表示血、黄色是太阳、绿色代表大自然。」
  一般说的Rasta color都是指红黄绿,可是……
  「其实,还要加上黑色。」
  「咦?黑色的意义是什么?」
  「黑色是……」此时,朋友的手机响了。
  「啊,抱歉,是我男友。」
  已有醉意的她,用甜甜的声音开始撒娇。说什么—人家好想你,喵喵!之类的……喵的,和我在一起不好吗?
  我不是吃味,只是几天前我才和男友分手。
  原因是他偷吃……短期间我都不要男人了。
  讲到一半还换我和她的男友哈啦,好不容易电话讲完了。
  「——对不起。呃,我们刚才讲到哪里了?」
  我再次面向红黄绿的图案。「Rasta color。」
  「对对对,Rasta、Rasta!和牙买加的国旗不一样吗?」
  喂喂,你不是要问黑色的意思吗?「……嗯,牙买加的国旗是那个。」
  我指着墙上贴的一大面由绿色、黑色以及黄色的×组合而成的国旗。
  「哦——这么喜欢可以搬去住啊。」
  「牙买加?能住的话,我是想去住。」
  接近天亮时,我们已经聊到没话讲了。朋友躺平准备睡觉。我亢奋的情绪尚未消退,拿起那个抖M男送的东西。
  那个是我最后看见的景象,随着梦中的笑声,我有如晕厥般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眼前有大量的卷毛散落。
  我揉了揉沉重的眼皮,凝视那些毛……
  ……是体毛吗?我默默整理混乱的思绪,慢慢回想昨晚的事。
  对了,是喝醉的朋友拔的,丢得到处都是。元凶正好端端睡在我的床上。
  ……呜哇!我的嘴巴臭得要命。
  是喝太多了吗?嘴里黏黏的。
  我从冰箱拿冰水来喝。舌尖碰到了什么。
  ……啊,我戴了东西。
  同时,冰水滋润了我的嘴巴,凉凉的很舒服。
  我回到房间,找到翻开的说明书。
  ……这东西叫SCM来着?我昨晚一定是喝得太醉,直接就戴着睡着了。
  我把手指伸进嘴里想拆下它,不知是不得要领还怎样,牙齿像是咬到铝箔,一整个不舒服。
  「怎么啦——?」
  尾音拉长的声音。朋友醒了。
  「啊,早安。」
  「早安——啊,我得回家了!」
  对喔。她说过白天要回家。
  朋友在棉被里不知嘟哝了些什么,然后说:「我不知道怎么去车站,送我去。」
  我们两人相亲相爱地一起刷完牙,就出门了。
  我在最近的江古田车站目送她离开,想说看一下书再回家,决定绕到站前的超商。
  我挑了本杂志翻阅。然后『咿——』一声,我感到牙齿产生了震动。
  震动一下就停了。可能是错觉吧,我继续看杂志。
  接着又是一声『咿——』。
  ……这是什么?我确定是那个叫SCM的器具发出的。
  我的心情变得很差,放下杂志,决定回家。
  走出超商后,它又响了。
  然后,我发现有个女人一直盯着我看。
  ……这女的是谁?干么一直看着我?
  年纪大概和我相仿。妆化得好浓,很难看出实际年龄。直发一丝不苟地梳高,梳成盛开的凤梨头;配上大浓妆,就像个小恶魔型的酒家女。不像我,我身上是高中时代就穿到现在的运动服和羽绒衣。
  我从那名女孩身上移开目光,朝我家的方向走去。
  此时,背后传来了声音。「小姐……」
  我转过头,女孩正直视着我。
  「你、你叫我吗?」
  「是的,请问一下,你戴着SCM吧?」
  「啊?」
  女孩就像只胆小的松鼠。SCM……啊,是我嘴里的那个吗?
  「……你怎么知道的?」
  女孩沉默不语……越看越觉得她可爱。
  外型乍看像是僩性很差的小恶魔,动作却比小女生还小女生。
  手脚纤细、身材苗条,巴掌脸。皮肤也相当好。
  虽然嗓音意外地低沉,说起话来却像小鸟叫。有这样的外表,却没啥自信。这样的落差更吸引人。看到这女孩,我不免涌出想跟女生交往看看的冲动。
  「……小姐,你没有看说明书吗?」
  「说明书?」
  「就是SCM的这个。」
  她从白色的LV包拿出像是书的纸本,递给我。
  「啊,盒子里头有附。」
  我随便翻了一下,马上还给她。
  「你、你不看吗?」
  「咦?我看这个干么?是说你又怎么知道我有戴的?」
  「……你好,敝、敝姓中野。」
  咦?她在自我介绍吗?
  「啊,我姓足立。」
  「站着讲话不方便,要不要坐下来喝杯红茶?我请客。」
  红茶?怎么不是咖啡?是说这孩子不会有问题吧?要是她推销我买昂贵的印监或教材,或是叫我信什么教,该怎么办才好?……算了,无妨。反正今天我休假。
  「……好啊。」
  我们进到咖啡厅。我想喝咖啡,但对方已说要请我红茶,只好从善如流。找到空位坐下后,中野小姐一口气喝光红茶,开启了话题。
  「呃,足立小姐戴上的那个,叫作SCM。其实我也有戴。」
  「咦?是吗?」
  「是的。这是让戴上SCM的人彼此比输赢,输的人就得当奴隶的机器。」
  「咦……原来它的作用不只有嘴巴会变臭啊。太好了太好了,真爆笑。」
  ……我一开始就不该陪她进来的。
  我,离席站起,中野小姐表情为难地说。
  「请等一下!我知道这很难相信,可是请你听我说。」
  ……说是中野小姐,不如说是中野妹。
  让楚楚可怜的中野小姐为难,还满有趣的。
  我对她产生了兴趣,加上小小的玩心,使我舍不得离开。我重新坐好,一副准备聆听的模样,中野妹就将SCM的说明书放在桌上。
  「足立小姐为什么会戴上SCM?」
  「也没什么,就喝醉了,一时好玩。」
  「啊……原来如此。」什么原来如此?这有什么好纳闷的?
  「中野妹又是为什么?」
  「其实,我……正在寻觅理想中的女王陛下。」
  「女、女王陛下?」
  「足的。我、我自己无法独立思考,我喜欢有人直接对我下命令。」
  Mayday、mayday!莫名其妙!
  但她根本不甩陷入混乱的我,径自喝了一口红茶,咕嘟饮下。
  「你知道吗?人遇到比自己还有S倾向的人,就会变成M。」
  「啊、哦……我是听过人原本就具有S的要素和M的要素。」
  「相反的,若遇到M倾向比自己还强的人,就会变成S。」
  很想当场拂袖而去,但另一个好人我又不免配合对方说话。中野妹说的话,渐渐引起我的兴趣了。
  「我平日也不是M。不如说大部分的人都以为我是S。可是我发现自己的内心某处,渴望能找到比我更S的人。」
  「所以你为了找寻女王陛下,才戴上这个SCM?」
  中野妹微微颔首,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是不是很奇怪?」
  那张笑脸笑得有点丑。
  「不会,这世上多得是更怪的变态。」
  或许是安心了吧,中野妹伸手拿取桌上的说明书。
  「刚才,SCM咿咿响了好几次吧?」
  「对,响了好几次。」
  「那个大概就是通知我们彼此正在接近的警铃。」
  「大概?」
  「毕竟我也是刚戴上的生手……」
  我忽然有个疑问。我一面从口袋掏出香烟,一面问她。
  「中野妹,这东西你是在哪买到的?」
  「在网路上买到的。」
  「是吗?」说完,我喝了一口红茶。
  沉默了几秒后,中野妹开口了。
  「请问……我们对决好吗?」
  「啊?」
  刹那间,我脑中浮现出自己和中野妹做武士打扮,在夜风吹拂、月明星稀之下持刀对峙的模样。
  那位中野妹翻阅说明书,翻到某一页拿给我看。
  「足立小姐,请看这里。」
  那里写着有关SCM对决的规定。
  【接受挑战的一方,有权决定对决的内容】
  确定我肴兜那项之后,中野妹又说「还有这里」,指着另一项。
  「这个部分是写说,挑战的一方可以『建议方案』,接受挑战的一方具有『决定权』的意思。」
  「哦——感觉好麻烦。」
  「就是说啊……」
  ……是说为什么成不成为奴隶,要用对决来决定?叫想当奴隶的家伙当就是啦。
  也是啦,一般没人想当奴隶……是说我眼前就有一个想。
  「……总之,中野妹你想照这个规则,和我进行成为奴隶的对决?」
  「对!」
  「哎呀,眼睛也不用亮成那样吧,还猛点头……你要更爱惜自己才行。」
  当然我是一点也不相信她想成为奴隶。
  中野妹晃动浏海,眼睛晶亮有神地说道。
  「我就喜欢当足立小姐的奴隶!」
  「啊?你想输给我?」
  「正因为知道足立小姐能打败我,我才想成为你的奴隶。」
  ……啊,我有点懂了。
  比我还没用的人说的话,我根本不会听、也不想接受。
  的确,唯有比自己还要优秀的人,才能获得自己的认同。
  我怱然想到,SCM之所以规定非对决不可的理由,或许答案就在此。
  我将所剩不多的红茶一口气喝光,点燃不知第几根的香烟。
  「问题是,你为什么会挑上我?」
  「因为足立小姐相当漂亮,看起来聪明,说话又风趣,而且做事很光明磊落的样子,总之就是整个人散发阳光气息……」
  中野妹深邃的凤眼难为情似的移开了目光。那个动作有说不出的可爱。
  听她难为情似的说难为情的事,连我都难为情起来了。
  「我没你说得那么好啦。」我一面自谦,一面又觉得我要是男的,肯定不顾众目睽睽,在咖啡馆紧紧把这么可爱的女孩抱住。
  我真像是没人爱的大叔,净想这些事。
  但我也很受欢迎喔?深受变态和小女生喜爱。
  「……不过,假设真的会变成奴隶,我既不想当奴隶,也不想输。」
  「请你不要输。」……乱来。
  「要、要是我赢,我会解放足立小姐,摆脱奴隶的束缚。」
  「解放?」
  「就是解除奴隶和主人的关系,我们就没瓜葛了。」
  ……我有点怕了。
  变成奴隶这种事太超脱现实,我只在电视上看过。
  可是听到「解放」这个词,不知为何觉得很真实。
  「……总之呢,中野妹向我提出对决的请求,要不要接受是操之在我。」
  「是的。」
  是我人太好,还是吃饱太闲,抑或是中野妹引起了我的兴趣?
  我心里早就没有拒绝对决的选项。
  话虽如此,我却怎么也想不到要比什么……临时说要比,谁想得到啊。
  「嗯——若是对我有利的竞赛,你也不会接受吧?」
  「对!我希繁尽量是彼此都觉得公平的竞争!」
  中野妹的眼睛如宝石般闪闪发亮。
  ……常常正正决胜负的运动家精神吗?果真人不可貌相,原来中野妹是运动热血型的。
  为什么道么叮爱的好女孩,会说出想当奴隶之类的话呢?八成和之前交往的男人有关……
  我手托着腮杵在桌上,看着窗外。咖啡厅外很亮。时间还不到中午。
  「小姐、小姐,你们今天不用上班?」
  我正在想要比什么时,有对男子双人组来打招呼……是搭讪才对。
  我吓了一跳,决定忽视那两个男人,看着中野妹的脸。她一脸惊讶,望着那两人。
  ……中野妹,你是怎么啦?以你貌美的外表,被男人搭讪的次数应该就和吃过的面包一样多吧?
  「砰砰砰砰砰!」
  哇!吓我一跳。搭讪男之一忽然放声大喊。
  「啊,抱歉吓到你了,早安!」
  那家伙收起嬉笑态度,对我们祭出夜生活行业特有的招呼语,我又不是酒店小姐。
  「我们有车!一起去玩吧!唱KTV、唱KTV!」
  这两个男人兴致是很高昂,智能却很低。平日的我绝对会漠视到底。
  可是,我灵光一闪。跟一脸茫然的中野妹咬耳朵,告诉她我想到的主意。
  「……喂,我们来比今天一天谁能让这两人掏更多钱出来,如何?」
  中野妹半张着嘴看着我。下一秒,就转变成充满好奇心的笑脸。
  「那倒是……挺有趣的。」
  那对决就是比谁能从搭讪的男人身上挖更多钱罗?
  「那么……」
  「……是的,现在开始。」
  口中的SCM顿时发出『喀』一声。
  ……呃?这是对决开始的信号吗?
  感觉较为花心的搭讪男之一说:
  「女孩子只要有人搭讪,就会面面相觑,然后讲悄悄话。」
  那是当然。有陌生人来攀谈,不管是谁都会感到困惑。
  「……你们打算带我们去哪玩?」
  松狮头墨镜男指着头发染成褐色的男人。
  「唱KTV如何?这家伙歌唱得很好喔!」
  染鞋男说:「少来!」这两人是白痴吗?
  「我们不想唱KTV,比较想去购物。」
  我朝中野妹看了一眼,她正露出轻蔑的浅笑,频频点头称是。
  「真的?真的吗?你们想去哪?109吗?109百货?」
  「超市。」
  「什、什么——?」
  果然退缩了。可是比起衣服或项链等高价品,超市的民生必需品,他们会比较愿意付钱吧?
  「啊……你们还真有创意。」
  「是很有创意!走走走!」
  喔罗。这两人满上道的嘛。
  就这样,我和中野妹在两名搭讪男的带领下,离开了咖啡厅。
  他们带我们去坐的车子是黑色的休旅车。车款记得叫Ody……什么的。是坐四个人也相当宽敞的火车。车里相当干净,窗帘和杯架也似乎价值不菲。
  我问坐在驾驶座的染发男。
  「这辆车是你的?」
  「嗯,是我的。」
  中野妹向坐在副驾驶座的松狮头问道。
  「你那种发型是叫玉米须烫吗?」
  「对,你真内行!」
  「那就叫你们奥狄和舞狮罗。」
  绰号取好了。驾驶座上的染发男叫「奥狄」。
  副驾驶座上的松狮头叫「舞狮」。两个男人面面相。
  「噗嗤—有创意!你叫奥狄耶!」
  「你叫舞狮!你又喜欢狮子,正好!」
  两人都很开心。其实我只是觉得记本名很麻烦罢了。
  舞狮询问后座的我们。
  「你们还没有自我介绍。」
  「敝姓足立——」
  「敝姓中野——」
  「你们的姓氏还真有创意!」(注:两人姓氏合起来是nagadachi,音近晨勃〔朝勃ち,asadachi〕。)
  说完,两个男人笑个不停。中野妹拉了拉我的衣服。
  「请问……规则呢?」
  「……规则啊。总之就是我们各自提要求,看这两人为我们花了多少钱来定。」
  我和中野妹、舞狮和奥狄,怎样组合都无妨,只要他们肯为我们花钱就好。
  中野妹点点头,表示同意我的提案。

  「到了。」车子开着开着,停在一家大型店铺的顶楼停车场。
  那是卖家电也卖衣服的购物商城。
  一下车,奥狄就走近中野妹,问:「你想要什么?」
  「足立小姐想看什么?」
  不意外,舞狮负责我。
  「嗯——我想看狗。」
  这间超市也有宠物区。要刚认识的男人买昂贵的宠物给我是强人所难,但光靠点心零嘴之类的消费赢不了中野妹。
  而且,我是无可救药的爱狗人士。既然有宠物区,当然是我的首选。
  中野妹和奥狄要去逛食品区,我们就各自行动了。
  宠物区有着独特的动物臭味和汪汪叫个不停的幼犬。
  舞狮手放在展示柜上说:
  「啊,糟糕,有够可爱!」
  的确,展示柜的狗狗都好可爱。
  有追着自己尾巴跑的笨笨吉娃娃、伸出胖腿躺在地上的西施犬。
  一直盯酱我们看,耳聪目明的雪纳瑞,以及眼睛圆滚滚的波士顿梗犬。
  「真是可爱得要命。嗯,这边的也好可爱。」
  舞狮交互看着我和狗狗,一连说了好几次可爱。
  我在他的身后交叉双臂,不发一语看着那些幼犬。
  「……咦?足立小姐,你讨厌狗吗?」
  「喜欢得不得了……我想要狗想得要命,你买给我好吗?」
  我对狗的喜爱,早就超越了那边的女生看到幼犬就尖叫:「呀——好口爱!好口爱喔!」的程度。我就是这么爱狗!
  「咦?」舞狮内心动摇了,我指着有雀斑和垂耳等特征的中型犬——查理士王小猎犬对他说。
  「喏,就十一万八千圆那只。我可以和你对半分。」
  我的表情十分认真。
  「对半分?生命岂能对半买,不行啦!」
  喔喔。这么说也对。
  「啊——讨厌!我想要!我想要!我想要啦!」
  舞狮对像个小孩般吵闹的我说:
  「我、我、我老家有养豆柴犬!我下次带给你看!」
  ……豆柴啊。那种狗也很可爱。可是我现在不想要豆柴。
  「我不要!我就要十一万八千圆的小猎犬!」
  「下、下次!下次好不好?」
  ——我们一离开宠物区,就和中野妹、奥狄不期而遇。
  ……中野妹,满载而归啊。她手上的购物袋装了满满一袋零嘴。
  「感觉她好像不断要我买这买那给她……」奥狄一脸无奈说道。
  中野妹朝我走近,给我看收据。有零嘴和厨房纸巾、连醋都叫奥狄买单,合计的地方印着二千四百八十三圆。
  「这些真的全都是你买给她的?」舞狮问,奥狄叹气回应:「真的!」

  我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输入【中野】和【足立】。
  中野妹也如法泡制,再给彼此看手机。
  目前的金额——中野2483圆。足立0圆。
  ……再这样下去我会输。惨了惨了。
  我开始有了危机感,此时游戏区的看板映入眼帘。
  「……舞狮,我想要那个。」
  我指的是抓娃娃机的商品——重机的遥控模型。
  「CBR的遥控模型啊?这倒是不错,我也想要……」
  抓娃娃机玩一次两百圆。
  舞狮也好像有兴趣,决定玩玩看。
  看到舞狮的模样,中野妹也指着另一个游戏机,看着她的男伴。
  「我想要通称点心。」
  「不,你想吃的话不如直接用买的较划算。」
  碰了个软钉子。中野妹很不高兴,转而凝视舞狮玩抓娃娃机。可是,遥榨巾没那么容易到手。
  「咦,没了?」
  「这一台比较划算。五百圆可以玩三次。」
  舞狮悻悻然拿出钱包,朝抓娃娃机丢入五百圆硬币。
  舞狮最后血本无归。他花了一千七百圆还是一无所获。
  舞狮垂头丧气,其实我对遥控车一点兴趣也没有。
  在中野妹的注视下,我在手机里键入舞狮花掉的金额。
  中野2483三圆、足立1700圆。
  外面天色还亮得很。我很有获胜的可能。
  「——现在要干么?你们还没有想逛的地方?」
  「再不如,我们去喝一杯?」
  顺着奥狄的话,舞狮问我和中野妹。
  「我们在超市是逛得差不多了,好吧,就去喝一杯!」
  「好耶!就这样决定!」
  大家一起走出超市的期间,我跟中野妹确认:「你可以吧?」,她回应「没问题」。
  我们来到一家气氛佳、走西式风格的dining bar。
  我和中野妹以及舞狮先进店里,把车停在自家的奥狄,很快就与我们会合。奥狄的家和舞狮的家都离我家不远。
  「想吃什么尽量点。」舞狮那样说,把菜单拿给我。
  坐我隔壁的中野妹目不转睛盯着菜单。刚才在车上,我们说好「在居酒屋喝掉的饮料金额也要算进竞赛金额里」。
  这里也供应整瓶的香槟和红酒,但如果不是单点,就无法算进自己的金额里。只好点单杯酒来喝了。
  「足立小姐要喝什么?」
  我指着菜单中的大生啤,看着舞狮。
  「大生啤。」七百圆。这是最贵的。
  中野妹也跟着我点了大生啤。
  「果然,那就先点生啤。」说完,跟店员点了四杯生啤。
  我才挟起小菜盘里好吃得会上瘾的高丽菜,四杯生啤就送来了。
  「干杯——!」
  发出吆喝声的同时,彼此的啤酒杯也碰撞出声,我一口气干了。
  碳酸呛得喉咙好辣,可是要忍耐。
  我斜睨了一下中野妹,她也是喉咙呈现波浪状,一口气饮下啤酒。
  「噗哈!」「哈!」
  啤酒杯放回桌上,发出喀咚声响。我和中野妹同时喝干了。
  「两、两位都很豪迈耶……」奥狄有些退缩。
  这可是拗男生请客竞赛。酒喝得越多,离胜利就越近。
  「再来一杯!」
  「我也要!噗……嗝!」
  中野打了个超响的嗝。她顿时掩着嘴巴,难为情地垂下眼帘。男人们沉默了一晌,爆笑出声。
  「哈哈哈!中野妹太棒了!」
  「我第一次听到女孩子打嗝打得那么响!」
  男人们的语话化解了尴尬,中野妹也笑了出来。
  ……我有点羡慕中野妹了。
  其实我很不喜欢刚认识且年纪比我大的男人称呼我「小姐」。我也希望遇到有男子气概的白马王子、被当成公主般呵护。
  就是这种无法对任何人启齿的渴望,让我去应征公主咖啡厅的工作的吧。
  「……足立小姐醉了吗?」
  「咦?」舞狮的声音,把我唤回了现实。
  「啊,没有。才喝一杯啤酒哪会醉。」
  「你喝第三杯了。」
  「啊。」我面前的确放了两只空的啤酒杯。
  似乎是看我都默默喝酒,男方贴心加点的。
  中野妹也喝完了第二杯啤酒,正在喝黑醋栗柳橙。
  我边看菜单,边将中野妹和我喝的酒杯数记入手机里。
  中野妹是啤酒×2、黑醋栗柳橙×1。我是啤酒×3。
  我把剩下的啤酒喝光,叫来店员。
  「请给我梅酒加冰,和半颗葡萄柚。」
  其他三人都用狐疑的眼神看着店员端来的梅酒和切半的葡萄柚。金额多少暂且搁一边,我只想喝我想喝的。
  我将葡萄柚压进银色榨汁器里。榨出的果汁流入底下的沟槽。再把新鲜的葡萄柚汁注入梅酒里,然后用筷子前端搅拌一下。
  「好像很好喝的样子,你很会玩喔。」
  「不是,是前男友教我的。」
  「足立小姐至今和几个人交往过?」
  奥狄插入我和舞狮的对话。好像国中生问的问题。
  「四个左右吧?」
  「咦?这么少?真意外。」
  意外什么啊……
  「中野妹呢?」
  「我……两个左右。」啊,这么少?真意外。
  「哇喔喔!那你还是处女罗?」
  舞狮好兴奋,非常来劲。
  「怎么可能。是说中野妹你到底几岁啊?」
  「……廿三岁。」
  「不会吧!原来你比我大!?」我比在座的人都惊讶,头一个惊跳起来。
  「什么?你们两人不是朋友吗?」紧接着舞狮也大叫、站起身。
  「呃?怎么办?」奥狄也莫名其妙大喊,站了起来。
  中野妹看着站得直挺挺的三人,笑了。
  她的年龄是让人惊讶,可是在旁人的眼中,我更像是廿三岁的人。
  对了,我后来骗他们,说我和中野妹是最近才透过朋友认识的。
  「——接下来要做什么?」
  时间已过晚上九点。我们在居酒屋待了三小时以上。
  「要去我家喝吗?」
  「啊,我想去。」中野妹干完第三杯的黑醋栗柳橙,如此回应奥狄的提议。
  「那我们走吧!」
  奥狄和舞狮很快穿上外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剩菜打包好后,我和中野妹朝收银机走去。
  男人们已经结好帐,坐在椅子上等我们。
  「谢谢你们两位。」让你们破费了。
  我低下头,中野妹也跟着低下头。
  我从奥狄手上接过居酒屋的收据,他说:「啊,这顿我们请,不用还我们。」
  我们压根就不想付钱。我拿收据,是为了计算我和中野妹在这场请客大赛中让你们请了多少饮料钱。
  可是大概是醉了,怎样都算不好。我拼命计算时,中野妹摇摇晃晃朝我走来。
  「结果还、还没粗来吗?」
  酒臭味好浓!不然你来算啊!
  计算好的结果——中野5840圆、足立5270圆。
  我重算了四次,也让中野确认过了,没有算错。
  我自认满能喝酒的,但中野的酒量也不赖。话说回来,我金额追上好多。
  「那先去超商买酒吧!」

  ——从灯火通明的站前走了几分钟,来到阴暗的住宅区。
  「……啊,有狗。」
  听到中野妹说,我朝夜路的前方看去。
  有条狗正无精打采地朝我们走来。
  「欸,有这么乖的野狗啊。」
  我将在居酒屋打包的炸鸡放在手心。一般的狗狗马上就会咬走,那条狗却静静地走过来,鼻子闻了闻,摇尾巴开始吃炸鸡。
  就近看那条狗,真的相当大只。可能是纪州犬,或是萨摩耶犬?
  「……它不是野狗,你们看。」
  「啊,真的耶。」
  舞狮抱住大狗,改变方向让我们看它的项圈。虽然被毛发遮掩住,但大狗的确戴着项圈。项圈上刻有英文字母组成的名字。中野妹眯着眼睛,读出那些字母。
  「Sushio……umaru?」
  「厨子王丸?好长的名字。」
  奥狄说先,想摸摸大狗的项圈时,「呜吼吼吼~~」
  大狗抬起头,看着奥狄低吼。
  「呜哇!好恐怖!它想干么呀!」
  舞狮盯着毫无惧色、露出獠牙的狗头。
  「咦?这条狗的嘴巴里好像装了金属……」
  想要看清它的嘴巴,但大狗吃完日式炸鸡后,忽然就走开了。
  它走在夜路里的背影,怪寂寞的。我甚至觉得它拥有不输人类的情操与智慧。
  简直就像……
  「它是在找饲主吗?」
  舞狮喃喃自语,拍了拍手。那孩子找得到它的饲主吗?

  走没多久,超商就到了。我和中野妹挑选酒类和零嘴,当然全部都是男生请客!虽然有罪恶感,我还是边看收据,边把金额输入手机加总。
  【中野】5840圆+1270圆=7110圆。
  【足立】5270圆加310圆,等于65c00圆。
  我们俩总共削了男方一万四千圆啊。不禁心想:男人真辛苦。
  离开超商后走了几分钟,我们到了奥狄的公寓。
  约三坪半大小的套房,塞了四个人是有点挤,幸好家具不多,空间还算宽敞。我们将酒和零嘴放在房间中央,继续在居酒屋闲聊的话题。
  奥狄特地从厨房拿出纸杯和纸盘。
  「今天都让你们张罗,真的很不好意思。」
  我摇摇晃晃的低头致歉,奥狄笑着提议:「来玩国王游戏吧。」喔喔,你就这么急着想吃女生豆腐,不惜破坏整个和乐融融的对话吗?
  听到国王游戏,我忽然灵机一动。或许来玩「看你们给多少钱,我就脱多少」也挺有趣的。
  ……我醉得很厉害。想归想,我还是将纸杯的酒又一口喝干。好,来跟大家公布我刚才想到的点子吧。
  「要丸狗王游戏的法——」……咦?我口齿好不清。
  「足立小姐……你还好吗?」
  我听得到舞狮的声音,视力也很清晰,看到的范围却很窄。
  「怎么回事……地震吗?」
  身体很不舒服,但心情很好。轻飘飘的,有种浮在半空中的感觉。要我现在飞上天也行。
  而且,我的心跳跳得好快,那里感觉也湿了。
  「……你们是不是在纸杯内侧涂了什么?」
  我听到中野妹的声音。睡意忽然袭来,好困。
  「你们!下了药对不对!」
  是中野妹的声音没错,但低沉得可怕。听起来就像是男人的怒吼……可是,我的眼皮沉重得睁不开。我意识到口水自我嘴边流下。
  意识朦胧的我,断断续续听到大吼,还有撞墙摔家具的声音。
  「都是震乃助啦,说需要女人!」「这不是我期望的!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蠢蛋,给我闭嘴!」
  ……耳边响起男人与男人的怒吼声。
  虽然视野歪斜,我依然知道那里成了地狱。
  我就像第三者,透过镜头模糊的监视器观看着画面。身体笨重得动不了。接近鬼压床那般动弹不得,我也不想动。朦胧中,我感到中野妹撑起我的身体,走出奥狄的家门。

  ——她扶我在小公园的长椅上坐下。
  然后,把我的手指放进我的嘴巴……中野妹,你在干么啊。
  「呜呕~~」尽管意识不甚清楚,我还是小心不吐在衣服上。
  ……呜哇!吐出来了吐出来了,从鼻孔也出来了。
  「请全部吐出来!」
  中野妹一面拍抚我的背部,一面紧压我的腹部。啊,超反胃……
  「呕噗!」我又吐了。啊~~好丢脸。这是我人生的污点,大污点。
  「中野妹,我、我……」
  「请用这个漱漱口。」
  中野妹说完后,递给我一瓶透明的液体。
  我以为是水,不假思索就含在口里,猛然被刺鼻的味道呛到。我含在嘴里随便漱了漱,立刻吐出来。
  「……好酸!这个是醋!?含一口我就醒了!」
  「嗯。原本想让你闻阿摩尼亚,但我手边只有醋。」
  ……对喔,她在超市买了醋。
  终于,中野妹把水递给了我。我一面用水漱口,一面用她递给我的手帕擦嘴角。虽然忽然觉得有点冷,但我人也跟着冷静许多。
  「……他们对我做了什么?」
  「那两人在纸杯内侧涂了奇怪的药,想设计我们。」
  「真的假的?什么奇怪的药?」
  「从足立小姐的症状判断,我认为是混合了安眠药和迷幻作用的约会药丸。」
  啊,就是之前很流行的那个。又叫作强奸药丸。听说最近有人利用医疗用药也能调制出来……
  「啊——真的好险!中野妹,是你把我带出来的?」
  「嗯。我看足立小姐的样子怪怪的,就逼问那两人。舞狮和奥狄两人开始争执,我就趁机带你逃走。」
  看样子,好像是我们称作奥狄的那个染发男自作主张下的药。
  可是没差。舞狮也同罪。我不相信人了。多亏中野妹将摇摇晃晃的我从那种坏人手中救出来。这女孩怎会长得这么漂亮,又如此可靠呢。
  我看看手机的时钟,已是晚间十一点五十分……今天就快过完了。
  「……哈哈,抱歉。害我们的竞赛都毁了。」
  听我那么一说,中野妹甜甜一笑,摇了摇头。
  仔细一瞧,她的衣服歪七扭八,眉毛也快不见了。连头发也歪了。
  那两个家伙,给我记住。我要在他们车子的排气管倒醋。
  ……嗯?头发歪了?中野妹,你的头发歪了喔?应该说,你的头歪得很不自然……不对,歪的是蛎发。
  「巾野妹,你戴假发?」
  酒力末退的我,半开玩笑地握住中野妹的头发。
  稍一使劲,她还来不及抵抗,我便毫不费力地抓下了头发。
  「啊……」
  中野妹成了短发妹。那不像是生病变成的短发,而是酷似男人发型的短发。
  「咦?呃?中野妹?你……是男的!?」
  「对、对不起!」
  中野妹惊弓之鸟的表情与之前无异,手掩着嘴角。留着男人的发型,看起来真的很可笑。他承认了。原来中野妹是男生。
  我心里真的是百感交集。
  我对中野妹是女生一事毫不怀疑,才会提议比拗男生请客的金额。身为女人的我还一度羡慕起男人中野的美貌。该说我是吓一跳,还是震惊呢?都不知道我女人的面子该往哪摆了。记得最后的竞赛金额,我也输给了中野。
  我的女性魅力居然输给了男人。就在我强烈如此认为的那一瞬间——
  『喀喀!』我口中的SCM响了。中野的嘴里好像也感觉到了什么。
  一种急促的紧张感在内心深处不断回转……这是沦为奴隶的信号?
  紧接着,『咿——!』
  咦?什么?记得这是有其他SCM持有者接近时的警示音……

 楼主| 发表于 2014-4-18 17:40 | 显示全部楼层

  0009 中野大树

  除了性别的伪装之外都是真的。
  我是真心想奉栞大姐为主人。那是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望。
  可是在SCM的对决上,我一定得赢过她、当上主人。要是我沦为奴隶,又被发现我是男人而被常成变态,或是她觉得不必要、就把我释放了,那就没意义了。
  所以我要川SCM的力量将她纳为奴隶,再命令她当我的主人。
  没错,将她变成我的奴隶,再命令她「当我的主人」。这就是我的计划。
  不管过程如何,只要结果我能待在她身边就好。
  栞大姐说过人原本就具有S的要素和M的要素,但我在某方面,或许只是终极的抖M。命令她「命令我」,那才是我的目的。
  由于主管的命令,我经常调查网路上贩售的家电行情。
  有时腻了,就会逛逛网拍。我就是在那里发现了SCM。
  SCM只有对彼此戴上的人才能起作用。网拍的SCM说明有这么一小行字。只要不是太笨的人,一次都会买两个吧?
  我也是看它便宜,买了两个放着。抱着半好玩的心态人手的SCM,目前在网路上价格飙涨,当真能得到奴隶的传言满天飞,可信度似乎很高。
  我也是看了某个部落格后,才觉得其功能和可信度确实其来有自。
  『——喀!喀喀!』我嘴里的SCM响起,栞大姐终于成了我的奴隶。
  「……我好像变成了奴隶。」
  栞大姐那么说时,我感到既开心又遗憾,心情复杂透顶。
  宝物全都到手了。我的热度也冷却了些。
  「……你要如何处置我?」
  「……首先,请你原谅我。」
  栞大姐的举止虽然与我想像的奴隶气息不同,但这是我第一次用原本的嗓音回答她的问题。她应该也觉得怪不舒服的吧,脑子想必也很混乱,但还是以爽朗的笑容示人。
  「没问题。虽然吓了一跳,倒也挺有趣的。」
  即使成了奴隶,栞大姐也保有自己的格调,我打从心底迷上了她。
  当时我就想,不管她要不要当奴隶,我都要放她自由,然后向她表白。
  不然,就算把她纳为奴隶、实现了我所有希望,我迟早也会厌倦栞大姐。
  直到现在,我才第一次想以一个普通男人的身分面对栞大姐,可以的话更希望能与她发展成爱人也被爱的关系。放她自由是我最起码的诚意。
  「……我会依照约定,放你自由。」
  我重新戴好假发、恢复女人的仪容后,取出说明书。
  ……记得宣布解放时有些必要的关键字。
  『咿——!』我正要翻阅说明书时,警铃大作。
  栞大姐也一脸惊讶看着我。
  「这不是那个的警示音吗……」
  「是的。」我一面回复,一面环顾深夜的公园。
  「是有其他SCM持有者在附近吗?」
  ……恐怕是。我一面警戒周围,一面默默点头。
  『咿——!』第二次警示音好快就响了!
  「……感觉好恐怖喔。」
  栞大姐才这么一说——
  『咿——!』第三次警示音响了,公园出入口出现了一名男人。
  男人一手拿着手机。漆黑中,荧幕发出亮光。
  ……不会错的,对方正在找我们。
  男人一进入公园,就笔直朝我们走来。
  他的皮肤黝黑,戴着帽T的帽子。由帽子的缝隙看得出对方是光头。块头也相当大。
  「……喂,你们谁是主人?」
  「你在说什么?我们喝多了,刚刚还在吐呢。」
  我装出女声回答。
  这家伙感觉太危险了。能敷衍过去绝对比较好。
  「哦……原来如此!」
  说完,那家伙忽然抓住我。
  「呜哇!你想干么!」
  「快逃!」栞大姐一喊,我们连忙逃跑。
  可是,酒醉加上药力的影响而摇摇晃晃的她,一下子就被那家伙逮到了。
  「……你像是主人。」
  黝黑帽T男单臂穿过栞大姐的腋下,勾住她的脖子。
  「放开我!」
  栞大姐的手脚奋力抵抗。
  于是,那家伙用空着的另一手朝栞大姐的脸……
  「咿呜!」叩!像是拿石头砸下去的声音,响彻深夜的公园。
  ……那家伙,居然扁得下去。
  我停下脚步大吼。
  「她是女人耶!」
  可是黝黑帽T男对我的呐喊丝毫不以为意,再次挥舞右臂。
  「不要太过分!」我要宰了他!
  我朝那家伙顺势一个飞踢过去。但是脚被他一把抓住,整个人直接往地面摔。超越疼痛的强大冲击扩及头部,连肩膀都感受到了。
  ……可恶,超痛的。假发也在震荡中掉了。
  「……你是人妖?」
  我光是呼吸就很费力了。
  那家伙往我的头踩下去,并强行扳开栞大姐的嘴巴,确认了SCM的存在。
  「我要向你下战帖,不接受我就杀了你。」
  啪!像是痛揍棉被的声音,以及「噗呜」栞大姐的呜咽声。
  栞大姐又被揍了。这次是腹部。她已经放弃抵抗,口吐血沫了。身体也瘫软无力,
  「我……接受。别再打我了。」
  「我说什么,你就说什么。我们比互相痛殴。快说。」
  ……太乱来了。根本是乱七八糟的比赛。栞大姐好胜归好胜,毕竟只是个普通女孩,这家伙绝对学过某种格斗技。
  「我们比……互相痛殴。」
  那家伙又打了栞大姐的脸。
  「SCM喀喀响了。开始了!」
  那浑帐!竟然强行展开SCM的对决。
  ……再这样下去,栞大姐真的会被打死。
  「促(住)手喔喔!」我的头被踩住,再怎么叫喊也只能发出惨叫声。
  那家伙看了我一眼,脸又转向栞大姐。
  「快认输,你认不认输?」
  栞大姐的左脸被打得又红又肿,口鼻潺潺流出冒泡的血沫。
  我握紧拳头、垂下眼帘……快说吧。说出来没关系,真的。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我、我、认……我认……输。」声音嘶哑得像在吐气。
  『喀锵!』,之后我口中的SCM发出了从没听过的声音。
  黑人和栞大姐的对决,短短几秒就在一面倒的局势下结束了。
  「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奴隶,听清楚没?」
  说完,黝黑帽T男就朝粱大姐满是鲜血的嘴巴亲下去。
  然后放她到地上。接着听到「唧——」,像是拉链的声音。
  接着是啪沥哗啦的水声。
  一时之间我没意识到他在做什么,但我的脸也溅到了水滴……温温的。
  抬头一看,那家伙从拉链内掏出那话儿,往茫然坐着的栞大姐脸上小便。
  脏死了!但看到栞大姐受到这样恶心的屈辱也不反抗,我才真真切切感受到她成了这家伙的奴隶。这家伙竟然用如此无厘头的方法测试栞大姐是否成了奴隶。
  「来,叫我Big Magnum善一大爷。嗯?」
  之后栞大姐就瘫倒在地。
  「啧,她晕过去了……喂,你也成了我的奴隶吗?」
  名叫善一的男人咂了一下嘴,朝脚下踩着的我问话。
  ……对喔,这家伙以为栞大姐才是主人。他是在说打败主人,其奴隶就连带接收的那条规则吧。
  「喂,你没有听到啊?你也成了我的奴隶吗?有没有?」
  「是……」刹那间,我灵机一动。
  善一踩着我头的脚慢慢松开……就是现在!
  我一口气爬起来,拔腿就跑。
  「可恶!原来人妖才是主人!」
  我跨过隔开公园和马路的围拦,奋力踩踏地面、头也不回地跑着。
  后方传来那家伙的脚步声。我一路冲进住宅区。
  ……现在的我赢不了那家伙!我别无他法!虽然我将栞大姐留在那里,但我不是要逃走!我是要去求救!
  ……我不断那样告诉自己,但根本不是。
  我想救栞大姐,但我更怕得要命!那家伙,那个名叫善一的黝黑帽T男太可怕了!可恶、可恶!可恶!那个浑帐!浑帐东西!我还以为SCM之战全是头脑战!那家伙居然威胁人家和他对决!居然使出这个阴招!栞大姐!栞大姐!我太小看SCM了!
  途中我脱掉了高跟鞋,两手各提一只。也拆下了SCM,死命地逃跑。

  我头也不回地跑,穿过住宅区、不知不觉来到了车站前。
  ……站前也有派出所。周围也有多家居酒屋,即使夜已深也还有人。
  跑了一大段距离,心脏鼓动激烈、腹部像是针刺那么痛。
  ……可是来到这里就安全了。
  我在派出所眼下的长椅坐下来。
  比邻而坐的上班族一脸惊讶地看着我。警察也觉得我的模样可疑,不时盯着我看。但是似乎没有上前盘问我职业的意思。
  要是他来问我,只要说我是跟公司同事喝酒聚餐穿女装助兴就好了。
  我的脑子清醒了。但可能是喝了酒又跑步的关系,一松懈下来,就有快晕倒的感觉。反过来说,我心脏的鼓动大得像是隔壁的大叔也听得见,叫我现在睡,我一定也睡不着。
  我拿出手机,打开书签里登录过的SCMGPS。
  放大画面的地图。一出现附近的地图便连续按按键,快速放大。
  周围各有一个红〇与黄〇。地点就在那个公园附近。
  红色是主人,黄色是奴隶……不会错的,是栞大姐和善一。
  善一放弃追我,回到公园里了。
  我现在是拆下SCM的状态。GPS上没有标示出我人所在的〇。
  我将画面缩小一级,荧幕显现出更大的范围。
  除了栞大姐和善一之外,画面上又出现了两个〇。一个离这里比较近,是绿色的〇。绿色就是尚未沦为奴隶也不是主人的自由SCM。
  另一个是红〇的主人SCM。不是善一。
  距离这里大约往东四公里左右。倒是不远。
  我一面看手机一面冷静思量……我想尽快救出栞大姐脱离善一的魔爪。
  该去报警吗?可是要如何跟他们说明SCM的事?我身为被害人,是可以用本名报案;但就算善一被捕,也无法逼他释放奴隶。
  栞大姐已是善一的奴隶了。
  ……刚才观看GPS时,我脑中浮现了个念头。
  那就是「向别的SCM持有者求助」。
  像善一那样疯狂的家伙,我独自一人去找他单挑太乱来了。
  我定睛凝视手机荧幕上显示的绿〇。更新画面后,发现对方稍微移动了些。
  既不是奴隶也不是主人的自由SCM持有者啊……好像有点靠不住。
  接着再察看红〇SCM持有者的位置,地点依然没变。
  虽然红〇附近没有奴隶的黄〇,但这家伙肯定经历过SCM对决的厮杀。
  对方或许会有什么我想不到的妙策……就拜托红〇吧。
  不知道是男是女?可是,万一那家伙是像善一那样的疯子……
  男人个个都只把女奴隶当成性对象看待。就算主人是女的,也可能是烂人。
  假设对方若能打倒善一,栞大姐也只是换个主人,依然是奴隶身。
  假如我能成为栞大姐的主人,马上就能放她自由;但我单枪匹马不可能打赢善一。但是,要打倒像善一那样的家伙,不是像善一那样危险的人物恐怕赢不了。
  「啊——」怎么办!我该怎么做才好!
  要怎么做,才能救粱大姐脱离那家伙的魔爪?
  那浑帐!栞大姐一变成他的奴隶,他就亲下去了!而且还是亲满脸是血的……
  真不想回忆。阿不快点!再不快点,那家伙会做出更可怕的事。
  只能向这位红〇求救,彻底打倒善一了!
  也必须谈妥主人一换过来,确保栞大姐安全无虞的交换条件!
  现在的状况分秒必争。可是,未来却有如多云的夜空那般漆黑。
  怎么办!我该怎么做才好!要怎么做,才能救出栞大姐?
  只要能救出栞大姐,我……我变成怎样都无所谓。
  动念的瞬间,思索的夜空旋即出现了闪耀的星星。心中的迷惘和不安一下全减轻了。
  我看到了映照在电话亭玻璃上的我。
  请女性朋友帮忙买的衣服被泥土弄得脏兮兮,脸上的妆也都花了。
  但是,外表看起来依然是个女人……对喔,我现在是男扮女装。
  我马上从包包拿出化妆用具,重新化妆。
  ……快想起今天早上,我在自家盥洗室揽镜自照时那完美无瑕的妆。快想起被男人搭讪、能让男人为我花钱的那股自信。现在的我,比大多数的女人还漂亮。
  ……我有我的身价。
  重新化好妆,站起身。尽可能用手将衣服上沾到的土拍掉。幸好我的服装是以黑色为基调。脸上些微的伤,也利用假发遮掩过去。
  我坐进在圆环排班的计程车。
  「小姐要到哪里?」司机如此问。我一面看手机的地图,一面请他开到前两站的车站。我要去见红色的SCM持有者。然后与对方谈判。
  谈判内容是打倒善一、释放栞大姐。
  交换条件是……我愿意成为对方的奴隶。

  计程车大约开了十分钟就到达目的地。GPS闪烁的红〇,位置是在山手线的大塚站。
  我一下计程车,就将放在包包内的SCM装进牙齿内侧。
  手机画面立刻出现代表自由SCM的绿色〇……这个是我。
  原来当上主人的人一旦失去奴隶,就会被视作绿色的自由身啊。
  车站周围有栋商业大厦,进驻了瞄准圆环客层的超商和居酒屋。
  没有人在站前走路,超商里头倒是有人站着看书。
  我观看手机的地图。我的绿〇和我要找寻的目标红〇重叠了。这个GPS网站真阳春。即使放到最大,也只能知道目标的概略位置。我一步一步在周边来回梭巡。一定要接近到三十公尺以内,才能让SCM持有者感应到。
  从车站前方的道路看过去,是栉比鳞次的住宅大楼和药妆店。
  红〇SCM有可能是大楼的住户,那样的话找起来就困难了。
  可是,再不快点,真不知道善一这一刻正如何荼毒栞大姐。
  我在商业大厦前站定,决定赌一把。
  我一度强力闭上眼睛默祷……拜托,希望红〇就在这栋大厦里。
  然后走进大厦里头。
  站在氆梯前,按下上楼的按钮。
  我走进飓梯,按下二楼到八楼所有楼层的按钮。
  或许是密闭空间的压迫感作祟,我的心脏又开始密集鼓动了。
  「叮!」随着老神在在的楼层抵达音,门打开了。二楼是间和风小料理屋。
  ……SCM没有反应。我快速按下关门按钮,继续上楼。就在此时。
  『咿——!』是警示音!
  太好了!果然没错!红〇SCM持有者就在这栋大厦的某处!
  快到三楼之前,第二次警示音又响了……是三楼。红〇就在三楼。
  我看了看电梯内张贴的各个楼层店铺介绍,三楼是酒店。
  一走出电梯,就听到叮铃叮铃的清脆铃声,眼前的黑色大门打开了。
  「欢迎光……」
  打开大门的黑服讲到一半就停了,从头到脚把我打量了一递。
  「呃……小姐是来面试的?」
  「不是。我是客人。我会付钱,让我进去。」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尽管情绪亢奋又紧张,我的头脑倒是很冷静。
  黑服少爷连忙说:「啊,那么、呃……请稍等一下。」他没关上门,直往后头看。有女客只身上门很稀奇吧,一下不知道如何因应。
  『咿——!』第三次警示音响了。
  同时,在黑服和店长模样的男人之间,出现了一名酒店小姐。
  「啊——!麦子——!你来啦?」
  这个陌生的女人叫我「麦子」。
  「啊——她是授理爱的朋友?」黑服询问女人。
  「对对对,她非常爱喝啤酒、喝到都快吐了,授理爱才叫她麦子!很好笑吧?」
  黑服少爷哈哈大笑,但我对啤酒可没喜爱到快吐了。
  「……你会指名授理爱坐台吧?」
  自称是授理爱的女人,目不转睛看着我说。眼神正默默给我施加庞大的压力。
  「好,我点你坐台……」我顺着女人的话讲……错不了。这女人就是红〇的SCM持有者。
  来到她服务的桌位,那个叫授理爱的女人并未点酒,而是特意请黑服送上温热的茶,倒入汤吞杯里。不知是不是平日的关系,店里一个客人也没有。
  「这里是酒店,端热绿茶出来很稀奇吧?」
  「啊,是啊。」我和搭讪双人组喝酒,不过才一个小时前的事。醉意还没完全退,又发生许多令人头晕目眩的事,喉咙早就干得发痛了。
  加上指尖冰冷,我又紧张得直发抖。温热的热茶的确很有吸引力。
  「你在店里若想轻举妄动,反倒对你很不利喔。」
  她是在提醒我SCM的存在。第一印象觉得她很人畜无害,但是伸直腰杆说话的她,有种压倒人的气势。
  我直接进入主题。
  「请问,你有奴隶对吧?」
  对于我的提问,授理爱什么也没回答。
  不肯定也不予以否定的态度,我更确定她就是SCM持有者,且是拥有奴隶的主人。
  「我希望你能协助我。」
  「……怎么一回事?」
  我隐瞒了自已是男性的事实,简单扼要说明了事情的经过。
  授理爱始终不发一语,静静聆听。我一口气说完后,又开始感到不安,不知道来拜托这女人对不对。
  ……这女人要如何赢过那个善一?
  可是既然我都跟她说了,就算她是再靠不住的细绳,我也只能紧抓不放。
  「不管用任何方法,如果你能够马上让那个男人成为你的奴隶,救出那女孩并放她自由的话……」
  我吞下口水,朝授理爱宣示决心。
  「……我愿意成为你的奴隶。」
  授理爱一直凝视着桌上的玻璃杯,像是在考量什么。
  几秒之后,她说「等我一下」,就离席和店长模样的人谈话。
  不久,她回到桌位说:「我早退了,我现在去换衣服,你到外面等我。」消失在店内深处……她答应我的委托了。
  大概过了十五分钟左右吧。警示音响起,授理爱出来了。
  也不想想我急得要命,还让我在冷得要命的夜里苦苦等候。只见授理爱一手拿着手机,一面讲电话一面朝我走来。我不知道她对话的内容,只听到她用敬语,可能是在跟长辈或长官说话吧。
  来到我面前站定后,她的手机才拿离耳朵。电话讲完了吧。
  「我会救那个女孩。」这是她挂断电话后说的第一句话。
  「要怎么救?」
  「帮手正赶过来,那个人会设法对付名叫善一的男人。」
  授理爱一面玩手机一面回答。
  「帮手?是你的奴隶吗?」
  授理爱看着我。
  『咿——!』同时间,SCM响了。
  「来了……」不对。授理爱看的人不是我,而是我的后方,车站圆环的方向。
  回头一看,有辆车缓缓驶进圆环。是黑头高级车。
  警示音又陆续响了第二次、第三次。那辆车停在我们面前。
  「上车。」
  「咦?」授理爱走向车子,高跟鞋踩得卡卡响,打开后座车门。
  挡风玻璃的彼端,坐了位穿西装的男人……他就是帮手?
  授理爱刚才讲电话的对象就是这男人的话,那他的到来也迅速得太恐怖。
  他是授理爱的奴隶吧?刚才和她讲电话的对象是这家伙?那她为何要用敬语?
  还是说也有这样的主从关系?可是,总觉得怪怪的。
  「怎么了?」
  授理爱坐进车里之前,再次回头看我。
  「小姐……你真的会帮我救她吧?」
  「你不是说只要能救她,什么事都愿意做吗?」
  我的脑海中顿时浮现栞大姐的脸。
  她开心大笑的脸,还有她在公园灯光照射下被鲜血和口水脏污了的脸。
  ……现在不是发抖的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上车了。我迈步走向车子。
  「……地点呢?」
  我一坐进后座,驾驶座上的男人就问了。嗓音既低又沉。
  我描述了遇到善一的那个公园的地点。
  「……有红色〇和黄色〇。应该就是他们。」
  授理爱边看手机,边跟驾驶座的男人说。
  车子一发动,驾驶座的男人就问我:
  「你叫什么名字?」
  「敝姓中野。」
  「……我是中央。」
  我一时没听懂男人的话。他好像姓「中央」。
  自称是中央的男人年纪大概卅出头,身材魁梧。眼镜和西装都像是量身打造般合适。
  声音低沉却很有魄力,有绅士的味道,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工作能力强、精明干练的全盛期实业家。
  中央握住方向盘,瞄了一眼后照镜中的我。
  「中野小姐,来龙去脉我大概听说了,但我们并不信任你。」
  「……我没有说谎。」
  坐我隔壁的授理爱说:
  「不过,万一你和那位名叫善一的家伙是一伙的呢?」
  「怎么可能!」
  我是早有心理准备无法马上获得信任。可是授理爱的发言让我很火大。
  我眉头一蹙、闭口不语,中央开口了。
  「为了证明你没骗人,希望你也能承担风险。」
  「风险?」
  隔壁的授理爱答腔:
  「你现在就和授理爱比输赢。」
  「我如果打倒那个善一,你就要成为授理爱的奴隶。这就是输赢的赌注。」
  中央说完,从胸前口袋拿出香烟,但他似乎想到什么,又收进口袋……他在戒烟吗?
  「我要是打倒善一,善一和你那位重要的朋友就要成为我们的伙伴。万一我输了,就算你赢,授理爱会成为你的奴隶。」
  中央要把能否打赢善一,化成「有赌注的对决」吗?
  「……我并不期望授理爱小姐当我的奴隶。」
  「我们追求的是输赢的定义。结果不重要。」
  遇到红灯停车的中央脖子一弯,脸转向后座的我。
  「而且我很强喔?我是不会输的。」
  虽然他戴着银框眼镜的侧脸,我只看到一眼,但已充分感受到他的表情和言语相当有自信。
  「授理爱要和你比输赢,只是为了确认你有没有说谎、判断你是否有相当的决心。中野小姐你说过,只要能救出那个女孩,你就愿意成为授理爱等人的奴隶吧?」
  「是的……」
  「只要救出她,就算中野小姐输了;没能救出她就是授理爱输。你知道SCM对决的惩罚吧?」
  「……不是很清楚。」
  「细节人家就小说了,总之沦为奴隶后,还有对决期间,SCM都不能拆下超过廿四小时。」
  「沦为奴隶后?对决期间……?拆下超过廿四小时会怎样?」
  「就会受罚。到时大脑会受到损伤,最坏的情况……就是成为植物人。」
  我差点笑出来,但授理爱认真的表情和中央的背部在在酝酿出不准笑的氛围。
  「还有,SCM的对决一旦开始就不能退出。」
  「……那么,假如是平手或无法分出胜负的情况,会变成怎样?」
  「你什么都不知道吗?」
  「是的。」授理爱或许没有恶意,但她瞧不起人的口吻着实令人火大。
  「SCM的对决,没有平手也没有一笔勾销。」
  有答等于没答嘛。怎么一回事?这么说,就算平手也要继续比下去?
  「我不能告诉你更多了。现在只希望你记住,对决一旦开始就不能退出。SCM不能长时间拆下。就这两件事。」
  我在心里不断反刍授理爱的话。然后我想通了……啊,原来如此。
  授理爱他们要和我比输赢,是为了封住我的后路。
  中央叹了一口气。
  「你决定怎么做?现在退出还来得及。毕竟我们也背负了相当大的风险来帮助你。」
  「……我希望条件能稍微改一下。」
  授理爱开着手机,看着我。
  「在我确认足立栞……她重获自由后,就算我输——我希望改成这样。」
  授理爱的视线移向中央的后脑勺。中央一句话也没说。
  这时候,中央的手机响了。听起来像是简讯声。中央打开手机、看了画面一眼。然后,中央立刻回我:「那好吧。」……怎么搞的?感觉好突兀。
  授理爱在等中央的答覆。中央看了简讯才回答。那么,那封简讯的内容是什么?授理爱是开着手机,却没有打简讯的动作。
  ……传简讯给中央的人,到底是谁?
  在我对两人的行为举止感到的突兀成形前,授理爱又接着说下去。
  「这场对决,中央中若赢了善一,就是授理爱赢;足立栞若获释,就是中野小姐输,我们就赌这个。你愿意和授理爱对决吗……」
  「……愿意。」
  下一秒,SCM『喀』地响了。
  漫长的红灯灭了,灯号转绿。车子开始前进……事到如今我也无路可逃。
  一切都是为了拯救栞大姐。尽管有些不对劲,也只能闭眼装作没看见。
  我和授理爱的打赌一开始,中央就拆下嘴里的SCM。
  不久,我们抵达了那座公园附近。可是,那里一个人也没有。
  「那个公园不是这里吗?」
  授理爱边看手机画面边说。
  「这条路一公里外有光点。」
  我逃离蒋一已经过了一小时。他没有移动才奇怪。
  至于善一和栞大姐,似乎仍戴着SCM。
  我们遵照授理爱的指示,车子低速驶进住宅区的巷道。
  「啊!」授理爱忽然大叫。
  「怎么了?」
  「光点又增加了一个……是绿色。」
  「……绿色?是自由SCM。现在怎么办?对方只有一人吗?」
  「一人。可是和目标的两人已经重叠了。」
  「可恶!」中央不顾巷道狭窄,踩油门加速。
  授理爱再次「啊」喊叫出声。我有不祥的预感。
  「……这回红色和绿色的〇消失了!」
  「啊?该不会他们开始比了吧……」
  一定是这样。只有这个可能了。红色的善一和谜样的绿色人物开始对决了。
  「粱大姐的光点呢!?」
  「还在。就在前面不远处……」
  不久,车灯照到了前方的人影。魁梧壮汉的背影。眼熟的连帽衣和牛仔裤。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几乎快泪崩的紧张与怒火烧得我满脸通红。
  「没有错……那家伙就是善一。」
  躲在电线杆后方的,恐怕就是栞大姐。栞大姐靠着围墙坐下。
  她能来到这个地方,就表示她还能走吧。
  「喝啊——!」
  我听见了善一的怒吼。他握紧拳头,正与车灯照不到的暗处中的某人战斗。霎时,车灯照亮了对战者的模样。
  「汪!汪!」
  「不是人……是狗。」
  授理爱低语。与善一对战的是……大型犬。
  再一次,车灯照出对战者的模样。我觉得那条狗有点眼熟。
  「……厨子王丸。」
  「你认识那条狗?」
  「不是,我只是看过它的项圈。它是这一带的迷路犬。」
  中央说话了。
  「所以是那头名叫厨子王丸的狗……戴着SCM?」
  狗不可能自己戴上SCM。是某个人、是人类帮它戴上的。周围并没有像是饲主的人……到底是谁、为了什么目的,让狗狗戴上SCM呢?
  前方,善一将狗踢了起来。
  「汪呜!」
  狗被踢到车子附近,但它很快就爬了起来,勇敢面对善一。
  善一再次发动踢击、朝狗挥拳相向,可是没打中,反倒被厨子王丸咬住手掌和脚。
  「……那条狗满强的嘛。」
  善一和狗几乎不分轩轾。只是善一的攻击几乎都没打中,反倒是厨子王丸的利牙将善一的脸和脖子咬得伤痕累累。
  ……对决一旦开始,其他SCM持有者就不能插手。
  授理爱和中央也察觉到了,正在苦思对策。
  「可恶……」我小声嘀咕。我这边也是骑虎难下,对决一旦开始就无法退出。
  ……即使如此,我还是认为应该阻止这场打斗。
  我从后座对驾驶座的中央大喊:
  「阻止他们吧!」
  紧接着,中央的手机又响了。这次似乎是来电。
  中央看到荧幕出现的名字,马上接起电话。
  「嗯啊,是狗……不,很骁勇善战。」
  中央对着电话对象传达目前的状况……他到底在跟谁讲电话?
  电话讲完后,中央转过来面向我。
  「……不好意思,在他们分出胜负前先看看情况。」
  「啊?请问,你刚刚是在跟谁讲电话?」
  对于我的提问,中央沉默不回应。
  「……你们不是主从关系吗?」
  授理爱也一声不吭……这两人怎么搞的?为什么不能回答我的问题?
  「该不会……你们另有主人吧……」
  对于我想到的答案,授理爱和中央仍然都不说话。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我大声吼叫,声音在车内回荡。
  只要讲到重要的话题,授理爱和中央就像人偶一样闭口不谈。
  这两人到底是谁的奴隶?那样一来,授理爱的光点是主人的红色就有鬼了。
  车外,善一和厨子王丸的打斗仍未停息。
  善一的动作看来变得迟钝了。这也难怪,他反复打不中又踢不着。我听说过打拳击最消耗选手体力的,就是挥拳落空。GPS上光点消失,大约是在五分钟前。那就表示善一和厨子王丸已打斗超过五分钟。相较于模样非常疲累的善一,厨子王丸动作依然敏捷,反复采取Hit and Away的战术。(注:拳击术语。打中一次后就往后闪躲,让对方挥拳落空。)
  虽然都不是什么致命伤,但很明显是厨子王丸占了上风。
  躲在电线杆后面的栞大姐,露出了一点点脚和手。
  我现在和授理爱是对决状态。这样的话,我不能接受别人的战帖,也不能对别人下战帖。
  在场能够展开全新对决的,就只有中央和栞大姐。
  我对着授理爱的侧脸问:
  「……对决一旦开始,真的不能退出吗?」
  授理爱凝望着挡风玻璃的前方,看也不看我地回应:「对。」
  「其实现在可以叫栞大姐上车逃走。只要中央先生向栞大姐请求对决……」
  我还没说完,中央就看着我。
  「可以是可以,不过要是那个男人命令她『不准和其他人比赛』,就麻烦了。」
  那段话让我的理智断了线。
  「栞大姐就在眼前耶!」
  我下了车,跑到粱大姐那里。
  「你、这浑帐!」善一很快就发现了我。
  我吓得不敢动弹。直逼被鬼压床的程度。
  近看善一真的好高大,前方的视线整个都被挡住。
  「嘎汪!」厨子王丸随即咬住善一的脖子。
  善一应声倒地。「可、恶!」他想要抽离厨子王丸的箝制,却怎么也逃不开。
  我趁机将粱大姐抱起来。
  「栞大姐!」这是我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中野妹?」
  「是!」好久没听到栞大姐的声音,我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她的脸全沾满血和口水,身体也使不上力。幸好意识还算清楚。
  我急忙带她跑回车子,让栞大姐坐进后座,自己也侧坐进去。
  光是扑上来的厨子王丸,就让善一疲于应付了。
  他对着我们的方向在大叫什么,但我听不到声音。假如他是想对栞大姐下命令,我不会让栞大姐看见善一,也不让她听见。
  「怪、怪开遮(快、快开车)!」
  到现在我才直打哆嗦。看到频吃螺丝的我,栞大姐露出微笑。授理爱从包包拿出湿纸巾,帮她擦拭脸上沾的血污。
  一脸疲惫环视车内的栞大姐向我询问:「这些人是?」
  「我找来的帮手。」……其实我不相信他们,但在场不好明说。
  「是吗?非常谢谢……你们。」
  「那个男人有跟你说『不准和其他人对决』吗?」
  「不,还没有。」栞大姐回应中央的问题时,只有眼睛转过去看着他。
  「是吗?……我想马上和你比输赢。」
  每当善一想靠近我们,厨子王丸就会阻止他。
  「……那只狗狗大概想救我。」
  「感谢你给它吃炸鸡?」
  听到我的话,栞大姐漾开微笑……真叫我情不自禁。
  「……现在状况改变了,我无法直接还足立小姐自由身。」
  「什么意思?」
  我简单扼要说明了状况。要解放栞大姐,得栞大姐本人和其他SCM持有者对决。我和授理爱的对决还在比,无法和栞大姐比。在场能和栞大姐比输赢的,就只有驾驶座上的中央,栞大姐听完我的说明,交互看了看我和授理爱。
  「……你说你们还在比,为什么?」我无法回答栞大姐的问题。
  「总之就是你快和中央先生比输赢,然后输给他。」
  「呃……可以的话我想赢耶,不行吗?」
  栞大姐对着中央说。说得也是。很像栞大姐会说的话。
  就连粗犷又冷静的中央,听了栞大姐的话也笑了。
  「哈哈,你这人真有趣。但我要是输了,就会变成那家伙的奴隶。那我可救不了你。」
  中央边说边将SCM装进上颚内侧。
  善一开始殴打车子。「磅!」车内传来巨响,冲击使得车子摇来晃去。
  「那个浑帐!」
  中央一面怒瞪外头的善一,一面连珠炮似的跟栞大姐说。
  「决定得如何?你要继续当那家伙的奴隶吗?还是和我对决、重获自由?」
  「……再这样下去,栞大姐到死都会是善一的奴隶……请向他申请对决。」
  或许是我的诚心传达给了栞大姐,她满腹狐疑地回答:「……好吧。」
  听到栞大姐的回答,授理爱和我以及中央都安心吁了一口气。
  「既然比什么都可以……那就来比文字接龙吧。你知道怎么输吧?」(注:日文接龙规则是不能接尾音有N的字。)
  ……的确是比什么都可以,但为何要比文字接龙?
  栞大姐一说「知道」,我就听到她口中的SCM发出『喀』一声。栞大姐和中央的对决开始了。
  「授理爱,给她毛巾。」
  遵照中央的指示,授理爱将毛巾铺在栞大姐的膝盖上。
  坐在我和授理爱中间的粱大姐一脸狐疑看着铺在她膝盖上的毛巾。中央不以为意,径自开始接龙。
  「我先开始。すりとり(SIRITORI:接龙)。」
  「りす(RISU:松鼠)。」栞大姐也反射性回答。「するめ(SURUME:鱿鱼)。」
  栞大姐不时偷瞄外面的善一。她会如此在意,是受到SCM的影响,身为奴隶的一方都会在意主人吧。
  旁观者来看,会觉得这状况令人发噱,但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很肃穆。
  「めだか(MEDAKA:目高鱼)。」「からす(KARASU:乌鸦)。」
  「す……すりとり。(SU……SUIMIN:睡……睡眠)。」比赛开始十几秒,栞大姐就认输了。
  紧接着,她的口中发出『喀、喀喀』的声响。然后,痛苦得眯细了眼,腮帮子鼓到像是快胀破,伴随着「呜、啵」的怪声呕吐了。
  「栞大姐!」
  授理爱拍抚着栞大姐的背部说:
  「没事的。短时间换好几个主人,头痛会加剧,也会吐得很厉害。这只是暂时性的。」
  栞大姐今天吐了好几次,只剩胃液可吐了。
  授理爱递上瓶装水给栞大姐。
  喝了一口,栞大姐咯瞪一下,整个人往后仰倒。
  ……终于,栞大姐不再是善一的奴隶,成功转换为中央的奴隶了。再来只要照约定,中央释放栞大姐,她就自由了。
  然后我和授理爱的打赌就输了,我会成为授理爱他们的奴隶……这样就行了。
  我凝视着「呼!哈!」拼命呼吸的栞大姐。
  像是抓好时间才打来,中央的手机又响了。好像是简讯。
  「呃……可以快点释放栞大姐吗?」
  中央调蹩眼镜的位置,平静地说。
  「抱歉,我办不到。」
  「啊?你在说什么啊!你要是不释放栞大姐,授理爱就会变成怜北的奴隶罗?」
  我太激动了,居然自称是「怜北」。
  「没有那回事,你也办不到。」
  「授理爱才不可能输呢。」
  ……授理爱此言一出,我才想通。仔细一想,我和授理爱赌的是「中央中若打赢善一,就算授理爱赢;足立栞重获自由就是我输」。
  ……授理爱的确是不可能输!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就算中央拒绝放栞大姐自由,我也莫可奈何。当时如果察觉到这种言语陷阱就好了。可是直到刚才,我都没有那种闲工夫!
  我一心只想救栞大姐,才会胡里胡涂答应这个乱七八糟的打赌!
  「……抱歉。我个人也由衷想放足立小姐自由。」
  中央的话从我的右耳进,又从左耳出。我的心脏怦咚怦咚响。
  「……那样一来,授理爱也不算赢吧!怜北和授理爱的对决不就永远都不会结束!若没能在廿四小时内分出胜负,就会遭受处罚!」
  「人家是说过没有平手,但有结束胜负的方法。」
  「咦?」紧接着,啪滋一声与随之而来的冲击,我的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睁开眼睛时,我人在陌生的房间。
  狭窄的室内摆设了玻璃茶几和电视,紧邻浴室门。
  我人在床上躺着。中央坐在沙发。
  ……这里是宾馆吗?
  我听见浴室传来水声。有人在淋浴。
  我的手脚都被胶带绑住,授理爱就坐在我身旁。
  「你醒了?」
  「……想不到你居然是人妖。男扮女装得真像。」
  沙发上的中央双臂抱胸,直视我的眼睛说。他脱下了外套,领带也拿掉了。镜面墙照出的我,是假发被拿掉的模样。
  ……下颚好痛。嘴里受伤了吗?有铁的味道。
  中央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很痛吗?」
  「超痛的。」看我认真地回答,中央浅浅一笑。
  室内的气氛十分平和,宛如工作告一段落了。
  「抱歉揍了你。不过请你谅解,这不是我的本意。」
  「……栞大姐呢?」
  中央朝浴室努了努下巴。
  「在浴室冲澡。」
  我没有看浴室,而是看着侧坐的授理爱。
  她脱掉了上衣,光脚坐在床上。
  中央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室内。
  「这地方虽然是宾馆,但你可别胡思乱想。我一根手指也没碰那女孩。」
  「不能怪我不信任你。你之前以为我是女人还不是揍我!」
  「那就随你怀疑了。」
  「……善一和厨子王丸后来怎样了?」
  「一恢复男人面目,口气就变差啦。」
  「吵死了,快说。」
  「厨子王丸赢了。」
  ……我好讶异。毋宁说他们竟能分出胜负,才真的教我感到意外。授理爱插嘴说:
  「那个叫善一的男人举白旗投降了,厨子王丸才会获胜。」
  「原来是这样……」
  「你痛恨的男人成了狗的奴隶。也好啦,对你来说,他是活该。」
  的确,善一沦为狗的奴隶真的太好笑了。可是,目前的状况我笑不出来。
  「……厨子王丸和善一也成了你的奴隶吗?」
  「我是有此打算,但是他们俩双双落跑了。」
  「那才真是活该。那么,你打算如何处置我?」
  「让你输给我,成为我们的伙伴。」
  中央的话跟我料想的一样。我的手腕和脚踝都被绑住,活像倒在床上的毛毛虫。被捆绑的地方都瘀血了。
  「可是,只要你们不放栞大姐自由,我就不可能输。」
  判定我输掉的定义,正是「让栞大姐重获自由」。
  「……你晕过去前也听到了吧?有结束对决的方法。」
  授理爱是那么说过没错。不过是怎么一回事?
  中央不知何时摘下了眼镜。戴着眼镜时看起来像是卅岁的人,摘下后,脸看起来像是二十多岁。他用领带缠绕拳头,向我走来。
  「……抱歉了。」
  「不要……痛!」磅!
  于是,我的脸又被揍了。这次他只攻脸颊,大概是怕我又晕过去。
  脸颊挨打的痛楚,随着耳鸣扩及整张脸。
  被鼓棒猛然敲打的铜锣或乐鼓等乐器,八成就是这样感觉吧?
  「你干什么啦!」
  我甩动被绑住的手腕和脚,猛挥乱踢。
  中央单手压制住我的手臂,授理爱抓住我的脚。
  「输赢的定义或多或少是取决于某一方产生的莫大挫败感!」
  「开什么玩笑!真是那样的话,还比什么输赢!」
  「说明书开头就写了呀。」
  中央骑在我的身上……说明书上有写?
  「『只要人们厌到有责任,就会想尽责』那一条。SCM就是靠责任感、罪恶感的助长,才得以发挥效力。这是没有裁判、没有观众、也不是天才之间彼此的对决。凡人的战斗,就有可能拖泥带水。」
  授理爱接着中央的话继续说。
  「因此,强迫让对决画下句点的补救措施就有其必要吧?」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授理爱压住我脚的力道放松了些。
  「对决拖太久的补救措施,就是挫败感。」
  「狗屁!平手的话,只要反复对决重新比就好啦!」
  「……你凶什么凶!规则又不是人家定的!」
  「好了,对现在的我们而言没有平手这回事反倒好。」
  「可是!SCM哪是那么单纯的东西!」
  「这东西好像是以惊人的技术与设定制作出来的,单纯的矛盾相当多。」
  中央坐在我的肚子上如此答覆。
  「是你做的吗!?」
  「不是。制作者是谁尚是个谜,但我们有查到一些事……SCM的制作者有两人以上。」
  「那又怎样?」
  「那两人是天才与凡人。」
  我瞪着中央。中央依然面无表情继续说。
  「天才开发出来的技术,凡人进行设定,提供给我们。也就是SCM。」
  我越来越混乱。不对,与其说是混乱,不如说是知道越多,新的疑问就越多。
  「……那么,为什么SCM会在我们手上?为什么网路上就买得到?」
  中央陷入沉默。看到他严肃的表情,我更加紧张了。可是,中央的回答就一句:
  「我哪知。」……可恶。真的好不甘心。
  「目前对我们最重要的事,就是让你对授理爱感到挫败。」
  坐在我肚子上的中央一说完,授理爱就问我。
  「在这样的状况下,有没有觉得自己输了?」
  我装出老神在在的模样,继续嘴硬:「完全没有!」
  「……是吗?那真是遗憾。你先把舌头收好。」
  中央高举胳膊,蓄势待发。来了!
  「呜!」咯瞪一声,冲击使得下颚一带的疼痛又扩大了。
  「痛死了!」中央哀叫。不停甩动右手。
  「开什么玩笑!我比较痛好不好!滚开啦!」
  中央失去平衡,滑了下来。就在此时。
  「中野妹!你醒了?」
  从浴室出来的栞大姐正看着我们。身上围着浴巾。
  「足立栞!快把他压住!」
  中央一声令下,栞大姐接近我,和授理爱合力压住我的脚。
  栞大姐的湿发垂落,喃喃低语: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看到栞大姐悲伤又抱歉的表情……我彻底放弃了抵抗。
  ……不是的,栞大姐,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害你被卷进SCM的纷争中。
  中央和授理爱就算了,我可以毫不留情奋力抵抗。可是,我对栞大姐就不敢乱踢乱动。同时我也真真切切感受到,栞大姐如今是中央的奴隶了。
  我心痛得像是心脏被痛殴了一拳。
  失去栞大姐的严重挫败感和懊悔,让我的心情无限低落。
  ……可恶。为什么一看到栞大姐哀伤的神情,连我也悲伤了起来?
  我果然很喜欢栞大姐。
  我的手臂被中央双双抓到头顶上,摆出悲哀得可以的万岁姿势。
  直到刚才都是中央跨坐在我身上,现在换成栞大姐坐在我的腹部并压住我的脚……这是什么状况?真的好悲哀。我感觉身体渐渐失去力气了。
  ……什么也不想做。
  『喀、喀喀!』
  我口中的SCM响起的同时,授理爱对中央说:「响了。」
  「别再抵抗了,放弃吧。」
  我早就放弃抵抗了,我心想,一面默默看着授理爱。
  「怎么不回答?」
  我一应「是」,授理爱就放开了我的脚。
  接着中央也放开了我的手,并指示授理爱也离开我身上。
  「……还以为你会疯狂抵抗。看来你相当喜欢足立栞啊。」
  中央说完,看着栞大姐。栞大姐虚软无力地坐在床上。
  发丝垂落脸庞,我看不见她的眼睛,不过她的丰唇扭曲了。
  「有些事要等你成为我们的伙伴才能说,现在总算可以说了。」
  「……还有什么没跟我说的?」
  「我们另有主人。」
  「可是,授理爱的光点是红色的。」
  中央拿起放在玻璃茶几上的瓶装水,喝了一口。
  「SCM可以拆下廿四小时。但是再度佩戴时,就得配合之前拆下的时间。这并不难懂。比方说你拆下二十个钟头,就得连续佩戴六个钟头以上才能再拆下,是这个意思。」
  接着,中央看着授理爱。
  「授理爱的SCM,和我们主人的SCM交换过。」
  「啊?」授理爱依然沉默看着我。
  「发挥过功效的SCM,就会成为专属那个人的SCM。只不过,装上别人的SCM,警铃和GPS还是会起反应。」
  「授理爱的光点是红色,是因为戴上了你们主人的SCM的关系?」
  「没错。」
  「……可是,在那之后,授理爱就和我比输赢啦。」
  我朝授理爱那样一说,授理爱边玩手机边回答。
  「那只是我见到你之后,才换上自己的SCM。」
  我在酒店外头等授理爱那时候吗?……早知道就先确认。
  「这么做,是为了尽量由授理爱代主人对付上门的挑战者。」
  「……而我完完全全上了当,是吗?」
  「就是那样。」
  授理爱的眼睛熠熠生辉。
  「授理爱的主人名叫龙樱。」
  「龙樱?」栞大姐也像是头一次听到,表情匪夷所思的复诵那个名字。
  「龙王的龙,樱花的樱,授理爱都称他『龙王』。我们在车上的所有对话,他都听到了。」
  「我们的对话?怎么听到的?」
  授理爱举起她手上的手机,给我看荧幕。荧幕显示出通话时间。长达三十分钟以上。原来那个叫龙樱的家伙,是从授理爱的手机听到车上的对话,再打中央的手机下指示,
  然后,我发现授理爱的肩膀不太一样。她的肩膀上有刺青。
  之前看还没有。平日用辽瑕膏遮起来了吧。
  那是一个「龙」字,周围有樱花花瓣散落的刺青。
  授理爱自豪地露出肩膀。
  「很酷吧?人家最近终于刺了。」
  ……终于?不,问题是那个刺青我好像在哪看过。
  在我厘清好思绪前,中央的手机响了。又是简讯。
  「……授理爱,手机拿给中野小弟听。春天的牙买加先生想和中野小弟说话。」
  中央说完,授理爱便将手机凑近我的耳朵。
  春天的牙买加……那个部落格的作者。
  春天的牙买加和龙樱。两人是同一人。
  同时,我也想起了在哪看过授理爱的刺青。
  她就是那个部落格上的酒家女……可恶,因为化妆的关系,我没看出来。
  当我为最终推断出的答案颤栗不已,手机的那一头传来声音。
  「喂?中野?」
  「啊,对。」第一次谈话就舍去称谓?也是啦,我又没告诉对方名字。
  「我是你的主人龙樱。」
  ……尖细的嗓音。龙樱是女的吗?
  手机彼端的龙樱问我。
  「喂,你有多少存款?」
  这家伙怎么搞的?干么问我的存款金额。
  本来想忽略不谈,授理爱的视线又让我难受得要命。
  我回答:「……六十万左右。」龙樱旋即低语:「还剩一千八百六十万圆啊。」
  无法挽回的懊悔犹如走马灯,朝我排山倒海而来。
  ……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栞大姐。

 楼主| 发表于 2014-4-18 17:41 | 显示全部楼层

  0010 文京善一

  『咿——!』
  「啊?」SCM的警铃又响了。今天的活动还真多。
  也不坏啦。这样大爷我就有四名奴隶了。我和栞在路中央站定,环顾四周。没看到人影。
  桀也眯眼打量周围。
  「你也感觉到了吧?」
  「……是的。」栞平静地回答,又一声『咿——』响起。
  第二次……对方相当靠近了。恐怕对方也知道我们的位置。
  一定是那个人妖又跑回来。我要把那个人妖打飞,让他成为我的奴隶。
  栞在路边的电线杆旁蹲了下来。
  我活动指关节喀喀作响,脖子左右晃动。
  ……放马过来吧,臭人妖!我会把你打得远远的,乖乖奉上你的人生吧。
  四周一个人影也没有。会是以附近民宅的围墙做掩护、靠近我们吗?
  围墙的另一边树木晃动、沙沙作响……宾果!是围墙没错!
  『咿——』第三次的警铃响起,紧接着从围墙跳出来的是……
  「汪!」……一条狗。
  「呃?咦!?」
  那条狗露出獠牙,瞄准我的脖子冷不防扑上来。我用拳骨朝狗挥击。但是力道太弱。狗在几公尺外的地面着地,又朝我冲来。
  「哪、哪来的狗啊!」
  我一脚往冲来的狗踢下去,快踢到前它抽身躲掉了。
  ……什么嘛!这条狗到底哪来的!附近也没看到像饲主的人。
  「你、你想干架吗!」
  「汪!吼汪!」
  『喀!』狗一吠叫,我的SCM便响了。
  「啊!?」这条徇该不会戴着SCM吧?刚才那一声,是对决开始的信号?这样也能比?搞什么鬼!不会吧?
  混乱之中,至今发生的事宛如走马灯一幕幕在我脑中闪现。
  ……对了,一切要从三天前我遇到那个老头说起。

  那一阵子真是衰事连连。
  某天早上,我起床后发现同居的女人出走了。
  每揍她一次,她的门牙就越来越少。她出走时,正好最后一颗也被我打断了。
  她忍受不了太过狂野的我。我也只把她当成家电和泄欲的充气娃娃,可是房租都她在付,结果我还是得搬走。
  心情乱糟糟的我,决定到宾馆叫外卖妹纡压。
  在池袋的宾馆里,女人像火车的车轮,不停在我的腹部上方扭腰摆臀。
  「喔哦!不妙!真的太爽了!要高潮了!我要射了!」
  女人激烈地扭腰,眼看就快驶抵「我的高潮终点站」。但是——
  「哈哈哈!呼、不~行。我不让你射。」
  女人嗲声嗲气地说,揪住我的鼻子,停止腰部的动作。
  「啊,呀!」
  我朝女人的脸揍下去。拳头传来碰撞异物的反弹力道。
  「臭三 !你以为你是谁啊!」
  女人流鼻血了,像是坏掉的唱机不断跳针重复同一句话:「对不起!」让我达到了高潮。
  ——想玩的招数全玩完后,我离开宾馆,在停车场遭人埋伏。
  「……你是哪根葱?揍女生的脸最低级!」
  好几个小混混围住我。站在他们身后的,是刚才在宾馆被我海扁的外卖妹……这些人就是所谓的围事组吧。
  其中一人用戏谵的口吻对我说。
  「你会讲日文吗?Can you speak Japanese?」
  我闻了闻自己手指的味道,瞪视那群人。
  「……不好意思,大爷我只是皮肤黑。」
  小混混的声音在停车场回荡。
  「听不懂日文,自然进入不了状况。这事你要怎么解决啊,啊?」
  「……不用吼那么大声,我也听得到。」
  我数起小混混的人数。扣除那个女人,对手有四人。
  个个都是比我还年轻的小屁孩。
  还敢狮子大开口,要我拿出三百万圆,做为女人的医药费。
  「……假如你们就快达到高潮了,却被女人拒绝,你们也会恨不得杀了她吧?」
  「才不会。我们很绅士的。我看你八成是没钱吧?到ATM去,人工仿晒浑帐。」
  「……啊?你说谁是人工仿晒浑帐?」
  「就是你,人工仿晒浑帐!」
  「本大爷名叫文京善一!」
  我报上大名,朝小混混之一逼近。
  「呜!呜哇!噗!」
  我抓住那家伙的头,往水泥墙狠狠撞上去。叩!声音还真是清脆。直接把他的脸当笔,在墙上拖行划一。解决一人了!
  「浑帐东西!」其他人纷纷冲过来。但是,没一个人扑上来。
  他们都以为自己除外的某人会先上吧。可是没人敢靠近我,临门一脚犹豫不前。
  一对多时,这样的事常有,不意外。
  「哇、啊!」我乘机又抓走一人,一拳下巴、三拳侧腹,重重揍下去。接着痛殴他的后颈,又以猛揍他的手背好几拳。
  「呜哇!怎么回事?呜哇哇?」
  剩下的人不是骂「可恶」就是说「开什么玩笑」,却全然不见冲过来的迹象。女人小知何时跑不见了……可悲。
  「真可悲。算了。」
  好像有人道出了我的心声。年纪比在场所有人要大上很多的嘶哑嗓音。一听到那个声音,小屁孩们都弱掉了,
  「练、练马先生……」
  关上车门朝我走来的人,是位步伐不甚稳健的老头。
  那家伙就坐在停车场的高级车里,从头看到尾。
  「你叫文京善一吧?真猛,就像头黑犀牛。强强强。」
  年纪大概六十开外吧,我也不太会看,很瘦小的一个人。但是头发又黑又亮,皱纹把他的脸刻划得像恶魔一样。
  「……老头子,你想干么?你又是谁啊。」
  「啊,抱歉抱歉。这是我的名片。」
  他递上来的名片写着「练马」。底下名字的汉字太难了,我不会念。
  「我一直在等你这样『恶气纵横』的年轻人出现。」
  老头自称是经营多家应召站和酒店的大型集团会长。
  他说他正在寻找接班人,接班人的条件正好与我吻合。
  ……Amazing!
  顺带一提,这位练马会长的身体状况不佳,想到牙买加度过余生。牙买加是不错,但当上会长到处玩也有钱进帐,又有吃不完的酒店妹。
  听他说完后,我不禁心想:我果真是白金级幸运儿。
  最近的时运不济,都是为了这一天布下的伏线。
  我脑中浮现我穿着帅气的西装,身上有黄金与白金等叮叮当当的配件,戴着CAZAL太阳眼镜的情景。
  再过不久,我要出一本自己的成功集,砸大钱宣传。说不定连演艺圈都会向我招手。到时我再写歌以歌手出道。走的当然是嘻哈风。
  车子要很高级的迎宾礼车,车内有高画质荧幕。播放节奏感强烈的重低音音乐,开香槟同乐!啵!我所到之处方圆十公尺内就有夜店!就像是一连串HIGH歌MV剪成一集的人生!
  再利用金钱的力量,在家里豢养几个纯洁的少女!
  每天开轰趴!光想就令人受不了吧?
  「……怎么样?要不要在我底下,学习如何当个会长的接班人?」
  「喔!好啊!我愿意!」
  「很好很好。那么,学习帝王学的教育费需要五十万圆。」
  「……五十万圆?要钱啊?」
  我问他是「什么钱」,他也说得不清不楚,只说是「教育费」或「保证金」之类的。不过只要付五十万圆,我的未来就是白金色了。
  相较之下,五十张万圆纸钞根本只是折纸的色纸。
  「……没问题,我马上赚来给你。」
  「那好,这个给你。」
  练马老头把手上的盒子拿给我……这是什么?NIKE的篮球鞋吗?
  「这东西一定能帮上你的忙,仔细阅读完说明书再使用。我先走了,祝你好运。」
  老头说完后,就背对我走向车子。
  当天晚上,我决定睡在漫咖。
  练马老头给我的盒子,里头放有像是假牙的器具和说明书。
  ……我不大看很多字的文章,但是看下去后,天不怕地不怕的我也吓得皮皮挫。上面说将这个像假牙的玩意戴在嘴里,就能得到奴隶耶!
  太难的我看不懂也做不来……不过科学真的好进步!
  说明书上逦写了很多规则。
  戴上SCM的人才能彼此对决。内容由接受挑战的一方决定。善用奴隶,能使奴隶数目增加。戴上SCM的人彼此接近到三十公尺内,警铃就会响。
  说明书留白的地方,有人潦草写下了http://www开头的网址。
  我迅速将那个网址键入手机,连上网站看看。
  旋即出现【SCM持有者的网站】的画面。
  写着键入序号什么的,一时之间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冰雪聪明的我很快就注意到盒子上印有号码。
  地图上有红、黄、绿色的〇记号。红色是主人,黄色是奴隶,绿色是代表自由的SCM啊?
  我正在数有几个时,那些光点不时消失又出现,大约有十个左右。
  ……原来如此。利用这个就能找出戴着SCM的家伙。
  离我的所在位置相当近的地方有一个黄〇。黄色记得是奴隶。
  按耐不住的我离开了漫咖,在冷得要命的住宅区搜寻黄色光点。
  虽然途中发生了疑似警铃的共鸣,最后还是没能遇到那个黄色光点,我决定回漫咖睡觉。
  ——醒来时已快中午。
  我马上去拿昨天寄放在置物柜的行李。
  离开漫咖之前,我已经确认过GPS。那个奴隶的〇不在附近。
  但是,我发现了另一个红〇光点。红〇记得是……主人SCM。
  只要打倒这家伙,至少就能得到两人以上的奴隶。今天我就来彻底追踪光点。
  我马上搭计程车赶往出现红〇光点的那一带。快要跳表前,计程车正好开到昨天出现黄色光点的邻镇。
  我下了计程车,重新再看一次GPS……红〇消失了。
  「搞什么!可恶!」为什么?刚才明明还在的!为什么不见了!
  移动画面卷轴,也找不到光点。
  我不禁像个毛头小鬼,连续敲击手机按钮。但是光点依然消失不见。
  我用舌头将SCM嵌进牙龈,边走边环顾四周。
  偶尔有车经过,但放眼望去没看到半个人。那个红〇到底在哪里,我一点头绪也没有……好失望。我怎会如此失望?
  对向有辆车开过来。车体上漆有大大的房屋仲介公司名称。
  我不经意和车上的女驾驶四目相对。
  ……她穿着套装,身上一定很香。
  车子很快通过我的身侧。
  再怎么察看GPS,还是没发现光点。无奈的我决定返回车站。
  我没其他事可做,身上连三千圆都没有。
  ……既然如此,只好赌一把了。
  我来到站前的小钢珠店,决定靠此翻本。
  我的好运气,又在那里得以发挥。我没多想,只是随便挑一台坐下,就中了大奖!才投五百圆,就中了十连庄。
  我进到小钢珠店是中午,一路打到了傍晚。
  我的连庄好运始终没断过。照这样的好运势,赚到二十万以上也不是梦。
  半天不吃不喝、一直坐着打机台,向来精力充沛的本大爷也累了,不过我决定今天要彻底打到最后,赚多少算多少。
  「……你又赢了。」
  隔壁的男人忽然跟我说话。是刚刚才坐下的,有点邋遢的男人。
  「是啊!」
  「……真好。我好羡慕你。」
  男人的机台毫无赢的迹象,小钢珠也只剩一点点。
  ……嘿嘿,就算讨好我,我也不会分你小钢珠喔?
  「你运气这么好,要不要和我对决?」
  「啊?」……要和我对决?这家伙在说什么啊。
  男人嘴巴微张、指着脸颊。
  「就是这个的对决啊。」
  「……你这家伙也有戴SCM?」
  「对,只是现在拆下来。」
  我马上取出手机,打开GPS的画面。
  画面上只有一个绿〇……也就是只有我的光点。
  原来如此!把SCM拆下后,光点就会消失了!难怪警铃也没响!
  「……既然是你主动要求和我对决,那对决内容就由我决定罗?」
  「对。不过,我们会在小钢珠店碰头自是有缘,不如就来比小钢珠吧?」
  「啊?比小钢珠?」
  「接下来连续打二十分钟,最后持有的小钢珠数目,就比这个。」
  ……这家伙想干么?说的话我有听没有懂。
  「好啦,你今天不是很走运吗?」
  男人的视线,落在我刚才赢得的一整排珠箱上。粗略算过有六箱。
  「之前赢的不算喔,现在开始二十分钟,以两千圆为本金,小钢珠剩最多的人就赢。不过你的机台Bonus中奖率正在攀升,很明显是你比较有利吧?」
  我的机台中奖率的确正在攀升。相较之下,男人的机台明显是废台,从刚才就没开过珠子。
  「这只是我的提案。要不要采用在你。」
  男人最后丢下那句话,一直盯着我看。
  「……我不要。」
  「为、为什么?明显是对你有利啊?」
  「对决的内容是由我决定的吧。干么要由你来决定?除了这个理由,没有别的为什么。」
  「……是吗?那我不比了,忘了这件事吧。」
  男人说完就想起身离开。之前我没怎么留意,现在才发现他的脚边放了个背包。从他拿起的姿势,可以看出那个背包相当重。
  ……是放了哑铃吗?
  「慢着,大叔。」
  我站起身,架住男人的脖子。男人挥开我的手,朝出口走去。
  「交涉结束。我没事要找你了。」
  ……焦躁感又来了。
  店的侧门出去是暗巷,人烟稀少。发现我追上去,男人回过头。
  「你很烦耶!今天……噗!」
  男人回过头的瞬间,我已经朝他的脸一拳揍过去了。
  「啊噗、你干么!放开我!」
  我一句话都没说,揪住男人的衣领,往小钢珠店后巷直走。
  男人拼命抵抗,啪!头部惨遭天诛。我一放开他的脖子,他也想反击,但我狠狠地用脚尖往那家伙肚子中央踢了一脚。
  「呜呕~」我踢中的是他的胃附近,不晓得是不是要害。
  看吧,他的动作停止了。整个人瑟缩成一团的疼痛会痛到让人想吐吧?这才叫重创。
  我又朝单膝着地的男人侧脸狠狠踢击。
  男人手抱肚子,脸颊贴地,痛得完全跪倒在地。
  我在倒下的男人身上蹲下。
  「你叫什么名字?」
  「……久米川。」
  我将男人放在后裤袋的钱包抽出来。
  「喂!啊、好痛!」
  男人想要起身的瞬间,我用脚将他的头压住。
  我乘机从他的钱包拿出驾照。
  「什么久米川……目黑雅和先生。」
  姓目黑的男人,不甘心得握住拳头。
  我抓住目黑的头发,提起他的头。
  「你现在没戴SCM吧?……戴上。」
  虽然不中意这个脏脏的男人,但我要让他顺势成为善一本大爷的奴隶一号。
  「我没带在身上……粪蛋,泥响干么?(浑帐,你想干么?)」
  我将倒地的目黑翻面成仰躺,骑在他身上,翻找他的口袋。右边的口袋好像有东西。取出一看,果真是用手帕包着的SCM。
  「咿呜!」我朝目黑的脸庞一拳打下去。
  「……先跟你说喔,就算你保持沉默,我还是会继续揍你。」
  听到我的话,目黑的鼻水、鼻血和泪水齐发,脸有够脏的。
  「呜!好!我戴!我戴就是了……!」
  我摸摸目黑的头。
  「很好、很好,真乖、真乖。」
  目黑用颤抖的手将SCM放入嘴里。活像在装假牙的糟老头。
  『咿——』目黑戴上SCM的瞬间,我的SCM叫了。
  比之前的震动还要强……真有趣。这东西是怎么做的呀?
  我抓住目黑的衣领摇来晃去。
  「我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那我们来对决罗?就比互相痛殴!听到没?快说!」
  「……不、不要~」
  「说话别像个娘儿们。快说!再不说我要揍人喔!」
  不说就会挨打。说了也会挨打。
  「就、就比……互相痛、殴。」
  『喀』的一声响起。
  「……什么?刚才是什么声音?」
  我揪住目黑的衣领大力摇晃,他结结巴巴道出。
  「那、那是对决开始的信号……」
  「哦——那好,放马过来吧!怎么啦?快点!喝!喝!」
  「对不……」
  我直接一记头槌撞上去。目黑的脸皱成一团,哭了起来。
  「……对、对噗起……」
  『喀、喀喀!』
  目黑泪眼迷蒙道歉的瞬间,我的SCM又发出了新的声响。
  「刚才的声音是成为奴隶的信号吗?」
  「……嗯,您说得是。」
  「咦——这么爽快啊?真意外。」
  我站起身,离开目黑看看。本以为目黑又会逃走,但他只是嘴巴张得开开的,大口大口呼吸……好像少了点什么,我丝毫不觉得自己拥有了奴隶。
  「那你可以一面说银行的提款密码,一面脱个精光吗?」
  然后,目黑上半身蓦地坐起,喃喃念着:「082……」并开始脱上衣。
  「请、请问下面也要吗?」下面?是指裤子吧。「嗯,脱。」
  目黑缓缓站起身,窸窸窣窣地解开皮带。
  ……这家伙呼出白烟之余,当真脱得精光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男人的裸体还如此开心!SCM太神了!
  「……那么,你就裸体在这儿等着。」
  「咦?」我留下光溜溜的目黑,暂且回到小钢珠店。目黑的驾照也被我带走了。
  ——我继续打小钢珠打到店家打烊前。离开座位时,毫无食欲的空腹感,舌头也因为抽烟显得粗糙且麻痹,感觉很不舒服。
  但是我将装得满满的珠箱交给店员,拿到小钢珠结算的收据真是开心得不得了。换算成钱,有十六万多。外头的风冷飕飕,我的荷包却暖烘烘。
  我回到刚才命令目黑站着的地方看看。已经晚间十一点了。在那之后过了五小时以上。就算他再听话也走人了吧。
  可是,那家伙仍然全裸在原地等候!
  在大楼和大楼的窄缝间,全裸的他正浑身发抖抱膝坐着!根本是缩成一团了!在这么冷的天,全裸五小时以上?真的太爆笑了。
  「……哇塞!你在干么啊?你不怕感冒吗?还是说,你是变态!?」
  目黑怨恨的看着我。眼睛红红的,紫色嘴唇喀答喀答抖个不停。
  「……嘿嘿,不好意思。可以穿上衣服了。一起去吃点暖和的东西吧。」

  目黑和我进了站前的居酒屋。
  入座后,我边吃泡菜锅配啤酒,边举起筷子指着目黑。
  「对了,你是什么颜色的?」
  目黑喝了一小口舀到碗里的泡菜汤,头低低的回答。
  「……黄色,奴隶的颜色。」
  「哦——你的前主人是什么样的家伙?」
  目黑只说了一句:「女的。」
  「哦?你会来找我挑战,也是那个女人的命令?」
  「……是的。」
  「叫什么名字?」
  目黑的表情一僵。然后,缓缓把碗放在桌上。
  「杉并……流紫江。」
  ……流紫江?感觉很现代的名字。应该不是老婆婆。
  之后,我又针对他们两人的关系问了很多。
  他说杉并流紫江偶然发现了我在这一带晃来晃去。
  我知道是谁了。就是她。那个开房屋仲介公司车子的女人。
  是流紫江起的头。她想把新发现的绿〇,也就是我「纳为奴隶」。于是差遗目黑来找我对决。本该是比小钢珠的数目,这两人似乎打算利用预先准备的小钢珠耍诈。目黑拿的背包沉甸甸的,里头就是装小钢珠。是说可以事后再补算小钢珠的话,我也可以把之前赢的那几箱算上去啊。
  「好逊的诈骗伎俩!莫名其妙!你们两人都是笨蛋吗?」
  算了,结果而言我也赢了,算你们活该!
  他们事先准备的小钢珠,明天再叫目黑拿去换钱、全数上缴充公。
  「那个叫流紫江的女人,她家离这里很近吗?」
  目黑一回答「对」,我便将日本酒一口气干了,倏地站起身。猪口杯放到桌上时,发出清脆的铿一声。
  「那我们走吧!」

  我让目黑结完帐,一起来到冷得要命的外头。目黑好像是开车来的。
  我让他带我到停在停车场的车子,一坐进后座,目黑就开始发抖。
  「呃……我今天既然喝了酒,不好开车……」
  「载我去找你的前主人!」
  我以强硬的口吻命令,目黑闷声应了声「是」,转动车钥,发动车子前进。
  「是说她对你也很苛刻,我正好给了你报仇的机会,你该感谢我。」
  「是、是。呃……快到她家之间,最好把SCM拿下来。」
  「啊?为什么?」
  「当我们进到离她家三十公尺的距离内,警铃会………」
  啊,原来如此。目黑不再是杉并流紫江的奴隶了,警铃会响。也就是说,我一靠近,我的SCM也会响罗。我一拿掉SCM,目黑也拿下来了。
  之后,目黑的手机就响了。目黑看了荧幕,说:「是杉并流紫江。」
  我说「别接」,目黑便将仍在震动的手机收进口袋。
  「……是说成为奴隶,是什么样的感觉?就像是现在叫你舔主人的鞋子,你也会马上舔,那样吗?」
  「不是,有点像是在工作。类似接受职场上的主管命令,感觉再更强一点。」
  「哦——意思就是说,就算你成为我这种亡命之徒的奴隶,也无法反抗?」
  「不是,而是连您说的反抗都没办法,才是SCM恐怖之处。」
  我正想说什么时,车子在某栋漂亮的大楼前停了下来。
  「……到了。请问,真的要去吗?」
  好耶!我鼓足干劲正要下车时,目黑说了那种话。
  「啊?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说这些?」
  「对不起……」
  「好了,你走前面。」
  这栋大楼小归小,采用的是用对讲机打开入口大门的型式。
  是有保全系统的大楼啊。就像是女人会住的地方。我开始兴奋起来了。
  目黑按下房号按键,对讲机传出很不悦的女人声音。
  「……目黑?是说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呃,我和成了我奴隶的男人扭打时手机摔坏了……」
  「啊?那,奴隶呢?」
  目黑就指着我。说「就是他」,摄影机似乎也照到我了。
  我乖乖看着对讲机上的镜头。
  「哦……你们今天先回去。」
  「咦?」……她叫我回去?
  「呃,可是……」目黑还想说什么,对讲机就喀嚓一声挂掉了。
  目黑看着我的表情有些尴尬。我们暂且离开玄关,来到外头。
  「……什么嘛!她识破我赢你了吗?」
  「有可能。」
  「为什么!」
  「可能她利用手机的GPS网站,发现我们没戴上SCM,起了疑心。」
  ……他们的SCM资历比我还长,自然会想到。
  「哦,是吗?」我走到大楼后方。
  然后抬头仰望一整排的大楼阳台……楼高七层啊。
  「杉并流紫江是住哪一间?」
  「二楼最左边那一间。」
  原来如此。房间的灯亮着。
  「好!爬上去!」
  「咦?要偷偷潜进去吗?」
  「不然咧?你想打破正面的玻璃闯进去?还真狂野啊。」
  「不,我只是认为……」
  「好了,快爬上去。」
  我和目黑从一楼阳台的栏杆爬上二楼。握住铁栏杆和排水管,才知道冰得要命,栏杆也因为我们的体重轧轧作响。不过也不是不能爬上去。
  不到两分钟,我就爬上了杉并流紫江位于二楼的房间阳台。
  目黑也接在我之后爬进阳台蹲下,看着自己脏污的手。
  我轻轻推了推玻璃窗。没上锁……很好!
  我蹲着缓缓推开窗户。
  推开的窗户中飘出女人住家独特的、暖暖又甜甜的味道。而且从窗帘的缝隙霸得到排满化妆品的镜台。
  好不容易窗户开到近乎半个身体大小时,我发现了。窗户内侧形成视线死角处,有个女人高举平底锅站在那里……糟了!
  「呜哇!」头部传来剧烈的疼痛,我整个人向后仰。
  ……可恶!遭到埋伏了!
  女人想锁上窗户。我赶紧叫来目黑。
  目黑以蛮力阻止了女人关上窗户。
  「目黑!你果然……!」
  尽管如此,女人仍然死命想关窗。但是,目黑卡住了窗户。
  接着就是疼痛稍微消退的本大爷登场。
  「……啊——很痛耶,小不点。」
  我自目黑身后伸手,用力推开窗户。女人立即逃往房间深处,我连忙抓住她的手,顺势将其推倒在床。
  女人异常激动,发出了动物般的嘶吼。
  「呜啊!放开我!放开我——!」
  我趁机叫目黑关窗。
  「好,快来帮忙。」
  我朝杉并流紫江的脚努了努下巴,看着目黑。我压住她的双手、目黑压住双脚。
  「……你就是杉并流紫江?」
  女人依然狂叫不休、拼命挣扎。我看了看目黑,那家伙静静地点头。
  「你好大的胆子,刚刚竟然用平底锅打我。」
  杉并流紫江完全不理会我,瞪着抓住她脚的目黑。
  「目黑!目黑!」
  目黑默不作声低下头。流紫江哭得像个小孩、鼻头都红了,一味地哭泣。
  「目黑!救我——!」
  哎呀呀,她挣扎得太厉害,身体都滑下床铺了。
  没办法,我只好双臂穿过流紫江腋下,将她拖到地上。再拿枕头压住她的嘴巴。只让她露出两颗眼睛。枕头下的流紫江连声闷喊。
  「很遗憾,雅仔已是我的奴隶了。」
  杉并流紫江眼睛睁得奇大,瞪着目黑雅和。目黑压制她的脚之余,一直低着头。
  「所以别再吵闹了。只要你保持安静,我也不会对你怎样。放弃吧。」
  杉并流紫江不再挣扎,宛如尸体般一动不动且安静。目黑仍然默默压住她的脚。
  「对、暂时别松手。好,接下来怎么办呢?」
  我盯着杉并流紫江被枕头压住的胸部瞧。她上半身穿着一件运动棉T,下身也是热裤。我单手抓住杉并流紫江的双手手腕,以额头压住枕头。杉并流紫江依然透过枕头呼呼喘气。我用空出的右手揉捏流紫汀的胸部。
  「对决呢……有了。就来比谁哭了就输,怎样?」
  透过棉T,我感受到水球般柔软的触感。
  ……差不多是D罩杯。我不是很喜欢大胸部。甚至觉得恶心。
  杉并流紫江抬起脸又开始挣扎。
  「不是叫你别吵闹了吗!」
  我挥拳殴打杉并流紫江的下巴。她的后脑勺撞到地板,还继续吵。
  「我叫你安静。你没有学习能力吗?」
  我抓住杉并流紫江的头发,稍微抬起她的头,透过枕头殴打她的鼻子周边好几次。
  她的头撞到地板,叩叩作响。打了几拳后,总算平静了。
  我叫目黑找找可以捆绑的东西。虽然没那么刚好找到绳子,但目黑找来了裤袜。我们用裤袜缠绕杉并流紫江的脚踝和手腕,也用裤袜圈绕她的嘴巴,让她咬住。当然,她不断抵抗也拼命挣扎,但是一个女人哪敌得过两个男人的力气。总算摆平她了……还没开始比,就用上这招了。真是,SCM有够麻烦的。
  「……继续提议对决的内容。『哭了就输了』,快说!」
  我拉开缠在她嘴上的裤袜,让她能够讲话。
  「啊啊啊!啊噗!」流紫江一放声尖叫,我就放开了裤袜。啪一声弹中她的嘴巴周边。
  我再一次拉起裤袜。
  「快说!说『我们比哭了就输』。」
  「呜哇、啊噗!」即使如此,流紫江还是想叫喊。我又放开。
  我在流紫江耳旁以恫吓的语气低语:
  「……就叫你说『我们比哭了就输』,听不懂人话吗!」
  屋内归于平静,只听得见流紫江的喘息声。
  目黑仍然压住流紫江的脚。
  我扬起手臂,想殴打一言不发的流紫江。
  「……我们比、我们比、哭了就输。」
  流紫江终于说了。应该是说我们终于乔好比赛了。
  『喀!』口中的SCM响了……来了!就是这个。
  这个就是比赛开始的信号。从流紫江闭上的嘴巴,也微微听得到机械音。
  「嘿嘿!」我跨坐在杉并流紫江身上,慢条斯理地松开皮带。
  我的Big Magnum大师,会把你调教得吱吱叫。啊,是哭叫才对。
  流紫江的秀发有洗发精的香味……我快忍不住啦。
  「开动——」就在我那样说的瞬间。
  『喀、喀喀!』SCM又响了。
  「啊?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我抬起头,看到流紫江的眼睛下方闪闪发光且湿湿的。
  ……流紫江已经哭了。
  刚才的喀喀声,正是流紫江成为我的奴隶的信号。
  ……什么啊。连她也这么干脆。把我的欲火都浇熄了。
  「哇,真无趣。」
  「呜,呜咕、噗呜……」流紫江皱着脸哭了出来。
  目黑低下头,不敢看流紫江的脸。
  「别哭。」
  「呜、呜、咕呼!」
  在我的命令下,流紫江想要停止哭泣。我从她的眼神看得出来。
  「呼、呼!哈、呼——」但是,她的模样怪怪的。
  「喂,你怎么了?」
  「哈、呼、吁!吁!」流紫江看似很痛苦,反复进行浅呼吸。
  ……这女人怎么搞的?好像无法呼吸似的……不,较像是无法停止呼吸。她要生了吗?
  「这是在干么?喂,目黑!」
  目黑还在压流紫江的脚。
  「过、过度换气。」
  「啊?过度换气?那是什么?」
  流紫江依然痛苦得张嘴喘气。
  「不用压她的脚了,快想想办法!」
  目黑将他旁边的垃圾桶翻过来,拿出垃圾桶里预先装好的塑胶袋。只见他急忙解开绑住流紫江两手的裤袜,再将塑胶袋放在流紫江嘴边。
  ……这是在干么?让她闻臭味、好清醒过来吗?
  流紫江感激涕零似的双手抓住袋子,开始在袋中呼吸。袋子配合流紫江的呼吸时而膨胀、时而萎缩。目黑一直拍抚着流紫江的背部。
  我不懂那样做有什么意义,但持续了两分钟左右后,流紫江的呼吸逐渐趋于缓和。
  流紫江将垃圾袋拿开嘴边,闭上眼用胸部调整呼吸。
  「……她没事了吗?」
  「是的,应该没事了。」话说回来,搞什么鬼啊。难得一天之内赚到两名奴隶耶。一人是大叔,一人是有病在身的草莓女。
  我当场躺下来睡觉。
  「啊——本大爷要睡一下。不准离开这个房间,乖乖待在这里。要是敢轻举妄动,我就揍扁你们。」
  两人平静地回应「是」……SCM的威力真大。
  可能是疲劳,也可能是太无聊。激烈反抗的奴隶得手的「那一瞬间」愉悦得教人受不了。一旦到手了,我的愉悦感也降低了。
  想着想着,我就进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已经是午后一点。
  我吓了一跳,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仔细想想,这里是杉并流紫江的房间。
  流紫江身为奴隶,却睡在床上,还睡得很熟。
  目黑则蜷缩成一团睡在我旁边。
  我站起来,轻轻踢了踢熟睡中的杉并流紫江。
  「喂,我肚子饿了。有没有吃的?」
  「嗯?啊!什、什么!?」
  流紫江倏地坐起,一脸睡眼惺忪。
  「饭啦!我要吃饭!」
  「呃……是!」
  流紫江站起来,跨过睡梦中的目黑,摇摇晃晃地走向厨房。
  我点了根烟抽,环顾屋内的摆设时,流紫江端来煎蛋、香肠和面包。本来想说她如果端出怪东西,我就要乱丢以测试她的忠诚,结果是满合我意的早餐。虽说已经过午了。
  我将煎蛋和香肠放在面包上,吃了一口……味道也不赖。
  「……喂,目黑,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啊!」
  我坐着踢了踢目黑,目黑蓦地坐起身。餐点是三人份,也有目黑的份。
  「咦?啊,对不起。」
  「没关系,快吃一吃。别因为我对你太好,而爱上我喔。」
  「啊,是。」目黑就坐在原地,开始享用放在眼前的面包。
  流紫江站在厨房,似乎心情很差。
  「你也快吃。」听我那么一说,流紫江也在有床的卧室坐下,拿起面包。
  吃完饭,我又点了根烟。
  「啊——我有些原因需要钱。」
  流紫江和目黑吃面包的手停住了。
  要实现我的白金会长计划,还差三十多万圆。
  「流紫江,你有多少存款?」
  「……八十万圆左右。」
  我坏坏一笑,内心大喊……胡了!
  我马上叫流紫江去领钱。加上我手边的现金就有九十六万圆。
  这样一来,白金会长计划需要的五十万圆就凑齐了!

  练马会长的事务所位于某栋大楼的一室,距流紫江家约十五分钟电车车程。
  身穿直条纹西装的男人带我到最里面的房间之后,会长很快就来了。
  会长的穿着较之前轻松,是粉红色的POLO衫。头发还是一样全梳到脑后,戴着金边眼镜。
  「嗨、嗨!呃,你是……」
  「……我姓文京。」
  「啊!对对对!文京小老弟!文京小老弟!」
  ……这老头怎么搞的?本大爷是他重要的接班人,怎会不记得我的名字?
  虽然觉得怪怪的,我还是从口袋拿出放了纸钞的信封,扔在办公桌上。
  「说好的五十万!这样我就是会长的接班人了!」
  会长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拿来的信封。
  「啊,不好意思,我点一下。」
  会长拿起放在桌上的信封,当场清点纸钞。
  「……对,确实是五十万圆。」
  我朝茶几探出身子。
  「那是当然了,那么,我能当上会长了吧?」
  「嗯嗯,关于那件事,其实有别的候选人出现了。」
  「啊?」
  我的刷心紧紧一皱,会长双手夸张地挥了挥。
  「不是不是不是,我的接班人,确确实实只有你一人喔?只是另一位男士也是相当有魅力,我很难割舍,」
  「那简单,让他当我的部下就好啦。准备五十万就让我当你的接班人,通话可是你说的呗!」
  「嗯、嗯,我是说过我是说过。因此,我有一个提议……」
  会长竖起食指。
  「你要不要试试经营快递应召站?」
  「啊?这和我们说好的不一样吧?」
  「不不不,这很重要喔。我想请你和另一位候选人竞赛。经营快递应召站,营业额最高的人获胜。成为我名正言顺的接班人。」
  「快递应召站?营业额竞赛?」我的脑中浮现了「SCM」三个字。
  「……喂,SCM也是你给我的,你到底想干么?」
  「啊,那个SCM你用了?」
  「用了,奴隶顺利增加中。」
  「嗯、嗯,很好很好。那东西就只有你这样的孩子才能善加使用。」
  「到底怎么回事?你也戴了SCM吗?」
  老头张开嘴,露出牙齿。
  「没有没有,你看,我没戴啊?我已经上了年纪,对决这种事做不来了。SCM的功能很神对不对?那是跟债权人拿来抵债的东西,但我又不会用,不如托付给你这种活力充沛的年轻人,才能发挥它原本的价值。」
  「其他人的SCM,也是你给的吗?」
  「不是不是,那个原本在网路上就买得到。」
  「哦……我是不太明白,不过你现在要跟我讨回,我也不还你喔。」
  「当然当然。那个本来就是要送你的,你爱怎么用就怎么用。」
  「那是当然……要和我竞争的,是另一位会长候选人吧?那家伙也持有SCM吗?」
  「不,他没有SCM。一切都是我不好。因此,我已下定决心,要将所有事业交给你们。你一下就当上店长了、店长。看吧,起码这点我没骗你吧?」
  「哦。」……从店长做起啊?似乎也不赖。
  会长从我给他的信封里抽出四十万,将剩余的十万交给我。
  「这笔钱我只收四十万圆当作保证金。来,十万圆给你开店。」
  「……小姐呢?」
  「小姐要自己去找。」
  「啊?你是说真的吗?」
  「竞赛已经开始了喔?另一位候选人已开始自行物色小姐了。」
  「你说什么?那家伙开始行动了?」
  「嗯,其实他刚刚才走。」
  门铃忽然响起。我和老头望着大门的方向。
  带我到这里的西装男走了进来。
  「练马先生,那个……」
  会长的表情瞬间变得危险。
  「我现在有客人。是谁?」
  ……喔!原来这个葫芦老头也有这样的表情啊?
  有个男人从西装男的后方探出头来。
  「啊,不好意思!我的烟好像忘了拿!」
  是个一头金发烫成玉米须,活像头狮子的男人。
  ……是这家伙?看他就不顺眼。他有什么好的?野生的直觉?
  一瞬间,沉默笼罩了屋内。老头很快站起身来。
  「啊,香烟是吗,我记得是……」
  老头看着部下,部下神色慌张的从口袋掏出香烟。
  男人从部下手中接过香烟,低头致歉。身高比看起来还矮。
  看着他那副模样,老头尴尬地搔了搔头。
  「嗯——也好啦,这是介绍你们认识的好机会,他就是那一位,你晓得吧?」
  外貌像是舞狮的家伙打岔。
  「啊,另一位会长候选人,就是这位?」
  我站起来,瞪着舞狮。
  我也明白这个舞狮人就是另一个会长候选人。
  是说我还比他早一步明白。
  「……你看啥小?瞧不起人啊。」
  对我的大声吆喝,舞狮毫无惧意,只是一个劲儿地傻笑。
  「噗呵。好猛。就像野兽。抱歉,如果冒犯到你,我道歉。」
  那家伙坦率地低头道歉,但用语轻佻得像是他跟我很熟的样子,我不喜欢。
  看到我们针锋相对,会长连忙打圆场。
  「好了好了,两位都是不可多得的好对手。震乃助小老弟也只是回来拿烟的吧?不好意思,你也看到了我正忙,有事再联络好吗?」
  ……震乃助?这个舞狮人名叫震乃助?我记住你的脸了。
  老头摆出了打电话的姿势,震乃助顺服地退一步,转身离去。
  我一直瞪着舞狮的背影,直到他离开房间。
  「……哎呀,文京小老弟真是血气方刚。让我想起了年轻的时候。」
  ……我很不喜欢那家伙。吊儿郎当不说,要是没有他,我就能顺利当上白金级会长了。而且那头鸡冠般的发型是怎么回事?男人就该理光头。
  「文京小老弟?喂,文京小老弟?」
  「……啊?」
  「你还好吧?他啊,虽然是那样,却是个相当有趣的男人。」
  「……打垮他的话,我就是会长了吧。」
  「啊,对。不过是要用营业额打垮喔。」
  我站起身,离开茶几一步。
  「请你好好看着。我会打垮那家伙,成为你的接班人。」
  「嗯、嗯,真是可靠。那么,继续刚才的话题……」
  会长还想要说什么,但我只想早点离开这里。
  「主要就是展现我利用女人赚钱的本领,就赢了吧?」
  现在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震乃助已开始行动了。
  「嗯。大致上是那样没错。期限到下个月月底。」
  下个月月底?这个月只剩十天了。
  「那我得赶快行动了。」
  「啊,有什么地方不了解就打电话给我,随时欢迎你找我谘询。」
  老头一面送我到玄关,一面那样说道。
  走在前往车站的路上,我开始动脑筋。
  首先,叫流紫江当快递应召女郎。她是我的奴隶,我说什么她都得听。
  目黑有车。可以叫他当接送的车夫。
  而且,那两人我都不用付薪水。说到这点,SCM当真是超有用。可是,我需要更多女人。手上有很多女人,就能赚钱。运用SCM得到女奴隶,逼她们当应召女郎也不用支薪。
  女人。奴隶。快递应召。SCM。
  我不断在脑中运转那四个关键词,一面看着路上行人。
  时间已是傍晚。走在路上的行人多是放学途中的学生。
  我的目光不经意停驻在前面走来的一名高中女生。
  「Beautiful……」我不禁发出低呼。
  类似鲍伯头的发型,尚未发育完全的纤细四肢。脸蛋也超小一个,黑眸衬上白皙的皮肤格外抢眼……真教人受不了。她穿着制服,年纪大概十六岁左右吧?
  啊,受不了受不了。多像草莓布丁的女孩啊。
  就是这样。纯净无瑕的感觉。那个高中女生完完全全是我的菜。
  ……怎么办?把她掳走算了?不不,还是先跟她搭讪。
  我转过身。小草莓停下了脚步。她的眼前站着一名男人。
  蛤?啊?震乃助?
  「安宁哈谁哟,我是花心男!我想和你做朋友!」(注:An nyeong ha se yo是「你好」的韩语发音。)
  「哇!吓我一跳!」
  小草莓一脸困惑。声音比我想像得还要低沉。
  ……那个鸡冠头居然想泡小草莓!
  我忽然想起了会长的话。
  ——另一位候选人已开始自行物色小姐了。
  ……臭狮子!你竟然想叫那样清纯可爱的少女为客人吹箫!
  另一方面,震乃助滔滔不绝地跟小草莓搭话。
  「现在起五秒内我若能逗你笑,给我你的手机信箱好吗?」
  ……现在起五秒内我就杀掉你。
  我一面吐槽震乃助的话,一面用鼻子呼吸。
  虽然火冒三丈,但眼前的状况是个机会。我若是在此打飞那个臭狮子、救了小草莓,就是认识她的好机会。
  ……嘿嘿,霞乃助,谢谢你啊。这是将你打飞的好借口,同时也能拿到小草莓的手机信箱,一举两得。
  「……啊——我有急事。」
  小草莓从震乃助旁边跑开了。
  紧接着,震乃助发现了站在他背后的我。
  「咦?啊,你是……刚才的……」
  「浑帐!你这最大级的冒失鬼!滚!」
  「噗呜!」在震乃助说话前,我已朝他的脸颊揍过去。
  我出手之狠,宛如要将他揍到另一个时空;但震乃助只略微反身往后倒仰。他比我矮一点点,但体格相当好。
  体重少说也有七十五公斤。
  「……很痛耶!你干么!」
  「罗唆!你这肮脏东西!你惹火我了!」
  他不仅想将小草莓扔进火坑,也夺走了我把到小草莓的机会。
  「你在胡说八道什……噗呜!」
  那家伙话还没说完,我就往他侧腹一踢。
  「等等!Time!Time(暂停)!」
  那家伙痛苦似地抱住肚子。我听到「Time」这个字,停下了拳头。
  「假如我让你不爽,我道歉;但你也让我知道一下原因啊。」
  「啊?没有什么原因!我就是看你不爽!」
  你从我手中夺走了小草莓!「所以乖乖受死吧你!」
  「……啊?你怎么莫名其妙揍人啊!」
  震乃助重新站妥,向前踏出一步。喔?来势汹汹喔。
  「对,我就是爱揍人!看不顺眼的家伙,我统统要揍飞!」
  我以头槌顶住震乃助的前额,眉头一皱摆出凶神恶煞的酷脸。
  但是,震乃助毫无怯意,以反抗的眼神瞪着我。
  「我生气了。」
  「啊?」说时迟那时快,他揪住我的衣领,使出蛮力把我拉过去。
  我心想:「糟了!」故意跌倒,顺势远离那家伙。
  震乃助挥肘落空。他原本想以肘击撞碎我的鼻子。
  ……他刚才那大得离谱的蛮力是哪来的?
  我一抬头,震乃助的脚丫已往我的腹部踩下来。
  「好样的!」我勉强往后退躲开了,但膝盖被踩住。
  我马上站起身,退后一步。一下想喂我的鼻子吃肘击、一下又运用全身重量想踩上我的腹部……这家伙!从刚才就一直瞄准我的要害。
  「……是你先惹我的吧?」
  震乃助说完,微微一跳,朝我跑来,
  ……他还举起拳头,那姿势活像是在说:我要给你几拳!
  「喔喔!」我在脚上卯足力量……臭小子,我要像打苍蝇那样打爆你!
  我出脚的瞬间——
  「啊?」震乃助直接从我的右侧跑掉了。
  「逃为上策!拜拜!」
  「好样的!」我还没想通怎么回事,身体已经追了上去!但是,震乃助跑得意外地快,迅速跨过视线前方路旁的围墙。
  我跑到一半停下来,手放在膝上整顿呼吸。
  「啊~呼、呼。」……可恶。超难受的。
  侧腹好痛,心脏像是快爆裂了。那家伙……下次再遇到就给他好看。
  我朝车站走去,搭电车回流紫江的家。
  ……先冲个澡吧。对喔,我差不多三天没洗澡了。
  我想着想着,按下大楼入口的对讲机。
  「谁?」对讲机传来女人的声音。是流紫江。
  「本大爷。快开门。」
  同时,自动门也开了。

  ——我从浴室出来,打开手机。开启可以得知SCM位置的网站。
  我目前的所在地有个红〇。仔细一看,尚有与红〇重叠的黄〇。
  我看着在玩手机的流紫江。这个红〇和黄〇,就是我和流紫江吧。
  按下地图画面的放大钮,附近也有一个黄〇。
  霎时,我的情绪又亢奋起来了,想想那里是目黑的住家周围。
  我马上打电话给目黑。
  「……是。」手机传来无精打采的男声。
  「啊,目黑?这两三天你制作一下快递应召女的传单。」
  「咦?」
  「你这色鬼应该看过吧?就是贴在电线杆上的那种小广告。」
  制作传单、发传单、开快递应召站赚钱。我简单跟目黑说明了一下流程,真的很简略。
  当然,快递应召女就是流紫江。
  「呃——请问一下……」
  「记得贴上流紫江的照片。」
  然后,我又交代了价码和节数的时间等细节。坐在我隔壁的流紫江,睁大了眼睛看着我。表情充满了不安与惊讶,但我不在乎。你是我的奴隶。
  对于我的要求,目黑只是一直重复应「是」,我交代完毕就挂断电话。
  「……好,就是这样。流紫江。从今天起,要请你下海做快递应召。」
  「请问,您说的快递应召是……?」
  流紫江平静地问道。
  「你不知道?就是到客人家或饭店为客人吹箫,收钱回家的工作啊。你们要为我工作。明白了吗?」
  「明……白。」
  流紫江当场趴下。然后压低声音啜泣。
  「喂喂,你可别又开始发作哦?我不会叫你外卖一辈子的。这样也能减少性犯罪。一想到日本能稍微变得和平,你就愿意尽一份心力了吧?」
  我说这番话是想安慰流紫江,但她仍跪坐着、额头贴地狂哭……这么不乐意?这就像是我去女客家里品玉赚钱,没什么大不了啊。
  「……既然你那么不乐意,就去抓其他女人来。」
  流紫江抬起了头。
  「是你的朋友也无妨。戴上SCM的更好。就你一个小姐,也赚不了多少。」
  流紫江哭得红肿的眼睛直视着我,开口说:
  「说到这个……今天早上出现了两个新光点,然后又消失了。」
  ……两个新光点?消失了?
  「怎么一回事?」
  流紫江打开手机。
  「今天早上,这一带出现了两个绿色光点,后来就消失了。」
  绿色……既不是奴隶也不是主人的自由SCM?
  流紫江指出的地点,是离这里并不远的江古田一带。
  「你干么不早讲!是说光点为什么消失了?」
  「有可能拆下了,或是进入对决状态。」
  流紫江拿出SCM的说明书。
  「SCM一旦拆下,彼此接近时警铃就不会响,GPS上也不会有反应。还有对决途中,警铃也不会响,GPS上也不会出现光点。」
  我站起身,穿好上衣。
  「……我现在要去找那两个绿点。你好好思考当应召女如何取悦男客的方法.」
  流紫江似乎还想说什么,我转身背对她径自离开了。
  我很有可能一口气得到两个奴隶。拖拖拉拉的话,那两人就会逃掉了。

  ——之后,我得到了足立栞这个奴隶,也遇见了那头恶犬。
  再之后,那个人妖又带着同伙开车折返回来。我就在隔车观虎斗的观众面前,和那条狗进行看不见终点的对决。
  它和一般的狗不太一样,长得像团棉花糖。记得栞叫它厨子王丸。
  不断挥拳落空使得我全身充满乳酸,肚子像刀割般疼痛。
  ……可恶!要不是和震乃助打架时受了慯……
  狗朝我奔来的模样,在我看来就像是慢动作。
  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疑问、身体处在连续活动的疲累状态,又遇上总是精力充沛朝我袭来的巨大臭狗……够了,我厌倦了。
  「啊,我受够了……」
  我不由得喃喃低语。
  「饶了我吧……」
  『喀!喀喀!』
  SCM响起的瞬间,我对厨子子王丸高涨的敌意一下子就冷却了。不,不是冷却,而是感觉更紧张,简单说就是……我变得很怕这条狗。
  「吼!」厨子王丸一吠叫,「吓!」我的身体就瞬间僵住。
  ……怎么搞的。我无法违逆这条狗。我反抗不了。
  我隐隐察觉了原因为何,但我实在无法认同那个答案。
  「……哎呀呀,原来你输给狗啦。」
  有个男人将「我恐惧的答案」直接说出口。我朝声源望去,路上站了个西装男。就是刚才在车上的家伙。
  「呃——你叫善日是吧?真遗憾。你成了狗的奴隶。」
  「啊?啥?胡说八道、呼、你又是谁……」
  男人的眼镜反射街灯的灯光。狗像是在窥伺我们的动静,静静地站在现场。不再朝我发动攻击。
  「我?我叫什么名字如今并不重要。你讨厌当狗的奴隶吧?善日。」
  「啊——?我叫善一。」
  「啊,抱歉。我很惊讶,没想到和狗之间的对决也能成立。你们是怎么展开对决的?」
  「……我说:你想干架吗!狗吠叫了几声,SCM就响了。」
  「原来如此。好,言归正传。你讨厌当狗的奴隶吧?那就加入我们的派系。」
  「我们的派系?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就是我说的那样。我想延揽你和狗君成为我们的伙伴。」
  眼镜男一面说,一面慢慢走近厨子王丸。
  厨子王丸虽然没发出威胁性的低吼,对于眼镜男显然仍保持戒心。
  我一说「不要」,男人就把打火机收进胸前口袋。
  「那我就用暴力逼你就范!」
  男人直接跑向大狗。这时我才总算明白。
  ……这家伙想吸收大狗成为他的奴隶,连带让我也成为他的奴隶!
  大狗拔腿跑了。我也一鼓作气开跑。
  我现在就接受我是大狗奴隶的事实给你看!不过,我只要能当场逃掉,那个现实就一笔勾销了!总之,能离开厨子王丸就好!
  我才这么一想,就听到「呜汪!」
  ……我停下了脚步。
  「汪!」……它叫我站住?
  「呜汪!汪!」
  厨子王丸吠叫时,我撞到了眼镜男。
  「汪!」
  然后,我便朝厨子王丸的方向跑去。
  ……我在干么?这不是真的吧?
  我好像知道大狗住说什么。
  「站住、帮我、跟我来!」——我觉得大狗就是这样跟我说。
  这是怎么回事?SCM可以和狗沟通吗?莫名其妙嘛。
  可是,那个眼镜男从后面追上来了。平日我绝对不会认输,但和厨子王丸大战过后,我现在很疲惫。坦白说,光是逃跑就让我精疲力尽了。
  ……目黑那家伙现在在干么?
  我头也不回地跑,望着跑在前头的厨子王丸的屁股。我成了这家伙的奴隶,就代表流紫江和目黑也成了它的奴隶。
  ……开什么玩笑!我的会长计划怎么办?我绝对不认同。
  「汪!」
  「呜!」厨子王丸一吠叫,我吓到摔了个跤。
  抬头一看,白色的大狗站在我面前。看看四周,那个眼镜男没再追来了。我再次抬头仰看厨子王丸。
  大狗忽然身体侧向我,抬起一只后脚。
  「……喂、喂,不会吧!不要!呜哇……呸!开什么玩笑!」
  温热的液体射到我脸上。厨子王丸对准我的脸小便。潺潺流出的热尿甚至进了我的嘴巴。
  ……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杀了这条狗。给我记住。可恶!

 楼主| 发表于 2014-4-18 17:42 | 显示全部楼层

  0011 中央中

  到池袋、晚上九点接女人,还有寻狗吗?
  车站四周满是下了班的西装男,以及装扮冶艳、现在才要上班的女郎。顶上的天空虽窄,这一带大厦的照明却照亮了每个角落,车窗玻璃映照出街上的景色。罗曼史大道的前方,就是足立粱上班的公主咖啡厅。
  开放闪烁的危险警示灯,在店门前的马路停好车,我抬头仰望店家进驻的大厦。
  大大的招牌上,画有走萌妹路线的大大公主图。
  公主咖啡厅近来很受欢迎,我也在电视上看过特集。
  足立栞照约定时间从店里出来。马上就看到了我的车。
  她轻巧地跨过护栏,从副驾驶座的车窗窥看我。
  足立栞,十九岁,A型。五官虽然稚气,妆却很浓,看起来就很成熟。穿着艳粉红色羽绒衣,一边的头发编成发辫,绕向脖子另一侧,浓密的发量遮住了一边的胸口。
  足立栞一上车,我就闻到柑橘调澄澈的香味。
  「啊,辛苦了。」她说。声调低沉且冷淡。
  「嗯。」我也虚应了一声,发动车子。
  ……果然,这女人似乎不喜欢找。
  基于SCM的效力,我和她都隶属于同一位主人,但SCM操控不了奴隶的感情。
  即使是我们的主人龙樱的命令,足立栞对我和龙樱也不会有好感。奴隶之间没有上下关系。
  我们只是奉龙樱的命令,身不由己一起行动而已。
  但是我们有相同的目的。就是追查善一那男人的下落。

  足立栞和中野大树成为龙樱的奴隶,是上个月的事。
  当时,我又接触了另外两名SCM持有者。不对,严格来说是一人和一犬。
  那个人就是善一。事后调查才知道他姓文京。
  至于另外一头,它名叫厨子王丸,是条狗。
  我很讶异会有狗戴着SCM,但我们的主人龙樱对这条狗很有兴趣。
  本来我接到的命令是当场吸收善一到我们这边,结果被逃了。隔天,我就开始追踪善一和厨子王丸。说是追踪,其实是利用名字和GPS显示的光点位置,查出其住处和交友关系等类似侦探的工作。
  但是,善一在GPS上的光点时明时灭。看来文京善一好像学会了暂时性拆下SCM,可以躲避被侦测到位置的技巧。
  唯独像是厨子王丸的光点一直都在。而且善一在哪,厨子王丸就在哪。只要追踪厨子王丸的光点,应该就能找到文京善一。
  我向授理爱如此报告。授理爱是我对龙樱的窗口。
  然后,龙樱派了帮手给我。就是和厨子王丸还满亲近的女人——足立栞。我得跟她合作,找到笨蛋和厨子王丸。
  现在,我们正前往善一的家。
  厨子王丸的光点,也在那里。
  「——知道怎么用GPS了吗?」
  「知道。」说完,足立栞从包包拿出手机。
  「先找出善一家附近的位置。」
  足立栞很快就说「找到了」。
  「情况如何?」
  「是有主人的红色光点,但没有黄色的奴隶光点。」
  也就是说,狗在那里,但地图上没显示善一的光点。
  「……明白了。继续观察。」
  「请问,红色光点……也就是厨子王丸,只有它在的话还是要去善一家对不对?」
  「对。把狗带去见龙樱,也是目的之一。」
  「那要怎么把狗变成奴隶?」
  「……不知道。」
  我接到的命令是「把厨子王丸带来」。龙樱并未指示我当场把它吸收为奴隶。
  当然,可能的话,我会把它收为奴隶后再带去。
  至于善一,就得成为我的奴隶带去。对决的方式等等基本事项,龙樱全权委由我处理。就结果而言,我只需将戴着SCM的狗、奴隶状态下的善一扭送去见龙樱即可。
  「那么,假如厨子王丸成了你的奴隶,龙樱会如何处置它?」
  「不知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龙樱在想什么。
  足立栞茫然望着窗外流逝而过的霓虹灯。车内光线很暗,只有车子行驶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在凝重的气氛下,我开车载着既不是爱人也不是朋友的女人……
  「……你担心那条狗?」
  我试着跟足立栞聊。她的目光仍旧看着窗外,回答我。
  「毕竟它算是我的救命恩狗。」
  「噗、唔。」……稳住!
  不知为何她的话点中了我的笑穴,差点笑出来。我使劲忍住。
  足立栞似乎觉得很匪夷所思,朝我看了一眼。她大概以为我想打喷嚏吧。
  好险!我可不能在如此莫名其妙的时候笑出来!
  这样的静默令人难以忍受。紧绷的气氛活像是在参加葬礼,笑点才会变得特别低。
  遇到这样的氛围,就要喊出「嘶叭波哟哟——」这类无厘头辞汇的日子,终于到来了……
  「呵、呼。」糟了。被自己临时想到的梗逗得差点失笑。
  这回,足立栞看我的表情不是似乎,而是相当地匪夷所思。
  为了打破沉闷,我打开收音机。雷鬼音乐流泻而出。
  足立栞边看着窗外,边随着音乐节拍微微前后摇摆身体。
  「……你喜欢雷鬼?」
  「啊,对。我偶尔也会去夜店那种地方,中央先生也喜欢吗?」
  她的脸上出现了笑容。
  「不,没有。」
  足立栞嘀咕了几声:「喔,是吗?」又转头看窗外。
  对话又中断了。我真是笨蛋!
  「中央先生……你为什么会变成龙樱的奴隶啊?」
  这问题唐突归唐突,但这次务必得抓住这个话题聊下去!
  「……我输给了授理爱。」
  「咦?你输给了那个酒店小姐?」
  「对,说来话长……」
  足立栞转动身体,面向我。
  「我想听。」
  「十年前的夏天,我的青梅竹马死了。」
  「咦?怎么一回事?」
  「我们是因为爸妈的关系才认识,彼此也只是单纯的儿时玩伴。」

  ——我们没有交往,我也没有爱上她。
  当时,我从大学中辍,成了俗称的尼特族。中辍归中辍,我还是有想做的事。我想当漫画家。
  辍学之后,我的心情豁然开朗,像是踏上了没有终点的旅程。
  起初我还满乐观,每天作画,逢人就说自己有多么自在逍遥。
  但是,没多久我就过着每天无所事事的日子了。
  我也应征过临时工,可是没多久又完全不工作了。
  我不是在追求梦想,而是逃离了梦想。
  然后,我廿二岁那年的夏天,我的青梅竹马死了。
  「你一直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努力,也不会有人称赞你。」
  这是她说的。她是会为了我好,痛骂我的堕落的人。就像个龟毛又罗嗦的母亲。因为我妈行动不方便,她常常来只有男丁的我家,亲切地煮饭给我们吃。虽然是个怪人,长得却很漂亮。
  然而,她才廿二岁就香消玉殡了。
  想说好一阵子没看到她,原来她住院了……我都不知道。
  死因是胰脏癌。听说癌细胞最后也转移到了肺和胃。医生建议她接受化疗,但她拒绝了。我是聼她爸妈说的,她走的时候面容很安详。葬礼没发讣闻,只通知亲戚参加,我连她的遗容都没见到。
  途中,足立栞忽然打岔。
  「——于是,你就开始奋发图强?」
  「并没有。在那之后我又更加堕落。」
  我继续堕落继续堕落,堕落到又四年过去。
  改变我的,既不是青梅竹马的死,也不是决心。而是时间。
  终于开始认真过活的我,先找了份打工的工作。之后转跑业务、学电脑、活用朋友做菜的好手艺,开始在网路上卖饺子。
  我订出目标,拼死拼活地工作。事业开始上了轨道。
  然后在卅一岁的某天。我和朋友去酒店饮酒作乐,在那结识了授理爱。
  授理爱的笑脸有我已故青梅竹马的影子,之后我就常常点授理爱的台。
  我和授理爱始终只是酒店小姐和客人的关系,一个月大概会去店里见她两次。
  但是有一天,她忽然辞职了。那一阵子她男友忽然提分手,她也找我谈过,足见我们之间有一定的信赖关系。
  过了一阵子,她才传了封【授理爱改在另一家店上班了。】这样的简讯给我。
  外貌犹如生来就是要受人疼爱的外国少女,花大钱保养的头发和指甲,一双纤细长腿也仿佛会散发出甜香。那就是授理爱。但是两个月不见的她瘦了些,感觉也不一样了。虽然妆容完美无瑕,接发却干枯无光泽,披肩也绽了线。当下我还以为她是借钱度日。
  然后,许久不见的她跟我说起SCM。
  当时她是这么形容的:「输了会有电流窜过」,「算是装在牙齿上的体感游戏」。
  我太大意了。戴上SCM的我和授理爱,就在酒店内展开对决。
  「——你们的对决是比什么?」
  「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我那样回答足立栞,其实是因为太蠢了,我不想说。
  对决内容是「猜授理爱内裤的颜色」,
  她说「我们来玩游戏吧」,我一时色欲薰心,才会提议玩那个。
  没有啦,和我当时喝醉了也有关系。想说揭晓答案时,就能当场看到授理爱的小裤裤,输了也值得。还为自己的提议沾沾自喜、醉心不已。
  但是,授理爱什么也没穿,也就是没穿内裤,更让人沉醉。
  回答黑色的我输了……但是,我看到了美景。
  我跳过那一段不谈,继续说下去。
  授理爱还有主人。主人名叫龙樱。她已经完全成了龙樱的奴隶。
  不久,我就见到了龙樱,正式成了龙樱的奴隶。
  第一次见面时,那家伙问我:「你有多少存款?」
  「八百万多一点。」我这么回答,他就叹了口气,这样说:
  「还剩两千一百万啊……」
  后来我才听说,龙樱就是看上我的财力才想吸收我为奴隶。

  「——我说完了。」
  或许是累积了太多压力,难得我会跟别人说自己的事。
  足立栞听完后,说的第一句话是:
  「我感觉放心多了。」
  「为什么?」
  「原来中央先生也是普通人。啊,对了……」
  足立栞像是忽然想到什么。
  「这只是我的假设,我们把厨子王丸带到龙樱那边去,就是要把它变成奴隶吧?然后,善一也会自动变成龙樱的奴隶吗?」
  「……对。」
  「可是,主人和奴隶要是距离很远,还会是奴隶吗?」
  「不会。在他遇见新主人的SCM前,都会维持原状。」
  「那么,只要他在那段期间拆下SCM……」
  「不不,在遇到新主人前,仍会持续受到原主人SCM的效力箝制。」
  即使主人换了,奴隶SCM在见到新主人前,只会认原主人为主人。
  「至于新旧主人切换的辨认范围,同三十公尺的警示范围……算了,别太在意那些细节,目前先专注吸收善一和狗成为奴隶。」
  「知道了……」
  霓虹灯光再度照亮足立栞表情不悦的脸庞。脸上化了妆所以不明显,其实她的脸颊有些红肿。对了,足立栞曾受到善一施暴。我可以体谅她的心情。

  由汽车挡风玻璃看出去的开阔风景,我明白我们来到了善一家附近。
  「快到他家了。光点呢?」
  足立栞的视线从流逝的景色移回手机画面。
  「一样还是只有红色。」
  「只有厨子王丸在啊?……先拆掉SCM,拿在手上。」
  足立栞别过脸,用手掩住嘴巴取下SCM。
  她用手帕包起SCM,放进包包后,匪夷所思地望着我。
  「咦?这么说,中央先生早就拆下SCM了吗?」
  我拍了拍西装左边口袋。
  「对,见你之前我就拆下了。」
  车窗外的民宅吸引了我的目光。没过多久,就看到了善一住的公寓。
  我一面减速慢行,一面抬头看公寓。
  「就是那栋公寓二楼的边间。从这里看得到窗户吧?」
  足立栞也从副驾驶座旁边的车窗稍微露出脸,抬头看马路旁的公寓。
  「房间没开灯。」
  时间还不到晚上十点。对一个成年人来说,这时候就寝太早了。根据我事前的调查,听说善一最近在筹备应召站。所以才不在家吗?
  我直接驶过公寓,在附近的投币式停车场停好车,再次回到善一住的公寓前面站定。从停车场到善一家,徒步约需走上三、四分钟。
  二楼的边间依然没有亮灯。
  足立栞直接往公寓建地走去。我停下脚步,伸手制止她。从口袋拿出SCM,放进嘴里戴上。
  『咿……』警铃响了一下。我旋即拆下SCM。
  「狗可能在屋里。」
  我低声对足立栞说,足立栞默默颔首。
  我们走上生锈的楼梯,铿!铿!铿!铁板的声音轻快响起。
  然后,来到了文京善一的房门口站定。
  叩!叩!敲敲房门,没有回应。
  足立栞将耳朵贴在门上。
  她的眼睛睁得奇大,滴溜的黑眼珠往门的反方向转。尽管光线昏暗,仍看得清长长的睫毛根根分明。嘴唇稍嫌薄了些,看起来却很柔软水嫩。
  「……有沙沙声,好像有人在里头。」
  她看着我的眼睛小声说道。同时轻轻握住门把,缓缓转开。样式不是很华丽,但夜里闪闪发亮的假指甲很是显眼。手指真美。
  可是,门打不开。大概上锁了。
  足立栞耳朵离开门上,看着我。
  「呃……请你稍等一下。」
  她走下公寓的楼梯。怎么了吗?
  然后在铿!铿!铿的声响中,她很快又上来。
  「找到了!」
  足立栞的手上有支像是公寓钥匙的东西。
  「喔喔!你在哪拿到的?」
  「信箱里。」
  信箱?这倒是,我老家也是将钥匙藏在玄关附近。
  「可是好奇怪。」
  「奇怪?怎么说?」
  「这一间信箱上的名牌写的是『目黑』。」
  「目黑……?我们应该没找错地方。」
  「那就是之前的住户了。」
  「……但愿如此。」
  足立栞轻轻将钥匙插进门把,缓慢地转动。喀嚓!伴随着清脆好听的开启声,锁打开了。
  她平静地推开门。虽然事先没讲,可是我自然而然就站到足立栞的前方。门缝越开越大,最后开到足以让一人进去。我与足立栞目光交会。我以眼神示意「我先进去」,下巴朝门里努了努,再点点头。足立栞也对我的暗号颔首。很好。我朝门内踏入一步。
  就在此时。足立栞的前额撞到了我的鼻子。
  「好痛!」原来她也同时想进到屋里。
  「你在想什么……!」
  虽然讲得很小声,但我的语气很强势,足立栞回话的口气也有点愠怒。
  「你不是叫我先走吗……?」
  这种状况下怎么可能叫你先走。一般都会由我站在前头的男人先啊。
  「不对。我先进去。识相点。」
  足立栞嘟起下唇,眉头紧蹙,一脸不满。
  那是什么友情啊,真可爱。该说这女人好强呢,还是太勇敢?
  真是,她如果再温顺一点,就是个好女人了。
  我重整好心情,由门缝窥看屋内。玄关里头很暗。我将门再开大一点,和足立栞一起进去。
  玄关很窄,有股人住的臭味。还有动物臭。
  就着打开的门照进的微弱光线,我看到足立栞手摸着墙像在找什么。我抓住她的手。「咦?」
  「别开灯。他要是在外面看到灯光,事情就曝光了。」
  我从皮包拿出两支手电筒,一支拿给足立栞。
  「别照到窗外喔。」
  足立栞点点头。之后,我们随即听到踩到纸屑喀沙作响的声音。
  足立粱反应比我还快,马上用手电筒照向房间深处。
  「呼、哈。」
  伴随着独特又急促的呼吸声,那家伙缓缓接近我们。
  「……果真在。」
  脏得近乎灰色的毛发。头差不多到我的腰,站起来的话会到肩膀吧。
  ……错不了,是厨子王丸。
  它在离我们只有数步之遥处站定。漆黑中,被光照射到的眼珠正对着我们。
  没有发出低鸣,也没有恫吓我们的模样,眼神纯真无邪。
  但是,不知道它的想法为何。黑暗中的狗原本就怪异得令人毛骨悚然。
  公寓的格局是一房一厅。玄关口进来是约莫五公尺长的笔直走廊,接着就是厨子王丸后方三坪大小的房间。玄关的幅宽连一公尺半都不到。
  我右手握紧手电筒。厨子王丸要是扑上来,我就用这支手电筒拍击它。
  站在我斜后方的足立栞忽然蹲了下来、展开双臂。
  「啾、啾。厨子王丸,还记得我吗?我是给过你炸雏吃的大姐姐呀。」
  它又不是鸟。这一招对那家伙不管用啪。狗说来也是猛兽。面对我们这两个入侵者,会龇牙裂嘴是一定的。
  可是,厨子王丸边摇尾巴边朝足立栞的方向靠近。
  「呼、哈、」
  「哇!你果然记得我。」
  厨子王丸闻了闻足立栞手掌的气味,她也摸了摸狗的头。
  ……这条狗是怎么回事啊。它没有自尊吗?
  可是,我才朝旁边移动一步,它顿时有反应,看着我。
  待我动也不动,它又朝向足立栞低头讨摸摸。
  似乎被摸头摸得很舒服,鼻子还贴在足立栞的膝上闻闻嗅嗅。
  ……装成天真无邪的狗,对我的警戒心仍是没解除。
  它和善一战斗时,我就在想,这条狗一定拥有人一样的灵性。
  但是,厨子王丸喜欢足立栞是无庸置疑的。顺利的话,就能直接把厨子王丸带走。
  狗就交给足立栞负责,我没脱鞋直接踩进去,开始打量屋内。
  东西是不多,但地上有翻开的漫画、没喝完的瓶装饮料、衬衫和牛仔裤也随处乱丢。床铺也没有整理过的迹象。墙上挂着羽绒衣等冬季上衣。都是特大号的尺寸。也就是俗称的B系(B-boy)服装成人版。
  ……嗯?不对呀。也有不同尺寸的衣服。像是大叔会穿的、样式土气的破衬衫、运动夹克,以及绿色的工作服。很明显是不同的穿衣品味。
  这儿有两名以上的男人同住吗?怎么一回事?
  信箱上的名牌写的也是目黑,难道这里不是善一的家?
  我拿起手电筒照向玻璃茶几。上面有帐单明细、头痛药和杯子,以及一叠传单。和明信片差不多大小,由厚度推测大概有两百张以上。
  大致看了一下内容,是快递应召之类的小广告。就是帮善一经营的应召站宣传的DM吧。
  DM上印有一个女子的照片。没打马赛克遮住脸。
  ……这女人满漂亮的。眼睛很美。名字是……流紫江?
  我不经意看向一旁,足立栞也越过我的肩膀偷看小广告。然后视线从广告移到我脸上,四目交会。她虽然面无表情,眼神却像是初次看到好色男人的少女。
  她移开目光,打量起房间。
  ……气氛怎会如此尴尬。
  在她轻蔑的眼神下顿时矮了半截的我,将一张传单放进口袋。
  相对的再从皮包拿出一封信,放在桌上。
  「……我们该离开了。」
  我走向玄关口,足立栞也跟了上来。
  「啊,是。厨子王丸,过来。」
  厨子王丸看了看玄关的我们,又回头看了看屋里。
  然后,乖乖地跟上来。好乖好乖,真是乖狗狗。
  我将事先备妥的狗绳交给足立栞。
  「中央先生,你准备得真周到。」
  足立栞伸长了手,想将狗绳勾住项圈,厨子王丸也很顺从。
  我让足立栞拉狗绳。看着她和狗从屋里出来后,找就将门上锁,钥匙丢回信箱。OK了。目的之一已经达成。

  我和足立栞带着厨子王丸,循原路回去。
  坐进停车场的车后,暂时就可以安心了。
  握住狗绳的足立栞看着我。
  「请问……你刚才放在善一家的纸是……?」
  「啊,我留了我的手机号码。」
  「那是什么意思?」
  「我们要找他不好找。不如让他来找我们。」
  回到家里,完全没有被翻箱倒柜的迹象,却留有一封写着陌生手机号码的侰,想必很毛骨悚然吧。即使如此,他也不是敢向警方报案的家伙。
  「你不觉得这么做很恐怖吗?」
  「……恐怖啊。但真正恐怖的,是这个会逼常人做出平日觉得恐怖的行为的SCM。」
  感情虽然无法操挫,但只要是主人的命令,即使觉得惧怕也会强迫自己做出犯罪行为。
  它摧毁了我花三十二年建立起来的自我。这正是SCM可怕之处。
  「那要怎么做才能……」
  「别提,以后也是。」
  足立栞立刻噤声。我若不阻止她,恐怕也没有以后了。
  以后的事我也想过好几次。到底要怎么做,我们才能重获自由?
  但是,情势还不到直接跟主人挑明要求「请放我自由」或是为此采取行动。
  SCM虽然设定马虎,模拟两可的要素也太多,基本上还是一面倒向主人。奴隶本身若想做出反抗主人的行动,也会被不舒服的感觉和恐惧心压抑住。到最后连思考如何重获自由和背叛都做不了。
  「……对不起。只是今天和中央先生相处之后,才发现你也不是什么坏人,却被逼着做坏事,不免觉得有点悲哀。」
  「公主,我教你一个生存秘诀,听好了。」
  「咦?是,请说。」
  「秉持两个重点,怀疑或疑上加疑。」
  「不是怀疑或相信吗?」
  「相信不会有任何好事发生。因为SCM而遇到的人,和好人坏人没有关系、也无所谓。因为SCM而结识的人没有善恶之分。因此,你也别相信我。」
  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死心接受目前的生活。「是……」就此闭嘴的足立栞,深深刺激我内心的罪恶感。她和我从前失去的那家伙太像了。
  我真的也不想做这种事。如果可以,我真想获得解放、平凡过活。
  足立栞和我之间,弥漫着一股莫可奈何的伤悲与凝重的气氛。
  唯有快步跟上我们的厨子王丸最老神在在。毕竟这家伙是主人SCM。
  ……不管是我还是足立栞,都比这头戴着项圈,被人牵着走的狗还不如。
  怀疑或疑上加疑……
  其实我最想说的就是:不知道,不要相信我。不要倚靠我。为什么大家都要问我。我也很想有个人可倚靠啊。我也会怕啊。
  可恶……我好想你,樱。

  快到停车场时,厨子王丸忽然停下脚步。耳朵竪起,回头看来时路。在这之前的乖巧温顺宛如谎言,足立栞再怎么拉狗绳,它也文风不动。
  「厨子王丸,怎么了?」
  我立刻从口袋拿出手机,打开SCM的GPS。
  是善一人在附近吗?如果是,当真不太妙。
  画面的中心是厨子王丸的红〇。我和足立栞都没戴SCM,GPS上侦测不到我们。上头倒是有另一个光点,与厨子王丸的红〇近到快重叠。
  那个光点的颜色是……
  「啧!不妙!」
  我擒过足立栞手上的狗绳用力拉。
  「什么事不妙!?」
  「附近有其他的持有者!是红色!善一应该是奴隶的黄色!」
  「咦?呃?真的假的!?啊!」
  因为足立栞的这声叫喊,我看向前方漆黑的道路。
  笔直的马路前方,有两道人影正朝我们走来。
  「吼吼吼~」厨子王丸朝我龇牙咧嘴,激烈地扭动脖子,想挣脱狗绳。
  搞什么,马力真惊人。我将狗绳双折缠绕在手上,正要弯起手腕硬拉的瞬间。
  「啊!」足立栞大叫。厨子王丸一鼓作气跑掉了。
  「可恶!」趁我卷狗绳时,它松脱了。我的手还因此扭到。
  躂躂躂躂躂躂!暗夜中,野兽奔跑的声音特别响亮。
  可恶!就是这样,我才不养狗!
  厨子王丸奔向的前方,有两名男女。
  我顿时拉住足立栞,躲进民宅的停车场。
  「小厨!?」
  我听见女人的声音。
  ……对方认识厨子王丸?
  厨子王丸亲昵地对着女人又叫又跳,尾巴摇得几乎都快断了。
  「小厨!你之前到底跑哪去了?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对男女我是第一次看到。两人都和足立栞差不多是廿来岁。
  女人相当漂亮。一头鲍伯短发,发色是高雅的褐色。长长的睫毛很抢眼,大眼深邃迷人。月夜下,那对眼眸宛如冰晶闪闪生辉。
  「啊——呃……英爱,那是你的狗吗?」
  男人是短发。外表健康清爽。拿着打开的手机。刚才的主人红色光点,就是这两人之一吧。
  「嗯,真令人惊讶。它走失好几年了。」
  人狗睽违多年的……感动重逢?不会吧?
  厨子王丸望向我和足立栞所在的方向。
  「小厨,那边有什么吗?」
  糟了,女人注意到我们了。
  「英爱,先回车上再说吧。」
  「啊,嗯。」
  然后,两人一狗的气息渐渐远去。
  不会错的。那两人正是派系和我们不同的SCM持有者……大田优牙和荒川英爱。和新宿星矢说的特征也相符。记得有个叫丰岛绚香的女人也是那一伙的,现在似乎没跟他们在一起。
  发生了意料之外的突发状况,我只得自行决定方针。加上我个人也想避免麻烦,才会当机立断躲起来。
  我在围墙内拿出胸前口袋的烟盒。
  ……可恶。里头连根烟都没有。

  一回到停车场,足立栞难为情地面向我。
  「我们简直跟小偷没两样……真的就这么放弃厨子王丸了?」
  「……假如你有更好的方法,告诉我啊。」
  我说完便打开车锁。
  「……对不起。对了,中央先生,你没事吧?」
  坐进车里后,足立栞神情担忧地凝视着我。
  「怎么了?我哪有怎样?」
  「你从刚才就一直在摩搓打火机的火石。」
  对喔。知道没烟了后,我就一直握着打火机。
  「啊,嗯。这只是我的习惯。别在意。」
  「接下来要做什么?」
  「先一五一十向龙樱报告。再来就等他决定。」
  足立栞抿紧嘴唇、楚楚可怜的看着我,说道。
  「请问,我们会受罚吗……」
  受罚啊。龙樱性子很急。今晚要是没有任何收获,我们应该会受罚吧。
  「那个啊,别担心。反正一定又是整人妙招。」
  「整人妙招?」
  我先跟授理爱联络,报告来龙去脉。
  龙樱时常在授理爱的身旁。足立栞虽然在玩手机,却频频不安地朝我的方向看。途中换龙樱和我讲电话,讲了十分钟左右就结束。
  我挂断电话后,自然咂了一下舌头。
  「……请问他说了什么?」
  「首先,厨子王丸和那两人暂且保留。继续追击善一。」
  从我刚才电话中的应对,足立栞似乎也猜到了。
  她耿耿于怀的是惩罚吧。
  「至于我,又是禁烟。」
  听起来或许很无趣,但要我这个老烟枪不抽烟根本是要命。想再度得到抽于的允许,就必须得到新的奴隶。
  「那我……」
  「你是这个。」
  我一说完,就开启手机的照相功能。
  「扮黑猩猩的鬼脸、拍好照,寄过去。」
  「啊?你是说真的?」
  我拍下足立栞拉长装猩猩的脸寄给龙樱,没多久,我的手机就开始震动。
  不认识的号码。我接起电话的瞬间,就聼到酷似黑猩猩的声音。
  「喂!混帐东西!你到底是谁啊!」
  真想不到,是善一。嗓门真大。声音断断续续的,很难听得清楚。
  「追击你的人。」
  「啊?那你在哪里?」
  「在你附近。」
  「再闹我就宰了你!」
  我切换成车用免持系统,发动车子。
  接着打手势指示足立栞用手机开启那个GPS网站。
  「冷静一点,我想你也猜到了,我是SCM持有者。你的主人不在家里吧?但是你依然是奴隶状态。」
  「淖帐……你是上次那个眼镜男?」
  「喔,你还记得啊?不错嘛。怎样?当我们的伙伴比当狗的奴才好多了吧?」
  「开什么玩笑,臭跟踪狂。啊?难不成你迷上狂野的我了?」
  「嗯,差不多啦。不过你能先迷上我是最好……要不要和我较量?」
  「啊?你头壳坏掉啦?」
  足立栞睁大了眼睛,给我看手机的画面。
  GPS显示出善一家附近有个黄色的〇。
  很好。善一现在戴着SCM。
  善一这阵子的行踪不易掌握,不过这个时间点都能看到他的光点。
  「先听听我的提案。你打架很强是吧?我找到你,把你打飞就算我赢,如何?」
  「哈!什么鬼提案。」
  「白痴也听得懂吧?这场对决的提案,就是『捉迷藏』。」
  「捉迷藏?」
  「SCM的对决必须在廿四小时内比出结果。超过廿四小时,双方都会受罚。在廿四小时内,我抓到你,但没能把你打飞的话就算我输。你现在就死命地逃吧。廿四小时内没让我找到,就算你赢。」
  我看看手表。还不到凌晨零时。
  「……就算你找到了我,但我打倒了你,也算我赢吧?」
  「嗯,没错。」来吧。
  我一面和他对话,一面从口袋拿出SCM。
  「要比吗?还是不要?你怕了?」
  来吧。来吧。快放马过来!
  「谁怕谁啊,我要宰了你!我会痛宰你这个浑帐,比就比!」
  来了!我旋即戴上SCM。
  「好!一决胜负!」
  『——咿!喀!』
  「啊?浑帐!你现在在哪里?」
  善一认定我不在这附近,才会接受挑战。
  「……对决开始了。」
  「啊?你脑袋有没有问题啊?哪有人透过电话对决的!」
  「就是有。只要彼此在三十公尺以内……你从窗户看外面的马路。」
  我说完后,公寓的窗帘就拉开了。
  我的车就停在善一的公寓眼前。
  「你!浑帐东西!」电话挂断了。
  公寓楼梯响起铿铿铿的声音,我晓得善一正朝我们全速冲过来。
  善一上次拆掉SCM的时间已快逼近廿四小时。再戴上时就得连续戴人个小时以上。
  「中央先生……请问……」
  足立栞神色不安,一会看着挡风玻璃前方,一会又看着我。
  「我要就这么活捉善一。」
  我才不想浪费廿四小时在那样的终极笨蛋身上。
  我倒车停住公寓出入口附近。
  很快的,出入口出现一个魁梧的人影。
  ……就是现在。看到人影的瞬间,我就猛踩油门。普噜噜噜!感觉车子引擎爆出至今不曾听过的声响。笔直开过去。
  「咦?等等!中央先生!呜哇!」
  前方保险杆撞到庞然大物,先是磅一声,再来是咚!铿!听到三阶段的声响。引擎盖载了个人的身体。好个漂亮的「翻身上车」啊。
  就连好胜的足立栞也被挡风玻璃外的景象吓得呆掉了。
  「抱歉让你看到这么恐怖的一幕……」
  这是龙樱交代的,他要我「不择手段对付善一」。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足立栞,脸缓缓转向我。
  「你到底在干么!」
  她的口气有点吓到我,但我确实开车撞上了善一。
  不过这样的距离和速度撞不死人的,顶多只会骨折。
  直接把那家伙纳为奴隶,他就不会跑去报警了。
  我将吓得脸色发白的足立栞留在车上,自己下了车,
  只要巧言蒙骗受伤的善一,这场捉迷藏对决就是我赢了。
  我上前想确认引擎盖上的善一时,听到出入口传来碰撞声。
  那家伙是……善一?不会吧?
  我顿时往引擎盖看去。我开车撞上的……不是善一。
  心脏怦咚怦咚激烈鼓动,我没跑步也没干么却感到呼吸困雏。呼吸声清楚得令人厌恶。惨了。我撞到了无辜的人。
  我搞砸了。
  『喀锵!』口中的SCM响起时,我的眼眶发热。
  脑袋瓜像是被人抓着三百六十度转了一圈。头号痛又好晕,差点就常场崩溃倒下。我死命将意识集中于膝盖、撑住。差点就哭喊出来。
  喉咙好渴。冷静。冷静下来。我调整呼吸,克制想哭的冲动。
  ……我撞错人了,撞到了无辜的人。
  这份罪恶感,足以让SCM认定是挫败感。
  对决开始才三分钟,我就输了……名副其实的意外事故。
  足立栞也下了车,看着躺在引擎盖上的男人。
  「这个人……是谁?」
  「……天晓得。搬上车。」
  「咦?」再待在道里就不妙了。
  虽然已是深夜时分,四周也没人,车子撞上人的声音,附近的住家应该都听到了。
  总之,常务之急是离开现场。
  「帮我打开后座的车门。」
  我对足立栞那么说,抱起男人。
  男人的脸部只有擦伤,但应该撞到了头。可恶。左脚好像断了。
  我叫足立栞打开后座车门,我把男人放进车内。他失去了意识。只聼得见紊乱的呼吸声。我从皮包拿出胶带,缠绕住男人的两手。
  「不用做到那种地步吧。」
  「……闭嘴。」
  要是他恢复意识,在车内大闹就糟了。总之,得快点处理掉这件事。
  男人发出「呼、呼」的急促呼吸,脸孔痛苦得扭曲。
  我将男人的脚压进车里收好,关上后座车门。
  一回到驾驶座,确认足立栞也坐上车后,我随即驾车驶离。
  马路上没有血迹也没有车子的碎片。
  我一面开车在狭窄的住宅街穿梭,一面透过后照镜看后座的男人。
  ……他是这栋公寓的住户吗?怎么办?这事要如何处理?我开车撞了无辜的人,又输掉了对决。
  撞人。输了。这两个字眼不停在我的脑海里打转。
  我同时犯下两个无法挽回的大错。
  驱车行驶了好一阵子,发现有家超商,我便驶入超商的停车场。
  一切换成停车档,足立栞便平静地说:
  「不好意思,我想去买杯咖啡。」
  「好……」我把额头靠在方向盘上,闭上眼睛。
  不知为何,忽然好困。
  不将后座的男人送医,我也无心处理SCM的对决。
  可是若不快点追上善一……不对,事实上见到面后,我就会成为那家伙的奴隶。
  当我感到挫败时,那家伙已逃到三十公尺的外围了。
  因此,我目前还是龙樱的奴隶。主从关系是暂且保留状态。可是……要是任由这样过了廿四小时,我记得主从双方都会受罚。
  我的呼吸声与男人的重叠了。
  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眼看就要尖叫出来……可恶。
  我头直往方向盘撞,碰碰作响。
  可恶!可恶!如果可能,真希望能回到三十分钟前!畜生!我为什么要开车撞人,意图逼死善一结果却逼死自己!车上有女人就得意忘形了吗!
  「中央先生!请不要这样!」
  足立栞双手压住我的肩膀。她的阻止我也不停,头一味地往方向盘撞。
  可恶!可恶!麻烦透了!我到底该如何是好!
  世界现在就毁灭吧!
  ——我额头靠在方向盘上看着一旁。
  足立栞坐在刚驾驶座上滑手机。
  好一阵子,车内只听得到男人紊乱的呼吸声。
  我呆呆地望着方向盘上刻的车子商标。口水都快滴下来了,我仍是什么事都不想做。
  我听见了开车门的声音。
  足立栞好像下车去了。接着,我听到开启后座车门的声音。
  「中央先生,这个人戴着SCM。」
  我一时没聼懂,缓缓转头看后面。
  足立栞用手指扳开男人嘴巴,眼睛盯着我。
  「我说,这个人戴着SCM。」
  我朝后座探出上半身。然后触碰男人的上排牙齿内侧。
  「我察看GPS发现有黄色光点,就在猜可能是他。」
  「他有戴SCM……」
  我开车撞上的男人戴着SCM。我不由得睁大眼睛,「噗哈!」安心地吁了一口气。得救了。虽然不知道这家伙是什么来历,但他的确戴着SCM。
  我察看足立栞拿着的手机画面再次确认。
  我们的所在地附近确实有黄色光点。而且是颜色很鲜明的黄色。
  注意看的话,就知道是重叠的黄色光点。我的光点复活了。
  看来一分出胜负,GPS上的光点就会再度出现。原来对决模式和待机模式之间,尚有保留模式啊。
  进入保留模式时,即使戴上SCM的人就在附近,警报也不会响。
  换句话说,也无法申请或接受对决。但是,GPS上会显示光点。
  这么说来,善一应该和我一样也进入了保留模式,那就找得到他的光点了。
  我懂了!我和善一通电话时,这家伙和善一同在屋里。
  两人的黄色光点太接近,以致于在GPS上看起来就像只有一个。只要注意看,就能发现是同色的光点重叠了。这个GPS网站真的很两光。
  话说回来,这男人又是谁的奴隶?厨子王丸有两名奴隶吗?
  虽然疑惑,可是现在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
  我在男人口袋找到钱包,看了他的证件。男人名叫目黑雅和。
  我用手机拍下证件。
  我要让目黑雅和就这么成为我们这一派的奴隶。
  我打电话给授理爱,请求允许我和这男人对决。简单报告了一下现况,决定等简讯的指示再行动。
  「喂,你醒醒。」
  目黑依然闭着眼睛,直喊着:「好痛、好痛。」
  他的脑子似乎还很混乱,但是意识恢复了。
  「……我想你大概无法接受,不过你若想活命,就立刻接受对决。」
  足立栞已经拿出SCM,准备戴上。
  她真的很机灵。目前在场能和这男人一决胜负的人,就只有足立栞了。
  「向她提出挑战。」
  「叫……救护车……」
  我贴着目黑的耳朵,竭尽全力用恫吓的语气说话。
  「你就答应吧。再耗下去你会死喔。」
  ……抱歉,再等一下就好。我也是很拼命的。
  日黑微微张开了眼睛,对着足立栞说。
  「请和我……对决……」
  「那样就对了,快,比什么都可以,简单比一下。」
  这男人的心已经未战先降了。就和之前吸收足立栞为奴隶时一样,应该很轻易就能引发他的挫败感。足立栞思索了一下,开口说:
  「那么,就比文字接龙。」
  「对决是比文字接龙。你明白了吧?一定要输喔。」
  目黑的模样已比刚才冷静许多,答说「明白」。
  下一秒,足立栞和目黑的口中响起『喀』一声。
  「呃,那就……しりとり(SIRITORI:接龙)。」
  「り、りんご(RINGO:苹果)。」「ゴリラ(GORIRA:黑猩猩)。」「ら、ら……ラーメン(RA-MEN:拉面)。」
  两人发出的声音都好沙哑。目黑很干脆地就认输了。
  「呜噗!」目黑忽然开始呕吐。
  我连忙从皮包拿出毛巾,贴住目黑嘴巴。我第一个想到的原因是他的伤势,后来想想应该是成为奴隶后的副作用。这家伙想必换主人换得很频繁。
  足立栞成了目黑暂时的主人。
  我对足立粱转速要她对目黑下达的命令。
  我和足立栞接下来要去追善一,目黑留在这间超商。再自己叫救护车。不能提到我们的事。万一有其他人想申请对决,死也不能接受。好好养伤,等我们去接他。
  足立栞照我的意思对目黑下令。目黑只平静地说一句「知道了」。
  我记下手机号码,并留了一些钱给目黑。
  「现在还会想吐吗?肚子痛不痛?」
  「全身上下都很痛,尤其是左脚特别痛。」
  ……似乎没有生命危险。
  只要他乖乖听从足立栞的命令,我就不会被问罪。总算处理好了。
  「我问你,你之前是谁的奴隶?」
  「我、我之前是文京善一的奴隶。」
  「文京善一?那你就是厨子王丸的奴隶罗?」
  「厨子王丸?那是什么?」
  足立栞和我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回事?善一应该是厨子王丸的奴隶才对。换句话说,目黑也必然会是厨子王丸的奴隶。奴隶的奴隶,基本上是不成立的。
  「啊,是不是我和中央先生今天见面时谈到的那个?新主人要在三十公尺内才会切换!」
  「……哦。新主人不在三十公尺内的话,奴隶是会继续受到前主人SCM的效力牵制。」
  也就是说,善一成为厨子王丸的奴隶时,目黑并不在附近。
  ……我懂了。厨子王丸是狗。因此破坏了所有的平衡。
  善一一方面是厨子王丸的奴隶,一方面又不让目黑接近厨子王丸,好继续把目黑当奴隶差遣。他的主人是条狗反倒给了我补救的机会。
  谜底解开了。虽然还有些小细节没搞懂,但再不让目黑接受治疗可不行。我抱起目黑带到电话亭,再放他坐下。
  「后面知道怎么做吧?」
  「嗯,知道。」
  已经转告他真正的主人是龙樱这号人物,也做了应急的指示。
  在场能做的事,我都做了。
  我想回到车上时,目黑喊住我:「请等一下。」
  我回过头,目黑仰望着我。
  「拜托。救救一个名叫杉并流紫江的女人。」
  杉并流紫江?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
  「她是谁?」
  「是我的前主人,但现在是善一的奴隶。」
  「除了你和杉并流紫江,善一还有别的奴隶吗?」
  目黑摇摇头。
  杉并流紫江那个女人好像也没和厨子王丸打过照面。
  「……我不会开车撞她。能帮她的,我一定帮。」
  听我那样一说,目黑抿紧的嘴唇稍稍放松了些。
  我们和目黑道别,驾车驶离。
  我用眼角余光扫了足立栞一眼。只见她默默滑着手机。
  浑身散发出「别跟老娘说话」的氛围。
  虽说我是为了求胜,但面不改色地开车撞人,最后为了明哲保身还吸收目黑为奴隶。
  她对我的印象想必差到了极点。离开超商才过了几分钟,我却觉得时间相当漫长。哎呀,伤脑筋。这么凝重的气氛该如何打破?
  「啊,足立栞。」
  刚好遇到红灯,停车等候时,我试图和足立栞攀谈。
  原本面朝手机的她,转过来看着我。要打破如此沉重的气氛,就聊点有趣的吧。我也把脸转向她,看着她的眼睛。然后——
  「嘶叭波哟哟——」
  一秒后,足立栞反问我:「啊?」
  顿时,我真的羞愧到想死。
  不,其实我是为了缓和气氛。现在怎么办?气氛反倒变得更尴尬了。
  「中央先生,看前面。」
  「啊,好……」
  灯号已经转绿。但我的心亮起了红灯。
  足立栞的视线又回到手机上。若不把握这个时机跟她交谈,怕就没机会了。
  「不,没有啦,该怎么说呢。虽说是SCM的对决,但开车辗过陌生人实属意外……」
  「我知道。」
  她打断我的话。果然在生气。
  「现在开车是要去哪里?」
  这个问题提醒了我重要的事。对喔。我有事要告诉她。
  「……我和善一的对决,已经输了。」
  「咦?」她十分惊讶,注视手机的脸也抬起来。
  「我误撞上目黑那个男人,罪恶感作祟,引发了我心头的挫败感。」
  「难道中央先生现在进入了和目黑那个男人同样的模式?」
  「没错,我现在仍是受到原主人龙樱的箝制。」
  「善一逃走了吗?」
  「嗯。大概他逃到了超过三十公尺的地方,SCM才没有响。所以他才没发现他嬴了我,而继续逃跑。」
  「这称情况下会怎样?」
  「善一和我要是没能在廿四小时内碰面,双方都会受到惩罚。」
  我叹了一口气。
  「此外,要是遇到善一,我就会变成他的奴隶……大致上就是这样。」
  我想从胸前口袋拿出香烟……这才想到我早就没烟了。
  超商也过了。因为龙樱的命令,我也不能去买烟。
  我不仅困在和善一对决输掉的挫败感,也仍然受到龙樱的命令箝制……可恶!这什么状况嘛。有够麻烦的。
  「可是,假如我找到善一,向他提出新的对决申请也赢了,是否就皆大欢喜了?」
  「你的意思我明白。但会有两个问题。」
  我稍微提高了音量。
  「第一个,我得先成为善一的奴隶,让那家伙解除保留模式。在保留模式下,GPS网站上虽会显示光点,却无法接受或申请新的对决。要让善一接受对决,我就得先成为善一的奴隶。到时候,我就帮不了你了。」
  总之,足立栞必须独自和善一对决。
  「第二个就是——你要如何赢过那个暴力狂?」
  足立栞摆出战斗姿势。
  「我会以斗志赢过他。」
  我无力地笑了。
  「哈哈……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认为你是个很有趣的女生。」
  我露出温柔的表情,足立栞也对我浅浅一笑。
  此时,我的手机收到了简讯。车正好开到平交道前,栅栏随着当当作响的钟声放下。还要一点时间电车才会驶来。
  我读取简讯,脸转向足立栞。
  「……不知道有没有用,或许真有办法可想。」
  「怎么了吗?」
  刚才为了请求允许你和目黑对决,我联络了龙樱。
  当时我也跟他说明,我进入了保留模式。
  「龙樱派了一名帮手,正过来与我们会合。」
  「啊。」足立栞似乎也知道那个人是谁。帮手正是那个反串伪娘。
  「是中野大树。」
  货物列车通过我们面前。
  「是中野妹啊……」
  因为列车的声音干扰,我没听到,但我看见了足立栞的嘴唇那么说。
  中野大树目前人在很远的地方。刚才的简讯是授理爱传来的,内容是说他正朝这里来。可是这样还要等上一段时间。
  栅栏升起,我驱车前进。
  「……我和你继续找善一,一旦发现他就尾随,静待中野大树来支援。」
  足立栞一本正经地颔首。时间已过深夜一点。善一的SCM还得戴上五个钟头。要是拖到那家伙拆下SCM,GPS侦测不到就完了。接下来要做的事,就单纯许多。
  我们要在往后五个小时内找到善一,再由足立栞或中野大树其中一人与他展开新的对决。然后取得胜利。
  「……GPS呢?」
  「有善一的光点。沿着这条路直走就到了。」
  「喔,这么快就发现啦。」
  「不,从刚才我就一直在注意他的行踪。不过,他移动得很快。大概是搭上了汽车或什么交通工具。」
  驾车经过街灯,瞬间打亮了足立栞的侧脸,美得像模特儿……人美又心善。
  「那个不是问题。这个时间要连续五小时不断移动也很难。」
  我的车事前就加满油了。
  「接下来五小时,我们就持续追踪那家伙。」
  足立栞看着我,应了声「是」。我加快车速。
  「啊!」她怱然大叫一声。
  「干么?怎么了吗?」
  「善一和另一个黄色光点会合了。」
  足立栞给我看的GPS画面上,确实有两个黄〇重叠在一起。
  「是杉并流紫江那个女人的可能性极高。」
  「杉并流紫江?流紫江、流紫江……中央先生,善一房里的传单上面的女孩,是不是叫流紫江?」
  我从口袋取出在善一房里拿到的快递应召传单。传单上刊登的女人照片底下,确实写着「流紫江」。
  是不是她的本名不晓得,但这样的名字绝对不是菜市场名。
  「没有错,这女人正是流紫江。」

  飞车追逐快一个小时,与善一之间的距离大幅缩短。
  景色从住宅区转变成商业大楼和店铺林立的閙区。
  「这一带是……」
  「对,是六本木。」
  这一带外商公司很多,名流的娱乐埸所也不少。深夜仍住营业的店家很多,计程车和巡逻车特别醒目。车子不好开快。
  「善一的移动速度变慢了。大概是下车了吧。不过,相当近了。」
  我注意周遭、环视人群,没有像是善一的人。开车搜索已达到极限了。
  刚好看到停车他,我就停车了,也拆下了SCM。要是继续戴着,一旦接近善一到三十公尺范围内,我就会变成他的奴隶。
  我拿起皮包,和足立栞走上人行道。
  路上也有日本人,但外国人比较多。
  「光点呢?」
  「应该相当近了,从刚才就一直不动,但就是找不到。」
  附近有超商和量贩店,也有电子游艺场。
  「……可能进到某栋建筑物了。」
  我看看手表,已经两点。再过四小时,善一就能拆下SCM了。疑似杉并流紫江的光点已经消失。大概拆下SCM了吧。伤脑筋。
  自手表移开目光的我抬起头,不经意往对向人行道一看。
  ……喂、喂,不会吧?「是善一。」
  我看到了善一进入住商混居大楼的身影。
  那家伙穿的绿色衣服,我记得很清楚。
  「咦?那边是俱乐部。」
  足立栞和我快步走向附近的斑马线,并以目光追逐消失在大楼出入口的善一。
  「俱乐部?有小姐接待的那种夜总会吗?」
  「呃,不是,是有舞池的那种。会播放嘻哈舞曲或是雷鬼乐的夜店。」
  「……不是都播迪斯可吗?」
  大楼一楼到二楼铺设了金色阶梯,最前方有道厚重的红色双开门。
  阶梯前有很多外国人和年轻人在排队,穿黑色上衣的工作人员正在发号码牌。看样子,不排队似乎不能进去。
  没办法,我乖乖朝排尾走去,足立栞却大剌剌地走到前面。
  然后跟体格魁梧的保全熟稔似地开始攀谈。
  不到一分钟就回来,笑着对我说:
  「可以进去了。」
  「你常来这里吗?」
  「我恰巧认识那个工作人员……」
  我越来越觉得,今天带足立栞来是正确的。

  在大门附近就感受到了重低音,一进到双开门里头,惊人的大音量随即扑面而来。英文歌词我有听没有懂,但听得出这震耳欲聋的音乐是嘻哈。
  烟味和甜酒的臭味交相混杂,而且好热。夜店给我的印象一向是灯光昏暗又疯狂,实际上……怎么说呢?热情奔放,氛围又很时尚。虽然震天价响的音乐吵死人,昏暗的室内,水烟斗正吹起魔幻气息的泡泡,许多人正各自随着音乐摇摆。
  我脱下外套,和皮包一起拿在手上。
  足立栞也脱掉了外衣。羽绒衣下是件露肩又低胸的小背心。
  这小我十岁有余的小丫头,也有性感的风情啊。
  「……说!」在震天价响的音乐轰炸下,足立栞跟我说什么,我完全没听清楚。
  「你说什么!」
  「我、说!」
  我把头凑过去,她拉住我开始移动。干么?干么?
  穿过楼层、爬上楼梯来到了另一个楼层,流泻出沉静的音乐。
  那是不断复诵Jamaica(牙买加)这个单字的雷鬼乐。也设有吧台,说是俱乐部更像是酒吧。原来如此,来到这里就有办法对话了。
  「我去看一下VIP室。」
  VIP?我往足立栞指出的方向看去,挑高的楼层上方,有个可以看到整个楼层的空间。有对男女手肘伫着围栏,一面观看我们这一楼一面谈笑。女人是日本人,男人是西装笔挺的外国人。
  「那我也能进去吗?」
  「我就是要去问问看。」
  足立栞走向吧台的酒保。
  酒保听了她的话后,手指贴着耳上的无线对讲机,VIP楼层就有一个男人下楼来了。
  男人好像醉了,摇摇晃晃地来到足立栞面前,忽然抱住她。足立栞将他推回去,说了什么。
  男人朝我的方向瞥了一眼,然后朝站在楼梯上的工作人员打了个暗号。
  两、三分钟后,足立栞回来了,手上拿着两瓶调酒。
  她将一瓶拿给我。
  「可以上去了。」
  看样子,她好像取得了上去VIP楼层的许可。
  「你真厉害。VIP楼层这么好上去?」
  足立栞摇了摇瓶装酒。
  「没有啦,我和这间酒吧的工作人员满熟的……刚才那个,是我前男友。」
  啊~~就是刚才被足立栞推开的那家伙?这瓶酒和VIP楼层通行权就是礼物啊。
  我走在足立栞前面,登上通往VIP楼层的樱梯。
  楼梯口站着一个黑色上衣印有「SECURITY」,体格像是摔角手的日本男人。足立栞跟他说了两句,他就放行了。
  我可以理解善一为何会逃进这里了。就算有追兵,也会被保全挡下。一直在这躲到时间过,那家伙就赢了。
  但是,我方有足立栞。这女孩的人脉在这次管用得恐怖。
  我试着从走廊偷窥VIP室。沙发围着茶几摆设,最里头装有豪华气派的大红色窗帘。
  同样的空间并排了好几个。宛如处于同一平面的横穴式洞穴。坐在沙发上,也只要拉开窗帘,下方的楼层就一览无遗了。
  我一间一间偷看。客人多是外国人,日本人则都是装扮华丽的女人。我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第三间拉下了窗帘。
  缓缓掀开窗帘,看到一对激吻的男女。
  男人当然不是善一。我再次迈开步伐。
  VIP楼层有七间房。看到第四间时,我的心绪也已平稳许多。
  到了第五间,我像个举枪待发的刑警,背贴着墙小心翼翼偷看。不知是脑袋变灵光了还是我的直觉太强,抑或只是偶然?
  他就在我偷看的第五间窗帘后。善一就在这一间。
  我不由得缩回身子。除厂善一,还有好几人在里面。我再次缓缓自窗帘缝隙偷看里面。
  善一座在沙发正中央。坐他隔壁的女人,和传单照片上的脸一致。应该就是杉并流紫江。两人左右分别坐着两名战斗能力相当高强的日本男人。
  个个高大壮硕,短袖上衣露出粗壮的臂膀,纹有刺青。
  一人是刺印第安人,另一人是刺斗牛犬。
  我转身离开,进到足立栞占好给我们用的VIP室。
  我将饮料和皮包放在茶几上,叫足立栞将窗帘拉起来。
  时间已是凌晨三点半。
  足立栞似乎也从我的表情看出了善一人就在这里。
  「他在?」
  「对,但是情况很棘手。」
  我说明了一下善一那间VIP室的配置。
  我再厉害,也无法一次对上三头大猩猩。
  「中野大树呢?」
  「我刚才传简讯给他了,他没回。」
  那个「伪娘」到底在干么。都什么时候了还慢吞吞的。
  我握紧了皮包里的某种东西。实在不想用,可是没办法了。
  「……我要直接闯进去。」
  我瞪着窗帘的彼端,对足立栞说。
  「咦?不等中野妹了?」
  「坦白说,他有来没来都没差。」
  「可是,我要怎么做才能把善一纳为奴隶?」
  「我有必杀绝招。会有办法的。」
  沉默了半晌,她只说:「……请不要乱来。」
  「嗯。我现在就进去威胁善一,把他押上车。」
  计划草率了些,但想不到其他方法了。我吞下酒,灌入干渴的喉咙。
  「另一个人——那个叫流紫江的女人呢?」
  「不用管她。流紫江是善一的奴隶。等善一到手了,她自然也是我们的人。」
  我将皮包内的那个放进西装口袋,准备就绪。
  「好,走吧。」
  一鼓作气站起身,足立栞也跟着起来。
  来到善一房间的入口处,我将一直带着的皮包交给她。
  「你在这里等着。我和善一出来后,帮我们开路。」
  她接过皮包,用力点了点头。我手放在善一房间的窗帘上。
  楼下的人个个都喝醉了,随着音乐起舞。
  明明紧张得像是肚子被挖掉一块,还是会在意周遭的动静。
  ……好。我大大地深呼吸,静静地掀起窗帘,悄悄进到房里。
  善一和两名大猩猩手下把流紫江夹在中间。
  「找到你了,秃头猩猩。」
  善一率先站起来。
  「是你!浑帐眼镜男!」
  「啊,这家伙就是迷上善一兄的跟踪狂?」
  善一踢翻茶几,两名男人也站了起来。流紫江依然坐着,交互看了我和善一。墙壁是隔音墙,窗帘质地也很厚,音量虽小,室内还是有播放音乐。咆哮声之类的,外面聼不到。
  「别动。」我说完,从西装底下擧起「某物」对准善一等人。
  「什么啊!你这家伙也敢威胁我!」
  看到我的西装犹如勃起般隆起,善一鼻子嗤笑了一声。
  「哈哈!你是笨蛋啊?我看那是你的手指吧!」
  周遭的大猩猩手下也指着我狂笑。喔呵呵、喔呵呵。
  「……善一,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就你一个,跟我走。」
  「嗯,那就这么办吧——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跟踪狂浑帐!别把我看扁了!」
  善一一放声咆哮,左右的两人就朝我扑过来。
  我用空着的右手揍斗牛犬刺青人。斗牛犬当场跌了个狗吃屎。我立刻踩过他的后脑勺,斗牛犬前额亲吻地板。
  我一只脚搁在那家伙的后脑勺,重心移到脚上。一声闷响传来。斗牛犬很快就想爬起来,我也死命踩住他。说什么都不让他起身。
  「浑帐东西——!」
  我拔出西装内的手枪,威胁善一。
  「别动!我说过了!」
  「……那是什么?」
  善一等人看到我手上的枪,无不目瞪口呆。
  唉,也不能怪他们。因为我在黑色手枪的前方,装上了咖啡空罐。
  善一眼神锐利地说道。
  「……你这家伙,当真把我看扁了。」
  「随你怎么说。我可是再认真不过。拜托,别逼我开枪。」
  在座所有人都认为我手上的枪是模型枪吧。流紫江也是目瞪口呆,脸上完全不见惊惧之色。
  「你这BB弹浑帐!」
  印第安人跳上茶几,朝我飞扑而来。
  我在心里咂嘴,放在扳机上的指头加强了力力道
  霎时「喀」地一声,像是卡住,我又更加用力。
  砰!差不多在响起的同时,印第安人也发出呻吟:「呜!」
  子弹打中大猩猩手下的大腿附近。喀咚铿当的声响过后,印第安人倒卧在茶几上。酒瓶碎掉的声音,大到恐怕外面都听见了。
  「可恶!可恶!那是真枪!是真枪!」
  他压住脚的手,指间潺潺流出鲜血。
  我有种闯祸的感觉,可是烦躁的情绪却获得了纾解。
  没错,这把枪是不折不扣的真枪。
  用空罐盖住枪口并固定住,射击时会有些许消音效果。但只限一发。第二发之后,空罐已经被射穿,消音效果就没指望了。
  如果可以,我也只想开一枪就好。不是不想伤害他们,我没那么善良;而是我自己也不太敢用这把枪。
  这把枪是土制手枪。我照着网路教的做法试着做出来的。
  唯一称得上枪枝的部分只有弹匣。子弹是我上网买到的真品。
  至于做好后的感想,就是早知道直接买一把比较快,有够麻烦。
  才试射第一发,手枪本身就解体了。当时没受伤真是万幸,弄不好要是爆炸,我的手就灰飞烟灭了。
  这次虽然枪没坏掉,子弹也成功射出去了,但我并不想打中人。瞄准器太不准了。
  这种山寨枪,管它剩两发还三发子弹我也不想再射了。
  就连善一看到与碳酸混合后起泡的血洼,也安静了下来。
  躺在我脚边的斗牛犬,依然趴着用双手护住头,直接投降了。流紫江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捣住耳朵、闭紧眼睛。
  善一定睛瞪着我,向流紫江下令。
  「流紫江,快夺下那家伙的喷子。那家伙不会对女人开枪。」
  「咦?不……呜。」
  我的确没打算对女人开枪,但善一的话根本是信口雌黄。
  流紫江张着嘴,交互看了看我和善一。
  我竭尽全力以冰冷的眼神瞪视流紫江。
  「……不,女人要是抵抗,我也照样开枪。」
  ……流紫江,拜托你一定要害怕。对我和手枪感到畏惧,像是攸关自己的生死。
  即使戴着SCM,攸关生死的命令仍然可以不接受。
  善一露出野兽般的表情,朝流紫江咆哮。
  「快上啊,听到没有!」
  「不要啊啊!」
  流紫江捂住耳朵,当场定格,一动也不动。
  我趁那家伙的脸转向流紫江之际,举枪抵住善一的侧腹。
  「你最好别轻举妄动,秃头。」
  我凑近那家伙的耳朵说。「我要声明一件事,我不是很满意你的说法。」
  掉到地板上的矿泉水映入眼帘。
  「我不是跟踪狂,我是Chaser(追击者)。」
  他脸一沉,像是想以诅咒和斗气杀掉我。不过在车马都被吃了、炮又没路用的现况下,他也只有被将军的份了。
  我拉住善一上衣的领口,对仍然趴着,双手护住头部的两名大猩猩手下说道。
  「我在店里有眼线。直到店要打烊了,你们才能离开。你们,出去就会被击中。」
  「……我、我们知道了。」
  我留下对我的虚张声势不敢造次的手下和流紫江,抓起善一走到通道。
  足立栞看着我和善一。
  「成功了,我们走。」
  我们走下VIP楼层的阶梯,穿着保全上衣的壮汉朝我们走来。
  糟了。我们嚷得太大声了吗?他要是就近打量我们,就会看到手枪了。
  但我也不能因此就把枪收起来。
  足立栞走上前,跟保全说:
  「这个人喝醉了不舒服,酒洒了一身,我带他去外面吹吹风……」
  店员讶异归讶异,还是转过身背对我们。这一关算是过了。
  酒吧楼层也顺利通过,快步下楼。
  接下来的热舞楼层才是问题所在。不经过这里,就无法抵达出口。
  热舞楼层的人比刚才还要多,震耳欲聋的音乐更加炒热了气氛。连我这个第一次来夜店的人,也明白这个时间点是生意最好的时候。
  我缩着肩,边勾住善一的脖子边在人群中前进。旁人看来或许会以为我们是如胶似漆的同志伴侣,其实我们是彼此若找到机会就恨不得打爆对方眼珠子的关系。
  足立栞走在前方,为我们开路。
  来到楼层中央,有个年轻男人抓住足立栞的手。
  「喂!你要去哪里?阿栞!」
  是她的前男友。足立栞好像答应要陪那个男人去玩。搞不好她就是以此交换让我上去VIP楼层。
  男人醉得相当厉害,一把抓住足立栞的双手。
  足立栞奋力抵抗,但对方相当魁梧,她根本挣脱不了。
  她的脸转向我,朝出口方向努了努下巴。
  像是在说:我没关系,你快带善一走。
  ……和那家伙好像。和去世的樱。一想到这,我忽然很想保护她。
  但是我的脑中,对于「把善一纳为奴隶」的指令丝毫不敢轻忘。
  我没带回厨子王丸,龙樱本来就很火大了。我又连续出错。
  这次再没能带走善一,真不晓得龙樱会如何处置我们。
  前男友双手紧紧环抱住足立栞的腰部。在热气和震耳音浪以及拥挤人群中,足立栞和前男友乍看就像是一对情侣。
  善一不怀好意地讪笑,朝我举起中指。
  「怎么办啊,臭眼镜男。再放着那女人不管,她就会以轮暴类型的A片出道了。要我帮忙想片名吗?就命名为『六本木狂野打炮!』」
  我头往旁边一撞,让他吃了个侧头槌。
  「痛!可恶!」
  我和善一一小步一小步朝出口接近。
  现在也只能放着遭到纠缠的足立栞不管,在这个拥挤的楼层中前进。
  我咬牙咬到牙龈都快流血,以舌头强力抵住牙齿内侧。
  去他的奴隶!去他的SCM!我明明将SCM拆下来了,龙樱的束缚却还深植脑海!
  我明明可以救她的!我想救她,却不能去救她!现在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汗水滴进眼睛,刺痛了我。就在我闭上眼睛的瞬间——
  「嘶砰砰砰砰——!」
  怱然间,我听到了宛如雷鸣的奇怪声响。
  回头一望,映入我眼帘的是一个年轻人的背影以及足立栞前男友倒地的身影。
  一瞬间我以为那个人是中野大树,但感觉和体格完全不像。
  我看不到年轻人的脸,但他的体格高大,头发倒竖,露在背心外的肌肤健康黝黑。我的惊讶当然不在话下,就连善一也看呆了。
  「震乃助……是那家伙。」
  震乃助?善一看着年轻人,道出了那个名字。
  「你认识?」
  善一不肯配合地别过脸,看也不看我。
  名叫震乃助的年轻人,似乎对足立栞说了什么,发现场内有状况的保全也过来了,一把抓住震乃助的臂膀。
  「这家伙对女孩子施暴耶!我阻止他有什么不对!搞什么!放开我!」
  周围的人群纷纷以大声怒吼的震乃助为中心,散开成甜甜圈状。
  「痛痛痛痛!对不起!我太得意忘形了!」
  可是下一秒,方才还大声嚷嚷的人就转了性、窝囊地道歉。
  也托他的福,足立栞才能趁乱跑来我们这边。
  「你有没有怎样?那个家伙也是你的前男友或什么人吗?」
  「啊!对!应该说是认识而已,我们叫他舞狮………」
  「算了,出去再说!」
  名叫震乃助的年轻人被两名保全架走。
  虽然是他先打人,可是应该有人从头看到尾,能为他作证。我想不会闹到报警才对……
  总之,今天要感谢那位叫震乃助的松狮头,我们才能顺利离开夜店。

  一到停车场,我就叫足立栞付停车费。
  我说「上车」,善一也不肯上车。他的头低低的,一脸不高兴地瞪着车子。我打开后座的车门。
  「少拿翘,上车!」
  我的语气比刚才强硬,善一不甘心似的弯下身子,我一时松懈了,放下了对准善一的枪。
  就在那一瞬间,善一假装弯下身,将我的手臂踢得老高。
  喀锵一声,手枪掉到地上。
  「你这浑帐!」我急忙想捡起来,可是晚了半步,善一捡走了。
  我和足立栞吓得都僵在原地。
  隆了。虽然有冒冷汗这个说法,我倒觉得是汗腺全数关闭的感觉。
  善一坏坏地讪笑并退后一步,看了那把枪一眼,就把枪口对着我。
  「改造手枪啊。有够粗制滥造的。不过,这就叫作形势逆转吧?」
  停车场虽然设在大马路旁,离闹区还是有段距离,人烟稀少。再加上我的车停在停车场最里边,这个时间点有人经过的希望渺茫。
  一般遇到这种状况,都会说「住手」或址「冷静点」,但对方不是善类。像善一这种冲动型的家伙,完全不知何时会踩到他的雷。
  足立栞站在副驾驶座车门的前面,瞪着善一。
  善一依然把枪口对准我,看着足立栞。
  「喂,你叫足立栞是吧。来续续前缘吧?」
  善一举起左脚。
  「帮我把鞋子舔干净并帮我吹箫。舌头伸出来,口水滴下去,楚楚可怜的说『善一大爷的鞋子好好吃喔』。」
  足立栞一言不发,瞪着善一。善一不断讪笑,忽然大喊:「射!」,枪口转向足立栞。
  「哪、一、边、」接着转向我,然后又转向足立栞。「才、好、呢?」
  「看谁比较听善一大爷说、的、话、」这回枪口对准的人…
  「就射……谁!」是我。
  善一放在扳机的手指加强了力道,发出喀一声。
  对,我第一次射击时,也是卡在那里……那个浑帐,这可是在大街上耶!
  「慢着……!」
  足立栞才开口,善一就毫不迟疑扣下扳机——
  轰然巨响炸开,我猛然闭上眼睛。
  ……我身上没一个地方会痛。伴随着耳鸣,我缓缓张开眼睛。
  「咦?啊?」善一看着自己的右手,一脸不可置信。
  我看到那家伙的右手瞬间变成暗红色,而且湿湿的。
  再仔细一瞧,那家伙的右手支离破碎,食指和中指都没了。
  「呜哇!好烫!好痛!可恶!」
  ……爆炸了。善一的右手血流如注,他连忙用左手压住右手腕。
  枪把和零散的碎屑、卷曲的空罐碎片掉落在那家伙的脚边。
  地上还有疑似善一手指的东西。
  「可恶!可恶!可恶~!」
  我马上跑近善一,朝他的下巴揍下去。
  「捡大的碎片就好!放进皮包!」
  足立栞立刻蹲下来,抓起碎片。善一的手指也用手帕包好。这女孩才十九岁,做事却相当仔细稳健。
  善一当场蹲下,呻吟不止。我解下领带,牢牢地卷紧善一的右手腕。他这辈子可能无法再自慰到爽了,但总比流血过多死掉来得好。
  然后我将放在后座的毛巾摊开,扶善一坐上车。
  「……算我拜托你,别让血弄脏了我的车。」
  我也直接坐进后座,把车钥交给坐在驾驶座上的足立栞。
  「你会开车吧?」
  她回答「会」,转动车钥,稳稳地驾车驶离停车场。
  「呜啊、呼呼。可恶!可恶!」
  我朝善一的脚揍一拳,从副驾驶座上的皮包拿出封箱胶带。再来就是老梗了。我先将善一的两只脚踝全缠上胶带。
  「浑帐!快去医院!快载我去医院!好痛!呜噗!」
  「……闭嘴。」
  他实在太吵,我干脆迎他的嘴巴也用胶带一圈一圈封住。光头真的很方便。
  不久,车子在超商前停下。
  「怎么了?」
  「……我去买一下冰块。」
  足立栞朝店里走去。对喔,刚才她捡起了善一的断指。
  「……喂,善一。」
  善一气喘吁吁的看着我。
  「那女孩才十九岁,却鼓起勇气捡起你的断指,还好心去买冰块要帮你冰存。今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准你挟怨报复。万一那女孩出了什么事……」
  我话还没讲完,车内就灌入了冷空气。
  「呃,中央先生,这个就拜托你了。」
  足立栞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将用手帕包住的善一断指和放了冰块的袋子拿给我。我默默接过。
  看善一的眼神似乎还想抱怨,但他比刚才安静多了。
  「呃,接下来要去哪里?」
  「不用了。把车停到里面一点就好。」
  我一面将善一的断指装进冰袋,一面说。她重新将车停进停车场的最里侧。我从皮包拿出胶带,交给足立栞。
  「用这个把我的手脚一圈一圈缠好。」
  「可是……」
  「别问了,皮包里还有小刀。你先拿着。」
  她遵照了我的指示去做。我动了动手脚,紧缠的胶带虽然卷起,但我似乎不能靠自己的力量挣脱。准备妥当了。
  「我的SCM放在外套里。不好意思,请帮我戴上。」
  「呃——是这样戴吗?」
  纤细又冰冷的女人手指进到我的嘴里。
  虽然牙齿一度撞到了五金器具,SCM总算顺利镶嵌在我的上颚内侧。
  『喀锵!』戴上SCM之后,紧接着口中响起不熟悉的声音。
  同时,热热的呕吐物涌到了喉头,我强行咽了下去。我是听说过,但没想到会如此难受。足立栞还换了两次主人。亏她撑得住。
  想吐的感觉稍微舒缓了后,我对后座的善一在意得不得了。
  头晕得要死,眼球深处也平静不下来。
  心脏怦咚怦咚激烈跳动。紧张感加上焦虑,让我只能大口大口呼吸。
  「……切换过来了。」
  嘴巴被封住的善一,面向我似乎想说什么。
  现在要是善一对我下任何具体的命令,想必我会全力回应他吧。
  我扭转缠住双手的胶带,想要将它撕扯拉开。
  龙樱的命令什么的,我已经不在乎了。我脑中甚至闪过想和善一联手、反攻龙樱的念头。
  ……越来越觉得不可思议。一戴上SCM,我的体内就会产生另一个顺从的自己。再次感受到SCM脱离常轨的疯狂力量。
  ……后续的事,足立栞应该处理得来。
  她打开善一那边的车门。
  「我会撕掉你嘴巴的胶带,不过你要是乱来,你的断指就会被我踩碎成葡萄汁。」
  足立栞拿着装有善一断指的冰袋。
  「接下来要做的对决是……」
  足立栞话说到一半,善一就朝超商看去。
  「什么?」怎么了?
  之后我的SCM就开始震动且『咿』声大作。恐怕足立栞和善一的也是。
  定睛一看,有个年轻男人下了计程车,正朝这里走来。
  每当那家伙更加靠近,SCM就『咿咿』作响。
  ……啊,是他啊。我都忘了。
  「中野妹……!」
  「足立小姐!你没事吧?哇!那是什么?血吗?」
  中野大树第一个就冲向足立栞。
  「中野妹,说来话长……」
  「我到了那家夜店,不只没看到你们,光点还离我越来越远,总算追到你们了!」
  他今天没有男扮女装,穿了黑色外套搭紧身牛仔裤。发型也是短发。下巴尖瘦得像是豆腐也咬不断,五官倒是很顺眼,是女人会喜欢的那一型。他到底是施了什么魔法,居然能装扮得那么像女人。
  中野大树窥看了一下善一的脸,说道。
  「呜喔!善一满身是血!手指头也没了!……啊,中央。」
  「不是『啊,中央』。是中央先生。」
  我们对彼此都有话要讲,但我那句话终结了一切。
  「中野妹,听我说。现在,中央先生成了善一的奴隶,我们好不容易抓到善一,接下来我要和善一对决。」
  足立栞的说明虽然简单扼要,中野大树仍一脸惊讶。
  「……总之,我现在要把善一收为奴隶!」
  「呃,是,我懂了!这场对决,我来!」
  大家都看着中野大树,他看着足立栞。
  「你、你在说什么啊,中野妹?」
  「栞大姐要是有什么万一就糟了,所以我来。对决还没开始吧?」
  足立栞点点头。比什么都好,快点比就是了。
  停了一拍后,中野大树脸转向善一。
  「对决的内容就是『互相痛殴』。」
  中野大树撕掉善一嘴上的胶带。
  「浑帐……噗。」
  善一还想说什么,但中野大树冷不防州那家伙的脸颊痛打下去。
  「你没有选择权。快说啊,我们比『互相痛殴』。先投降的人就输。」
  「浑帐!臭小鬼!你给我记……噗?」
  他又被打了。中野大树说的话尽竹乱来,但善一是自作自受。

  ——结果,直到天快亮,善一都没有答应对决。
  由于善一会大吼大叫,我们也换了地方。大概有两个小时以上,善一都拒绝成为奴隶。期间中野大树不断殴打善一,甚至拿打火机烧他的眉毛。
  要火烤睫毛和鼻子时,被足立栞制止了。
  早上八点左右,托恶鬼中野与善佛足立的福,善一终于答应接受必输的对决,之后直接认输,成了中野大树的奴隶。那时候,善一一边的眉毛已经焦黑,脸颊肿成紫色,鼻血也凝固了,无法靠鼻子呼吸。
  中野大树也因为善一的牙齿伤了拳头,最后是使出肘击痛殴那家伙,口水和血沾得衣服都是。虽说有私怨,但中野大树把善一殴打成那样,该说是恐怖还是倒胃口呢。
  不管怎样,我总算是放下了心头大石,再度成为龙樱的奴隶。
  ……是奴隶的奴隶的奴隶。我累垮了。吐了好几次,头也痛得要死。
  然后再叫善一把杉并流紫江叫出来,成为中野大树的奴隶。
  事情全向授理爱报告过,也将善一送医了。
  我叫善一到院时随便编个谎,说是在家自制烟火失败了。
  结果,听说他的手指无法再接合。唉,有点抱歉但也无所谓。
  话说回来,最让我吃惊的是中野大树的指正。
  我将事情经过告诉中野大树后,他是这么说的:
  「是说中央成为善一的奴隶时,马上找足立小姐对决不就得了?」
  「啊!」足立栞和我不约而同喊出声。的确是这样。
  进入保留模式的我,只要在正好距离三十公尺的安全地带成为善一的奴隶,再和足立栞对决、并输给她就没事了。
  「为什么当时没想到呢……」
  足立栞也这么说,但说再多都是马后炮了。
  这是人一慌就会失去理智的最佳例子。
  那天我已经什么也无法思考,只想回家好好睡一觉。
  我送足立栞和中野大树各自回家后,也回到自己家。

  在那之后有好一段时间,我得以过着正常的生活。
  但是,几个星期后有一天,我的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的名字是授理爱。
  记得最后一次联络时,她说过发现了新的SCM光点。
  又出了什么麻烦事吧。可恶。
  谁叫我是奴隶的奴隶的奴隶。忽然间,我遥远又灿烂的昔日记忆又浮现出那张笑脸。
  我好想你……樱。


  (待续)
 楼主| 发表于 2014-4-18 17:42 | 显示全部楼层
部分章节需要审核,请等待通过…………
发表于 2014-4-18 17:53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恩恩恩?这不是漫画吗?话说我记得有NTR。。
发表于 2014-4-18 18:52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封面简直要吓尿!
吃掉配偶的螳螂和内容很契合呢
发表于 2014-4-18 19:58 | 显示全部楼层
mnmn755 发表于 2014-4-18 17:53
恩恩恩?这不是漫画吗?话说我记得有NTR。。

仔细看漫画00话的头两页,漫画是从小说改编的。
发表于 2014-4-18 20:44 | 显示全部楼层
网页版曾经全部公开过……看来还要出好几本……

评分

参与人数 1轻币 +1 收起 理由
jdxy01 + 1 最近还出了番外篇,第24区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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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4-18 21:40 | 显示全部楼层
目测又是比较阴暗的小说?
果然负犬的大大们都比较阴暗?。。。
发表于 2014-4-18 21:53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不是奴隶区么,原来有原作小说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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