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序
施之忱浑身是伤,提着一把残损了的破剑站在一片废墟当中,身后是血一般的残阳和被映成红色的天空。
身边的孕妇瘫坐在一块残壁后面,正哭泣着向他说着什么,但是他几乎什么都听不到,被导弹炸开时产生的冲击波击溃的左耳到现在还没有恢复听力,而右耳……虽然想不起来在无止境的被未知名军队追赶之前的事情,但是施之忱倒是能确认一些事情,这个孕妇只不过是一个幻影,本体应该已经躲到安全的地方去了。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微笑。
围绕着他们的军队仍然没有放弃进攻的意思,几个骑着长着翅膀的野兽的士兵驱赶着坐骑俯冲过来,野兽背上驾着的轻机枪射出一连串子弹,将他们藏身的那面残破的墙壁打出无数碎屑来。
“可恶。再这样下去,等他们绕到后面就无处可藏了。”施之忱握紧了提在右手上残破不堪的剑。右手此刻变得又僵又硬,但这倒似乎不是由于战斗的缘故。他的右臂,不,似乎是整个右半边身体,都已经变成墨蓝色的水晶质感,黑色的血管如树叶的经络般在半透明的皮肤下蜿蜒密布。
他右脚向后一蹬,借助这股力量迅速冲了出去并高高跃起,将离的最近的一只野兽和它的主人从空中劈下来。另外一个士兵催动坐骑想要离开这边,却被正在下坠的施之忱一把抓住了尾巴。他卯足劲将这个二百多公斤的巨兽抡了半圈后丢向远方,野兽失去平衡后甩飞了背上的骑手,撞上了另外一组来不及避开的骑兵组合,双双惨叫着坠落在不远处。
毫无征兆的,一颗大口径子弹从远处飞来,击中施之忱的胸口后透体而过。听力终于恢复了一些,那个他拼命保护的孕妇正大声哭喊着,但那声音似乎也在变得越来越远,四周原本是血色的天空也渐渐阴暗下来。施之忱感到生命像是从扎破了的口袋里源源不断流淌出去一样,失去平衡的他面朝下急速的跌落。在终于快要撞上地面时,他看到了地上水滩里映出自己恶魔般右脸上血红的瞳孔。
第一章 我所熟知的世界
“嗵!”
“好疼……”
我惨叫着捂住自己的额头,蜷缩成一团。床头的闹钟正嘀嘀嘀响个没完。好不容易等到阵痛消失了,我翻身过来躺在地板上,也懒得调整自己还搭在床沿的左腿。看着天花板发起呆来。
没错,没有长着翅膀驮着士兵的凶猛野兽,也没有流弹四蹿一片废墟的战场,也没有破坏力惊人的奇怪右手。这里是我施之忱,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高中生的家里。我伸出无疑是正常人类的右手,在空中慢慢展开五指又握成拳头。恩,这已经是最近第五次做这个梦了,这么说的话,我体内封印着什么非人的力量也说不……
“呜啊……”
我缩回右手遮在眼前,为了挡住突然间亮起来的吊灯刺眼的光线。
“还不起床吗?诶,怎么睡到地上去了?梦到什么很刺激的事情了吗?”
打开的门前站着一个四十岁出头的男人。
“可以这么说……不要用那种猥琐的表情看着我笑啊,老色狼!”
这个被我骂成老色狼的男人是我的父亲施泽成,无论什么时候都个没有正型的外企编程员。由于一直没有父亲该有的样子,叫爸爸实在张不开口,从上初中开始我就叫他成哥。只有在母亲的灵位前才能罕见的看到他露出严肃的表情。对于我的母亲我没有任何记忆,成哥说她在生我的时候就难产去世了,但每每问起关于她生前的事情,他总是叹着气摇头,似乎一点也不愿意提起。关于绝大多数孩子应该都有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什么的,我从来没有任何关于他们的消息。但无论怎样,成哥除了威严方面,作为一个父亲还是相当称职的,因此我也并没有觉得自己的童年有什么缺憾。
成哥微微收敛了他的一脸坏笑,把一条毛巾扔到我的脸上。
“快点起来洗脸,饭快做好了。”
我答应着坐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
叼着牙刷没精打采的站在洗漱台前,镜子里映出的是一张高中二年级男生的脸,刚好停留在“老师不会找茬”程度的刘海下是一双缺乏精力的黑色眼睛。普通的不禁让我开始怀念起梦里那个自发向外放出红色诡异光芒的右眼,那看起来虽然有些骇人,但对于我这个年龄的男生来说还是会很向往。早上那个梦的尾声出现在水潭里的那张脸无疑和镜子里的是同一张,可梦里的脸似乎要年轻的多,只有十岁出头的样子。和平时大多数模糊不清的梦相比,这个奇怪的梦每一次梦到时我都感到无比的真实,虽然不觉得痛,我却能清楚的感受到子弹划开体内的那种触感,以及快要死去时心里那种无与伦比的失落和绝望。奇怪的是,好像丝毫没感到恐惧,这点一直让我很诧异。
虽然总是幻想着自己的人生能有什么波澜壮阔的转折,但是自己也算是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德性。大多数故事的主人公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冒着极大的风险作出能够让人人都获得幸福结局的惊人举动,而且从未搞砸,所以能获得无数美少女的青睐和崇拜。我却明显和这种人不搭边。除了有些隐性中二病,完全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十六岁男孩。学习只能说是中等偏上,也没有什么引以为豪的特长。虽然成哥在我小时候连哄带骗的半逼着我学了一套又难看又莫名其妙的所谓“剑法”,但作为学校武术社团的“幽灵部员”偶尔在部里露面时,我也不好意思给别人展示这套令人难为情的“剑法”。除了在人多的时候好面子会选择一些违背初衷的做法,大多数的时候我还是一个优柔寡断喜欢顺其自然的人。
总之,“像我这么挫的,在别的小说里一般都是酱油了。”
洗漱完了的我叹了口气,趴在桌子上。
“啊?你刚刚说什么了吗?”
厨房里传来了成哥的声音。
“没什么。饭还没做好吗?”
“做好了。”
成哥端着碟子走出厨房,把饭菜放在桌子上。
“怎么这么没精神?有这么舍不得我走吗?”
成哥由于工作的原因,最近要去日本出差,据他说半年以后才能回来。小时候他有时也会因为工作去一些很远的地方,因此我常常被托管在隔壁邻居家里,长大后就在这段时间里一个人生活了。我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虽说没有他的时候家里空落落的有点冷清,不过我也乐得清闲。但是这次的时间实在有点太久了。
“昨天晚上没睡好而已,做了不少奇怪的梦。”
我伸了一个懒腰,拿起馒头送进嘴里。
“哦?”成哥又露出早上那个猥琐的笑容,“什么梦?说来听听。”
“不是说了不是春梦吗?”我恼羞成怒的把他凑过来的脸推了回去。
“我有说你做的是春梦了吗?”
“饶了我吧……”
“哈哈。算了。”
成哥摊开手靠在了沙发上。
“我去出差了以后你可别回家以后只顾着玩了啊。”
“好好好。”我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每天回家后就拖着我打游戏的是谁。”
“啊哈哈哈哈……”成哥挠着脑袋别开脸。
餐厅里一时被沉默的气氛所笼罩。家里养的猫咪“面团”爬上了我的膝盖,“咪咪”的叫着。
“饿了?”我拿起一片腊牛肉放在手心里凑到它面前,面团很快就吃完了,用头蹭着我的掌心,又“咪咪”的叫个不停。我咬了咬牙,把它放在了地上,“知足吧,撒娇也没用。成哥走了你就只能吃猫粮了。”
“猫粮不也挺好的嘛,很多人家里的猫吃的还是馒头吧。”
“我宁愿只吃馒头。”
我的声音低的只有自己能听见。但是成哥还是从我的表情上看出了些什么,他笑着问道:“哭了?”
“谁哭了!”
我不满的叫着,抬起头来。
成哥摆摆手,脸上的表情慢慢凝重起来了:“阿忱,不是我不想呆在你身边。去日本是有很多原因的,暂时还没法和你解释。”
“又和谈我妈妈的事情时同一个说辞吗?”
“有一天你会懂的,但现在真的还没到时候。”
我不再说话,默默的吃完了自己的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