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一般而言这个故事没有好结局这么一说啦。
人生基本上都没有好结局，而是以一句近乎于冷笑话的叹息草草收场。多年之前，在咱还没有认识到这点的时候，咱碰到了这么一个少年，为了追寻传说中的好结局走进莫名其妙的迷雾之中，选择了所有正确的选项，成功地——
死了。
所以说就是这样啦，啊，不过这么说起来人生没有好结局这句话并不准确，因为所谓“好结局”本来就是一个非常暧昧的概念。比如说全世界的人类都灭绝了这种事情，如果您从精神病院中拉出一个患者或是从Nitroplus里拉出某位先生来问这个问题，得到的回答或许就是“这不是很好吗~”。那么说不定我们这个故事中的主角，到了最后也会深深地感到幸福和欣慰不是吗？当然，这岂是咱一个局外人能妄自揣度的。作为这个故事的叙述者的咱，以及作为这个故事的赏味者的各位看官大人，本来就是作为某个上位的存在，俯视着荒谬而可悲的愚者的演出，那么就不妨多赏赐些怜悯与那愚者，不声不响地把演出看完吧。
啊哈哈，不好意思，说得有些过头了。各位看官大人若不嫌咱多话，那这就开始吧。
二
这不是我
这是我
到底是哪一个？
选第三个啦
所以说
以前的那个
没有用的身体
否定掉
不就好了
就用这把刀
窗帘间流进来的亮线
熟睡中的我，好可爱
好可怜
好可鄙
所以要用力呦
第一次
软糖
在齿间爆裂的声音
蜿蜒的小河抚摸我的手指
按住我，不要动啦
我接着再次用力
第二次
真乖
再来一次就没问题了
第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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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所以说这算什么啊？”邻桌的某张疑惑的看过来。
我和左右正在将用剩下的琼脂粉倒进回收瓶里。实验台上是一团呈半透明状的谜之固体，它在这个世界上的称呼是……对了，细胞模型。不过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希望把它变成一个更加明显的偏正短语——制作失败的细胞模型。由于左右在整个实验期间都在努力思考着宇宙天体运动的原动力这样深刻的问题，所以我就得以展示了一下拙劣的语文功底。基本上左右关乎这个实验的语言只有一句，而且是昨天说的：“能吃吗？真的能吃吗？”当得到我肯定的答复时，她便恢复了宇宙超距信号的接收，啊，其实准确的说就是上课睡觉了。不过她肯定还清晰地记得昨天的这番对话，因为当前的这团谜之固体，称呼还可以再度延伸——被啃了一口的、制作失败的细胞模型。在造就第一个修饰语之后，左右面无表情地说：“味道真恶心。”然后就开始带着怨念的表情收拾桌面。所以说这个人果然还是比较欠缺自省精神……面对着一脸疑问的某张，左右在实验台下拼命地扯我的袖子。啊，你是说要让我向某张说明一下原委，顺带着把你的吃货本色搪塞过去对吧。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我清清嗓子，吸了口气，嗯，状态不错，开口吧。
“所以说，左右，你扯我袖子干什么？”
左右和某张都没有做出适时的反应，这让我产生了一种“其实什么都不发生也蛮好”的错觉，不过我这么想的时候已经被左右踹倒在地上，肚子上吃了座椅的一记重击。脑子里不知为何萦绕着K.O.！的大字。眼睛稍微恢复视力时，左右正举着刚刚盖灭的酒精灯在我头顶。太好了，是要帮我消毒是吧，谢谢你。温馨的音乐隐约回想，与大脑的混乱相反，身体做出了完全合理的举动。我颤抖的手掌护着头部。
“摔坏了那个，要赔偿的……”
“下不为例哦。”左右的微笑在此时无疑是最好看的。
还好还好。居然没受什么伤，果然我是被命运眷顾的男人啊。某张拼力地把肥硕的身躯从桌子底下拔出来，同时不忘对我做着口型。
“用生命恶作剧。”
无所谓啦。反正无论是老师同学都已经看惯这一幕了。被命运眷顾的男人，受点苦，算是代价吧，嗯嗯。这时左右已经完全忘记了刚才发生的血腥事件，指着前排某个女生的细胞模型说：“要吃那个。”“那个味道是一样的啦。”“就是要吃那个。”“回去买好吃的。”“要吃细胞。”得，这下伤脑筋了。嘛，无所谓啦。办法总是有的。我走到前排的女生面前，等一下，她叫什么名字来着？呃，不管了。“那个，能看下你制作的模型吗？”“诶？好的，可是这个也做的不怎么样……”“没关系啦，只是看一下而已。”
慢慢端详着那个温润的椭球型。基本上，特征是记住了。
果然，还是得用“那个”。
在这里我想询问一下各位对“魔法”这种东西怎么看。有很多人会把魔法这种东西当做蛮荒时期愚昧无知的产物，是不科学的。这话其实不太确切。比方说过去大量的炼金术师，说到底多少都算是半个化学家；而如果拿一杆步枪回到石器时代，则一定会被当做操纵雷电的神人。这也就是说，造成某个让人感到不合常理的现象时，如果知道原理，就是科学，不知道原理，就是魔法。科学和魔法就这么一点区别。所以我比较赞同一个老师的观点，他说：“可重复的就是科学。”这么想的话，多少就能变得更加开放一些。某些大人之所以总是充满着对社会工作和家庭的怨念，可能就是因为思维不够开放……扯远了。为什么我会突然谈起这个和主题毫无关系的问题呢？因为接下来我的行为可能就会被大多数人当成是魔法一类的东西，当然对我来说的话，由于已经接受了这种“设定”，所以也不过稀松平常。其实在我看来这大概只是一种奇妙的自然现象罢了。譬如实验笼里的小鼠，拨一下机械臂就会得到奶酪，看起来小鼠似乎也并没有显得十分惊奇。那么相似的事情发生在我们身上时，大惊小怪似乎也就不太合适了。
我回到座位上，紧盯着前排的女生，在她将那个“细胞”装进书包之后，我拿起实验台上向隅而泣的、带有两个，不，现在有三个修饰语的细胞模型。
右手探进桌底，回味着刻印在大脑中的，“细胞模型”的“理型”。
“铛铛，看这是什么？”十秒之后，我像逗小孩一样把“细胞”在左右面前晃来晃去。
“给我，要吃。”短短四个字之后，“细胞”被一把抢去。数秒之后，随着“味道还是很恶心”这样一句简短的评价，它被扔进清洗池，摔得严重变形。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正如各位所看到的那样，由于这样一种稀松平常的自然现象，我大致上是逃脱了细胞危机。当然如果有人硬要把它当成魔法，我也没有办法。不管怎么说，我，就是被命运眷顾的男人，啊哈哈哈。
算是被命运眷顾吗？
还是说，只是小丑要学习的一千种把戏之一？
我才懒得管这种事呢。
我所要做的，不过是在这个冷酷的世界线上伪装，忍耐，逃跑，厮杀，让左右和我自己生存下去，仅此而已。
虽然，即使是这样微薄的愿望，也几乎没有实现的可能性。
从学校到左右的家如果坐公交车的话大约需要五十分钟，如果步行，时间大概是半个小时。左右是不会去步行的，其中的缘由我大约能猜到百分之九十。在能把三次元人物变成二次元的神奇车厢里，左右倚在我身上，进行着罕见的站姿睡眠。啊，如果仅仅是站姿睡眠的话，我倒是不讨厌啦。
但是小姐，请不要把口水淌在我衣服上。
我曾经设想过向左右表述这个意思的种种可能性，不过就这件事情来说，我还是先确保一下生命安全比较好。“左右这个孩子，是带有诅咒的。”把内心全然坏死的左右托付给我的少年这么说，然后近乎于自嘲或曰自虐般地笑着。“如果没有诅咒的话，我，才不会让渡这种权利，所以说我有罪嘛。”少年用铁墙的残渣刺破喉咙，将身体的内里翻卷到外面，在空气中氧化腐烂，于是就这样死了，真真是可喜可贺。心理扭曲的饲主们，以及被玩弄到彻底废弃的无辜的左右。的确是无辜的吗？这个其实不一定，因为人类都是有原罪的。但是如果用这个做托词，逃避对自身黑暗面的追问，就有些无聊了。
但是另一方面，那个少年真的就如同无数的报纸和电视新闻上说的那样心理残缺不全迥异于常人吗？我对此至少是抱着些许疑问的态度。或许每个人心里都隐藏着黑暗，只是特定的人或物——比如左右这样的——刚好就能触发某个机关，让原本隐藏着的力必多突然绽放出恶之花来，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诅咒吧！我这么想着的时候公交车已经到站了，把左右强行拉出公交车，后者正不情愿的睁开眼睛抬起头来——嘴角和我的衣服之间拉出一条涎线。到家啦到家啦！在马路上这样不知羞耻的喊着。路人好奇的眼光也好左右莫名其妙的眼光也好都无所谓啦。今天一定要和左右呆在一起。左右的视线充分表现出了跳跃性与灵活性，在从车站到左右居住的房子短短四百米的路程中，我们在报刊亭买了左右最喜欢看的《Z-BOOM！》，在超市买了晚上吃的速食盒饭，橘子，在商店大量消耗冰淇淋，最后又因为左右一句“晚上要堆沙子城堡”，我被迫在某处工地上趁人不备盗取沙子一袋，总计耗时四十五分钟。不过好在时间并没有被白白消耗。左右露出久违的笑容，并且还伴着一句“最喜欢X了”投怀送抱。嗯，乖。
晚饭之前就尽量陪着左右玩吧。
晚饭之后就尽量陪着左右玩吧。
不管怎样也好，让她开开心心。
记得最初的几次，我带着左右如同丧家犬般在陌生的城市里狂奔，害得她一脸不快。不过现在，我已经放弃了。
还是日常最好了，对吧。快乐的生活，我想要一直守护下去。
或许以后还可以做一点变化的小花样，带着左右到海边去，或者和她不分日夜地窝在房间里打游戏，或是坐飞机去澳门或者拉斯维加斯豪赌……已经知道结局的生活，不妨精彩一些。
“还要和X玩，一定要赢……”拜托，连梦话都讲这个，你的执念也未免太强了一点。
给睡着的左右盖上被子，关闭房间的最后一盏灯。月光透过窗户，幽幽地渗进每一个角落。座钟的声音有节律的敲打着未来。
差不多，要来了吧。这一次，会是从什么地方进来呢？坐在客厅中的我这么想着，同时开始无意义的笑出声来。在时钟指向十一点十七分的时候，左右的卧室传来某样东西被贯穿的声音，撕裂，液体喷射出来。
啊，这次，大概是从窗户进来的吧。
最开始的两次，堂堂正正的从大门闯进来，图样图森破的我上前阻拦，结果被捅的半死不活的趴在地上。想想就想笑。
所以只是在客厅里慢慢喝着冷掉的红茶。
这一秒还好，下一秒也很好。微小的不可分割的单位构成了时间以及人的最初概念。我在想些什么啊。
其实，只是在等着那一刻的到来罢了。在分针指向23之前，kill time，是这么说的吧。
四
我在毫无道理的大雨中醒来，后脑感受到泥水在流动。我想这种感觉可能来自某个最深处的、跃跃欲试的记忆，但我不想深入进去。寒冷的雨水渗进皮肤，在骨髓中蔓延。我全然不顾眼球被寒意击打的痛楚，望向陡峭的天幕。
我出现在三月十三日的凌晨，左右肢体撕破鲜血喷溅的四十四小时前。
发表于 2014-3-23 21: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