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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 【负犬小说组】Fate/Apocrypha VOL.2 黑之轮舞/红之祭典 [东出佑一郎][JPT][简TXT&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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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1-28 23:1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Fate/Apocrypha VOL.2 黑之轮舞/红之祭典




———————————————————

负犬小说组录入

原著:东出佑一郎

插画:近卫乙嗣

图源:苍崎狸子

录入:苍崎滚子

修图:苍崎橙子

http://blog.sina.com.cn/makeinunovels

http://weibo.com/makeinunovels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严禁私自挪作商业用途

下载请于24小时内删除,本组不负相关责任

不可修改图片和文本,转载望务必保留信息

体谅他人劳动成果,请勿制作其他格式流通

———————————————————



  还没有从“黑”Saber消灭的冲击中回过神来,尤格多米莱尼亚阵营就进入了下一轮的战斗。

  在跟“红”Saber展开了小规模战斗之后,“黑”方和“红”方的军势终于要在战场上爆发全面战争了。“黑”方阵营以Lancer为中心,调动起Archer、Rider、Berserker和Caster,还有从“红”方那边夺来的另一名Berserker斯巴达克斯,与“红”方展开角逐。

  另一方面,“红”方阵营则借由Assassin的惊天动地的宝具“虚荣的空中庭园”从天空上发动了突袭。

  指挥着“红”方的Archer、Lancer、Rider和Caster,同时自己也奔赴战场的Assassin的Master——士郎神父。

  在“黑”与“红”展开着壮烈无比的战斗的同时,身为Ruler的Servant贞德则怀着某个目的驰骋于战场上,而之前原本已经逃出去的人造人也怀着不同于Ruler的目的回到了战场。

  彼此的策略互相交错,英雄的银刃不断溅出火花。

  还有在互相重合的多个人的命运的安排下,“屠龙者”也回到了战场。



  与《Fate/stay night》和《Fate/Zero》截然不同的外典圣杯战争,正在愈演愈烈——!

http://dl.vmall.com/c00pteg5uz
http://howfile.com/file/f217e641/91040e93/
http://pan.baidu.com/s/1kquI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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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1-28 23:18 | 显示全部楼层

  菲奥蕾•霍尔威治•尤格多米莱尼亚
  Height/Weight:162cm/47kg
  Blood type:A
  Birthday:7.12
  Measurements:B84 W57 H82
  尤格多米莱尼亚一族的魔术师,“黑”Archer的Master。
  给人以可爱的贵妇人印象的女魔术师。
  在盛产二流魔术师的一族中属于首屈一指的优秀人物,并且被视为一族之长达尼克的后继者。
  由于魔术回路的变质导致她双足麻痹,不得不过着轮椅的生活。

  “黑”Archer
  Height/Weight:179cm/81kg
  Blood type:unknown
  Birthday:unknown
  与菲奥蕾订立契约的英灵。
  在身为一个性情温和的知识分子的同时,也是一名卓越的武士。
  作为Servant对菲奥蕾尽忠职守,同时也作为军师提出建议。

  塞蕾尼可•埃斯克尔•尤格多米莱尼亚
  Height/Weight:168cm/53kg
  Blood type:AB
  Birthday:12.11
  Measurements:B86 W59 H88
  尤格多米莱尼亚一族的魔术师,是“黑”Rider的Master。
  拥有玲珑的美貌,性格却相当残忍的女魔术师。
  以咒杀他人为主业,对自己所召唤的Rider抱有执着的情念。
  尽管置身于尤格多米莱尼亚阵营,但却把自己的欲求放在更优先的位置。

  “黑”Rider
  Height/Weight:164cm/56kg
  Blood type:unknown
  Birthday:unknown
  Measurements:B71 W59 H73
  与塞蕾尼可订立契约的骑兵英灵。
  天真烂漫、无邪的享乐型骑士。遵循自身的良心和愿望采取行动,并且从来不会为此感到后悔。
  尽管状态参数比其他Servant有所不急,但是丰富的宝具完全能弥补这个缺陷,把对手翻弄于股掌之间。
  由于其随性的行动,给这次圣杯大战带来了出乎意料的状况。

  罗谢•弗雷恩•尤格多米莱尼亚
  Height/Weight:152cm/45kg
  Blood type:O
  Birthday:9.15
  尤格多米莱尼亚一族的魔术师。
  “黑”Caster的Master。
  尽管年仅十三岁,却是著名的魔偶使用者。
  对同为魔偶使用者的Caster怀抱着尊敬之心,与其说是Master和Servant的关系,倒不如说更接近于老师和学生的关系。

  “黑”Caster
  Height/Weight:161cm/52kg
  Blood type:unknown
  Birthday:unknown
  与罗谢订立契约的魔术师英灵。
  尽管直接战斗能力较低,但却是稀世的魔偶使用者,在战争中担负增加步兵的职责。
  为了避免跟人类过度接触而戴着面具。

  六导玲霞
  Height/Weight:164cm/53kg
  Blood type:B
  Birthday:1.9
  Measurements:B90 W62 H89
  “黑”Assassin的Master。
  原本身为娼妇,在被献为供品召唤Assassin的时候,被Assassin选定为Master而得救。
  虽然不是魔术师,但还是决定为想得到圣杯的Assassin参加圣杯大战。

  “黑”Assassin
  Height/Weight:150cm/45kg
  Blood type:unknown
  Birthday:unknown
  Measurements:B69 W49 H71
  与六导玲霞订立契约的暗杀者英灵。
  生前是连续杀人狂,把Master称呼为“妈妈”。
  在这次圣杯大战中无论跟“黑”方和“红”方都处于敌对关系,企图抹杀所有的Servant。

  “红”Lancer
  Height/Weight:178cm/65kg
  Blood type:unknown
  Birthdav:unknown
  与魔术协会雇用的魔术师订立契约的枪之英灵。
  装备着闪耀太阳般光辉的黄金铠甲和足以灭神的枪,是一名万夫莫当的英雄。
  对Master的命令从来不提出异议,只是默默地执行自己的任务。

  “红”Archer
  Height/Weight:166cm/57kg
  Blood type:unknown
  Birthday:unknown
  Measurements:B78 W59 H75
  与魔术协会雇用的魔术师订立契约的弓之英灵。
  性格冷酷,说话的口吻带有古时代的感觉。比起身为英灵的尊严,她是一个更重视野性本能的猎人。
  平时使用的是接受过女神祝福的弓。

  “红”Berserker
  Height/Weight:221cm/165kg
  Blood type:unknown
  Birthday:unknown
  与魔术协会雇用的魔术师订立契约的狂战士英灵。
  虽然作为Berserker来说是属于颇为罕见的能进行对话的存在,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狂化级别很低,绝对无法达到互相理解的程度。
  几乎从来不遵从命令,只是以跟强者交锋作为自己唯一的乐趣。

  “红”Rider
  Height/Weight:185cm/97kg
  Blood type:unknown
  Birthday:unknown
  与魔术协会雇用的魔术师订立契约的骑兵英灵。
  是一位眉清目秀的美青年,有着自由豁达的性格。即使对方是Master,只要自己认为命令不当就不会执行。
  拥有足以跟“红”Lancer相匹敌的强韧性,并且以丰富而强力的宝具压倒一切。
  在这次圣杯战争中可说是首屈一指的大英雄。

  “红”Saber
  Height/Weight:154cm/42kg
  Blood type:unknown
  Birthday:unknown
  Measurements:B73 W53 H76
  与狮子劫界离订立契约的剑之英灵。
  傲岸不逊、怀有几近乎过剩的自信的骑士。
  为了隐藏自己的状态参数,在战斗时一直用宝具头盔遮盖着面容。

  “红”Caster
  Height/Weight:180cm/75kg
  Blood type:unknown
  Birthday:unknown
  与魔术协会雇用的魔术师订立契约的魔术师英灵。
  尽管身为Caster,却几乎不懂得使用魔术。
  以编写壮丽的故事作为人生目的,在战斗方面完全以援护Master为主。
  经常从自己的作品中引用相应的文句来自娱自乐。

 楼主| 发表于 2013-11-28 23:19 | 显示全部楼层

  Fate/Apocrypha VOL.2 黑之轮舞/红之祭典


  CONTENTS

  序章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解说

 楼主| 发表于 2013-11-28 23:20 | 显示全部楼层

  序章

  过去曾经有一位英雄,他是杀龙的大英雄。

  尼德兰的王子。勇敢而高贵,任何人都对他的威武容貌赞不绝口,赢得无数的荣誉。
  男人们都纷纷慕名而来成为他的部下,女人们都对他倾注了专一的爱情。
  英雄也同样回应了他们的期待。
  他几乎没有任何休息的时间,只是不停地寻求着战斗。不,并不是他在寻求战斗,而是战斗一直没有放开他和他的强大力量。
  从雾之一族(尼伯龙根)那里得到了名剑巴尔蒙克(Balmung),沐浴了邪恶龙(法夫纳)之血获得钢铁的肉体。
  无敌的剑和无敌的身躯——无数战斗渴求着他的参与也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的生涯没有丝毫污点,他的人生简直是绚烂无比。
  然而,他实在是过于英雄了——太英雄了。只要有人请求他就会响应。每当有人跪下来乞求,他都必定会握住对方的手。
  有人请求他杀龙他就把龙杀掉,有人希望在不违背任何人意愿的情况下抱得美女归,他就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去为对方办到。在这个过程中并没有善和恶的区分……那简直是有如愿望机般的生存方式。他一直认为只要这样做就好了。善和恶说到底也只不过是立场上的问题。
  中饱私囊的官僚向他哭诉家人被杀死,他就替对方报了仇。
  对于挣扎在贫困边缘的村民们,仅仅是因为没有提出诉求就被置之不理。
  因为如果不这样做就会变得没完没了。要把世界的一切都包拢在自己双臂之间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所以,每当有人请求就响应,他只是一直坚持着这个决定。
  行动并不是基于自己的意志,战斗并不是自己的喜好。在这样做的过程中,英雄忽然间察觉到——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期望着什么。既没有希望,也没有梦想。也无法在头脑中描绘自己的未来。明明有人把英雄视为自己理想中的存在,但是英雄本人却丧失了理想。

  ——这是何等的欺瞒,简直就像齿轮无法互相咬合的感觉。要是接到请求就作出响应的话,自己就会变得不知道自己在寻求什么,这明明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啊。

  尽管陷入了迷失和彷徨,但即使如此——他还是相信在这条路的尽头会有所收获,相信在终点会得到些什么。英雄还是只能持续不断地战斗下去。
  没有遭遇过败北,也根本不可能。既然被渴求的是胜利,那么不管要克服何等的苦难和绝望,他最终也还是牢牢地掌握着胜利。
  胜利,胜利,只有胜利。“希望你能帮忙打倒那只怪物”、“请你救救我们的村庄吧”、“请你打败我们的敌人”、“我想要那座山”、“我想得到那个美女”、“我想要那个国家’,——有多少人就有多少个愿望,而获得实现的则只是提出请求的那一部分。
  那简直就是一个名为英雄的“圣杯”。这样也无所谓——英雄是这么想的。因为,被别人感谢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看到别人以走投无路的绝望表情向自己恳求,心被打动也是很自然的事。
  所以他一直都这样做——最终甚至完成了杀龙的伟业。内心的某处敞开了空洞。空洞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是敞开着一大片空荡荡的空间。
  明明深爱着世人。
  明明深爱着世界。
  然而唯独是这份空虚,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填上。

  这位英雄的名字是——

 楼主| 发表于 2013-11-28 23: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摇摇晃晃地想要站起身,手掌摸到的是冰凉的粗糙岩石的表面。在自问这里是什么地方之前,他却先一步察觉到眼前的存在,内心不禁涌起一阵恶寒。
  耳边传来嘶嘶的吐气声。但是,全身都感觉到这种气息究竟是为什么呢?
  ……那是因为存在于眼前的“什么东西”巨大无比的缘故。它怀抱着汹涌的愤怒和邪恶,正在伺机要把自己整个吞下去。
  自己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很想逃出去,必须尽快全力从这里逃出去才行。明明如此,身体却像被影子紧紧绑住似的无法动弹。冰凉的令人不快的汗滴,就像蛞蝓似的在自己全身各处慢慢蠕动。
  ——好冷。
  整个身躯都完全凝固在恐怖当中。尽管如此,全身却感觉到无比的灼热——这是不是因为眼前的“那个”是比任何火焰都要凶猛暴烈的存在呢。
  吸进来的空气就像毒物似的,伴随着痛楚倾吐而出。但是,“那个”却并没有对自己动手。
  既没有现出身姿,也没有向自己搭话,只是静悄悄地转移了方向。既不是逃跑,也不是离开。只是默默地把那巨大的身躯蜷缩在一旁而已。
  “那个”想要向自己传达的话语就只有一句。
  不要忘记——宛如刺青一般,这句话深深地刻印在男人的肌肤上。
  ——这既不是梦境,也不是现实。是位于梦境和现实的境界线上的夹缝世界。
  绝对不能忘记“那个”,因为很快又会见面的。

  然后,伴随着胸口传来的如针刺般的痛楚,以及血液如火焰般沸腾的感觉——他醒了过来。

  ◇  ◇  ◇  ◇

  凝结般的空气,僵直般的静寂。森林只是笼罩在一片昏暗和寂静当中。刚才激动得不停啜泣的“黑”Rider——艾斯托尔弗这时候才终于站起了身子。
  他把倒在地上的人造人扶了起来。原本比Rider还要稍微矮小一点的身材,现在却长得相当高大。看来,由于吸收了“黑”Saber——齐格弗里德的心脏,他的身体也发生了急剧的变化。
  人造人以难以置信的表情反复握捏着自己的手。尽管心脏破裂时的钝痛还没有完全消失,但已经可以说是没有大碍了。
  “看来,Saber的心脏已经正常运作了呢。”
  Rider深有感慨似的点了点头。他用手按在人造人的心脏位置上,手掌的确可以感觉到来自心脏的强有力的脉动。几乎令人渗出汗水的火热之血,正流淌在他的全身。
  “啊啊——”
  人造人对于自己能毫无痛苦地发出声音产生了一丝莫名的感动。他从来没想过吸人空气吐出气息会给自己带来如此舒适的感觉。
  他稍显兴奋地环视着周围,最后把视线固定在一棵树上。
  人造人调整好呼吸,让体内的魔术回路运作起来。他轻轻用手按在树木上,确认了树木的材质,然后释放出魔力将其破坏。那棵树就像枯枝似的被轻而易举地折断,而人造人的身体也成功地抵受住了魔术回路驱动的负担。
  看到这一幕,Rider似乎有点寂寞似的点了点头。
  “……嗯,既然如此,接下来你一个人活下去也应该没问题吧。现在毕竟Saber已经死了,如果没有人做详细说明的话,搞不好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呢。”
  Rider说的确实没错。因为Saber的任务是追寻Rider和人造人的行踪,要是这样下去,搞不好那边可能还会派出新的追兵。
  “而且也要把这家伙带回去啊。”
  Rider边说边轻轻敲了敲被Saber打得晕了过去的Saber的Master……葛尔德•穆吉克•尤格多米莱尼亚的脑袋。虽然从体格上来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扛起来的,但Rider说到底也是英灵,要把他带回去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吧。
  “噢,对了,毕竟不知道路上会遇到什么,我就把这柄剑给你吧。”
  Rider若无其事的把挂在自己腰间的细身长剑交给了人造人。人造人面带困惑地接了过来。虽说是细剑,但是以钢铁铸造而成的剑身依然给他的双手带来了沉甸甸的感觉。
  “但是,这样你不就——”
  “啊啊,我除了剑之外还有枪和书呢。而且最重要的是还有幻马在,实际上我是很少会用剑的。”
  满面笑容十胜利手势——因为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人造人只好把剑挂到自己的腰间。因为身体的一侧被加大了重量,所以平衡感似乎还是有点怪怪的,但也应该很快会习惯过来吧。
  “……希望你能好好珍惜。看来我一直都误会Saber了,那个,怎么说呢。我之前总觉他是个一声不吭的、死脑筋又没趣的家伙。”
  “我知道。谢谢你,你真的是帮了我很大的忙。”
  “不用谢不用谢。我其实也没帮上什么啦。”
  没有那回事——人造人心想。Rider是唯一一个回应自己声音的存在,同时也向自己伸出了援助之手。这种得不到任何报酬、甚至没有任何回报的行为,他却毫不犹豫地付诸实行……也许正因为是他说的话,Saber在最后关头才产生了要救自己的想法吧。
  “话说回来,我从以前开始就一直想问你了——你的名字是?”
  “……我的名字吗。”
  真难办呢……人造人抱着双臂沉吟道。这也难怪,假如他是作为仆人和战斗用而被特别铸造出来的东西,那么被赋予个体识别名称也是常有的事,但他只不过是被大量生产的纯粹的工业制品,根本就没有起名字的必要。
  所以,名字必须由他自己决定。毕竟也不可能一辈子以“人造人”这个名字来过生活吧。
  不经意间,他按住了自己的心脏。这是英灵赋予自己的东西。既然如此,那么至少也应该——
  “齐格……这个名字怎么样呢?”
  “不是齐格弗里德吗?”
  “……如果完全借用名字也未免过于冒渎,但是这份大恩大义是决不应该忘记的,所以我就打算用齐格这个名字。”
  嗯嗯嗯——Rider深深地点了点头。
  “说的也是呢……嗯,我觉得齐格也是一个很好的名字啦。”
  “谢谢你。那么,我的名字就叫齐格。”
  “啊哈哈,齐格,请多关照!”
  看到Rider向自己伸出手,人造人尽管稍显犹豫,还是握住了对方的手。两人都深深地理解到——永别的时刻即将来临了。
  “有什么我可以为你做的事吗?”
  Rider露出了有点忧伤的表情,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
  “——没有啦。你已经从这场战斗中被解放了出来,已经自由了。虽然只是猜想,不过我觉得你的寿命也应该变得跟普通人一样了哦?所以,你就只管像普通人一样生存,像普通人一样死去吧。这样的话,救了你性命的Saber也应该会很高兴的。”
  Rider以温柔的少女般的动作捂着脸颊微笑起来。然后又像感动不已似乎的拉过齐格的头,轻轻用手拨了拨他的头发。
  过了一会儿,Rider才终于放开了他。
  “好,你快走吧。我这边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听了Rider这句催促自己离开的话,齐格点了点头,然后一步一步地往后退。虽然动作很慢,但是两人间的距离正在逐渐拉远。Rider先是依依惜别地向他挥着手,但最后还是下定决心似的点点头,随手拖起葛尔德的身体就背对着齐格走了起来。
  “Rider!我究竟该怎么做才好呢?”
  齐格向逐渐远去的背影喊道。Rider转过身来,以满面笑容大喊道:
  “做什么都行!现在的你不管什么事也能做到!你可以到城里人是各种各样的人,喜欢或者讨厌某些人,度过属于你自己的愉快人生吧!”
  原来如此,那的确是很愉快的事情——齐格心想。虽然内心某处还存在着像贴着一层薄薄皮膜般的违和感,但是他却极力避免去想这些事。

  Rider心满意足地舒了口气。
  啊啊,那个人造人已经不再是接受庇护的存在了。他拥有强壮的身躯和一流的魔术回路,要在世间过上宁静的生活自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当然,尤格多米莱尼亚所付出的代价就太大了,其中最致命的就是失去了圣杯大战中被誉为最优秀职阶的剑士(Saber)。
  虽然“黑”方也打倒了“红”方的Berserker(斯巴达克斯),并且把他收为己用,但是Saber和Berserker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划等号的。
  “……不过,也无所谓了。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想到这里,Rider就没有再继续考虑圣杯大战的局势了。自己只需要考虑如何在空中战斗就行了。当然,接下来他还要为如何说明Saber这件事而绞尽脑汁——毕竟自己不擅长说谎,而且也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坏事。
  的确,“黑”Saber是把心脏赋予人造人之后死去了。对这场圣杯大战来说,这也许是一种致命陛的行为。但是,那又怎么样?从结果来看,获得第二人生的他已经做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那是不被任何人所强制的、无私的——正义的行为。
  那么自己就正直地挺起胸膛说他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吧。
  Rider下定了决心。

  于是,齐格缓缓地往前走着。双脚强有力地往前踏出,在冰冻的地面上印下了浅浅的脚印。但是即使如此,他的步伐还是显得有点迟钝。他每往前走一步,都会回头看向逐渐远去的Rider的背影。
  Rider不可能杀死现在还活着的葛尔德。因为他毕竟是Master,只要手上还掌握着令咒,就还有可能跟新的Servant订立契约。
  问题就在于Rider有可能会受到惩罚。对于圣杯战争的事情,自己除了诞生时被赋予的知识以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但是,自己至少知道Saber是被誉为最优秀的职阶。
  现在他却死了,而且还是因为把心脏赋予了自己而死的。说白了这简直就是等同于自杀的行为。虽说是Servant,但这对他们来说却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在这个可以称之为第二人生的状况下,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行为呢?
  ……自己并不知道他期望着什么。自己并不是他的同伴,更不是他的朋友,甚至连相识也算不上。虽然从像耗材一样被消费的生命这个意义上说,也许是存在着一定的共通性。
  即使如此,齐格还是被他救了性命。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报答他的大恩。
  那么,就尽管照Rider说的那样先去城里看看吧。但是话虽如此,也不能直接潜入托利法斯。因为那里毕竟是尤格多米莱尼亚所支配的领域。所以自己应该径直往前走,到村落那边去。
  ……本来是必须这样做的。
  但是对他来说很不可思议的是,Rider的身影明明早就看不见了,但是自己的双脚还是走一步停一步,速度相当缓慢。
  “唔,究竟是为什么呢。”
  他不经意地自言自语起来——因为喉咙不觉得痛,光是这样就很值得高兴了。自己毕竟是人造人,对于自己的事情当然是无所不知的。至少这是跟自己身体异常状况息息相关的事情,所以当然会知道。
  自己并没有负伤,身体状况在自己短暂的人生中也是处于最佳的状态。体内蕴藏着热量,心跳强而有力。双脚完全没有异常,脑部异常——没有,神经损伤——没有,病毒引起的疾患——也没有。
  身体状况相当正常,而目标就是“前往村落”。因为自己必须确保一个位于托利法斯之外的据点。成功率大概是八成左右吧。如果运气不好的话,说不定还会偶然落入尤格多米莱尼亚的手里,到时候自己就只能无为地终此一生了。
  既有目标,身体能力也正常,双脚是不可能动不了的。明明如此,双脚还是难以挪动。
  “早知道就该向Rider问问移动双脚的方法了……”
  到了这个时候——
  人造人才想起了“自己又变成孤身一人”的事实。同时他也理解到,今后自己再也无法见到Rider了。
  “……唔。”
  胸口仿佛被什么紧紧勒住,只觉得一阵刺痛。但他还是努力无视这种痛觉,奋力向前迈步。

  ◇  ◇  ◇  ◇

  从结论来说,“黑”Rider艾斯托尔弗的双手双脚都被桩子钉住,同时被流体式的魔偶封住了行动能力,和“红”Berserker一样处于事实上的幽禁状态。
  他实在说得太坦白了,而且还混入了自己的感想(“哎呀,真是爽快极了!”)。因此“黑”Lancer——弗拉德三世听了之后暴跳如雷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听说了“黑”Saber的真名的Master们也同时把责难的目光投向了“黑”Rider。那毕竟是尼德兰的“屠龙者”齐格弗里德,对“黑”方阵营来说,他本来应该是可以成为杀手锏的存在。
  Lancer在下令幽禁Rider后,就马上灵体化了。尽管他的Master达尼克竭力安抚着他的情绪,不过一时半刻恐怕也很难消掉这口气吧。如果是生前的他,那么毫无疑问是需要消费某个人的性命来换取他的心情了。
  身为Master的塞蕾尼可把全员都从地下牢赶了出去,然后就在Rider的脸上扇了一巴掌。对她来说最不愉快的是,声音听起来似乎很轻。Rider尽管露出了严肃的表情,但却没有表现出痛苦难耐的样子——更重要的是没有流露出绝望的色彩。
  “你知道自己到底闯下了什么大祸吗?”
  “我知道哦?我救了一个人造人……只是这样而已啦。”
  “少开玩笑了!Saber消失了耶!?Servant之中最优秀的Saber!而且还是在没有战斗的情况下。根本就没有战斗!因为内讧而消失什么的,天下间没有比这更荒唐的事了!这全都是你的错!”
  Rider稍微思索了一会儿,在觉得多半会被责骂的同时开口说道:
  “不,这不是我的责任。因为Saber非常有英雄气概,而且很完美地履行了自己的原则。”
  塞蕾尼可又扇了Rider一巴掌。看到他在这种状况下也依然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塞蕾尼可就变得更不爽了,于是就用手抓住插在他双手双脚上的桩子摇晃了起来。
  “好痛、好痛号痛好痛!不、这、这个还是饶了我吧!”
  看到Rider终于露出了苦闷的表情,塞蕾尼可就心满意足了。因为这是她在床上的时候无论如何都无法见到的表情。
  #插图
  ——光是这样就好了呀。
  塞蕾尼可打从心底里这么想道。Servant不具备真实的肉体真是太可惜了。
  “Servant就该像个Servant的样子,要是你一直留守在我身边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啊~那如果我现在开始这么做,你就会帮我解开这个吗?”
  即使是塞蕾尼可,对于这个提议也还是摇了摇头。至少“黑”Lancer是不会允许自己这么做的,她可不想去趟这趟浑水。
  “——能给你解开的就只有战斗的时候。你在这场圣杯大战中已经注定要被当作棋子来使用了。”
  塞蕾尼可露出了冷酷的笑容,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
  “要恨的话你就恨那个人造人吧。”
  面对说完就转身离开的塞蕾尼可,Rider露出了茫然不知所以的表情。
  “……为什么?”
  塞蕾尼可实在过分把自己的Servant当成寻常的人类来理解了。实际上,Rider简直完全无法理解她所说的“要恨就恨那个人造人”这句话。尽管被“黑”Lancer钉上了桩子,受到Master的怒斥也依然如此。

  塞蕾尼可才刚离开,“黑”Archer——喀戎就来探望Rider了。在众Master和Servant齐聚一堂的状况下,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至少如果由我来出言劝阻的话也应该不会受这样过分的对待吧。”
  这的确是事实。Lancer对Archer的战略眼光有着相当高的评价,同时也对他的高洁清廉的人格抱有信赖。只要由他开口庇护Rider的话,确实很有可能只是稍微受点斥责就完事了。
  但是,Rider却提前向他打了个眼色,阻止了他这样做。
  “不不,为了这种无聊的事情让阵营一分为二也没有意义啦。这件事由我来接受斥责和惩罚,如果这样就能解决问题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Rider对自己受惩罚的因果关系都非常理解。不管这种做法是正确还是错误,结果Saber死去这件事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既然如此,身为王的Lancer当然是需要找一个接受惩罚的对象。然后,既然现在应该接受惩罚的Saber已经不在,那么除了自己之外就没有别的人了。
  尽管是毫无道理的事情,尽管知道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Rider也没有拒绝接受惩罚。在回来这里的路上,他早就做好了这样的打算。
  ——话说回来,他被关起来幽禁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前还曾经被某个魔女变成过树木。
  “可是……”
  Rider所担心的就只有一点,如果Archer把自己也参与了放走人造人这件事吐露出来的话,Lancer说不定就会疏远Archer。
  明明接下来就要展开战争,要是王和军师之间发生争执就麻烦了。如果光是一名鲁莽的骑士接受惩罚的话,那还不至于令战线发生完全崩溃。
  “这样就好了。而且,光是失去了Saber也不意味着我们就落败了。没错吧?”
  Rider露出了无畏的笑容。
  “——嗯,的确如此。”
  他们确实失去了Saber。但是,根据Archer的考察,己方的优势也并没有被完全逆转。只要把“红”Berserker投入战线,就会给对方造成莫大的损害。虽然完全是出于偶然,但是捕获这个战术在那种情况下的确是最合适的对策。要是当时鲁莽下令将其剿灭的话,搞不好反而会蒙受大规模的损害。
  尽管如此,在使用上也必须非常小心谨慎。
  “……不过话说回来,我实在没想到Saber会做那样的事情。”
  “啊啊,那个我也是这么想的。嗯,也许之前是应该多跟他说说话的。事到如今我才对此感到有点后悔。”
  “但是毕竟身为Master的葛尔德禁止了他说话,就算想这么做也很难办到啦。”
  “啊~……”
  对Saber来说最大的悲剧,就是在尤格多米莱尼亚一族那么多人当中,偏偏就碰上了像他这样的Master吧。那位稀世的大英雄,竟然受到那样的怕死鬼……不,慎重派的Master的使役,这样的厄运也实在令人哀叹呢——Rider叹息道。
  “总而言之,他还算平安无事吧?”
  “唔,大概是因为吸收了Saber的心脏吧?无论是身材和容貌都转变成了一个威武的勇士。那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据我的估计,他应该能活上一百年吧。”
  “Saber……齐格弗里德因为沐浴了龙血而获得了钢铁之躯,据说还喝下龙血使其在体内循环流通。而心脏就是把血液输送到身体各处的器官,所以大概是在此过程中混入了龙种的血吧。”
  “真好呀,杀龙什么的。我也很想要个屠龙者的称号呢!”
  “——不管怎么说,他应该也能跟世界共存,很好地生活下去吧。”
  Archer和Rider对于这一点都没有任何的不安。因为他是在这个城寨里的众多人造人当中唯一明确地表达出了“想活下去”这个意志的人。
  不管遇到什么困难的状况,他应该也能坚强地生存下去吧。
  “不过,为什么Archer你会那么帮他呢?”
  “我们说到底也只是不具备肉身的转瞬即逝的亡灵,对我们来说——假如能在世界上铭刻上这样的一个存在,那也很好啊。”
  Archer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温和。
  “我觉得应该成为王的人是你才对。”
  Rider说出了这样一句万一被Lancer听到肯定会闹出大骚动的话。Archer却只是摇头苦笑道:
  “我并不擅长站在当风的位置啦。”
  听了这句话,Rider不禁“唉~”地叹了一口气,同时小声的“果然世事总是无法如人所愿”这样嘀咕了一句。

  ◇  ◇  ◇  ◇

  有余力果然是一件好事——齐格边走边这么想道。如果是像以前那个会因为走路而变得疲惫不堪、甚至感觉到痛楚的身体,那么自己就连边走边思考也难以做到。
  因为结界所发挥的效果,森林依然处于一片沉默之中,完全没有生物的气息。但是,现在已经离那座城堡相当远了。就算通过结界能粗略知道自己在哪里,也应该不会特意派人来追自己吧。
  来到接近山腹的地带,耳边就开始传来细微的鸟鸣声。也就是说,驱赶生物的结界力量已经无法对这一带发挥功效了。虽然因为树木林立而显得相当昏暗,但是似乎很快就到黎明时分了。这么算起来,自己应该是连续走了好几个小时的路,但是身体却完全没有任何疲累的感觉。他的衣服明明纤薄得完全不适合在这个晚秋季节登山,可是他却连一点寒意也感觉不到。
  就算说身体变健康了,这种情况也还是有点异常。或许这都是来自“黑”Saber——齐格弗里德的心脏的力量吧,齐格如此推测道。
  ……他渴望着更多需要思考的事情,希望让自己沉醉在那种复杂奇怪的方程式中。只要这样做,自己就能稍微逃离从刚才开始就总是萦绕在自己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那团莫名其妙的雾霭。
  虽然步伐还显得有点迟钝和笨重,但是——只要继续往前走,路就变得越来越开阔。
  越过大山后,齐格就远远地确认到在远处有一个小小的村庄。那里跟托利法斯不一样,应该是还没有魔术师涉足的地方。
  要通过暗示来操作村民们的意识恐怕并不需要一天的时间,也就是说自己完全可以在那条村里获得自己所渴望的平稳日常生活。或者还可以借那个地方作跳板而前往别的国家。
  所以自己只要往前踏出一步,就可以得到那样的日子。既可以生存,也可以得到某些东西,或者还能从中找到希望。
  就是为了这一步,一名英雄把性命赋予了自己,还有一名英雄治愈了自己。更有一名英雄跟自己并肩而行。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一步。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双脚却在拒绝走出这一步呢?

  叹息。看来自己实在无法挥去萦绕着脑海的这团雾霭。作为人生存下去,是不是就意味着一辈子都要持续这这样的状态呢?
  即使如此,他还是努力抬起脚——

  “等一下!”

  听到这个制止自己的声音和紧接着传来的响声,他慌忙回头向身后看去。刚才的声音绝对不是自然的声音,而是什么东西重重地倒在地上的声音。
  难道是追兵吗?但是自己却没感觉到任何魔术行使的气息,也感觉不到Servant的巨大魔力。尽管稍微有点犹豫,但齐格还是觉得应该看个究竟,所以就转身走了过去。
  他踏入了稍微偏离山路的森林。声音的方向应该就是来自这里的——卉格环视了一下周围,终于找到了。
  同时也在那一瞬间,他被夺走了魂魄。
  “————”
  就连惊叹的声音也发不出来。他看到有一位少女正痛苦背靠着大树蹲在那里。
  在透过树木缝隙间的黎明微光的照射下轻轻晃动着的头发,就像金色的丝绸一样美丽。注视着自己的一双如同紫水晶般的眼眸显得无比澄澈,让齐格不由自主地产生了莫名其妙的罪恶感。
  那并不是像人造人般精密的造型美,也不像Rider那样光是站在身旁就会心跳加速的可爱感觉,而是一种极其缺乏现实感的幻想般的美感。
  少女的身上披着甲胄——毫无疑问,那是Servant。虽然不知道是“黑”方还是“红”方,但这应该是自己绝对不应该扯上关系的一名少女。
  要问是敌是友的话,那恐怕毫无疑问是敌人吧。明明如此,他却觉得离开这里是一件非常可惜的事情。
  或者可以说是被艺术品深深吸引住的状态吧。齐格不知不觉间就向着少女的身边走了过去。正当他想伸手去碰蹲在那里的少女的脸颊时,挂在腰间的剑却像在警告似的发出了响声。
  双方沉默了。彼此视线交错,齐格不禁感到头脑有点混乱。仔细一想,自己刚才究竟在打算做些什么呢?
  竟然伸出手去触碰蹲在地上的少女,这是多么卑劣的行为啊。他慌忙想要把手抽回来,少女却马上握住了齐格的手。
  “太好了……终于见到你啦!”
  在少女微笑着说出这样一句话的瞬间,齐格顿时心想——就算她是自己的敌人,或者就算自己在这里被当场杀掉,只要看到了这张笑脸,自己也死而无憾了。

  ◇  ◇  ◇  ◇

  在本次圣杯大战中作为Ruler被召唤而来的圣女贞德,对在第二战中作为“红”Berserker和“黑”Lancer及Rider之间的战斗的舞台、还有“红”Rider和Archer、“黑”Saber、Berserker、Archer之间的战斗的舞台的那部分森林进行了一番仔细的检查,最后才终于松了口气。
  遭到破坏的就只有战斗过程中被弄倒的树木而已。而且即使是这种破坏,也并没有波及到大范围的森林面积。当然,要是“红”Lancer——有如太阳般灿烂的大英雄迦尔纳也加入战斗的话,森林说不定早就化作一片焦土了。
  一直固守在米莱尼亚城寨里的“黑”方自不用说,本来应该发起进攻的“红”方Master们也不见踪影。但是,考虑到这场战争还仅仅是处于序幕阶段,现在的状况也决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现象。因为圣杯战争的Master大多数都是魔术师,他们对于战争也并不是非常熟悉。
  “……总而言之,这是很普通的一场战斗呢。”
  没错。虽然Servant的数量很多,但是他们的战斗方式却非常典型。远距离狙击的Archer、发起突击的Berserker、以魔术指挥魔偶行动的Caster、召唤桩子将敌人刺穿的Lanser——Rider和Saber也决不是什么超出英灵范畴的反常存在。这一点,无论对“黑”方还是“红”方来说也同样如此。
  ……当然,他们毕竟是Servant,其力量当然是非常惊人的。其中尤其是“红”Rider特别突出。按照Ruler的估计,他恐怕具备了足以匹敌“红”Lancer的力量。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他毕竟是一个威名赫赫的大英雄。光是有她在,战况就会发生逆转性的变化。仅仅是拥有Rider和Lancer,就Servant的“质量”方面来说,应该是“红”方占据着优势地位。
  当然,那只不过是单纯的力量比较而已。另外还有Servant的搭配、宝具的能力、战术、场所等等众多必须考虑的因素。至今还未曾露面的“黑”Assassin、“红”Saber、Caster、Assassin究竟是什么样的Servant还是一个未知数,状况也很可能因此而有所改变……
  总而言之,就现状来说还是处在通常的圣杯战争的范畴之内。即使陷入了由十四名Servant展开的全面战争状态,托利法斯这个都市也只有两万人口,而且相对于外界来说也是孤立的存在。只要运用作为Ruler的特权,就应该可以把损害抑制在最低的限度。
  完全没有可疑的部分。然而尽管如此——
  心胸中还是残留着一团难以捉摸的莫名其妙的疑念。尽管像现在这样利用晚上的时间来仔细调查战斗的痕迹,但结果还是没有得到任何的线索,唯一的线索就只有“红”方的Servant把矛头指向自己这个事实。Ruler也很明白“红”Lancer是一个高风亮节的人物,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率直地遵从Master的命令想要拿Ruler的性命吧。
  ……看来果然还是要想办法和“红”方的Master取得联络才行。
  总之今晚的战斗就到此结束……在刚这么想的瞬间,她就感觉到全身有点脱力……看来自己现在已经“很困”了。准确来说,并不是身为Ruler的贞德感到困倦。真正需要睡眠的,只不过是蕾迪希亚的肉体而已。话虽如此,本来Servant就不具备睡眠这种行为。大概是因为存在着这样的差异吧,Ruler反而对此感到有点新鲜。
  “呜、不行……现在还……”
  唯独是这种睡意是无法以她的意志来克服的。现在自己必须回到城里,回到教会,回到那阁楼房间的床上睡觉。但是,自己的身体却在过分地渴求着睡眠。
  她伸手按在大树的树干上支撑着身体,然而这样也好不足够,她无奈只好使劲捏了捏自己的脸颊。痛觉总算让自己的意识变得稍微鲜明起来……实在是一个不方便的肉体。因为召唤不完全的缘故,虽然的确能维持一段较长的时间,但是一旦越过极限恐怕就会像切断开关似的丧失意识吧。
  关于如何应对这个问题就留到以后再考虑,现在还是先用圣水来查探一下Servant的所在地。如果确认没有问题的话,那今天就到此结束吧。
  “黑”方的五骑和“红”方的一骑位于城寨里面,其中“红”方的一骑应该就是Berserker了。本来应该是俘虏,但是看来已经成功替换了Master。这并不是违反规则的行为,Master交换和Servant交换是相当寻常的事情——不,等一下。
  “好像还缺少一骑……?”
  驻留在城寨里面的Servant应该有六骑,那么剩下的一骑究竟到哪儿去了呢?即使继续扩大搜索范围,也还是没有找到。
  ……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是死了吗——不可能。在十四骑Servant中,不管是谁出局了,Ruler也是可以直接察觉到的。所以现在并不存在哪个Servant出局的情况。
  但是,总觉得有点奇怪。并不是作为Ruler的感觉,而是贞德自身的直觉在告诫自己——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什么事情。
  必须要尽快把剩下的一骑找出来。但是,要怎么找呢?漫无目的地到处乱找真的能找到吗?
  找不到的——Ruler对此产生了确信。神只会眷顾积极付出努力的人,四处乱找只是一种思维停止的做法。
  既然如此——她转眼看向五骑所在的城寨。也许直接去问他们会更有建设性吧。
  至少“黑”方采用的是笼络的手段,应该不会像“红”方那样二话不说就要马上动手杀死自己吧。
  虽然是有点过于乐观的推测,但是现在不马上采取行动是不行的。于是,Ruler就堂而皇之地径直朝着城寨的正面走去。

  那座城寨就屹立在睥睨着托利法斯的一个高高的山丘上。其在夜间浮现出来的朦胧黑影轮廓,直让人联想起亡者地狱的巨大饭锅。尽管拥有跟人口仅两万的小城市完全不搭调的雄伟气派,但是城里的居民却完全没有要把这个地方变成观光胜地的想法。其中当然也有“城寨并不是公共建筑物而是私有地方”这个原因……但更重要的是因为城里的居民一向都对这座城寨心存恐惧并且敬而远之的缘故。
  并非只是受诅咒那么简单。如今支配着托利法斯的就是这座城寨。居民们的认识大致上就是这样子,实际上这种理解也是正确的。
  Ruler站在城门前,抬起头眺望着上面的城寨——那是一种毫无艺术性的死死板板的构造,易守难攻。但是,这座城寨真正的特性并不在于此。
  她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城墙,瞬间就感觉到一阵麻痹。那大概是强烈的妨碍和探知用的魔术吧。在这些层层叠叠地布置在外周的无数魔术防御障壁的保护下,就算是Servant想攻陷这座城寨恐怕也需要相当大的破坏力。
  Ruler站在城门前,还没等她报上姓名,城门就自动打开了。在伴随着震耳巨响慢慢敞开的城门里,正站着一位手持权杖的“老人”。
  “你就是尤格多米莱尼亚的魔术师吧?我是——”
  “是本次圣杯大战的裁定者——贞德阁下吧。能迎来威名远扬的圣女光临,实在不胜荣幸。我的名字是达尼克•普列斯通•尤格多米莱尼亚,是驻留在这座米莱尼亚城寨里的魔术师们的首领。”
  仿佛想要抢先一步似的,达尼克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他之所以说出了对方的真名,与其说是表现出亲切的态度,倒不如说是一种警告吧。当然,就算她的真名被知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反而如果不表明真名的话,恐怕会很难赢得各Master和Servant们的信任。所以在教会里她也很坦白地以贞德自称。
  “……为了慎重起见我先说明一点,我在这场圣杯大战中决不会偏向于‘黑’方或者‘红’方,我之所以来到这里,也只是因为想了解一些事情而已。”
  听了贞德这句似乎有点冷淡的台词,达尼克也依然笑容满面地回答道:
  “这个我当然是明白的。不过,首先还是请你见一见我们的领王吧。自从接到你登门来访的消息后,他就显得相当高兴。”
  “领王……?”
  达尼克点点头,以足以让Ruler产生戒心的笑容说道:
  “瓦拉几亚之王弗拉德三世,也就是我的Servant——‘黑’Lancer了。”
  在达尼克的引领下走过一段石铺的走廊,途中遇到的佣人们都纷纷向自己低头行礼。因为容貌和举止都有着惊人的统一感,再加上他们体内的魔术回路,Ruler马上就察觉到他们都是人造人的事实。
  “这样做是以为我想要尽量减少发生牵连的人类的数量。”
  达尼克一边往前走一边低声说道。虽说是遵循了“必须极力避免牵连到无关人员”这条圣杯战争的基本原则,但是
  “即使是人造人,也同样可以说是无关的生命吧。”
  Ruler冷冷地回了一句。
  圣杯战争本来就是世界上最小规模、同时也是最大的战争。七名Master和七名Servant——原本就因该控制在这样的范围内。当然,这一次的状况却有着很大的不同。
  “噢,难道成了圣女之后,就连人造生命也会多加眷顾吗。那么说我们是违反你的规则了?”
  面对达尼克充满讽刺意味的笑容,Ruler稍微绷紧了表情说道:
  “——当然还不至于那么严重。”
  ……不过,考虑到现状下的战斗规模,这也可以说是没有办法的事。就这一点来说,确实不存在“以违反规则做出处罚”的余地。这是无法强制的事情,也很难说他们都是小孩子。只不过是本来就被铸造成这样子而已。
  “跟对方的魔术协会不一样,此举关系到我们一族的生死存亡,请你在判断的时候务必要考虑到这一点。”
  通往王之间的门扉打开了。
  “唔。”
  Ruler尽管稍微发出了呻吟声,但还是毫不犹豫地踏进了王之间。坐在王座上的正是“黑”Lancer——弗拉德三世。而“黑”方的Servant——Archer、Berserker、Caster等三人都以侍奉左右般的姿态站在旁边。
  ……尽管从威胁的意义上说是极小,但是来自集团的敌意还是会带来一定程度的威压感。不过话虽如此,周围的人全是敌人的状况,Ruler在生前也同样经历过。
  没有任何的造作感,Ruler面不改色地走到了王的面前。因为自己不是臣下,所以她并没有低头行礼。而王也没有因此而有所动容。
  “我名叫贞德,是在这场圣杯大战中被作为Ruler召唤而来的。”
  “——唔。由信奉同一个神的人担当裁定者,的确值得信任。”
  “……正因为是相信同一个神,希望你明白我是以维持公正为宗旨这一点。”
  面对Ruler的坚定眼神,“黑”Lancer的嘴角露出了笑意。难道是把这当成了乡下小姑娘说的一句戏言吗。
  “话说,现在时间已经将近黎明,首先就请你说明来意吧,裁定者。”
  “在深夜时分,你们曾经和‘红’方的Servant们发生过战斗吧?对方是Rider、Archer还有Berserker。”
  “啊啊,那又怎么样了?”
  “结果,Rider和Archer撤退,Berserker则以捕获的形式落入你们的手中——在那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
  “黑”Archer对Ruler的这个提问做出了细微的反应。不,不仅仅是他一个,手握战斧的人造人们也产生了一丝动摇。
  然而,比任何人的反应都更强烈的却是“黑”Lancer。
  “……太不愉快了。”
  光是说出这样一句话,王之间就顿时充满了杀气。尽管像是小孩子发脾气般的毫无道理的行为,但是其力量却足以匹敌一个广范围区域的制压兵器。面对这种具有意志的兵器所产生的杀气,Ruler则一脸平静地承受住了。
  跟以村女身份在希农城求见查理王太子的时候,还有以阶下囚的身份接受异端审问的时候所感受到的恶意相比,这还算不了什么。毕竟在那个时候,只要自己的一举手一投足稍有可疑之处就要马上遭到诛杀了。
  “如果你不愿意回答的话就没有办法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接下来就由我自己进行调查吧。”
  正当她想要转身离开的瞬间,Lancer的杀气却突然放缓了。
  “——抱歉,看来我稍微开玩笑过头了。”
  面对把刚才的杀气说成是“开玩笑”的“黑”Lancer,Ruler也顿时无话可说了。不,说不定这也是他的真心话呢。对王来说,喜怒哀乐都同样是为政的一种手法。就像明明不觉得悲伤却要为臣下而哭泣,明明一点也不高兴却要接受贡品一样。所以发怒对他来说或许也单纯只是一种表面工夫吧。
  “Saber自尽了。”
  “什么……”
  听了这句淡然的话语,Ruler也不禁当场愣住了。“黑”Lancer似乎很悲伤似的摇头叹息起来。
  怎么可能——Ruler刚想这么说,却马上反射性地把话吞了回去。看来Saber自杀这件事似乎是真的。但是,这样就产生了一个矛盾。“黑”Saber尽管处于濒死状态,但是还活着。
  ……不管怎么说,Master也决不可能感觉不到Servant的生死。如果说感觉不到的话,那恐怕是由于因果线已经被切断了吧。
  但是,Ruler却拥有远超“灵器盘”的知觉能力。虽然确实是相当细微,但是“黑”Saber还没有完全跟这个世界断绝联系——她可以明确地做出这样的断定。虽然无法明确判断出他的所在地点——但是他应该还活着。
  “有没有哪一位可以说明一下具体的状况?”
  “向我们作报告的是‘黑’Rider——因为这件事似乎是他唆使的,所以作为惩罚,现在正被幽禁在地下牢里。”
  “……是这样吗。”
  “——那么,Ruler,我就开门见山地说吧。我们现在已经失去了可以说是重中之重的剑兵,因此当然希望能补充上足以匹敌Saber的战力。这样想应该是很自然的事吧?”
  话题似乎变得充满了火药味——Ruler不禁皱起眉头。
  “先前我也说过了,我是Ruler。是被圣杯召唤而来的这场战争的绝对裁定者……我有我自己的目的,而那并不是要跟你们站在同一战线上。”
  “难道你没有愿望吗?既然是被圣杯召唤而来,你应该也有自己的愿望吧?”
  “——对Ruler来说这方面也是例外的,被作为裁定者接受召唤的资格之一,就是对现世没有任何愿望。”
  听了这句话,Servant们都稍微有所动摇了。
  “……Ruler,你没有愿望吗?”
  “是的,没有。”
  Lancer似乎觉得很焦躁似的在椅子的扶把上捶了一拳。他站起来,仿佛要展现出过去的狂气似的大声喊道:
  “贞德,我知道你是怎么死去的!被所有人背叛,被夺走了一切,最终死于非命的你是不可能没有愿望的吧!快回答我,不允许有半点的虚假!”
  如果说刚才的杀气是广范围制压兵器的话,那么现在这句话就有着铁桩般的锐利感。一旦说出半句虚言、或者是无法取得Lancer认同的话,身体恐怕就会马上被刺穿。
  Ruler注视着Lancer,以足以压住他气势的沉静声音说道:
  “我没有。所有人都认为我是含恨而死,觉得我一定很渴望报仇,或者是渴望得到救赎什么的。但是——哉所闯过的生涯,却有着只有我自己知道的充实感。虽然并不是能得到所有人认同的事情,但是至少我对自己的生涯没有半点的后悔,也没有任何寄托于圣杯的愿望。如果说有的话,那也只是希望这场圣杯战争能够在正确的轨道上进行下去而已。”
  “被神所舍弃的你还说这样的话?”
  “——那才是愚蠢的想法,主是不会舍弃我们的。不,主本来就不会舍弃任何一个人。我们之所以祈祷,也都是为了治愈主的悲伤。没错,我确实是——”

  “听到了主的叹息——”

  听到了悲鸣,听到了叹息,听到了呜咽声,也听到了悲哀。
  世界径直朝着地狱的方向滚落,任何人都无法阻止。不,还是说——那本来就是地狱呢?
  真可悲——主发出了哀叹。人们连普通地生存下去也不被允许,被迫作出“要不就成为野兽,要不就变成食物”的究极选择。
  争斗永无平息之日,鲜血总是不断地洒落在大地上。
  所以主才会发出叹息——而我就听到了他的声音,听到了那所有人都难以察觉到的、极其细微的声音。
  这是非常明确的事情。倾听那个声音,做出与之相呼应的事情,就意味着必须舍弃自己至今为止的一切。
  必须舍弃作为朴素村民的生存方式,也必须舍弃被他人所爱的喜悦。这样做并没有任何的回报。不管是敌人还是自己人——我一定会成为被大多数人嘲笑的对象吧。
  那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一个乡下姑娘单枪匹马地闯进充满杀气的战场,那简直不是正常人的所为。
  ——但是,主正在哭泣。
  啊啊,我……一定是无法忍受这种感觉,也无法对此视若无睹吧。
  为了让主不再流泪,为了给他最大的抚慰,我就向这个世界的地狱发起挑战吧。穿上铠甲,挂上佩剑,举起旗帜——奉上我的性命吧。
  没错,我从主那里得到的启示并不是荣耀和胜利,也不是义务和使命感。主仅仅是在发出悲伤的叹息而已。

  ——所以,至少也应该由接到这个启示的自己来为主消除叹息的根源。

  “黑”Lancer默默地注视着Ruler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摇摇头坐了下来。
  “——虽然信奉着同一个神,看来还是无法相容啊。”
  “尽管信奉着同一个神,却存在着把我处以火刑的人们,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Ruler从容不迫地回答道。对于她这句充满谐谑的话语,“黑”Lancer愉快地笑了起来。
  “……那就没办法了。但是,‘红’方的Servant把矛头指向你的性命也是事实。我们这方只是希望把你拉拢过来,但是对方似乎并不是这么考虑啊。”
  “的确没错。我也必须对‘红’方究竟在盘算着什么进行一番调查,虽然我并不打算以他们为敌——”
  “要是被袭击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的确如此。”
  “那么我就只管祈祷‘红’方是一群想要拿你性命的愚蠢家伙吧。”
  “黑”Lancer这么说完,又一次笑了起来。

  Ruler离开了王之间后,就直接朝着地下牢的方向走去。这里被关着在战斗中被捕获的“红”Berserker,还有另一名“黑”方的Servant。根据Lancer所说,那应该就是“黑’Rider了。
  地下牢笼罩着一种似乎好久没有被使用过的空气。其中的八个牢房都只能看到腐烂的木头和干草,还有蜘蛛网什么的。
  在其中一个牢房里,“红”Berserker正被某种像蜡一样的流体完全封住了全身的行动。虽说已经完成了Master的更替,但是“黑”方也不可能放任他自由行动……不过在这种状况下也依然面露笑容,看起来实在让人感到莫名的诡异。
  那么,问题就是被封印在另一个牢房里的Servant了。
  “——咦?你是哪一位呢?”
  少年露出讶异的表情侧起了脑袋。虽然是不经意间的动作,但是现在的他却被封印得比刚才的Berserker还要严重。那手脚都被桩子紧紧钉住的样子,看起来就让人觉得难受。
  “你就是‘黑’Rider吧。我就是担当Ruler的Servant,名叫贞德。是为了管理这次圣杯大战而被圣杯召唤而来的。”
  听Ruler这么说,Rider这才恍然大悟般“啊啊”地点了点头。
  “说起来的确是有这回事呢。不过是真的吗?该不会是‘红’方的Servant吧?”
  面对那疑惑的视线和似乎觉得有点意思的笑容,Ruler稍微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解开手套挽起衣袖,将“那个”举起在Rider的眼前。
  “哇……”
  ”这个可以作为证明吗?”
  “……可以啦。嗯,你的确是Ruler。原来如此,那就是Ruler的‘特权’吗。真好呀,我也想要!”
  Rider似乎完全理解了似的连连点头。
  “能得到你的理解就太好了。那么Rider,很抱歉,我有一些事情想向你确认一下。”
  “好的好的,只要是我能回答的问题我都会说,请讲请讲。”
  Rider以相当轻松的口吻回答道。
  “……我听说‘黑’Saber出局了。”
  “啊啊,没错啦。”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不管是Saber还是其他人,现在十四名Servant都全部健在,从感觉上就可以知道“他们都还活着”。Ruler非常清楚——他现在依然还逗留在现世之中。
  “非常抱歉,可以请你说得更详细一点吗?”
  “嗯,我现在正好闲得发慌呢。”
  Rider边笑边说起了有关Saber的事情。那听起来跟英雄谈相去甚远,简直就像是一个圣人的故事。然后,被那个英雄所挽救的无名少年(人造人),他似乎是为了寻求自由而踏上了自己的旅途。
  “总之,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一个人孤零零地被锁在牢房里啦。不,虽然旁边还有‘红’Berserker在,不过那家伙根本就没办法沟通嘛……你还好吧~?”
  听到“黑”Rider的呼唤,隔壁牢房就传来了回应的声音。
  “我完全没有向权力走狗低头的意思。尽管如此,我还是会回答你的问题。我当然很好,但要是能帮我解开这些拘束道具就最好不过了——”
  “那就等下次吧。”
  尽管是令人震惊的展开,但是Ruler也同时理解了过来。
  “……Saber的确是消失了。但是,他却把‘心脏’交给了那个人造人,是这么回事吗。”
  那并不是以魔力编织而成剑和铠甲、或者是头发之类的东西,而是对人类来说重要程度相当于脑部的心脏。即使对Servant来说,心脏和脑部都存在着灵核。像这样自己亲手挖出来施与他人的做法,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前例的。
  更何况把心脏赋予他人的是“黑”Saber……也就是通过沐浴龙血获得了接近龙种的肉体的不死英雄齐格弗里德。就算对人造人的身体造成了某种影响也毫不奇怪。
  “嗯,我就在那里跟他分开了,然后他就直接朝着山路那边走啦。之前在试骑马的时候就看到那里有个村落,所以现在他大概就在那里吧?”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谢谢你。”
  听了Ruler的道谢,“黑”Rider却露出一脸复杂的表情问道:
  “……你是要去见他吗?”
  “嗯,如果事情正如你说的那样,那么散发出Servant气息的就只可能是他了。”
  “关于这个,我还是希望你不要把他卷进这场战争里来啦。”
  之前浮现出乐天式笑容的Rider,现在却忽然以带有一丝敌意和坚强决心的眼神注视着Ruler。由此可以隐约看出他对这件事怀着相当坚强的意志。
  “……我明白你的心情。如果你说的没错,那么他纯粹只是一个受害者。只要他本人不希望,我是不会过分干涉他的行动的。”
  Rider这才安心地舒了口气,敌意也瞬间烟消云散了。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啦。嗯,只要他能好好活着,我吃这样的苦头也算值了。”
  听了Rider的这句话,Ruler提出了一个想不明白的问题:
  “Rider,Saber为什么要救那个人造人呢?假如是你站在Saber的立场上我还可以理解,毕竟你是查理曼的十二勇士其中一人的艾斯托尔弗——”
  假如是忠实地奉行着骑士道、而且还是个彻头彻尾的老好人的艾斯托尔弗,做出这样的行为也还是可以理解的。但是,“黑”Saber却是齐格弗里德。他是王室的成员,是尼德兰的王子。当然,这种锄强扶弱的行事方式的确很符合英灵的风范,但即使如此也应该是有限度的。既然身为被圣杯战争召唤而来的Servant,他对圣杯也应该怀着自己的愿望。至少不应该做出单纯为了挽救区区一个并非Master的人而赔上自己性命的行为。
  对Servant来说,参加圣杯战争就意味着自己的第二人生,简直可以说是万分之一的奇迹。可是他却如此轻易地——为了一个人造人而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遇,这种情况实在是非比寻常。
  “就算说是Servant,也不一定要重复去做跟生前一样的事情嘛。反而有很多人会为了抹去生前的遗憾而做一些不同的事情……当然,这样做的人大多数都会以失败告终啦。”
  英雄就是因为生前所做的事而成为英雄的,并没有人会渴求他们去做生前没能做到的事情。
  “……总之先谢谢你了。祝愿你能成为这场战争中的胜利者。”
  “咦?你会帮我吗?”
  听了这句话,Ruler不禁呵呵地笑着摇了摇头。
  “我不会,因为我只会祝愿所有的参加者成为胜利者。”
  “喂喂,这可不行啊,Ruler。胜利者就只有一组——这应该是圣杯战争的原则吧?”
  “的确如此——但是,我还是会祝愿每个人能成为胜利者。”
  说完,Ruler就静静地走出了地下牢。留在牢房里的“黑’Rider忽然间想起了Saber临死前的情景。
  为了挽救人造人而毫不犹豫地舍弃自身性命、脸上露出满足笑容的那个男人,究竟能不能算是“胜利者”呢?
  希望是吧——不,无论如何也必须是这样。Rider打从心底里这么想道。

  在往回走的时候,带路人并不是达尼克,而是一名人造人的佣人。默不作声地以正确的步幅往前走的人造人,还是会给人带来一种人偶的印象。
  “我有一件事想请教一下,可以吗?”
  听了Ruler的提问,人造人既没有停步也没有点头,直接回应道:
  “没问题,请说。”
  “你们人造人是自愿参加这场圣杯大战的吗?”
  “当然了,因为那就是铸造出我们的主人的意向。”
  那是一个平淡而毫不含糊的回答。是这样吗——Ruler回答道。至少这并没有违背圣杯战争的规则。他们和魔偶都有着愿意服从主人的意志。即使是被制造出来的存在——也还是有意志的。
  既然如此,自己就必须尊重他们的意志。
  “到这里就可以了,谢谢你。”
  走到城门,Ruler非常有礼貌地向对方道谢道。以通透的眼眸注视着她的人造人也向她深深低头行了一礼。然后,就在Ruler准备转身离开的瞬间,伴随着一声略显犹豫的咳嗽声,人造人发话道:
  “他——会不会受到什么惩罚呢?”
  回过头来的Ruler,不禁对这个出乎意料的提问感到不解。
  “你说的他是指……?”
  “他——就是‘他’了。也就是令我主人的Servant——Saber死去的那个人造人。”
  眼眸中并没有动摇的神色,也没有感情……起初是这么想的,但是当Ruler再进行仔细观察的时候,却发现他的眼神中似乎带有一丝为“他”担忧的色彩。
  “不,据我所知,实际上只不过是Saber满足了他‘想活下去’这个愿望而已。怀抱着想活下去的愿望,决不是什么罪过。”
  她并非站在Ruler的立场,而是站在一个人的立场上来作出这个判断。不管是什么样的恶人,祈求活下去这个愿望本身也不是什么罪过。当然,这跟活下去继续为非作歹的罪过完全是两码事。
  “……谢谢你。”
  她的表情也稍微放松了一点。啊啊,他们果然还是“活着”的呢——Ruler感叹道。他们的命运已经基本被固定了。作为被临时制造的生命,他们能存活的时间实在太短暂了。
  然而,身为Ruler的她正因为自己是Ruler,所以根本无法改变些什么。她并不具备向求救者伸出援手的权利。
  重新振作起精神后,Ruler就朝着Rider刚才所说的那座山的方向走去。
  尽管刚才对“黑”Lancer说了那样的话,但是之前产生的那种不祥的预感却依旧挥之不去。在圣杯战争中,Servant自尽并不是什么罕见的情况。虽然状况各有不同,但如果就Berserker这个职阶来说,很多时候都是由于魔力供给断绝而自灭的。也存在着由于使用强力宝具而连Master一起消灭的Servant。
  虽然是比较少见的例子,但是也存在着为了Master而自杀的Servant,另外还出现过为保护无辜平民而施展宝具的老好人Servant。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却有点不同。因为是自己挖出了心脏,因为生前没有这样的传说——并不是来自这些要素的理由,而是存在着某种根本上的区别。如果是这样的话,那Servant的人数也应该会变成十三骑才对吧。
  但是现在为什么依然是十四骑呢?为什么自己现在依然认为“黑”Saber“还活着”呢?这场圣杯大战果然有点不对劲,总觉得弄错了些什么。其中的部分原因会不会就是来自于那个人造人呢?
  不,这只不过是推测而已,实际情况还不知道。正因为不知道,所以现在才必须先追上他再详细了解情况。
  “听说是朝着这座山的方向走的……”
  夜幕之下,铺设着结界的森林寂静得几乎让人耳朵发疼。人造人并不是散发着作为Servant的气息。也就是说,自己必须把正在穿越这片森林的“某个人”找出来。
  但是……这不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吗——Ruler开始有了这样的想法。毕竟那个人造人正在逃离尤格多米莱尼亚一族的追踪,对于魔术师和Servant的气息恐怕是特别敏感的吧。
  就算想大声喊他出来,他也不可能出现,反而很可能会因为害怕而越逃越远。
  还是算了吧——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中掠过。本来那个人造人就是因为不想跟这场战争扯上关系才逃出去的。在他的眼中,自己恐怕只是一个会把他带回战争恶梦中的恶魔吧。
  但是——
  她压低自己的魔力,将其抑制在恰好能抵抗结界效力的程度上。这样一来,自己作为Servant的气息就应该不会被对方发现,从而可以跟对方接近到能够目视的距离内。
  但是在这种状态下,自己的身体机能就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尽管有月光的照射,但是依靠这种朦胧的光芒来走山路,自然是一种极端消耗体力的行为。
  少女一边调整着急促的呼吸,一边祈求着能追上他而沿着山路往上登。
  尽管觉得有点头晕目眩——但是她已经没有余力去理会了。
  光是往前踏出一步,也要耗费相当大的体力。只要再忍耐一会儿就好了——她如此说服自己。
  为什么自己非要吃这样的苦呢——那是因为很想见他一面,很想见一见那个得到“黑”Rider的帮助,连“黑”Saber也毫不犹豫地为他而舍弃性命的人造人。
  就仅仅是这样吗?是的,本来应该仅仅是这样而已。那么,这种迫切的使命感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那个最好还是不要想了。想跟他见面这个愿望,就暂且看成是自己的意志吧。
  ……明明如此,自己的身体却开始逐渐脱离了精神的控制。
  大概因为是人类的肉体吧,现在早就已经超出了活动能力的极限。现在几乎是光靠Ruler的气力来走路的状态。面对如此急迫的状况,她勉强压抑住内心的焦躁。现在走的毕竟是夜间的山路,无论如何也决不能掉以轻心。
  她强忍着渴望休息的诱惑,只是拼命地往前走——在穿出森林的另一侧、即将到达山顶附近时候,她终于发现了一个茫然伫立着的人影。
  “啊——”
  她顿时感到一阵安心……然而,这种反应似乎是一个致命的失误。她的视野瞬间变得一片黑暗,整个世界都晃动了起来。
  不行,我还——我还要继续忍耐。
  “等一下!”
  Ruler反射性地向他喊了一声。这下可糟了_脑海里猛然掠过这样的念头。自己明明是为了不惊吓到他才吃了这么多的苦,结果却在最后一刻喊出声来了。
  体力已经完全透支。她还没来得及采取什么对策,意识就即将要中断了。她不由得背靠在旁边的大树上蹲了下来。
  完全动不了。虽然也不是说会死掉,但是现在这种状况下已经不可能行动了。必须让身体进入睡眠状态获得休息。但是——刚才发出的声音,恐怕会让人造人做出自己正在被人追踪的判断吧。如果不继续追下去,大概就没有第二次机会能见到他了。
  说不定这是一次致命的失败。在为此感到后悔的Ruler耳边,传来了细微的践踏草地的声响。
  怀着一丝希望,她抬起头往前看去——意识也稍微变得有点明朗了。只见有一个身材纤细、容貌俊美的少年正提心吊胆地向自己伸出手来。
  她反射性地抓住了对方的手,仿佛感到无比安心似的说道:

  “太好了……终于见到你啦!”

  ——于是,两人就这样相遇了。
  身为Servant却不具备Master,只是为默默地为这场圣杯大战尽心尽力的少女;既非人类也非Servant,说不定连人造人也不是的少年——两者都是圣杯战争这个仪式中的异分子。
  “啊,那个,嗯嗯,我并不是敌人。”
  听了少女充满歉意的发言,少年以天真无邪的点头作为回应。
  “……虽然只是直觉,但我还是知道的。”
  少女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端正姿态向少年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是在这场圣杯大战中作为裁定者的职阶——Ruler被召唤而来的贞德。我有一些事情想向曾经是米莱尼亚城寨的人造人的你了解一下,你不介意吗?”
  “啊啊,没有问题。”
  “我作为Ruler这个职阶的特性,具有能感应到参加这次圣杯大战的所有Servant是否出局的能力。现在我的认识是全Servant都依然健在。但是——”
  “……不,不对。刚才‘黑’Saber已经出局了。”
  “Rider也是这么说的,他说Saber出局了。但是,这是不可能的事。从我的感觉来说,Servant依然是十四骑全部健在,没有任何变化。同时我还从你身上感觉到了Servant的气息。但是,这样跟你面对面我就明白了,你果然不是Servant。”
  Ruler摘下手套,轻轻把手按在他的胸口。没有理会面露困惑神色的他,Ruler正在确认他的心跳状况。
  “——我感觉到强有力的心跳声。看来就跟普通的心脏一样发挥着机能呢。太好了,这就是说他并不是毫无意义的选择了死亡。”
  她这才“呼~”的舒了一口气。然后,她似乎才终于察觉到眼前状况,慌忙把手抽了回来,同时满怀歉疚地谢罪道:
  “实在抱歉,我一不小心就——”
  “不,我不介意……我——_没有问题吗?”
  面对稍显不安地向自己提问的少年,Ruler马上摇摇头说了一句“没问题”。老实说,其作为“心脏”所发挥的效能几乎正常到了难以置信的地步。除了拥有魔术回路能运用魔术之外,他就跟普通的人类毫无区别。
  “正如‘黑’Rider所说,你是自由的。”
  听了这句话,人造人不由得露出了阴郁的表情。看到他的反应,深感诧异的Ruler马上问道:
  “你怎么了吗?”
  “不,我当然是明白‘自由’这个词所代表的含义。但是……我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齐格坦白地说出了自己的苦恼。Ruler仿佛觉得很不可思议似的侧起了脑袋。因为她在那座城寨里曾经听“黑”Rider很高兴地说过少年的未来生活。
  “他一定会前往村庄,再以那个地方作为立足点再继续走向城市吧。他会接触到各种各样的人,在被治愈或者受伤的同时不断往前走,接着大概就会爱上别人然后跟对方白头偕老——_Ⅱ阿啊,那是多么美妙啊!”

  听Ruler这么说完,他却摇摇头否定了这样的未来。
  “啊啊,的确如果是‘自由’的话——我应该也可以那么做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完全没有产生那样的意欲。”
  真是太对不起Rider了——他一脸沮丧地低头说道。Ruler以安慰的口吻说道:
  “毕竟你才刚刚获得自由,我想你的思维大概也不是那么容易能转缓过来的……但是,说不定你还有其他什么愿望吧?”
  “其他的……愿望……”
  Rier给自己设定的未来,毫无疑问是一个充满魅力的选择。但是,自己的心却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兴趣。既然如此,自己是不是有其他想做的事……想走上另一条未来之路呢?
  “如果还没有什么梦想,那么你就首先体验一下自由,然后再慢慢寻找自己的梦想吧。但是,如果你现在已经有了梦想的话——你就尽管试着坦白说出口吧,我是这么想的。”
  梦想,自己的梦想。那究竟是什么呢。齐格闭上眼睛——回顾了一下自己的生涯。为了谋求生存而逃脱出来,寻求救助,为了生存而逃亡却遭到失败,并且一度陷入死亡的状态,然而现在还是重新苏醒过来获得了自由。
  虽然是非常短暂的生涯,但是却得到了多次幸运之神的眷顾。明明跟其他人造人们没有任何区别……对,其他的人造人现在已经跟自己产生了区别。他们将无一例外地迎来死亡,而自己将继续生存下去。
  没有办法——用这样一句话来总结当然很简单。光是这样的一句话,就可以轻易地把自己和他们切割开来。但是,“没有办法”这种话是绝对不能说的。过去,作为同伴的人造人们明明接到了搜索的命令,最后也还是把自己放走了。
  后来从Rider口中听说这件事的时候,那种欢喜的感觉究竟是什么呢?难道不是因为感觉到超越了主人命令的伙伴间的羁绊吗?
  既然如此——
  我的愿望就再明白不过了。
  我已经得到了自由。所以,我也想让大家得到自由。就像Rider、Saber和Archer赋予了自由那样。

  “愿望,我的愿望,我的梦想……是挽救。必须挽救如果继续下去就会死掉的过去的自己……还有伙伴们。”

  “浸泡在腐烂的汁液中,只能终日担惊受怕。死亡作为一个未来的确定事项,对万物来说都是共通的。但是如果连到达死亡的过程中也被规定什么都不能做的话,那实在是太没有道理,太可悲了。”

  “正如我得到了Rider的救助那样,我也要救他们。那样的话,我觉得就算跟Rider重逢也能无愧于心。我可以挺起胸膛说我帮助了寻求自由的大家——”

  “请救救我——他们是这样祈愿的,我听到了他们的声音。不管是装作没听见,还是故意逃避,我都无法做到。我向英雄托付给我的这个心脏起誓,我绝对不会那样做——”

  “……我想挽救他们。”
  “是挽救谁呢?”
  “是我的伙伴,和我同种的存在。明明想祈求救助却连声音也发不出来的人们,以及根本没有想过可以获救,只是为了走向死亡而活着的人们。”
  “……你是说想要挽救那座城寨里的人造人们吗?”
  面对Ruler的提问,齐格坚定地点了点头。
  “但是……这并不是Rider希望你做的事情吧?”
  的确,那个Servant只是在为人造人祈求着幸福,希望他过一个没有战斗的和平的人生。
  “这个我明白……但是,那种和平的日常生活,那样的未来……并不是我的梦想。”
  Rider对自己的心意当然是很值得感激的。但即使如此,自己还是希望这样做。
  “因为我听到了,来自‘某个人’的想要获救的愿望。如果说要忽略这个事实而生存下去的话,我实在无法做到。”
  那对他来说就像一条锁链似的。多次得到幸运之神眷顾的人造人,对获救的喜悦是非常理解的……他很明白有人握住自己求助之手时的喜悦心情。那恐怕是其他的人造人们一辈子都不会产生的感情吧。
  ……奇妙的罪恶感遍布了他的全身。虽然无可奈何,却渴望着“设法改变现状”的心。
  听了齐格的话,Ruler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尽管声音的对象有所区别,但是他也怀着跟自己同样的决心。少女对主的叹息作出回应,而少年则想要回应同伴们的求助声音。尽管Ruler没有听到他们求救的声音,但是少年恐怕是听到了吧。
  既然如此——
  “……没有办法阻止你吗?”
  “嗯?如果是你的话,我想能阻止我的手段应该有很多吧。”
  “不,我是说我自己。也就是说,你打算现在回到城寨里说服人造人们逃亡,是这么回事吗?”
  “……虽然我也考虑过许多做法,不过基本上就是这样了。”
  “你心目中的成功率大概有多少呢?”
  “光是这样的话,几乎是等于零。但是,我还是不能选择逃避。”
  “请你不要做出任何无谋的突击行动。那就跟践踏Rider的好意没有任何区别。”
  当然,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然而……齐格现在却想不出什么可行的策略。
  “对于作为圣杯战争裁定者的你,我有一个问题。‘黑’方将我们这样的人造人用作魔力的供给源。这样的做法,在这场圣杯战争中能否说是一种犯规的行为呢?”
  Ruler的表情稍微变得有点阴沉。没错,他的目的是要把人造人们救出来。但是他的前路所面临的障碍实在多不胜数。而目前最大的问题,恐怕就是这种做法在严格对照规则的前提下还是难以判定是否犯规这一点了。
  “……现在,我只能认为人造人们是基于自己的意志参加圣杯战争的。至少在我向一个人造人提问的时候,她是这么回答我的。”
  因为是主人的命令,所以必须奔赴战场。即使不是人造人,这种行为也可以在许多人类的身上看到。而且Servant本来就是以这种形式参战的。
  “我们的意志非常薄弱,只是一种遵从命令的存在。”
  “但是,你现在却是基于自己的意志行动着。”
  “的确没错——”
  “如果他们是以自己的意志参加圣杯战争,那么这件事就轮不到我插手了。向人造人提问来确认他们是否有参战的意志,究竟是否能得到回答呢?”
  人造人一时语塞了。通过质问能不能得到理想的回答的确很难说准。因为他们自出生之日起就被赋予了听从命令的义务,那就是他们的一切。抵抗的意志什么的,可以说是根本不存在的。
  “但是,这的确是无法忽视的状况。魔力供给原则上必须在Servant和Master之间进行,像这样大规模地公然无视这个规则的话……说不定会有一点问题。但是,就算我命令他们改正,他们也没有遵从我这个意见的义务。”
  “既然是裁定者,应该是有这样的权力的吧?”
  “虽然的确有……不过次数是有限的。说得更具体一点,就是我被赋予了可以对每个Servant执行两次命令的命令执行权。”
  “那就是——”
  看到人造人露出惊讶的表情,Ruler点了点头。没错,这就是Ruler被赋予的最大特权。各Master所拥有的最多三次的、针对Servant的绝对命令执行权——也就是“令咒”。
  “不过,以裁定者的身份来使用令咒,除了遇到特殊紧急情况之外都不能那样做……不,当然这只是我对自己的制约而已。”
  说得极端一点,只要使用令咒,甚至就连要让谁获得圣杯也可以精确地加以控制。因为只要向不想让他拿到圣杯的Servant下达自杀的命令就行了。
  但是也正因为如此,自己就必须为自己界定行动的法则。否则的话,自己就不再是Ruler,而是变成一个独裁者了。
  面对沮丧地低着头的人造人,Ruler的心也有一种被紧紧勒住的感觉。的确正如他所说,向人造人要求“意志”也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
  “……我还想提一个问题。如果由你来向他们询问的话,你觉得人造人是不是会对你说心里话呢?他们会不会向你流露出无法向支配者展现的一面呢?”
  “这个……”
  唔、唔……少年开始沉思起来。如果面对的是作为同种存在的他,人造人们或许会向他倾诉出自己所处的困境。这样一来,Ruler也许就能有一定的行动余地了。至少可以让寻求救助、选择脱离战争的人造人从城寨里逃脱出来一
  “如果能挽救伙伴的话,我打算试一试。”
  “是吗……既然这样——”
  老实说,这几乎是介于Ruler管辖领域的分界线上的行为。自己对这个人造人的偏袒已经有点过头了。
  但是……就算自己在这时候说不愿意协助他,他恐怕也不会就此罢手的吧。
  既然有“黑”Rider在那里,他毫无疑问会导致“黑”方阵营陷入混乱的状态。本来光是“红”方把攻击矛头指向自己就已经有点乱套了,这种会进一步扰乱秩序的行为,自己无论如何也是无法容许的。
  咳唔——她轻轻咳嗽了一声,挺起胸膛,有意识地以毅然的态度宣告道:
  “——没有办法了。毕竟这是不得已的事态,从今以后你的行动就由我来管理吧。你不用担心,我会最大限度的尊重你的意志。不过,请你务必避免做出欠缺考虑的无谋行动,明白了吗?”
  “唔……”
  “现在的事态,也不是能光凭你一个人就能解决的吧?”
  “话虽如此……但是——”
  “更重要的是!要是现在你一个人回去城寨,那么‘黑’Rider……艾斯托尔弗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我就是对这一点担心不已……”
  Ruler满怀担忧地自言自语起来。
  “……那倒也是。”
  毕竟那是一个把理性抛到了九霄云外的英灵,搞不好会为了人造人而在城寨里大闹起来。
  “所以,还是务必请你听从我的安排。就这么定了好吗?就这么定了吧,好不好!”
  被步步进逼的Ruler气势所压倒的少年慌忙点头说:
  “我、我知道了……那就听你的吩咐吧。”
  Ruler正准备伸出摘下了手套的手,却忽然间想起——自己还没有请教他的名字。
  “抱歉,你的名字是一”
  “你就叫我‘齐格’吧。当然这并非我的名字,而是他的名字。”
  少年似乎有点自豪似的将手按在胸口上说道。
  “如果没有他,我就无法存活下来。考虑到这一点,还是用这个名字比较妥当吧……我是这么想的,你觉得如何呢?”
  “明白了,就是叫齐格弗里德吧。”
  “不,不是这样,光是‘齐格’就够了。那个英雄的名字对我来说实在过于沉重,像他那样的生存方式,我一定无法做到。”
  毫不犹豫地献出自己性命什么的,自己一定是做不到的——
  他就这样以带有一丝不甘的声音说道。
  “那是当然的。你现在才刚刚站在能为别人做点事的立场上,并不是像他那样的完成了丰功伟业的大英雄。”
  面对一个拥有无限未来的少年,逼迫他献出性命只是一种傲慢无比的行为。就算他的外表是一个能明辨是非的大人姿态,他——也还是非常幼小的。
  “是吗……嗯,我明白了。”
  齐格坦率地点了点头。真是个好孩子——Ruler带着微笑这么想道。然后,她又重新伸出手来,齐格也提心吊胆地回握着她的手。
  “那么,我们就马上回去城寨……如果遇到Rider,为了尽量避免发生冲突,你就找个适当的借口吧。”
  “明白了,那么现在就动身。”
  “嗯,我们走吧!”
  说完,Ruler就转身背对着山脚的村落往回走。然而,在这样子走了两三步之后,她的膝盖就开始发软了。
  “怎、怎么了吗?”
  面对慌忙跑过来自己身边的齐格,Ruler以满怀歉意的表情开口说道:
  “那个……真的很抱歉,我们还是先到山脚的村子里去吧。”
  “为什么啊?”
  对于这个提问,一个比话语更具说服力的声音响起了。那就是胃部蠕动的声音,也就是俗话说的“肚里的虫子在咕咕叫”。
  “我说,你难道是——”
  “对不起,请顺便背一下我吧。我肚子已经饿得一步也走不动了……”
  的确如他所料,自己已经耗尽能量了。回想起来,自从吃完晚饭后,直到黎明时分都没有进食过,而且还到处东奔西走,还要用圣水进行探索,完全没有歇口气的机会。不久之前,自己甚至差点就失去意识了。
  尽管对Servant来说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作为人类却需要耗费非常多的能量。如果大量消费魔力的话,当然还是可以行动的——但是却不得不一直承受着这种绝望般的空腹感。
  “……真是前途不安啊。”
  Ruler完全无法反驳。

  ◇  ◇  ◇  ◇

  “Lancer怎么了吗?”
  “领王没有灵体化,现在正坐在王座上思索着什么。好像是在跟Ruler的会谈中产生了什么想法。”
  在城寨的一室中,身为尤格多米莱尼亚一族之长的达尼克正和Archer面对面地商讨着今后的策略。
  “真没想到Saber这么快就出局了……”
  达尼克的表情显得颇为阴郁。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在七骑Servant中被誉为最优秀职阶的Saber,原本应该是保留到最后一刻的镇山王牌。虽然他们还拥有像Caster和Assassin这种擅长耍手段的职阶,或者是像Rider那样以丰富的宝具压倒对方的存在——并不是说Saber有着什么特别突出的有利因素,但是跟存在着搭配问题的他们不一样,Saber不管跟任何类型的敌人战斗也拥有万能的对抗力量。
  更何况他们的“黑”Saber是尼德兰的大英雄齐格弗里德。除了那个“红’Rider之外,无论对阵任何一个Servant都应该能在战斗中占据优势地位。
  “为过去的事情后悔也没有意义。‘红’方早晚也会察觉到Saber的出局,到了那个时候,他们采用一口气发起强攻的战略的可能性也相当高。”
  “红”方也因为被夺走了Berserker而只剩下六骑。假如自己是“红”方的指挥官,当然是希望趁对方弥补上Saber的空缺之前发起进攻。因为还没整顿好阵势的现在正是他们取胜的良机。
  “我们需要Caster的宝具。”
  “……但是,我听说宝具所需要的素材还没有搜集完整呢。”
  宝具是Servant被召唤之际带到现世中来的东西,那当然也是以魔力编织而成的。先不论发动所必需的条件是什么,宝具本身一般来说是不需要什么素材的。
  如果说有的话,恐怕就是那个宝具至今依然存在于现世的情况了。不过,这种情况下需要的应该是宝具本身,而并不是什么素材。
  宝具并不是未知的兵器,只不过是英灵流传于后世的传说升华而成的尊贵幻想而已。因此,宝具从一开始就是完整的存在……本来是这样的。
  如果说有什么宝具脱离了这个规律,那要不就是巨大得难以让个体的英灵所拥有,或者说——正因为是没有完成才被铭刻在传说中的东西。
  “素材还差一个,只要有那个就可以发动了。”
  “那素材究竟是?”
  “……是一级的魔术师。”
  达尼克以严肃的表情开口道。Archer听了他的话才终于理解了多方面的事情。
  “……原来如此。所以Caster才想得到那个人造人吗。”
  “没错,据说Caster的宝具能把‘炉心’的性能直接反映为宝具的力量。在我们的一族中,拥有此等程度才能的人物——”
  “就只有成为Master的七人,还有就是那个人造人了。”
  “假如是二流、三流的魔术师,不管是多少人我都能搜集回来。但是如果要找的是继承了百年单位的魔术刻印的魔术师,那可不是说要就能马上准备好的。”
  “我想人造人应该是不具备刻印的吧……”
  ”但是,那个人造人是沿用爱因兹贝伦的技术铸造而成的,说不定在制造过程中由于什么突然变异而生成了怪物。Caster大概是看穿了这一点吧。”
  的确——Archer在内心暗暗表示赞同。他的魔术回路的确是一级品。也正因为如此,他的虚弱身躯才难以承受那个魔术回路的驱动吧。
  “但是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捕获人造人的可能性非常低。也就是说……”
  “必须把谁当成素材贡献出来,就是这么回事吗。”
  “嗯。在那种情况下,符合条件的对象就只有一个。”
  达尼克半带苦笑地沉吟道。
  他指的恐怕是葛尔德•穆吉克•尤格多米莱尼亚吧——Archer如此推测道。在Saber选择自尽这件事上,那个Master决不是毫无关系的存在。
  醒来后的葛尔德面对Lancer的逼问陷入了几乎令人哀怜的恐慌状态,同时更对Saber和Rider痛骂起来。即使从身为Servant的Archer的角度来看,也是一种让人极不愉快的行为。
  葛尔德完全忘记了Saber在身为自己的Servant的同时,也是古今无双的不死英雄齐格弗里德这个事实。不,与其说是忘记,倒不如说是不敢正视更恰当吧。
  如果他没有遵从Master的指示,那一定是基于他自身的信念所作出的判断吧。像葛尔德那样企图用高压的态度来制服对方,简直就是最糟糕的做法。实际上,Lancer对Rider的怒气之所以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了平息,葛尔德的不逊态度恐怕是一个很大的原因吧——Archer心底里是这么想的。
  “‘红’Berserker的Master由Caster担当就可以了吗?”
  葛尔德虽然失去了Saber,但还是保留着一道令咒,也就是说他还拥有着Master的权限。如果要重新订立契约,那么对象当然就是“红”Berserker了——
  现在已经由Caster作为代理完成了Master的契约。
  “毕竟我对Berserker的Master根本没有任何的期待啊。只要把葛尔德的令咒转写到Caster的身上,然后利用令咒诱导Berserker的暴走就完成任务了。”
  “……原来如此。”
  达尼克无可奈何地仰望着上空。
  “Assassin的Master还没有发来任何联络吗?”
  “嗯,不过根据‘灵器盘’的显示,Assassin毫无疑问是还没有出局的——”
  最坏的想象掠过了两人的脑海。身为尤格多米莱尼亚一族成员的相良豹马特意回到了自己位于极东地区的故乡,以万全的姿态来进行Servant的召唤。
  根据“灵器盘”的反应,召唤本身应该是成功了。但是,关于Master是不是相良豹马这个问题,现在却无从判断。
  也就是说,现在很可能是由相良以外的某个人担当着Assassin的Master。“黑”Assassin——尽管开膛手杰克Jack the Ripper的历史并不长,而且是一个跟英灵相去甚远的连续杀人魔,但是由于其职阶的特性,他毫无疑问是最擅长诛杀Master的存在。
  从这个意义上来讲,Assassin可以说是一旦与其为敌就会瞬间变成最恐怖存在的Servant。
  “‘红’方存在着两骑Assassin——这恐怕是最坏的情况了……”
  听了Archer的这句话,达尼克仿佛很不愿意去想这个可能性似的摇了摇头。这时候,门扉突然被打开,两人不禁同时把视线转向门的那边。
  ‘伯父大人,Archer,可以稍微打扰一下吗?”
  中途闯进来的正是“黑”Archer的Master——菲奥蕾•霍尔威治•尤格多米莱尼亚。平时总是以优雅的态度处理任何事情的她,这时候却罕见地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怎么了,菲奥蕾,连门也不敲就——”
  菲奥蕾没有回答,只是一言不发地在两人面前摊开了报纸。达尼克和Archer都把视线集中在那一整面的报道上。
  “这个是……”
  “在罗马尼亚首都布加勒斯特好像出现了连续杀人魔,现在已经从布加勒斯特北上,受害范围扩大到了锡吉什瓦拉附近。”
  达尼克慌忙仔细读起了报道。上面虽然没有详细说明杀人的具体情况,但似乎已经造成了三十多名牺牲者,罗马里亚全图似乎都陷入了恐慌状态。
  “我本来以为只是偶然,但是请你们看看这里,牺牲者的一览表——”
  菲奥蕾用手指着一张女性的照片。尽管报纸上照片不太清晰,但矗也能看出那是一张相当端正的容貌。照片的标题上只被标注着“身份不明”几个字。
  “她的名字是佩梅特莱吉斯——提跟我同一学科的魔术师。”
  听了这句话,达尼克也终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如果这只是寻常的连续杀人魔,说不定还可以用偶然来解释过去。但是,如果牺牲者的名单中包含有魔术师的话,就决不可能是偶然了。而且,她恐怕还是被魔术协会派遣到托利法斯的魔术师中的一人。
  “她是那种会被连续杀人魔杀死的魔术师么?”
  “……不,佩梅特莱吉斯是专精于谍报的魔术师。如果把使魔们的战斗能力也计算在内,恐怕普通的魔术师是无法赢得过她的。”
  “——也就是说,这个连续杀人魔拥有杀死魔术师的能力吗。”
  如果连续杀人魔仅仅是实力在她之上的魔术师倒还好说,但是浮现在他脑海中的,却是某个远远凌驾于魔术师之上的恶名昭彰的慑物。
  Assassin的Servant——开膛手杰克。他难道已经来到罗马尼亚了吗?如果是的话,那么他的Master究竟在想些什么呢?至少从他对这种被刊载在报纸上的异常事态放任不理的态度可以看出,其思维他对不是处在正常的状态下。因为这种做法已经完全违背了魔术师务必隐匿神秘现象的根本原则。
  “是的。要怎么办好呢?伯父大人。这样的事情毕竟也不能置之不理。”
  达尼克稍微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决定派出在托利法斯待机的数名族中的魔术师。
  “……如果那真的是‘黑’Assassin的话,光凭魔术师肯定是无法对抗的吧。”
  不管是多么弱小的Servant,他们也毕竟是英灵,是可以用究极来形容的神秘领域中的存在。更何况对手是专精于杀死Master的暗杀者职阶。
  “是不是应该由我们亲自去查探呢?”
  菲奥蕾的提议的确很有道理。但是,如果要离开托利法斯前往锡吉什瓦拉的话就另当别论了。在目前这种状况下派Servant外出而削弱本城的防守力量实在是有点——
  就在达尼克犹豫不决的时候,Caster却传来了念话。

  “报告。‘红’Saber及其Master似乎移动到了托利法斯。”
  “移动……能知道他们的去向吗?”
  “他们似乎移动到了锡吉什瓦拉。如果用远见之术监视那个都市,就会导致这边的防守薄弱……要如何处置?”
  “那么你就继续监视托利法斯,但是最好也能拿到锡吉什瓦拉那边的情报。如果有余力,就稍微注意一下那边的情况吧。”

  如果说“红”Saber及其Master——身为赏金猎人魔术师的狮子劫界离去了锡吉什瓦拉,那么理由就只有一个。
  要不就是去收拾“黑”Assassin,要不就是去和他的Master联手——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不是什么可以袖手旁观的状况。
  虽然现在自己这边有六骑Servant和六名Master可以作为棋子自由调动使用,但是有能力担当侦察兵的就只有一骑。即使单从防守的角度来看,也不可能分出两骑去执行侦察任务。
  “Acher,还有Archer的Master菲奥蕾,你们马上前往锡吉什瓦拉吧。那里有‘黑’Assassin……还有‘红’Saber也在那里。”
  一听到“红”Saber这个关键词,菲奥蕾的表情不禁稍微绷紧了一下。即将与这场圣杯大战中首届一指的强敌Servant对阵,同时也可以推测到必须与其Master狮子劫界离展开交锋——所以她才会有这样的反应吧。
  “……明白了,我做好准备就马上出发。我们走吧,Archer。”
  但是,在点头答应的菲奥蕾心中有的只是紧张,而并不存在恐惧。当然其中也有对自己Servant的信赖,但是还有一点——对于自己的能力,她也同样有着绝对的自信。
  “我知道了,Master。那么,达尼克大人,我就先失陪了。”
  菲奥蕾和Archer一起离开房间后,达尼克就“呼~”地舒了一口气。
  “果然世事总是不能事事如人所愿。不过也没关系,本来我就是以性命为赌注而作出叛离魔术协会这个决定的,这种程度的障碍也是属于可以想象的范畴之内。”
  当然,达尼克也考虑过自身在战争中落败、血族遭到歼灭的可能性。但是那又怎么样呢?过去这么多年来,自己一族甚至没有被赋予到达根源的机会,只能在阴阴郁郁之中逐渐走向没落——这一点达尼克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现在自己一族终于获得了机会,光是这样就已经可说是喜出望外的幸运了。而且理所当然的是,达尼克完全没有败北的打算。

  ◇  ◇  ◇  ◇

  ——并不是我的错。
  在自己的私人房间里,葛尔德正独自一人深陷于屈辱和恐惧之中。
  “那不是我的错,只是因为——”
  葛尔德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以颤抖的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策。放在小茶几上的徒有昂贵价格的酒的味道实在不怎么好。那是一种刺激舌尖的苦味。明明味道很糟糕,却无法让意识沉浸在酒精的麻醉之中——简直就像是骗钱的货色。
  “没错,这是欺诈,那该死的英雄……那怎么可能是齐格弗里德啊。”
  是喝不醉吗?不是的。其实已经喝醉了,然而尽管已经喝醉一头痛得要命,脑海中回想起来的总是那可恨的剑士的眼神。
  光是想起他的眼神,自己的思维、精神和冷静就会瞬间恢复常态。
  那不是丑陋或者美丽的问题,也不是冷漠或者是充满杀意的感觉。那眼神,只是在默默地等待着。

  “要怎么办?”

  如果他对自己的回答还抱有期待的话,说不定还有一定的思考余地。如果那是一种冰冷而蕴含着怒气的视线,说不定自己会因为害怕而被迫答应吧——尽管自己是Master。
  如果是通过一种温和的手段,提出某种带有回报的提议——虽然自己可能会拒绝,但也不至于激动到那种程度。
  然而实际上却并非如此。那种眼神,只是一种无机质般的等待,等待着自己做出YES或者NO的选择。
  其中并不存在Master和Servant之间的羁绊。甚至根本不是一个智能体和另一个智能体的关系。自己仅仅是一块石头——葛尔德是这么想的。
  对他来说,自己只不过是达成目标的必经之路上的一块石头。因为觉得很碍事,他就把自己推开一旁——恐怕就只是这种程度的认识吧。
  “那怎么可能是英雄。”
  当然,尽管嘴里说着这样的抱怨,他心底里还是很明白的——但他还是不愿意去正视,一直在逃避着现实。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一旦那样做他就不得不正视自己的愚蠢了。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对于自己被Servant如此认识的恐惧感,耻辱,还有悲哀。究其根源,也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既不跟他说话,也不让他说话。正如葛尔德把他当成道具来看待那样,Saber也同样只能把葛尔德当成道具来看待。
  那是理所当然的。在葛尔德看来,对于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事物都是这样的认识。他的目的纯粹是为了让高贵的炼金术师家族穆吉克家获得复兴。他之所以加入尤格多米莱尼亚一族,也只是将其作为达到这一目标的踏脚石而已。他受的就是这样的教育。父亲和母亲是这么说的,祖父和祖母也同样是这么说。
  ……当然,他也知道这种做法是不正确的。然而尽管知道,他也从来没有过要展开变革的想法。沿着别人铺好的路线往前走,自己就会觉得分外安心。
  早晚要让别人刮目相看——这个复仇式的任务,无论是祖父祖母还是父亲母亲都推给了自己的后代。
  自己当然也是打算把这个任务推给儿子的,等这场战争结束之后,他就准备阶段性地进行魔术刻印的移植。
  儿子同样也把自己当成道具来看待。尽管他很想掩藏起来,光是看他那双领悟了一切的眼神就知道了……那简直就跟镜子中映照出的自己一模一样。
  假如——他忽然间这么想。
  假如自己像霍尔威治家两姐弟那样,把Servant当成拥有人格的一名英雄而不是当成道具的话……
  Saber那无机质的眼神是否会出现什么变化呢?自己和他是不是会迎来另一个未来呢?
  嘿——葛尔德不禁对自己的想法嗤之以鼻,又重新往酒杯里倒满了酒。
  “真是太愚蠢了,事到如今还想这个有什么用。”
  然而,在喝下一口酒后——葛尔德还是会这样想。假如自己在那时候答应了Saber的提议——不,真是太愚蠢了。这种荒唐的事还是不要再想了吧。自己现在是败北者、是脱落者,以后的事情就只能交给别人去处理了。
  做出这个结论后,葛尔德的酒意才开始在全身渗透开来。

  ——真是太可恨了。
  塞蕾尼可愤怒地扭曲着她那玲珑的美貌,一边在走廊上使劲蹬出喀喀作响的脚步声一边往前走。不管再怎么折磨自己的Servant,看到对方始终露出嬉皮笑脸的样子,她就觉得郁闷无比。
  尽管美味佳肴就近在眼前,她却无福享受。非但吃不下肚子,甚至用叉子刺上去也是硬邦邦的,根本连咬也咬不动。
  对被黑魔术师的老婆婆们养育长大的塞蕾尼可来说,忍耐跟拷问是完全同义的。她唯一能忍耐的就只有跟魔术相关的事情。
  如果说有什么能让那张端正的容貌变得扭曲,恐怕就只有把Rider放走的那个人造人带回来了。假如能在Rider的眼前挖掉他的眼睛、切断他的手臂,割掉他的舌头,挖出他的肠子让他自己吃掉的话,恐怕那个Rider也会发出绝望的哀叹吧。
  很想看到他的那副表情。无论如何也很想看到。只要能看到名声远播的查理曼国王十二勇士之中最可爱的艾斯托尔弗陷入绝望的扭曲表情,就算是要她死她也不在乎。
  ——与此同时,她又觉得把Rider的心思彻底夺走的那个人造人实在无比可恨。
  在“黑’Rider被召唤以来,塞蕾尼可就有一样无论她如何渴望也得不到的东西。
  那恐怕就是被称为爱情的东西吧。亲爱,慈爱,并且因此而喜悦的——对塞蕾尼可来说完全是一种难以理解的感情。
  为什么他不把这种东西投向自己呢?实在可恨,明明就只有像蜉蝣般脆弱的生命。
  本来她是很想展开彻底搜索的。塞蕾尼可不光有着高强的魔术本领,在尤格多米莱尼亚一族中还具备着比任何人都更执着的特质。现在对她来说,人造人已经跟害虫没什么两样了。而且还是必须进行彻底清除、非斩草除根不可的那一类害虫。
  但是,不管怎么说也不可能光为了寻找一个人造人而大动干戈。利用塞蕾尼可的黑魔法,其实要把他找出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但是为此却需要做相当大量的准备工作,而且最致命的问题是那个失踪的人造人也是一个优秀的魔术师。
  俗话说无路可逃的老鼠也会咬猫,要是到头来被对方反咬一口可不是开玩笑的。关于人造人这件事,就只能等这场战争结束后再说了。
  看到Rider苦闷的表情,她就更想做一些过分的事情。很想蹂躏他,很想凌辱他,很想让他陷入绝望——对于这个邪恶的冲动,塞蕾尼可好不容易才抑制住了。只要这场战争结束,只要在这场战争中取胜,就没有问题了。
  在战胜“红”方之后,自己干脆就放弃愿望和战斗,利用三道令咒把Rider折磨到死为止。
  大概是心情过于焦躁了吧,她走着走着就“砰”地撞上了一个人造人。那担当配送膳食的少年带着虚无的眼神,低头说了一声“对不起”。
  就用他吧——塞蕾尼可作出了决定。
  “你,稍微跟我来一下。”
  人造人并没有拒绝的权利,而塞蕾尼可对身为佣人的人造人当然不会留任何情面。更进一步来说,消费是魔术师的一种美德。
  于是,塞蕾尼可决定以连魔术师也瞧不起的恶趣味的娱乐方式来发泄积存至今的闷气。

  ——世事还真是无奇不有。
  罗谢•弗雷恩•尤格多米莱尼亚“呼~”的叹了一口气。他用手抓了抓卷毛的头发,力图把混乱的思绪整理清晰。
  自己这方的Saber出局了,而且还是以自尽的形式。英灵这种存在,他本来还以为是一种更具理性的存在,不过现在看来事实却并非如此。
  “实在太荒唐了啊,真是的。”
  本来这是一场游刃有余的战斗。
  “黑”Lancer、“黑”Saber、“黑”Archer、再加上自己和Caster的组合——凭借这个阵容,无论对手是谁他都有着能制敌取胜的自信。更准确地说,应该是有自信能打造出战胜对方的魔偶。
  “黑”方的Master们对魔偶的评价实在过低了。当然,魔偶确实是在“红”Saber的一击中被粉碎了。但是,那些都只是用来当哨兵的魔偶。虽说能力上并不比其他的魔偶差,但其主要用途毕竟是探查和报告,而并非以战斗为主的类型。如果是能发挥出本来战斗能力的魔偶,就绝对不会那么轻易被打倒。
  当然,最终来说也还是会被打倒,但毕竟魔偶是数以百计的。假如只有十具或者二十具魔偶,那么Saber说不定也不会受伤,但是如果遭到一百多具魔偶连番攻击的话,结果又会如何呢?
  ……虽然他很明白这样想也只是纸上谈兵,但这个可能性是绝对不低的。
  不过,实际上如果说想用魔偶来活捉Saber的话,这个期望也未免过大了——这一点他自己也很明白。
  问题就在于Caster的对军宝具“王冠•睿智之光”之上。当然,Caster的这个宝具按照推测也应该是魔偶。但是说到其具体的姿态,Caster却不知为何不愿意明说。
  ……那是因为自己还不成熟——但原是这样吧。不过从他言辞之间也完全可以推测到那是一个拥有巨大身躯的存在。然后,Caster还这么跟自己说过。

  ——那个魔偶决不是什么无敌的存在。
  ——反而必须刻上以何种方法让其死亡的刻印。
  ——我制作的魔偶将会获得生命。正因为如此,也会死亡。
  ——魔偶并不仅仅是让泥人偶活动起来的术式。魔偶就是生命的创造……也就是对原始人类的模仿。

  那就是Caster视为目标的存在。对于只考虑着如何造出能力更强的魔偶的罗谢来说,Caster的这个思想所带来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很想帮他的忙,如果做不到的话,至少也希望能在旁边守望着。老实说,圣杯大战对罗谢来说只不过是一个碍事的活动而已。然而,如果没有围绕圣杯的争斗,他就无法亲身经历召唤英灵的奇迹,当然也不可能跟“黑”Caster——亚味齐布朗(Avicebron)相遇。
  所以,战斗是没有办法的事。但是,自己明明还想从他那里学到更多的知识,圣杯大战的时间却实在太短暂了……为此,罗谢已经决定了自己的愿望。
  让“黑”Caster获得肉身——那就是他的愿望。而且Caster也有着想要在现世中实现的愿望。既然如此,自己只要能帮上他的忙就心满意足了。
  “黑”Caster听了罗谢的愿望说了一句“谢谢”。那平淡的态度依然不变,Caster的教导方式也没有因此而变得更柔和。
  但是,只有心意是相通的。光是理解到这一点,对罗谢来说已经是很大的收获了。
  至今为止,他从来没想过跟他人交流会是如此有趣的一件事。更何况对方是自己打从心底里尊敬的存在,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了。罗谢的父母对他一直都漠不关心。不,虽然弗雷恩家的传统是以魔偶来养育孩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但是在除此以外的方面他都没有感觉到来自父母的爱情。
  也许那对魔术师来说是很有必要的。对家族的爱,有时候也会成为探求魔道路上的障碍。既然如此,那么从一开始就不赋予他这种东西好了——至少弗雷恩家所坚持的是这个方针。
  而且,罗谢还是自从被编入尤格多米莱尼亚一族后最有天赋的孩子。
  罗谢自身也有着这样的认识。当他解读祖先呕心沥血地留传下来的多部秘传书的时候,就对为什么要花这么长的笔墨来解释如此简单的事情感到很不可思议了。
  然后,天才被召唤出来了。罗谢起初就被对方所折服,紧接着就把对方视为崇拜的对象。那是跟自己同一水准的……不,说不定只是故意降低身份以迎合自己水准的超级天才。
  要使役他什么的实在太不敬了。自己才是必须接受他指导的存在。然后将来有一天,自己一定要亲眼看到他的愿望最终得到实现的情景。
  为了实现这个目的,自己不管什么事都愿意做。如果需要人命,不管多少都会为他找来。就算是会损害一族利益的事情,自己也很乐意去做。
  因为这是没办法的事。这一切都是为了实现老师……实现我们梦想而必须做的事情——

  ——啊啊,太可怕了。
  尤格多米莱尼亚一族霍尔威治家的长子——考莱斯•霍尔威治•尤格多米莱尼亚正在走廊边走边回想着刚才那一幕情景,浑身不由自主地打着颤。
  紧贴在他背后的,是他的Servant“黑”Berserker。就像是背后灵似的,总让人感觉有点靠得太近了。
  他感到恐惧的并不是敌人,而是己方的Servant——“黑”Lancer。
  关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考莱斯至今还没有很好地理解过来,但他也大致上知道是身为Master的葛尔德和“黑”Saber之间出现了某些问题。
  作为结果,Saber还没有战斗就败退出局了。这简直就像是恶梦般的展开。先前捕获了“红”Berserker,通过更换Master使得己方的Servant数达到七骑。尽管还没有和Assassin汇合,但至少在战斗力上占据了优势——才刚这么想的时候,就陷入了现在这个局面。
  当然,“黑”Lancer一听到这个报告就立刻暴跳如雷。那简直可以说是狂怒的状态。面对他的凶狠气势,就连冷血的黑魔术师塞蕾尼可也吓得花容失色。老实说,对于自己现在还活着这个事实,他几乎觉得是个奇迹。
  那就是英灵,那就是Servant。而且Lancer还是以暴烈执政和穿刺扬名天下的弗拉德三世,是即使面对亲族的贵族也毫不犹豫地处以穿刺之刑的男人。
  另一方面,集中而来的各个Servant都没有表露出丝毫畏怯的表情,也同样是值得惊叹的一件事。作为第三者的Archer、Berserker和Caster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态度还可以理解。但是,本来应该是当事人的“黑”Rider却不管Lancer如何暴怒也还是一脸平静……甚至是很开心似的笑了起来。
  在那种状况下感觉不到丝毫恐惧,反而是露出笑容——这种异常性是不是“黑”Rider所特有的呢?尽管当事人葛尔德拼命在为自己辩解,但是从考莱斯看来,这不管怎么想都只能认为是他自作自受罢了。
  遗憾的是,自己这方失去了“黑”Saber。
  但是对于这件事本身,考莱斯并没有过分悲观。听说“黑”Saber的真正身份是尼德兰的大英雄齐格弗里德。尽管是沐浴了龙血而获得不死之身的无敌存在,但是他因为贴在背后的菩提树叶而被贯穿身体,迎来悲剧之死的传说也非常有名。
  然后还有之前那件事——陷入慌乱状态的葛尔德企图用令咒强制Saber释放宝具,其真名有可能在那时候已经暴露了。假如“红”方知道了齐格弗里德这个真名的话,当然就可以采取多种对策来应付他。而并不是单纯针对脊背这个弱点。
  当然,就算有对策也不一定能顺利执行。但是……总而言之,只要对方知道真名,就一定可以找到对策。当初的计划本来是以“黑”Saber为中心构筑的战术,但是如果真名被看穿的话,这个计划当然也要作出修改。但是——另一方面,真名没有暴露的可能性也是很高的。
  结果,这种含糊不清的状态就会在战场上造成混乱。那就是最糟糕的情况了。本来战场上就充满了混沌,如果再加上这种会造成混乱的因素,也不知道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考莱斯最不喜欢的就是这样的赌博。Saber的确死了,但是既然这样能让新的秩序确定下来,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本来自己这边就有着地利的优势,从圣杯战争的系统来说,要展开长期性的战斗是不可能的。更重要的是,这场在托利法斯展开的战争也早就向散布在全世界的魔术师们发出了通知。
  ……没错,对重视名誉的魔术协会来说,这座米莱尼亚城寨只要还存在一天、甚至是一个小时,都因该是难以忍受的事情。
  既然如此,他们本来干脆直接投放集束炸弹把这座城寨灭掉就行了——但是站在魔术协会的立场上,这也同样是无法采取的战术。
  名誉和传统,还有习惯……世界上存在着许多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东西。不管是魔术协会还是尤格多米莱尼亚一族,也都受着这样的限制。
  以一句“无聊”将其唾弃固然是很轻松——但是考莱斯本身作为受束缚的存在,也切身理解到这种状况根本是无能为力的。所谓的世界,所谓的人生,就是这样的东西。
  “不过也无所谓了。”
  自己只要做好该做的事情就行了。如果在半路上战死沙场,那也是自己的命数所在——考莱斯作出了这样的结论。
  “嗯?”
  大概对突然间自言自语的他感到在意吧,Berserker正在注视着他的脸。
  “啊,抱歉,我没什么啦。”
  他叹了口气。当然,就算说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光凭这个Berserker也还是无能为力的。丧失理性的她一旦踏上战场,就只能不顾一切地竭力派出眼前的敌人。
  也就是说,她根本不需要考莱斯的指挥。
  即使如此,这个Berserker对考莱斯来说也是属于罕见的值得庆幸的类型。毕竟自己几乎不需要向她供给魔力。她可以吸收存在于战场上的残存魔力,就像永久机关一样进行持续性的战斗。
  只要有人造人们的魔力供给,魔力就不会陷入枯竭的状况——这一点的确是事实,但是他们的能力也是有限的。更重要的是,就算现在可以忽略Saber的消耗部分,光靠他们是否能为剩下的七骑Servant提供足够的魔力,考莱斯也依然怀抱着疑问。
  在Berserker召唤完成后过了一段时间,考莱斯就尝试在不利用她的宝具“少女之贞节”吸收魔力、并且切断来自人造人的魔力供给的条件下进行过一次模拟性的战斗。
  结果,她光是随手挥了几下战槌,自己就感觉到了一阵晕眩。要是这种状况再继续维持五分钟的话,自己恐怕连站也站不起来了吧。
  这就是Berserker真正的魔力消耗量。对身为一个自己和他人都认同的三流魔术师的考莱斯来说,这种负担实在太沉重了。
  但是既然有宝具“少女之贞节”,这个不安就可以消除了。当然,一旦丧失宝具就毫无疑问会陷入危机——但是本来一旦陷入那种状况的话,自己早就已经无计可施了。
  当然,要问她本身有没有问题的话,实际上却存在着相当大的问题……
  嘎吱嘎吱……耳边传来了熟悉的轮椅声。考莱斯中断思考往前一看,只见自己的亲姐姐菲奥蕾•霍尔威治•尤格多米莱尼亚就在眼前。推着轮椅的人,正是她的Servant“黑”Archer喀戎。
  “……姐姐?”
  考莱斯感到有点讶异,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他并不是对Servant推着轮椅这件事感到异常。问题就在于她抱在膝盖上的那个黑色的手提箱。
  “哎呀,考莱斯。”
  “姐姐,你拿着那种危险的东西,是要外出吗?”
  看来的确是这样的,她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
  “嗯,我打算去跟‘黑’Assassin和他的Master取得联络。”
  “联络?可是这种阵势也太夸张了吧。”
  奥蕾的手提箱里放着的东西,是她自己构想出来的连接强化型魔术礼装。
  “虽然看电脑是无所谓,但你也应该好好看看本地报纸的报道哦,考莱斯。”
  菲奥蕾皱起眉头向考莱斯抱怨道。面对随便敷衍说着“行啦行啦”的考莱斯,菲奥蕾更是竖起了眉头,但是Archer却轻轻推动轮椅打断了她的说教。
  “……真是的,回来之后再跟你好好说。”
  “知道了知道了,回来之后我再慢慢听你说吧。”
  “是吗?那么,我要出门了。你要好好守在这里哦。”
  菲奥蕾留下这样一句话,就跟Archer一起离开了。目送着她离开的考莱斯叹了口气,可是却忽然被Berserker拉了几下衣袖。
  回头一看,只见她那被长长的刘海所遮盖的银灰色和黄金色的眼眸,看起来就像火焰在摇曳的样子。
  “怎么了,你在生气吗?”
  她点了两下头。
  看来Berserker是在生气。对谁呢?当然是对考莱斯了。但是很不巧的是想跟她沟通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考莱斯并不知道她究竟在对什么事情生气。
  “是关于姐姐的事情吗?”
  考莱斯随口这么说了一句,Berserker马上就点头表示肯定。尽管有点猜测的成分,考莱斯还是勉强根据她的反应分辨出了肯定或是否定的意思。
  回到自己房间后,两人就面对面地坐着。相对于坐在椅子上的考莱斯,Berserker则蹲坐在地板上。话说考莱斯的房间恐怕在米莱尼亚城寨里也可说是最奇妙的一个了。书架上放着几本魔术书,桌子上放着水晶球。大概是为了布置结界吧,房间角落还放着国际象棋的棋子。这些都还算正常的,问题就在于镇坐在书桌上的那台电脑。
  尽管达尼克看丁皱起眉头,葛尔德出言取笑,菲奥蕾也为此叹气,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对科学技术采取视而不见的态度。而且根十年前不一样,在当今时代,即使是魔术师也必须跟上发达的情报技术的脚步。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在某种程度上对应了这些技术的竟然是黑魔术师塞蕾尼可。听说她还通过计算机网络来展开咒术研究什么的。
  “……也就是说那个吗。明明是早晚要决一雌雄的对手,我却被对方的气势压倒了,所以你看了不高兴?”
  肯定。原来如此,Berserker的这种不安也决不能说是杞人忧天。
  “嗯……虽然我向Servant说这种话可能也没什么说服力,但是我家的姐姐可是怪物啊。”
  发出叹息的考莱斯的眼神,逐渐转化为带有一丝乡愁的色彩。尽管嘴里说着“是怪物”,但也还是能隐约看出他对此也抱有一定的自豪感。
  “当然,我也不是会怀着败北的觉悟发起突击的笨蛋啦。比起这个,现在首先要考虑的是跟‘红’方的战斗。如果事实正如Archer所说的那样,那么对方的Rider简直就是一个犯规的存在。”
  只有继承了神之血脉的存在才有可能打倒的英灵,这完全是规格外的存在。幸好“黑”方阵营里还有Archer在。尽管作为英灵被召唤而被追降低了级别,但他毫无疑问是继承了神之血脉的存在。
  假如没有把他召唤出来的话,那么自己这方就注定要落败了。当然,就算无法打败Servant,也还是可以采用杀死Master的手段。但是对Berserker和三流魔术师来说,这种战术能取得成功的可能性实在非常低。
  “我想你也应该知道,你可绝对别去跟那个Rider战斗啊,知道没有?”
  Berserker听了马上使劲点了点头。看来在战斗过一次之后她就学乖了。攻击从一开始就完全不通用,这种状况根本是无法应对的。
  幸好这是群体战——考莱斯这么想道。假如是通常的圣杯战争的话……老实说,不管是在什么样的状况下,他也找不到丝毫取胜的可能性。“少女的贞节”虽然是便于使用的常时展开型宝具,但是在解除另一个完全制约后释放出的“磔刑之雷树”……因为其具有非同寻常的威力,要付出的代价也极其巨大。
  这所谓的代价,就是死亡。当“黑”Berserker——弗兰肯斯坦完全解除制约、以最大威力释放出宝具的时候,她就会停止运作。毕竟这是那个弗兰肯斯坦博士留下的设计图上写着的内容,自然也无法不相信。
  当然,她也可以在不解除制约的情况下释放宝具,但是这样一来威力就会大打折扣。考莱斯为了极力避免鲁莽使用的情况,还特意对不解除制约的情况下发动宝具的威力进行了测定。
  在白天的森林里铺设不让人类接近的结界,在自己退到安全的位置后再让Berserker发动宝具。
  其威力最多也只能算是C级,搞不好甚至是相当于D级的水准。作为威力测定的指标,他使用的是拜托罗谢让给他的魔偶。随着跟Berserker的距离越来越远,雷击的威力也逐渐减弱,而位于她身边的魔偶则是彻底化作了齑粉。
  如果是在极近距离解除制约释放宝具的话,应该是拥有足以消灭大多数Servant的威力——考莱斯作出了这样的推测。但是,其代价实在太巨大了。为了打倒一骑而让自己的一骑消灭,这真的是不怎么划算。
  “……Berserker,我想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一般来说‘磔刑之雷树’的制约,你可不要轻易解除啊。”
  听了考莱斯的警告,Berserker似乎觉得很不可思议似的侧起了脑袋。果然虽说有着高度的智能,Berserker终究还是Berserker——考莱斯不仅无奈地叹了口气。
  总而言之,凭着三流魔术师的自己和难以发挥宝具威力的Berserker这对组合,除了绞尽脑汁盘算策略之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自己尽管作为魔术师是三流,但作为Master还是要想尽千方百计来争取胜利,
  “……说起来,姐姐刚才还叫我读报纸吧。”
  考莱斯忽然想起刚才菲奥蕾说的话,于是就让人造人给自己送来了当地的报纸。他道了一句谢就翻开报纸,读起了菲奥蕾所关注的那篇报道。
  ……原来如此,她说的也的确有道理。读完关于杀人魔的报道后,考莱斯就站了起来。
  “那么,Berserker,抱歉我要稍微离开一下,你就留守在这里吧。”
  “?”
  考莱斯丛书桌里拿出了几个召唤低级恶灵和野兽的魔道具,并且将其装配在自己的身上。手腕套上可印着野兽名字的手镯,鞋尖还藏进了漆黑的虫卵。
  尽管在面对Servant的时候这都是连一秒钟也撑不住的杂兵,但是豹子的使魔盒潜入体内引发剧痛的蚯蚓群对魔术师还是会造成一定障碍的吧。
  考莱斯的衣服又被扯了几下。Berserker的眼眸正散发出要求他进行说明的色彩。
  “……没什么,我只是去帮姐姐一个小忙而已。”
  说完,考莱斯就向电脑屏幕瞥了一眼。在接收到的电子邮件中,记载着驻扎在锡吉什瓦拉的魔术协会的魔术师们相继遭到杀害的情报。
  这个情报意味着两个事实。第一个,杀死那些魔术师的人,至少并不是尤格多米莱尼亚一族的人。第二个,既然菲奥蕾去了那里,那就很有可能是Servant的所为。
  然后,接下来就是推测了——假如“黑”Assassin及其Master在跟尤格多米莱尼亚一族敌对的同时,也跟“红”方相敌对的话……“黑”Archer和Assassin以及“红”方Servant发生冲突的可能性也非常高,也就是所谓的三角敌对状态了。
  这种情况——实在非常不妙。
  “现在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Archer。如果是一对一的状况,魔术师当然是会发起挑战的,那就是专业魔术师的做法。但是,如果是二对一的情况——不管我是什么样的小角色,对方也应该会选择逃走吧。毕竟对方还是专业的魔术师啊。不过,守护这座城寨也的确是很有必要的。所以你就留守在这里。没问题,要是遇到紧急情况,我就会用令咒把你叫来。”
  “黑”Berserker为了守护Master考莱斯,本来是想尽量跟着一起去的,但是守护要塞这个命令也非常合理。
  “放心吧,我并没有要跟对方拼个你死我活的打算。在二对一的状况下也还是坚持战斗的人,要不就是真的很强大,要不就是单纯的笨蛋了。”
  考莱斯所言并无半分虚假,他真的完全没有战斗的打算。总之姐姐真的很强。别说寻常的魔术师,即使是面对一流的魔术师也不会轻易落败。那被认为仅次于达尼克的变质型魔术刻印,其精密程度几乎足以跟精密机械相提并论。
  而她的Servant“黑”Archer也同样是一流的英灵。对己方阵营来说,“黑”Lancer就是旗帜,而“黑”Archer就是核心存在。
  正因为如此,万一有什么闪失就太可怕了。假如“黑”Assassin和“黑”Archer发生冲突,而“红”方Servant就趁此机会把Archer打倒的话,那么己方阵营就等于在那一瞬间落败了。
  但是,只要在这时候多出一个考莱斯,“红”方的魔术师就多半会选择撤退,而“红”方Servant必然也会跟着撤退。如果并不是凭自己的力量,而单单是因为自己的存在而制造出这种状况,那应该也算是很轻松的事情吧。

  目送考莱斯离开房间后,Berserker忽然看到考莱斯的电脑屏幕还在亮着——看来他是忘记关掉了。真是个粗心的Master,电能是很宝贵的——Berserker叹了口气,然后毫不犹豫地拔掉了电脑的电源插头。
  这种作为Servant的无微不至的关照,Master应该也会加以赞许的吧。

  ◇  ◇  ◇  ◇

  于是,史上最大规模的圣杯战争——圣杯大战就宣告结束了。“黑”方的败北,“红”方的胜利已经得到了认定。令人遗憾的是因为大圣杯的机能停止而无法实现愿望,但是来自魔术协会的巨大报酬也足以作为安慰。在大圣杯停止运作的状况下,事到如今也没必要为此再起争执。
  “红”方的Master们各怀心思进入了休息状态,慢慢治愈着战争后的疲惫。
  “各位,真的是辛苦你们了。”
  正如刚开始见面的时候那样,言峰士郎向众人递出了红茶。
  “谢了。”
  在含进嘴里的瞬间,清凉的香气就顿时渗入胸腔。不光是肺部,那简直是渗透五脏六腑似的舒适无比。而且也因为工作的顺利完成,在成为魔术师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舒服过了。
  “很不错的茶。”
  “谢谢夸奖。”
  “士郎,难道你不喝吗?”
  “不,虽然我很擅长泡茶,但是却不习惯喝红茶——”
  他无奈地面露苦笑,同时往自己的杯子里倒进了白开水。日本人就是这样的吗——魔术师们在朦胧的思维中这么想道。
  “啊啊,对了对了,我这才想起来。还要请你们把令咒转交出来呢。”
  “令咒?为什么啊?”
  令咒——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为了在战争中——取得胜利——必须牢牢掌握——
  “哎呀,我说各位啊,圣杯大战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说起来,的确是这样啊。”
  “……这么说也对呢。”
  没错,圣杯大战已经结束了。虽然中途听说Ruler站到了尤格多米莱尼亚的那边而吓得胆战心惊,但最后还是凭他的临机应变得到了完美解决。真的是一场很艰苦的战斗。从战斗前的准备——对,从准备阶段开始就很辛苦。
  “我毕竟是监督官,所以必须回收各位的令咒,从而为下一场圣杯战争做准备。实在非常抱歉,这个无论如何也必须——”
  “没有办法了,反正这是继续拿着也没有意义的东西。”
  “……说的也是啊。”
  “要不各位就向教会方面请求支付费用好吗?只要以我支付金钱来接收令咒的形式来处理——”
  “那么我们也可以接受……但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因为被请求支付的是教会而不是我啦。就当作是对他们把如此重任推给我这个年轻小辈的一点小小报复好了。”
  看到少年露出的淘气表情,众人也自然而然地笑了起来。刚开战的时候还以为他是教会派来的刺客而对他心存警惕,现在结束之后回想起来,他的确是干得非常卖力。
  “监督者的重任,真是辛苦你了。虽然我们也很想报答你的辛劳——”
  “啊啊,这个请各位不要放在心上。因为我也从你们那里得到了很好的东西。”
  有人马上开口问那究竟是什么,士郎就像往常一样露出难以捉摸的浅笑说道:
  “就是你们的Master权了,这个作为报酬已经非常足够了吧?”
  原来如此——有人这么回答道。
  “哪样的东西就够了吗?”
  “嗯,当然了。那么,我现在要准备令咒转移的仪式,请各位先在这里畅谈一下吧。”
  “就这么办吧。”
  ——结果,魔术师们直到最后的最后也没有察觉到这件事的不自然,欣然把某种意义上说比性命还重要的“那个”无偿地让给了面露微笑的少年。
  “话说回来,报酬你们打算怎么用?”
  “我们打算暂时先过一下玩乐的生活,毕竟最近这段时间工作太辛苦了啊。”
  “据说时钟塔将要举办拍卖会,凭这份报酬,至少可以买到三本以上的长年以来就很想要的书籍。”
  “我打算用来作为对学部的私人捐款,因为预算一直都被掐得紧紧呢。”
  “为魔术协会效力也不是那么好混啊。我的话……”
  战争结束了,接下来就只等着领取报酬。说起来,他们还有一件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的事情。
  自己究竟是怎样取得胜利的呢?
  本来应该是绝对不可能忘记的事情,可是不知为何却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在喝下几口红茶后,那些事就变得怎么都无所谓了。
  占据着自己记忆的全是安宁和堕落的生活,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显得耀眼无比。没有荣耀,也没有名誉,只有平稳的时光在慢慢地毫无意义地流逝——

 楼主| 发表于 2013-11-28 23: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圣杯战争的参加者有时候会做梦。大概是因为Master与Servant在深层精神部分有着紧密连系的关系吧。
  他们会以做梦的形式看到彼此的过去情景。在第三次圣杯战争中,这也是普遍发生的现象。
  ——因此,狮子劫界离在发现自己置身于旧时代的不列颠的时候,也完全不感到吃惊。
  “……嗯,也会有这样的情况吧。”
  这应该就是自己的Servant莫德雷德的过去情景。不知不觉间,自己就已经站在他的身旁。手握的利剑正是这场圣杯战争中她最爱用的武器——“灿然闪耀之王剑(Clarente)”。
  “本来这件武器并不是属于她的东西,而是亚瑟王在得到后保管在武器库里的、可以说是象征着王位的宝剑。
  后来莫德雷德夺走了这把剑,并且以“王”自称掀起了大规模的叛变。然后,她就在亚瑟王面前手持这把剑向对方挑起一对一的决斗。
  “……也就是说,这里是剑栏么。”
  没错,这里正是剑栏之丘,也就是莫德雷德所率领的叛军与亚瑟王麾下的正规军展开最终决战的战场。亚瑟王传说这个华丽的骑士物语,就是以这场凄惨的战争作为终幕的。
  射出的箭矢刺进了穿着轻装铠甲的杂兵身上。但是以钢甲护着全身的莫德雷德却无视所有的攻击径直往前突进。
  拥有绝大领袖魅力的亚瑟王,终于实现统一的不列颠。明明如此,有如此多的士兵赞同莫德雷德的叛变究竟是为什么呢?
  在面临统一的状况下,国内蔓延着厌战的气氛——这是一个原因。
  尽管被誉为完美的存在,却堕进了无果之恋的湖之骑士与王妃的丑闻导致王的权威失坠——这也是一个原因。
  对于过分清廉而不掺杂一片私情的王,骑士们却产生了某种恐惧和侮蔑的心态——这同样是一个原因。
  但是,还有另一点。
  在战场上看到莫德雷德狮子劫是非常明白的。她的战斗方式相当野蛮。骑士们引以为豪的华丽雄壮的剑术,在她面前简直就像枯枝般的脆弱。
  尽管像是随着本能而行动,但却是最有效率的杀戮方式。
  追随在她身后的士兵们士气非常高,感觉就像是解放出人类本能般的节奏。他们往前迈步的声音,听起来就有如大鼓般的豪壮。
  那简直就是龙卷风般的自然灾害。
  莫德雷德是一位有名的骑士。她为此而付出了巨大的努力,而实际上也的确做到了。即使如此,假如她还是以“骑士”的姿态驰骋战场的话,恐怕并不会有十万的士兵跟随着她吧。
  她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她的强大还蕴含着某种狂气。但是在战场之上,那样的狂气才是最值得赞赏的。
  面对有如怪物般强大,如同暴风般摧垮敌人的她,士兵们同样像是被狂气所支配似的紧跟在她的背后。
  ——很想看到这位狂乱的战士能闯出一条什么样的血路。
  这是一种名为狂热的信仰,士兵们的动机说到底大概仅仅是这样而已。但是,即使他们士气如何高涨,力量也还是有限的。士兵的人数一个接一个地减少,一百人、一千人的相继被歼灭。
  莫德雷德从来不回头看自己的背后。士兵——不,人是在胜利之后会自然增加的东西……她似乎是这样的认识。
  她优先选择敌兵最多的阵地展开突击。在势如破竹地将其彻底击溃后,又朝着另一个聚集着大量敌兵的阵地冲去。把所有畏怯的对手、抵抗的对手和逃跑的对手都彻底消灭,堆积起累累的尸骸。
  同时,莫德雷德对所有杂兵都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她关注的焦点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父亲——亚瑟王。
  “亚瑟王在哪里!!骑士王到底在哪里!!”
  她高声发出呼唤,同时把重重围着自己的敌兵逐一砍倒。她之所以故意挑兵力厚重的阵地发起突击,就是因为觉得王在那里的可能性很高。但是,仿佛遭到了命运的拒绝似的,两人在战场上一直都没有碰头。
  然而——只要没有了障壁,命运也终将得到实现。亚瑟王的军势和莫德雷德的叛军都几乎全部同归于尽,只留下尸骸遍野。在以剑支撑着身体的莫德雷的面前,亚瑟王终于出现了。
  他的表情显得静谧无比,丝毫没有表露出丝毫怜悯或者憎恶。看到他那毫无感情的脸孔,莫德雷德明显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不管如何,两人终于在战场上对峙了。能妨碍他们的生命几乎已经不存在。
  莫德雷德张开双臂,怀着激情大声喊起来。倾注着愤怒、欢喜和难以言喻的感情,大声喊了起来。
  “怎么样!怎么样啊,亚瑟王!你的国家就到此为止了!已经结束了啊!不管是我赢还是你赢——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灭亡了!”
  站在她面前的,是容貌极其酷似莫德雷德的、简直就像少年一样的王。
  面对莫德雷德的激情呐喊,他依然丝毫不为所动,甚至没有回应对方的问话,就像机械似的摆出了举剑的架势。
  这对莫德雷德来说恐怕是最难以原谅的回应吧。莫德雷德马上大吼一声,猛然挥剑砍出。
  亚瑟王也举剑迎战。两柄圣剑互相溅出火花。尽管两人都处于疲惫不堪的状态,但依然为了不输给对方而奋力迎战。然而,结果还是不会改变。正如莫德雷德所说的那样,不管最终是谁赢,这个国家也会很快灭亡。
  “你应该明知道会变成这样!你应该明知道会变成这样啊!你明知道只要把王位让给我,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然而,莫德雷德的剑依然没有放慢速度。
  作为不义之子诞生,从对父亲怀抱憧憬,直至遭到拒绝而转化为憎恨——然后,就这样在战场上展开互相厮杀。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的是身为完美之王的你。我恨的是不愿意承认我的存在的你。我本来明明是心甘情愿地充当你的影子,可是你却从来没有回头看过我一眼。
  ——所以这是理所当然的惩罚,亚瑟王。我已经把你的所有的一切都彻底消灭了!

  “你恨我吗!?你就那么地恨我吗!?你就那么地恨我这个摩高斯的孩子吗!?回答我……回答我啊,亚瑟!!”
  面对她的叫喊,战斗中的亚瑟终于作出了回应。王以冷淡而不含任何感情的声音宣告道:

  “我从来没有恨过你。我之所以没有把王位让给你——”

  “是因为你并不具备为王的器量。”
  那是一个与“漠不关心”同义的回答。单纯对莫德雷德的机能进行评价,毫不留情地把她定性为不具备王者器量的存在。
  就在那一瞬间,莫德雷德怒不可遏地挥剑斩出,亚瑟王则以圣枪朗基努斯贯穿了她的胸口。不管是如何坚硬的铠甲,在那把枪面前都是毫无意义的。
  ——然而。
  尽管身负致命伤,莫德雷德还是挤出死力,终于向亚瑟王施展出决定性的一击。莫德雷德的头盔裂成两半,露出来的正是狮子劫所熟悉的那张少女的容貌。
  莫德雷德一边从嘴唇滴着血,一边向眼前的亚瑟王伸出手来。
  “——父亲、大人。”
  莫德雷德没有触碰到父亲,身体一下子倒了下去。亚瑟王确认了这一幕情景,明白自己已经在这场战斗中取胜,就这样转身离开了。
  ……此后,亚瑟王就被幸存下来的骑士贝德维尔带到湖边,把剑投进了湖里。有人说他死了,也有人说他去了妖精乡疗伤。
  那就是亚瑟王传说的最后一幕。
  狮子劫没有理会逐渐走远的亚瑟王,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倒在地上的莫德雷德,发出“唉~”的一声叹息。
  “……可恶,还真是个让人难受的梦啊。”
  这是何等真切的情景。这个梦境简直真实到了连血腥味也可以闻到。莫德雷德露出空虚的眼神,就像被夺走了灵魂似的瘫坐在那里。
  没错,现在的莫德雷德完全是一具尸骸。不用多久,她就会腐败变质,被尸虫啃食一空吧。
  亚瑟王成为传说,莫德雷德则作为被那个传说所唾弃的骑士铭刻在历史上。
  因为跟随着她的士兵都全被歼灭,自然也没有任何人去理会她。当然了,这里毕竟是战场……败北者的尸骸完全是毫无意义的存在。
  她的激情、她的哀切愿望没有残留在任何地方,就这样消失无踪了。直到最后的最后,就连父亲也不愿意多看她一眼,就此灰飞烟灭。
  “——啊啊,真是的。这回可真是抽中了一个麻烦多多的Servant啊。”
  适应性配对也该有个限度吧——狮子劫心想。Servant说到底只是临时到现世作客的存在。虽然心灵相通非常重要,但是过分深入对方却是一个禁忌。因为彼此之间仅仅是只要得到圣杯就结束的关系而已。
  所以,这个梦完全是一种恶作剧。寻求父爱的孩子什么的,对狮子劫来说简直是最糟糕的话题。
  在等待梦醒的同时,狮子劫就在莫德雷德的尸体旁边坐了下来。然后,他只是茫然地眺望着这个已经灭亡的国家,还有已经灭亡的人们。
  不管是在哪个时代,不管是在哪个国家,最后的光景依然是一成不变——

  时间到了早上,狮子劫露出满脸不高兴的表情,开口第一句就向“红”Saber说道:
  “真是的,别让我看奇怪的梦好不好。”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难道是因为我吗?”
  面对这毫无道理的抱怨,“红”Saber也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两人醒来的地方并不是脱离法斯的地下墓地,而是在锡吉什瓦拉的一家小旅馆的房间里。为了慎重起见,他们并不是以自己的名义租的房,而是通过暗示的手段占用了别人租的房间。
  接到魔术协会的联络后,狮子劫就从原先的潜伏地点托利法斯暂时退到了锡吉什瓦拉附近。这个以其历史性建筑物而闻名世界的都市,如今正由于突然出现的连续杀人魔而陷入了恐慌状态——听说是这样。
  “……那么,为什么要我们来?”
  “因为本来在这里负责后援工作的魔术师们都全被杀光了啊。”
  晴朗无云的秋空,看起来似乎有点不搭调的二人组,正坐在咖啡厅的露天座位上品尝着早晨的咖啡。“红”Saber很不高兴似的把脸扭过一边,狮子劫则默默地读着当地的报纸。
  “魔术师被全部杀死……么。”
  虽然魔术协会的魔术师们完全找不到潜入托利法斯的漏洞,但是其近邻都市锡吉什瓦拉就是另一回事了。有许多魔术协会的魔术师作为后援驻屯在这里。尽管战斗能力跟被雇佣为“红”方Master的魔术师相比是有所不如,但是还有类似监视和派遣使魔等许多工作需要他们去做。
  在托利法斯城外展开的“黑”Saber与“红”Lancer之间的战斗,他们也进行了紧密的监视,向狮子劫提供了极其贵重的情报。
  然而,他们却突然间失去了联络。因为他们对魔术协会有着定期报告的义务,所以当然可以认为他们出了意外。
  “这件事很可能跟Servant有关。所以,能自由行动的我们就被派来这里了。”
  “啃食灵魂么……但是为什么不是在托利法斯,而是在这里啊?”
  要维持Servant和现世间的连系,需要耗费极大的魔力。负责提供这部分魔力的就是Master。如果担当Master的人是二流三流的魔术师、或者只是单纯的普通人的话,恐怕就连这一点也无法做到。于是,他们就必须通过袭击毫无关系的普通人来补充灵魂才能维持自身的存在。
  虽然这是很常见的做法,但是根据英灵的性质不同,也存在着对这种方法提出异议的人。另外,即使对魔术师来说,采取这种手段也就意味着自己已经被逼进了绝路。或者说这样就等于在对外宣称自己是二流以下的魔术师,是一种极其屈辱性的行为,所以并没有太多的人会乐意采用这样的做法。
  “这也是调查内容之一啦。虽然我不愿意在托利法斯闹出骚动,但是说不定——”
  狮子劫摊开报纸,用手指出了一张简易的地图。最初从布加勒斯特开始发生的杀人,后来逐渐朝着北边移动。Saber看了之后就像瞬间理解过来似的点了点头。
  “在前往托利法斯的同时,也进行着啃食灵魂的行为吗。”
  “没错。‘红’方Servant根据士郎所说已经全员到齐了,也表明没有做过啃食灵魂这种事。而‘黑’Servant之中,除了脱落的Saber之外,固守在城寨里的Lancer、还有Rider、Archer和Berserker都曾经一度跟“红”方的Servant交战过。根据和自己战斗过的魔偶的质量来判断,被推测为魔偶使用者的Caster应该也在托利法斯跟他们会合了吧。
  唯一没有得到确认的就是Assassin的踪影。当然,既然存在着Assassin的专用技能“气息遮断”,他同样在米莱尼亚城寨伺机行动的可能性也无法完全否定……
  总而言之,这件事必须进行确认。如果连续杀人魔是Servant的话,就让Saber与其战斗。即使是毫无关系的其他人,既然杀死了协会派出的魔术师,那就已经是敌人了。这种后顾之忧当然是要趁早除掉为好。
  “如果是Servant的话就好了……那么,要怎么做啊?”
  “等到晚上再说。在这段期间里,我打算先去尸体安置区观察一下魔术师们的尸体。”
  “唔——那我呢?”
  “最好当然是和我共同行动啦。不过毕竟是白天,我不会强制你这样做。虽然有点浪费,但如果我判断出是危险状况的话,就会用令咒把你紧急召唤过来。”
  尽管如此,狮子劫心里也觉得应该不需要用到令咒。毕竟每次事件都是在夜间发生的,对方要不就是遵守着“白天不行动”这个最低限度的原则,要不就是有什么必须在夜间行动的原因。不管如何,白天遭遇袭击的可能性是非常低的。狮子劫其实是打算把这段时间看成是自由活动时间的。
  “尸体安置区那种阴气沉沉的地方谁要去嘛。那我做什么好呢……”
  Saber似乎决定在街上闲逛。幸好这座锡吉什瓦拉城还保存着许多拥有数百年历史的建筑物,是罗马尼亚的观光胜地之一。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厌倦——不,等一下。
  在跟她分开后前往尸体安置区的途中,狮子劫才想到最关键的一点。她是Servant,是活在古时代的人。
  “仔细想想,她去看那样的东西也没什么意义吧。”
  就算说还残留着中世纪的面影,她本来就是生存在那个时代的人啊。
  根据狮子劫的预测,Saber刚开始应该是期待着能看到什么珍奇的东西而在街上闲逛,然后马上就发现“咦,这跟我生存的时代几乎没什么分别啊?”这个事实,于是就满脸不高兴地随便消磨时间——
  “很无聊……”
  在太阳即将下山的时候,狮子劫和Saber会合了。Saber露出一脸失望的表情,正发脾气似的大口吃着从露天商那里买来的大量烤制点心。
  “……我想也是。”
  “我明明想看一些高楼大厦,结果完全没有见到。集中了大量观光旅客的建筑物,也根本没什么稀奇的……可恶,害我那么期待,真是亏死了。”
  “……我想也是啦。”
  “这样一来我就非要跟Servant战斗不可!那么,你那边怎么样了?”
  “你应该会高兴的,Saber。现在我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我去确认过尸体,实在是凄惨无比。”
  看到狮子劫说得那么开心,Saber就讶异地眯起眼睛问道:
  “是怎么回事?”
  “使用的凶器应该是利刀或者钝器……也有可能是拳脚。牺牲者中的好几人还有使用手枪和魔术的痕迹。而且几乎全员都被挖出了心脏。”
  “心脏?”
  “对Servant来说那是相当于灵核的部位,对人类来说就是相当于生命源泉的器官。也许对方是通过仪式的手法啃食心脏来获取魔力。”
  Saber思索了一会儿,小声嘀咕道:
  “……是生吃么。”
  “你还真喜欢问让人讨厌的问题……要是煮熟了吃的话我反而更害怕啊。”
  假如是生吃还可以理解为一种仪式,但是如果煮熟了吃就变成一种爱好了。比较起来,还是后者更让人觉得可怕。
  “总而言之,我还是比较期待这是Servant的所为。如果不是的话,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那么我的对手就是Master了。因为那家伙完全违背了魔术师的秘匿原则啊……”
  报纸上已经大张旗鼓地刊登了“开膛手杰克在罗马尼亚复活!”的大篇幅报道,罗马尼亚全土都陷入了恐慌状态。对这种状况视若无睹的魔术师,在狮子劫看来简直就是一个脑子完全坏掉的家伙。
  锡吉什瓦拉城明明才刚入夜,观光旅客和当地居民都躲进了安全的住宅里。
  “随便在路上走就能碰到吗?”
  狮子劫点了点头。成为牺牲者的人们,刚开始只是一些流氓和黑社会分子,可以推测到行凶者是闯进了他们聚居的建筑物再把他们杀掉的。然而在那之后——正好就是在负责后方支援的魔术师们被派往锡吉什瓦拉之后,对方就把目标锁定在他们身上。
  也就是说,现在的狮子劫界离是锡吉什瓦拉里唯一的魔术师,所以对方有很高几率会把目标锁定在他的身上。
  “Saber,为了慎重起见,你先换上铠甲吧。对方毕竟是Assassin,要是遭到偷袭后再换可能就没有时间了。”
  她点头对此表示赞同,瞬间以钢铁的铠甲覆盖着自己的全身。幸好由于事件的影响,在夜路上走的就只有他们两人。虽然也可能会跟巡逻的警官擦肩而过,但这只要用暗示掩饰一下就没问题了。
  “好……我们走吧。”
  于是,魔术师和Servant就这样迈步往前走。而且仿佛要拿自己当诱饵似的,走在道路的正中央。

  ◇  ◇  ◇  ◇

  “到处都没人了呢~”
  六导玲霞叹了口气,从三楼的窗户俯视着变得毫无人气、死气沉沉的街道。最近一直都是这样子,一到晚上街道就会变得异常安静。
  “妈妈,差不多该移动到别的城市了吧?”
  玲霞的Servant——“黑”Assassin扯着她的衣袖说道。
  “也对呢,接下来就是托利法斯?”
  Assassin点了点头。但是,她的表情却马上变得阴郁起来。
  “但是,那里还是有点危险。因为大家都还活着呢。”
  “大家?”
  “跟我们一样的——Servant。”
  “……啊啊,说起来除了杰克以外还有其他的呢。这样的话,还真的有点可怕耶。”
  对于玲霞以悠哉游哉的语气说出的这句话,Assassin也同意道:
  “唔,因为我们是Assassin。虽然擅长偷袭,但是要应付多个敌人是不可能的。毫无疑问会死掉。”
  Assassin以年幼少女般的声音若无其事地说出了这个冷冰冰的事实。
  “但是,他们应该是在互相厮杀的吧?”
  “不错。魔术师和Servant应该是分为红组和黑组互相厮杀着。”
  “那么,要不就先去那边看看情况怎么样?如果有机会就把对方吃掉,要是觉得危险就逃回来吧。”
  听了玲霞的提议,“黑”Assassin稍微思索了一会儿。玲霞尽管与Assassin订立了契约,但是对魔术相关的事情完全是一窍不通,所以根本无法为Assassin补充魔力。因此,她们就只能通过啃食人类的灵魂来进行魔力的补给。
  当然,这对Servant来说是一个极大的不利因素。然而,同时也存在着一点点的好处。从她身上完全感觉不到魔术的气息,所以她的Master身份暴露的可能性非常之低。只要灵活运用“气息遮断”的技能,六导玲霞多半只会被当成普通人而被忽略吧。
  更重要的是,关于现在无法凭Assassin打倒的Servant究竟还剩下多少个这一点,最好还是能尽快做好确认。
  “也对呢,那就去吧——但是,好像又有魔术师来了哦。”
  正在犹豫是否应该前往托利法斯的两人,就马上得出了一个结论。
  “哎呀,是这样的吗。那么就当作是锡吉什瓦拉的最后一顿晚餐吧?”
  “……嗯,就这么办。但是妈妈,今天你不可以来看。因为说不定会比平时更危险。”
  “明白了,那么我就在这里等吧。你也要小心哦。”
  “嗯,那么我去了。那个那个,等我回来之后,我还想吃汉堡扒……可以吗?”
  “当然了,我已经买好材料,待会儿我就借用一下厨房做给你啦。”
  听了这句话,Assassin露出了开心的微笑,然后就从三楼的窗户纵身跳了下去。玲霞也笑着挥手目送她离开。
  那么,虽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但是不管如何,自己也要为那可爱的少女做一顿美味的晚餐——

  ◇  ◇  ◇  ◇

  不光是罗马尼亚,即使在欧洲全土的范围内,也没有其他像锡吉什瓦拉这么特异的城市。其特意性就在于“不变”这两个字。虽然只是一个拥有三万人口的小规模城市,但是前来观光的人们只要在登录了世界文化遗产的历史地区游览,就会产生仿佛时光穿梭回到了中世纪时代般的错觉。
  沿着凹凸不平的石铺坡道往上走,就可以看到许多从十六世纪开始就没有变过的民居房子,过去用作魔女审判的广场也还保留着原状。
  其他作为观光胜地的还有弗拉德三世的老家(现在是一家饭店),以及作为地标建筑的时钟塔,还有位于旧市区最高处的山上教堂。不管怎么说,这里也是最合适外国人“体验过去的欧洲”的观光地。
  而锡吉什瓦拉现在却笼罩在连续杀人魔的恐怖阴云中。来访的观光旅客被一个接一个地杀死,而且尸体全都被挖掉心脏,状况十分凄惨。
  除了尸体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证据,也完全找不到受害者们的关联性。但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其中的真相。所有的牺牲者都是魔术师——也就是说,现在的锡吉什瓦拉正发生着某种“异常”的现象。

  狮子劫和“红”Saber已经在被钠灯朦胧地照亮的街道上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虽然响起喀锵喀锵的铠甲声音,但幸好并没有被别人看到。
  一个单手拿着葡萄酒瓶的流浪醉汉正以呆愣的表情看着狮子劫和Saber。狮子劫觉得就连暗示也没有必要,于是只是随手一挥——他就用手敲了几下自己的脑袋,又继续喝起酒来。
  尽管多次遇到了警官,但也都被狮子劫的暗示赶跑了。即使是那些警官们,恐怕也不想担当杀人魔的警戒任务吧。根本不需要强制,很轻易就把他们赶走了。
  比起这个,现在反而是Saber的情况更为严重。刚才明明还在不停念叨着“无聊”、“还没来啊”这些怨言的她,现在却变得一言不发。
  “Saber,怎么了?”
  “……抱歉,你先让我集中一下精神,我只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听了这句话,狮子劫的表情也马上绷紧了。既然她采取如此严重的警戒态势,那么来者毫无疑问就是Servant了。
  两人不知不觉间放慢了步调,心态也比刚才变得更加慎重。环视周围——街灯的暗淡光芒反而让两人的视野变得混乱。冰冷的空气就像舔过狮子劫的项脖似的吹拂而过。
  “……开始有雾了。”
  正如Saber所说,两人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了一团浓雾。这样视野就变得更加模糊————不,等一下。
  “雾……?”
  刚才天气明明是一片晴朗,现在怎么会突然出现足以遮挡视野的浓雾呢?……不可能。
  狮子劫和Saber都同时停住了脚步。Saber已经拔出剑,狮子劫也把手按在自己爱用的散弹枪的枪套上。
  “这团雾……”
  正当狮子劫刚打算说些什么的瞬间,鼻腔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几乎要蹦出火花的剧痛。他反射性地咳嗽起来,同时连忙捂住嘴巴。
  “Master!?”
  “是毒!不要吸进去,Saber!”
  狮子劫捂住嘴巴和鼻子蹲了下来。光是稍微呼吸一下,鼻腔深处也会传来爆发性的剧痛,视野也开始逐渐变得朦胧。
  “喂,振作一点!Master!”
  狮子劫凭着瞬间判断脱下自己的外套,把自己的嘴巴和鼻子都紧紧包住。以剥掉的魔兽毛皮做成的这件外套,有着能基本防住单一魔术攻击的效果。他透过外套来呼吸,痛楚也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了减轻。看来果然是以魔力生成的毒雾。
  “……可恶,总之先逃离这团雾吧。”
  “啊啊,如果能逃得掉的话!我要使劲拉了啊,跟我来!”
  Saber以右手持剑,左手拉着狮子劫的手奔了起来。幸好因为对魔能力级别较高的关系,毒雾几乎没有对Saber造成任何伤害,视野似乎也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在她的敏锐“直觉”面前,毒雾根本无法造成任何的障碍。
  然而,Saber和狮子劫都确信着一点。既然这并不是普通的雾霭,那么当然还会有“下一次”。问题就在于什么时候出现……在逃离浓雾的同时,Saber也在慎重地估计着下一次袭击的时机。
  大概是逃脱路线选择得当的关系,雾霭也逐渐开始淡化了。

  ——人无论何时都在寻求着安心。在陷入危机状况的时候,不管如何冷静地对应着事态,一旦从危机中脱离出来,精神总是会变得松弛。
  ——在从死神的嘴边逃出来之后,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会因为松一口气而让警惕心出现破绽。
  ——连续杀人魔从来不会放过这短暂松弛的时机。她手持着沾满无数人鲜血的利刃,悄悄从背后接近而来。

  “好,逃出来了……!”
  Saber和狮子劫两人终于成功逃出了毒雾。这一瞬间,狮子劫的头脑中就只想着要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刚脱离死亡的恐怖,精神稍微出现了一丝松弛。在他的背后,杀人魔正为了割断他的喉咙而悄悄接近而来——

  然而,站在狮子劫面前的Saber却在回头的瞬间用右手的剑横扫出去,同时轻轻拨了一下狮子劫的双脚让他倒在地上。
  一闪。
  石铺地面上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Saber的斩击把Assassin握着的匕首击落在地。
  “……啊。”
  “——很遗憾,那人可是我的Master。要跟你战斗的应该是我。”
  狮子劫回头一看,只见自己的正后方站着一个人。完全没有发现,明明已经接近到这个地步了——简直没有任何感觉。
  令人惊叹的事实还不止一个。
  站在狮子劫背后的是一名少女。年纪看起来比他的Servant“红”Saber还要年轻两三岁。束着一头短而乱杂的银色头发,冰蓝色的眼眸稍微露出了惊讶的色彩。腰间还挂着多个剑鞘,但是却没有穿裙子。配合上半身所穿的革制衣服,尽管外表年幼却散发出有如娼妇般的煽情氛围。
  “被砍到了,真过分呢。”
  她小声嘀咕了一句,同时笔直地看向Saber。
  “——什么叫过分。明明是Servant却在干啃食灵魂的勾当的你还有资格说这种话么!”
  丝毫没有隐藏内心的不愉快,Saber举剑直刺出去。面对Saber的剑击,Assassin没有表现出丝毫畏怯,依然一脸若无其事地歪着脑袋回答道:
  “那个也没什么关系……吧?”
  下一瞬间,Saber就用手套挡开了射向自己脸面的利刃。Assassin在说话的同时丝毫没有挪动手腕到手指的部分,以极其自然的动作把利刃投射出来。
  能应对如此突然的袭击,都是多亏了Saber的直觉和她自身的高强本领吧。但是利用她以手套拨开利刃的时间,Assassin已经向后方跳开了。那个地方依然弥漫着浓雾,瞬间就把她的身姿掩藏了起来。
  “你在这里等着我,Master!”
  扔下这么一句话,Saber又再次闯进了浓雾之中。吸入雾霭后,身体虽然觉得有点沉重,但是这种程度应该不会造成障碍——Saber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集中精神注意所有细微的声音,凭着本能挥剑攻击对方。瞬间又响起了跟刚才同样的声音——投射出来的手术刀被Saber击落了。
  “哇啊,还真的很厉害呢。“
  听到少女的声音,Saber不禁暗自咂舌。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完全无法判断出声音的源头。
  “开玩笑,连英灵也不是的‘清道夫(Assassin)’在这里说什么蠢话。不,你甚至连清道夫也算不上。只不过是个杀人犯,是个区区的杀人魔罢了!”
  “咦?你为什么会知道?”
  “什么——?”
  Saber的精神一瞬间由于惊叹而凝固了。
  “我们的真名是开膛手杰克。那个那个那个,你的名字,也告诉我好吗?”
  耳边响起了这样的声音。尽管Saber朝那个方向挥剑砍出,被砍到的却只是雾气,完全没有任何手感。比起那个,现在更重要的是知道对方的真名。

  ——那是距今一百二十年前发生的事。居住在英国雾都伦敦的人们都因为深陷恐惧而惶惶不可终日。被“他”看准的猎物全都是居住在东侧城边的娼妇。被认定为“他”所杀的人数仅仅是五名,然而“他”却成了留下众多传说后销声匿迹的世界最初的连续杀人魔。
  根据投稿报社时的署名,人们都称呼他为开膛手杰克。
  只是在短短的一百二十年前。从神秘现象越是古老就拥有越强固的概念这个观点来考虑,这个Servant恐怕是这场圣杯大战中特别脆弱的一个吧。
  当年的亚瑟王经过多次远征而立下了光辉灿烂的功绩。莫德雷德自身也作为叛逆的骑士把名字铭刻在历史中。其他的Servant大概也是类似的情况吧。尽管各自处于不同的时代和世界,他们应该都曾经在赌上名誉的战斗中取得胜利,从而在历史上刻上了自己的名字。
  相比起来,她并不是英雄,只不过是一个杀死了数名娼妇的肮脏杀人魔而已。
  然而——Saber重新握紧剑柄,集中精神思索着。
  那种程度的杀人魔竟然以Servant的形态被召唤出来,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那自然是因为杀人魔的生涯被过多的谜团所包裹,被人们过分的恐惧的缘故了。人们看到英雄的战斗也许会感到精神振奋,也许会怀着勇气争先恐后地高高举起拳头。但是,她却不一样。
  她是凭着单方面的、彻底的、绝望的杀戮而闻名于世间。假如有人以她作为信仰对象,那些人肯定都是杀人魔了。
  的确,她作为暗杀者非常合适。既没有声音,也没有气息,只是静悄悄地杀死目标。恐怕也没有比她更擅长暗杀Master的存在了。
  对Saber来说,这团雾并不是太大的障碍。然而由于Assassin的“气息遮断”技能的关系,她一直无法捕捉到对方的所在位置。既然声音从周围传来,那么对方毫无疑问就在附近,但是——
  “啊啊,果然!你是女的呀。”
  听了这句话,Saber不禁稍微咬了咬牙。
  “这样的话——”
  “嗯,既然这样——”
  “就这么办吧。”
  ——就像在跟谁商量似的声音。Saber的心中掠过了一股好久没有过的、有如蛞蝓般恶心的感情。
  那就是恐惧。潜伏在黑暗中的实体不明的杀人魔。并不是彼此对峙,而是随时会遭到偷袭,随时都被对方抢占先机。一旦对状况判断错误,就意味着死亡。
  那么——要怎么办呢?
  “……哼!别小看我,你这该死的小鬼头!!”
  Saber马上作出了决定。仿佛要把紧贴在身上的恐惧连同皮肤一起剥离似的,把头盔收进了铠甲中。在她的端正容貌显露出来的同时,手持的宝剑就发出了咆哮。
  “……赤雷!”
  “————!?”
  面对阴沉恶心的黑暗,只要以名为自己的光芒将其吹散就行了。她把所有魔力集中在剑上,向周围喷射出赤雷。
  简直可以说是烟消云散——Assassin只是以呆呆的表情注视着Saber。
  “到此为止了,Assassin。如果你想尽情哭喊,现在正是好机会。要是被砍断脖子的话,你就连悲鸣也发不出来。”
  “讨厌啦,我肚子还饿着耶。”
  她以小孩子般的口吻说着,同时以双手握起了两把菜刀。总比被她逃掉要好——Saber边这么想边露出无畏的笑容,同时估计着“魔力放出”的时机。
  由于雾霭已经消散,身体的沉重感也消失了。既然如此,拥有最优战斗力的Saber就不可能会输给无法潜伏在黑暗中的区区杀人魔。
  在背后注视着两人间的战斗的狮子劫,在这一点上是对Saber寄予完全信赖的。但是,却存在着唯一的不安要素。他刚从雾霭中逃脱出来,就从外套的内袋里拿出了一件祭具。
  那是已经处于尸蜡化状态的魔猴之手。
  在不得已陷入无法离开目前所在地的状况下,他就会利用这只手来迅速构筑起驱赶人群的结界。而且其范围之广也非同小可。那只自行活动的手在像老鼠一样爬来爬去的同时,仿佛要把空间切割出来似的构造出一个封闭的空间。
  虽然没有尝试过,不过即使是在夜晚的纽约城或者东京涩谷的十字路口,他也有自信能以这种方法彻底把人赶出去。当然,那种繁华街道存在着无数像监视摄像头之类的机械眼睛,所以他当然是不会这样做的。
  ——所谓的不安要素。
  也就是说,除了自己和她们以外,如果有其他人人侵这个驱赶空间的话,那就非常不妙了。
  手掌感觉到针扎般的痛楚,狮子劫瞬间感应到了结界入侵者的存在。
  “Saber!”
  他的喊声顿时引爆了一触即发的空气。“红”Saber与“黑”Assassin——两人都朝着对方向前突进。
  Saber的目标是从上段挥剑砍下,以波涛般的汹涌气势将对方一刀两断。另一方面,Assassin也同样以诡异莫名的圆滑动作展开近身战,目标是对方脖子上的要害。如果说Saber是超越人类领域的超人式的突击,那么Assassin则是达到了彻底舍弃人性的非人怪物的领域。
  ——能赢她。
  在奔出去的瞬间,Saber有了这样的确信。这一击毫无疑问可以对Assassin造成致命伤。无论是时间、速度还是力量,所有的一切都配合得天衣无缝。
  ——然而。
  Saber却同时对狮子劫的呼唤感到在意。刚才的呼唤绝对是蕴含着某种意义的。否则的话,他就不会呼唤自己的名字。在想到这里的同时,她就随着一阵恶寒醒悟了过来。
  尽管不知道会从哪里遭到攻击,但是自己绝对是被谁瞄准了。
  来自远距离的投掷,或者是射击。对手可能是Lancer或者Archer。不管如何,这样下去就会被杀死的……!
  相对于理论性的思维,身体抢先一步作出了反应。她对猛烈的突进稍微施加了一点制动力,强行让身体扭转过来。现在的自己能采取的行动就只有这个了。在扭转身体的瞬间,她看到了这个都市的地标建筑物——时钟塔。
  瞬间,她惊讶得瞠目结舌。只见在时钟塔的尖端有两个人影。在淡淡的月光照射下,向自己这边举弓瞄准的正是Servant——!
  瞬间,爆风和轰隆声包裹了Saber的全身。

  ◇  ◇  ◇  ◇

  射出的箭几乎击中了意料中的位置,但是目标的行动却跟意料之中有所不同。Archer没有放下弓,继续装填下一支箭。
  “成功了吗?”
  面对Master菲奥蕾的提问,Archer摇头说道:
  “不,非常遗憾,Saber躲过了刚才的那一击。果然不愧是被认定为最优秀的职阶。”
  “那么Assassin——”
  “Assassin也没有能解决掉,虽然也造成了一定的伤害。”
  作为锡吉什瓦拉的地标建筑的时钟塔高度为六十四米,是整个都市中最高的地方。在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同时,也会被城市里的任何地方看到。
  被四个小塔包围在中心的中央尖塔。两人就站在比最上方的回廊更高的地方——也就是那细小得几乎不能作为立足点的位置上。
  他们之所以能若无其事地站在常人连几秒钟也无法维持的位置上,当然是因为Archer有着天然的平衡感的缘故了。按照他的能力来考虑,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惊奇的事情。
  问题就在于身为Master的菲奥蕾。她由于变质的魔术回路影响导致了双腿瘫痪。一般来说应该连站也站不起来,而且这里也没有能放置轮椅的空位。明明如此,她却依然能置身于那个地方。不过,她并不是站在那里。
  她的双腿是处于悬空的状态。从她背后延伸出一条金属制的支臂,正是这条支臂让她的身体稳稳地固定在这个地方。
  “——Master,‘黑’Assassin似乎决定撤退了。”
  “那么就按照先前的计划,切换为跟‘红’Saber的战斗吧。Archer,拜托你迎战Saber了,我将会跟她的Master狮子劫界离战斗。”
  如果可以的话,她很希望能以刚才的一击将“黑”Assassin连同“红”Saber一起收拾掉。但是要问“黑”Assassin和“红”Saber这两者中要优先处理哪一方的话,那当然就是Saber了。毕竟己方现在已经久去了Saber,能在这里把“红”Saber解决掉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Master,请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嗯……我明白。”
  根据Archer的估计,Saber的Master狮子劫界离和自己的Master菲奥蕾应该是处于势均力敌的水平线上。在经验上是狮子劫占优,在天赋上则是菲奥蕾更胜一筹。接下来的胜负就要看谁更能冷静应对战况的变化了。
  来自Saber的愤怒视线刺在Archer的身上,展现出来的容貌却是惊人的年轻和美丽。然而目睹过众多英雄的Archer非常明白,她毫无疑问具备着英杰的相貌。
  从内心深处涌上来一股火热的激昂感——Archer不禁苦笑起来。看来自己也依然是一个热血沸腾的黄毛小子——或者说,是不是因为以全盛期的姿态被召唤而来的缘故呢?现在的Archer有一种想要撇开一切尽情战斗的冲动,就连他自己也感到无比的惊讶。
  Saber与狮子劫交换了一瞬间的视线,然后马上就朝着Archer发起突击。她到达时钟塔恐怕并不需要花费十秒钟的时间。
  菲奥蕾见状马上绕过Saber朝着狮子劫的方向移动。
  Saber的视线一瞬间看向了菲奥蕾,但是就在那时候,Archer仿佛不允许她分神似的射出了箭矢。
  Saber挥剑砍落了那根箭,同时也因此而作出了决定。她已经没有再去看菲奥蕾,径直朝着Archer发起攻击——

  ◇  ◇  ◇  ◇

  Saber从Archer的一击中回过神来总共需要五秒钟的时间。但是,当那五秒钟过去的时候,Assassin已经撤退了。
  咂舌——没能把她收拾掉的不甘、以及由此而对妨碍自己的Archer的憎恶,让Saber愤怒地扭曲了容貌。
  “Master,逃掉的Assassin,还有那里的Archer,应该讨伐哪一个?我的建议是先收拾在时钟塔上自鸣得意的Archer。”
  面对以剑指着时钟塔提出这个问题的Saber,狮子劫只能无奈地搔了搔头。现在不管自己怎么回答,结果都早被她定下来了。何况要追踪逃走的Assassin也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毕竟对方拥有“气息遮断”的技能,看不见她的话自己这边就无计可施了。
  “……你不是已经早就准备好跟Archer大战一场了吗?不过那也是正确的。Master的话就由我来应付吧。”
  “抱歉了,Master。那么我就去把Archer收拾掉。”
  满面喜色。Saber的眼中也捕捉到了Archer正在装填下一根箭的情景。光凭全力疾驰的速度是完全不够的。然而——
  Saber拥有“魔力放出”的技能。在摘下宝具头盔之后,身上缠绕的魔力更是猛增,她可以通过瞬间喷射出魔力让自身获得爆发性的加速。
  “好……Saber,你就去吧!”
  “嗯!!”
  听到狮子劫的声音,Saber立即一鼓作气向前猛力踏进一步。那简直是一颗有着人的外形的炮弹,朝着本来相距甚远的弓兵疾飞而去。
  Archer没有移动。Saber稍微向绕开自己朝着狮子劫的方向移动的Archer的Master瞥了一眼。但是,仿佛不允许自己这样做似的,Archer瞬间射出了箭矢。
  Saber以剑击落箭矢,笑了起来。
  ——没什么,你放心吧,Archer。我只是想把你收拾掉而已。
  Archer的Master就由自己的Master狮子劫来应付。无论如何他也不至于落败的——对于自己怀着这样的确信,Saber不禁稍微吃了一惊。至今为止,自己都没有对魔术师这种存在寄予过任何信赖。她一直都认为魔术师全都是一群性格无比扭曲的家里蹲般的存在。不,实际上自己遇到过的魔术师基本上都是这样。
  但是,原来世上也存在着那种跟自己意趣相投的魔术师。也就是那种不顾一切往前冲,九成攻击一成防御的类型吧。
  说起来,自己被召唤时使用的触媒是圆桌的碎片。那也就是说,在圆桌骑士中,不管出现哪一个人——即使是侮辱了父亲的兰斯洛特或者那可恨的优等生高文——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明明如此,最终被召唤的却是自己。她思索了一下其中的意义。她早就觉得自己必须找时间好好想一想这个问题,即使是为了把圣杯拿到手中也要这样做。
  此时,Saber打断了这些多余的思考。到达六十米高的时钟塔所必要的步数是十二步,并不是以双手双脚登上去,而是以双足沿着九十度的外壁疾驰而上。
  Archer已经近在眼前。外表自不用说,就连表情也能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个身穿革制铠甲的眉清目秀的男人。原来如此,的确是很符合弓兵特征的打扮。但是,在如此接近的状况下,Archer应该也无计可施了。
  弓术作为远距离狙击的手段是非常优秀的。即使跟现代的枪械相比,也还保留着能无声无息地射出的极大优点。当然,要让箭矢命中目标,就必须经历过难以想象的严酷训练和拥有相当程度的天赋之才的。但是,作为Archer职阶被召唤而来的英灵当然不可能不具备这些必要条件,只要站在远距离的位置上,Archer这个职阶就几乎是无敌的。
  弓术当然也有好几个缺点。第一点就是几乎不可能实现连续射击,第二点就是箭的轨道很容易暴露射手的所在地,第三点就是近距离下的弓兵非常脆弱。
  Saber确信自己的胜利也是很自然的事情。既然已经接近到这种程度,弓兵就无计可施了——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Archer面对Saber的猛烈突击也丝毫没有慌张,而是镇定自若地装填下一支箭。
  射出的箭对准了从正下方猛冲而来的Saber的脸面,而她则以双手握着的剑将其拨开。
  “捉到你了,Archer……!”
  已经没有装填下一支箭的时间了。跟刚才的Assassin一样,Saber有着以一击葬送对方的确信。
  然而,Archer同样是身经百战的英灵,他在这时候做出了超越Saber直觉预测的行动。在那细小得没有任何移动余地的立足点上,他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到了空中。
  面对哑然无语的Saber,Archer在落下的同时已经装上下一支箭向她射出,其目标是装甲最厚的胸口部分。然而,Archer——射手座的喀戎所射出的箭矢拥有着必杀一切的领域。
  带着星光的箭矢,强行穿破了Saber的铠甲,某种冰冷的物体钻进了肩膀,随即而来的是一阵让她感到目眩的剧痛游遍全身。不过幸好是身披着重型装甲,瞄准胸口的箭偏离了轨道刺进了肩膀上。
  然而,这对确信了自己胜利的Saber来说根本不能算是任何安慰。
  “你、这家伙…………!!”
  Saber光凭怒气打消了像波纹般从肩膀传向全身的剧痛,对准了下落中的Archer毫不犹豫地以“魔力放出”使出一招“子弹落”——!

  就像坠地的星星一样——Archer心想。尽管决不能说是优美,但正是其过于强烈和激烈的气势使得那种光芒具备了诱人的魅力。
  原来如此,Saber的确是一位强大的英灵。在中了那一击之后要瞬间转向反击,就必须拥有足以无视那种痛楚和冲击的强烈意志。
  零点几秒钟后——在自己着地的同时,Saber恐怕会挥出要将自己置之死地的一刀吧。那么,要防住着一下攻击应该怎么办呢?
  当然无法用弓术。既没有剑、也没有枪,连弓也不能用,也没有可以骑乘的东西,也不能发狂,魔术和短剑也无法阻挡这股强烈的攻势。
  六十米高的下落,以及着地——的前一瞬间,Archer以单脚猛蹬地面,同时让身体稍微往旁边挪动了一下。
  他伸出了双臂。咆哮而来的Saber尽管察觉到了他那不可思议的动作,但是现在她根本没有余力去考虑这些事情。
  集中全身力量的一击,再加上以“魔力放出”实现的爆发性加速,在除了宝具解放以外的通常情况下,可以说没有比这更强烈的一击了。
  然而,对于这个一旦被命中毫无疑问会造成致命伤的攻击,Archer却采取了令人震惊的——或者借Saber的话来说就是“疯狂的”行动。
  他伸出双手,在猛冲而来的Saber还没有把剑辉出之前就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臂。在手腕被握住的瞬间,神经就开始发出警报。在斩击刚触及肩口时强制性停止,Archer丝毫没有抑制突击的势头,而是巧妙地挪动身体的重心——
  (是投掷技……!?)
  在Saber刚领悟到那是什么招数的瞬间,她的身体就被倒着甩上了空中。虽然跟柔道的背投动作有点相似,但是由于被掌握了手腕关节,可以说是一招彻底不留情面的投技。
  Archer……喀戎是半人马族中首屈一指的贤者,从太阳神阿波罗那里学习了医学和音乐,从女神阿尔忒弥斯那里学会了狩猎,获得过诸神的教导。因此年幼的英雄们都集中在他身边,向他学习各种学问和武术。
  剑、枪还有弓——除此之外,凭赤手空拳战斗的技术喀戎当然也运用自如。那是一种混合了拳斗术和摔跤技的完全格斗术。
  也就是古希腊语所说的潘克拉辛(Pankration)——那是世界上最古老的综合格斗技。
  “咕……!!”
  被重重地摔在名为大地的凶器上,Saber不禁对这种传遍五脏六腑的强烈冲击瞪大了双眼。全身有好几秒钟都像被锁链仅仅束缚住似的无法动弹。这是极其致命的状况——然而,尽管Saber倒在地上,Archer却没有对她施加最后一击,而是满脸苦闷地屈膝蹲在地上。砍中肩口的剑刃尽管没有造成致命伤,但也是极其沉重的一击。
  本来越接近剑柄的部分力度应该会越小,所以Archer原本估计自己最多只会被砍到革制铠甲。但是,这个估计实在过于天真了。他明明以最理想的状况承受住了Saber的一击,肩口的伤口却深得远远超出了想象。
  恐怕在使用治愈魔术进行修复之前,自己的右臂都动不起来——也就是说无法用弓了。Archer不禁苦笑起来。本来以为把对方逼进了绝路,没想到反而是自己陷入了绝境。自己所获得的决定性机会,却反过来把自己推进了这样一个致命的状况之中。
  他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决断。不管如何行动,不管如何战斗,在这种状态下也想不出任何能给对方致命一击的手段。要有效运用Saber站起来之前的这不足三秒钟的时间,撤退恐怕是最好的做法吧。
  于是,Archer决定向此刻正在展开激战的菲奥蕾报告目前状况,同时提出撤退的请求。

  ◇  ◇  ◇  ◇

  死灵魔术师首先是从面对自己的死开始修炼的。向自己施加幻觉,一次又一次地观察自己肉体逐渐腐烂的样子。镜子中的自己逐渐腐烂变质——必须习惯这个过程。正视死亡,怀抱着死亡,认识到生命与死同在的事实。
  而死灵魔术就是掌管死亡的术式。

  狮子劫界离一边吸着烟一边等着她的到来。不管是探知用的绀界还是防御用的结界他都没有展开,展现出毫无防备的姿态。
  当然,狮子劫也非常明白——如果对手是她的话,那些东西简直就毫无意义。事到如今再展开结界什么的,也只是一种单纯浪费魔力和道具的行为。
  狮子劫察觉到风向出现了细微的变化,就直接把点着火的烟头扔掉了。
  他抬头望向上空,向浮游在那里的少女呼唤道:
  “那么,自我介绍应该可以省略了吧?”
  男人笑道。少女则回以微笑。
  地点是夹在两座建筑物中间的一条稍显狭窄的巷子里。菲奥蕾•霍尔威治•尤格多米莱尼亚正以背部延伸出来的两条“手臂”刺在建筑物的外壁上。那“手臂”给人一种圆滑而硬质的感觉,看起来也很像蜘蛛的肢体——狮子子劫如此想道。
  #插图
  “……大概吧。毕竟彼此也不可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不过,还是先让我提一个警告可以吗?”
  “请说。”
  “——马上离开这里吧,死灵魔术师。这里的每一片土地都是我们千界树(尤格多米莱尼亚)的大地。我可以不计较你踏入这个地方的无礼。如果你无视这个警告,就只能让你为这种愚行付出死的代价。”
  “哦……那么,你认为我真的会听吗?”
  听了狮子劫的话,菲奥蕾满面笑容地回答道:
  “不。但是如果不这样首先作出宣言,我心里就很难下定决心。”
  原来如此,狮子劫苦笑了起来。反过来说,也就是一旦作出宣言——对杀死自己这件事就不会有任何犹豫么。
  当然,狮子劫并没有要遵从对方警告的想法。他把手伸向枪袋里的散弹枪就是他的回答了。霎时间,周围一带的魔力密度开始大幅提升。
  现在双方已经没有展开唇枪舌剑的余力了。菲奥蕾知道狮子劫是一名自由魔术师,在战斗经验上也比自己更加丰富。而狮子劫也知道菲奥蕾•霍尔威治•尤格多米莱尼亚是担当尤格多米莱尼亚一族下任当家的天才。
  ——这个人使用的魔术是死灵魔术。但是,却并不只是把死者变成食尸鬼来使役那么单纯的手法。比如说,他手里拿着的枪械……
  ——这个小姑娘所用的魔术是降灵术和人体工学……好像是叫做什么连接强化型魔术礼装吧。
  将两人之间凝结的空气一下子吹散的,是附近的某个垃圾箱的金属盖子。被风吹得掉在地上发出清脆响声的那个盖子,让彼此间的紧张感爆发了开来。狮子劫以熟练的动作抽出自己的削短型散弹枪,菲奥蕾则果断地腾空而起。
  扣下扳机——以切下来的魔术师手指加工而成的子弹,能够追踪魔术师的气息,朝着对方的脑门发起袭击。
  “——守护之锡臂,迎击命令。”
  不偏不倚地瞄准对方的头颅,绝对无法躲避的必灭魔弹。面对除了刺入脑门之外不存在其他结局的魔弹,从她背后伸出来的手臂却毫不犹豫地将其捏住了。
  狮子劫感到愕然也只是短短一瞬间的事情。在以敏捷的动作后退的同时,他躲进了停在路旁的车子后面。从背部伸出来的两条义手各自分开成两边。她那变成总共四条的“手臂”,其中两条作为她的代理足刺在石地板上,另外两条则朝着狮子劫的正面,就像蛇在做威吓动作似的张开了下巴。
  “——战火之铁臂,射击命令。”
  伴随着一阵类似子弹发射的声音,“光弹”从它的开口部分射了出来。丝毫不逊色于子弹的那些“光弹”,瞬间把狮子劫脚边的石板击得粉碎。
  “啊啊,可恶。那手臂简直什么都行啊……!”
  自己明明也是半斤八两的狮子劫把车子当成护盾,抵受住了犹如机关枪扫射般的咒弹攻击。他把子弹壳丢掉,从腰包里挑出子弹重新装填上去。
  在射出牵制用的一枪后,狮子劫又取出加工过的猫头鹰眼球从车的缝隙间扔了出去。连接上自己的右眼后,他就开始观察对方的样子。首先,他重新审视了一下她身上的魔术礼装。
  根据狮子劫事前拿到的个人资料,她应该是有着身体因为魔术回路的变质而无法移动双脚这个不利因素才对。
  但是,在这样的礼装面前,那种缺陷简直完全不成问题。对她来说,魔术礼装简直就等于是极其优秀的一对手和一对脚。虽说只是亚音速,但是既然能轻而易举地抓住自己射出的魔弹,也就是说在精密动作方面也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
  ——其自律防御的反应速度也几乎达到了完美,恐怕已经足以跟艾尔梅洛伊家的“公主”所携带的女仆型魔偶月灵髓液相匹敌了。
  尽管如此,毕竟一个是水银,另一个是金属手臂,要对应并非以点而是以面进行攻击的阔刀地雷之类的攻击恐怕是相当困难的吧。
  “……也就是用这个么。”
  狮子劫从外套的内袋里取出了魔术师的心脏。内部埋入了魔术师的牙齿和指甲的这个器官,作为对魔术师用的武器是最为合适的。飞散的牙齿和指甲蕴含着怨念般的魔力,一旦侵入身体就会产生一种类似“Gandr(阴炁弹)”的作用。但是,大概是因为已经死了的关系,效果比那个要强烈好几倍。
  简单来说,牙齿和指甲一旦侵入皮肤就会腐烂溶化。
  把相当于安全装置的肌肉纤维拔出来后,原本停止的心脏瞬间开始脉动起来。狮子劫已经通过猫头鹰的眼球掌握了她的所在位置。狮子劫依然躲在车子后面,利用急剧的气流操作把心脏手榴弹扔到了绝妙的位置上。
  “呜——!!”
  如果说狮子劫有什么唯一失误的话,那就是他曾经在跟人造人的小规模战斗中使用过这一招,从而让菲奥蕾看到过这一点了。对回收的人造人尸体进行彻底检查,从其腐败的状况推测到其威力和效果的她,意识到了这是一种致命的攻击手法。
  “——轰然之铅臂,压溃!”
  代替她的右腿支撑着身体的金属臂,忽然间变形为刮铲般的扁平形状,瞬间就从上方把滚过来的心脏压碎了。原本应该在爆炸的冲击中向四周飞散的牙齿和指甲都被压在下面,完全无法伤害到菲奥蕾的身体。
  然而,对狮子劫来说,争取这一瞬间的时间反而更加重要。他乘上了之前用作护盾的那辆车子,从遮阳镜那里拿出备用钥匙迅速启动了车子的引擎。
  就在菲奥蕾对刺耳的声音感到吃惊而回头看过来的瞬间——被踩下油门的车子猛然向前突进,从正面向她辗了过来。
  ——真是的!这个人也太乱来了吧!抓住了车前盖的菲奥蕾并没有怎么受伤,因为四条义手在紧急关头护住了她。
  但是,这样下去搞不好会被车子撞到墙壁或者什么东西上。于是,她就用义手插进车前盖,把自己的身体举了起来。驾驶座上的狮子劫和她对上了视线——为了把她甩下来,狮子劫猛地把方向盘切往左边。
  然而菲奥蕾的两只义手却贯穿了车前盖稳稳地固定住了身体,而且剩下的两条手臂还把车顶盖连同车前玻璃一起扯掉。
  狮子劫尽管处于毫无防备的状态,但是他不知何时已经把削短型散弹枪拿在手里。他露出会心的微笑——踩下了油门。以义手扣住车前盖的菲奥蕾顿时在这出乎意料的反作用力下摔了出去。
  四条义手察觉到这种危机状况,立即为了抵消冲击而刺进了石地板上。此时,菲奥蕾马上理解了状况。在这样的状态下,自己就无法使用义手迎击了。
  驾驶座上的狮子劫马上抽出了散弹枪。面对死神的接近,菲奥蕾不禁全身汗毛倒竖。亚音速的魔弹向自己袭来,她完全想不出对抗的方法。
  “不好……!?”
  这时候,野兽的影子忽然间闯入了视野。
  “什么!?“
  魔弹击碎了野兽的脑门,就此结束了它的使命。一时愣住的菲奥蕾听到躲在建筑物后面的某个人说道:
  “姐姐,别在那里发呆!”
  “啊,呃,嗯!”
  菲奥蕾慌忙站了起来。义手已经为了保护她而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接到命令的义手为了把车子轰开而展开了光弹的同时扫射。

  狮子劫在咂舌的同时,又再次躲到了车子的后面,同时还根据刚才的呼唤声推测对方的身份。
  “姐姐,姐姐,姐姐……你难道是考莱斯•霍尔威治•尤格多米莱尼亚么!?”
  “没错!”
  建筑物后面传来了回应的声音。这下事情就麻烦了——狮子劫心想。魔术师必须尽可能为自己创造出一对一或者更加有利的状况。凭一个人和两个魔术师战斗,是一种极端愚蠢的行为。
  根据战争前拿到的个人资料,这个弟弟在魔术方面比姐姐差得多。然而在掌握了这个事实的前提下,以一敌二也同样是愚不可及的行为。因为魔术能力低并不意味着对方不擅长战斗。
  反而是为了弥补魔术方面的不足而“什么都干得出来”的那种魔术师要更加难缠——狮子劫非常明白这个道理。而且现在并不是什么魔术比试,而是战争——是互相杀戮的场所。不管在魔术上占有多大的优势,死了就等于败北。
  “给我出来吧!像个魔术师的样子堂堂正正地报上名来怎么样!?”
  面对狮子劫的挑拨,考莱斯回答道:
  “我拒绝!要自我介绍就到别处去吧,你这个肌肉男!”
  遭到如此强烈的拒绝,该怎么办才好呢——狮子劫心想。从刚才一下子转入了胶着的状态。要是鲁莽展开进攻的话,那么自己毫无疑问就会跟菲奥蕾陷入接近战。老实说,在接近战中他实在没有自信能战胜她。就算自己的肉体经过一定的锻炼,在那可怕的义手——_连接强化型魔术礼装面前也还是无能为力。而且,考莱斯是一个最大的障碍。他的存在让自己无法集中精神展开一对一的战斗。在跟菲奥蕾战斗的同时警惕考莱斯的动向?不行,那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说,自己必须想办法以一击解决菲奥蕾才行。
  “毕竟也不能把王牌留在手里就这么死掉吧。”
  他从内袋里慎重地拿出了“那个”。那是一把拥有纤细而缺乏实用性的奇妙刀刃的小刀。这并不是像刚才用的魔术师手指那样会自动瞄准对方脑门的东西。但是,一旦命中就意味着死亡。不,是一旦碰到就会死。
  狮子劫在参加这场圣杯大战的时候,作为预付报酬拿到的九头蛇幼体的福尔马林浸泡品。狮子劫将其九个头分别以适当的形式加工成了各种武器和辅助道具。这是狮子劫作为魔术师战斗时所使用的、可以称之为杀手锏的魔毒礼装。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样继续下去也还是无计可施。正当他下定决心打算放手赌一盘的时候——丰j射却突然间停止了。
  “……?”
  在感到不可思议的同时,狮子劫悄悄观察了一下菲奥蕾的样子——只见她以完全不像是正在展开激烈战斗的平稳表情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她就向狮子劫宣告道:
  “看来只能到此为止了。”
  “我还可以战斗啊!”
  狮子劫紧握着小刀回答道。然而,她却以安稳的表情摇头表示拒绝。看到她的样子,狮子劫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了使用杀手锏的机会。
  “下一次,我会在我们的城寨恭候大驾。狮子劫先生,下一次我们就在那里决一胜负吧。”
  菲奥蕾说完就干脆利落地撤退了。她的姿态显得非常轻松,完全看不出任何想在这里把敌人解决的意思。
  狮子劫也早早放弃了追踪。尽管在战斗中追击方更有利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人数上的不利条件还是没有消失。至于追击的有利条件和人数的不利条件这两者该选择哪一个,恐怕也没有必要放到天平上衡量了。
  “……是Servant发生什么事了吗。”
  既然如此,也算不上是打成平手了。狮子劫“呼~”的叹了口气,打算在这里等着Saber回来,同时从内袋里取出了烟盒。
  战斗之后的香烟,一般来说都是格外享受的——
  “不行,这东西果然很糟糕。”
  狮子劫皱起眉头,以自己的肺部感受着世界的无常感。

  ◇  ◇  ◇  ◇

  对于Archer的提议,菲奥蕾接受了。看来那边的战斗也陷入了某种胶着的状态。
  “那么,我们就在约定的地点汇合吧。本来我们的目的就只是侦察,没有必要苛求在这里决出胜负。”
  “明白了,谢谢你,Master。”
  在Saber站起来的同时,Archer已经跟她拉开了足以逃离现场的距离。
  “你要逃吗,Archer!?”
  看到他的样子,Saber毫不掩饰怒气地喊道。
  “是的,继续这样下去的话首先是我们这方落败,所以就当作是打成平手吧。”
  Archer留下这么一句话,其身影就马上消失在阴暗的小巷中了。尽管无法做到Assassin的“气息遮断”的那种程度,但是他似乎对隐藏气息也有着一定程度的心得。

  Saber一瞬间对是否该追上去感到犹豫——现在他无法用弓,只要能追上他,自己就有自信能把他打败。但是,问题就在于能不能追上他。而且搞不好又像刚才的投掷技那样,难保他还有什么隐藏的“招数”。
  当然,这是屈辱,而且是即使把对手撕成碎片也不解恨的屈辱。但她还是强忍住了。
  “……那么,Master怎么样了呢。”
  她并没有怎么担心。Master一旦陷入了危机性状况,Saber就会通过令咒马上感应到。假如是即将陷入那种状况的话,那么他也一定会通过令咒把自己召回去的吧。
  Saber站起来走了十分钟,最后看到狮子劫正背靠在一座被破坏得七零八落的旧建筑物的墙壁上。
  “Archer撤退了么。”
  狮子劫果然没有明显的受伤痕迹。虽然脸上和腹部都有流血,但多半只是皮外伤吧。
  “唔。”
  “初战是打成平手吗。Saber,跟Servant战斗的感觉怎么样?”
  Saber没有回答,只是无言地仰望着天空。冷飕飕的秋风,也因为这种让五脏六腑都沸腾起来似的火热感情的影响下而变得毫不在意。夜空上的蓝色月光,为什么看起来会如此耀眼呢——
  狮子劫露出了理解的笑容点头说道:
  “看来我们彼此都充分品尝到圣杯战争的滋味了啊。”
  “唔,我还什么都没说吧。”
  “那种事只要看脸就知道了。那么,现在要追踪已经撤退的Assassln是很困难的。毕竟也不能一直停留在锡吉什瓦拉这里啊……既然Archer对她施展了攻击,也就是说她并不是站在‘黑’方那边,所以到时候总有机会把她收拾掉的。”
  或者也很可能会被其他的Servant收拾掉。那恐怕是有第三者杀死了本来的Master,把Assassin夺走了吧。难道是想用取巧的手法拿到圣杯吗?还是说——从这种连续杀人的行径来看,实际上什么都没有想过呢。
  狮子劫真的很希望是前者。那样就最好了,至少还可以用常理来推断对方的行动。但是,如果根本没有任何目的,只是纯粹为了杀人而杀人的话——那毫无疑问就是这场圣杯大战中最难对付的敌人了。
  当然,包括托利法斯在内的罗马尼亚,正如菲奥蕾所说是由尤格多米莱尼亚负责管理的地方。否则的话就愧为管理者了。
  “所以我们就回去托利法斯吧,Saber。”
  “好啦……那么,到底要怎么回去?来的时候坐的巴士已经没有了吧?”
  “那还用问——当然是要借啊。”
  狮子劫大步大步地走出大马路,把停在路旁的一辆小车的窗玻璃打碎,就这样解开了车门锁。而且他完全没有打算还回来,所以这说白了就是盗窃行为。
  “好了,快坐上来。”
  “……你可千万别落得一个由于被警察拘捕而从圣杯大战中脱落的结局啊,Master。”
  Saber一脸无奈地叹息道。

  ◇  ◇  ◇  ◇

  “黑”Assassin拖着几乎要断掉的右臂回到自己的住处,是在她出门的一个小时后。
  “……好痛耶。”
  她泪眼汪汪地举起自己的右手给身为Master的六导玲霞看。连骨头的断面也能看到,大部分的肌肉纤维也断裂开来了。如果是普通人的话,这条手臂恐怕已经无法再用了吧。
  “哎呀,怎么会这样!”
  她顿时吓得满脸煞白,慌慌忙忙地正准备去找救急箱——却马上发现那样做是毫无意义的。Assassin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存在,而是Servant。要治疗就必须使用魔术,否则根本没有任何意义。然而,身为外行人的玲霞根本就不懂得使用魔术。
  没有办法,玲霞只能用干净的手帕为她包扎好伤口,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可以做的事了。
  “还痛吗?”
  面对以不安的声音询问的玲霞,Assassin摇了摇头,像是要让她放心似的笑着说道:
  “嗯……已经没事了。比起这个,妈妈,我肚子饿了。”
  “明白了,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去把汉堡扒重新热一下。”

  因为Assassin无法使用右手,所以玲霞就用叉子把重新热好的汉堡扒切开,一小块一小块地喂到Assassin的嘴里。
  嚷着要吃汉堡扒的Assassin就像小鸟一样张开了嘴巴。她似乎已经忘记了右手的伤,露出了发自心底的开心笑容。
  “好吃吗?”
  “嗯!”
  太好了——玲霞在感到安心的同时,大概是想到了她的右手吧,表情似乎并不怎么开朗。
  “那么杰克,你受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啊,嗯。我跟Servant战斗了。”
  “哎呀……Servant就是和杰克一样的那些人吗?”
  Assassin点了点头。因为玲霞也从杰克那里了解过有关圣杯战争的知识,所以也能理解到作为对手的他们是相当强大的存在。
  “输掉了吗?”
  “不……因为中途被人打乱,结果弄得不明不白。真的很卑鄙呢,竟然在人家战斗的时候发动袭击什么的。”
  “业队呢。大概因为这是战争,所以觉得这种卑鄙手段也是允许使用的吧,真的不太好呢。”
  对呀~杰克又笑着张开了嘴巴。玲霞一边给他喂汉堡扒一边问道:
  “那个,杰克。要怎么做才好呢?”
  “右手?”
  “嗯,看起来好像很痛耶,明明是那么漂亮的手。”
  “呵呵呵……说的也是呢,我想果然还是‘用膳’最好吧。”
  Assassin露出害羞的笑容回答道。玲霞尽管和Assassin订立了,契约,但却无法为她供给魔力。所以,她的魔力来源就只能依靠“用膳”了。
  “啊啊,那么就把剩下的魔术师的心脏吃掉吧。”
  “嗯,就这么办。”
  玲霞从冰箱里拿出了盛在白色碟子上、并且用保鲜纸包着的红黑色的心脏。Assassin仿佛迫不及待似的揭开保鲜纸把心脏拿起来,然后一口就吞了下去。
  魔术师心脏的魔力当然比普通人类要丰富得多。原本近乎枯竭的魔力获得了补充后,她总算是恢复了神气。几乎断开的右臂也已经得到了再生。
  “呼~总算可以安心了。”
  “嗯……不过已经没有心脏了呀。妈妈,怎么办好呢?”
  “也对呢。如果留在这里,说不定还会被人家盯上。而且警察也开始越来越烦人了,要不干脆就到托利法斯看一看吧?”
  Assassin抱着双臂唔唔地沉吟起来。虽然Saber是个相当难对付的敌人,但根据圣杯战争的性质,很少会有比Saber更高水准的Servant。当然,如果对方使用宝具的话,自己的败北是毫无疑问的。但是,自己也同样拥有必杀的宝具,只是没有在这次战斗中发动而已。
  Saber恐怕会凭着自己的强大力量击溃其他的Servant吧。但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一直不使用宝具。只要看准这个空隙——就可以“用膳”了。
  “嗯……说的也是呢,那就去看看吧。”
  “好啦。你应该也很累了,就先小睡一会儿再出发吧。好吗,杰克?”
  “嗯!”
  Assassin以轻盈的脚步纵身跳到床上,把床单掀开,然后就像虫子似的团团卷到了身上。
  “哎呀呀。“
  玲霞边笑边把碟子端到了厨房。餐具用完就要收拾好,这才是符合礼仪的做法吧。
  不过,本来住在这间屋子里的男人们在不久之前已经被挖出心脏并且被肢解后埋进了地下室,所以这些餐具他们也永远没有机会使用了。
  “妈妈,快点啦~”
  在床上卷成一条虫子似的Assassin使劲蹬着双脚喊道。好啦好啦——玲霞一边露出苦笑一边加快清洗餐具的速度,然后就来到了床边。
  就在玲霞脱下衣服躺上床的瞬间,Assassin就把卷在自己身上的床单给她披上。脸上露出天真无邪笑容的Assassin紧贴着玲霞的肌肤,把脸埋进了她的腹部。
  “妈——妈——”
  那是一个拉长的、似乎有点畏怯的声音。为了让她安心,玲霞紧紧抱着她,同时用手轻抚着她的脑袋。
  “好啦好啦。”
  面对就像小孩子般向自己撒娇的她,玲霞却不觉得有什么异常。她不知道什么是圣杯战争,也不知道什么是Master,也不知道什么是Servant。Servant是英灵,是被信仰的存在,被召唤时总是以全盛期的姿态出现。
  因此,被召唤出来的是小孩子这种情况应该是不存在的。“黑”Assassin——开膛手杰克并不是精神有问题,只不过是一个纯粹的小孩子罢了。
  ……本来杰克在生前的时候根本不是“人类”。
  一八八八年的伦敦有好几万名的娼妇。当时的堕胎技术还相当落后,也相当粗暴,本来可以正常出生的孩子都被当成垃圾一样处理。婴儿的尸体都被扔到东端城区附近的河流里,怨念就在这条混沌的河里不断积存起来。
  数万名连出生也遭到了拒绝的婴儿们的怨念,逐渐开始幻化为人的形态。后来,无法称之为娼妇的年幼少女,就开始毫无目的地在东端城区流浪。自己为什么活着,为什么感到悲伤,为什么感到冰冷——她全都不知道。虽然不知道,但是她却唯一理解到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这时候,她遇到了一名女性。
  杰克忍不住开口向她喊了一声“妈妈”,结果却遭到了残酷的辱骂。被人辱骂是一件很难受、很痛苦、很悲伤的事情——所以就把她杀掉了。
  杀人实在是出乎意料的简单。肢解后挖出来的内脏,就好像爱情一般温暖。
  第二天,尸体被发现的时候顿时引起了大骚动。
  接着又杀死了第二人,第三人。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被人们起了一个名字。
  “开膛手杰克”——她感到非常高兴。因为她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什么。
  从这种解剖技术来看,杰克一定是个医生——当这样的传闻流行起来的时候,她也同样感到非常高兴。在这个世界上,她最讨厌的存在就是医生了——因为那些医生就是不断杀死她们的人。
  在杀死好几名娼妇后,她就死了。其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因为某个魔术师察觉到这一系列的猎奇杀人是来自魔性存在的犯行,于是就早早把她收拾掉了。
  自此以后犯行就没有再发生,开膛手杰克就这样消失在黑暗中……然而,其犯行实在过于猎奇,让人无法理解,也充满了谜团。
  那是一种非常奇妙的逆转现象。在犯行销声匿迹之后,开膛手杰克的名字却依然留存了下来。伦敦市民的心中被刻印上了难以磨灭的恐怖感,即使历经百年的岁月,这个名字也依然没有消失。
  由于死后也一直给人们带来恐怖而诞生的连续杀人魔的反英灵——那就是这个少女了。
  在反复唱了好几次摇篮曲后,杰克似乎终于睡着了。看到她睡着的样子,六导玲霞也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六导玲霞是在被尤格多米莱尼亚的魔术师相良豹马当成召唤仪式的祭品使用的时候,由于Assassin的背叛而成为Master的。在那之前她都一直过着随波逐流的生活。
  不,恐怕现在也一样吧。也许是在非现实的状况的推动下,她才会不明不白地开始寻求圣杯。想获得幸福。她寄予圣杯的愿望,就只是这样而已。但是,假如光是这样的话,只要继续活下去也是应该可以得到的。她拒绝那样做,而是特意通过战争来达到这个目的……她宁可杀死别人也要继续追求这个目标,那究竟是为什么呢?
  “那一定是因为我感到无聊的缘故吧。”
  真是个可悲的女人——她自嘲地想道。但是,她绝对没有停止杀戮的打算。因为自己眼前熟睡着的这位少女无论如何也需要“膳食”来维持她的存在。这是生存的需要。
  对玲霞来说,杰克就相当于自己的女儿。因此,所有以伦理为准则的意见她都不会采纳。只要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母亲是会主动让自己变成厉鬼的。

  ◇  ◇  ◇  ◇

  尽管对自己背上少女的体重出乎意料的轻也感到相当惊讶,但是她所表明的自身状态就更让人吃惊了。现在她已经解除了铠甲,是身穿便服的状态。虽说是乡下地方,要是穿着那样的服装业还是太容易引起别人怀疑了。
  “……啊啊,真是太羞愧了。”
  “不用在意,既然是这样的缘由,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齐格边说边踏着强有力的步伐往前走。如果她所说的“依附在人类身上的召唤”是真的话,她倒下来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也就是说,虽然拥有作为Servant的身体能力,但是因为在无意识的领域中跟人类肉体相连接,所以不得不遵循人的生活习惯吗。”
  “就是这么回事。无法灵体化,如果不吃饱肚子睡足觉就会弄垮身体。而且在作为Servant活动的期间似乎还要消耗相当大的能量。”
  “那还真是不便啊……”
  虽说是覆盖了一层保护壳,但毕竟也是在超负荷地使用普通人类的肉体。由于在神经和肌肉组织等部分都施加了防护罩,所以即使是处于超乎想象的状况下也可以承受住压力,但是随之而来的剧烈的能量消耗却是无法避免的。
  当然也不会因此而死,但是——
  “实在没想到饿肚子会是这么难受的一件事。那个,如果能吃的话,我现在开始觉得就算是树根也想一口咬下去,你说该怎么办呢?”
  她的语调听起来相当认真。齐格一边稍微加快脚步一边回答道:
  “……你就再多忍耐一会儿吧。”
  虽然齐格心想啃树根实在有点那个,但是Ruler也只是有气无力的回答了一句“是的……”。这样下去的话,恐怕撑不到三十分钟她就真的开始去啃树根了。
  夜色已经接近黎明,早起的村民们也似乎开始了新一天的劳作。齐格跑到最靠近山脚的一户农家,向那位老汉打听附近又没有提供食料的店子。
  “是倒在路上了吗?”
  那位老汉似乎刚干完早晨的活正准备休息,他一边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汗一边担心地问道。
  “不,好像是因为肚子饿而走不动了。”
  “那可不行……我本来正准备吃早餐,你们要不要一起吃?”
  “……谢谢你,那么我们就不客气了。”
  齐格本来打算万一不行的话就使用暗示的办法,但是没想到事情却出乎意料的顺利,结果他完全找不到使用暗示的时机。老汉说完就马上回到了自己家里,于是他也连忙跟了进去。
  “呜。好香的味道……”
  饿得几乎晕过去的贞德这时候清醒了过来。齐格让背上的她坐到椅子上。老人马上就把碗子和汤匙摆到了她的面前。那是一碗浓稠的茶褐色的粥。
  “这个是……“
  “是用荞麦果实做的粥。来,吃吃看吧。”
  奄奄一息的Ruler用汤匙勺起一口粥放进嘴里。瞬间,马上复活过来的她转眼间就把整碗粥吃了个干干净净,还含着眼泪请求再给她来一碗。
  坐在旁边的齐格无奈地把盛满粥的碗子递给她,结果她马上又把那碗粥给吃光了。
  “你还真能吃啊。”
  “是、是的!不,那个,怎么说呢……真的很抱歉。”
  看来她填饱胃袋后就开始恢复正常的思考能力了。她满脸通红地向老汉深深低头道歉道。
  “不不,你就尽管多吃点吧,那边的你也是。”
  老汉又在齐格和Ruler面前摆上了一碗粥。齐格稍微有点犹豫,Ruler则满心欢喜地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老人自称塞尔修,是在这个村子土生土长,养育孩子成人并送他离开,然后自己继续在这里耕田度日。还说这是没什么特别的平平凡凡的人生。
  “年轻人到这个村子里来,也是好就没有过的事了。”
  老汉还给他们泡了饭后咖啡,两人在满怀感激的同时喝下了那杯放人大量砂糖和牛奶而变得非常香甜的咖啡。
  “你不问我们发生什么事吗?”
  对于Ruler的这个提问,塞尔修以温和的表情摇了摇头。
  “……嗯,两个年轻人跑来这种什么都没有的乡下地方,还穿着这种衣服到处走,要问发生什么事我也是可以猜到的啦。”
  齐格吃惊地僵住了身子。
  “这个,毕竟你们两人都还很年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下次你们还是应该先做好准备再逃跑哦?”
  看来这位塞尔修老汉真的是什么都能看穿——齐格心里这么想道。他侧眼看向Ruler,只见她正以有点困惑的表情看着自己。
  “明白了,下次我会的。”
  “哎呀呀?”
  看到Ruler似乎对自己的回答感到相当讶异,齐格不禁觉得很不可思议。
  “那么,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回去了……因为有很多人在等着我。”
  听了他的答案,塞尔修似乎稍微有点吃惊。但是过了一会儿,他又似乎理解过来似的点了点头,同时喝下一口美味的咖啡。
  “……是吗。那当然很好。果然还是得到大家的祝福更重要啊。”
  “?”
  齐格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于是向旁边瞥了一眼,只见Ruler的视线却不知为何在四处游移。虽然不是太明白,齐格还是决定先集中精神把咖啡喝完再说。

  ……结果,大概是因为齐格也相当累了吧,两人决定在塞尔修家里休息到中午时分。塞尔修非常慷慨地把自从儿子离开村子后就没人用过的那个房间借给两人休息。
  “虽说是得到了许可,但真的好吗?”
  “说、说的也是呢。但是,辜负人家的一番好意好像也不太礼貌……”
  虽然是没什么特别的对话,齐格还是以讶异的目光看向Ruler。齐格是人造人,除了那个Rider之外,他跟别人交流的经验几乎等于零。
  不过,他认为自己还是明白跟人说话时应该保持的距离的。现在Ruler似乎有意识地跟齐格保持着距离——而且是三米左右。或者说简直就是躲在房间角落里不出来。
  “为什么跑那么远?”
  “啊,那个,看来我身体的主人蕾迪希亚不习惯和男性相处,要保持这样的距离才觉得安心——”
  Ruler满脸歉意地说道……但是,身体却还是躲在门的后面。
  “不,但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好像也没有警惕到这种地步啊。”
  “……毕竟当时是夜晚,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所以对我来说还是看清楚这一点更重要。但是一旦像现在这样安定下来,蕾迪希亚的心理影响就会变得有点强烈了。”
  “是被附身的人对你造成了影响吗?”
  “是的……话虽如此,这对我来说也是第一次的经历。我确实拥有身为Ruler•贞德的自觉,但是同时也残留着自己是蕾迪希亚的意识。尤其是关于圣杯战争以外的知识,都是以她原有知识作为基础的。”
  “这样没有什么不便吗?”
  “就像我刚才所说的那样,除了必须吃饭和睡眠之外……啊。”
  Ruler从自己抱着的背包中取出了一本书。那似乎是一本数学的教科书。
  “完全不懂数学还是让我觉得有点不便。”
  她呵呵呵地苦笑着嘀咕道。
  “……圣杯战争有必要用到高等数学吗?”
  对于齐格这句言之有理的指摘,Ruler一边交叉着双手的手指一边以闹别扭似的表情回答道:
  “不,虽然要说没必要也的确是没必要……但是数学题目总是在脑子里打转,感觉就是静不下心的样子……”
  原来如此,那的确是很难静下心来。如果自己能稍微帮上忙的话,那么帮一帮也无所谓吧。
  “……你把教科书借我看看,我也许能解开那道题目。”
  “咦,是真的吗!?”
  看到齐格“嗯”地点了点头,少女的表情顿时充满了光彩。
  “那么,嗯,我稍微走近一点。”
  咳嗯——Ruler清了清嗓音,然后以僵硬的脚步向齐格走近。她坐在椅子上,隔着一张小小的餐桌跟齐格正面相对。
  “请、请用这个。”
  Ruler在低头道谢的同时,向齐格递出了教科书和铅笔。齐格按了过来,打开指定的页数后就默读了一会儿,随后就沙沙地在教科书的空白部分写出了解答。
  “我想这就是正确答案了。”
  “……真、真是太让人佩服了。”
  读完解答后,少女向他深深地低头行了一礼。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齐格心想。只不过是自己本来就有这样的知识罢了。
  “…………”
  “…………”
  忽然间,沉默降临了。齐格以红色的眼眸默默地注视着Ruler。被注视的她露出一副很不自在的样子,正在环视着整个房间的摆设。
  塞尔修提供给他们的房间里有一张床、一张两人用的餐桌和两张做得相当结实的椅子。旁边除了一个衣柜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恐怕是住在这个房间里的儿子在离开村子的时候把大部分行李都带走了吧。但是,房间还是打扫得很整洁。
  “……一定是深受宠爱的吧。”
  “什么啊?”
  听了Ruler不经意间发出的沉吟声,齐格反问道。
  “啊,我是说老伯伯的儿子啦。”
  “……?”
  看见齐格莫名其妙的样子,Ruler似乎理解了过来,于是稍微有点悲伤地垂下了视线。的确,他拥有相当丰富的知识。既有理论陛,也有智慧性。但是,他不明白的事情还有很多。与其说是无知,倒不如说是无垢吧。
  这并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人造人。作为魔力供给用的道具被铸造出来的他,大概还有许多缺失的东西吧。
  “你知道吗?这个房间恐怕在儿子离开后就没有被人用过。毕竟塞尔修老先生过的是独居生活,而且从摆设品的数量之少也可以看得出来。”
  “嗯,的确很有道理。”
  “所以,本来这个房间是没有必要维持清洁的。不,反而就算是铺满灰尘也没有问题。明明如此,现在这个房间的灰尘却被擦得干干净净,要问是谁做的话一”
  “是塞尔修先生吧。”
  这是理论性的归结。他过的是独居生活,也没有雇用女仆的财力。
  “虽然也有他喜欢干净这个可能性,但是一楼却显得稍微有点杂乱。当然,那也远远没到肮脏的地步。”
  的确正如Ruler所说,他对于衣服和农作道具等本来应该收拾好的东西放得比较随便,而且也似乎不怎么在意。
  “所以由此可以看出,对他来说维持这个房间的整洁比整理他日常生活的一楼来得更加重要。那也就是说,只有爱情能让他做到这种地步。”
  齐格考虑了一会儿,却摇头否定道:
  “……不,那也不一定。说不定这户人家的儿子是个穷凶极恶的人,完全把父亲塞尔修先生当成奴隶使唤,然后还强迫他在自己离开之后也要每天打扫自己的房间——”
  “不可能。”
  “虽然可能性的确是很低——”
  “都说不可能了嘛。”
  齐格尽管还是觉得有点难以接受,但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毕竟自己还很无知,而她虽说是英灵,但至少是拥有正常的现代知识的人。大概她的理论应该是正确的吧。
  “……嗯。不过齐格君你毕竟才刚出生没多久,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过学习人际关系的微妙之处……学习关于人心的知识也很重要。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我可以尽量教会你。”
  Ruler挺起胸膛说道。这种姿态据说是叫做摆前辈的架子——齐格忽然间想了起来。但是比起这个,他还有一件更加在意的事情。
  “稍微等一下。’
  “是的,什么呢?齐格君。”
  “……不,我在想为什么你要用‘君’来称呼呢。”
  “因为齐格君你不是比我年纪小吗?所以我想用‘君’来称呼也没有问题。你不愿意吗?”
  “啊,没什么——我是不介意啦。”
  尽管是不介意,但总觉得有点不妥……齐格本来是想这么说的,但是这种感觉实在太朦胧而无法明确说出口,所以他完全无法反驳。
  “那么,以后我就用齐格君来称呼你了。你可以叫我Ruler也可以叫我贞德,随你喜欢吧。”
  “好的,我知道了。那么,Ruler。我有一个问题……可以请教一下吗?”
  “可以,请说。”
  “本来Ruler到底是什么啊?虽然听你说是对圣杯战争进行管理的职阶……”
  齐格也对圣杯战争有着一定程度的知识。但是关于“Ruler”这个职阶他只知道有这样的存在,其他的事情都是一片空白。
  她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目的,究竟把什么事情放在优先的位置呢——他认为自己有必要先了解清楚。
  “……也对呢。基本上来说,Ruler在普通的圣杯战争中都是不可能被召唤出来的。像我这样作为Ruler被召唤的事态大致上分为两大类,第一类是那场圣杯战争的形式非常特殊,因为完全无法预测结果而被召唤的情况。也就是说,作为仪式中枢的圣杯判断出这场仪式必须有人所无法触及的Servant——Ruler的介入的情况。比如这一次的七骑对七骑——史上最大规模的圣杯大战就是这样了。至于第二类,就是圣杯战争的影响有可能导致世界出现扭曲的情况。”
  “世界……出现扭曲?”
  “是的,成为Master的人们以Servant的形式使役英灵互相争夺圣杯就是现在的圣杯战争的形态。成为Master的大多数都是以秘匿为宗旨的魔术师。所以,他们很少会做出给世间带来混乱的事情,就算真的做了——其中的大多数都会被作为灾害来处理。”
  “灾害……吗。”
  “是的,虽然绝对不应该这样做,但是不得不这样做的情况也的确是有的。尽管大多数的圣杯都是跟原本的存在相去甚远的伪物,不过机能就是另一回事了。作为万能愿望机起作用的圣杯也并不少见。这件事绝对不能作为公开的情报向世界散布出去。”
  “那的确也是……想要实现愿望的人并不一定都是圣人。”
  Ruler以凝重的表情点了点头。
  “当然,就算不是圣人,满足自己的私欲也是没问题的。只要那不是会引起世界崩溃的愿望,也还是应该得到尊重的。但是,偶尔也会出现企图利用圣杯战争来毁灭世界的人。可能是魔术师,也可能是其他的什么人……Ruler就是在世界因为圣杯战争而崩溃的情况在理沦上成立的瞬间获得召唤,并且被赋予守护圣杯战争原则的职责。”
  “……在理论上成立的瞬间?也就是说这场圣杯大战也可能存在着企图毁灭世界的人,是这个意思吗?”
  如果是的话问题就大了。毕竟这次并不是七骑Servant互相厮杀,而是七骑对七骑的对决。
  “那就难说了。这次作为Ruler的机能有好几项都没有被启动。虽然不知道这是圣杯战争的异变带来的影响,还是完全不同的原因造成的……而且,就算真的有人怀着这样的企图,那究竟是‘黑’方还是‘红’方呢?或者也有可能是完全不同的另一方势力。而且齐格君你也知道,这次的圣杯大战——其规模实在太大了。七骑对七骑的全面对决在过去也是没有先例的。而且他们所寻求的圣杯是现在作为所有亚种圣杯战争基础的‘冬木’的大圣杯。那是由三名魔术师创造出来的神域的艺术品。因此可以说我被召唤的原因到现在还无法确定。”
  不过,相对于“黑”方只是想拉拢Ruler的偏袒,“红”方却派出Lancer这个阵营中最强级别的Servant企图暗杀自己。从状况上来说,明显是“红”方更加可疑。
  “……还真是辛苦啊。明明如此你还对我提供协助,感激不尽。”
  “呵呵,那是没关系的。你与生俱来就是跟这场圣杯大战相关联的存在。既然如此,我当然希望能尊重你的意向。而且——”
  这时候,Ruler似乎有点尴尬地停顿了下来。看到齐格不解的样子,她只是以柔和的动作摇了摇头:
  “真的很抱歉。刚才你就当作我什么都没有说吧。不知为什么,从我嘴里说出来的话有点那个、那个、太那个了……”
  “我完全不明白你想说什么啊。”
  “那个,因为现在我还没有确信……所以还是请你先不要追问了。”
  于是,齐格就决定不再追究了。本来自己能够依靠的人,除了那个Rider之外就只有她了。
  “我没有理由不相信身为圣女的你。我不会放在心上的,等你有了确信后再跟我说就行了。”
  对于齐格如此明确的回答,少女红着脸点了点头。
  “听到你这么说,我觉得又羞愧又高兴。不过,我会努力的。”
  虽然声音很细,但是其中确实蕴含着坚定的决心。那是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决不动摇的金刚石般的决心。
  “……那么,既然已经安定下来,我就想先解决一个问题。”
  “啊,真巧呢。我正好也是这么想的。”
  齐格和Ruler都露出尴尬的表情,不约而同地向床铺看去。那张单人床实在太狭窄了。齐格从深夜逃亡到现在还没有合过一次眼,蕾迪希亚的肉体也差不多到极限了。
  然而,这张床却只勉强够一个人睡上去。如果两人要睡在一起的话,那就只能像相亲相爱的恋人一样紧贴着对方身体了。当然,塞尔修就是觉得他们理所当然会这样做才让他们到这个房间休息的。
  “我在地板上睡就行了,你就——”
  “我睡地板也无所谓啊。”
  “但、但是,按照齐格君所说,从昨晚开始你都一直没有睡过吧?”
  “的确没错。但是,多亏了这个心脏,我并不觉得太累。”
  “骗人,你看起来完全是一副疲劳困惫的样子。我毕竟是英灵,所以没有问题。”
  “不,但是刚才你说过一定要吃饭睡觉才能维持下去。即使是为了你借用肉体的少女,也应该睡在床上。”
  “呜,你提到蕾迪希亚我就无法反驳了——那么,至少也该一起睡吧?”
  “床太窄了,就只能紧贴着睡。她不是讨厌男人吗?”
  “不,没问题的。虽然她不习惯跟男性打交道,但同时也是不能容忍任何无情行为的少女。在一起睡这件事上,她并没有异议。”
  “……难道不会感觉到羞耻吗?”
  听了这句话,Ruler稍微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红着脸挪开视线说道:
  “……我是没问题的。”
  既然她说没问题,那一定就是没问题吧——齐格终于接受了这个提议,两人勉强让彼此的身体挤到了狭窄的床铺上。虽然很狭窄,但疲劳已经像淤泥般沉淀了卞来,眼睛实在困得不得了。
  Ruler的脸就近在眼前。从她光是躺下身子双眼就已经快闭上的反应来看,恐怕已经是快到极限了吧。齐格也同样非常疲累,现在这样躺着也感觉随时会闭上眼睑睡着……但是,积聚在心胸中的恐怖却阻挡了他的睡意。
  眼前的现实全是梦境,只要一睡着就会全部变回原来的样子——自己会不会又在那个魔力供给槽里面醒过来呢?自己之所以能来到这里,也是多亏了无数的慈悲和幸运。但是也许这个世界实际上并没有那么简单——
  “晚安,齐格君。”
  多余的思考就这样被眼前的细语声和慈母般的微笑彻底打消了。啊啊,看来这果然是现实。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做梦,那么她应该也是想象中的产物。但是这样的微笑——就算是要想象,自己也根本想象不出来。
  “晚安。”
  这么说完闭上眼睛的瞬间,齐格的意识就中断了。就连做梦的余力也没有,简直就像烂泥似的熟睡起来。然而即使如此,他已经没有再感到恐惧了。

  ……醒过来的时候,两人都发现自己躺在了地板上。虽然淤泥般沉重的疲劳已经得到了减轻,但也许是因为睡在硬地板上的缘故,身体的各部分都感觉有点痛。
  “……果然还是有点勉强呢。”
  “对啊。”
  两人互相露出苦笑站了起来。当他们向塞尔修老汉告辞的时候,他就说了一句“等一下”,接着就从厨房里捧出来一大堆东西。
  “来,拿去吧拿去吧。”
  他说着就把大量用作保存食品的干肉和面包等东西递了出来。最后甚至连装着咖啡的水筒也说要送给他们,齐格也只有面带困惑地收下了。
  “那个,你的厚意我们实在感激不尽,但很遗憾的是我们可能没有办法还你这份人情了。”
  “那不需要……不过,这样吧。你就好好保护那位小姐好了。”
  “咦?”
  齐格不解地露出了莫名其妙的表情,老人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这点骨气你还是应该有的吧。”
  “是、是的!来,我们走吧,齐格君!”
  头脑中还打这个一大问号的齐格就这样被Ruler推着走出了门外。然而,齐格还有一件事必须向老汉问清楚。所以他勉强停住脚步,回头问道:
  “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啊?”
  “你是不是爱着自己的儿子呢?”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塞尔修不禁眨了几下眼睛,但马上就在他那张晒得黝黑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那是当然了!他可是我的骄傲,现在还在别的国家努力奋斗啊。”
  他的笑容是为出门远去的儿子祈求幸福、打从心底里嘱咐他的成功的表情——这一点齐格也充分理解到了。
  Ruler扯了几下他的衣袖,笑着说了一句“我早说过嘛”。齐格点点头,向塞尔修喊了一句“谢谢你”。
  “好好保重喔~!”
  以挥手回应对方的道别语,两人又再次回到了山上。齐格一边跟完全恢复了精神的Ruler走在一起,一边仿佛觉得很奇怪似的侧起了脑袋。
  “他叫我保护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齐格君,那只是一个误会而已。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想得太深入了。”
  “那也对啦,毕竟你比我更强。”
  “……嗯,虽然的确是这样。”
  对于齐格的断定,Ruler却似乎有点不满似的把脸扭过一边。齐格的头脑就变得更加混乱了。
  总而言之,Ruler和齐格重新回到了山上,朝着米莱尼亚城寨进发。大概在今天入夜之前就能到达那座城寨了吧。
  “……究竟该怎么说服他们好呢。”
  面对苦思冥想的齐格,Ruler温柔地劝说道:
  “这个真的就只能由你自己去考虑了。不过,你的确是听到了‘救救我’这样的声音吧?”
  “啊啊,这个是绝对没错的……那个声音,其他的人造人们也应该有听到。”
  “既然这样,你只要直说就行了吧?一没事的,如果是你说的话,他们一定会很乐意接受。”
  她的话总是带有一种不可思议的说服力。只要她说一句“没问题”,就会让人产生“通往成功的道路已经得到了保障”似的错觉。
  “……谢谢你,我会努力的。”
  “嗯,但愿你能顺利实现自己的愿望。”
  但是跟少年的想法相反,两人在回去城寨的半路上将会看到出乎意料的一幕。
  而那同时也是贞德被作为Ruler召唤而来的“意义”所在。

  ◇  ◇  ◇  ◇

  ——那是一个让人头脑为之僵直的战斗的梦境。

  那个世界本来已经濒临死亡了。支配者的恶意覆盖着那片土地,弱者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只能任由对方吮吸自己的血肉。
  到处都只有绝望。
  一直都在遭受着残酷榨取的他们,最后终于得到了一线希望。那就是充满慈爱和救赎的一句话。
  那是一句足以让他们不屈服于饥饿、贫困和绝望的美丽话语。然而,支配者却连这个也想从他们手里夺走。那已经不是榨取,简直就是杀人了。
  所以,他们站起来了。比起因为战斗而死亡,他们更害怕被夺走生存的权利。
  少年也同样置身其中——没有人知道这究竟是一种偶然还是来自神之意志的安排。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少年已经在率领着他们了。

  ——这本来是不存在败北,也不存在胜利的。

  因为他们在站起来的瞬间就是败者,但同时也是胜者。他们的确没有可以挥舞的拳头,就只残留着站起来的力气。但是,站起来这个行动本身却是最必要的行为。为了自己所信仰的东西而站起来——那才是最关键的、最必要的行动。牺牲也只是最低限度的牺牲。就算包括自己在内的几个人成为牺牲品,世界也能从濒死中重新苏醒过来。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即使是神,有时候也会发挥出来自于善意的恶意。神赋予少年的奇迹力量,让他们掌握了本来不可能拥有的胜利的可能性。
  但是,奇迹毕竟是极少发生的事情。那是即使天地人各种要素已经齐备,也还是要把所有的一切托付于运气的偶然现象。
  不幸的是——少年却抓住了胜利。
  所有人都对这场胜利狂热不已。在本来不可能取胜的战斗中获得胜利的少年被人们誉为奇迹之子,成了广受崇拜的偶像。对于人们这种近乎于愚蠢的纯粹想法,少年不禁陷入了苦恼。
  本来是绝对不应该取胜的,自己不应该获得胜利。只是为挽救眼前的性命而蒙蔽了双眼,并没有从大局去考虑问题。
  尽管俗话说无路可逃的老鼠会咬猫——但是,在咬了之后多半也会遭到狂怒的猫的惨杀,这就是世间的道理。

  ——我实在是太天真了。

  被切断的老人们的头颅,像实验动物般被切割得体无完肤的男人们,被长枪刺死的婴儿,在欲望的驱使下被尽情蹂躏、完事后就被随手扔掉的少女们。那简直是可以称之为地狱的地方。集中在这个地方的数万条性命——夺走这些性命的人并不是敌人,而是自己。少年产生了这样的确信——明明如此,少年却依然没有屈服。
  少年以钢铁般的意志面不改容地接受了这个结果。他默默地眺望着眼前这一幅逐渐走向灭亡的光景。他没有流露出丝毫放弃或者悲伤的表情,就连被切断双臂产生的剧痛也克服了。
  自己失败了,这个我可以承认。
  自己会死,这个我也承认。
  他们的死全都是自己的责任,这个我也可以承认。
  就这样默默无闻而终——唯独这一点是绝对不能承认的。浪费了如此多的性命却没有任何的收获——自己绝对无法承认这样的事实。
  所以,神啊。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吧。下一次我绝对不会迷失大大局,我会把路上的所有障碍、敌人和艰难困苦全部排除。下一次我一定会得到世间所有的“善”。一个万人幸福、万人都拥有善性、万人都完美无缺的世界。我一定能创造出一个驱走所有邪恶的真正世界。

  ——做了这样一个让头脑为之麻痹的祈祷幸福的梦。

  ……言峰士郎从倦怠的梦境中醒了过来。与其说是在睡觉,倒不如说只是唤醒了那段令人怀念的朦胧记忆吧。本来只是打算稍微打个瞌睡,没想到还睡得很沉。
  “你醒了吗,Master。Rider和Archer已经回来了哦。”
  “红”Assassin——塞米拉米斯似乎一直都让他睡在自己的两膝上。这实在不像是女帝作风的行为。
  “唔。为什么我会睡在你的膝盖上?”
  自己并没有这样的记忆。他还记得自己当时躺睡在长椅上,但是周围应该是没有人在的。
  “就因为我是Assassin……吧。”
  说完,Assassin就发出了呵呵的愉快笑声。面对这张生前曾经让无数男人为之神魂颠倒的笑容,士郎只是以困惑的表情作为回应。
  #插图
  “要是被谁看到了怎么办……”
  “没什么,根本没有人看到。唔唔,难得人家心血来潮想做一些符合Servant身份的事情,你有什么不满么?”
  女人的表情马上变成发脾气似的模样。
  “那实在太难为情了啊。不过,谢谢你。”
  士郎苦笑着坐起了身子。Assassin心满意足地点头说道:
  “那就好……不过话说回来,到时间了,全员已经到齐了啊。虽然是失去了Berserker。”
  “……虽然也不是决不能失去的贵重Servant,但是变成敌人的话还真有点麻烦呢。”
  “啊啊,你是说那家伙的宝具——‘疵兽之咆吼’吗。”
  两人同时叹了一口气。失去“红”Berserker这件事本身并不址个太致命的问题。当然,其无与伦比的战斗力的确有着很高的价值但是,要操纵他实在太困难了。
  从使用方式来说,就只有在战斗开始的时候就把他送到最前线,然后一直放着不管直到他死为止了。
  他的“疵兽之咆吼”是可以将施加在Berserker身上的伤害全部转换为魔力并加以释放的宝具。因为这不是作用于对手、而是作用于自己的能力,所以在分类上是属于对人宝具,不过实际上却是对军宝具,是可以实现大规模破坏的好东西。
  问题就在于其破坏范围实在太大了。一旦弄错使用地点,搞不好反而会落得“给己方阵营造成莫大伤害”的可悲下场。
  “幸好我们知道他的宝具……虽然不知道会在什么程度的时候发动,不过Servant的话应该是可以察觉到的吧。”
  那时候就已经只能选择逃跑了。不管是什么样的Servant也没有在炸弹上战斗的爱好,同时也没有这样的必要。
  “不管怎么说,对方没有Saber在真的是太幸运了。可以说这场战斗已经基本决定了圣杯大战的趋势……能完全承受住那个Lancder的一击的Servant,不存在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对于Assassin心满意足地说出的这句话,士郎稍微皱起眉头,露出了阴沉的表情。
  “怎么了?”
  “唔,事情的确正如你所说的那样,不过……”
  言峰士郎是圣堂教会派来的神父,同时也担当着这次圣杯大战的监督官。因此他手上有着监督官负责保管的“灵气盘”,从而能够完全把握到十四骑Servant全员所处的状况。
  顺便一提,尤格多米莱尼亚方面也通过某些特殊关系拿到了“灵气盘”。多亏了亚种圣杯战争,购买的途径非常多。
  “通过‘灵气盘’可以确定他已经死了,但似乎并没有完全切断因果线。”
  ——士郎如此断言道。Assassin皱起眉头回应道:
  “噢,难道还活着?”
  “不,这应该是濒死了,大概是即将消灭的状态吧。至少不可能成为战斗力……但是,从昨晚开始到现在都一直处于这样的状态,这就让我感到有点不解了。”
  再加上他还通过潜入了米莱尼亚城寨里的人造人体内的使魔偷听到尤格多米莱尼亚的Master们正在为失去Saber这件事叹息不已,所以应该是没有错的。
  “那么,难道是故障吗?”
  “如果是的话就好了……总而言之,万一Saber重新恢复过来,我会再让Lancer跟他碰头。”
  上次和“黑”Saber战斗后回来的Lancer罕见地流露出内心感情说了一句“真想跟他再战斗一次”这样的话。所以士郎决定尽量尊重他的意向。而且本来有能力和强敌Saber展开势均力敌的战斗的人就只有Lancer或者Rider了。
  然而,Rider却似乎对“黑”Archer相当执着。
  不过“黑”Saber应该不可能还活着,就算他真的活着,在这种濒死状态下也根本不可能战斗——
  “但是,Saber这件事还是请你先不要跟Lancer说,不然要是他在战场上到处寻找Saber也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
  来到王座之间,只见Rider和Archer都各以自由自在的姿势在那里休息。Rider躺在那里仰望着天花板,Archer则坐在地板上吃着似乎是拿自己打到的动物烤成的肉串。
  “哎呀,看来让你们久等了,实在抱歉。”
  听了士郎的谢罪,Assassin耸了耸肩膀叹息道:
  “你说什么啊,Master。看他们的样子,只不过是在随便打发时间罢了。”
  Rider和Archer都同时“哼”的一声把脸扭过一边。看来这两人对Assassin——女帝塞米拉米斯完全没有半点敬意。
  “不过也好啦。”
  她以傲然的姿态点了点头,然后在王座上坐了下来。士郎则像她的心腹似的伴在身旁。
  “Lancer还有Caster都到哪儿去了?”
  Rider保持着躺在地上的姿势回答道:
  “啊……Lancer刚才正在愣愣地望着外面呢。Caster就一直躲在工房里没出来。”
  “要把她叫来吗?”
  “哈哈哈,Master。如果你去叫他的话,不就好像让你去当跑腿的感觉了吗?就让我用念话来呼唤吧。”
  她轻轻挥动起两根手指——不一会儿,王座之间的沉重门扉就被推开了。
  “Lancer,特意把你叫来真的很抱歉。”
  听了这句话,Lancer轻轻地摇了摇头。那张脸依然像白色的能乐面具一般,表情仿佛冻结了似的没有丝毫的动摇。
  “……我不介意。发生什么事了?”
  “非常抱歉,等另外一人来到之后我再说明吧。”
  五分钟后,最后一人迎面承受着在场所有人的焦躁感华丽地登场了。他一走进敞开的门扉就以夸张的动作摊开双手,高声呼喊道:
  “噢噢,‘如地狱般漆黑、宛如暗夜般的你啊!’‘我觉得无比美丽,甚至有闪闪发光的感觉!’”
  Assassin“唉”的叹了口气,问道:
  “那是在说我是吗?”
  被问到的男人——“红”Caster•文学怪物莎士比亚点了点头。
  “难道还有别的人吗?亚述的女帝啊!……不不,实在抱歉。我一不小心就兴奋过头了。因为我久违地来了执笔的兴致。啊啊,话说士郎神父,虽然有点唐突,但是我想要一点东西。”
  “是什么呢?”
  “根据我被赋予的知识,这个世界上好像有一种光是敲按键就能打出一个字的机械对吧?”
  士郎稍微想了想,然后一拍手说道:
  “……啊啊,你是说电脑吗。”
  “是的,能不能帮我弄一台呢?”
  “唔,那当然可以。在后天之前我就帮你安排好吧。”
  莎士比亚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看到这一幕的Assassin等人也感到相当无奈。
  “Caster……你可别忘记了圣杯战争啊。”
  “那是当然了,女帝啊。既然你让我们集中到这里来,理由就只有一个。是战争对吧?英雄们将竞相争霸,展开野蛮无比的互相厮杀对吧?我Caster,当然会尽情的——好好看着的!”
  “我说,你不战斗吗?”
  “唔,其实我对战争和魔术什么的都很不熟悉,‘然而众神却为了让我们成为人类,给我们添上了适当的缺点’。”
  你明明是Caster啊——Rider和Archer虽然很想指明这一点,但还是勉强忍住了。实际上正如他所说,莎士比亚基本上是一个跟“战争”这种行为无缘的英灵。他的职责只是圣杯战争的纪录,以及编织随之而来的主人公(Master)的苦难与绝望、希望与暴力的故事。说书人从来不会登上舞台,只会为登上舞台的人提供支援。
  ……假如他被召唤到通常的圣杯战争中的话,除非Master有着近身战斗的天赋才能,否则毫无疑问是会早早败退的吧。
  但是幸好就这次圣杯大战的状况来看,他还是有许多活跃的机会的。因为他拥有某个非常特异的“技能”。
  “——总而言之,大家都到齐了吧。‘黑’Saber已经出局,我们的准备也完成了。现在应该是发动进击的时候。不断重复进行小规模的战斗也没什么意思对吧?”
  对于Assassin的话,Rider和Archer也有点不情愿似的点了点头。的确正如她所说,光是小规模战斗实在太没意思了。
  “既然是战争,就让它来得轰轰烈烈吧。怎么样?”
  Assassin露出妖艳的微笑说道。
  “——这个,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你明明特意建起城堡做好笼城的准备,怎么又说起这种话来了?”
  Rider一脸无奈地说道。Assassin咯咯地笑了起来。
  “笼城?Rider,你弄错前提了。我的宝具‘虚荣的空中庭园’并不是为了防守而存在的,而是用于进攻的宝具啊。”
  Rider和Archer都同时露出了不解的表情。了解这个宝具的特性的Caster看到两人的反应就露出笑嘻嘻的表情,Lancer依然保持着泰然自若的姿态。在场的唯一Master士郎则苦笑着向Assassin说道:
  “Assassin,你就别那么卖关子了,让我们也亲身感受一下吧。”
  “唔……Master,你看来也相当有激情啊。”
  “因为我是男人啊。”
  原来如此——塞米拉米斯表示理解,然后就用手按住镶嵌在王座扶手部分的宝石上。瞬间,大地开始微微颤动起来。
  是地震吗?Servant们都互相对望了一眼。但是,这种震动开始逐渐加剧……然后就突然停住了。
  “呵呵,你们看看外面吧。”
  听Assassin这么说,除她以外的全员都奔出了王座之间来到了外侧。刚才的地震,明显是Assassin有意引起的现象。但是究竟因为什么样的理由——
  “什么——!?”
  顿时无话可说的有两人——也就是Rider和Archer。Caster则感动得露出了欢喜的表情,平时努力维持着平稳表情的士郎也罕见地闪烁着双眼。就连Lancer也稍微睁大了眼睛俯视着下方。
  他们作为立足点的石铺地板——在其下方只敞开着一片广阔的空间。
  也就是说,他们正处于浮游在半空的状态——这座虚荣的庭园名副其实地漂浮在空中……!
  “很吃惊吧?当然,从速度上来说决不能算快啦。”
  Assassin在这句话中灌注了一丝自豪。
  亚述的女帝——塞米拉米斯。她的宝具“虚荣的空中庭园”,简直就像一座空中要塞。但是要通过魔力来显现是不可能的。首先必须搜集到某个特定地域的石材和木材等材料。
  在搜集好材料后再由Assassin执行长时间的仪式,最后才能让宝具完全成形。这是因为历史上的塞米拉米斯女帝并没有实际上建造出空中庭园的缘故。
  她实际上根本没有见过空中庭园。但是,她知道这已经作为幻想刻印在自己的记忆中,也有这样的体感。虽然是后期修补性质的神秘现象,但是“由世界上最古老的暗杀者、传说中的女帝所建造的空中庭园”这个印象实在太强烈了吧。
  必须搜集材料。首先必须搜集到基于这个现实世界的真实物质。她过去所生活的那片土地的木材、石材、矿物、还有植物和水。
  把搜集回来的这些东西重新组配,由她通过仪式来到达真实的幻想。那是虚伪的真实,是本来绝对不可能存在的宝具。
  因此,它就被冠以“虚荣”的名字。对知道真相的人来说,这只会成为嘲笑的话题。因为她根本没有造过空中庭园。但是,虚荣并不一定意味着脆弱。不,在搜集材料完成宝具的瞬间,至少在这个时代里,虚荣已经变化为真实了。
  然而披着幻想外套的这个庭园——却比真实夸张得多,简直到了荒唐的地步。
  “那么各位,请准备战斗吧。以这个速度前进的话,到固守在米莱尼亚城寨的他们能目视到我们的距离,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左右。”
  众人沉默了。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害怕。只不过是因为听到她提示出“一个小时”这样的具体数字,使得他们内心涌起了熊熊的斗志而已。
  “Caster,我不久之前交给你的那把刀,现在怎么样了?”
  Caster让灵体化的那件东西现出原形,恭恭敬敬地递了出来。
  “嗯,就在这里。”
  “……喂,士郎。”
  “那把剑,你要用来做什么啊?该不会是——”
  Rider和Archer都同时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士郎微笑着把拿到手的刀从鞘里拔了出来。尽管日本刀的基本形状都一样,但却会因为锻造师的灵魂不同而形成各种不同的侧面。既有外形优美可爱堪称艺术品的刀,也有像士郎手中那种豪放磊落、特别针对某种存在而设计的凶器。
  即使从精通古今东西的所有武器的Servant们看来,这把刀也是足以号称一级品的上等货色。
  “由我来充当Caster的代理。大家不用担心,我对战斗也有着相当程度的心得。”
  但是,轻易把拥有武器和参加战争划等号的做法,也未免过于鲁莽了。
  “不不,不行不行不行。什么都别说了,你还是像个Master的样子留在这里比较好啊?”
  “Rider说的没错啊?虽然你看来是积累了不少战斗经验,但说到底也是停留在人类范畴的存在。要是碰上对方的Servant,那就完了吧。”
  Rider和Archer慌忙制止他说道。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一般来说Master无论如何也不应该跑上前线。Servant并不一定只会把目标锁定在Servant身上。如果敌方的Master是拥有合理性思维的人,看到大摇大摆跑上前线的Master,一般都会命令Servant将其杀死。只要Master一死,Servant的死亡倒数就开始了。至少不可能再继续以全力展开战斗。
  更何况下一场战斗毫无疑问是一次大决战。不光是Servant和Servant互相碰撞,就连自己用作棋子的龙牙兵也要尽数动员起来,是一场空前规模的大战争。
  在这样的状况下,身为区区人类的他不管怎么想也是难以承受的——这时候,Caster像是要制止Rider和Archer似的站到了中间,向两人说道:
  “两位,过去我曾经这么写过。‘最优秀的勇气就是分辨是非’。现在据我看来,比这位士郎神父更有分辨能力的人实在不多见。更重要的是!”
  他以演戏般的动作注视着士郎手上握的那把刀。
  “在这把刀上我稍微施加了一点魔术。说明白一点,它完全可以相当于C等级的宝具。”
  包括Assassin在内,除士郎以外的全员都惊讶得全身僵直。宝具——他的确是这么说的。Servant们各自拥有的铭刻在传说中的必杀圣遗物——那就是宝具了。
  “——阿?”
  “……那是怎么回事?你能创造出宝具吗?”
  “你的固有技能……应该是‘魔术强化(enchant)’吧。难道就是那个力量?”
  “没错。”
  对于Assassin的提问,Caster得意洋洋地挺起胸膛肯定道。
  严格来说,“红”Caster——莎士比亚的这种技能并不能称为魔术。无论是什么样的强化魔术,也不可能把器具强化到宝具的级别。
  本来他也不是对刀施加了魔术。只不过是一边看着士郎交给他的刀,一边“写出”那把刀是何等的锋利、是一件何等嗜血的产物而已。
  但是,如果执笔者是世界闻名的大文豪,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概念武装——世界上存在着一种并非以物理性的力量、而是通过物品本身的概念发挥效果的武装。凭莎士比亚灌注灵魂写下的文章,就算对象只是路边的小石头,也完全可以具备必杀的概念。
  “……我可以问个问题吗?为什么你不用这个来战斗?”
  保持着沉默的Lancer向Caster问道。他这个提问的确很合理。既然能让区区的刀剑变成宝具,只要拿着它去战斗就行了。
  “——哉是从来不会写自己的。那是名叫散文的东西,现在的我就只有编织他人故事的能力,除此以外我就没有想写的东西了。”
  Caster以坚定的语调回答道。Lancer理解了他的意思,皱着眉头说道:
  “那也就是说怕麻烦吗。”
  “嗯,差不多吧。”
  唔——Lancer点头表示明白。
  “……那就没办法了。你的目标是描写除自己以外的其他人的故事。不管其结果是破灭还是悲剧,你也不得不写到最后。因此,生存到最后一刻就是你的目的吧。在前线上战斗自然是不可能的事了。”
  对于这句冰冷的话语,Caster却满心欢喜地笑道:
  “没错,就是这样!我很想亲眼目睹这场圣杯大战的结局!我必须这样做!不管是幸福还是不幸,又或者是令人绝望的真相,在身边亲眼目睹大家的故事直到最后,就是在下所肩负的使命!”
  作为被圣杯战争召唤而来的Servant,这实在是完全不符合身份的台词。他斩钉截铁地说了——要一直旁观到最后。
  Archer和Rider也真的不知道该感到无奈还是该生气了。
  “总而言之,我的战斗力几乎等于零。所以我就打算把这个重任交给Master之中拥有最高战斗力的士郎神父了。”
  “我不介意……只要有这把刀,在战场上应该是不会轻易败下阵来的。”
  正如士郎所说,既然有这把至少能跟C级别的宝具相匹敌的这把刀,那么要解决人造人和魔偶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不不,我的力量根本不值一提,只是因为那把刀本来就是一把稀世名刀吧。否则的话,无论如何也是无法达到C级宝具水平的。”
  “……因为这是过去某位剑豪所爱用的宝刀啦。”
  士郎小声嘀咕道。他的表情稍微有点放松,露出了淘气的笑容。
  “——那就没办法了。Master,我必须留在这里操纵这座庭园,所以无法亲赴战场战斗。虽然我会尽可能加以援护,但你可别太深入敌方哦?”
  “这个我明白,毕竟我也非常清楚自己的实力。”
  尽管嘴上是这么说,但士郎却完全不打算在这场战争中保留实力:必须全力以赴去战斗,全力以赴去夺取圣杯。为此他愿意赌上性命,即使是完全背离正义的行为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执行。
  “那么,虽说将领到齐了,没有士兵也不太像样呢。就算只是区区的人造人或者魔偶,凑在一起也是相当烦人的吧。”
  正如Assassin所说,他们并不拥有士兵。就算Master们动员起所有的使魔,最多恐怕也不足十名吧。但是,她毕竟是身为亚述女帝的塞米拉米斯,可供消费的兵卒什么的,她完全可以毫无限制地制造出来。
  “我去适当挑选一些龙牙兵,有三千名的话应该足够了吧?”
  以龙牙造出来的龙牙兵都是一些用完就扔的杂兵……但是,就算再怎么用完就扔,三千人这个数字也实在太异常了。
  “数量当然是越多越好……但是Assassin,不管怎么说那也不可能吧?”
  “一般来说当然是不可能了。但是只要身在这个空中庭园,我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情。”
  对于Rider的疑问,Assassin满怀自信地笑着说道。没错,不管这个空中庭园去到哪个国家,也会一直作为她的领域发挥效力。所有的属性都被强化,甚至连涉及魔法领域的魔术也能运用自如。
  当然,这是要付出代价的。毕竟这个宝具本身就几乎达到了犯规的级别。“红”Assassin一旦离开这个庭园就会被无力化。不过,这个庭园却是一座移动要塞,离开这座庭园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么,由哪一位先打头阵呢?”
  对于士郎的提问,Archer、Rider和Lancer都互相对望了一眼。不打算参加的Caster则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Lancer无言地摇了摇头——似乎是“请你们先上”的意思。接着,Rider就和Archer就对视了起来。看来两人都想抢先一步去打头阵。Assassin一脸无奈地耸了耸肩膀,Caster则说要向打头阵的勇士奉献赞颂的诗篇什么的,给他们火上浇油。
  “……请你们一定要以和平的方式来商量哦?”
  虽然也不是遵从了这个要求,但是两人还是同意了妥协的方案。
  “由我来打头阵。”
  Rider似乎决定要打头阵了。但是Archer却召唤出作为自身武器的弓,同时高高举向空中。
  “不过先制攻击就由我来发动,因为我本来就打算要释放宝具了。”
  “明白了,那就这么定了。”
  “第一次的两人共同作业,是这么回事吧。要不要来一首爱的诗篇?”
  对于Caster的提议,Rider满脸喜悦地回答道:
  “噢,那就拜托了。”
  但是Archer却很不情愿地皱起眉头:
  “不,还是免了吧。”
  于是,Caster就把两者的意见统合起来,决定创作一首描写失恋男人的哀伤之诗。
  面带苦笑地看着他们这番对话的士郎,这时却把视线转向了开始出现在暗夜彼方的米莱尼亚城寨。
  ——心脏开始加速跳动。
  啊啊,我知道,我可以感觉到。的确就在那里——在那座城寨中,在那个地方,确实有着自己长年以来梦寐以求的东西。
  激昂感顿时洋溢于心胸,他不禁拼命抑制住想要露出笑意的脸颊。
  “——即使是像你这样的男人,在近在眼前的状况下也还是难以掩饰内心的兴奋吗。从这方面说还真是个小孩子啊。”
  颤抖和笑意同时停住了。士郎向身旁的Assassin投来了稍显不满的视线。
  “没什么,光是能忍耐欢喜雀跃的冲动就很好了。比起这个,Master。你死就等于我亡,我亡就意味着所有的计划都会化为乌有。你应该很明白吧?”
  “嗯,这当然了。”
  面对若无其事地做出回应的Master,Assassin深深地叹息道:
  “——明明如此,你还是要走上战场,我实在无法理解。现在的你可是使役Servant的Master。本来是无论如何也不应该踏足战场的存在。明明如此,你为什么要赌上性命奔赴战场啊?”
  Assassin毕竟是Servant,对于言峰士郎的实力是非常清楚的。以人造人和魔偶为对手他应该不会有任何问题——但是跟Servant战斗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就真的难以预料了。
  总之只要小心注意就没有问题,但是尽管没有问题……也还是存在着万一的情况。对Assassin来说,让士郎上战场是无论如何也想极力避免的事情。但是,不管说多少遍,士郎也还是不肯放弃这个想法。
  Assassin对他的动机没有任何关心,也想着到时候他很可能会改变主意。但是,既然事到如今他还是不愿意改变想法,Assassin就真的很想追问他究竟是什么令他做出这种无谋的举动。
  士郎稍微犹豫了片刻,最后似乎还是下定决心似的以平静的声音回答道:
  “假如我的计划违背了神的意志,我就一定会在这个战场上被消灭。也许是不幸地在跟Servant的战斗中死去,也可能是因为一时大意而被魔偶或者人造人杀掉。搞不好甚至会被卷入己方的宝具发动范围而丢掉性命。”
  人会死,Servant也会死。某个善良的人被卷入某件不合理的事情而迎来惨淡结局,也都是理所当然的日常情景。
  假如自己是不正确的存在,就一定会落得那种下场。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就会坦率地接受死亡。神并没有饶恕我,那也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但是,假如——假如一切都进展顺利的话……”
  Assassin稍微被他的气势压倒了。并不是说士郎做了什么,他只是抹去了往常的微笑,从正面注视着Assassin而已。
  在他的眼眸中看不到任何凶狠、狂气、愤怒和憎恶之类的感情,反而是像澄澈无比的湖水般的平静。简直不像是接下来准备上战场的人应有的目光——实在是非常平静。
  “那就是说神原谅了我的所作所为,对所有的人怀抱慈悲……渴求得到那个大圣杯的我的愿望是正确的。只要明白这一点,我就不会再迷惘,背叛了绝对不能背叛的东西也算是有回报了啊。”
  士郎以坚决的态度宣告道。按照他的说法,他是为了确认自身的目的是否正确而走上战场。从Assassin看来,那简直就是一种蛮勇的愚蠢行为。
  然而——士郎恐怕是必须这样做的吧。那是他人无法理解的、非同寻常的强迫观念。为了巩固自己不再迷惘的意志,这是必不可少的仪式。
  “——嗯,老实说我实在无法理解。”
  “我想也是啦。”
  士郎苦笑道。正如她所说,自己的这种想法其他人是无法理解的。毕竟自己现在光是为了裁定自己是否正确这个目的,就要走上随时面临死亡的战场。
  本来还以为会遭到反对,但是Assassin却以命令臣下的姿态宣言道:
  “但是,你只有这样做才能继续往前迈进,那就没有办法了,我允许。你就尽情战斗,好好生存下来吧。”
  谢谢你——士郎道谢道。瞬间,空中庭园缓缓地停止了移动。米莱尼亚城寨还在前方。空中庭园和城寨之间的两侧都是树林,中央敞开着一片草原。
  也就是说,这里是会战的场地。“红”方Servant和身为Master的言峰士郎都齐集在空中庭园的船头部分。
  “现在他们那边一定是处于慌乱状态吧。”
  听了Caster的发言,Archer点头表示赞同。凭她作为弓兵久经锻炼的视力,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把握到远离好几公里的笼罩在漆黑中的城寨情况。
  “啊啊,Servant们还没有出来迎击,看来是因为我们的突然出现而陷入了混乱……我感觉到这样的气息。”
  大概是来自野兽的本能吧——即使那是一座城寨,Archer也能感应到其内部的人们的气息。
  “既然如此,我就趁现在让‘杂兵’们列好队吧。”
  Assassin把手高高举起,一个直径三米的巨大灶锅就以悬浮在空中的姿态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大灶锅越过庭园的船头部分,就马上兜转了回来。
  瞬间,里面装的稍微有点发黄的骨片就像雨水一般洒落在大地上。在落地的同时,那些骨片就像植物般成长起来,最终形成了一个个有着类似于蜥蜴的头部的骸骨兵。
  “……好像很脆弱啊。”
  Archer看着下方沉吟道。
  “啊啊,说得没错。的确很脆弱,脆弱得不得了。但是总之数量很多,以Servant为对手自不用说,但是作为人造人的对手应该也足够了,如果对方的Caster也像我们这边的一样是个杂兵的话,说不定还能把他打倒。”
  “哈哈哈,这句话可真刺耳啊。不过世上的Caster恐怕都不会像我这样是个文笔秀逸的文豪吧!”
  Caster若无其事地反驳道。Assassin已经决定什么都不说了。
  “……唔,‘黑’方的那帮家伙也终于出来了啊。”
  在除Archer以外的人都只能看到一片漆黑的前方,尤格多米莱尼亚一族及其Servant们似乎也终于有所行动了。
  这跟至今为止的小规模战斗完全不一样。既有战场,也有士兵,更有兵器,还有将领。有争夺的领地,更重要的是有必须讨伐的“王”。
  现在离以完全歼灭作为最终目标的决战只有短短的一瞬间。“红”方的Servant们正在默默地等待着那一刻的来临——

  ◇  ◇  ◇  ◇

  尤格多米莱尼亚一族对魔术协会的魔术师们……也就是“红”方将从哪个方向发起进攻进行了全方位的预测,并且据此制定了周密的迎击计划。
  从托利法斯街道一口气发起强攻,或者是从东侧率领大军发起攻击。从空中展开突袭的可能性也不低。但是——
  “……竟然带着领土攻过来,这实在是出乎意料。”
  “黑”Archer——喀戎叹息道。在他的视线前方,“红”Assassin引以为豪的“虚荣的空中庭园”正漂浮在空中。
  “Archer,那个现在怎么样了?”
  身旁的菲奥蕾以细小的声音问道。从她的声音中可以感觉到一丝颤抖,但那也是因为Archer是她的Servant的缘故。在普通人听来,她的声音根本就没有半点的动摇。对于努力维持冷静的Master,Archer微笑道:
  “已经停止了……虽然只是我的推测,不过‘红’方似乎是打算以这片草原作为会战场地吧。”
  “也就是要全面对决吗。”
  “是的,Master们请移动到安全的地方。对方恐怕也会以Servant和使魔来构筑阵地。”
  “——看来是这样了。他们似乎召唤了龙牙兵。应该是为了对抗我们的人造人和魔偶吧。”
  “咚”的一声,达尼克在城墙上着地了。原来他刚才还大胆地四处观察了一下那座浮游在空中的要塞。
  “伯父大人……”
  “进去里面吧,菲奥蕾。我们已经只能把胜负寄托在他们身上了。”
  “说得没错,达尼克。接下来就是我们Servant的领域了。”
  光粒子开始收束,构成了人的轮廓。“黑”Lancer——弗拉德三世露出壮烈的微笑,默默地注视着浮游要塞。
  不,并不仅仅是Lancer。“黑”Berserker弗兰肯斯坦和“黑”Caster亚味齐布朗也都站在城墙上注视着浮游要塞。
  “没想到他们不光以那种丑恶的东西踏入我的领土,还到处撒布那些肮脏的骸骨兵啊。”
  Lancer表露出明显的不愉快的表情。在入侵领土的瞬间,他们就是敌人,他们就是征服者,他们就是奥斯曼土耳其。“必须把他们全部杀光”的强烈义务感瞬间束缚着他的全身。
  “领王啊,我们先到城内躲避。但是如果要在那片草原上进行会战,我们就可以背对着街道来战斗。请尽情战个痛快吧。”
  达尼克恭敬地行了一礼,Lancer则傲然地点了点头。
  “啊啊,另外先把Rider和‘红’Saber放出来吧——必须让他们也加入战线。”
  “但是那样真的好吗?Berserker先不说,Rider的话——”
  “没问题。对方既然渴望进行全面对决,我们当然也要投入全兵力才符合礼节吧。”
  “……明白了,我马上去。”
  达尼克说完就转身离开了。菲奥蕾也跟着他退避到城内。
  “Archer,你就和Rider一起指挥编制好的人造人队伍吧。”
  “明白了,Lancer。但是如果‘红’方的Rider发起进攻,就必须由我来抑制他了……”
  “没关系,只要在开始的时候指挥一下就行了。反正早晚都会陷入混战局面,和魔偶一起慢慢消耗掉。”
  Archer点头答应了。的确正如Lancer说的那样,只要起初的第一击结束,就会马上演变为Servant间互相厮杀的局面。
  “还有Caster,你先在这里待机,解开‘红’Berserker枷锁的时机,就有你来把握吧。”
  “明白了。啊啊,对了。Lancer,身为王的你当然不能徒步参加战斗,我让人准备了马匹。”
  “噢——”
  听了这句话,Lancer马上以饶有兴趣的眼神注视着Caster。
  “当然只是造出来的东西——”
  “那当然无所谓,毕竟普通的马也无法应付这样的战争。”
  Caster带来的原来是一匹巨大的铜铁马(魔偶)。这是以铁和青铜组合而成的带有斑纹的马匹。以红宝石和蓝宝石构成的眼球闪烁着妖异的光彩。
  “非常好。”
  Lancer心满意足地露出微笑,同时纵身骑上了马背。马并没有嘶鸣,只是老实地直立在那里。
  “哎哟~Lancer要骑马呀。那我真是没有立足之地啦~”
  一个稍高的声音响起,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那正是刚才获得释放的“黑”Rider——艾斯托尔弗。他脸上露出天真的笑容,以若无其事的态度向把自己贬为阶下囚的Lancer搭话道。
  “Rider,事到如今我就不再问你有没有好好反省了。现在就展现一下你的力量让我看看吧——展现出你作为查理曼十二勇士之一的力量。”
  Rider猛地一拍胸口说道:
  “嗯,包在我身上!这个归这个,那个归那个。这场战争毕竟是我的使命啊!”
  “你有这样的认识就没问题了。Rider,你跟Archer一起担当人造人的指挥吧。”
  “明白~!”
  最后,Lancer把视线转向默默地注视着浮游要塞的Berserker。
  “Berserker,你是自由的。你可以一直战斗到底,尽情在战场上狂热舞动吧。”
  “呜……呜呜呜呜呜……”
  Berserker轻轻点了一下头。她以双手按住城墙的边缘,似乎随时都要飞扑出去似的模样。
  “——那么,各位。Saber已经消失,Assassin也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我们得到了‘红’Berserker,但那只是用完就扔的‘兵器’而已。也就是说我们已经动员了全部的战斗力。”
  “另一方面,对方恐怕集中了除Berserker以外的六骑Servant。‘红’Lancer跟Saber展开了势均力敌的战斗,‘红’Lancer面对那个Saber的攻击也没有受到丝毫的损伤。至今还没露面的Caster和Assassin也毫无疑问是相当棘手的敌人。”
  那是承认己方阵营处于不利局面的一句话。单纯在数量上处于下风,虽然质量还难以断定,但是没有Saber在场这个事实还是相当让人痛心的。
  没错,就算说不上是压倒性的劣势——如果展开正常交锋的话,双方的战力差距已经足以导致己方败北了。
  “那么,我要问一个问题。各位,你们有接受败北的打算么?”
  全员都分别以话语和动作表达了拒绝的意志。
  站力差有着明显的差距,败北的概率相当高——对于这个事实,Lancer和其他Servant们都没有丝毫的动摇。所谓的英灵就是这样的存在。面对压倒性的不利、绝望的状况能一笑置之,才有资格被称呼为英雄。
  “是的,没错。我们一定会胜利!这点程度的战力差距,这点程度的绝望,如果不能坚持下去还有什么资格以英雄自居啊!”
  他说的确实没错。毕竟Lancer的真名是弗拉德三世,他是面对逼近而来的奥斯曼土耳其大军一次又一次地守住了自己国土的大英雄。
  其中最具决定性的一役,恐怕就是一四六二年的来自奥斯曼土耳其的侵略了。相对于奥斯曼土耳其的十五万大军,弗拉德三世所率领的瓦拉几亚军却只有区区的一万人。但是,他却凭着彻底的游击战和焦土战术让奥斯曼土耳其军陷入疲惫状态,同时在让民众退离避难之后空置首都展开了迎击。
  率领奥斯曼土耳其军的是被称为“征服者”、曾经攻陷过那座拥有三重防壁的君士坦丁堡的穆罕默德二世。向来以刚勇著称的他,在到达首都布加勒斯特的时候也顿时变了脸色。
  城寨周围竖起了无数的桩子,上面穿刺着的都是他们的同伴,他们的同僚,他们的队长——足足两万人的土耳其士兵。在看到这一幕的瞬间,被杀死同伴的憎恶顿时烟消云散了。实在太可怕了——他们满脑子都只想着这样的事情,对执行这个行动的人产生了强烈的恐惧心。他们至今所做的掠夺、蹂躏和屠杀行为,都只不过是欲望加速的结果而已。然而眼前的这个却不一样,这样的想法实在太恐怖了。
  那简直是不把人当人看的做法。结果穆罕默德二世也不得不就此撤军。在那个时候,穆罕默德二世曾经这么说过:

  ——不管是什么样的人我都不怕。但是,恶魔就是另一回事了。

  “那都是蛮族。玷污我的领土,傲岸不逊地发出粗野的高声大笑的家伙——他们都是只有以死赎罪的愚者。只要笑着把他们杀掉就行了。对于缺少了恐怖这个知识的他们,我们必须用牛皮鞭来彻底地重新教育一番。”
  Lancer说的话虽然有点过激,但却非常容易理解。
  别让他们活着回去——他想说的无非就是这样一句话。而这也同样是其他Servant所期望的。
  “那么,就让我来打头阵吧。”
  Lancer握起马的缰绳,连同马匹一起纵身跳下了城寨。虽然城墙和山崖的高度足足有一百多米,但“黑”Caster所造的铜铁马即使跳下这样的高度也不会损伤分毫。
  就像只有一人的将领,只有一人的军队似的——Lancer驱马直奔对方的阵营。尽管这是一片祥和的草原,但是在战争结束后多半会变成一片焦土吧。
  获得了下属、在现代重新复活的烈性之王,如今又再次挑战不利的战局。但是这种状况就跟往常一样,所以他并没有丝毫的恐惧。
  不一会儿,由两名Servant率领的人造人和魔偶们也开始逐渐集中起来。Archer和Rider的指挥非常得当,转眼间就让他们形成了整整齐齐的队列。
  在军势的一侧,可以看到带着被封印的Berserker的Caster的身影。他正打算在那里看准时机释放出Berserker。虽然这个Berserker的精神已经完全坏掉了,但还是残留着一点点能辨认敌我的理性。
  在交换Master之后,对他来说敌人就是“红”方的人马。然后,单独一人站在人造人和魔偶队列之外的存在,是拥有理性的狂战士——“黑”Berserker。
  可以计算为战斗力的,大概就只有Caster精挑细选出来的特别优秀的十具魔偶,以及除Caster以外的Servant们了。
  Caster在面具之下思索着——现在也还不算是太不利的状况。那既是因为Archer有着优秀的实力和见识,而且自己的宝具只要一旦得到“炉心”就可以马上开始运作了。
  但是,决定性的理由只有一个。
  那就是“黑”Lancer是弗拉德三世这个事实。这里是罗马尼亚,而且更是在特兰西瓦尼亚地区,他的知名度可以说是达到了最高值。虽然基于知名度的实力变动并不会很大,但这里还存在着对弗拉德三世的强烈信仰心。
  没错,他是救国的大英雄,更是令人恐惧的存在。在奠定这个国家根基的同时,却由于遭到背叛而失去了一切的悲剧男人——从小孩子到老人都无人不知的这个国家的国王。
  他现在是无限接近于全盛期的存在。而且包括这片草原在内的周围一带也在技能“护国之鬼将”的影响下被划定为自国的“领土”了。
  昨天从Archer口中听说的“红”Rider的真正身份的确很具冲击性。那是在全世界都享有极高知名度的顶级水准的Servant。
  但是,即使如此——即使如此,弗拉德三世还是应该占有几分优势的吧。

  双方的“军队”都在不断往前推移。本来以为对方也有哪个Servant在,结果前面的都全是龙牙兵。
  感到讶异的Lancer马上命令军队停止前进。与此同时,龙牙兵们也停止了移动。
  因为明知道向龙牙兵说话也是白费力气,所以Lancer就把视线转向了移动要塞。
  “——唔,究竟打算怎么样?”
  虽然也不是说听到了他的这句话,但却像做出回应一般——“红”Archer射出了第一支箭。

  ◇  ◇  ◇  ◇

  “红”Archer——阿塔兰忒将两支箭装到爱弓陶洛珀罗斯的弓弦上,瞄准的目标并不是眼下的广阔大地,而是被朦胧的月光所照亮的夜空。
  晚秋独有的冷而干燥的风吹拂着她的头发,野兽的耳朵轻轻抽动了一下。
  时间到了。
  “以吾弓请求太阳神和月女神的护佑。”
  箭矢开始闪耀出光辉。她的宝具并不是弓,也不是以弓射出去的箭。这两者都只不过是触媒而已。她的宝具是“把箭装上弓弦射出去”这个术理本身。
  “奉献出如此灾难——‘诉状之箭书’!”
  射到空中的两支箭描绘着耀眼的轨迹穿过云层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是狼烟,是最初的一箭。
  ……那是向神发出的申诉。太阳神阿波罗,月女神阿尔忒弥斯。两者都是跟太阳和月亮有着深厚联系的神。同时阿波罗也是弓箭之神,阿尔忒弥斯则是狩猎之神。
  作为Archer寻求护佑的代价,他们的要求是灾难。所谓的护佑——也就是对敌方造成灾难。
  夜空充满了淡淡的光彩,响起了如同雨水随风飘舞般的细小声音。但是,那可不是什么和风细雨。荒暴之神寻求祭品,向大地洒落名为灾难的暴雨。
  空中闪现出无数光箭,人造人们纷纷被箭刺中而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就连本来应该很结实的魔偶,也因为遭到无数箭矢的冲击而粉身碎骨。虽然Servant们分别以躲开、抵挡、或者反弹的方式抵御了攻击,但是战列已经彻底被打乱了。
  以无比冷酷的表情注视着这一幕惨淡光景的“红”Archer回头宣告道:
  “——这样我的第一击就完成了。换你了,Rider。”
  “好!”
  Rider猛地一拍膝盖,以满心欢喜的表情开始往前飞奔,就这样从空中庭园跳了下去。他吹了一下口哨,空中顿时闪现出一辆三头军马作为动力的战车(Chariot),准确无误地接住了下落中的Rider。
  Rider在驾车座上握起缰绳,向军马猛抽一鞭。筋骨隆隆的马匹发出的嘶鸣声顿时震撼了整个战场的上空。
  “来,开战吧!我‘红’Rider——现在就先来打头阵了!”
  话音刚落,Rider就让战车降落到了地面上。人造人和魔偶们都挡在了他的前方。但是先不说针对战斗特化的人造人,就连重量超过一吨的魔偶,在海神赐予的不死神马面前同样不堪一击地被辗成了齑粉。
  巨大的搅拌机正以子弹般的速度切削着大地和世界。光是在地面上疾驰,“红”Rider所操纵的战车就能蹂躏整个战场。
  “来吧,‘黑’方的Servant!把你们的力量展现给我们看看!如果有谁能阻挡我Rider的战车,就尽管来试试看吧!”
  对他的挑拨做出回应的并不是Servant,而是魔偶。
  三具魔偶走到了猛然往前疾驰的战车前方。对此咂舌的“红”Rider理所当然地选择了把他们辗成粉碎的做法。
  “推开,你们这些杂兵!”
  听了他的这句话,在遥远的彼方俯瞰着战场的“黑”Caster亚味齐布朗应道:
  “——唔,这可不一定啊,‘红’Rider。”
  在冲突的瞬间,三具魔偶都同时散开了。在惊讶的Rider面前,魔偶们在各自缠上军马的马脚的瞬间突然发生硬质化。
  “呜……!!”
  一直持续着猛速前进的“红”Rider的战车终于停住了。看到这一幕情景,人造人们都纷纷举起战斧,同时向战车跳了过来。
  “少给我玩小把戏!”
  “红”Rider放开缰绳,从腰间拔出宝剑,同时以另一只手握起英杰杀手之枪,从驾车座上纵身跳起。
  交错只是一瞬间。就在那一瞬间里,Rider就一个不漏地夺走了所有袭击过来的人造人们的性命。喷涌而出的鲜血就像雨水般洒落在大地上。
  “有破绽!”
  一位Servant在此时看到了破绽,对于这股扑面而来的杀意,Rider的身体顿时做出了反应。但是人造人们的血却挡住了他的视野。
  就像在尸体中间穿梭似的,箭矢朝着Rider的脖子迅猛射来。
  “……!!”
  虽说反应迟了一瞬间,“红”Rider还是以剑击开了那支箭,这恐怕都是多亏了Rider的敏捷身手吧。尽管如此,他还是没能完全把那支箭击落,箭改变轨道从他脖子边上擦了过去。
  “唰”的一声,鲜红的血液滴了出来。被伤到了——这份惊讶对Rider来说并不是屈辱,反而是欢喜。
  没错,在“黑”方能给自己造成伤害的Servant——那就是Archer!
  站在驾车座上的Rider以威风凛凛的态度高声呼喊道:
  “‘黑’Archer在哪里!之前还没结束的胜负较量,现在就来继续吧!今晚就让我们好好尽情杀戮一番!”
  仿佛以此作为回答似的,箭矢又再次向他射出。然而只要没有遮挡视线的东西,要击落箭矢对Rider来说根本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在哪里!‘黑’Archer!”
  “——比你想象中的要近得多哦。”
  回过头的瞬间,只见躲在魔偶背后的Archer已边巧妙地隐蔽着弓和箭之外的部分,一边射出了箭矢。因为其中灌注了魔力,所以比刚才射出的箭矢要快得多——!
  “呜……!?”
  被瞄准的目标是脸面——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右眼。Rider以挥起的剑身把箭挡开了。但是,他的视线也因此而被挡住了一瞬间。Archer就趁此机会跑到另一具魔偶背后骑上,又再次释放出箭矢。
  “可恶……!”
  Archer决不暴露出身姿,一边躲藏在奔跑的魔偶背后一边接二连三地向Rider射出箭矢。
  ——是在引诱我过去吧。
  魔偶逐渐远离了战场的正中央。原来如此——Rider一下子明白过来了。要是“红”Rider和战车镇守在战场中央的话,对“黑”方来说应该是很难展开阵势的吧。
  当然,他也可以无视Archer的引诱。森林对弓兵来说是一个绝佳的地理要素。他可以躲在各种暗处,向对手射出箭矢。相反对Rider来说,在森林里战斗简直是一个致命的条件。毕竟他根本无法使用最关键的战车。
  ……但是,那也只是对普通的Rider职阶的Servant来说是这样罢了。至少对“红”Rider来说,这种说法是完全不成立的。
  虽然坐在战车上的Rider的确强大得非同寻常。要把那辆稳固结实、像闪电般疾驰的战车阻挡下是时非常困难的一件事。在三头军马之中,虽然其中一头只是普通的名马,但是另外两头却是海神赐予的神马。
  因此,如果是为了在战场上屠戮敌人取得战争胜利,那么他就应该不接受Archer的挑拨,只要把缠住军马的魔偶一刀两断,继续在这里蹂躏敌方的战列——这才是正确的判断。
  但是,这个理论性的提议却存在着一个瑕疵。一个被称为英雄的人物,如果在这时候选择逃避,那还真的能算是英雄吗?
  不,答案绝对是否定的。为了身为伟大英雄的父亲,为了身为女神的母亲,还有为了跟自己分享人生苦乐的永恒挚友的名誉,他绝对不能选择逃避。
  等一下——Rider一边大喊一边脱离了战场。他先让站车灵体化,然后以自己的双腿走向森林。“黑”Archer一定是在暗中窃笑吧,Rider心想。因为他引诱敌人来到了对自己有利的领域,同时也打消了Rider的有利要素。
  ……是的,现在Rider还不了解Archer。他以为自己并不了解。是不是应该提高一点注意力,再多考虑一下更低的可能性呢?
  那应该也是没用的吧。是先产生犹豫,还是之后产生犹豫,那也只是微不足道的差异。
  为了不错过射箭时的弓弦声音,Rider集中了全身的注意力来搜索周围的敌人踪影。他感觉到Servant的气息,那是毫无疑问的。但是,他却不知道具体的位置。他只知道自己正处于Archer的攻击范围之内。
  绝对不会犯像上次那样的错误——Rider早就立下了这样的誓言。忽然间,他在四处兜转的时候踩到了一根枯枝。在这无比静寂的森林中响起“沙啦”声音的瞬间——箭矢就离弦而出了。
  ——这一招我早就看穿了。
  他瞬时以枪柄部分击落了那支箭。Rider已经在某种程度上看穿了Archer的射箭轨道。因为他早在头脑中冷静地回想过上一次战斗的细节,对于Archer如何配合自己的动作进行了详细的分析。
  “别以为第二次第三次也能顺利得手啊,弓兵!接着就轮到我……来发起攻击了!”
  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纵身跳起,通过以脚蹬在附近的树干上实现高速移动。虽然这是超人般的身体能力,但对Servant来说也不是不可能做到的。然而,就算把他是Servant这一点考虑在内,那也实在是太快了。
  简直就跟瞬间移动没什么两样。仿佛丝毫没有把障碍物放在心上似的,他正以惊人的速度朝着箭矢射来的方向疾驰而去。
  耳边传来“沙!”的细小声音。看来对方也移动位置了。因为还是躲在树木阴影中移动,他就只能隐约看到有人影掠过。如果是“红”Archer的话,说不定还能以气味作为线索,但是Rider的鼻子却没有她那么灵光。
  箭矢一支接一支地射出……轨道非常容易看穿,只不过是随便向自己射过来的箭罢了。他笑着一一用枪挡开。无论是躲避还是挡开都非常容易。已经把对方逼进绝路了——他产生了这样的实感。
  就是下一支箭。在下一支箭射出之后,自己就能追上他——或者是她。
  ——射吧,射吧,赶快射出来吧!
  Rider的愿望实现了。他抓住了射出来的箭,把脸凑近对方笑道:
  “抓到你了啊。”
  “黑”Archer本来是应该惊讶的。不,他必须惊讶。弓兵被彻底逼进了绝路,被封住了所有攻击,最后连对弓兵来说最致命的距离优势也被打消了。
  明明如此,那个男人的表情却显得无比安稳。他甚至向接近而来
  Rider露出了微笑。
  ——不,等一下。
  ——这个男人,自己曾经见过。
  ——不,还曾经跟他说过话,接受过他的教导,还跟他同寝共餐……
  “你——你是……”
  “没错,这就是你的缺点了。”
  “黑”Archer以平稳的声音这么说完,就一脚踢在眼前男人的胸窝上把他踢开。Rider的身体由于遭受了强烈的打击而飞上空中。落地后的Archer以流水般的自然动作挽弓搭箭——射出。
  “……!!”
  在理解到被瞄准的位置是自己“要害”的瞬间,Rider全身的神经都绷得紧紧。他拼命把身体扭动到关节的极限,力图错开箭矢的轨道。
  ——错开了。
  箭矢没有射中要害,而是刺进了侧腹部分。尽管强烈的痛楚贯穿了Rider的全身,他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比起这个,伫立在自己眼下的男人才是个大问题。
  关于“黑”Archer的所有谜团都解开了。他拥有跟“红”Archer相匹敌的弓箭技术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毕竟他是包括自己在内的众多英雄的老师啊。
  Rider拔出插在侧腹上的箭矢随手扔掉,然后站起了身子。Archer依然拿着弓,仿佛在等待Rider开口似的一动不动地站着。
  “——为什么、你会……”
  “这还用问吗。在这次圣杯大战中,我作为‘黑’Archer显现在现世。而你则作为‘红’Rider显现。彼此都有自己的愿望,也有自己的留恋。所以我们才会置身于此地吧,不管是我,还是你。”
  “…………”
  Rider低头陷入了沉默。Archer叹了口气安抚道:
  “实在是太天真了。从生前开始你就一直改不了这个习惯吗。虽然你在面对自己认定为敌人的存在时能变得暴虐无比,但是一旦看到自己人或者是‘好家伙’的时候,你就会变得豁达磊落毫无戒心。这作为英雄也许是值得人们爱慕的特点。但这毕竟是圣杯大战——本来应该没有任何手下留情的余地,即使是被称为英雄的你,也是一样的啊?”

  ——你明白了吗?阿喀琉斯。

  Archer以“红”Rider的真名向他呼唤道。被唤作阿喀琉斯的青年,以接受老师教导的学生般的严肃态度点了点头。

  ◇  ◇  ◇  ◇

  “黑”Lancer完全没有动手。他并没有持枪,单纯只是让马往前奔跑着。
  龙牙兵们感应到Lancer的接近都开始蠢动起来。其数量并不仅仅是一两百,总数多达五百人以上的龙牙兵都向他涌了过来。
  当然,对身为Servant的他来说,那样的一堆杂兵根本不会造成什么障碍。但是,直接闯进去也只是逞匹夫之勇的愚蠢行为。
  Lancer让铜铁马猛力蹬地,高高跳到了空中。他张开双臂,向周围高声宣言道:
  “来吧,践踏我国土的蛮族们!现在就是惩罚的时刻!慈悲与愤怒将化作灼热的铁桩把你们一一刺穿!而且这些铁桩是无限的,你们就为无限的铁桩感到绝望——用自己的鲜血来滋润自己的喉咙吧!‘极刑王(Kaziklu Bey)’!”
  大地发生了轻微的震动。龙牙兵们反射性地看向自己脚下——瞬间,周围一带被召唤出无数细长的铁桩,就像冲天而起似的一个接一个贯穿了他们的身体。沙沙沙……草原上长出了许多树木。铁桩就是纤细的树干,构成树叶和树枝的则是骸骨。
  从宝具发动开始算起只过了三秒,五百名龙牙兵就在一瞬间内全灭了。
  Lancer完全无视了这一切,只是笔直地朝着空中庭园前进。
  ……当然,察觉到他的人们也马上奋起迎击。
  “来了么。”
  Lancer注视着正以猛烈的速度向这边疾驰而来的Servant其中一骑是弓兵,另一骑则是枪兵——那就是“红”Archer和“红”Lancer了。
  在对“同一职阶的对决”这一点洋溢出某种奇妙的喜悦的同时,“黑”Lancer把目标对准他们同时召唤出多根铁桩。在他们疾驰的草原上,铁桩接连不断地长出了大量铁桩。本来以比马更快的轻盈脚步疾驰着的Archer的速度也开始有所减慢了。
  铁桩出现在她的眼前。她抓住铁桩,就像猿猴般转了个圈,同时朝骑在马背上的Lancer射出一箭。
  然而,在Lancer面前冒出来的一根铁桩却为他挡住了那支箭。Lancer依然骑在马上悠然自得地伫立在原地。“红”Archer继续射出了好几箭,但是每一支都同样被涌出来的铁桩挡住了。

  这个Servant是受着铁桩保护的——“红”Archer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看来这些铁桩对他来说是一个宝具。既然如此,那就正如士郎神父所说的那样,他就是“黑”Lancer,其真名则是——
  “‘黑’Lancer,我想你应该就是弗拉德三世。”
  正如“红”Lancer——迦尔纳所宣告的那样,他应该就是罗马尼亚的大英雄弗拉德三世吧。
  “噢,以真名呼唤我的你就是‘红’Lancer么。”
  “没错,出于某个理由,我必须讨伐你。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没有没有,我根本没必要怪你吧。你们不得不杀死我,我也不得不杀死你们。虽然很遗憾,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且打倒侵略我国土的鼠辈,也是为王者的职责啊。所以,你没有必要为此叹息。”
  在“红”Lancer的眼前,铁桩突然从地面冒了出来。
  “——唔。”
  然而,“红”Lancer所持的神枪却轻而易举地把铁桩打碎了。
  “原来如此,这铁桩果然是宝具吗——但是,这样的数量也太异常了。”
  在周围高高竖起的铁桩上,穿刺着无数名龙牙兵的尸体。那一幕情景,简直就像无数被穿刺而死的人类尸体经过漫长的时间变成了累累白骨似的。
  没错,铁桩本身是宝具也不要紧,如果是单体的话也没有太大的破坏力,而且速度也很慢……然而这数量却多得吓人,恐怕已经超过一千根了。而且还是从地面上突然间冒出来的东西,想要躲开也是相当困难的事情。
  数量——可以说那就是这个宝具最显著的特征了。他能够展开的铁桩大致为两万根。光是这样就已经是破格的存在了。在对军宝具或者对城宝具当中,的确也存在着能一下子歼灭上百上千人的宝具。
  但是说到以万为单位的宝具,那可真的少之又少了。
  这是因为他的宝具并非圣剑圣枪之类的东西,而是将历史上发生的“实际事件”——把两万名奥斯曼土耳其兵穿刺在铁桩上的那个传说进行再现的结果。
  的确,其中的每一根铁桩也许都是算不上是宝具的微不足道的东西。
  但是——面对两万这个压倒性的数字,即使是钢胆的英灵们也会感觉到无形的威压感。尽管充满了疯狂的气息,但却是最强烈最具冲击力的军事性示威行为。那简直是身为人类者绝对无法做到的事情。
  因此这个宝县就称为“极刑王(Kaziklu Bey)”,是被冠以所有者之名的最恐怖的宝具。
  “Lancer——!”
  “红”Archer向“红”Lancer呼唤道。当然,Lancer也非常明白。魔力的漩涡正朝着伫立在眼前的“黑”Lancer收束而去……!
  “那么,未经许可就肆意践踏我故国的罪人们啊,现在是处决的时刻。就跟那些龙牙兵一起曝尸荒野吧。”
  “黑”Lancer的指尖稍微动了一下——瞬间。
  铁桩一下子朝着“红”方的两骑Servant刺了出来。Archer反射性闪避到了空中,但是铁桩仿佛早就对准了那个位置似的继续接二三地涌出来。
  “红”Lancer也同样反射性地纵身跳起——因为他知道自己只要双足立地就会被瞄准。但是,铁桩却仿佛要刺穿他下落的身躯似的同时冒了出来。
  再次以神枪一闪化解后——没想到在被破坏的铁桩缝隙间又长出了新的铁桩。
  “——破坏是没有意义的么。”
  “红”Lancer反射性地用单手抓住铁桩,却遭到了更多铁桩的袭击——那简直就像是铁桩的浊流。即使如此,“红”Lancer依然不慌不忙地应对着眼前的事态。
  本来他披在身上的铠甲“化作日轮之具足”是神所赐予的拥有太阳光辉的绝对防御宝具。面对王的铁桩自然可以轻松将其弹开。
  然而——
  “很不错的铠甲啊。”
  声音比想象中还要接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拿出来的,以单手握着长枪的“黑”Lancer已经来到了“红”Lancer的身旁。
  是的,他的确是骑着铜铁马登上了铁桩,而且还举枪朝着被铁桩困住而难以动弹的“红”Lancer的颈项刺去。
  “但是,一旦接近到这种地步就没有意义了。”
  “Lancer……!!”
  尽管“红”Archer射出了一箭,铁桩却像防壁似的把箭挡住了。无法寻求救助,也无法挪动身体,同时被枪尖对准喉咙的状态——明明如此,“红”Lancer的表情却显得无比冷静。
  就在“黑”Lancer准备把枪刺出的瞬间,“红”Lancer的身躯就像要割裂黑夜似的绽放出无比耀眼的光芒。英灵迦尔纳拥有“魔力放出”的技能。虽然名称和“红”Saber的技能相同,但是对他来说这是专门特化为“火焰”的技能。
  手握的铁桩,还有束缚着身体的铁桩,都全部被瞬间烧熔落地。他的姿态,看起来就像降临于地上的火焰之神一样。那势要把地面灼烧成焦土的火焰,却完全没有伤到他的半根头发。
  “红”Lancer以优雅的动作落到地面上。看到他的样子,“红”Archer才一脸无奈地叹气道:
  “你从一开始这么做就好了嘛。”
  “可没有那么简单。因为我作为Servant的魔力消耗量很严重,那样做的话我恐怕连十秒也撑不住。”
  实在让人困扰啊——“红”Lancer叹息道。英灵迦尔纳毫无疑问是超一流的。但是他常时展开的黄金铠甲,手持的豪壮神枪,以及刚才使用的“魔力放出”——其耗费的魔力量实在是大得非比寻常。假如是普通的魔术师,恐怕会马上变得连一根手指头也动不了吧。即使是一流的魔术师,也会陷入完全无法行使自身魔术的疲惫状态。
  值得庆幸的是Master从来没有对这一点说过半句怨言,但是也不能因此而肆意放纵自己的行为。在这一方面,“红”Lancer确实是一个严于律己的人。
  “——看来并不是普通的英灵么。”
  “黑”Lancer一边拨开身上的煤烟一边以冷冷的声音说道。从他的表情上完全看不到任何精神动摇的迹象,而且也没有发怒。
  “要降伏吗?”
  “别说那种既不像开玩笑也不像是认真的话了,‘红’Lancer。既然彼此都有着寄托于圣杯的愿望,降伏是绝对不可能的。而且——”
  他高举右手,周围的地面瞬间涌出了强烈的杀意。铁桩的存量依然多得用不完,而且一直都在对两名英灵的动向虎视眈眈。与此同时,在遥远的后方似乎有更可怕的“什么东西”正在蠢蠢欲动——“红”方感觉到了这一点。
  “应该降伏的难道不是你们么?当然,对于既是异教徒也是侵略者的你们,我也是不可能放过的。”
  尽管火焰和神枪的确能把铁桩烧成灰烬或者打得粉碎,但是要问是否能对抗压倒性的物量,那就是五五参半的可能性了。两万这个数字,即使对万夫莫当的英雄来说也是难以应付的。不过如果是在生的话或许也没有问题,但现在的他们却是Servant。越是大量消耗魔力,就等于越接近死亡。
  “——的确没错,我的戏言你就忘掉算了。上吧,Archer。”
  “来吧。”
  “红”Lancer两手握着神枪,“红”Archer再次挽弓搭箭。挡在两人面前的,是支配着这个国家的“恶魔”之王。
  在铜铁马发出嘶鸣的同时,三骑Servant再次展开了激战。

  ◇  ◇  ◇  ◇

  “黑”Rider虽然犹豫了片刻,但还是驾驭着爱马骏鹰(Hippogriff)朝着浮游要塞奔去。拥有空中飞翔能力的就只有自己,所以首先当然应该把那里拿下来——他以不算聪明的头脑这么想道。
  不过,这样做却有一个悬念。召唤骏鹰,然后进行骑乘和使役。假如只是到这个阶段,那么魔力消耗也没有多少,是完全可以单靠一个人造人供应的份量。问题就在于咏唱出真名并发挥力量的情况。
  那时候的魔力消耗,几乎就等于全力释放出A级宝具的水平。而且并不是释放出一击后就结束消耗,只要维持展开骏鹰的状态,就会持续性地消耗魔力,是一种能耗效率比非常糟糕的运用方式。
  ……脑海里浮现出被吸光魔力的人造人们的姿态。然后,他又想起了齐格那渺小得微不足道的恳求。
  稍微犹豫了一会儿,“黑”Rider决定先封印起解放真名的手段。无论如何,现在的自己还是不愿意那样做。既然如此,他就只能选择不那样做的选项。
  啊啊,真的是个笨蛋,实在是愚蠢的想法。同时也很懦弱。本来自己是应该无视魔力电池的存在解放真名的。即使是齐格,也不会因此而责备Rider。Servant毕竟是为了战斗、为了夺取胜利才被召唤而来的存在,当然不可能向他提出那么过分的要求。
  但是,艾斯托尔弗就是这样的一个英灵。既然他不想做,那么不管谁说什么他也不会去做的。
  “……好,那就去吧!”
  面对浮游在空中的要塞,Rider依然以轻松的动作轻轻拍了拍骏鹰的脖子。以近似鸟类的高亢啼叫声作出回应的骏鹰,马上强有力地拍起了双翼。飞翔——伴随着强风从双翼漏出的魔力粒子,就像无数萤火虫似的闪出一瞬间的光辉,接着又马上消失了。
  Rider朝着空中庭园直飞而去。……当然,要塞的主人不可能容忍他做出这种轻率的行动。

  “——噢,对方的Rider也拥有能飞天的马么。既然如此,我准备的这些家伙也不算是白费力气了。”
  独自一人留在浮游要塞——“虚荣的空中庭园”的“红”Assassin露出淡淡的笑意,把他们释放到了空中。
  “去吧,丑恶的翼人们。去尽情啃食一番吧。”
  在话音响起的瞬间,跟人类等身大的“什么东西”同时从庭园飞了出去。

  Rider在战场的上空纵马飞驰。眼下已经可以看到双方势力开始激战的场面,龙牙兵和人造人,还有魔偶,或者是Servant之间互相冲突,展开势均力敌的缠斗。
  “好,那么我也要努力才行……!”
  在重新振作精神的Rider面前,前来迎击的怪物恰好就在这时向他发起袭击。上半身虽然是龙牙兵,但是背后却长着翅膀,下半身则明显是鸟类的姿态。
  “妖鸟(Harpuia)……?不,是龙牙兵的改良版吗?”
  作为飞空欲兽的妖鸟最容易受到食欲的诱惑,明明生性残酷却胆小如鼠,根本不适合用作士兵。所以“红”Assassin就将它们跟龙牙兵融合在一起了。那么这些东西恐怕应该称之为龙翼兵吧。但是不管怎么说,要说给它们冠以龙的名字,这些士兵也未免过于寒酸和丑陋了。
  但是数量实在很多。一百多名龙翼兵同时来袭的样子,简直就像鸟葬的情景。他们以比钢铁还要锐利的勾爪,为了排除企图入侵庭园的不轨之徒而同时发起袭击。

  ——然而,他们的对手实在太不巧了。
  因为他们的对手是被分类为幻想种的骏鹰,不管怎么说也不可能输给区区的杂兵。而且其骑乘者对他们来说也同样是一个大克星。
  “黑”Rider——查理曼国王十二勇士之一的艾斯托尔弗。经历过众多冒险的他,拥有各种各样在限定条件下发挥效果的宝具。在让人摔倒这一点上特化的枪,能破除所有魔术的书,还有在某一点上拥有特殊力量的幻马。
  而现在他手上拿着的角笛恐怕就是最厉害的一件了。
  “那么就好好排成一列。好的——‘呼唤恐慌之魔笛’!”
  随着他那不慌不忙的声音响起,挂在腰间的角笛瞬间发生巨大化。
  “散开!”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猛地吹向角笛。高亢的角笛音响彻了整个战场。一瞬间,人造人和龙牙兵们都同时向天空看去。
  龙的咆哮,巨鸟的啼叫,神马的嘶鸣——足以跟这些声音相匹敌的魔音,让一百多名龙翼兵瞬间烟消云散了。而且那是名副其实的烟消云散。并不是像传说中描写的“听到声音的妖鸟们都吓得逃了出去”那么简单,那纯粹是一个广范围的破坏兵器。
  “好了,笔直前进笔直前进。我要上了哦~!”
  把缩小的角笛挂回腰间,“黑”Rider再次用双手握起缰绳——

  ——可没有这么顺利哦,可爱的战乙女。

  Rider察觉到了站在庭园最前头的黑衣女人。绝对不会看错,那一定是Servant。根据对方的服装,“黑”Rider对她的职阶作出了判断。
  “……我想你应该是‘红’Caster!!请做好觉悟!”
  面对“黑”Rider的叫唤,黑衣的Servant苦笑道:
  “错了。我是‘红’Assassin。不过——正如你所推测的那样,我对魔术也有一定的心得。就让我来测试一下你有没有进入这座“庭园”的资格吧。”
  说完她就弹了一记响指。瞬间,魔力就在她的周围铺展开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预先布置好的术式,那闪烁着深紫色光芒的魔法阵,看起来就像装填完毕的大炮一样。
  “啊啊,上面和下面也有哦,要小心。”
  “黑”Rider反射性地看向天空,顿时哑然无语了。不仅仅在她周围展开的四个魔法阵,上空也有四个,自己下方的空中也同样有四个。全部都被填满了庞大无比的魔力,只等她的一声令下就会同时发动——!
  “——坠落吧。”
  接到解放命令,巨炮同时射出。伴随着如猛兽吼声般的光柱声音,巨炮轻而易举地冲破了空气的壁垒,向着Rider袭击而来。
  “那就来干一场好了……!!”
  “黑”Rider拥有常时发动型宝具“魔术万能攻略书(暂称)”,具有A等级的抗魔能力。也就是说,这意味着现在的魔术师绝对无法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所以他才作出这样的选择。如果没有这本书的话,他恐怕也会对强行突击感到犹豫吧。
  但是,“黑”Rider却不知道。眼前这位Assassin是事实上还兼有Caster职阶的双重职阶的犯规般的存在。况且她还拥有着性能远超Caster职阶技能“阵地制作”中最高等的“神殿”的大宝具——“虚荣的空中庭园”。
  也就是说,现在的她等于是固守在一座配备有超强威力的大量破坏兵器的坚牢城寨中。只要向她接近,就等于是主动送上门来让她杀掉。
  由于无法躲开导致全身都受到大规模的魔力冲击,甚至连体内也被搅动得七荤八素,遭到了无比执拗的彻底凌辱。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骏鹰在惨叫声中消失,“黑”Rider往下坠落而去。目睹了这一幕,“红”Assassin以平静的眼神自言自语道:
  “怎么,虽然我的确说过要你坠落,但也该有个限度吧。太没趣了,在瞬杀龙牙兵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个有点能耐的角色——”
  她转眼看向眼下的战斗场面。从空中看到的状况可以说是一进一退。己方的Rider正在跟“黑”Archer相对峙,而Lancer和Archer则正在跟“黑”Lancer战斗。还有自己的Master士郎——
  “……噢。”
  看到那一幕光景,Assassin露出了笑意。让人感到可惜的是,由于他的对手是Berserker,所以无法看到任何困惑的表情。
  “不过也好。就让我看看吧,士郎——看看我Master华丽的初战。”

  ◇  ◇  ◇  ◇

  “黑”Berserker弗兰肯斯坦虽然没有流露在表情上,但还是感到相当的困惑。
  她遵从最初接到的命令,在战场上四处徘徊寻找Servant的踪影,在发现人影后就跟着冲进了森林,结果出现在眼前的却并不是Servant——
  “看来我的对手就是你了,弗兰肯斯坦。人类为了追求理想而创造出来的可悲怪物。你在某种意义上可说是一个转折点,也是应该被视为目标的中途性存在。”
  说出这样一句似乎跟现状相背离的奇妙台词的,是一名人类。看起来并不是Servant。但是,眼前的他究竟是否真的是人类呢?
  凭“黑”Berserker的知觉能力,对这部分的判断还是有点模糊不清。
  “呜————”
  尽管龙牙兵向她袭来,她还是轻而易举就把他们收拾掉了。从他们完全没有对眼前的男人动手这一点来看,他果然是对手那边的人吧。
  但是明明如此,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真名呢?
  就连自己的Master考莱斯也感到非常吃惊,弗兰肯斯坦在传说中都被描写为男性,而且还是身体巨大得足以冲破云霄的大汉。所以对方应该不可能通过外表来判断出自己的身份才对。
  ……难道是在生前见过我?
  那应该也不可能吧。自己是诞生于幻想还能勉强作为幻想成立的那个时代的年轻英灵。生存在同一时代而成为英雄的人非常少,而且就算真的存在,也应该没有遇到过自己。
  那么,究竟是谁暴露了自己的真名呢……?
  “啊啊,你的思维果然相当清晰。尽管身为Berserker,却保留了一定程度的高等思考回路,果然不愧是近代的英灵。”
  男人露出爽朗的笑容,向Berserker伸出手说道:
  “我知道你的事情,也对你非常了解。怎么样?你愿不愿意代替‘红’Berserker过来我们这边呢?”
  听了这句话,Berserker就怀着警惕发出威吓的吼声。男人见状马上苦笑着放下了手。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吧,我的Master啊。”
  Berserker马上进一步提高了警惕。在男人的背后,出现了一个明显可以判断为Servant的人物。魔力相当薄弱——而且身上穿的服装完全不像是战斗用的。难道是Caster吗?
  “噢,失礼了。在下完全没有战斗的意思。要战斗的是这个Master。在下只是在一旁守望,为他打气而已。”
  说完,他就做出了Servant本来不应该有的行为——仿佛以Master作为挡箭牌似的,向后退开了一步。完全没有要使用魔术的迹象。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对方真的打算让Master来战斗。
  “是的,要战斗的是我——言峰士郎。”
  在双手缓缓放下的瞬间,他的两根手指中间就夹住了“刀柄”。凭Berserker那贫乏的知识,根本无法判断出那是什么样的武器。
  不过如果是拥有相关知识的人,恐怕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了吧。那就是以净化作为原理,用魔力编织而成的投掷型概念武装——“黑键”。
  “——如果你有过来我们这边的打算,就请随时向我提出来吧。”
  在微笑着说出如此宣言的同时,士郎射出了黑健。
  “……!?”
  在往后跳开的同时,Berserker以自己的武器“少女的贞节”挡开了黑键。
  “——呐——————呐呜呜呜呜!!”
  这样她就下定决心了。不管如何,对方的Master已经作为敌人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不管其中有没有什么圈套,事态也应该不会变得比现状更恶劣。当然,对于实体化的Caster还是要随时注意其动静。但即使在那样的状态下,自己也应该不会输给对手。
  于是,Berserker就猛然朝着前方突进。这时候,士郎又挥手投来了四把黑键。作为人类来说,那的确是相当高的速度,要是疏于防范的话,自己恐怕也会被刺中吧。
  但是,毫无技巧地从正面射出来的话根本没有任何意义。Berserker再次将其弹开,继续往前逼近。
  “——真厉害。”
  对方以游刃有余的姿态赞赏道。Berserker不禁涌起了一丝焦躁。在用拳头把他的脸揍扁之后,他是不是还能摆出这种轻松的态度呢?那就来试试看吧——!
  “——宣告。”
  瞬间,自己周围掠过一阵落雷般的冲击。她反射性地把身体和“少女的贞节”旋转了三百六十度——刚才明明弹开了的黑键,现在又朝着自己飞回来了。看来其刀柄是预先被施加了追踪的术式。
  “很可惜很可惜。”
  士郎的自言自语究竟是针对他自己说的话,还是——对她在关键时候把黑键弹开这个事实感到可惜呢。
  那根本没有关系——Berserker马上切换了思考。本来自己就无法承受长时间的复杂思考。所以只有彻底的、愚笨的往前突进……!
  “好了,那么,Caster,我现在要用了哦。”
  士郎说完就把手举到了空中。瞬间,那把武器就随着迸射而出的魔力被召唤了出来。突进中的Berserker把视线集中在那把收在铁鞘中的日本刀之上。与此同时,她感到无比惊愕,实在难以置信。收束着庞大魔力的那把刀——明显就是宝具!
  “嗯,嗯,请用请用!请你尽情地使用吧!就像伴随着烈火的风暴一般!就像伴随着闪电的暴雨一般!永恒不息的故事,就从现在开始!”
  在Caster发出兴奋叫声的瞬间,士郎就开始向前疾奔。他以左手一下子从铁鞘中拔出日本刀,同时压低腰身猛然将刀刺出。
  “呜——呜呜呜呜呜!!”
  一时间没有料到他突然猛冲过来的Berserker被划破了一层皮。这个事实,更让她产生了那把刀并不是寻常兵器的实感。能伤害到Servant的武器,在世上并不多见。
  Berserker挥起了战槌,斩击与殴打开始互相交错。一旦被击中恐怕会被打得变形的那把刀,却一直没有出现丝毫损伤。
  那并不是什么高技术性或者高艺术性的刀法。士郎的剑术只是普普通通而已。虽然也不能说是杂兵水平,但是却远远不能称之为高手。但是,他为什么能跟Berserker打成平手呢?
  ……Berserker当然也不是因为武艺高强而扬名天下的英灵,她只不过是由于其凶暴性、残虐性以及出身来历而升华为英灵的存在。但是尽管如此,她原本的机能也是属于破格的级别。
  她是对无限循环和第二种永久机关进行模拟再现的产物,不管在什么样的状况下也能以全力行动。她并没有喘不过气或者力气用尽这些来自人类特性的状态。在对方倒下之前,她都能在无呼吸的状态下永久地进行殴打——也正因此而获得了狂战士(Berserker)的称号。
  从正面跟这种永久机关相抗衡的“人类”——本来是决不可能存在的。当然,既然是圣堂教会的代理人,进行过超越常人极限的修炼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也太突出了——Berserker开始感觉到某种沉淀在胃底的不快感。
  她把大幅度挥起的战槌一下子向下击落——被躲开了。那也没什么。如果只是这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即使是人类,修炼到魔人领域的人也还是有可能躲开的吧。问题就在于他躲避的方式。那完全只是毫厘之差 能在瞬间内把脑袋击成像捏破的番茄那样的铁球,就在鼻尖前数毫米的位置擦过……在这种状况下,怎么可能有人还能在脸上现出笑意呢?
  他的笑容实在让人不爽,Berserker心想。那眼神也同样让人不爽,Berserker心想。不过更关键的是——他的存在本身就让人感到不爽!
  士郎向后跳开一步拉开了距离。他一手握着刀,另一只手则拿着黑键。
  狂乱的人造人面对投掷而来的黑键毫不犹豫地向前突进。
 楼主| 发表于 2013-11-28 23:24 | 显示全部楼层

  ◇  ◇  ◇  ◇

  看准了“黑”Lancer和“红”方两骑Servant开始战斗的时机,Caster解放了“红”Berserker斯巴达克斯。目前,“黑”Lancer已经成为己方阵营的中流砥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死去——这就是“黑”Caster的判断。
  “Berserker,你的Master是我,知道没有?”
  “啊啊,我知道。看来没有你的力量我是没有办法存在的。实在是难以原谅的隶属关系。”
  “……那么,你要杀死我吗?”
  “但是我没有办法杀死你。因为我必须尽可能在现世逗留更长的时间来完成使命。因为我必须达到压制者,牢牢抓住绝望深渊中的一丝希望。到了最后,我必须把寻求圣杯集中而来的贪婪的权力者们统统杀死。”
  “——原来如此。但是,为此你首先必须消灭我们的对手。去吧,Berserker。你的对手是侵略者,使权力者的走狗。作为动机应该是很充分的理由了吧。”
  Berserker的封印被逐渐解除了。仿佛迫不及待似的,Berserker拼命挣扎,最后终于踏出了那一步。
  在获得自由的瞬间,他带着平静大海般的安稳笑容看向Caster。但是,Caster却没有对他做出任何反应。因为他戴着面具,就连他有没有感到畏怯也无法看出来。
  “……唔。”
  “红”Berserker似乎对Caster丧失了兴趣,把脸转向了战场。他一边很高兴似的做着深呼吸,一边握着一把尺寸大得难以称之为短剑的剑向战场走去。
  目送着他的背影,Caster无奈地叹了口气。要是一不小心摆出高高在上的态度,他恐怕会马上撤回前言把自己杀死吧(恐怕也没有比Berserker更难控制的Servant了)。
  “因为我太脆弱了……那家伙的话,就只需要一击。”
  尽管有着蓝白色的死人般的肌肤,那个男人却浑身都是肌肉。那是给战场带来混沌的恶鬼,将把一切都归于无形。
  “哪么,接下来——”
  Caster要做的事情还剩下一件——看准时机把魔术师献为祭品,启动自己的宝具。这件事已经获得了达尼克的许可,没有问题。虽然他很有自信,但是对那些强者云集的英灵们能通用到什么程度也还是有点不安。但是,如果无法克服这个困难,自己的愿望也就无法实现了。
  他的愿望就是完成自己的宝具“王冠•睿智之光”。那么,宝具一旦启动成功,是否就意味着他的愿望得到实现了呢?
  答案是否定的。本来魔偶就是卡巴拉(Kabbalah)术的一种,其名字的含义是“胎儿”或者“无形之物”。也就是说,这完全是对神创造人类时所用的秘术进行再现的一种尝试。
  换句话说,在它作为宝具成立的阶段也依然是未完成的状态。尽管能发挥出无与伦比的力量,那也决不能算是完成的存在。
  把历尽苦难的我们再次引导回伊甸园的伟大之王——那就是至高无上的魔偶所必须担负的重任。
  材料已经基本上准备齐全了。剩下的就是最后的“炉心”,也就是魔术师。如果能捕获那个人造人的话当然是最好了,但是现在也不能要求太多。
  “——老师!”
  远处传来了一个声音。回头一看,只见自己的Master罗谢正在城墙上天真无邪地向自己挥着手。虽然能看到对方,但是距离实在太远而无法对话,所以他才使用念话跟自己联络。
  “这样很危险吧。”
  “是的!那个,等您回来之后……可以看看我做的魔偶吗!?这次我觉得自己应该做得很好!”
  噢——Caster佩服地点了点头。他对魔偶的热情实在相当浓烈。只要一给他建议他就马上修正,然后再朝着更高的目标前进。如果是生前的话,自己说不定会把他留在身边当徒弟——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更重要的是,对于现代依然有家系继承着由自己和祖先开创出来的秘术这一点,他也感到非常满足。
  “有时间我会去看的。”
  “是……是的!”
  罗谢虽然好像还没有说够,但却有点害羞似的低下了头。
  “话虽如此,我对小孩子很不适应。”
  本来生前的Caster就体弱多病,长年都生活在一个几乎跟人们没有任何交流的环境中。在家务方面他甚至还特意造出了奴仆魔偶来完成。
  正因为如此,他跟小孩子几乎是绝缘的存在,像这种仰慕自己的状况也只会让他感到困惑。
  这是多么讽刺的事情。以再现神的奇迹为目标而努力想要创造出原初人类(亚当)的自己,实际上竟然讨厌着人类。
  “——真是没办法。”
  要说他对使用魔术师作为“炉心”这件事没有任何踌躇那也是骗人的。然而即使如此,对Caster来说,这个宝具的完成是他长年以来的宿愿。说到底,他也必须具备为胜利而牺牲一切的觉悟。
  再说,这件事也征得了达尼克的许可。他——葛尔德•穆吉克•尤格多米莱尼亚作为“炉心”应该也算是达到合格的水准吧。尽管Caster很希望构筑出一个更好的宝具,但是除他之外就没有别的选择了。
  这对他来说还是有一点遗憾。

  ◇  ◇  ◇  ◇

  “红”Berserker完全无视了缠上来的龙牙兵,猛然向“红”Lancer和Archer发起袭击。他之所以心无旁骛地来到这里,恐怕都是因为“黑”Lancer的缘故吧。
  假如不是在更换Master之后还受着Caster令咒的束缚,他毫无疑问是会向“黑”Lancer发动袭击的吧。正是这种无意识的愿望,把他吸引到了这个战场上最激烈的战斗之中。
  尽管是炸弹般的“红”Berserker,他的力量却强大得足以让Servant们感到恐惧。
  “哼!果然那时候还是应该射穿他的肌腱吗……!!”
  “红”Archer一边说,一边以箭矢对他展开连续不断的扫射。以机关枪般的速度射出的箭矢都全部命中,他的膝盖顿时变成了刺猬的模样。
  随着啪咔啪咔的声音响起,他的膝盖变成了像熟透的柿子般的恶心颜色,但是“红”Berserker还是没有倒下。
  “——Archer,Berserker就拜托你了。这边就由我来应付穿刺公吧。”
  “红”Lancer一边以枪跟“黑”Lancer展开激烈的较量,一边向Archer这么说道。
  “明白了。哼……现在想来,汝还真是一个可悲的生物!”
  既然要参加这场圣杯大战,就必须隶属于某个人的旗下。有时候说不定还会遇到必须作为压制者的走狗来参加战斗的情况。……假如他是作为普通的剑士被召唤而来的话,他究竟是否能忍受这样的屈辱呢?
  所以,如果他要为获得圣杯而战的话,就只能走风险最大的狂战士这条路了。而他的狂化将会让事态朝着更恶劣的方向发展。恐怕不管在哪一场圣杯战争中被召唤,他也是永远无法得到圣杯的吧。
  但是即使如此,他还是面露微笑地诛杀邪恶。在忍受痛楚的同时,他也在寻找着逆转的途径。既是受虐的求道者,也是绝望的破坏者。那简直就是斯巴达克斯的人生。
  因此,“红”Archer以可悲来断定他的存在,向他射出箭矢。对她来说,Berserker就只是一个体形巨大的箭靶而已。无论是从他的巨臂挥出的短剑一击还是巨大身躯的突进,在她野兽般的速度面前都没有任何的意义。但是,Berserker那钢铁般的肌肉就算被刺上多少支箭也同样是纹丝不动。
  “真够硬的……既然如此,就这么办吧!”
  Archer放弃了跟他拉开距离的战术,以猛烈的速度向前疾奔,同时在躲开迎面而来的横扫攻击的瞬间滑过地面。尽管“极刑王”紧追着她连续伸出无数铁桩,但是那当然无法追上全力疾驰的Archer了。
  在从Berserker的双足之间划过的同时,Archer瞬间以箭贯穿了Berserker的下颚、喉咙、胸窝和腹部。
  “哈哈哈哈!还没够!还没够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回过头来的Berserker却使劲踢向Archer的腹部。在有如被炮弹击中的强烈冲击下,Archer连同附近的龙牙兵和人造人一起足足飞出了二十米的距离。
  “咕、呜……!”
  幸好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向后方挪动了身体。否则在那样强烈的冲击下,说不定连上半身也会被他踢飞。
  Archer对自己的大意感到后悔,同时向逼近自己的Berserker看去。明明向他射了那么多箭,他的突进速度却完全没有变化。
  “箭应该是对他造成了伤害的啊……?”
  如果是高位的英灵——比如说像深受众神之爱的“红”Rider那样的英灵,也可以借助技能或者宝具将敌人的攻击无效化。拥有能让一定水准以下的攻击完全无效化这种近乎于犯规效果的宝具的英雄,她也认识一个。
  但是,从士郎口中听说的“红”Berserker的宝具和技能,却没有那样的特征。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没有告诉自己。但是在这种敌对立场已经非常明确的状况下,他应该也没有隐瞒情报的动机。
  而且更重要的是,箭矢确实是刺进了他的身上,自己也有这样的手感。虽然Berserker可能因为觉得不自在而时不时把刺进身体里的箭矢拔出来,但是他毫无疑问已经被箭刺得浑身是伤了。
  没错,而且也有流血,他毫无疑问是受了伤的。既然这样,他现在难道只是在强忍痛楚,只是在依仗着自身的强大耐久力而已吗?
  “不对……总觉得有点不妥。”
  她毕竟是终日以战斗和狩猎为生的少女。在射箭的同时,她也远远观察着Berserker的姿态,然后她就发现了——
  他的伤口已经得到修复。但是那与其说是修复,倒不如说是一种过剩的再生。被射穿的部分就像肿瘤似的隆了起来。Archer的箭应该已经在他的全身刺穿了无数个洞子。那也就是说——
  “难道,这家伙……正在巨大化吗!?”
  而且不仅仅是这样,从他身上还能感觉到比刚才更强烈的魔力奔流。全身缠卷着浓厚的魔力,Berserker以更甚于先前的威力和速度挥起了短剑——!
  “啧……!”
  Archer以毫厘之差躲开了挥落的短剑,同时纵身跳了起来。她跳到Berserker的手臂上,然后朝着他的脸面奔去。
  “一既然如此,我就要了你的脑袋吧!”
  Archer踏上Berserker的肩膀,对准他的项脖连续射出了好几箭。大概是因为拥有天性的平衡感吧,不管Berserker怎么甩来甩去她也没有掉下来,还绕到背后用手抓起刺在上面的箭矢,使劲在他脖子上划出一道又一道的伤口。
  在听到“咕噗咕噗”的喷血声音的瞬间,她马上把弓收起,然后以双足稳稳踏在Berserker的肩膀上,使出浑身力气将他的脑袋往上扯。随着“嘶啦嘶啦”的肉被撕裂的声音响起,Berserker变得更加狂暴了。
  因为踩到喷出来的血,Archer脚下一滑落到了地上。她滚地后迅速重新站起,刚打算抬头确认Berserker的尸骸——却顿时哑然无语了。
  “……简直是恶梦。”
  也难怪Archer有这样的反应。因为本来已经快被扯断的脑袋,现在就好像在冒泡似的隆起了一个个大肉团。那姿态实在非常恶心,甚至让人觉得有点滑稽。与此同时,Archer也察觉到他体内流动的魔力又进一步增大了。
  “红”Berserker斯巴达克斯的宝具“疵兽之咆吼”——是能把部分伤害转换为魔力积存起来促进自身能力提升的、以自身为对象的对人宝具。
  “但是,我可没听说连外表也会变成异形啊……唔!”
  脖子附近变得像乌龟一样的Berserker翻着白眼笑了起来。Archer以下蹲的姿势躲开他那像鞭子般的手臂使出的斩击,同时瞄准他握剑的那只手的手腕部分射箭。大概是因为被三支箭贯穿了手腕的缘故,他的手终于放开了短剑。
  Archer猛然向前疾奔,在捡起那把剑的同时,以双手举剑朝着挣扎中的Berserker的手背狠狠地刺了下去。
  虽然没有发出悲鸣,但还是因为刺得太深而停住了动作。本来他直接扯断手腕就可以逃脱出来,但是却因为过剩的再生能力导致手腕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
  “好,你暂时别动吧。”
  Archer确认到周围只有龙牙兵、人造人和魔偶,就重新装上两支箭对准了天空的方向。
  她将领域压缩到极限的程度,让箭矢集中在一点之上。虽然这是第二次使用宝具了,但是在她的攻击手段中,最适合在这种状况下使用的也只有这一招。
  ……幸好,Master对此也没有说过半句怨言。
  “奉献出如此灾难——‘诉状之箭书’!”
  “红”Berserker看向天空,笑了起来。闪耀着光辉的箭雨,就像要净化他似的灿然落下。
  全身的每一处地方都被切裂,简直是名副其实的体无完肤。肌肉组织、表皮、血管、神经以及其他所有部分都受到了重创。如果是普通的Servant,在这种状况下毫无疑问会当场死亡。即使是优秀的Servant,恐怕也会陷入濒死状态吧。瞬间恢复什么的,就算Master是一流的魔术师也无法做到。
  然而——令人出乎意料的是……
  “……难道——”
  仿佛对哑然无语的“红”Archer做出回应似的,肉块开始慢慢地蠢动起来。

  ◇  ◇  ◇  ◇

  阿喀琉斯。从知名度来说,他是足以跟希腊神话里的赫拉克勒斯相匹敌的大英雄。拥有世界规模的知名度的英雄,恐怕包括他在内也不超过十人。但是,知道他生前以骏足匆匆走过自己短暂人生的故事的人恐怕就少之又少了。
  作为海洋女神忒提斯与英雄佩琉斯的儿子诞生于世上的阿喀琉斯,从出生开始就是备受众神祝福的存在。他的母亲忒提斯因为太过爱他,就用神圣火焰来烤炙他,想把他变成不死的存在。但是,丈夫佩琉斯却以“那样作为人类的阿喀琉斯就会被消灭”为理由反对她的做法,最后阿喀琉斯就在保留着某个人类部分的状态下长大成人。
  后来,在特洛伊国和阿哈伊亚国之间爆发战争的时候,母亲忒提斯就向阿喀琉斯提了一个问题:

  ——你是想默默无闻地度过漫长而安稳的人生,还是在战争中立下赫赫功名、作为英雄度过短暂的人生呢?

  阿喀琉斯最后作出的选择就不必多说了。母亲在对他的选择感到骄傲的同时,也感到无比痛心。因为他在出生的瞬间就已经被注定了这样的命运——如果作为英雄而生,他的人生将会像匆匆转过的走马灯一般短暂。
  长大后的他作为阿哈伊亚军参加了特洛伊战争,而且还屡立功勋。广受众神祝福的他身体没有受到半点伤害,父亲赐与他的枪贯穿了无数英雄的身体。以海神赠给他的两匹神马和袭击某个都市时夺来的名马作为动力的三马战车,更有着无人能及的速度。
  但是,他在特洛伊战争中与足以跟他比肩的英雄赫克托耳的单挑中获胜的时候,他却暴露出了自身的缺点。虽说是为了给好朋友帕特罗克洛斯报仇,但是他用战车拖着已经变成尸体的赫克托耳加以侮辱的做法,实在是一种愚蠢而不宽容的行为。
  结果,他因此惹来太阳神阿波罗的不满,而且还不听他的再三规劝,持续对特洛伊军进行了长时间的屠杀。对此暴怒不已的太阳神阿波罗就对特洛伊军的著名弓手帕里斯赋予加护,并且让他射穿了作为阿喀琉斯唯一弱点的部分——也就是他的脚踝。
  紧接着被箭贯穿了心脏的阿喀琉斯意识到自己将要死亡,就猛然向特洛伊军发起袭击。直到力尽而亡为止,他都在对特洛伊兵进行着无情的杀戮。正如预言所说,他尽管短命,但却作为英雄把自己的传说深深地刻进了世界的历史上。
  无限接近于神的人,拥有无敌身躯的骏足英雄。然而,唯独是脚踝的部分——成了这位英雄的要害。

  而“黑”Archer喀戎则相当于阿喀琉斯的师父。在阿喀琉斯年幼的时候,母亲忒提斯由于跟父亲佩琉斯不和而回到了海底的故乡。因为培养过众多英雄的喀戎跟佩琉斯是老相识,于是非常乐意地担当了他的教育员。
  ……因此,阿喀琉斯一瞬间感到迷惑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对于年幼的他来说,喀戎简直就是绝对的象征。温厚而严肃的他所说的话,就像魔法一般渗透了年幼的阿喀琉斯的心。
  九年的时间——而且还是在最多愁善感的少年时代跟他过着共同生活。既是父亲,也是教师;既是兄长,同时也是好朋友。对于身为英雄的儿子、广受奥林匹斯众神的祝福、年纪轻轻就集士兵们的敬畏和憧憬的视线于一身的他来说,能称之为朋友或者老师的存在实在少得可怜。
  而喀戎毫无疑问是其中的一人。他是足以跟好朋友帕特罗克洛斯比肩的、对他来说最值得信赖的存在。

  然而,那位英雄现在却为了谋求圣杯而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作为“黑”Archer,作为敌人,作为跟自己互相厮杀的对手——

  “——我要上了,老师。”
  “那样的话是不必要的哦,‘红’Rider。”
  被对方回以严厉的言词,稍微有点萎缩的“红”Rider马上振作起精神,猛然举枪刺出。两人在能够对话的距离内开始战斗。也就是说,这是被接近的弓兵和发起袭击的轻装战士的构图。
  尽管怀抱着一丝歉疚,枪尖也还是凌厉地指向对方的心脏。然而,“黑”Archer却凭着无畏的狂战士般的蛮勇,反而迎合着枪的来路向前踏进了一步。
  以骏足著称的阿喀琉斯的枪技,是即使作为Lancer被召唤也没有问题的水平。一般来说,Archer恐怕都会被轻而易举地刺穿心脏吧。
  然而,Rider却忘记了最致命的一点。
  枪尖并没有刺进心脏,而是从Archer的身边擦过。
  “什么……!!”
  “你忘记了吗,Rider。把这把枪赠送给你,教会你枪术基础的人是谁呢?”
  Archer的这句话给Rider带来了巨大的冲击。的确正如他所说,Rider的枪技并不是凭自己的方式磨练出来,而是最初从师父喀戎那里学来的基础。既然如此,他身体的所有动作和习惯被看穿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再加上这把枪本来就是喀戎为庆祝父母结婚而赠送给父亲佩琉斯的礼物,所以这把枪的攻击距离他同样也了如指掌。
  Archer紧接着又展现出了令人惊叹的技艺。在向前踏出一步的同时,他已经把箭装上了弓弦。那简直可以说是速射,是来自零距离的避无可避的一击。
  “——你会死的哦,Rider?”
  Archer瞄准对方的头盖骨,毫不犹豫地射出了箭矢。Rider反射性地以弯腰后仰来闪避。凭着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和觉悟才能实现的动作,他才勉强脱离了这个生死一线的危机状况。
  这时候,Archer使出了踢击。体势丧失平衡的Rider一下子被踢飞,然后狠狠地撞在树木上。在距离开来的瞬间,Archer又再次把箭装上弓弦。
  Rider头脑中的某个部分发生了切换。他咬紧牙关,以坚决的眼神睥睨着Archer,同时朝着射过来的箭矢径直往前冲。在以前倾姿势躲开箭矢的同时,他马上举枪使出一记横扫攻击——被躲开了。
  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喜悦。他一边发出咆哮一边继续挥枪刺出。Archer躲开了如同子弹连射般的枪刺攻击,在巧妙地调整距离的同时搭箭上弦。
  弓兵不可能展开接近战,一旦进入枪的攻击范围内就能赢——自己先前的这种浅陋想法实在是太愚蠢了。对手可是喀戎啊。不光是自己,就连赫拉克勒斯、伊阿宋、卡斯托耳、阿斯克勒庇厄斯等等多如繁星的英雄们也曾经接受过他的教导,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大贤者。
  在接近的条件下才能勉强打成平手。在此前提下,如果自己不使出浑身解数以全力发起攻击的话,那就必败无疑了……!
  Rider灵活地运用着前刺、横扫、虚晃等招数向Archer发起猛烈的攻势。而Archer则时而躲闪、时而以弓挡开、甚至有时还运用上拳脚功夫的组合技,一旦看到机会就拉弓射箭。
  遭到零距离的狙击,Rider的身体也“唰”的被刺伤了。即使是受到了众神祝福的肉体,在同样拥有“神性”的Archer的攻击面前也是毫无防备的。
  自己所有的攻击都全被对方看穿,而对方的攻击却总是在关键的时候无法准确预测。虽然现在还能凭着与生俱来的强壮体格保持着均衡状态,但继续这样下去一定会被逼进绝路的。
  Rider试着暂时让自己的思考摆脱眼前的战斗。自己的招数之所以被看穿,是因为自己的基础全都来自眼前这个Archer的传授的缘故。包括姿势和刺出的时机,乃至扫击和其他招式都是如此。
  ——不要被迷惑。
  基础的确是他教的。但是,从青年期开始投身于战斗之后,自己却并不是单凭这些基础来取得胜利的。有各种应用的技能,也曾经在绝境中找到活路。跟众多英雄战斗过,也在不断地磨练着自己的技艺。
  在各种各样的战斗中,在各种各样的危机状况下,自己都是如何找出活路的?对了,比如自己在那个时候——

  Rider的动作发生了变化。他并不是用基础技能配合压倒性的速度来强行突破,而是开始在招式中加入了各种巧妙的变化动作。
  刚看到他突然放开了枪,下一瞬间他就用原本是自己致命弱点的“脚踝”踢向Archer的脸面。
  先用脚踢起落下的枪,然后纵身跳到空中把枪接住,同时对准目标挥枪刺出。枪尖擦过Archer的项脖,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呜……!!”
  Archer忍不住拉开了距离。仿佛在说“怎么样?”似的,Rider随手转了一下长枪。
  两人的视线互相交错,彼此都露出了无畏的笑容。
  “——唔,果然是有着足以成为英灵的实力么。”
  “当然了。和只是教导别人的你不一样,我可是经历过无数战场的啊。”
  曾经跟众多英雄兵刃相交、互相厮杀,甚至有过灵魂的交流。自己的确是从喀戎那里学到的基础。但是在战斗中积累起来的重重尸骸——对Rider来说也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哎呀,太好了。毕竟单方面地杀戮自己的学生也很难受呢。”
  Archer笑着这么说,Rider也笑了起来。
  他已经把跟恩师战斗的踌躇彻底抛开,现在有的就只是与强者战斗的喜悦。
  Rider正在犹豫——究竟是应该缩短距离,还是应该拉开距离呢。虽然按照常理来说,缩短距离展开攻势是最合理的做法,但是现在或许已经到了舍弃这种常规观念的时候了。
  本来他所持的长枪是以投掷作为主要目的的武器,是为了攻破一切防护手段、贯穿英雄的胸膛而存在的武器。喀戎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把枪的可怕之处,毕竟赠送者就是他本人。
  ——那么,该怎么办呢?
  两人的视线互相交错。“红”Rider和“黑”Archer——彼此都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构想着自己下一步的行动。
  Rider笑了,Archer也笑了。两人之间确实存在着羁绊。恩师和弟子,打从心底里互相信赖的朋友与朋友——在撇开这份情之后也依然能感觉到的、洋溢于心胸的强烈“喜悦”,确确实实地存在于两人的心中。

  ◇  ◇  ◇  ◇

  ——“黑”Rider决不是一个身体壮实的人。他只具备着能从他纤瘦的外表想象到的那种程度的耐久力。
  “好痛好痛好痛……”
  尽管如此,坠落和魔术的伤害也只是对他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损伤。这当然是因为宝具——“魔术万能攻略书(暂称)”发挥出了巨大效果的缘故。
  “——真糟糕,该怎么办好呢。”
  骏鹰并没有死,虽然因为在仓促间将它送还而受了一点伤,但还是可以重新恢复过来的。然而,在这场战斗中恐怕是无法使用了。
  回头反思,自己或许是有点操之过急了。进一步来说,如果当时能完全解放出骏鹰的力量,他肯定是可以躲过那一次魔术攻击的。
  他之所以没能做到——都是因为他早就决定了不会那样做。
  “啊~真是的~!”
  他使劲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让他感到如此困惑的事情,在生前恐怕也没有遇到过吧。他很明白,在道理上他是非常明白的。自己必须在这场战斗中取胜——他实际上是非常明白的。但是,身体却无论如何也不听使唤。
  ——啊啊,可恶,真是糟透了。
  浮现在脑海里的,是寻求救助的那条纤细的手臂。声音就像蜉蝣般细小和虚弱,浑身颤抖的样子也显得脆弱无比。
  ——我们是啃食着那样的弱者长胖的大罪人。
  事到如今还说这个吗?脑海中浮现出这样的想法。是的,这么说确实没错。光是显现姿态就要消耗魔力的怪物,那就是自己的真面目。说不定已经有好几个人造人因为自己消耗的魔力而死去了。
  现在还说这个确实有点多余。但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想那么做,他早就决定了,也早就下定了决心。
  “……总之先找别的路吧。”
  想得到圣杯,想为伙伴们奉献自己的力量——这固然是很好。但是,实现这个目标的过程是否能让自己感到心安理得,却成了一个难题摆在面前。
  如果这是正确的契约、正确的Master,自己就不会感到如此犹豫了啊——
  “唔?”
  耳边传来“叽——”的一声刺耳的尖锐金属音,Rider慌忙回头一看。只见一辆沾满鲜血而且车身也是一片鲜红色、外皮都被撞得凹凸不平的、拥有悠久传统的美国跑车——雪佛兰•科尔维特,正一边撞开龙牙兵和人造人躲开魔偶一边朝着Rider飞驰而来。
  “骗人的吧~!?”
  在对跟这个充满古代气息的战场完全不搭调的闯入者感到吃惊的同时,身为Servant的Rider采取了回避的行动。从他身旁驶过去的雪佛兰跑车似乎被强行扭动了方向盘,就像被巨人甩开似的猛地打了个转才停了下来。
  正当Rider哑然无语地注视着那辆车的时候,驾驶座开始传出咔噔咔噔的声音。看样子似乎是想要打开车门,但是那车门不知道是不是撞到了什么东西已经完全变形了。
  “啊啊啊,真够烦人的!”
  伴随着这样的一句话,车门一下子就被踹飞了。
  从驾驶座伸出了一条纤细的腿。一位脸上多处都被熏黑了的少女似乎很不满地敲了敲车子的顶盖。身上穿着一件鲜红色的皮夹克和平口无肩短上衣,下半身则穿着一条露出大腿的超短牛仔裤。助手席的车门也同样被踢飞,一个男人从那里爬了出来。身上穿的是黑色的长靴和黑色的裤子,看起来就像跟正常生活无缘、走的一是条华丽而充满破灭色彩的人生路似的魁梧男人。
  “喂,Master,你不是说美国车很结实的吗?”
  “……我说,能受得了你这种驾驶方式的车恐怕就只有战车了啊。话说,你的骑乘技能真的是B等级吗?你到底懂不懂驾驶的啊?不,算了。你没有必要回答。这应该是你的性质吧,嗯。”
  男人以一脸疲惫的表情回应道。也就是说她是Servant吗。“黑”Rider顿时绷紧了全身。那并不是因为他对车子感到吃惊,而是因为他从眼前的Servant身上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力量。
  “‘红’——Saber。”
  面对Rider发出的沉吟,“红”Saber霹出了无畏的笑容。
  “哟,你是‘黑’方的Servant……没错吧?”
  “没错,他多半就是Rider了。那么Saber,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我要逃了哦。”
  “什么啊,Master。你不留下来看我战斗的英姿么?”
  “如果这里不是战场中心的话,我当然是很想看一看的……”
  魁梧男子一边叹息一边环视着周围。不光是龙牙兵、人造人和魔偶,各处都能感觉到Servant间的魔力发生猛烈碰撞的气息。
  “哼,真是没办法。好啦,你就快逃吧!”
  “好嘞。那么,你就好好活着回来吧。”
  Saber的Master坐回到驾驶席上,没有理会被踢飞的车门,就这样硬是把雪佛兰•科尔维特跑车开走了。
  “真是的,竟敢撇开我在这里开战,开玩笑也该有个限度……不过算了。主角总是最迟出场的,为王者悠然自得地登上战场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咦,你是王吗?”
  “嗯。如果你肯降伏的话,我可以干脆一点砍掉你的脑袋。”
  “——不,这个还是有点……”
  “黑”Rider已经从冲击中振作起精神。面对手持长枪摆出迎战架势的他,Saber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喂喂,Rider。你骑的马到哪儿去了?”
  “啊——现在正暂时让它休息着呢。”
  “红”Saber的表隋瞬间充满了杀意。看来她是对Rider那种轻佻的态度感到不耐烦了。
  “啊啊?身为骑兵却不骑马算什么?本来就是不堪一击的弱兵,这样一来不就成了业余杂兵了?”
  “——唔,这个我也不否定。”
  “你还是否定吧。”
  “没有,因为我向来都是以老实着称的。不过即使如此,竭尽全力战斗也是身为仆人(Servant)的职责所在啦。”
  “哼……没办法了。话说Rider,听说‘黑’Saber消失了,这是真的么?”
  “真的真的,绝对没错。”
  “原因是什么?”
  “嗯……从旁人看来是内讧,对他来说则是贯彻了自己的信念——大概是这样吧。”
  “呜哇,真差劲。‘黑’Saber难道是什么乡下来的骑士么?为了贯彻信念而死掉了?真是荒唐!”
  这句话一出,现场的气氛顿时变了样。改变气氛的是“黑”Rider,感应到这种变化的Saber也绷紧了表情。
  “——这个我也不否定哦?虽然不否定,但是你别把他的事情挂在嘴上。区区的不良剑士,根本没有资格对他的事情说三道四!”
  “噢,还叫得挺响亮的,既然如此——”
  “红”Saber切换了状态。她释放出蕴藏在内侧的庞大魔力,换上了铠甲头盔的装束。手上拿的是一把宽刃的骑士剑。确实是完全无愧于剑士称呼的豪壮装扮。
  “——闲话就说到这里。就让我把你变成铁锈吧,没有马的骑兵!”
  “哎呀呀,真是太可怕了呀……”
  状况非常不利。无论是在力量方面还是作为英灵的格别上,自己都处于压倒性的下风。然而尽管如此,战斗也是无法避免的吧。
  ——啊,糟糕,这搞不好会死啊。
  也许是作为英灵、或者说作为骑士的直觉吧,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旦跟她战斗就会轻而易举地被杀死的预感。
  对于这个致命的事实,“黑”Rider也依然面不改容。他紧握着以前从骑士阿尔加利亚那里顺手牵羊而来的长枪,向Saber发起乾坤一掷的挑战。

  ◇  ◇  ◇  ◇

  战场上突然泛起了浓雾。在场的人造人们都带着疑惑停止了动作——在鼻腔深处感觉到一阵迸射出火花般的剧痛。
  人造人们一个接一个倒下,从他们的头顶上传来了一阵像妖精般天真无邪的笑声:
  “好多哦!好多呀好多呀!大家看起来都很美味呢!”
  人造人们判断出对方是敌人,于是准备举起武器。但是他们却用不上劲。就算屏住呼吸,已经吸入空气的肺部也像是被什么钩子扯住似的疼痛无比。
  不行,必须逃跑。他们扔下武器,以蹒跚的虚浮脚步摇摇晃晃地迈出了两三步——就这样摔倒了。不,双腿完全用不上力。头脑就像长了虫子似的疼痛难耐,思维也变得乱七八糟。
  “救、救……命……”
  一边喘息一边发出的求救声——
  “呵呵呵,有这么多真让我困扰呀。要选哪个才好呢~!”
  却被少女天真无邪的话语拒绝了。
  双眼痛得就像要溶化掉似的。吸人体内的空气,正在剧烈地灼烧着肺部。那种内脏被腐蚀的感觉实在太可怕了。
  啊啊——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救救我——!
  “那么,我要开动哕!”
  就像砂糖般甜溜溜的残忍话语。为了维持生存而必不可少的内脏,在一瞬间内被挖了出来。本来应该缺乏感情表达的人造人,在恐怖中发出了惨叫。
  但是他们的叫声却被浓雾所遮蔽,无法传递到任何人的耳中。
  那团浓雾就是怪物的胃袋,是绝对的杀人空间。光是站在哪里就会死,就算想逃跑想抵抗也还是会死。其支配者是连续杀人狂——“开膛手杰克”。
  “谢谢款待。”
  夜晚,还有浓雾。她总是抢占先机,在无人知晓的状况下不断增加牺牲者的人数一
  这简直是只能以战场深受混沌之神所爱来形容的状况。
  在第一击中如雨水般洒落的光箭,驰骋天空的三马战车,地面上连绵不断地涌出无数象征死亡的铁桩,身披火焰的枪兵正奋起迎击。仿佛与森林一体化的弓兵,向走下战车的骑兵挑起近身战,在战场上疾驰的野兽般的弓兵,把化作恐怖肉团也依然笑容满面的狂战士射成了刺猬。像永久机关一样毫不喘息地发起狂暴攻势的狂战士,以及与其相对也依然保持着平静的怪物般的代行者。石造的巨人们,还有面不改容地持续着破坏行动的人造人。尽管一个接一个被打碎也还是向前猛冲的龙牙兵,如同钢铁的凝聚物般的剑士,还有持枪与之对抗的可爱的骑兵。为了跟固守在坚牢城寨里的魔术师们对抗,以浮游要塞发动突袭的古代女帝,还有隐藏在浓雾中的连续杀人魔——
  人造人们的鲜血染红了草原,魔偶和龙牙兵的尸骸就像雪片似的越堆越高。
  然后,出现在这个地狱般的混沌之地的,是这次圣杯大战的大审判Ruler——圣女贞德,以及另外一人。
  那就是给自己起名为齐格的人造人了。
 楼主| 发表于 2013-11-28 23: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现在想起来,自己从一开始就有“不对劲”的感觉了。
  人数众多,七骑对七骑的战斗。这确实是必须召唤Ruler的非常事态。
  但是,Ruler却有着“自己被赋予的目的并不是这个”的确信。
  内心的某处似乎有什么正在催促着自己。那与其说是使命感,倒不如说是危机感。
  有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正在发生。在看到那座巨大浮游要塞的瞬间,Ruler的焦躁就达到了顶点。
  恐怕“黑”方和“红”方的大决战就要开始了吧。无论是哪一方取得胜利,只要胜者寄托于圣杯的愿望是好的,那对Ruler来说就已经足够了。在这一点上,Ruler当初是相当放心的。
  因为双方阵营的Master都是魔术师。魔术师尽管是脱离人类伦理的存在,但是与此同时,他们并不会祈求实现邪恶的愿望。他们所期望的只不过是到达根源而已。或者说也有可能是跟魔道有关的其他愿望——总而言之,他们的愿望应该都是比较妥当的内容。
  但是,在“红”方向自己发起袭击这个问题上,Ruler就产生了疑问。企图笼络Ruler的“黑”方还好,因为那只是为了在圣杯大战中赢得胜利而采取的行动。
  然而“红”方却是个大问题。实在完全想不出他们要杀害自己的理由。毕竟这样做带来的不利因素要远高于有利因素。而现在,“红”方则以空中要塞向“黑”方的大本营米莱尼亚城寨发起进攻。
  Ruler和齐格一起翻山越岭,绕路来到了城寨的外周。穿过前一晚“红”Rider和“红”Archer入侵城寨展开激战的那片森林后,那里已经成了战场的中心。
  人造人和魔偶们跟龙牙兵互相碰撞,展开了凄惨无比的厮杀。魔术就像炮弹般在各处引起爆炸,Servant间的战斗更让周围变成一片荒芜之地。
  眺望了凄惨的战场好一会儿,Ruler又抬头看向应该属于“红”方的空中要塞。尽管圣杯战争多不胜数,但是那样的东西也实在过于异常了。如果只是飞天的话,根本就没必要动用Servant,因为那只是连魔术师也能轻松办到的简易魔术。
  但是,那个东西——跟纯粹的飞天魔术是完全不同次元的。即便是神代的魔术,能实现这种壮举的也是少之又少。
  “你知道吗?齐格君。我们现在就要横穿过这个战场,去跟另一侧的‘某个人’见面。”
  “……为什么啊?”
  “在这个战场上有我必须去见的‘某个人’,但我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不知道是Servant还是Master,或者也可能是另外的人。但是,我必须去见他。”
  人造人虽然感到有点不解,但是她说的话却有着不可思议的说服力。她并不是满怀自信,反而是以有点不安的声音说的。明明如此,却能让人从中感觉到绝对不会停步的坚强意志。
  原来如此——人造人明白了。她并不是因为以坚强的意志说出强有力的话语而赢得士兵们的仰慕。她所说的话,并不含有强制他人的要素。
  那只是为了传达“我要去”这个意志而说的话。
  “虽然我觉得那样很危险,但如果这是你的意志就没有办法了。”
  说完,他也毫不犹豫地用手握住了剑柄。这其实就是“自己也要跟着去”的意志表明。尽管相处时间并不长,但Ruler还是可以轻而易举地把握到他的想法。这个为自己起名为齐格的人造人,是一旦作出决定就会一直干到底的性格。
  就算跟他说“不要跟着来”而自己一个人去……他恐怕还是会随后跟上来的吧。那样就太危险了。对“红”方阵营来说,他毫无疑问会被视为敌人。而“黑”方阵营的魔术师在看到他的时候会做出什么反应也实在难以预料。
  然而,齐格在这个战场上却有着跟自己不一样的目的。
  “你打算怎么做呢?”
  “在前线战斗的同伴就先不说,在后方待机的那些人也许是有进行短暂对话的机会的。根据具体情况,我打算跟他们对话,拜托他们释放城寨内部的人们。然后——”
  “然后?”
  齐格似乎有点愧疚地低着头,小声说道:
  “……不,我是想去见一见Rider。但是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得到。毕竟在这样的状况下见面,也只会给他添麻烦而已。”
  “我看他应该是不会这样想的……”
  不管怎么说,一起去还是目前最妥当的解决方案——Ruler做出了如此判断。
  “总而言之,你先跟着我来吧。但是……你要好好记住,可千万不要跟Servant战斗哦?如果你跟‘黑’方的魔术师们发生问题,就请把我的名字说出来。那样的话,或许还可以避免马上被杀死的情况。”
  “谢谢你。”
  ——就在那一瞬间,她就无意识地感觉到自己的选择有着可以对神发誓的正确性。也正因为如此,她心中也产生了一个疑问。在Servant展开激烈战斗的战场中,身为区区人造人的他究竟能做到些什么呢?……就算拿着剑,他也绝对不是什么剑士啊。但是,现在的自己并没有余力去担忧他的未来。
  接下来,Ruler必须投身于混沌,寻找藏身于其中的某个致命的存在。
  “好!”
  她以双手拍了拍脸颊,然后紧紧握住召唤出来的旗帜。那是生前一直与她同在的战旗,同时也是圣旗。“要跟紧一点哦”——她向背后的齐格小声叮嘱道。
  “——那么,我要去了!”
  Ruler朝着战场猛然突进,紧跟在她背后的人造人也奔了起来。
  瞬间,无数的龙牙兵马上涌到了两人的周围。龙牙兵们甚至无视了正在跟他们战斗的人造人和魔偶,直接把目标锁定在Ruler身上。
  “果然如此……!”
  Ruler挥舞起手中的战旗,将龙牙兵们一一击碎。Ruler虽然基本上都会以“避免做出跟圣杯战争结果有直接关联的行动”作为原则,但既然对方向自己做出敌对行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伴随着割裂战场般的锐利咆哮声,Ruler朝着目的地飞速疾驰。

  ◇  ◇  ◇  ◇

  士郎的动作突然间停住了。他咂了咂舌,以严肃的表情纵身向后方跳开。
  “Caster,要撤退了。看来她的‘察觉’比想象中还要快。这个……或许是接到了什么启示呢。”
  “黑”Berserker对突然拉开距离的士郎感到莫名其妙,决定暂时先观察一下情况。
  “为了执行公平无私的裁断,听说被选为Ruler的大多都是圣人,难道她就是属于那一类么。”
  “红”Caster以充满讽刺的态度耸了耸肩膀。
  “看来是这样了……现在是关键时刻,Caster。如果她对我提出弹劾,状况将会变得非常混乱。不,用你的话来说就是会变得非常没有意思了。”
  “把原本没有什么高潮情节的部分强行拉长是愚作的特征,既然如此,Master在战场上的故事就暂时到此为止吧。”
  “嗯,我们撤退吧——没什么,反过来说只要闯过这一关就行了。很快就会发展到连Ruler也无能为力的状况。而且,看来我的决定是正确的。因为我还是以毫厘之差避开了‘死亡’。”
  士郎这么说完,就像竖起一道墙壁似的,把黑键插进了正准备猛冲过来的Berserker面前的地面,然后就开始以全力脱离战场了。
  “Master。Ruler那家伙正在笔直地朝着你的方向突进。快点吧!光靠龙牙兵可没有办法挡住啊!”
  “我知道了!”
  内心泛起了一丝焦躁。士郎无视了这种感觉,进一步提高了速度。在那没有任何灯光、甚至连月光也几乎照不到的漆黑森林中,士邮却毫不在意地以全力向前疾奔。其速度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异常。如今的士郎正以远远超过六十公里的时速向前疾驰。
  ……然而,有一个人却在对他穷追不舍。回头看到了那个人的士郎,不禁稍微瞪大了眼睛。
  “‘黑’Berserker……没想到她竟然会追着来。”
  在看到那黑键竖起的墙壁时,Berserker就决定要追踪这个名为士郎的Master。那是一种本来跟人造人应该无缘的、几乎可以称之为直觉的感觉。
  虽然考莱斯叮嘱她“如果Master和Servant逃走的话就到其他地方迎击另外的Servant”,但是她却以呻吟声拒绝了这个命令。
  总的来说,事实上——即使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就是感觉到如果让那个男人逃掉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那个Master绝对是异常的存在。不,话说回来,那个人真的是Master吗?
  根据自己本身的感觉,那简直就是——
  “————呜!?”
  仿佛要打断她的思路似的,眼前被射出了四把利刃。看来对方是一边逃一边在不暴露身姿的情况下向自己投出了黑键。
  “黑”Berserker瞬间做出了最妥善的选择——那就是无视。
  没有任何痛楚,有的就只是数值上的伤害度而已。而且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数字。毕竟那是以魔力编织而成的刀身,其物理破坏力非常有限,并不是可以打倒Servant的东西。
  即使如此,正面击中的话也还是可以拖延一点时间的吧——假如对手不是她的话。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令人心也感到震撼的嚎叫声,她开始了进一步的加速,丝毫没有理会直击在身上的黑键。不用多久,解除了魔力的刀柄就这样从她身上滑落,而伤口也在瞬间内愈合了。
  “——真没想到。”
  回头看到这一幕的士郎也不知道该为之感叹还是该感到无奈。如果说是将黑键击落的话还可以理解,要是她停下脚步就最好不过了。但是,她却是在直击后完全没有改变速度……!
  “就是叫什么弗兰肯斯坦博士吧,她的创造者。到底要怎么设计才会造出那样的怪物啊?”
  对于“红”Caster的这句话,士郎不禁露出苦笑——就在这时候,他突然想出了一个恶毒的主意。
  “Caster,请你实体化吧。现在我需要你的‘剧场’。”
  瞬间,Caster就带着一本书实体化了。
  “噢噢,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么就让你又爱又恨的他跟你见面吧!‘人的一生就是四处彷徨的影子,只不过是一个可怜的演员。就是在轮到自己出场的时候,在舞台上煞有介事地大喊几声而已!’”
  他高声吟诵出这样一段话,黑暗的森林中就出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奇迹。确认到这一点后,“红”Caster又再次恢复灵体化的状态跟上了士郎。

  然后,继续追踪着士郎的“黑”Berserker,却在那里遇到了那个人。
  “……呜……!?”
  混乱,头脑就只有一片混乱。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男人,正以不像他风格的温和表情向自己说话。生前的时候,他从来都没有向自己露出过这样的微笑。
  “——停下来吧。”
  “……啊、啊啊……”
  在遭到黑键地直击也没有停止反而是继续加速的Berserker,此时却停下了脚步。向来不愿意表露出感情的她,这时候却由于惊叹而张开了嘴巴。
  出现在眼前的,正是弗兰肯斯坦博士。他是创造出自己的男人,是自己的父亲,是自己憎恶的对象,是自己的——
  为什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黑”Berserker并非对他身在此地感到吃惊。她感到震惊的,是他脸上的无比温和的微笑。从最初睁开眼睛的时候开始,挂在父亲脸上的就是厌恶的扭曲表情。本来以为他会给自己祝福,但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都全是辱骂的话语。
  那是在十一月份的某个宁静的夜晚发生的事情——

  “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
  “怎么会这样,这家伙简直是个毫无用处的木头人偶!”
  “没有感情!难道是线没有接好吗!?泪腺也不行,这样子的话别说什么完美少女夏娃,就连人也算不上!”

  ——啊啊,看来我是一个失败作。
  自己之所以感到悲伤,并不是因为自己被断定为失败作,而是因为觉得半狂乱地使劲抓着自己头发的父亲太可怜了。

  “对不起,父亲大人。对不起,我是失败作。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会改的。我会好好改正的。所以请你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明明是想哭的,却不知为什么哭不出来。似乎连流眼泪的机能也没有正常运作。每次想要安慰借酒消愁的他,都总是被他推开,被他殴打,被他一脚踢飞。
  自己并不觉得痛。但是每次被他殴打……心脏都会有一种被紧紧勒住的感觉,但她却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
  看到过了几天后也依然悔恨不已的父亲,少女就觉得他很可怜。她暗自思索着应该怎么做才好。要怎么做才能安慰父亲呢?于是,她下定决心走到了屋子外面。
  ——那里有各种各样的东西。
  翠绿的树木,澄澈通透的水池,光辉耀眼的太阳。也许把这些东西拿去给父亲,他就会很高兴吧。正当她这么想的时候,一条野狗突然间向她袭来——恐怕是对她衣服里传出来的腐臭味道产生了反应吧。
  看到狗咬住了自己的手臂,她就直接将狗的脖子扯断了。瞬间,她得到了天启。
  “啊啊,真美丽,真美丽。这真的很美丽。因为我没有这样的东西,所以一定是很美丽的吧——”

  她接着又撕开了狗的腹部,从中发现了色彩更鲜艳的内脏。这也是她所不具备的东西,所以她觉得一定是很美丽的。因此,她决定把这些东西拿去给父亲看。
  桃色的内脏很漂亮,鲜红色的血液也很美丽。什么丑陋,什么肮脏的,她完全没有这样的感觉。至于其中的血腥味,她也没有产生任何不快感。
  ……在拿给父亲看的瞬间,她和父亲的关系就发生了决定性的决裂。因为她不仅是个失败作,而且还是个丑陋的怪物——这个事实已经表露无遗了。
  认为血很美丽,看到内脏而为之陶醉的生命体——那就是被称为怪物的存在。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是真的,我是正常的。我只不过是想让父亲高兴而已。”

  父亲直到最后的最后也没有对她露出过笑容,只是怀着恐惧而不断逃亡。最后,父亲还给她留下了绝对性的诅咒。

  “你就是个怪物!是个疯狂的怪物!”

  ……所以,她竭力想让自己保持正常,决心让自己保持理性,决心去理解世间的常识,同时也决心要获得伴侣。为什么?因为正常人都有自己的家人。在被父亲拒绝的现在,自己无论如何也需要有家人。
  但是,那并不是自己想要就能得到的东西,也不是可以抢回来的东西。尽管如此,她还是尝试过把几个男人掳回家来,但还是没有一个能成为她的家人。
  所以,她决定去拜托父亲。

  “请给我愿意爱我的人,请给我愿意看着我的人,如果你说我是完美少女夏娃,你就应该有义务创造出作为原初人类的亚当——”

  父亲拒绝了她的要求,少女在愤怒和悲伤中发狂了。愤怒是来自于父亲的背叛,悲伤——是因为她已经意识到自己直到死为止都只能是孤单一人的过下去。
  她只是希望得到爱,她只是希望去爱别人,她只是想知道什么是爱。……不,如果连这个愿望也无法实现,那么至少也希望他憎恨自己。她追赶着父亲,指责父亲,对逃跑的他感到不耐烦而杀死了他的家人。即使如此,父亲也还是一直在逃跑,逃跑,不断地逃跑。
  直到最后的瞬间,他都一直在逃跑。他的心已经折断,甚至连向杀死心爱之人的凶手报仇的想法也没有。

  “为什么你不愿意憎恨我?为什么你不愿意看着我?”

  ……少女和父亲一起投身于烈火之中。这样,弗兰肯斯坦的故事就完结了。最后剩下的就只有“丑陋的怪物”这个传说而已。
  现在,背叛了少女的父亲就在眼前,他正以温和的表情注视着少女。这简直就是她梦寐以求的瞬间。
  “——是的,这样就好。你不要再战斗了,因为我并不是为了这个目的才创造你的。”
  “呜、啊……”
  博士向自己的头伸出手来——看来他正打算做父母常对孩子做的事情。也就是要抚摸自己的头吧。那正是自己一直渴求的东西。
  很像被爱,很想得到他人的爱。也很想爱上他人。
  这个愿望快要实现了。
  然而。
  正因为如此——
  “呜呜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Berserker开始狂乱了。不,并不仅仅是狂乱那么简单。她流露出强烈的杀意,以“少女的贞节”重重地击在自称博士的那个男人的侧腹上。
  “干、什么……!?”
  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不要说话——!
  Berserker在吐血的男人脸上再次击出一拳。噗沙——他的脸就像泄气的皮球似的扁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啊啊啊啊!!”
  Berserker大喊起来,同时以战槌对他的全身展开了彻底的殴打,男人就连痉挛也无法做到,只能任由这压倒性的暴力肆意蹂躏自己。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眼前已经无法分辨出是否曾经存在过一个人,“黑”Berserker才总算停了下来。
  “啊……啊啊……”
  在不愿意听的时刻听到了渴望已久的话语。她是知道的,她已经明白了。这恐怕只是Caster施展的魔术吧。
  事实上,尸体已经消失了。被自己击成齑粉的那个人,只不过是人偶之类的东西。到处都飞散着木屑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据了。
  但是——啊啊,但是。
  我又一次在思念着重要的人的同时伤害了他——!
  正当人造人少女沮丧地以两膝跪地的时候,一个极其冷淡的声音却传进了她的耳中:
  “——我以令咒命令你,Berserker,冷静下来。”
  瞬间,无论是恸哭、愤怒、焦躁还是绝望,一切的感情都突然从头脑中消失了。
  “啊……啊……?”
  “好,冷静下来了么,Berserker。他们已经逃走了,你的追踪就暂且到此为止吧。其他还有许多需要你去战斗的地方,明白没有?”
  “黑”Berserker顿时产生了一种理论性的思维正在慢慢渗透自己内心的舒适感。
  是的,Master说的没错,需要自己战斗的地方还有很多。自己暴露出了感情。啊啊,这是多么耻辱的事情。Master会不会因此而降低对自己的评价呢——
  “……不用在意,你已经干得很好了。刚才的那个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是那个Master太异常了。总而言之,现在最优先的目标是解决‘红’方的Servant,你千万不能忘记这一点。”
  看来,Master并没有低估自己的能力。
  为了表示理解而点头答应的“黑”Berserker,马上就离开森林飞奔了起来。不过,在恢复冷静后的现在,她思维中的某处还是对自己让那个Master逃掉这件事感到相当的不甘心。
  考莱斯也同样如此。虽然他只是通过使魔远远观察着当时的状况,但是那个Master的异质感……或者说是异常性,也还是如实地传递到了他的意识中。
  但是,他只不过是一个Master罢了。考莱斯挥散涌上心头的恶寒,把精神集中在指挥Berserker的行动上。
  这样使用令咒是不是太可惜了呢?不——考莱斯对自己的判断怀着坚定的自信。Berserker刚才的错乱状态确实是非同小可。毕竟她杀死了集自己的崇拜与憎恶于一身的父亲,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反应,而且这很可能还会影响到以后的行动。为了一下子冲走这些杂念,自己使用令咒的判断应该是没有做错的。
  ……至少也应该比为强制Servant使用宝具而用掉一画,接着又为阻止Servant使用宝具再用掉一画的做法来得更有意义——但愿是这样吧。
 楼主| 发表于 2013-11-28 23:27 | 显示全部楼层

  ◇  ◇  ◇  ◇

  爆炸声、悲鸣、惨叫声、咏唱——战场上各种各样的声音互相交混,以一体化的方式传进Ruler的耳中。不管是期望的人还是不期望的人,连期望是什么也不懂的人都没有理会,Ruler在战场上疾驰。
  “……!”
  巨大的空中要塞——在那里待机的Servant是一骑。伴随着从这里也能感觉到的压倒性数量的杀意,攻击性的光线被释放出来。足以破坏整座城寨的破坏力,都集中到了Ruler一个人的身上。
  然而,Ruler却不慌不忙地竖起了战旗。她的对魔能力是规格外(EX)的级别。恐怕连神代的魔术也无法伤害到身为圣人的她。但是,这只不过是改变魔术轨道的力量。换句话说,这并不是承接下来或者使之消灭的力量。
  “齐格君,快远离我!”
  听她这么说,齐格马上作出了反应。以滚地的方式迅速离开原地的他,直接目睹了Ruler在自天而降的光线中消失的瞬间。
  “Ruler——!”
  他反射性地叫了起来——但是到了中途却再也发不出声音了。因为他已经吃惊得说不出话来。自出生之日起就已经是魔术师的他非常清楚。刚才自天而降的光柱,简直就是带有恶意的落雷。那等同于轰炸机同时投射炸弹的威力,恐怕就连拥有最高对魔力的Saber也无法全身而退。
  然而——她却避开了。避开这个说法其实并不准确。那并非对点、而是对面展开制压的魔术全都偏离了轨道,完全没有伤害到她。
  原本明明是带有恶意的落雷,现在其恶意却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落雷的破坏力分散到了她的周围。
  如果她刚才没有叫齐格避开的话,他恐怕也会被卷入其中吧。本来她周围有许多魔偶的残骸和企图向她发起袭击的龙牙兵……然而现在那一切都已经被消灭得干干净净了。
  简直是一尘不漏……要不是她特意提醒自己,自己说不定也会遭到同样的命运吧。
  “这就是……第八Servant。”
  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抬头看向天空。尽管Ruler那非比寻常的对魔力也很惊人,但更让人震惊的却是刚才这个魔术的行使者。拥有能跟轰炸机比肩的破坏力的魔术,就只可能存在于神代。
  恐怕那是来自于“红”Caster的攻击吧。那座空中要塞应该是“红”方Servant的宝具之类的东西。至少现在的魔术师是不可能做到那种事情的。
  不过无论如何,这也还是达不到消灭Ruler的程度。齐格和Ruler都以为在空中行使魔术的Servant已经放弃了。
  然而——
  “!?”
  两人都同时吃了一惊。上空的Servant似乎完全没有在意刚才的攻击被弹开,反而开始连续行使同样的魔术。为什么要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不,意义是有的。这纯粹只是在拖延时间。只不过是所采用的手段有着压倒性的威力罢了。
  “唔……!”
  Ruler向齐格看了一眼。是的,虽然Ruler在这种状况下也依然可以行动,但齐格却必须一直远离她。齐格毫不犹豫地说道:
  “……你就先去吧。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去找必须见面的那些人。”
  “明白了。”
  她并没有对齐格说“祝你武运昌隆”之类的话。这并不是只要运气好就能平安无事的战场。如果要勉强说的话,是不是应该为他祈祷不要遇到Servant呢?
  那也是不可能的。因为他说是要去找必须见面的人。那么首先他当然是去找人造人吧。因为拯救他们就是齐格此行的目的之一。
  然后,他必须见面的还有另外一人。那就是Servant——“黑”Rider艾斯托尔弗。想跟这个Servant见面……这应该不是有明确目的意识的愿望吧。也许只是因为想见他才去找他罢了。对此,Ruler不禁产生了一丝温暖的感觉。
  但是,去跟Rider见面也就意味着也会跟Servant相遇。他的手里拿着剑,身上也散发着战意。
  那么,他对“红”方来说应该会变成敌人吧。本来自己是应该组织他的,但是他多半是不会停步的吧。跟Rider见面这个行为是多余的、是毫无意义的,同时也违背了Ruler的祈愿——齐格是在明知道这个事实的情况下决心要去见他的。
  Ruler向前奔了起来。感觉到“那个人”离自己越来越远,她进一步加快了速度。就连挡开龙牙兵们的斩击也放弃了,只是一路奋起疾奔。
  她并不是想要阻止这场战争,只要双方阵营的争斗处于正常的节奏之下,Ruler是完全没有异议的。
  但是,某种让她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的焦躁感,却促使着她以最快的速度横穿整个战场。必须去见他,必须跟逐渐远去的“那个人”见面。
  此时,“红”方Servant却有意识地对她制造障碍。把龙牙兵堆叠成一座小山似的,构筑起一道阻挡她前进的障壁。
  “——不要妨碍我!”
  当然,对Ruler来说,像这种程度的障碍简直是连应付他们也觉得浪费时间。她以战旗的尖端对准一点,一下子就把狼牙兵堆成的小山击溃了。
  然后,她就像以前那样以挥洒圣水来确认Servant的位置。因为“黑”方Servant在这时候不会造成问题,所以她就只把注意力集中在“红”方Servant的位置上。
  如果是龙牙兵的话,要拖延时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如果是Servant就另当别论了。
  Ruler迅速构筑起避免跟“红”方Servant发生接触的路线,然后循着这条路线向前飞奔。随着时间的推移,恶寒正不断在她心中膨胀起来。
  然而,最糟糕的人物却仿佛要阻断这条路线似的闯入了战场。
 楼主| 发表于 2013-11-28 23:29 | 显示全部楼层

  ◇  ◇  ◇  ◇

  这样就好了——目送着Ruler背影的齐格安心地舒了一口气。她有她自己的目的,自己决不应该妨碍到她。她的目的是更高尚更重要的东西,跟自己是不同的。
  在开始奔跑之后,他才发现要做的事情比要想的事情还要多。蜂拥而来的龙牙兵——尽管对Servant来说只是随手一挥就能打发的杂兵,对自己来说却是必须逐一小心应付的对手。
  因为刺击的效果很低,他就以整个人撞上去的姿势向前突进,在紧贴对手的状态下迅速将其腰部击断。龙牙兵瞬间倒了下去。接着他又把从旁边探出身来的龙牙兵的手臂切断,并以单手轻按在对方的身上。
  “理导/开通。”
  启动魔术回路——对触碰到的材质实行调查、分析、同步——然后将其完全逆转,编织出破坏所必需的规理。
  瞬间,从手掌释放出的魔力就变质为最适合粉碎龙牙兵骨头的状态。因为齐格所使用的魔术必须在接触的状态下进行解析,所以射程距离可以说几乎等于零。但是,其破坏力却非常大。
  龙牙兵名副其实地粉身碎骨了。
  “Rider——!”
  他的叫唤声融入了战场的喧嚣声中,就此消失了。在向前奔跑的同时,他也慎重地对战场状况进行着分析。魔力间的冲突显得特别强烈的位置,恐怕就是Servant间展开战斗的地方吧。
  “你在做什么?”
  齐格循声回头一看,只见两名战斗用的人造人正以带有责难色彩的眼光看着自己。你在做什么,你也应该去战斗啊——难道他们是这个意思吗?
  “不要不要,停手吧。”
  听齐格这么说,两人不禁困惑地对望了一眼。
  “……如果你们想死的话,我不会阻止你们。但是,如果还想活下去就赶快回去吧。回去之后就去解救我们的同伴。不管是被榨取着魔力的人,还是其他的人,你们都是不受任何束缚的存在。”
  “但是——那样就违背命令了。”
  “没错,我们接到的命令,是讨伐Servant以及他们的随从啊。”
  “那个命令是无法做到的事情,这一点你们也应该明白吧。而且话说回来,我们有什么义务非要听从这样的命令不可?”
  听了齐格的说法,两人又再次对望了一眼。一具龙牙兵仿佛要打断他们对话似的向齐格挥剑劈出。
  齐格迅速拔出“黑”Rider的宝剑,从侧腹自下而上地向脖子挥出一剑。人造人们也配合他的攻击,以战斧击碎了龙牙兵的头盖和双足。
  齐格再次宣告道:
  “究竟是想死,还是想活下去……我们必须在这两者之间做出选择。”
  这是最终通告了。其中一名人造人答应了他的恳求,回到了城寨那边。另外一人却说“即使这样也还是要遵从命令”,又重新回到了战场。
  这样就可以了——齐格心想。只要有选择的余地,人造人们就不得不做出选择。因为他们的思考回路还没有模糊到连这种道理也不明白的地步。
  自出生起就被定性为奴仆的他们,不知为什么头脑中总是不会浮现出反抗这个选项。但是,如果获得了选择的机会就另当别论了。
  对于自己周围的身处后方战线的人造人们,齐格都逐一给了他们选择的机会。他们应该都会做出各自的选择吧。然而对于此后的事情,齐格并不会负任何的责任——或者应该说,他不可能负起这个责任。
  接下来就只剩下去找“黑’Rider这件事了。至于找他做什么这个问题,他根本没有想过。这是何等的愚蠢,何等的傲慢,何等的——不管用多少话语来描述也无法形容自己的不像话。自己在获得自由之后第一个选择的行动就是这个,“黑”Rider一定会为此而叹息吧。
  ——但是,即使如此,心中也还是有着几近疯狂地驱使着自己行动的思念。总是想做一点事情,无论如何也无法忘记,也没有过上平稳日常生活的觉悟。
  比起那种如同梦境般的世界,自己还有着更重要、更重要的东西。想拯救同伴们,想跟“黑”Rider见面,想报答他的恩情。
  就算什么忙也帮不上也不在乎,在明知道从来没有期望过自己这样做的Rider也许会为此叹息的前提下——他依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没错,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自己就不可能再回头了。因为那是最要不得的行为。
  他深呼吸了一下——非常害怕。之前在差点就要被杀死的那个时候,自己明明没有任何的恐惧。但是一想到自己已经得到的东西或许会再次失去——他就感到无比的恐惧。
  ……但是,心脏的跳动却让他内心的某处振作了起来。
  他咬紧牙关,一次又一次地紧握着自己变得冰冷的双手。自己一定能做到——怀着这样的自信和祈愿,他向前迈出了一步。

  ◇  ◇  ◇  ◇

  Lancer之间的战斗,依然维持着势均力敌的状态。
  尽管同样是枪兵,其风格却完全不同。以一根手指调动铁桩展开攻击的“黑”,和纯粹以手中的长枪直接击碎目标的“红”。
  “黑”在拉开距离的同时释放出铁桩,“红”则一边粉碎对方的铁桩一边逼近对手——总是在重复着这样的过程。
  神秘现象会被更强大的神秘现象无效化。就这一点来说,“红”Lancer可说是远远凌驾在“黑”Lancer之上。光从生前的强大程度来看,大英雄迦尔纳就已经是破格的存在了。
  为了让他归于黄土,雷神因陀罗也不得不绞尽脑汁使出各种阴谋诡计。尽管遭到所有的同伴的背叛也还是没有堕地的高风亮节的最强枪兵。
  ——然而,即使是那样的他,也无法将“黑”Lancer攻陷。
  跟是否真实存在也难以确定的“红”Lancer不同,“黑”Lancer——弗拉的三世是确实曾经存在于世上的英雄。
  被周边国家视为恐惧的对象,民众也同样对他怀抱着同等强烈的恐惧心——尽管如此,他依然是集尊敬与崇拜于一身的救国大英雄。
  假如没有他,我们国家就不存在了——被如此铭刻在历史上的英雄,如今又在这个国家降临了。在这个国家里,他的知名度就等同于大圣者。
  他的宝具“极刑王”也同样有着非比寻常的威力。
  的确,那只不过是普通的铁桩而已。但是——问题就在于这些铁桩是可以随着“黑”Lancer的指示自由自在地进行召唤的存在。
  当然,尽管只针对一个人动用如此强大的宝具,“红”Lancer也依然是万夫莫当。双足、右肩、左侧腹、左肘等等,明明各个部分都不止一次地遭受过铁桩的攻击,他的动作和力量也依然是毫无变化。那些都只是能在战斗的同时进行修复的微不足道的伤害而已。
  但是——
  “——的确很厉害。你用枪击碎了一千根铁桩,以缠绕在身上的火焰烧毁了八百根铁桩,以那身黄金铠甲抵挡了两千根铁桩么。‘红’Lancer啊,你的确是无愧于英雄的称号。凭你这一身铠甲,别说是铁桩,恐怕就连破城槌也不会有任何效果吧。”
  对于“黑”Lancer的赞赏之言,迦尔纳则以严肃的态度回应道:
  “过奖了,领王。”
  “如果你不是异教徒的话,我一定会容许你的降伏。唯独这一点是最可惜的,没想到你竟然信仰着伪神。”
  “唔,你怎么知道我信仰的神是伪神?”
  “我当然知道。所谓的神就是洁白无垢的绝对存在。否则的话还有谁会相信?还有谁会依靠啊?与人交欢、与人共寝的神什么的,都只不过是丑恶的怪物罢了。”
  “唔,这个就难说了。信仰根据地域的不同有着千变万化是理所当然的事。如果是经常发生洪灾的地区,那么支配水的存在就是神了。如果你说我们和他们的神都是怪物,那么你所信仰的神也同样是被强加了‘绝对存在’这个概念的怪物罢了。”
  瞬间,“黑”Lancer的双眸燃起了怒火。面对如此状况,“红”Lancer却依然冷静地宣言道:
  “——原来如此,你确实很暴烈啊,穿刺公。对你来说,这铁桩既是攻击也是防御,既是示威也是恐怖的象征么。
  “……什么?”
  “划定领地,划定城池,划定要守护的东西——换句话说你其实就是企图光凭一人来形成一个国家。是对祖国的热爱促使你这样做吗?还是说来自于为王者的责任感?”
  “红”Lancer以平淡的语调揭穿了“黑”Lancer的外皮——并不是身体的外皮,而是心的外皮。
  “但是,在这里你可没有可以率领的部下啊?虽然王也许应该保持孤高的立场,但是世上并不存在没有随从者的王。你失策了,穿刺公。我是英灵,即使以国为敌也不会有所畏惧。”
  “——噢,有意思。”
  “黑”Lancer露出了笑容——那是仿佛填满了愤怒、激情、憎恶和杀意的凄厉无比的笑容。
  “即使单枪匹马与我的国家为敌也毫不畏惧么。果然不愧是英雄——针对你的傲慢,我已经施加了三次惩罚。没错……前后总共三次,我的枪刺到了你的身上。因此,你就死在这里吧。”
  “——!?”
  感受到袭向全身的恶寒,“红”Lancer反射性地想要向后跳开——然而,现在已经不是动作快慢的问题了。因为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攻击已经结束了……!
  “警觉得真快啊。没错,我‘极刑王’的铁桩并不是宝具,宝具其实是‘竖起来的铁桩’本身。只要身在这个领域里,无论如何巩固自身的防守,只要存在着我发动攻击的事实——”
  “红”Lancer的体内有什么东西开始猛烈地膨胀起来。那坚硬而锐利、而且冰冷得让人毛骨悚然的东西是——
  “是铁桩……么……”
  迦尔纳身上的黄金铠甲几乎可以完全防住铁桩、利刃、战槌、以及所有物理性和魔术性的攻击。然而,唯独来自内侧的攻击是例外的。而且这铁桩还是以穿刺着目标的状态显现的。
  即使是在天上自由飞翔、拥有捕食猎物的强韧下颚和毒针的雀蜂,假如被困在重叠了十几二十层的蜘蛛网里面的话,也只不过是无力的饵食罢了。
  从刺在身上的铁桩中,鲜血开始不断滴落。在披着这身铠甲的状态下受到损伤,对迦尔纳来说恐怕是头一次的经历吧。
  看准这个时机,“黑”Lancer为了夺取胜利而举枪猛刺。他本来就没有想过凭这点程度的伤害就能把“红”Lancer置于死地。
  所以他并没有放过这一瞬间。无论是什么样的英雄,在被铁桩穿刺的状态下都不可能做出抵抗——!!
  “到此为止了,‘红’Lancer……!”
  如浊流般袭击而来的无数铁桩,以及持枪发起突击的“黑”Lancer。那些东西与其说是宝具,倒不如说是食人鱼更贴切。毕竟他并不存在魔力用尽的情况。只要有从人造人们身上榨取出来的魔力,他的铁桩就可以永远再生。两万这个数字,只不过是发动时的最大数目。无论铁桩被折断多少根,只要有魔力就能不断地获得再生。
  换句话说,这个战场事实上已经被他带有恶意的铁桩填满了。那根本是不可能战胜的,以单枪匹马向支配整片土地、统领整个国家的王发起挑战,是决不可能取胜的。
  但是——对英雄迦尔纳来说,这种周围全是敌人的状况,只不过是极普通极普通的状况而已。
  面对瞄准脑门刺出的长枪,“红”Lancer竟然轻而易举地随手拨开了这一击,简直让人完全感觉不到他身上被铁桩穿刺所造成的伤害。
  “……!!”
  就连“黑”Lancer也哑然无语了。这时候,“红”Lancer更发挥出自己超人的意志力。
  “火焰啊——”
  火焰一下子包裹了“红”Lancer的全身。瞬间,“黑”Lancer就明白他是要用火焰来把铁桩烧毁。
  刚要发出嗤笑的“黑”Lancer却一下子僵住了。火焰竟然被吸收到了“红”Lancer的体内。燃烧、燃烧、不停地燃烧——蹂躏着“红”Lancer的铁桩已经一根不剩地被烧得无影无踪了。
  就在此时,铁桩有如暴雨一般向他袭来。
  然而,它们企图穿破的却偏偏是火焰的化身,即使是炎灵也无法烧尽的太阳之子。
  黄金铠甲,神赐予的刚枪。由于母亲的恳愿而被授予的黄金铠甲,还有继承自太阳神的神之血脉——这一切作为介绍迦尔纳这个Servant的信息也仅仅是囊括了一半的情报而已。
  迦尔纳最强的武器是“意志”。坚强的意志,坚强的心,在承受所有不幸的同时并没有怨恨任何一个人的伟大英雄。尽管被赋予了比任何人都更特别的东西,却并不因此而将自己看成特别存在的男人。
  既不高傲,也不自满,是自出生到被击坠为止都坚持着无愧于父亲威名的生存方式的英雄。
  因此,即使被区区三条铁桩刺穿脏腑和刺断手臂的神经,即使承受着来自无数铁桩的精神压迫感的侵袭,即使为摆脱现状而承受着让火焰在身体里循环这种超乎想象的痛楚——
  “红”Lancer也决不会有所畏惧,同时也决不会屈服于敌人——!
  火焰在两人周围转动。这跟刚才的光景简直完全一样。火焰能将一切归于无形。然而,并不仅仅是这样。
  “——领王,你的首级我收下了!”
  身上依然缠绕着火焰,“红”Lancer猛然向前突进——对来自铁桩和火焰的伤害完全没有在意,以猛烈的一击刺中了对方的肩口。
  “呜……!”
  难以掩饰的苦闷声音。均衡就在此时被打破了。“红”Lancer终于捕捉到了“黑”Lancer的破绽。然后,“红”Lancer为了向对方使出致命一击,开始窥伺着解放出足以跟黄金铠甲相匹敌的宝具——亦即“梵天予我诅咒”的最佳时机。
 楼主| 发表于 2013-11-28 23:30 | 显示全部楼层

  ◇  ◇  ◇  ◇

  米莱尼亚城寨。Master们正在通过使魔和七枝烛台观察着战场的状况,有的在对Servant下达指示,有的认为已经没有必要再说什么而屏着气息关注着战况的推移。
  在这个时候,达尼克忽然说道:
  “——我要出去外面了。菲奥蕾,Master们的指挥就由你来负责。接下来,你们都必须遵从她的指示。”
  “……伯父大人?”
  达尼克没有回应菲奥蕾的呼唤,就这样从窗户纵身跳了下去。飞行对魔术师来说并不是太困难的术式。就像在登楼梯似的,他在空中走了起来。
  ——果然还是要发动吗。
  他一边注视着令咒,一边慎重地对自己的Servant……“黑”Lancer所处的状况进行确认。与“黑”Saber——英雄齐格弗里德展开势均力敌的战斗的“红”Lancer。还有“黑”Archer断定必须由继承神之血脉的英灵才能打倒的“红”Rider阿喀琉斯。
  除了这两骑之外,“红”Saber莫德雷德也同样是极难应付的敌人。如今也正跟己方的Rider展开着单方面的战斗。继续这样下去的话,“黑”Rider艾斯托尔弗恐怕不用多久就要出局了。
  但是,达尼克还保留着最后的王牌。那就是“黑”Lancer的另一个宝具。
  只要发动这个宝具,就可以轻易把“红”Lancer撕成碎片,即使是继承神之血脉的英灵也能轻松解决,可以说是必杀的宝具。
  当然,其中的代价是非常大的。或者说,那是他绝对不希望使用的东西。
  “‘鲜血之传承’……”
  一旦使用这个宝具,“黑”Lancer将会变化为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吸血鬼。并不是英灵,而是变成名副其实的怪物。
  而代价就是达尼克的性命。要问为什么的话,那就是因为“黑”Lancer本来是为了把弗拉德三世被血玷污的传说——也就是吸血鬼德古拉的传说从历史上抹消,才作为Servant跟达尼克订立契约的。
  “——换句话说,让我使用那个宝具,就等于是在向我口吐唾沫。就算是死我也绝对不会使用那个宝具。然后,假如你以令咒强制我使用的话,那么后果应该不用我多说了吧?”
  那就是刚完成召唤的“黑”Lancer向达尼克提出的警告。不,是命令。也就是说假如自己让他使用这个宝具,那就必须以死赎罪了。
  “……但是,在这场战争中落败的话我也同样是死路一条。”
  那的确是事实。虽然逃跑的话还是可以苟且偷生,但是作为魔术师的达尼克•普列斯通•尤格多米莱尼亚就会死去。只有这个选项是不能选的。
  为了夺取胜利,达尼克可以容忍任何的牺牲。然而,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黑”Lancer的Master是自己这一点。
  以第一画令咒强迫他使用“鲜血之传承”,然后以第二画令咒让他自尽。这样的话就没有问题了。但是这样一来,达尼克的Servant就没有了。
  就算那时候已经把“红”方Servant全部消灭,接下来的却是自己人之间的争夺战。虽说达尼克是尤格多米莱尼亚一族的族长,但这毕竟是围绕能实现任何愿望的圣杯而展开的争夺战。
  就算是最听话的菲奥蕾和考莱斯,恐怕也不会遵从他的命令吧。
  那么,是不是应该让哪个人把Servant让给自己呢?
  这也是一个大难题。把Servant让出来什么的,究竟有谁会老实遵从这样的命令呢?而且那还必须是足以跟菲奥蕾的Servant喀戎相抗衡的英灵,除了已经消失的“黑”Saber之外,恐怕就没有别的人选了。
  在这样的状况下,无论采取什么样的行动,风险都非常大。
  “——真没办法。”
  已经走投无路了——达尼克非常明白这个事实。但是,在近百年来他也多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尤其是六十年前的第三次圣杯战争,那场战争的激烈程度,简直让自己觉得现在还好好活着就已经是个大奇迹了。
  从崩塌的洞穴发现了通往大圣杯的道路实在是一个出乎意料的幸运。以花言巧语对纳粹德国进行笼络,以总统直达的命令派出令人难以相信是同盟国的大军,强行把大圣杯抢了回来。
  接着,在移送到德国的途中故意让他们路经托利法斯这个地方,然后把曾经并肩战斗过的魔术师和军人都全部杀死了。自那以后,就是专注于研究和政治的日子了。面对协会方面,达尼克总是伪装出“尤格多米莱尼亚家一直甘于充当没落魔术师的收容所这个地位”的假象。
  达尼克为了让大圣杯适应托利法斯而使其缓慢发生变质。在此过程中,大圣杯变得不仅能够召唤纯粹的英灵,更获得了召唤“只拥有作为英灵侧面的人物”的能力。这是不是应该说是意料之外的副产物呢?
  不管如何,只有时间是很充分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五十年,六十年——
  这份执着意念的基点究竟是什么呢?
  是到达根源这个所有魔术师的原动力?当然,这是一个很大的因素。既然作为魔术师而生,以此为目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光是为了如此“纯粹”的愿望,他真的能做到这个地步吗?
  ……八十年前的苦涩记忆又重新浮现在脑海里。
  当时,作为一名新锐魔术师华丽出道的他,迎来了一门亲事。那确实是一段良缘。对达尼克来说,这将会给自己家系升华为贵族的血脉的奠定基础。
  然而就在这时候,这门亲事却被搁置了。尤格多米莱尼亚的血脉混浊,恐怕无法维持到五代以后,今后就只能走上没落的道路——这是来自某位魔术师的忠告。
  ——实在太荒唐了。如果还有维持五代的时间,采取相应的对策来补救应该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吧。
  这样想的人似乎只有达尼克一个人。对于不愿意冒风险的一族来说,他马上就变成了必须马上排除在外的异端分子。
  无论是曾经笑眯眯地拍着自己肩膀诉说友情的义兄,还是含羞答答地向自己表露爱意的本来即将成为伴侣的女人,都同时离他远去了。
  ——这也没关系,在漫漫人生中,有时也会遇到这种事吧。
  但是就在这一瞬间,尤格多米莱尼亚走向贵族的梦想就被彻底断绝了。就算克服了五代后的衰落问题,一度被贴上的标签是绝对无法撕下来的。
  光是自己当然无所谓,然而现在却连后续者们的未来也被那个魔术师夺走了。这一瞬间,达尼克就判断出以通常的途径到达根源——也就是作为魔术师日夜钻研,在协会中努力提升地位,成为贵族——这样的做法已经是永远无法实现的梦想而放弃了。
  于是,他必须想出一个避免让一族就此衰落的方法,另外他还必须探索到达根源的途径。
  虽然脱离魔术协会、隐匿于世间自己继续研究这种做法也不是行不通,但是达尼克却拒绝了这样做。
  当然,留在协会中是一件相当屈辱的事情。然而达尼克却一分一秒也没有忘记过这份屈辱,并且将其铭刻在心中——以此作为努力的动力。
  在这段期间,他偶然间获悉了有关冬木市的圣杯战争的情报。他拉拢了对隐秘术抱有强烈兴趣的纳粹德国,作为获得军队力量支持的Master参战。
  由于爱因兹贝伦采取的违背准则的犯规手段,状况变得非常混乱——这不得不说是一次出乎意料的幸运。
  ……第三次圣杯战争在混乱局面中迎来了终结,处于疲惫状态的爱因兹贝伦、远坂和马基里根本没有办法阻止达尼克和纳粹德国的行动。
  根据风闻所说,爱因兹贝伦似乎还没有放弃圣杯,现在还企图创造出新的圣杯。远坂则放弃了圣杯,开始在冬木市探寻另一条途径。马基里在那时候已经是开始走向衰退的一族了。虽然没能掌握到他们的消息,但恐怕第三次圣杯战争已经给他们造成了决定性的打击吧。
  达尼克对于舍弃了自己的一族也已经没有怨恨了。考虑到现在的状况,他甚至想反过来向对方道谢。不过他们那一族早就已经彻底灭亡,而且也没有在历史上留名——
  达尼克并没有对他们直接下手,只不过是通过政治手段把他们逼得走投无路而已。只是诱导他们把资金投在毫无意义的实验上,让他们一族秘藏的术式外流,让他们继承刻印的孩子偶然地、不幸地死在实验的事故中罢了。
  对于最终堕落到要向达尼克献媚并且想要卖身投靠的他们,达尼克却并没有把他们编入尤格多米莱尼亚,而是直接进行放逐。自那以后,达尼克只确认到他们去了作为圣杯战争舞台的极东之地——也就是日本,后来就再也没有消息传回来。大概一直都在过着终日哀叹忧愁的生活吧。
  自己的人生是不断把别人踩下去的人生。到了现在,他要踩下去的对象就是魔术协会和一族的魔术师们。
  当然,他没有丝毫的踌躇——无论是将一族的人们踩下去,还是让自身的Servant使用禁忌的宝具。
  假如是对他平时的样子很熟悉的人,看到达尼克现在的表情一定会感到不寒而栗吧。那张脸显得无比冷酷,就像被冻住了似的冰冷如霜,完全看不到丝毫的感情。
  在这种时候,他总是会想一些极其恶毒的事情。只要有必要,他是不会对任何恶行产生半分犹豫的。他特意走到外面来也是出于这个原因。毕竟没有必要让其他人产生多余的警惕心。
  “——那么,要怎么做才好呢。”
  达尼克思索了一会儿,然后他就得出了一个结论。虽然他必须做出一个不惜让鲜血玷污双手的决断,但这对他来说早就不成问题了。

  ◇  ◇  ◇  ◇

  ——这只能以单方面的战斗来形容。
  无论是原本作为英灵的格别,还是作为神秘现象的格别,所有的一切都相差太远了。
  大概是近似于动物的直觉吧,“红”Saber并没有直接抵挡“黑”Rider所持的黄金色的马上枪,而是以敏捷的身手不断躲避。
  尽管毫无威力,却拥有“强行让Servant的脚部灵体化”这个极端致命能力的枪——“一触即摔(Trap of Argalia)!”。
  然而,要是无法击中对方的话就根本派不上用场。“黑”Rider决不是一个不熟悉操纵长枪的人。凡而是因为参加过多次马上较量,其枪术已经达到了普通骑士无法与之比肩的领域。
  然而,“红”Saber却不是普通的骑士。她是骑士王亚瑟•潘德拉刚的不义之子,自幼就学习和效仿他的技能、并且将其转化为自身血肉的稀世天才莫德雷德。
  “太慢了!”
  “红”Saber的全身铠甲从旁人看来也是重量级的水准。就算是以魔力编织而成的东西,其重量也是不会有所改变的。对自己的敏捷度怀有自信的“黑”Rider原本是打算以此来搅乱她的步调。
  然而,跟不上速度的反而恰恰是“黑”Rider自己。他竭尽全力才勉强以马上枪抵挡住“红”Saber的剑。这时,赤雷闪烁了一下又消失了。
  这是“红”Saber的魔力。因为她全身都在释放出洋溢于体内的狂气般的魔力,光是挡住她的剑就让双手感到一阵发麻。“黑”Rider顿时不寒而栗了——因为每一次的兵刃相交,都会把她身上的狂气、憎恶和对战斗的喜悦等如火焰般的激情传达到自己的身上。
  “啊啊,可恶,我现在可忙得很啊……你就给我赶快死掉吧!”
  “红”Saber咂了咂舌,很不耐烦似的自言自语道。“黑”Rider在这时候总是最擅长做出让对方最厌恶的事情——那就是笑。
  “不不,你别这么说,再稍微陪我一会儿吧?”
  “少废话——!!”
  而“红”Saber的沸点也很低。在强烈愤怒的驱使下,她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同时使出更猛烈的一击。
  令人感到可怕的是,即使如此那还是勉强能称之为“剑术”的招式。
  跟她对阵的“黑”Rider非常明白,在她所用的剑技中,狂战士般的凶猛性和剑士特有的技巧正以极其绝妙的方式结合在一起。
  要打比方的话就好像一只凶暴的野猴子。假设先教会他想获得食物就必须战斗,然后让他跟千千万万个“敌人”战斗。当然,他并不具备学习武艺的智力。但是,假如说本能给了他教育,多次的战斗让他的精神得到磨练,报酬也令他足以维持生命的话——
  最终诞生出来的,就是一个掌握了并非武术的“什么东西”的极限怪物。
  “红”Saber的剑术就跟这种情况极为相似。那是只有不断持续着杀戮的人才能学会的、完全舍弃了优雅性和骑士道等东西的、只为生存和杀戮而存在的剑技。
  除她以外并没有别的人能学会这种剑技,而且除她以外也不存在其他能适应这种术理的人。这完全是由她自己领悟出来、并且也只有她懂得使用的独门绝艺。
  “呜……!!”
  枪与剑发生碰撞,瞬间溅出无数火花。从战斗开始到现在为止,“红”Saber的攻势都一直压倒着“黑”Rider。
  但是,怀抱着强烈焦躁感的却是“红”Saber。
  ——可恶,无法放手全力进攻啊。
  “红”Saber所具备的近乎于超能力的直觉,一直都在提醒自己绝对不能抵挡黄金色的马上枪。尽管觉得即使被那钝钝的枪尖戳中也不会受到什么大不了的伤害,但是直觉却不允许自己那样做。
  结果,躲避攻击的动作幅度就稍微变大,和反手攻击的连接也不太流畅。虽然还不至于降低攻击的精准度,但也确实在某种程度上削弱了威力。
  要不干脆无视自己的直觉,只管迎上去看看吧——?虽然也产生过这样的想法,但她还是马上否决了。那把枪毕竟是宝具。既然是宝具的话,那么不管其威力再怎么低也必须加以警惕。
  让被刺到的对象无法行动,或者动作变得迟钝……假如是这一类效果的话就会非常致命。不,既然是跟被誉为最优秀职阶的Saber交手,“黑”Rider当然不可能在毫无策略的情况下跟自己硬碰硬。
  Saber抑制住内心的焦躁感。这时候的焦躁感,并不是对败北的担忧,而是担心这场战斗会不会在自己跟其他Servant碰头之前结束,尤其是担心无法跟上次还没有决出胜负的Archer战斗而产生的焦躁感。
  “红”Saber暂时制住了这种心情,只是一直在等待着“黑”Rider露出破绽。
  ——来了!
  然后,机会终于来临。她以全力将枪向上方弹开,然后用剑朝着毫无防备的腹部猛刺下去。锁子甲在她的宝剑面前简直是形同虚设。
  “咕……!”
  在最后关头,“黑”Rider把自己的全力都灌注在扭动身体的动作上。大概是这个即时反应取得了成效吧,他只是被剑贯穿了侧腹,至少还是避免了即死的结局。
  但是,这样的结果真的能说是取得了成效吗?现在的“黑”Rider,已经连撑过治疗魔术和自我治愈能力发动前的这段短暂时间的力量也没有了。
  “——再见了,我玩得很开心。”
  “红”Saber说完就高高挥起了大剑。“黑”Rider勉强抬起脸,笑着说道:
  “……准备,完成了。”
  听了“黑”Rider所说的话,“红”Saber讶异地皱起了眉头。
  “喂,你说什么准备完成了,嗯嗯?”
  ——瞬间,简直是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由受到令咒支援的“黑”Berserker使出的强力一击,正猛烈地袭向“红”Saber毫无防备的后背。

  这是决出胜败的关键时刻——做出如此判断的考莱斯立即行使了第二画的令咒。根据“黑”Archer的估计,“红”Saber并不具备像“黑”Saber和“红”Lancer那样的近似于概念武装形态的防御型宝具。而头盔纯粹只是用于隐藏真名和能力的东西,应该没有其他的力量。
  既然如此,这一击至少是可以直接造成伤害的。尤其是Berserker所持的战槌并不是用于斩击,而是施加冲击用的武器,用在全身铠甲的对手身上应该会特别有效。
  那就跟汽车压块机压扁车子的声音差不多。“黑”Berserker对这一击是很有手感的。在旁边看着的Rider也同样这么认为。
  “——怎么会,不可能。”
  值得惊叹的,并不是成功命中了原定目标的“黑”Berserker。而是在承受了这一击后非但没有被击飞,反而双腿依然像扎根在地面上似的纹丝不动的“红”Saber。
  无论是通过使魔看到这一幕的考莱斯,还是身为当事者的Berserker和Rider,都难以掩饰内心的惊愕。
  “Berserker……像你这样的三流角色,就算再多来一个也没用……”
  那是一个压抑着痛楚和愤怒的冷酷无比的声音。她的剑尖已经笔直地对准了“黑”Rider。本来打算配合时机刺出马上枪的Rider,现在就连一步也动不了。
  “——呜——呜!”
  “不好,快拉开距离,Berserker!”
  几乎在考莱斯发出指示的同一时刻,产生了强烈的“死亡”预感的Berserker迅速往后跳开了。其距离足足有二十米之远,恰好混进了排在那里的一群魔偶之中。
  然后在下一瞬间,“黑”Berserker和“黑”Rider又再次亲身体会到“红”Saber究竟是何等强大的一位英灵。
  “——难道你以为自己能赢过我么!?”
  她跳了起来。不,那根本不能说是跳跃,应该是“射出”才对。“红”Saber就是装填好的子弹,而扳机就在此刻击打在雷管之上。
  “红”Saber的技能“魔力放出”——顺着膛线在旋转的同时射出枪膛,朝着目标准确无误地直飞而去。
  她手上的大剑就相当于弹头。明明以头盔完全覆盖着脸面,Berserker却明确地感受到了。
  ——这个Servant现在一定是在笑。
  连同周围的大群魔偶一起,“红”Saber那描绘出圆弧轨道的斩击瞬间炸裂了开来。炸裂这个说法实在非常贴切。周围猛然卷起一阵爆炸烈风和赤雷,附近的所有魔偶都在其余波中化作了尘埃。
  监视着这一幕情景的“黑”方Master们,还有偶尔目睹了这个场面的部分Servant们,都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也真是太荒唐了……”
  某个人以好不容易挤出的声音这么说道。在场的全员都在心底里产生了同感。那一击确实是强烈到了这样的地步。而且更让人感到可怕的是,那并不是来自“宝具”的攻击,仅仅是英灵以全力释放出的通常攻击而已。
  “Berserker……!”
  考莱斯拼命以念话进行呼唤,然而Berserker却完全没有回应的迹象。她并没有死,身为Master的考莱斯当然很明白这一点。但是——在遭受了刚才这一击后,她究竟是处于什么样的状态呢?
  “红”Saber以剑驱散了眼前的烟尘。她看向Berserker,在察觉到对方的真面目后,她的脸顿时扭曲成充满憎恶的表情。
  “你——”
  “喂,打中了吗?”
  Saber以很不高兴的声音向以念话中途插嘴的Master回应道:
  “打中了。虽然打中了,但是还活着。还拼命挣扎着苟延残喘,真是不像话。”
  “……你心情好像很差啊。那么,你看出她的真面目没有?”
  “谁知道。不过——这家伙应该不是人类。而且就连是不是生物也很难说。跟人造人……好像有点相似。”
  “你说是人造人?”
  “在切断的手臂上,露出来的不是血管而是导线。Master,你听说过这样的英灵么?”
  “人工生命体吗……那样的英灵我可没听说……好像有听说过,也好像没有听说过……”
  “喂,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Master……不,反正怎么都无所谓了。像这种濒死的Servant,就算知道真名也只是徒增多余的知识罢了。”
  “等一下等一下……人工生命体……我先问清楚你,她并不是全身都是机械吧?”
  “只是一个参差不齐地把肉拼接起来的不良品,并不是机械……不过那都无关重要了。现在我就把她解决掉。”
  要“杀死”Servant,就必须将其灵核击碎。而要达到这个目的,只需要把跟灵核直接相连的器官——即心脏或者脑部破坏掉就可以了。
  “红”Saber毫不犹豫地把剑刺进了她的胸口。“黑”Berserker毫无抵抗地承受了这一剑,仅仅在刺进去的瞬间猛地抽搐了一下。
  “——结束了。”
  既然已经施加了致命伤,现在就没有时间再理会她了。接下来就轮到“黑”Rider。回头一看,只见Rider正举起马上枪向自己猛冲而来。
  好快。然而,在没有得到完全恢复的状态下使出的一击,最多也只有稍高于英灵平均水平的攻击力。即使被连续刺上一百次,她也有自信能应付自如。
  “放马过来吧,母狗!”
  她有着确信——先以剑拨开Rider的枪,紧接着再把他的脑袋砍掉。那样就结束了。尽管她的直觉还没有达到预知未来的级别,但还是能轻而易举地推导出在这种状况下最正确的解答。
  她有九成九的把握能将“黑”Rider解决掉。为了以防万一,接下来只要集中精神就行了。
  “红”Saber是正确的。但是,在这时候她却忽略了一种可能性。并不是像战斗用的人造人和魔偶那样的杂兵——同时也不是Servant,而是本来不可能存在于现世的“冒牌货”——假如有这样的一个存在的话……
  那么她所有的计算都会被彻底推翻。
  “——!?”
  首先是“黑”Rider露出了愕然的表情而放慢了冲刺的速度,接着是一个小小的人影出现在视野的一角。
  是“黑”Berserker吗——不是。只是个杂兵罢了。手里拿着一把细身长剑,跟Rider一样向自己突击而来。那是对杂兵来说速度快得有点出奇的一击。
  那并不能算是什么预感,只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违和感。因此,Saber无视了这种感觉,为了彻底了结Rider而做好迎击的准备。
  “黑”Rider挥散了头脑中的惊愕,仿佛有点焦躁似的进一步加快速度向Saber袭来。
  首先接触到Saber的是人造人。但是Saber的全身铠甲应该能轻易弹飞他的攻击吧——必须是这样。至少铠甲被区区人造人的斩击刺穿什么的,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然而,人造人所持的武器却恰恰是Servant用的剑。尽管不是宝具,但是其锋利程度和其他杂兵们拿的普通武器相比自然有着天壤之别。
  即使如此,假如使用者是普通的人造人也还是不成问题的,但是——

  ——他简直是不顾一切。他抛开了所有的东西,就连自己的性命也豁了出去。
  “黑”Rider的突击一定会失败,齐格很明白这一点。拯救了自己的英雄,即将惨死在自己的面前。
  只有这个是绝对不能忍受的。强有力的跳动着的心脏向全身输送着血液,双足获得了稳稳站在大地上的力量。
  他发出了咆哮。什么都不需要——他心想。尽管这一击决不是什么有意义的行为,尽管这样做也只能稍微延长一下“黑”Rider的命脉一
  就这样把Rider扔下,自己去过一个安稳的人生……那根本汝有任何的意义——齐格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对“红”Saber来说最后的误算,就是她自己身上的全身铠甲了,她忘记了一个事实。诚然,Saber确实是抵受住了“黑”Berserker伴随着令咒强化效果的全力一击。
  但是,那并不意味着她没有受到伤害。遭到战槌直击的装甲已经凹陷变形了。
  既然如此,那部分的装甲变得脆弱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而人造人的双眸,也确实捕捉到了那可以称之为破碎点的存在。
  Saber和齐格共同承受着这带有重量感的冲击。从肩口撞上去似的突刺攻击,让齐格的全身都感到一阵剧痛。但是,Saber却没有这么简单。
  “什——么?”
  在感觉到痛楚之前,她首先是愣住了。细身的长剑刺进了她引以为豪的全身铠甲中,血从侧腹流了出来。愤怒在一瞬间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杀意支配了Saber的头脑。
  “——你,究竟是什么人。”
  齐格举着拔出来的细身长剑,一言不发。他并不是不想回答,而是无法回答。眼前的Servant并没有暴怒或者发狂,只是以覆盖着钢铁头盔的脸跟他正面相对——结果,齐格就连开口也无法做到。
  “……你不回答我也不介意,我已经决定要杀死你。”
  “——!!住手,Saber!”
  “黑”Rider再次发起突击。对于他压低腰身以滑行姿势使出的这一击,“红”Saber以剑随手拨开,仿佛在说这就是鲁莽攻击的代价似的,向他使出了一记强烈的肘撞攻击。
  “呜……!!”
  因为被击中了在刚才的斩击后还没得到完全修复的部位,腹部又一次喷出了鲜血。在倒下的同时,“黑”Rider依然以紧迫的表情紧盯着“红”Saber。
  Saber以近乎于哀怜的表情向Rider宣告道:
  “非常遗憾,我已经把他认定为敌人了。如果他再弱一点的话,说不定还能找到别的出路。”
  “红”Saber缓缓地举起了那精工细琢的白银宝剑。其剑尖对准的并不是Rider,而是人造人。仿佛置身于梦境似的,齐格从正面呆呆地注视着Saber的英姿。好可怕,他心想。一定会死吧,他也有这样的预感。明明如此,感情却似乎麻木了。不,简直就跟平常心没什么两样。
  心脏的跳动就跟平时一样。看来这个心脏是不会因为恐惧而加速跳动的。果然不愧是英雄——齐格在内心对“黑”Saber齐格弗里德如此称赞道。
  ……胜败只在于一击。
  齐格连挥起手中的剑的时间也没有,“红”Saber的斩击已经撕裂了他的胸膛。从肩口刺进去的剑刃就这样直达心脏。
  “——再见了。你的存在我会铭刻于心的,无名的人造人。”
  那毫无疑问是来自“红”Saber的赞赏。色彩艳丽的血液喷涌而出,又一名人造人倒在了大地上。那是从刚才开始就上演过无数次的光景。
  然而在这一瞬间,置身于这场圣杯大战的所有人造人都倒吸了一口气……他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也知道他为什么要回来这里。
  无法为他鼓劲,也无法给他帮助。但是,他们都有着共鸣。在所有同胞中唯一一个选择了自由的他,大家都希望他能得到祝福。
  战斗永不停息。无论是魔偶还是龙牙兵,还有人造人们也无法停下手来。然而就在这时候,由尤格多米莱尼亚创造的人造人,都在这时候产生了“完了”的感觉。
  人造人们怀着除同种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察觉到的阴郁心情——在战场上继续挣扎。

  “红”Saber这一次终于和“黑”Rider正面相对了。
  “——让你久等了。”
  “…………”
  “黑”Rider保持着沉默。低垂的脸上已经抹去了平时一直挂着的柔和笑容。
  “来吧,‘红’Saber。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哈,你对他产生感情我是管不着!但这里可是战场啊。和我敌对的人我当然要把他杀掉。如果是刺伤过我的人,那就更不用说了!”
  “啊啊,那种事我当然知道。虽然我知道,但是我艾斯托尔弗怎么可能会接受那种理由啊!!”
  向激昂的“黑”Rider露出近似于挑拨的浅笑,“红”Saber正准备对他展开迎击。然而,突然传来的念话却令她不得不中断攻击。
  对方当然是Master狮子劫了。
  “喂,‘黑’Berserker怎么样了!?”
  听到这莫名其妙的提问,“红”Saber在感到讶异的同时也还是老实的回答道:
  “什么啊,MasterBerserker的话早就已经——”
  “你有没有真正确认过她的肉体已经消灭了啊!?”
  “……不,那个还没有。”
  就算不那样做,她也有确实给了对方致命一击的手感。她一边对“黑”Rider保持警惕,一边稍微转过头——确认了那个地方已经没有任何人在的事实。
  “什么……!?”
  Saber在感到愕然的同时迅速对周围展开了搜索。Servant并没有消失——证据就是她的战槌现在还直插在地面上。她首先是联想到墓标,但马上就察觉到有点不对劲。
  在向对方使出那一记斩击的时候,“黑”Berserker应该是用手紧握着那把战槌的,但是现在那把战槌什么时候又被直插在地面上了?
  大概是因为那一幕光景过于奇妙吧,她的注意力都被战槌吸引了。下一瞬间,“黑”Berserker仿佛计算好时机似的从空中猛然落下,随即压在“红”Saber的背上。
  “呜……放开我!!”
  长年在战场上打拼的“红”Saber马上就理解过来了。这毫无疑问是舍身的一击。也就是以牺牲自己为代价释放出的什么招数。
  “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噢噢呜!!”
  “黑”Berserker就像一头凶暴的猛兽、或者说是像地狱的亡者般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同时更拼尽死力牢牢地抓住“红”Saber的后背。
  不断膨胀的魔力掀起旋风,然后逐渐开始形成以她为中心的一条巨大的龙卷风。
  “Berserker!”
  “黑”Rider一边以单手挡住几乎要飞进眼睛里的尘土一边拼命大喊道。
  但是,Berserker并没有对此做出回应。
  “——只能到此为止了,Rider。Berserker将要发动宝具,你快点后退。”
  头脑中传来带有某种不快的冷漠感的来自Master的声音。当然,Rider马上提出反驳:
  “不行。Saber她……”
  “闭嘴。继续留在那里的话你也会死的啊?难道你是想逼我用令咒吗?”
  尽管对这句话感到万分不甘,Rider还是退到了自觉应该安全的位置。在冷静下来后,他才对自己所站的位置感到愕然。
  那个地方跟刚才所站的地点之间足足有一百多米的距离。也就是说,Rider的肉体判断出必须拉开这么远的距离才能确保安全。
  “黑”Rider知道,Berserker的宝具有两个。其中一个是常时发动型的宝具“少女的贞节”。而另外一个就是——
  “……‘磔刑之雷树’。”
  那正是把“黑”Berserker自身也逼进死路的禁忌宝具。

  考莱斯不知道该向她说些什么才好。
  只是,他完全无法阻止她的行动。因为那是打倒“红”Saber的最佳方法什么的——并不是基于这样的理由。
  这并不是考莱斯下的命令。也并非受到了其他的Master、或者是菲奥蕾的强制。考莱斯只是在无意识中推测到Berserker会这样做,而Berserker在没有接到令咒命令的情况下主动做了。
  “……Berserker,我通过令咒来支援你。”
  既不是保护,也不是撤退,而是支援。就令咒来说,命令的范围越狭窄,越是瞬间性的命令,其效果就越强大。而且如果Servant也赞同Master的命令的话,那就更能发挥出强大的效力。
  在这种情况下,假如考莱斯通过令咒下达“最大限度使用宝具”的命令,就可以在通常威力的基础上获得加成的效果。
  如果做到这个地步的话,应该就能达到足以彻底消灭“红”Saber的威力了。
  “——呜呜。”
  那肯定的呻吟声,听起来响亮得让人感到有点厌烦。在这个时候,考莱斯不禁打从心底里对Berserker是弗兰肯斯坦这件事感到后悔。
  如果她是疯狂的就好了。如果她连Master的样子也认不出,连对话也无法做到,是一个只懂得屠杀敌人的狂战士就好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自己对使用最后一画令咒就不会感到如此的踌躇。本来他对参加这场圣杯大战就没有太大的积极性,也没有要实现的愿望。
  原本自己是可以毫不惋惜、毫不叹息、毫不伤心地把Berserker抛开的。
  ……明明如此,浮现在脑海里的,却是她以一脸茫然的表情摘花、拔出花瓣一片片扔掉的身影。还有就是她默默地注视着随风飞散的花瓣的姿态。
  身上传来了仿佛内脏被咬破似的痛楚——他强忍住了。他不会流泪,本来自己也没有那样的权利。被杀死的是她,杀死她的人是自己。这一点是决不能弄错的。
  他以令人感到厌恶的冷漠声音说出了那句话:
  “第五之‘黑’以令咒下令。”
  把所有微不足道的短暂的回忆都全部抛开。
  “——全拘束解除。发动宝具‘磔刑之雷树’,打倒‘红’Saber。”

  天空被切裂了。
  “黑”Berserker所聚集的庞大魔力,令战槌尾部的翅片高速旋转起来。
  “你这家伙……!”
  “红”Saber发出了因焦躁而扭曲的声音。“黑”Berserker却反而露出淡谈的笑意宣告道:
  “——跟我一起、来吧。”
  从天空倾注到大地,或者是从大地升华到天空——蓝白色的光芒就像瀑布似的倾泻而下。
  “————!!”
  雷击彻底地蹂躏了世界。把半径百米范围内的一切彻底破坏,就连一块肉片也不留下。
  死了——目睹了这一幕的所有人都产生了这样的确信。除了像“红”Rider那样的例外中的例外,不管是何等强大的Servant,在遭受刚才这一击后也不可能平安无事。
  “黑”Berserker以死为赌注释放出的一击,简直就是一种执着的意念。
  “干掉了……?”
  但是,他们却忽略了一个事实。在这场圣杯大战中战斗的并不仅仅是Servant。虽然在这个战场上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但他们都是为了跟Servant并肩战斗而集中起来的人们。
  没错,正如考莱斯以令咒对“黑”Berserker的一击提供支援那样——
  “什么……”
  “黑”Rider在看到出现在自己眼前的Servant时顿时无话可说了。黑乎乎的烟,以及烤焦了肉似的令人极不愉快的气味。
  “红”Saber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可恶,没能完全躲开么。”
  “红”Saber以若无其事的态度沉吟道。
  “别那么说啦。说真的,光是没有被消灭就已经万万岁了啊。”
  “吵死了。要是Master你早一秒发动令咒就好了嘛。”
  “结果都一样啦。本来在以令咒把你移动到安全圈的那一瞬间应该是无伤的状态,但是那些雷却对你穷追不舍,甚至还企图把你拉回到中心点……恐怕是对方以令咒下达了‘打倒“红”Saber’的命令吧也就是说正是那部分的命令导致你受了伤。”
  获得了令咒强化的全力一击。要与之对抗的话,果然还是必须要有令咒的援护。
  身为“红”Saber的Master的狮子劫界离对行使令咒没有丝毫的犹豫。他通过令咒下的命令是让Saber撤退到安全圈内。这本来是连神代的魔女都只能在自己领域中使用的高度魔术。身为区区魔术师的狮子劫界离之所以能做到,也完全是因为令咒中凝聚着极其庞大的魔力的缘故。
  ……然而即便如此,也还是无法做到毫发无损。
  考莱斯的令咒也同样扭曲了空间的概念甚至是因果关系,最终还是让“红”Saber遭到了“磔刑之雷树”的攻击。
  但是由于令咒的庞大魔力都被消耗在那个方面,所以威力本身并没有获得进一步的加成,结果只是令“红”Saber受了重伤而已。虽然需要耗费一定的时间,但是要进行修复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可恶!”
  考莱斯使劲用拳头猛捶在石壁上,血马上从被擦伤的外皮部分流了出来。那有如针刺般的痛楚,也因为头脑中翻涌的热浪而变得毫无感觉。在确认了自己的Servant已经死亡的事实后,他就无言地离开了房间,在走廊的墙壁上发泄着内心的愤懑。不管怎么说,他也不愿意在其他魔术师面前暴露出自己丢人的一面。
  “……那并不是你的失误。”
  大概是察觉到了弟弟的哀叹吧,菲奥蕾追上来安慰他说道。然而考莱斯却摇头否定了她的说法,大叫道:
  “不,这是我的失误!我明明知道对方也有令咒,也还是决定要放手赌一回!这是我的失误。如果对方的令咒再迟几秒钟发动……如果我能早几秒钟决心使用令咒进行支援的话,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我就不会让那家伙……不会让Berserker白白死掉了啊!”
  是我的失策,是我判断错误——考莱斯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但是从菲奥蕾看来,他这么说有一半是对的,也有一半是错的。
  他的失误,是无可避免的失误。在跟“红”Saber对决的过程中,考莱斯和Berserker毫无疑问已经是做到了最好。只不过是对手的力量还要更胜一筹而已。
  “至少也还是让对方受了重伤吧?”
  那决不是毫无意义的牺牲,菲奥蕾心想。倾注了她全副斗志的那一击,决不可能毫无意义。但是,身为魔术师的考莱斯却摇头否定道:
  “那也只不过是有治愈魔术就能轻易修复的程度罢了……我的事你就别管了,姐姐你快回去指挥吧。”
  “但是——”
  “别管我,快去吧。”
  听到考莱斯以不由分说的口吻这么说,菲奥蕾只好转身回到房间里继续执掌作战的指挥工作。剩下自己一个人的考莱斯背靠在走廊的墙壁上,用手捂着脸思索了起来。
  ……在那一击没有奏效的时候,我是不是该让她撤退呢?
  ……企图以突袭的方式来解决“红”Saber的想法是不是一种失策?
  ……是不是以Berserker去对付Saber这个判断本身就很愚蠢?
  当然,其中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有理由的。如果不在那时候把Saber解决掉,己方的Rider就很可能会牺牲。
  在实力上足以跟Saber对抗的Lancer和Archer分别都在跟另外的强敌战斗,根本无力分身。
  究竟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呢。要怎么做才能取得胜利,要怎么做才能挽救她呢……考莱斯拼命思考着这些问题,但是得出的结论却没有任何意义。实在是糟糕透了。
  毕竟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Rider,当时能最快赶到那里的就只有Berserker了。那时候的Berserker也因为没能追上那个Master和“红”Caster而正在寻找着下一个敌人。
  不,现在不管再怎么后悔再怎么叹息也是于事无补的。
  ……“黑”Berserker已经死了。考莱斯的圣杯大战,也在这一瞬间结束了。右手的三画令咒已经全部被消费而完全消失了。联系已经彻底被切断。
  这种如同胸口被挖穿般的痛楚,比想象中还要难受得多。即使如此,考莱斯作为魔术师其实也有着相当程度的觉悟。自己也许会死,也许会被杀死,或者也会杀死别人。最坏的情况是包括姐姐在内的族人也许都会被杀死——他有着这样的觉悟。
  但是现在搅动着自己心胸的痛楚却完全是属于另一个次元的。这是他在召唤Servant参加战争之前完全没有想象过的痛楚。他实在没想到“黑”Berserker的死会给自己划上如此深的伤痕。

  “我什么也没能为她做到。”

  她的愿望是可以通过圣杯得到实现的。以Berserker的职阶来说,她有着例外的高度智能,是一个非常容易操纵的Servant。
  他不由得对之前只认为那是在短短的几天内和自己利害一致的存在的自己感到恼火。她是跟自己互通心意、共同战斗的重要同伴——不,她已经成为那样的存在了。
  正因为如此才感到悲伤。
  但是过去永远不会改变——回到“座”上的英灵也不可能再重新出现。
  明明有着人的外表却被强制充当怪物的少女,有着跟自己同一种类的——想得到愿意爱自己的“某个人”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
  考莱斯对无法为她实现这个愿望感到无比的悔恨。

  尽管“红”Saber受了重伤,但只要狮子劫界离立即对她使用治愈魔术,那种程度的伤并不会对战斗造成障碍。也就是说正如考莱斯所言,“黑”Berserker所发动的宝具在攻击的层面上说是毫无意义的。
  但是,这个宝具却还有另一个隐藏的力量。连考莱斯也没有注意到的设计图上的一节,上面是这样记载的:

  “这种雷击并不只是单纯的雷,而是注入了弗兰肯斯坦的意志的力量。只要有这个在,她就绝对不会消灭。”

  雷击在把周围的一切归于尘土的同时,也对躺在那里齐格的心脏施加了剧烈的冲击。急剧的收缩与膨胀,原本已经停止的血流又开始恢复循环。吸收了弗兰肯斯坦放出的魔力,全身的血液都开始流动起来。

  ——给自己命名为齐格的少年,最初感觉到的是痛楚。

  ◇  ◇  ◇  ◇

  “什么……!?”
  即使是被召唤时应该已经获得了关于所有Servant的知识的Ruler,在看到那副模样的时候也顿时哑然无语了。
  “嗯?那边的汝,难道是‘黑’方的Servant——应该不是吧。唔,是Ruler么。”
  有如凉风般的爽朗声音,那轻盈的身手也令人联想到在风中摇曳的树叶。
  在空中转动着身体,一位翠绿的少女落到了Ruler的身旁。拿在她手上的,是一把跟她身材完全不相配的大弓。
  “——是‘红’Archer吗。”
  Ruler马上对她提高了警惕。因为之前已经遭到过身为“红”方Servant的Lancer和Caster(估计)的袭击,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是“红”Archer却一脸讶异地看着Ruler说道:
  “怎么,汝是裁定者吧。难道连现在应该警惕的对象也分不清么?”
  “——不,我当然明白。”
  她刚才的这句话是发自心底的。Ruler这才稍微放松了警惕。恐怕“红”方的意见也并不是完全统一的吧。看来至少她和她的Master并没有把Ruler视为杀害的对象。
  没错,现在最应该警惕的并不是她。
  “……对‘黑’方来说是第二个的Berserker——斯巴达克斯……吗。”
  “红”Berserker由于遭到“黑”Lancer的捕获,结果被强行交换了Master。也就是说,现在的他尽管身为“红”Berserker,却是跟“红”方敌对的存在。
  光是这样也没有什么问题。在圣杯战争中,己方的Servant变成敌人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但是——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这真的是有可能发生的现象吗?Ruler刚开始还以为那是一座小山。接着,脑海里又浮现出“会不会是对叠起来的尸体?”的想法——最后,她才不得不否定这些想法得出结论。
  “是Berserker……吗。”
  “嗯,我实在没想到会糟糕到这种程度。越是对他射箭就越发增强,已经完全忘记了人的外形。不愧是Berserker,没想到竟然会疯狂到这种地步。”
  仿佛感到万般无奈似的,身为当事者的“红”Archer如此叹息道。
  在两人的眼前,存在着一个如同小山般的怪物。如果光是巨大的话,Ruler当然不可能变得哑然无语。
  她之所以吃惊得说不出话来,是因为“红”Berserker现在的状态。
  他的手臂总共有八条,其中的三条并没有关节部分的骨头。看起来就像章鱼似的,一旦挥动起来应该会像皮鞭一样把敌人击得粉碎吧。
  那粗壮得像老树干的腿,还像昆虫似的长出了无数的脚。恐怕是因为无法光凭两条腿支撑巨大的身体,所以才通过这种方式来分担体重吧。
  头部几乎完全陷进脖子里,而肩口部分则向外突出了类似恐龙的上颚和下颚般的物体。
  ——“疵兽之咆吼”。
  那与其说是宝具,倒不如说是咒具更恰当——Ruler心想。他还活着,他还在行动,更重要的是……他还在到处寻求着战场和胜利。
  将所受伤害的一部分转换为魔力,并且不断积蓄以提高自身能力。恐怕其中还包括着治愈能力吧。受到伤害,转换为魔力提高自身能力,同时进行自我治疗。其中完全没有Master可以介入的余地。
  问题就在于其循环周期的运转速度实在太快了。由于治愈能力的失控,导致他的身体脱离了正常的范畴。明明如此,他的身体能力却随着受伤次数的增加而不断提升,结果身体就逐渐变貌为异形了。
  要衡量人类的强大程度,最简单的标准就是身高和体重了。因为即使是被称为英灵的存在,其中的绝大多数——基本上都是有着人类的外形。
  但是,“红”Berserker却完全舍弃了那样的认识。比起两条手臂,还是八条手臂更强。如果体重已经增加到双腿无法支撑的程度,只要再加几条腿就行了。
  越是受到伤害吃更多的苦头,自己就会越接近胜利——对于怀抱着如此信仰的狂战士来说,这种程度的状况恐怕只是小菜一碟吧。
  “在那里吗——!!”
  位于他肩膀、脖子和腹部的五个眼球,都同时盯住了“红”Archer和Ruler。瞬间,两人仿佛被弹开似的向左右分开了。“红”Berserker丝毫没有在意,向前方释放出全力的一击。
  被轰飞击碎的大地,就像榴弹一般袭向Ruler和Archer。
  “咕、呜——!”
  “呜……!!”
  石头和岩块划破了两人的肌肤,Ruler甚至连装甲的一部分也受到了损伤。如果不是伴随着魔力的攻击,Servant是决不会受伤的。但是,Berserker挥出的剑却被灌注了满溢的魔力,就连被其击碎的石头和岩块也受到了污染。
  这跟Servant投掷短剑是一样的道理。当然,魔力波及到以剑击碎的石头之上的现象,对Ruler来说也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嗯,看来这次把你也牵连了进来。抱歉了,Ruler。”
  对于“红”Archer的道歉,Ruler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这种小事也是经常会遇到的……不过,从立场上来说我也无法跟他敌对。毕竟目前涉及的范围也只是这个战场而已。”
  “唔唔。其实,关于这一点我也是没有异议的,但是——”
  “红”Archer以苦涩的表情看向Ruler。感受到忽然间掠过全身的恶寒,Ruler不禁绷紧了表情。
  “……但是什么呢?”
  “因为来自Master的命令,我差不多该撤退了。”
  “那个,难道——”
  “红”Archer在叹息之后,仿佛安慰似的拍了拍Ruler的肩膀。
  “实在非常抱歉,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等——”
  “红”Archer——阿塔兰忒。在希腊神话中以敏捷身手着称的英雄之一。她奔跑的速度,即便是Ruler也难以望其项背。
  “啊!”
  还没等Ruler开口,她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森林中了——她并不是灵体化,而是跑着离开了。
  Ruler默默地抬起头向上方看了一眼。眼前是一个异形的英雄……不,是一头。他手持着和身躯的尺寸相比就跟小针差不多的短剑,把目标锁定在Ruler的身上。
  是的,“红”Berserker——斯巴达克斯是叛逆所有权力者的斗士。从这个意义上说,即使对方是Ruler也不例外。
  “……被算计了。”
  “红”Archer并没有敌意。但是,Master那边似乎有着不同的见解。
  自己必须去见的“那个人”已经到达了空中要塞。应该怎么追上他呢……要是自己有能飞上天的翅膀就好了。
  但是,留在这里就意味着必须跟“红”Berserker——斯巴达克斯战斗。是不是应该发动“特权”呢?
  不行。除非命令他死,否则他是不会停下来的。Ruler将Servant消灭掉什么的,基本上是决不允许发生的事情。那么是不是应该撤退?那也很难说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如果自己只是一个人,她恐怕会选择撤退。但是,她在这个战场上还留下了一个人——尽管小而脆弱,却拥有如钢铁般坚强的灵魂的少年。
  最低限度也必须先跟少年会合,但是现在的他似乎正在跟后方的人造人们进行对话。大概是为了挽救尽可能多的同胞吧。在完成这个使命之前,他都不会离开这个战场。
  既然如此,剩下的选择就只有一个。
  “——拖延时间……吗。”
  既然已经失去了撤退和迎击的选项,Ruler现在可以采取的行动就只有防守了。只要自己坚持防守,恐怕“黑”方的Servant或者“红”方的Servant会过来把他击退吧。
  那完全是一种愿望性的推测。而最恶劣的情况,就是“黑”方和“红”方都不过来帮自己,只是在旁边等着看戏的情况了。
  仿佛所有人都变成了敌人的感觉。面对这种常人恐怕会害怕得脊背发冷的状况,Ruler却感到非常怀念。
  嘲笑、憎恶、愚弄——尽管独力承受着这一切,自己的信仰还是没有丝毫的动摇。对连跟自己并肩作战的Master也不存在的Ruler来说,孤独是很平常的事情。
  “……不,也不能算是孤独吧。”
  尽管目的不一样,但还有一个并非以圣杯为目的而战斗者的少年。还有一个了解自己的存在、愿意跟自己并肩同行的人——现在,也许光是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红”Berserker发出咆哮。要来了——Ruler举起了圣旗准备迎战。
  在短剑挥落的前一瞬间,Ruler的圣旗就将其挡开了。两条巨大的鞭臂猛然向她袭来——挡住,拨开。然而还有潜藏在后面的另一条手臂——!
  “咕、呜——!!”
  被直接击中。身体瞬间被击飞,骨碌碌地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幸运的是,被命令杀死她的龙牙兵反而成了替她减轻冲击的垫子。作为抵挡冲击的代价,有三具龙牙兵被连续撞碎了,否则的话自己恐怕会被击飞到战场的边缘吧。那是拥有强大得令人难以置信的劲力和不断积蓄的魔力才能得以成立的招数。
  不,刚才的那个……真的可以算是招数吗?
  重新站起来的Ruler擦掉了嘴唇的血。她所附身的肉体——蕾迪希亚的后备已经得到了保管。当Ruler达到目的、或者在中途被打倒的时候,蕾迪希亚的身体就会在那一瞬间恢复为原定的姿态,并且根据状况强制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在此过程中不管受了什么样的伤,也会立即获得再生。
  因此,可以说不管Ruler受多少伤都没有问题……但如果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中了刚才的那一击,自己恐怕也就离死不远了。
  仿佛看穿了她的犹豫似的,无数的光柱突然从天空倾泻而下。
  “什么……!?”
  那些七色的、如果不是在战场上甚至会让人觉得美丽的光柱,其攻击目标却并不是Ruler——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那是混合了苦闷与喜悦的嚎叫。“红”Berserker由于受到伤害,立即就开始对被切裂的肉进行治疗。然而,即使是叛逆英雄斯巴达克斯,恐怕也差不多到极限了吧。
  ……不,实际上他早就超越极限了。不停地忍耐,不停地忍耐,承受着所有苦难与痛楚,接下来只要释放出来就行了——
  瞬间,Ruler立刻理解了从天上射出光柱的“红”方的意图和Berserker自身的目标。
  发出震耳咆哮的他,锁定的目标就是压制者及其臣下……那也就是说。
  “要把这战场上的一切都毁灭掉吗……!!”
  虽说“红”方也不例外,但是他们现在都在浮游要塞那里,要移动到Berserker无法触及的领域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至于龙牙兵什么的,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杂兵罢了,他们当然不在乎这些人造物的性命。
  另一方面,问题就在于“黑”方了。恐怕对他们来说,这也是意料之外的状况吧。有谁能预料到“疵兽之咆吼”竟然是一个如此糟糕的宝具呢。
  积蓄起来的庞大无比的魔力,以及他在积蓄过程中发生变质的肉体,恐怕早就已经脱离了契约的束缚。即便是连拥有A级别对魔力的英灵也只能承受一画的令咒,恐怕也无法制约到他。
  因为令咒是上对下的束缚。无论是如何低级的存在,只要他是Master,那就是凌驾于Servant之上的存在。
  对于身为叛逆英雄的斯巴达克斯,即使是通常状态下也必须消耗两画令咒才能让他听从命令。至于现在这样的状况,恐怕就算消耗三画令咒也无法做到。
  是的,也就是说“红”Berserker绝对不会停下来。假设他以全力使出下一击,那么杀伤范围恐怕会波及这个战场的全域。非但如此,搞不好连位于城市和战场之间的米莱尼亚城寨也无法幸免。
  那么,要怎么做呢——苦恼中的Ruler得到了一个天启。通过令咒传来的类似发麻般的痛觉。
  Ruler满脸愕然地看向远方。尽管无法以视觉捕捉到对象,也能察觉到其压倒性的庞大魔力。
  Servant的状态参数发生了改写。被改写的Servant为两骑,其中一骑是从健康状态变为死亡,而另一骑则是从濒死状态变为……
 楼主| 发表于 2013-11-28 23:30 | 显示全部楼层

  ◇  ◇  ◇  ◇

  过去曾经有一位英雄,他是屠龙的大英雄。
  在所有方面都完美无缺,是一位完全的、没有任何缺点的大英雄。是赢得了所有人的仰慕,也常常被人们求助于他的强大力量的男人。
  自己很幸福——英雄是这么想的。直到临死前的那一刻,这个想法都没有变过。他从来不会屈服于压倒性的力量,也从来不会向绝望低头。
  有的只是祝福和赞赏的话语。从出生开始到死为止,这一切也同样没有变过——英雄如此想道。
  不断地满足着人们的要求的完美英雄,在最后的最后被要求的却是自身的死。
  过去因为接到请求而做的事情,现在却作为对他的惩罚降临在他的头上。爱上某个美女的义兄求他帮忙攻陷那个女人,他就以由自己作为代理去抱那个女人的方式解决了。虽然那样做也许不是什么罪行,但也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做法。
  由于这件事被周围的人知道,英雄就因此伤害了女人的名誉,伤害了女人的尊严。那并不是普通的女人,而是一国的公主。正因为如此,他推测到将会发生丑陋的争执——就向过去跟他互称朋友、也曾经跟他举杯畅饮过的男人说道:

  “啊啊,世事总是无法如人所愿。哈根,因为我是无敌的,所以绝对无法被你伤害。但即使如此,我还是要拜托你把我杀死。”

  过去曾经是朋友的那个男人,满足了英雄的愿望。他凭自己的执着意念找出了弱点,在明知那是卑鄙的行径也依然绞尽脑汁想出各种计谋,趁英雄喝水的时候瞄准了他的后背。尽管明知道他的行动,英雄却放弃了抵抗。
  英雄并没有留下任何不光彩或者愚蠢的形象,只是作为受奸计欺骗而被谋杀的悲剧英雄离开了人世。至于他过去的好友,则作为以卑劣手段杀死英雄的稀世恶徒驰名于世间。
  本来的话,事情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争执最终得到平息,英雄就此离世——本来应该只是这样的一个故事。
  ……但是,这却反而引起了远远超出英雄预测的最恶劣的事态。
  英雄的妻子被复仇心蒙蔽了双眼,致使许多男人因此而死。
  这一定是因为英雄受到所有人的敬爱和亲近,所以并没有真正理解到什么是执迷不悟的爱情吧……也就是一旦被杀死了心爱之人就要加倍奉还给对方的热烈爱情。
  或者是因为不断重复着接到请求再作出回应这种做法吧,他是不是觉得即使是心爱之人,只要不提出请求就不会作出回应呢。
  结果,他的愿望直到最后也没有得到满足。对于一个不是为讨伐邪恶、也不是为行善积德、只是专注于“满足愿望”的英雄来说,这大概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但是,那位英雄在临死的时候却有一个朦胧的想法。看来在直面死亡的时候,他才终于明确地意识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作为英雄而生,也作为英雄而死。对于这件事本身,我并没有任何的后悔。我可以断言,在我的一生中并没有遇到任何不愉快的事情。
  然而即使如此,我还是会这么想。假如我的身份并不是王子,假如我只是一个普通男人的话。
  我是不是就能心无旁骛地追求自己的理想了呢?
  啊啊,如果还有第二次的人生,就请让我实现自己的梦想吧。
  就算没有人承认也没关系,就算得不到任何人的赞赏也不在乎,我要自己承认自己,我要为自己感到自豪。只有那里才有我渴求的东西,只有那里才有我期望的东西。
  我希望站在我信任的存在身边。只要能那样做——我就能挺起胸膛活下去。
  并不是为了别人而战斗,也不是为了自己去战斗。
  为了我所相信的仁,为了我所相信的义,为了我所相信的忠,为了我所相信的爱。就让我拿起这把剑,以这个肉体去面对吧。
  那才是我的梦想,我的愿望。

  我——想成为正义的朋友。

  ◇  ◇  ◇  ◇

  来自左手手背的强烈痛楚,强行让意识清醒了过来。
  “呜……”
  那仿佛被电烙铁烫到似的的剧痛,开始逐渐减弱了。我还活着吗。既然能感觉到痛楚,那大概应该还活着吧。
  但是,这里并不是跟Ruler一起回到的那个战场。脊背传来的是冰冷而坚硬的岩石表面的触感。看来——自己是回到了曾经来过一次的那个地方。
  大概是对刚才传来的剧痛感到在意吧,齐格无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左手。
  “什、么……?”
  他顿时感到一阵战栗。齐格从出生时开始就被赋予了有关圣杯战争的基础知识。正因为如此,他感觉到连剧痛也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的惊愕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可能,这个是……!”
  左手的手背上有三画纹样。他当然非常清楚,这正是圣杯战争中作为Master的证明——也就是令咒。
  不,这跟通常的令咒相比也存在着微妙的区别。尽管不同的Master拥有的令咒纹样各不相同是很正常的事情,但那都应该是带有红色的纹样。但是这不管怎么看都是黑色的。
  在齐格的白皙肌肤上浮现出的黑色纹样,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忽然间,背后传来了巨大生物的气息。连手指和脚尖也为之发麻的恐怖感顿时让他果立不动。本能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回头。对于那嘶嘶的吐气声,他也尽量不去意识。
  但是 背后的那个东西,却毫无疑问是存在着恶意的。
  自己必须战斗。必须拿起剑去战斗。而且用普通的剑是不行的。就算是“黑”Rider给自己的那把剑也不行。
  自己需要的是能够实现“屠龙”伟业的魔剑。必须是在传说中被称颂、在历史上铭刻着名字的存在。

  ——笨蛋,哪里会有那样的东西。
  ——笨蛋,你现在已经拿着那个东西了。

  脑海中浮现出的想法,却被细语声轻易地推翻了。
  ……自己的右手握着剑柄,刀身的一半都被埋在地里面。看来自己必须把这个拔出来。为了打倒背后的生物,自己必须拔出这把剑——
  齐格没有任何犹豫。他稳稳地握住剑柄,打算一口气将剑拔出来。
  “呜……!”
  然而,拔不出来。即使用尽全身的力气,那把剑也依然纹丝不动。就好像埋在地里的剑刃被谁紧紧握住的感觉。
  不拔出来就会死。一阵冰冷的恐怖感掠过颈项。生存本能告诉自己,不拔出这把剑就会死掉。
  光是恐怖也会让人死掉。在看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可怕东西时,就算肉体没有被消灭,精神也会死去。如果没有任何对抗的手段,就绝对会这样。

  ——你是拔不出剑的。
  ——但是,你的话就能做到。

  左手的令咒开始诡异地闪烁起来。令咒中蕴藏着庞大的魔力。它可以扭转森罗万象的法则,魔术能做到的事情自不用说,甚至还能再现出接近魔法领域的神秘。
  那么,要拔出这把剑所需要的力量究竟是什么呢?

  ——被渴求的存在的并不是你。
  ——渴求的人并不是你。

  ……答案已经被提出了。被赋予的心脏,在重生之际获得的巨大魔力,还有出现在手背的黑色令咒。所有的一切都重叠起来,所有的一切都朝着一个方向收束。
  无法抵抗,也不打算抵抗。即使这是谁赋予自己的一条路,我也毫不介意。

  ——这是我选择的道路。
  ——这是你选择的道路。

  是吗,既然如此。
  “……谨以令咒命令我的肉体。”
  令咒中的一画开始闪烁出白色的光辉。伴随着膨胀起来的光芒,齐格的身体发生了变化。英灵的情报被传送到他的身体里。让身体情报反映到外表,让战斗经验积蓄起来,让固有的能力实体化,甚至连宝具也获得了再现。
  然而即使是令咒,对于再现的这个奇迹也只能维持极短的时间。
  具体来说就是一百八十秒。那就是一画令咒能维持英灵再现的极限了。一旦超过这个时间,齐格弗里德就会变回齐格。
  那样就足够了——齐格心想。即使只是短短的三分钟,只要这个身体能帮上他的忙,只要这个身体能成为挽救他们的力量——
  他完全没有丝毫的踌躇。只要能得到自己所寻求的东西,无论是破灭、衰退还是凄惨的死,自己都很乐意去接受。
  根本不需要向右手注入力量,就像在说关键就在于意志似的,剑一下子就被拔了出来。他重新回到了光芒满溢的地狱。
  想到最后还是应该看一看怪物的样子,他回过头来——结果,他却看到茫然呆站在那里的正是自己本身。
  ……这件事就留到以后再想吧。现在自己还有必须做的事情。齐格放弃了思考,做出了笔直向前走的选择。
  三分钟——尽管只是短暂的三分钟,这种再现却非常完美。在身体能力上,齐格已经完美地做到了“黑”Saber齐格弗里德的完全再现。
  背上挂着的是幻想大剑(Balmung),覆盖着身躯各处的是白银的甲胄。胸口部分大大敞开,袒露出沐浴龙血后被染成了褐色的肌肤。那身肌肤,是不管何种兵刃、不管何种魔术都无法造成伤害的龙鳞。只是,除了背后的某个部分……
  #插图
  实现这个奇迹的是龙的诅咒,允许这种变身的则是龙的心脏,因此其名字被称为龙告令咒。是每消费一次都会让自己更接近死亡的、一百八十秒钟的结晶生命。
  于是,传说中的英雄——“屠龙者”又再次回归现世了。

  ◇  ◇  ◇  ◇

  那是几乎令所有在场的Servant都浑身僵直的巨大冲击。先是感应到一团庞大的魔力像爆炸般扩散开来,接着就诞生出了强烈无比的“什么东西”。
  互相对峙着的“红”Rider和“黑”Archer也暂时中断较量从森林里奔了出来——
  “黑”Caster也中断了对魔偶的手动操纵。
  “黑”Lancer和“红”Lancer在警惕对方的同时也把视线转向了那“什么东西”。
  “红”Archer停住了疾驰中的双腿,以哑然的表情看向“什么东西”。
  “红”Caster、“红”Assassin两人也同样难以掩饰内心的惊愕。
  就连“红”Berserker也一瞬间停住了动作。
  “红”Saber尽管对眼前发生的现象感到疑惑,但还是向Master发送了紧急的念话:
  “喂,Master。”
  “怎么了。”
  “我要确认一下,‘黑’方的Servant应该已经全部完成召唤了吧!?”
  “应该是的。”
  “……那么,我眼前的那家伙是谁!!”
  “……我也通过猫头鹰眼球在看,看来是Servant啊。”
  “照我看来,那家伙不是Archer,不是Lancer,不是Rider、Berserker、Caster,更不可能是Assassin。是Saber,跟我一样是Saber啊。究竟是怎么回事……!”
  “唔,不过这毕竟是圣杯大战。”
  狮子劫以轻松的口吻这么说完,仿佛不给混乱中的“红”Saber反驳的余地似的宣告道:
  “把他干掉吧,你受的伤已经基本上治愈完成了。对方虽说是Saber,但毕竟是非正规的存在……正规的Servant不可能赢不了非正规的存在,没错吧?”
  听了这句话,“红”Saber马上理解了过来,同时也挥走了心中的疑惑。仿佛配合着狮子劫似的以轻松的语调说道:
  “……总觉得好像被你的花言巧语骗到了。”
  “没什么,就算你撤退也是无所谓的啦。你想怎么做都没有问题。怎么了,难道你想撤退?那我还可以再给你用令咒啊?”
  “——啊啊,可恶。你在引诱我上钩,绝对是在引诱我上钩!但是,我会干的!我会做给你看。如果是父亲大人,在这种时候绝对不会选择撤退!”
  “红”Saber将白银之剑转了一圈,让高昂的战意充满心胸——睥睨着远方的“黑”Saber。

  然后,作为在这个战场上唯一理解了一切的存在的“黑”Rider,却拼命强忍着即将涌出眼眶的泪水,但结果还是没能忍住,静静地抽泣起来。
  那并不是“黑”Saber。在那个时候,Saber确实是消失了。
  那么,站在那里的人究竟是谁?跟“红”Saber互相对峙,手里紧握着大剑的究竟是谁?
  毫无疑问,那只可能是一个人。至于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Rider并不知道,也觉得那种事根本无关重要。
  他只是对齐格没有选择平稳生活感到可惜,更为他所选择的苦难之路而流泪。在生前,他从来没有为自己的弱小而叹息过,然而现在他却在叹息。正是自己的弱小、自己的言行、自己的判断令他走上了这条路。
  “——对不起。”
  实际上,“黑”Rider并没有什么寄托于圣杯的愿望。最多也只是“为了享受第二次人生,就试试重新获得肉身的感觉吧”这种程度的愿望而已。而且即使是这样,假如“黑”方的Servant们有什么更重要的愿望,他也非常乐意把这个机会拱手相让。
  然而现在却不一样。Rider有一个就算要把他人踩下去也想要实现的愿望。很想帮助他,很想帮助以沙哑的声音拼命喊着“救救我”的他。
  但是,自己却无法做到。深切的悲哀紧紧地束缚着“黑”Rider的心。
  “红”Saber以悠然的态度摆出迎击的姿势,向前踏出——步。“黑”Saber手握大剑,选择了对峙的方位。然而,他的视线却落在“红”Saber脚下的“黑”Rider身上。
  “——你没事吧?”
  “……笨蛋。”
  看来还很有精神——化身为“黑”Saber的齐格顿时放下心来。接下来自己要做的就只是凭Saber的力量打倒眼前的“红”Saber而已。
  “……哟,伪Saber。”
  隔着头盔的嗤笑。齐格尽管感受到跟刚才同样的重压,却发现自己并没有丝毫的怯意。明明足以产生质感的强烈战意迎面扑来,自己的精神却并没有任何的动摇。
  “我的确正如你所说是个冒牌货,但是这把剑和力量却毫无疑问是真的。作为你的对手并没有任何不足。要说有不足的话,那就只是我的心而已。”
  “是么,既然如此——就让我来试一试吧!”
  一瞬间,“红”Saber就逼近了距离。她踩着从那厚重无比的销甲绝难想象到的轻快步法,举剑向着齐格斜劈了下去。
  看似粗暴却精密无比的那一击,确实无愧于英杰的称号。因此,如果能抵挡住这一击,我就承认你是Servant吧——“红”Saber就是怀着这种想法挥出这一剑的。
  齐格并没有抵挡,既没有闪开,也没有躲避。令人感到可怕的是,他竟然向前踏出一步,以护臂具承受住了这一击。
  “红”Saber顿时惊讶得瞪大了双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可怕的强固防御力是怎么回事?就算说是Servant的甲胄,凭自己的斩击是不可能有什么东西是砍不断的。
  不,剑刃已经穿破护臂具到达了皮肤。然而砍不断的却并不是护臂具,而是他的皮肤。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黑”Saber的皮肤竟然有着超越钢铁的强韧度……!
  即使是对各种行动做过预测的“红”Saber,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也花费了一点点的时间。尽管直觉发出了警告,但是身体在那一瞬间却无法反应过来。
  可惜的是,为了制造出“红”Saber的破绽,他不得不以单手挡住那一剑。尽管也使出了全力,但单手的斩击在威力上还是有所欠缺。
  话虽如此,冲击还是非常大的。面对踩着碎步往后倒退的“红”Saber,“黑”Saber继续发起追击。
  刀刃撞击声响起,鲜血在空中飞舞。“黑”Saber轻而易举地挥舞着大剑。不,他并不是单凭蛮力来挥剑,而是确实存在着剑技。在彼此的剑刃相碰的瞬间,剑身就像蛇似的缠了上来。
  “红”Saber的剑几乎被向上弹开,她瞬间向握剑柄的手加大力度防住了这一击。但是,她的胴体却再次露出破绽——“黑”Saber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
  下一击是双手握剑的全力横斩。
  全身铠甲无法完全吸收冲击,“红”Saber也因为站不稳脚而被击飞到遥远的后方。
  在地面上滑动的同时,她总算稳住身体平衡重新站了起来,但这时候却传来了一阵锐利的痛楚。“红”Saber不禁用手捂着侧腹呻吟道:
  “……啊啊,可恶。真的是Servant么,那个混蛋。”
  “黑”Saber的斩击非常高明。并不是像Berserker那样以蛮力制胜,而是以最高效的方式破坏人体的毫无花巧的一击。而且作为其前奏的弹开武器的手法也相当卓越。
  也就是说,他并不是单纯地披上了Saber的外壳。似乎连积蓄起来的大量战斗经验也继承到了他的身上。
  Servant——而且是最优秀的剑士所拥有的稀世战斗天赋——这个人造人毫无疑问是具备着这样的东西!
  来自侧腹的痛楚忽然间消失了——是Master的治愈魔术。而且根据这个速度来推测,他似乎是在相当接近的位置观察着战斗。恐怕是躲在战场中的某个地方吧。虽然完全想象不出他那样的大块头究竟是如何躲藏起来的。
  “喂,Master。你要小心啊,要是太接近的话……”
  “唔唔,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比起通过因果线来察知危机感,还是实际上亲眼看到的状态更容易做出反应吧。不,老实说我也是很想逃的。”
  狮子劫嘀嘀咕咕地抱怨起来,那感觉就好像在耳边发牢骚似的。“红”Saber马上哼了一声,猛然用脚一蹬地面。
  “喂,Master,你难道就那么不相信我么!”
  “我说你啊,‘黑’Saber——可是很强的啊?”
  狮子劫明确地说出了无庸置疑的事实。对于这没有丝毫踌躇的回答,“红”Saber在感到恼火之前,反而是无话可说了。
  “我粗略观察了一下,他在能力级别上几乎跟你势均力敌。而且最棘手的问题是他似乎有某种特殊防御型的宝具或者技能。也就是说如果从正面硬碰硬的话,他在防御方面会凌驾在你之上。”
  狮子劫平淡地说出了事实以及由此推测到的状况。
  “……啊啊,我的剑明明穿过了护臂具,却被他的皮肤挡住了。”
  那绝对是异常的。明显是有什么东西阻挡了她的剑。不管怎么说也不可能是Master的魔术。因为甲胄部分是可以正常切断的。也就是说秘密就在于对方的肉体上。
  “世界上被誉为不死身的英雄有很多。但是,真正是不死身的英雄却并不多。所有不死身的传承都应该有‘但是也存在着例外情况’这样的限制条件啦。”
  “噢……那么,那家伙的弱点是?”
  “这个就只有靠你自己努力去探索啦!”
  “可恶,虽然的确是这样!”
  “但是,现在我作为Master对Servant有个提议。仅限于跟‘黑’Saber的战斗中,我以令咒对你进行强化怎么样?”
  狮子劫的这个提议,稍微有点偏离了令咒本来的使用方法。令咒本来应该是在更限定的状况下使用的东西。比如接近于魔法的空间跳跃,或者是几乎不可能做到的对准极短细小的某一点进行的精密狙击,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令咒的拘束力就会被削弱。
  如果是狮子劫所提议的这种使用方法,虽然Saber的整体力量应该会获得提升,但也就只是这样而已。然而——
  “噢,这还真是个好主意啊,Master。那样的话,我一定会强行让斩击冲破他的防御,以我Saber之名发誓!”
  “红”Saber的直觉是这样告诉自己的。刚才的斩击并不是没有效果或者是被别的力量挡住了。只是单纯因为对象太硬而已。既然如此,只要连续使出比刚才更猛烈的斩击,自己就有自信能将其攻破。借助令咒的支援,只要把范围限定在这个战场上跟‘黑’Saber之间的战斗中,就决不是一个愚蠢的策略。
  “是吗,那么……我相信你,Saber。”
  “我相信你”——光是听到这样的一句话,刚才对他产生的怒气就顿时烟消云散了。涌上心头的是强烈的振奋感。尽管自己也对自己的单纯性格感到无奈,然而现在的感觉的确很舒适。
  “啊啊……啊啊!我明白了,Master!”
  “谨以令咒命令我的剑士,为了在这个战场上打倒‘黑’Saber,竭尽自己的全力吧!”
  巨大的魔力通过因果线流入了作为终端的少女身上,并且通过魔术回路流遍全身各处——
  “你的愿望我听到了!以我‘红’Saber莫德雷德之名,必将在此打倒‘黑’Saber!”
  瞬间,“红”Saber开始释放出魔力。那姿态就像是有着人类外形的蒸汽机关一样。在猛烈地喷涌着名为魔力的蒸气的同时,少女举起了宝剑。她的脸上没有恐惧,有的仅仅是纯粹无垢的斗志。
  接下来应该不用多说了吧。“黑”与“红”绝对不能两立。齐格做出了选择,“红”Saber也做出了回应。

  “——我要上了,‘黑’Saber。”
  听到白银方的呼唤,黄金方也回应道:
  “——来吧,‘红’Saber。”

  没有任何的迷惘。恐惧可以克服,杀意也甘愿承受。不需要报酬,不需要赞赏,只是遵循着自己的选择,以双手紧握彼此的剑——向前奔出。

  凭借技能“魔力放出”实现的子弹式突击。在令咒的作用下威力得到更进一步提升的这一击,其势头简直就如疾驰于大地上的彗星一般猛烈。迎击的齐格——“黑”Saber认识到在速度上迟了一步的自己无法赢过对方,决定在原地上展开迎击。
  子弹与断头台发生正面冲突,火焰之花成了两人的点缀物。仿佛发狂般乱舞的飓风,每一次的兵刃相碰都在战场上回响起巨大的轰音。
  “嘿,这斩击也太差劲了吧,‘黑’Saber……!”
  “哼——!!”
  然后,两人交锋到了第十三回合,状况转变为剑与剑互相挤压的纯粹的劲力较量。如此一来,理所当然的是——拥有“魔力放出”和令咒支援的“红”Saber更占上风。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发出咆哮的“红”Saber强行以剑逼退了“黑”Saber。距离被拉开——脸上带着无畏的笑容,“红”Saber举剑指向对方说道:
  “那样也算是被誉为最强职阶的Saber吗?太让我失望了。不过,对冒牌货来说,这种程度已经是极限了吗?”
  “黑”Saber保持着沉默站了起来。伤害度……并没有多少——“红”方剑士作出如此判断。他的强固防御果然是非比寻常。必须在这时候将他解决掉——她下定了决心。
  “——剑啊,充盈吧。”
  “黑”Saber开始让自己的剑进入解放阶段。从剑释放出来的黄昏色极光,逐渐将他的脸映照得明亮而辉煌。
  他启动了对Servant来说最强的王牌——宝具。
  “要释放宝具吗……哈,那也好啊!”
  “好啊,Saber。就让他看看你的宝具吧!”
  还没等她征求同意,身为Master的狮子劫就下达了许可。
  “——那么,既然Master已经下达了许可,我也使用宝具来对抗吧!”
  “红”Saber在举剑的同时解除了头盔作为宝具的机能,将其融合到铠甲之中。过去的不列颠有骑士王亚瑟•潘德拉刚,传说在他为王的期间一直都没有变老……一直保持着拔剑时的那个俊秀少年的姿态。
  既然如此,作为其嫡子的莫德雷德——有着同样纤细的身材、以及完全可以用可爱来形容的少女风貌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当然,即使有着少女的外貌,也无法掩藏她那连狂战士也自愧不如的凶暴性。在那翠绿色的眼瞳中,也充满了对暴力的陶醉。
  在摘下头盔的同时,她手持的剑也发生了变化。白银色的刀身被染成鲜红色,其形状还开始变得扭曲起来。每当震耳的轰声响起,剑的周围还闪现出红色的雷。
  这种现象决不是这把剑的本质。亚瑟王获得后保管在武器库里的王位之证“灿然闪耀之王剑”——后来被莫德雷德夺走,最终让亚瑟王受了致命伤的宝剑。
  它之所以会变化成邪剑,都是起因于那段传说。在莫德雷德拿到这把剑的时候,王剑就变成了憎恶的邪剑。
  “现在是惩罚的时间,你还是以跟冒牌货相称的方式了结性命吧,‘黑’Saber——!”
  压倒性的魔力漩涡击散了周围的残骸,拒绝着一切有生命的存在。仅仅是两人完成了释放宝具的准备,就已经是这种状态了。
  “……我来了。”
  “黑”Saber只是静静地宣言道。
  从神代到现在这一瞬间为止都被认为永远不可能碰头的两名英雄,此刻终于释放出了他们的“必杀”。

  “我华丽的父亲之叛逆!!”
  “红”Saber发出怒吼。
  “幻想大剑•天魔失坠!!”
  “黑”Saber发出咆哮。

  黄昏之光充溢四周,赤雷向前突进。耀眼的光芒互相碰撞,在爆炸中心点瞬间卷起了猛烈无比的狂风。
  那就像是被高度压缩的龙卷风。把周围的一切都卷入其中,不断地进行破坏。别说是瓦砾,就连一粒灰尘也没有留下。
  ——然后,在宝具的较量中,是“红”Saber稍微占了上风。
  歼灭周围一带的“黑”Saber的宝具,和将直线上存在的所有物质都尽数破坏的“红”Saber的宝具相比,从性质上来说自然是“红”方得比较有利。
  “黑”Saber单膝跪地——“红”Saber则狂怒不已。
  “你这家伙,为什么还活着……!!”
  没错。对“红”Saber来说,对方还活着这一点本身就是个问题。
  对莫德雷德来说,这把大剑是拥有着有如诅咒一般的荣耀的武器。少女决不允许自己败给父亲以外的任何人,也同样不允许给父亲造成致命伤的这把剑没有彻底杀死某个人。
  “你在那里别动,‘黑’Saber。我要把你杀掉。并非别人,正是由我来亲手把你杀掉……!”
  但是,这次还存在着另一个促使她讨伐“黑”Saber的更大的理由。
  通过宝具的较量,“红”Saber已经意识到了——“黑”Saber还不是处于最佳的状态下。毕竟这本来就是通过“借令咒的力量来变身”这种破天荒的奇迹才得以实现的。
  当然,他的力量确实等同于“黑”Saber,也确实是继承了他所有的战斗经验。
  但是,精神无论如何也还是无法完全跟上。那个男人对挥剑这种行为还存在着犹豫。正因为如此,“红”Saber在这场战斗中才能在各方面成功超越对方——仅仅是“这一次”。
  而且毫无疑问的是,这一次是拥有“黑”Saber身体的人造人的初次战斗。
  她的直觉在警告自己,必须在第一次战斗中将他打倒,必须趁着解除了变身状态的现在割掉他的首级。
  恐怕在下一次变身的时候,他将会怀着更强的觉悟,并且获得足以跟自己相匹敌的强大程度。那么,如果是第三次的话——
  如果要掌握胜利,就必须将“下一次”的机会彻底排除!
  无论如何也必须割掉他的首级,用剑刺穿他的心脏——“红”Saber向前踏出了一步。

  ◇  ◇  ◇  ◇

  “红”Assassin的城寨宝具“虚荣的空中庭园”。明明置身于战场,却只有这座要塞笼罩在一片静寂与平稳之中。
  “——那么,Master。‘那个’,是不是也在你的算计之中呢?”
  她边说边发出坏心眼的笑声。言峰士郎一直以无比严峻的表情注视着眼下发生的现象。
  “什么什么!‘黑’Saber竟然复活了!哎呀呀,这真是连圣人都吓一跳的大奇迹!简直就是‘魔法什么的都去见鬼吧!’”
  听了“红”Caster的发言,士郎无言地摇了摇头。
  “不,那并不是复活……那个该怎么说呢,就跟附身差不多。”
  “你说是附身?”
  “……在Servant之中,也存在着能对Master的身体带来强烈影响的类型。通常来说,Master和Servant的关系就跟主人和使魔的关系相同,但其中也存在着拥有能跟Master共享肉体的技能的Servant。在这种情况下,Master就会变成近似于不死的存在。当然,那也只限于圣杯战争的短暂期间……更重要的是不会带来战斗能力方面的提升,所以只能作为应付Assassin的对策来使用。”
  “等一下。就算从我看来,那也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啊。那家伙并不是Master,毫无疑问是个Servant。”
  “嗯,所以我才说是附身。恐怕是通过令咒的庞大魔力召唤了‘黑’Saber吧。当然,就算是令咒,在通常情况下也是不可能做到这种事的——”
  “黑”Saber和“红”Saber正在展开激烈的较量。那是连神话也不可能出现的“屠龙者”与“红”Saber的战斗。
  “只有那个人造人是例外的。他身上带有某种跟‘黑’Saber相关联的东西。虽然不知道那是肉体的一部分还是圣遗物,总而言之,他就是以那个作为媒介让Saber降临到自己的肉体上。”
  “怎么可能……我们可不是那些随处可见的恶灵,而是英灵啊?无论是灵魂的纯度、密度、强度和硬度都完全不同。让身体能力依附到别的肉体上,是不可能的。”
  “红”Assassin是正确的。如果士郎说的没错,那应该是“躯壳”。是披着“黑”Saber这个躯壳的存在。但是,那是不可能做到的。“黑”Saber——不,即使是别的Servant,只要是被称为英灵的存在,其身体能力和魔术能力自不用说,就连灵魂也是无法跟人类相比较的。
  “如果让肉体附身的话,灵魂肯定无法承受,更何况那是人造人啊?”
  “就是因为他是人造人啦。他们的灵魂因为年幼而更加纯粹,没有染上任何东西,还可以承受任何肉体的变质。’
  所谓的人造人,原本就是以魔术回路为基础被“铸造”出来的存在。因为没有像人类那样的积蓄,其灵魂就像婴儿一样纯粹而强固。活了二十年的人类,就有着二十年的积蓄。在危机状况下,这种积蓄有时也会发挥出非常强大的力量。
  但是在让他人的肉体附身的状况下,这种积蓄就会像白血球一般加以妨碍。因为他人所积蓄的年月跟自己所积蓄的年月是完全不吻合的。
  然而,人造人却不一样。他们并不具备积蓄,只不过是在肉体成熟的状态下诞生的存在而已。因此,他们在附身之际并不会产生拒绝反应。
  “……当然,让英灵附身什么的,就算仅仅是一秒钟也等同于奇迹。即便有令咒的支援,能维持几分钟就已经很不错了。”
  “也就是说这么回事吗?那个,是即使无视也没有问题的存在。”
  士郎点了点头。诚然,“黑”Saber复活确实是极具威胁性的状况。但是,如果那是在时间和次数上都非常有限的话就另当别论了。就算原本持有的令咒数量是最大值,现在也只剩下两次。那完全是微不足道的存在。大概对战斗本身也不习惯吧,现在他还没能完全发挥出“黑”Saber本来的实力。
  “明明如此,那个人造人的存在——还是让我感到焦躁不已。”
  集中到这个战场上的人,对士郎来说全都是棋子。不管是站在跟自己敌对的立场还是站在同一战线,甚至包括自己本身在内——全部都是棋子。
  但是只有他是明显不一样的。意料之外的棋子突然复活出现在棋盘上。心中的焦躁感是否来自于这里呢?还是说——
  “……实在太愚蠢了。即使是刹那间的寿命,设法成为完美的存在不是要好得多么。”
  士郎的自言自语似乎没有传进任何人的耳中。“红”Assassin问道:
  “唔,那个的话应该没有问题。比起那个,士郎。如果不尽快说清楚的话就来不及了啊?Ruler也来到了这个战场。现在虽然正忙于应付Berserker,但是一旦被她来到这个庭园就全完了哦。”
  “嗯,我已经得到了他们的许可……接下来,就只剩下执行双方同意的转移仪式了。那真的很轻松。不过因为仪式必须连续执行,所以还是需要花一点时间的。”
  “嗯,如果那三骑企图插手妨碍的话,我就给你争取时间吧。”
  多多拜托了——留下一脸爽朗的笑容,士郎离开了现场。剩下的就是以他为Master的两骑Servant。
  “话说Caster,趁现在正好只剩下我跟你两人,我想先问清楚一个问题。”
  “啊啊,我也有一件事想问个明白的。那么就请你先问吧,女帝陛下。”
  “——你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红”Assassin保持着妖艳的笑容,却在眼眸中渗透出冷酷的感情盯向Caster。那就跟看准了猎物的蛇的眼睛非常相像。
  然后,面对这样的眼神完全没有冒冷汗、仅仅是以莫名其妙的不解表情作为回应的Caster,也同样拥有着非比寻常的胆色。尽管没有武器,就连魔术也没有,他还是有着三寸不烂之舌。
  “也没什么啊。正如我之前说的,我只是要追随守望着Master……言峰士郎那虚幻而壮大的梦想而已。”
  “哼,你是这样的人么,说书人啊。他的梦想的确是像玻璃工艺品那样脆弱,而且还很远大。路途上存在着无数苦难和障碍,就连能不能跨越这些苦难也是一个未知数。但是——假设我们的Master克服了所有的苦难,并且最终到达了‘那个’……”
  ——那就只能称之为奇迹了。士郎向“红”Asssassin所讲述的梦想,是常人都会以滑稽为由而付之一笑,只有异常者才会认真讨论的话题。
  “……你扮演的角色,在这个世界上将会变得不复存在了啊。”
  “这不光是我,就连你——不,全部的英灵都一样吧!”
  听了这句话,“红”Assassin微微笑道:
  “我可不一样啊,我有我自己的角色。否则的话,我也不可能赞同士郎的计划。”
  “啊啊,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吗!唔唔,的确,Master的梦想一旦实现,这个世界就再也没有必要编写故事了。但是——发展到那个局面的过程却是一个杰作故事。那简直是即使将无数台打字机分派给无数只猴子也绝对无法达到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空前绝后的大杰作!如果能写出这样的作品,我自然也没有任何遗憾了。”
  “……这道理还是说得通的嘛。”
  即使如此,“红”Assassin却依然没有改变疑惑的表情。实际上,她的疑念就起因于他放走了“红”Berserker的那件事。
  要是士郎的计划进展顺利的话,这个男人搞不好还会故意制造出什么苦难来。
  “啊啊,你说那个吗。那你就不用担心啦!”
  “……什么不用担心啊。”
  以夸张的动作摊开双臂的“红”Caster以唱歌般的语调说道:
  “我们的Master已经‘跟名为死与忘却的敌人相对峙’,正在努力争取胜利!像这样匪夷所思的计划,是决不可能没有任何人来阻挠的!根本不需要我来搬弄什么卑鄙的奸计,各种各样的人都一定会来妨碍他的!然后!然后我更确信着我们的Master一定能克服这所有的障碍!”
  看到“红”Caster兴奋地说个不停的样子,“红”Assassin这才放松了对他的警戒心。
  “——原来如此。既然是这样,那么我也可以理解你的态度。Caster,你是觉得会有人来妨碍对吧?具体来说是谁会来妨碍呢?”
  “那还用说,当然是现在因为无知而不知所措的她了。”
  “……Ruler么。的确,她拥有的特权有着很大的威胁性,但现在我们不是正在为采取相应的对策而行动吗?”
  “不不,虽然特权也有威胁性,但是真正令人恐惧的应该是她本身啊。”
  “怎么,你认识她吗?”
  “高举圣旗的圣女英灵什么的,世界上也不会有多少个。她就是我的祖国值得敬爱的敌人。因为追随神的声音而走向破灭的、可悲而疯狂的乡下姑娘——圣女贞德。”
  “噢,那家伙是你国家的仇敌么。”
  “红”Assassin说完就笑了起来。正如她所说,圣女贞德作为法国的救世主举起反旗,把英格兰军打得落花流水。尽管最后由于背叛而被捕了,但是他们的怨恨恐怕很深吧。当时英国文学界所写的作品都把她视为敌人,对她进行了各种口诛笔伐。
  “不不,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怨恨了。毕竟我们的Master不也是极东的圣者吗?也就是说英国和法国什么的根本就无关重要。只是如果她要来妨碍的话,就只能毫不留情地把她击溃了。”
  “……是由你来吗?”
  “由我?怎么可能。那些事情都拜托你了哦,女帝陛下。”
  “红”Caster高声大笑,“红”Assassin则发出了“虽然我早知道你会这么说了”的叹息。
  “……然后呢?你想问的是什么啊?”
  “并非别人,正是我们Master的事情啦。士郎这个名字当然是本名了,不过言峰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呢?不管怎么说也不可能是随便取的吧。”
  “啊啊,那个吗。言峰似乎是他的养父。不必多说,他本来就是一个无依无靠的人。于是,他就拜托跟他一起幸存下来的名叫言峰的监督官,由此获得了正当的身份。”
  “噢噢,原来如此,他成了圣杯大战的监督官,也是因为这方面的关系吗。”
  “好像是的。不过那个神父已经早就过世了,而且他跟那个相当于义兄的男人之间似乎也没有什么交流……怎么,你这眼神和笑容是什么意思?”
  “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我们的Master对你还真是信赖有加啦。我去问他的时候,总是被他随便敷衍了过去。”
  “……那恐怕只是你不受他信任而已吧。”
  要是一不小心向“红”Caster说出了自己的出身经历,也不知道会从他的嘴巴漏到什么地方去。搞不好甚至会被写成传记拿去出版呢。
  “唔唔,我觉得自己也不是那种兴高采烈地揭穿他人隐私的邪魔外道吧——哎哟。”
  庭园的底部传来了一阵冲击。就好像地震一般,整个庭园都晃动了起来。
  “……刚才这个是?”
  “是Berserker攻击的余波吗。看来他已经快达到临界点了。”
  “红”Assassin向空中庭园下达了上升的命令。万一那个“兵器”把这个庭园当成攻击目标的话可不是开玩笑的。他应该瞄准的目标并不是庭园,必须是米莱尼亚城寨。
  “可是——圣杯会不会坏掉呢?”
  “放心吧。大圣杯位于城寨的地下,那并不是区区的瓦砾可以破坏的东西,只要不是Berserker主动去攻击它就不会有问题。而且,那家伙已经没有残留着这种程度的理性了。”
  “红”Assassin以远见的魔术确认到正在跟“红”Berserker战斗的Ruler。
  “那么……跟Berserker对峙中的Ruler打算怎么做呢?如果受到最后一击的波及,即使是她也不可能平安无事吧。”
  的确如“红”Assassin所说,叛逆斗士斯巴达克斯马上就要使出他的最后一击了。他的目标是压制者所聚集的米莱尼亚城寨。疯狂的战士丝毫没有把自己的Master也身在那里的事实放在心上。
  当以魔力膨胀起来的肉体开始被自身重量所压垮的时候,Berserker终于达到了临界点——这一击,正是这个战场上的终焉一击。
  ——要来了。
  Ruler有了这样的确信。下一击就是“红”Berserker所使出的最大威力的一击。与此同时,那也是他最后的一击。他恐怕会连在现世中维持自身存在所必需的魔力也彻底耗尽而最终消失吧。
  如果那就是斯巴达克斯这位英灵所选择的道路,她也是不会加以阻止的。
  然而,她还是不得不避免连自己本身也被卷入其中的事态。
  她首先把视线转向仿佛在嘲笑着自己的空中庭园,接着又转眼看向正在展开激战的“黑”与“红”的Saber那边。
  决定了。并不是来自神的启示,而是基于自身的意志做出了决定。
  她手持圣旗,向后方远远跳开——_在确认到Berserker把视线转向要塞之后,就朝着两骑Saber所在的方向直奔而去。
  她本来是打算先提醒他们注意让他们退开的。因为其他的Servant们已经察觉到“红”Berserker的异常状态而脱离到了安全圈内。
  如今只有变身为“黑”Saber的齐格、“黑”Rider和“红”Saber置身于受牵连的领域之内。
  ——不好!
  “红”Saber和“黑”Saber竟然互相释放出了宝具。那强烈无比的能量余波不但传递到了Ruler这边,甚至还传递到了“红”Berserker的身上。
  突破了临界点,“红”Berserker马上发出咆哮。进入爆发前的倒数,大地也开始了猛烈的颤动。
  Ruler马上叫道:
  “快逃开!”
  正准备对齐格施展最后一击的“红”Saber,以愕然的表情注视着即将破裂的Berserker的样子。尽管稍微犹豫了片刻,但也许是听到了Master的指示吧,她咂了咂舌就马上切换为灵体化的状态。
  依附在实际存在的人类——蕾迪希亚身上的Ruler自不用说,
  齐格也同样无法通过灵体化的方式来躲避这一击。
  “齐格君!”
  听到Ruler充满紧迫感的呼唤声,处于茫然状态的齐格只是无言地摇了摇头。看来由于遭受了刚才“红”Saber以宝具使出的一击,以及变身的反作用带来的剧痛和损伤,他几乎无法动弹了。
  “……走吧,你是绝对不能在这里被消灭的Servant。”
  明明如此,他却毫不犹豫地叫Ruler马上离开。Ruler顿时无奈地叹了口气。
  “请不要说这样的蠢话……把你带来这里的人可是我呀。”
  “选择走上战斗这条路的,是我自己。”
  “呜!顽固也该有个限度吧!”
  “……难道还有资格说别人吗,你。”
  明明是这样的状况,齐格却以冷静的眼神向Ruler这么说道。
  “——请你你不必担心。我不会让你死去,而我自身也同样不能在这里被消灭。”
  Ruler把右手握着的圣旗竖起在大地上。回头看向背后,只见一脸疲劳困惫的“黑”Rider就像要保护齐格似的紧紧拥抱着他。
  Master在这种状况下决不可能不命令他以灵体化的方式逃离现场。恐怕是Rider自身拒绝了这个要求吧。拥有“单独行动”技能的Rider,即使在被切断魔力供给的状况下,也还是能让自身存在维持一定的时间。
  ……然而,在这种状况下不逃走,也实在是太乱来了。
  “你难道不逃走吗,‘黑’Rider?”
  “不要。”
  “但是——”
  Rider抱着齐格使劲摇头道:
  “我说不要就是不要!我已经不想再看到他受伤了!我是绝对不会从这里退开的!”
  明明自己也受了相当重的伤,Rider还是没有要逃跑的想法。他也不是有什么应对措施,就算他这样护着齐格,也只会落得两人一起灭亡的下场。
  毫无意义——这简直是毫无意义的行为。
  如果不考虑宝具的因素,“黑”Rider艾斯托尔弗就只是属于二流或者三流水准的英灵而已。在查里曼十二勇士之中,在传说以“弱小”著称的也只有艾斯托尔弗一人。
  但是,艾斯托尔弗也依然是英雄。
  “我不要啊……”
  尽管浑身颤抖,Rider还是没有放弃保护齐格的想法,同时也没有丝毫恐惧。与生俱来的强者发挥出勇气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他们本来就很强。他们对自身的强大抱有自信,也拥有不屈服于任何敌人的斗志。
  然而艾斯托尔弗却不一样。这个Servant非常弱小,绝对无法战胜名为命运的敌人。他的力量,既无法撼动大山,也无法贯穿天盖。明明如此,生前的艾斯托尔弗却是所有人都认可的勇者。尽管弱小,尽管力量有所不足,甚至也有败北的时候,艾斯托尔弗也依然是有勇之人,拥有着英雄的资格。
  “——明白了。那么,就请你留在那里别动。因为乱动的话会有危险。”
  如果那是Servant的意志,身为Ruler的自己就没有权力去阻止。
  所以,这纯粹是为了守护齐格而做的事情。虽然这样做也许有点偏离了裁定者的职责。但是,在战场上的裁决是由她全权负责的。
  既不是野兽,也不是人类,更不是魔物,甚至连英灵也不是。
  那巨大的如同“诅咒之神”般的Servant终于向大地使出了最后的一击。
  “红”Berserker的心中充满了陶醉般的幸福感。最后的一击将破坏所有的压政,彻底粉碎权力的象征吧。
  当然,他已经陷入了疯狂……甚至连自己也知道自己的疯狂。但是,他还是无法停下来。因为他与生俱来就有着无法忍耐隶属于任何人的性质。
  不,不是这样。他觉得遭受蔑视和遭受伤害会让自己产生快感。某种类似沉淀的东西在自己内部沉积起来的感觉,会给他带来无限的愉悦。
  所以,他一直都在笑。当这种沉积到达了临界点的时候,斯巴达克斯发动了叛逆。只要世间还存在着压制者,自身的愉悦和愤怒就不会停止。
  现在,获得了第二人生的他,正在使出自己生涯中最强大的一击。视野扭曲,全身的各部分逐渐被置换为什么东西的痛觉正在折磨着他的头脑。但是,那也已经快结束了。那并不是单纯的倾注了全力的一击。而是必须将自身的一切作为祭品奉献才能到达的、可以称之为究极的破坏。
  “——啊啊。”
  他甚至发出了感叹。自己的肉体变化成何等丑陋的样子,他都完全没有理会。将自己的生涯全部奉献给叛逆的剑斗士,终于使出了那一击。
  目标是这场圣杯大战中拥有最高权力的压制者——也就是Ruler,同时也包括位于其背后的米莱尼亚城寨。那是几乎能触及月亮和击坠星星的一击。无论生前还是死后,这也是生涯中最高最强的叛逆之拳。究竟自己的拳头和自己的剑能否触及压制者们呢?
  他不可能知道,也不打算知道。把整个生涯都完全奉献给叛逆的禁欲的剑斗士,就这样笑着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Ruler、“黑”Rider和齐格都身在那一击的直线上。绝对无法回避,无论是何等强固的护盾,都无法完全防住这赌上性命的一击。
  但是——承受这一击的确是圣杯战争的绝对裁定者——Ruler。

  “我的神——”

  Ruler以双手紧握着圣旗,启动真名。
  圣女贞德作为剑的代替品握在手上的旗帜。为跟随圣女征战的士兵们带来无数鼓舞和振奋的那面圣旗,据说一直都守护着总是战斗在最前线的圣女。

  “就在这里!”

  而如果将这面旗帜作为宝具发动的话,就会将贞德所拥有的规格外的对魔力转换为抵御一切物理或者灵异性攻击的防护力量。
  面对“红”Berserker所释放出的承载了所有憎恶与欢喜的一击,圣旗却完全将其遮断了——不管是为Ruler,还包括她背后的“黑”Rider和齐格。
  Ruler向双手注入力量。现在的他们,已经把性命完全托付在Ruler手中的圣旗上。压抑着内心的苦闷,默默地注视着前方——面对那暴力式的光之漩涡,Ruler只是默默地忍耐着。
  她的身姿——跟向世间所有邪恶发起抗争的某个人很相像。
  也跟向坠落的星球作对抗的某个人很相像。
  跟以渺小得微不足道的人类身体向眼前的“那个”作对抗的所有人都很相像。
  怀抱着尊严、意志、爱、愤怒、或者是除此以外的某种信念,即使面对着能轻易屠戮万人的强大暴力,人也依然拥有凭着超越恐惧的勇气奋起抗争的心。
  齐格注视着她的小小背影,不由得产生了某种悲痛的感觉。尽管他知道这是一种傲慢的想法,但是一想到她生前那令人痛心的传说,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舍弃这种感情。
  有怨恨是正常的,有憎恨也可以理解。但是,既没有憎恨也没有怨恨,就连留恋也没有。齐格实在对此感到很不可思议。
  ……“黑”Rider不经意间想起了老人将大海分开的神话。那被完全遮断的光芒,看起来就像是被分开的海水一样。正如生命存在着终点,赌上性命的一击也存在着终结的瞬间。“红”Berserker灌注全身力量的一击,将米莱尼亚城寨摧毁了一半,同时也将战场上的众多魔偶、人造人和龙牙兵都彻底消灭了。
  但是,即使是这样的暴力也还是无法对三人造成丝毫的损伤。强光消失后,Ruler终于安心地舒了一口气,回头向身后看去——然后以灿烂耀眼的笑容安心地说道:
  “……你们都没事呢,太好了。”

  这与其说是斩击,倒不如说是灾难更合适。而且还是带有恶意的地震和海啸。把庞大无比的魔力全部转化为破坏的这一击摇撼了整个大地,也横扫了米莱尼亚城寨。
  魔术师们发出了悲鸣。幸运的是,他们观望战况的地点并没有遭到直接的战火冲击。但是在前面几米远的位置却是一片凄惨的景象。
  “怎、怎么了……刚才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葛尔德发出这种梦魇般的呻吟声也是很正常的。如果是遭到了直接攻击的话还可以理解,但是他们所遭到的却仅仅是余波的冲击。
  “……‘红’Berserker呢?”
  对于菲奥蕾的询问,考莱斯叹息着说道:
  “消失了……其他的Servant怎么样?”
  “Archer还活着,Rider呢?”
  塞蕾尼可闷闷不乐地点了点头。明明跟他说了无数遍“马上灵体化回来这里”,没想到他非但没有回来,反而是拼命要保护那个人造人。考虑到这种状况,也许已经到了必须做出决断的时候了。
  “Rider也还活着,Caster呢?”
  罗谢对自己和Caster苦心制作的魔偶被击得粉身碎骨感到无比的痛心。但是,他还是确认了最关心的Caster现在还活着的事实。
  “老师的话是没事啦……大概有八成的魔偶都被击溃,只有在城寨里待机的魔偶还能勉强运作。”
  “领王也平安无事,因为他跟‘红’Lancer的战斗在混乱之中被迫结束了,他非常生气。不过比起那个,现在是紧急事态。”
  站在破碎的窗框上的达尼克以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
  “……紧急……事态?”
  怎么可能还会有比现在更严重的紧急事态呢——尽管菲奥蕾心里这么想,但达尼克的表情却显得出乎意料的严峻。
  “——空中庭园,开始接近了。”

  “红”Saber解除灵体化后,马上对周围的状况进行检视。
  ——在位于草原两侧的森林里,大量的树木都倒了下来。那惨烈的景象,就像遭到了巨人的践踏一样可怕。
  ——魔偶、人造人和龙牙兵们都几乎全部死光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是那么庞大的魔力在瞬间内集束起来引发的爆炸。存活下来的就只有在后阵待机、或者是察觉到危机状况而早早逃亡的一部分人造人而已。
  ——Servant们都迅速离开战场避难了。要是反应迟钝到被卷入这一击的话,那简直就是三流以下的存在了。
  也就是说,这是无人的荒地。那个奇妙的怪物把这个战场连同自己都一起消灭了。愤怒、无奈、嘲笑……这些行动似乎都不适用于自己现在的感情,“红”Saber就这样发呆了好一会儿。
  “喂喂,Saber。”
  “……啊啊,Master。现状就像你看到的那样。”
  听到来自背后的呼唤声,她回过头耸了耸肩膀说道。身为Master的狮子劫看了看战场,也同样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么,接下来要怎么做,拜托你给我指示。”
  “你说拜托我也……在这种荒芜之地展开敌我交混的乱战,结果肯定是糟糕透顶的啊。”
  “那么是要撤退吗?”
  狮子劫本来也同意这样做,但是在看了看天空后就否决了这个提议。
  “——不,不能撤退。看吧,Saber。”
  狮子劫所指的地方,是作为神代产物的空中庭园。对塞米拉米斯进行了详细调查的狮子劫,非常清楚这就是“红”Assassin的宝具。
  问题就在于那座空中庭园正在朝着半崩塌的米莱尼亚城寨接近。
  “……哼。的确如果在这时候撤退的话,我们就会被当成局外人了么。”
  “对嘛?我们去吧,Saber。”
  “知道了,Master。那么,你擅长飞行吗?”
  “我就是不怎么擅长啦。虽然不太想这么做,但看来还是要靠你了。”
  听了狮子劫的沉吟,“红”Saber不禁咯咯地笑了起来。没错,换句话说,现在就轮到她的固有技能“魔力放出”大显身手了。
 楼主| 发表于 2013-11-28 23:31 | 显示全部楼层

  ◇  ◇  ◇  ◇

  “……唔,我本来还想着要破坏那座城寨要费点工夫,现在可省事多了。之前我还以为只能用Lancer的宝具来解决……”
  “红”Assassin这么说完,就向退却回来的其他Servant说道:
  “大家都辛苦了。看来你们沸腾中的热血还没有平静下来——没关系,稍微忍耐一下吧。马上就要再战了。”
  听了这句话,“红”Archer不解地问道:
  “那个我倒是不介意——但现在接近那座城寨要干什么啊?难道打算直接去杀死Master么?”
  “这还用问吗——当然要他们交还大圣杯了。”
  一瞬间,在场的所有Servant都沉默了。Rider和Archer面面相觑,就连Lancer也以讶异的表情看向Assassin。
  “你说让他们交还?不,话说回来……要怎么交还啊?”
  “红”Assassin笑着指向地板说道:
  “——_这座空中庭园之所以浮游在空中,都完全是基于名为‘逆向’的概念。植物都会向下方生长,水总是自下而上地流动。”
  庭园在米莱尼亚城寨的上空停住了。如果托利法斯的居民也抬头看到了这片夜空的话,对这个连月光也遮蔽了的巨大庭园究竟会有何感想呢?至少也无法保持正常的精神状态吧。
  “好好看着吧,见识浅薄的魔术师们。这才是魔术的真正领域。”
  “红”Assassin高声大笑,摊开双手释放了那个术式。
  轰隆——庭园的底部开始刮起了烈风。那团近似于龙卷风的气流,就好像什么管道似的跟城寨连接了起来。
  “喂喂……难道——真的是打算要夺过来吗?”
  听“红”Rider这么问,Assassin点了点头。
  “当然了!因为这座庭园就是为此而设计的啊!好,马上给我出来吧,大圣杯!让我看看你那被神域般的魔术构筑而成的、既丑陋又美丽的姿态吧!”
  泥土开始崩塌,并且逐渐被吸收进去。城寨已经有三分之二的部分遭到了破坏,暴露出来的岩石地盘也逐渐粉碎四散,大圣杯终于显露出它的真面目。
  “那个——就是大圣杯……吗?”
  “红”Archer以哑然的表情自言自语道。凭着近似于鹰眼的视力,她确实看到了位于下面的大圣杯。但是,她真正感到震惊的并不是这一点。
  不仅仅是Archer,就连Lancer、Rider和Caster都顿时呆住了。在六十多年的岁月里不断积蓄、绝对不变的、无色透明的庞大魔力,如今正在那里卷着漩涡。
  “那就是圣杯……!很好!那真是太好了!太棒了!太棒了,太棒了,太棒了!!就连我也能从这里感觉得到的压倒性的魔力!让我产生飞扑进去沉溺其中的冲动,甚至渴望与之一体化!明明如此,那暴露出来的人体般的丑陋感!正所谓‘干净就是肮脏,肮脏就是干净’!”
  Caster发出了激情的喜悦叫唤。
  如果是这个大圣杯的话,只要不是太大规模的愿望,称之为“万能的愿望机”的确是毫不过分。他们这些Servant变得如此兴奋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哼,已经跟灵脉完全结合在一起了么。要剥离出来还要花一定的时间。但是,也不能就这样闲着。要来了啊,各位。”
  根本不需要“红”Assassin的提醒,在场的Servant都察觉到了这个变化。为了防止大圣杯强夺的事态,“黑”方的Servant们都一个接一个地赶了过来。
  “我必须暂时把力量专注于大圣杯,其他的就拜托你们了。如果不撑过这段时间,你们的愿望就会化作泡影了。要慎重行事哦?”
  听了她以嘲讽般的笑容说出的这句话,“红”Rider和Archer丝毫不掩饰敌意地反驳道:
  “——这个不说我也知道。倒是汝千万别失败啊。”
  “该做的事我自然会好好做,不过你别在这里指指点点的,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
  然而,尽管承受着如此明显的扑面而来的敌意,“红”Assassin那从容自若的态度还是没有丝毫的改变。
  “那么,我也托大圣杯的福突然产生了创作的灵感,就先失陪了!”
  “……我说,你至少也该帮帮忙吧。”
  无视了众人的无奈视线,Caster匆匆忙忙地跑到专门为他建造的工房——也就是“书斋”那里去了。
  “对了对了,有一件事我忘记说了。这个庭园并不属于罗马尼亚。在战斗时你们可以对这一点多加留意。”
  留下这样的一句话,“红”Assassin就消失了踪影。至于大圣杯——虽然速度相当缓慢,但确实正在一点一点地从托利法斯被剥离出来。
  由于庭园已经接近到城寨的旁边,Servant的话恐怕只要纵身一跳就能到达这里。
  “——‘黑’Lancer弗拉德三世就由我来对付。”
  “红”枪兵说完就举起了神枪。“红”Rider当然是选择了自己的师父“黑”Archer喀戎,而“红”Archer则决定把目标锁定在初次碰头的Caster身上。
  攻守交替。“黑”方的Servant们必须在被夺走之前把大圣杯拿回来。“红”方的Servant则必须在完全夺取之前守住大圣杯。
  伴随着攻守的变化,状况也发生了逆转。原本号称难攻不落的要塞的米莱尼亚城寨如今已经变成毫无用处的废物,现在掌握着压倒性优势的是“红”方。
  但是,现状下也还存在着另一个问题。那就是正在朝着这边赶来的Ruler的存在。只不过理解到这一点的就只有“红”Assassin和Caster,还有就是他们的Master士郎而已。
  无论“黑”方还是“红”方,又或者是Ruler——他们都明白这完全是一场时间上的较量。在大圣杯被剥离灵脉、完全收纳到空中庭园内部之前的这几分钟里,他们都必须拼死命地竭尽全力去战斗。

  ◇  ◇  ◇  ◇

  Ruler把“黑”Rider和齐格留在原地,自己一个人朝着空中庭同直奔而去。随着距离的接近,Ruler更进一步对那座浮游宝具感到惊叹。拥有威力足以破坏城池的对城宝具的英灵虽然并不多,但也还是存在的。但是说到拥有城池本身作为宝具的英灵,那数量应该是相当少的。
  城池作为宝具的形式存在的情况,Ruler能马上联想到的知识就只有爱尔兰的光之子。而且那也只是限定在他祖国的范围内。
  更何况是浮游在空中的要塞,那就几乎等于零了。而且现在最棘手的问题,是那座浮游要塞的主人似乎对自己怀有恶意。虽然绕了很大的圈子,但是必须向“红”方问个清楚的事情实在多不胜数。
  ——但是。
  有什么致命的事情正在进行,甚至已经快结束了——心里总是有这样的预感。她强行把这些想法赶出脑海,蹬着米莱尼亚城寨的墙壁拼命往上飞奔。
  透过身旁的米莱尼亚城寨被打穿的大洞,可以看到大圣杯正在缓缓地显露出它的真面目。
  “……真是难以置信。”
  也难怪Ruler会发出这样的自言自语。紧紧束缚着全身般的压迫感,正在告诉自己那是真真正正的大圣杯。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企图将其拖出来的“红”方。
  的确,这是以大圣杯为中心展开的战争。然而,那一般来说都是结束之后的事情。在战争的胜负天平还在激烈摇荡的现状下,他们为什么要那么焦急地回收大圣杯呢?
  恐怕制造问题的并不是“红”方的Servant,而是他们的Master。而且那还是背离魔术协会意向的人物——
  刚推测到这一步的时候,她已经到达了浮游要塞。水朝着上流的方向流动,树木明显不是向上而是向下生长的。
  “逆向流动……空中庭园……!”
  “说的没错,Ruler。”
  耳边传来一个嘲讽般的声音,Ruler转眼一看——拥有空中庭园作为宝具的英灵,Ruler也只知道两个人。其中一人是尼布甲尼撒二世,另外一人——由于旧传承被混同为史实而被散布出“建造了空中庭园”的虚假事实的传说中的女帝。
  世界上最古老的暗杀者——塞米拉米斯。
  “‘红’Assassin……原来是你吗。”
  “没错。那么,Ruler。你来我的庭园有什么事么?我觉得应该没有做什么违反规则的事吧。”
  也许是因为灯火昏暗的关系吧,那漆黑而妖艳的晚礼裙几乎跟夜色融合在一起了。在Ruler看来,那种感觉实在是非常的诡异。
  “不,你有做过。”
  噢——“红”Assassin似乎产生了兴趣。
  “——那么,你说我违反了什么规则呢?”
  “如果你能凭自己的良心说自己一直遵守着圣杯战争规则的话——就请让我见一见你的Master吧。”
  瞬间,“红”Assassin的眼神就从嘲笑转化为警戒。看到她的眼神变化,Ruler就理解了自己追寻的线索是完全正确的。
  “……很遗憾,我的Master现在很忙呢。而且他是个很怕事的人,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让其他的Servant跟他见面。”
  “那就是说,他就躲藏在这座庭园里吗。”
  Ruler简明扼要地指摘道。“红”Assassin已经进入了临战状态。仿佛要阻止她似的,Ruler举起圣旗宣告道:
  “你应该知道那是没有意义的,‘红’Assassin。从空中庭园射出的光柱应该就是你的魔术对吧?既然如此——”
  “唔,凭我的魔术确实是无法突破你的对魔力,这也是作为Ruler的特权之一么。”
  “还有其他的特权……‘红’Assassin,请你不要逼我使用这个。”
  Ruler的全身散发出淡淡的蓝色的光芒,“红”Assassin也不得不,皱起了眉头。
  “……作为Ruler的最大特权,能够对全Servant行使的令咒吗。”
  这正是Ruler作为裁定者的最大理由。Ruler对各Servant都保留着两画的令咒。就这一次圣杯大战来说,令咒的数量总共是二十八画。“黑”方企图把她拉拢到自己那边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说得极端一点,只要她下达自杀的命令,大多数的Servant都会就此一命呜呼。当然,令咒可以凭令咒来对抗。如果被命令自杀,只要对方的Master以令咒下达“拒绝自杀”的命令就可以了。
  不过,那就等于是白白浪费掉了两画令咒。假如为了防止Servant背叛而必须保留最后一画令咒,那就意味着令咒事实上处于无法使用的状态。
  而且,如果把Ruler的令咒也计算在内,那么成功把Ruler拉拢为自己人的一方就总共能使用四画的令咒。因此,能完全颠覆优劣形势的Ruler,自然是无论如何也希望获得的人材了。当然,会接受那种诱惑的英灵,本来也不可能担当Ruler的职责。
  “不过,还是算了吧。就算把令咒全部耗尽,我也没有背叛Master的打算。如果你以令咒向我下令,Master也会加以阻止的。”
  “……也就是说Master不是傀儡吗。”
  “当然了。不管第一人生如何,现在的我毕竟是Servant,我当然是毫无私心地为Master效力了。”
  Ruler向前踏出一步,宣言道:
  “那么,现在的你就是我的敌人。”
  到了这个阶段,她终于把“红”Assassin和她的Master定性为明确的敌人。面对这个行动,就连Assassin也不由得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本来Assassin的能力级别相对于Ruler来说完全是无法相提并论的。再加上魔术师和Ruler这种配对也非常致命。就算不用令咒,她恐怕也能马上把Assassin打败吧。
  ——而且归根究底,“红”Assassin和她的Master也完全不希望和Ruler战斗。
  现在最关键的是“红”Lancer迦尔纳和“黑”Lancer弗拉德三世开始交战,还有“黑”Lancer的Master确认到战斗的状况。在那之前,只要以对话拖延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就足够了。
  对“黑”Lancer的Master——达尼克•普列斯通•尤格多米莱尼亚的冷酷性格非常了解的士郎,深信他一旦陷入不利的状况就绝对会强制发动再现出“那个”传说的宝具。
  “噢,是吗。我是你的敌人吗。但是真的很遗憾,从现在这一刻开始,我们却不得不站在利害一致的立场上了。”
  “——!?”
  Ruler猛然回过头来。既没有声音,也没有魔力紊乱的迹象。但是,几秒钟后将会陷入最恶劣的事态——她接到了这样的启示。
  “好了,快点去吧。没问题,我也会帮忙的。因为要跟那个相敌对——是相当棘手的一件事啊。”
  Ruler不禁咬了咬牙关。但是,她说的话却正确的。
  伴随着庞大的魔力,有什么东西“诞生”了。那是简直让人无暇顾及圣杯战争的、甚至可以说是致命的某种存在。
  Ruler转身背对着Assassin,以全力疾奔起来。

  ◇  ◇  ◇  ◇

  ——完全是压倒性的状况。
  “……果然如此。”
  “呜……!”
  “红”Lancer以平淡的声音说着,逐步把“黑”Lancer逼进绝境。那丝毫不留情面的精准攻击,确实有着无愧于大英雄之名的冷血感。
  但是,在不久之前还跟他势均力敌的英雄弗拉德三世,现在却一直处于压倒性的劣势。
  “黑”Lancer自身也感觉到了这种异变。力量在下降。如果说刚才自己发挥的力量是十成,那么现在最多也只有六成而已。
  铁桩唰的从“黑”Lancer自己身上冒了出来。但是,无论其速度还是锐利度都跟刚才有着天壤之别。根本不需要燃起火焰,“红”Lancer光凭枪和铠甲就将其尽数弹开了。
  “这座空中庭园,是我方的Assassin所支配的领域,并不属于你的领土。也就是说——只要身在这座庭园里,你就不是救国的英雄了。”
  “红”Assassin的宝具“虚荣的空中庭园”是能够支配一定领域的城寨宝具。换句话说,这里并不是弗拉德三世作为英雄受尽崇拜的罗马尼亚。因此,他的知名度就等于零了。
  当然,“红”Lancer迦尔纳的知名度也同样接近于零。但是,迦尔纳和弗拉德三世相比,其作为基准的力量本身就完全不一样了。
  即使知名度等于零,只要世界的某处依然存在着有关他的传说,迦尔纳就毫无疑问是一位大英雄。另一方面,一旦走出罗马尼亚,弗拉德三世就只是一个嗜血的吸血鬼而已。
  以作为英雄的特性被召唤而来的“黑”Lancer,并不能借助那一方面的知名度来强化自身的力量,反而会变成妨碍本来能力发挥的重要原因。
  挥舞着长枪与“红”Lancer对抗的“黑”Lancer,已经丧失了平时一直保持着的优雅、华丽、还有暴烈性。现在支撑着他继续战斗的,就仅仅是身为英雄的尊严。
  就只有这一点在赋予他战斗的力量。
  但是,在这种状况下要取“红”Lancer的首级实在是难于登天。
  只要源自英雄尊严的“黑”Lancer的战意稍微有所减弱,之后就会像雪崩一样迎来终结的时刻。
  两骑Servant都非常理解这一点。那么只要“黑”方撤退就好了,只要背对着敌人逃跑就行了吧。当然,如果他能够这样做,也就不可能成为英灵了。
  ——我,要死在这里吗。
  忽然间,一个近乎于确信的念头掠过了“黑”Lancer的脑海。自己的败北,当然就意味着“黑”方全体的败北。但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力量有所不足,过分深入敌阵了。更重要的是,他实在没想过对方会做出强夺大圣杯这样的举动。
  最低限度,如果“黑”Saber还活着的话——他也有这样的想法。耻辱、绝望和后悔就像滔滔河水扰乱着他的心。
  但是——
  果然还是没有办法改变现状。
  正当他这么想、怀着这样的确信、并且做好了这个觉悟的时候,跟自己订立契约的Master——却如同魔法一般出现在眼前,就像恶魔似的细语道:
  “不,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取胜——只要你愿意释放出那个宝具的话。”
  在场的所有Servant都停住了动作。那正是唯一在场的Master——尤格多米莱尼亚的一族之长•达尼克。
  远离Servant们战斗的开阔地点,站在近似神殿风格的柱子上睥睨着众Servant的达尼克,让“黑”Lancer感到莫名其妙的恼火。
  但是比起这个,刚才他说的话才是远为严重的问题。在使出一记强力攻击后,“黑”Lancer就跟“红”方的Servant们拉开距离,盯着自己的Master说道:
  “……达尼克,你刚才对我说什么了?”
  那并不是开玩笑,是名副其实的杀意。然而魔术师却若无其事地承受着他的目光,继续说出了不逊的话语:
  “领王啊,我是说叫你释放出宝具,要取胜就只有这个选择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早就说过不会使用那个宝具的,你难道忘记了么!我将会死在这里!我将会带着遗憾葬身于此地!但是,那就是败者的命运!达尼克!我从来没想过要使用那个变成遭人唾弃的存在!绝对!是绝对啊!”
  “是你自己忘记了。我们无论如何也必须得到大圣杯!为了以那个作为象征,向魔术协会报上一箭之仇。或者说是为了到达根源。即使是领王,也应该有着切实的愿望。既然如此——就只有使用宝具这条路了吧。”
  说完,达尼克就举起了一只手。上面是散发着红光的三画令咒。
  “你这家伙……!?”
  达尼克向怒目圆睁的“黑”Lancer付之一笑,以冰冷无比的声音宣告道:
  “我以令咒下令,英灵弗拉德三世,立即发动宝具——‘鲜血之传承’。”
  “达尼克——你这混帐————!!”
  就连这灌注了强烈憎恶和强烈绝望的吼叫声,也无法打动达尼克的决心。
  “——我、决不是吸血鬼……我不是、不是啊……!”
  这颤抖的自语声,恐怕是英灵弗拉德三世的最后理性吧。然而,身为Master的达尼克却将其彻底粉碎了。
  “不,你就是吸血鬼。吸血鬼德古拉,是由于创作而被迫背上可悲的污名的怪物。我以第二令咒下令,‘在得到大圣杯之前一直生存下去!’”
  “黑”Lancer发出咆哮,朝着Master达尼克飞扑了过去。在露出浅淡笑容的同时,他欣然承受了那一击。
  唰的一声,胸口轻而易举地被贯穿,身体倒了下来。鲜血飞散,溅落在Lancer的脸上。然而发出狂笑声的——却是达尼克。
  “哈哈哈哈哈!真是失礼了,我的Servant啊!作为赔罪,就请你吸我的血吧!你果然是吸血鬼,统治暗夜的王!你根本不需要什么愿望。只要把我的梦想、我的愿望、我的存在留下来就好了!我以第三令咒下令,‘把我的存在铭刻在你的灵魂之上吧,Lancer’!”
  “什——么?”
  这是谁的声音呢?还是说在场的全员呢?“黑”Lancer杀害了Master,对于Master说出来的以令咒下达的第三命令,所有的人都愕然了。

  Servant能够吞食人类的灵魂,并且将其转化为魔力。这是作为灵体的他们所拥有的特权。人类能做到的就只有转移到容器以及观察而已。
  但是,只有这位魔术师是例外的。他把注意力集中在无法通过魔术进行转换、也没什么大用处的营养物——灵魂之上。
  ……这恐怕是因为在第三次圣杯大战中跟Servant一起战斗过的缘故吧。还是说是对过去某位魔术师所宣告的预言产生的恐惧感,迫使他完成了这项伟业呢?
  达尼克研究出了能将他人的灵魂变成自己粮食的魔术。但是,那却是无限接近于禁忌的咒法。这并不是伦理上的问题。只要是为了自己的生命,就算是要敲碎婴儿的头盖骨他也在所不辞。
  但是,这项魔术实在过于危险了。这是只要出现一点点的偏差就马上会导致死亡的极度危险的大魔术。他在这六十年里吞食灵魂的次数,其实就只有三次。
  这三次都是在他所能考虑到的最完美的状况下执行了仪式,然而即使如此,肉体和灵魂的适应率也已经变得低于六成了。不是自己的“某个人”正在一点一点地支配着自己。
  恐怕就算下一次仪式也完美地执行成功,也只会变成名为达尼克•普列斯通•尤格多米莱尼亚的另一个人吧。即使拥有着记忆,即使所有细节都有着完整的记录——那个人也绝对不是自己。
  也就是说,达尼克在没有举行仪式的状况下企图吞食身为Servant的Lancer的灵魂,这简直就是彻头彻尾的自杀行为。
  毕竟那是英灵的灵魂。是只要集合七骑就能启动大圣杯的、至高无上的巨大灵魂。对于并非“容器”的人类来说,根本就不可能容下这样的东西。
  “太荒唐了,不可能……!!”
  所以,“红”Archer发出这样的声音也是理所当然的。
  “——令咒。不,即使那样也不可能。达尼克……不,现在的你……既不是达尼克,也不是弗拉德三世吧。”
  “黑”Lancer……不,近似于达尼克的“某个人”笑着说道:
  “说得没错,Archer。即使、通过第三令咒,把名为弗拉德三世的英灵灵魂,加工成……最容易让我融合的极限状态,也不可能做到支配英灵这种事。所以要说吞食就更不可能了。”
  那浅薄的笑声,已经无法分辨出是来自达尼克还是来自弗拉德三世的声音了。
  “可是,不过嘛。铭刻上去还是可以做到的。至少能把我近百年来的思念……还有对圣杯的执着都铭刻上去——我已经不是达尼克了,但同时也不是弗拉德三世!只是一个寻求圣杯的怪物,这样我也不介意……!”
  本来在英灵的召唤中,即使是借助圣遗物来进行召唤,也还是有召唤出精神性跟自己相近的英灵的倾向。洗刷污名……也就是说有着过剩的自信和尊严的达尼克和弗拉德三世,在精神方面——也就是灵魂的色彩非常相近。
  而且虽说只是短暂的期间,他们毕竟是作为主仆共同生活过的两人。如果以此为基础再加上令咒的束缚力,那么在巨大的英灵灵魂中刻印上“达尼克•普列斯通•尤格多米莱尼亚”这样的固有性存在,也决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个魔术师的执着,确实是稍微凌驾在英灵之上。
  “停下来!停下来、停下来、停下来、停下来、快给我停下来啊……!!我乃瓦拉几亚之王,弗拉德二世的儿子——不要进来我这里啊啊啊啊啊啊!”
  “黑”Lancer以充满怨念的姿态拼命叫喊道。但是,他的脸已经逐渐变化成既像达尼克、也像弗拉德三世的模棱两可的模样。简直就像一个不定形的怪物。
  “好了,这样一来你就是我,我就是你。领王!不,吸血鬼!你的力量将会成为我们的共有财产!一切都是为了圣杯!我的梦想、我的希望将在你心中扎根,并且永远生存下去!”
  达尼克•普列斯通•尤格多米莱尼亚。他现在正以等同于癌细胞的恶劣方式寄生在弗拉德三世这位英灵的灵魂之上。
  “可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行了。
  一直保持着“旁观”状态的“红”Lancer迦尔纳,这时候迅速逼近“黑”Lancer,准备以自身的枪从背后刺穿对方的胸口。他并不觉得这是卑鄙的行为,因为在战斗中分心看向别处的本来就是“黑”Lancer自己。
  他的枪贯穿了灵核所在的心脏。对几乎所有的Servant来说,在这种状况下都会瞬间死亡。假如是以耐久力着称的英灵,说不定还能维持着跟现世的联系,但是丧失了知名度的弗拉德三世却并不是那么强大的Servant。
  没错,假如“红”Lancer所贯穿的对象是弗拉德三世的话。
  “……!!”
  “红”Lancer的确是贯穿了毫无防备地暴露出脊背的领王的心脏。
  但是他非但没有消灭,甚至连头也不回。从被贯穿的部分流出来的并不是血,而是类似黑色影子的不明物体。
  “红”Lancer瞪大双眼看着自己的枪说道:
  “……虽然有着确切的手感,但变成那样子的话就没有效果了吗。”
  “Lancer,连汝的枪也没有效果吗?”
  “红”Archer实在难以掩饰内心的惊愕。Lancer所使用的枪跟自己一样是由神赐予的宝物。用这种东西刺进灵核也不通用,那就是说……
  “如果是变成吸血鬼之前,这一击应该是可以击碎灵核把他杀死的吧。”
  蝙蝠聚集起来,逐渐构成人的外形。
  “但是,在我们眼前的这个并不是‘黑’Lancer——弗拉德三世。而是为全世界所认识、为全世界所恐惧的——吸血鬼。”
  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被称呼为死徒的吸血鬼。其中有的会混入人类中吸血,有的却不跟任何人交流保持着孤高的状态。不管如何,死徒都一直保持着他们的独特概念和文化,无声无息地生存在世界的里侧。
  现在,Servant们眼前的这个却并不是那样的存在。从神秘现象的概念来说,只有短短的百年历史。但是其恐怖却彻底覆盖了全世界。一旦听到吸血鬼,人们最初联想到的并不是隐藏在世界暗处的死徒,而是罗马尼亚的大英雄弗拉德三世——以之为原型创造出来的“吸血鬼德古拉”。
  “——完全是妖怪。”
  “红”Lancer的率直感想,大概应该能得到在场所有Servant的同意吧。
  完全恢复了人类外形的吸血鬼把脸转向了众Servant。虽然依然是冷酷无比,但是却没有了充满智慧感的眼神。
  原本优雅的黑色贵族服被撕裂成破破烂烂的样子——从其内侧露出来的并不是血和肉,而是不断漏出拥有质量的影子。
  “黑”Lancer原本所持的枪在他作为英雄的侧面彻底消灭的同时,也化作尘屑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好了,快把我的圣杯还给我。我必须用那个大圣杯来实现我们一族长年以来的宿愿。没错,为了实现我的宿愿,我必须无限地、永无止境地生存下去。我必须不断增加我的血族。我必须剩下我的孩子,我还要进一步增加我的眷属啊。才能、努力和培养环境——我要准备好这一切,孕育出继承我事业的人们。所以,快把大圣杯……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吧——!!”
  ——在这声喊叫中混入了达尼克自身的梦想和作为吸血鬼的本能。
  并不是为了到达根源,而是向为到达根源之前的阶段——即增加一族的人数这个部分投入了自己的人生。
  必须不断增加人数——为了一族的繁荣。
  必须变得更强大——为了一族的繁荣。
  向大圣杯寄托的愿望,使自己的增殖,增强和增加。把对一族的爱和自己的执着妄念混同在一起的男人,却拒绝去理解自己的梦想是何等破灭性的存在。
  有的就只是血色的残酷眼瞳和暴露出尖尖獠牙的怪物。他仿佛在仔细观察周围似的缓缓地环视了一圈,然后把目标锁定在一点上。
  这个“无名的怪物”已经嗅到了被收纳到庭园中的大圣杯的所在地。
  “哈,不管怎么说也是一个跟众神相去甚远的怪物,这一点是不会变的吧!”
  “红”Rider向前踏出一步。他手握英雄杀手之枪,凭自身的骏足瞬间接近到吸血鬼的面前。在跳跃的同时投掷出来的枪,正以子弹般的速度刺向吸血鬼——!
  “不行!”
  制止的声音来自“黑”Archer。但是,已经迟了,枪已经被对方用手抓住。
  “什么……!?”
  以凌驾于声音的速度被射出的必杀一枪。面对这本来完全无法躲闪的一击,吸血鬼却竟然凭单手就把枪稳稳抓住了。
  那简直就像用徒手抓住飞来的导弹一样匪夷所思。当然,他的肉被扯破,神经也发生断裂,骨头也咔啦咔啦地粉碎飞散了。
  然而,吸血鬼的再生能力却远比受伤要快得多。那在断裂的瞬间获得再生的模样,甚至让人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吸血鬼发出笑声,向“红”Rider飞扑了过去。正在跳跃中的Rider瞬间就被压倒在地。然而即使如此,Rider也还是有余力的。因为只要对方并非继承神之血脉的存在,那么所有的攻击对这个身体都不会起作用。
  在吸血鬼暴露出獠牙的瞬间,Rider之所以反射性地递出了手臂,恐怕是他所积累的大量战斗经验和生存本能给他发出了警告的缘故吧。在被咬到的瞬间,他产生的是一种奇妙的痛痒感。
  ——提毒!?
  下一瞬间,“红”Rider就立刻被“黑”Archer猛地一脚踢飞了。跟牙齿分开后,那痛痒感也随即消失了。
  一边呻吟一边站起身子的“红”Rider向师父抗议道:
  “你突然间干什么啊,老师!?”
  “……对你的攻击,的确必须是具备‘神性’的技能才会起作用。因为你的勇猛特性,就连干涉精神的幻觉魔术类的东西也完全不通用。但是即使没有继承神之血脉,也存在着把你‘变成同伴’的方法。”
  说完他就搭箭上弦,朝着直到刚才为止还是自己人的吸血鬼毫不犹豫地射了过去。但是,吸血鬼却若无其事地拔出了刺进身体的箭。连一滴血也没有流,伤口瞬间就愈合消失了。
  “他刚才的并不是攻击,而是吸血行为。并不是为了杀死你,而是为了把你拉拢为同伴的行动。你的身体在面对恶意和杀意的时候的确等同于无敌,但是在被请求的时候,你的抵抗力却非常弱。是的,也就是说——”
  “红”Rider——阿喀琉斯的母亲•女神忒提斯用神圣之火对婴孩时期的他进行烤炙,想要把他人类的血都全部蒸发掉,让他变成完全的神。尽管这个行为由于遭到丈夫佩琉斯的阻止而中断,但是他的肉体除了脚跟部分都获得了不死的特性。
  那也就是说不管什么样的攻击都对阿喀琉斯没有效果……但是这个特性也存在着两个缺陷。第一个,只要是同样继承神之血脉的人就会受伤。第二个,如果并不是攻击——
  “……对于表现友爱的行动是不通用的。”
  “红”Rider满脸不高兴地接着话头说了下去。“黑”Archer没有笑,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吸血鬼猛然朝着别的方向看去。他仿佛很不愉快似的皱起眉头,把紧握在手中的“红”Rider的枪投掷了出去。他瞄准的目标并不是在场的“红”方和“黑”方的任何一名Servant,而是刚刚赶来的少女。

  ——宛如割裂黑暗般的耀眼一闪。

  “红”Rider的枪还没有到达少女就被击落了。随风飘舞的圣旗,是能够粉碎一切黑暗的至高无上的洗礼武装。
  “Ruler……!”
  听到“红”Archer的呼唤声,全员都向她投来了注视的目光。其中虽然也包括过去曾经想取她性命的“红”Lancer,但是Ruler丝毫没有关注他——只是默默地盯视着刚刚在这里诞生的吸血鬼。
  “弗拉德三世……不,既是吸血鬼、也是达尼克的……”
  对于连Servant的身份也放弃了的他,即使是Ruler的令咒也无法加以束缚。“黑”Lancer已经处于几乎完全消灭的状态,就算用令咒命令他自尽,寄生在他身上的达尼克也可以拒绝执行。
  Ruler已经把这个吸血鬼认定为破坏圣杯战争的最大原因。
  他并不是拥有高度尊严的英灵,甚至连Servant也不是。他是得到了吸血鬼的力量,丧失了一切伦理性的“无名的怪物”。
  其中最棘手的就是他的概念。在罗马尼亚,本来就是弗拉德三世——以及他作为穿刺公的传说跟吸血鬼的传说混合共存的状况,所以弗拉德三世的威光和知名度很可能会直接适用在他的身上。
  如果他到达了大圣杯,并且从空中庭园解放出去的话……罗马尼亚恐怕就会在一夜之间变成地狱了。
  也就是说,那是历史和传承互相混合溶汇的状况。只会演变成一场单纯的不停地杀戮地上居民的杰作惨剧。有心人也许会对这场惨剧如此命名——也就是“瓦拉几亚之夜”。
  正如“红”Assassin所言,现在无论如何也必须优先将他打倒。
  “为了维持圣杯战争的秩序,现在必须请你们结成暂时性的协力关系。”
  “……噢,对手是这个吸血鬼么。”
  听了“红”Archer的发言,Ruler点头道:
  “是的。在打倒他之前,请各位先暂时休战。绝对不能让这个吸血鬼到达大圣杯那里……绝对。”
  吸血鬼就像在等待时机似的,狠狠地以双眼紧盯着Ruler。Ruler高高举起左手,以朗朗的声音宣告道:

  “我以Ruler——贞德的名义,凭令咒向聚集于此地的全Servant下达命令!立即将曾经是弗拉德三世的吸血鬼打倒!”

  刻印在左臂上的令咒瞬间散发出强烈的光芒,“黑”Archer、“黑”Caster、还有“红”Archer、“红”Lancer、“红”Rider都被扣上了约束之锁链。
  这条锁链对跟吸血鬼战斗并没有任何障碍——反而在跟他战斗的时候作为Servant的能力会得到提升。但是,一旦企图跟对立阵营战斗,动作就会变得迟钝,挥动武器的力量也会立即大幅度弱化。
  既然如此,要跟谁战斗就不言而喻了。本来他们就是英雄,同时也是打倒怪物魔物恶鬼罗刹的勇者。
  “——好吧,我和‘黑’Archer负责援护。Rider、Lancer,你们就随心所欲地战斗吧。”
  “好嘞,大姐。就是这样啦,Lancer。”
  “……我不介意。”
  “Caster,能不能像捕获‘红’Berserker的时候那样用魔偶制造出笼子呢?”
  “虽然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并不像Berserker的时候那么顺利,最多也只能让他的行动变得稍微迟钝一点罢了。而且,要是他变成雾或者蝙蝠的话就无能为力了。”
  “黑”Caster在空中摆动了几下手指,十具魔偶就开始敏捷地活动了起来。一根手指控制着一个魔偶。仅仅是这样,十具魔偶就各自以截然不同的动作袭向吸血鬼。
  跟这个相比,在战场上自律行动的魔偶简直就等同于木偶。
  魔偶一边闪避着吸血鬼击出的手臂,一边以青铜的拳头发起攻击。面对着即使是普通的Servant也难免会受到一定损伤的强烈一击,他却只是若无其事地进行反击。
  但是,在Ruler的令咒已经下达的现在,他已经没有任何同伴,站在周围的人全都变成了他的敌人。
  “红”Rider和Lancer互相配合好时机同时以枪袭向吸血鬼。一方是师父赠与的英雄杀手之枪,另一方则是连诸神也能打倒的光之枪。
  另外,其技术已经踏入神域的两名弓兵,在己方同伴如此接近的状况下也能自如地穿越缝隙接连不断地射出箭矢。
  在此之上,还加入了身为Ruler的圣女贞德。少女手持对吸血鬼有特别效果的圣旗,逐一击开吸血鬼伸出来的手臂。
  总共是六人,每一个都是足以号称最强的Servant。然而,六人的表情都没有丝毫的松弛。这并不是为了避免大意犯错,而是名副其实地在拼命。
  “呜,又变成雾了——!!”
  弗拉德三世作为“黑”Lancer被召唤,由于在自己领土内被称为穿刺公而被赋予了宝具“极刑王”。
  在化身为吸血鬼被达尼克吞食之后,尽管那个宝具已经被封印,但是他被赋予了新的武器。那就是吸血鬼这种存在所持有的各种无与伦比的能力。
  融入黑夜的黑色外套,铁桩从其内侧被召唤了出来。因为不是来自地面的召唤,所以也不用担心遭到突袭——但是以吸血鬼的怪力被投掷出来的铁桩却理所当然地超越了音速。
  “啧,真烦人……!!”
  “红”Rider向前踏出一步,迅速将其弹开。在场的众多Servant当中,大概也没有哪一个能在速度上胜过他的吧。这一点不管是不是骑乘的状态都是一样的。特洛伊战争的大英雄阿喀琉斯——能在速度上胜过他的人,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都不存在。
  虽然跟他相比稍有不如,但是“红”Lancer的身手也同样很敏捷。从刚开开始他就一次又一次地击碎吸血鬼射出的铁桩。
  但是——被大量射出的铁桩中的其中一根,终于捕捉到了“红”Lancer的脚。铁桩带着宝具般的威力刺进了他的脚背。正当他打算将铁桩拔出来的瞬间,Lancer的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
  以吸血鬼的超级怪力单纯地把他揍飞。仅仅是这样,Lancer就被整个人击飞撞到了墙壁上。虽然伤害度很轻微,但是对于以无比强大的臂力压倒自己的吸血鬼,Lancer实在难以掩饰心中的惊愕。
  “红”Rider反射性地向Lancer撞上的墙壁看了一眼。结果,就好像看准了时机似的,吸血鬼马上向Rider发起袭击,为了通过吸血把他变成眷属而张开利牙。
  然而,“红”Lancer却以投掷枪阻止了他的企图。
  “——执着,怨念,或者说是妄念吗。如今既不是魔术师也不是英雄的你,简直就不是任何人。变成了‘不是自己的某个人’的你所受的痛苦一定是非比寻常。别再留恋了,怪物。还是趁早消失吧。”
  “红”Lancer的指摘的确没错,怪物所受的痛苦的确是非比寻常。
  自己的存在几乎完全被抹消的感觉。即使是对人类来说最根本要素的自己的名字,也都像是陌生人的名字似的毫无感觉。
  自己是谁,自己究竟是什么——就连这些概念都快要消失了。
  他之所以一直坚持到现在,也完全是由于第二令咒的命令。尽管被六骑Servant包围在中间,随时都会丢掉性命,吸血鬼却依然在高声吼叫着:
  “……哈,哈哈!我才不干!我还不能死,我现在还不能被杀死啊!不,在得到大圣杯之前,我是不会死的!”
  一旦被箭矢刺中,就变化成雾或者蝙蝠,甚至还变成巨大的猛犬用利牙嘶咬。自由自在的改变姿态,其怪力和利爪不光能击碎魔偶,有时甚至以近似时空转移的敏捷速度划伤Archer等人。
  ——但是,以六骑Servant合力夹击的话,不管怎么说也不会落入不利的形势。从整体上来考虑,现在的状况可以说是Ruler所率领的Servant方占据着优势。毕竟他们只要继续拖延时间就可以了。只要到了黎明时分,吸血鬼的力量就会骤减。要收拾他也应该会变得更容易吧。
  问题就在于他企图跑去大圣杯被收纳的地点。在展开战斗的同时,由于Master达尼克下达的第二令咒以及达尼克自身意志的影响,吸血鬼一直都对大圣杯念念不忘。
  如果他到达了大圣杯将会发生什么事呢?在积蓄了六十年的魔力漩涡中,他将会许下什么样的愿望呢?如果他还残留着一丝理性,那么他的愿望应该就是魔术中最究极的——也就是达到根源了。
  但是,如果连这样的理性也丧失了的话,他的愿望大概会是极具破坏性的吧。
  ——绝对是这样的。
  然后,Ruler有这样的预感。他向大圣杯许下破灭的愿望。大圣杯还没有进入完全启动的状态,也存在着暂时无法实现愿望的可能性,但是Ruler并不会愚蠢到把希望寄托在这样的可能性上。
  六骑Servant明确地分工为前卫和后卫,持续进行着高效率的战斗。
  “绝对能赢。”
  在场的所有Servant大概都产生了这样的确信吧。虽然只是一点点,但是攻击的速度已经逐渐开始超越恢复速度了。就算变成雾,也因为“红”Lancer以“魔力放出”显现的火焰而没有丝毫逃跑的余地。
  吸血鬼一边向周围射出憎恶的视线一边施展攻击,但是却由于“红”Rider挡在前面而被防住了。然而——
  极其突然的、没有任何的前兆——“红”方的Servant们突然带着苦闷的表情弯下膝盖,停住了动作。
  “呜……怎、么回事……!?”
  “是Master、吗……!?”
  虽然只是一瞬间,他们的存在突然变得极其虚弱。吸血鬼没有放过那一瞬间的空隙,马上纵身跳开,径直朝着大圣杯奔去。
  “——等一下!!”
  Ruler和“黑”Archer同时奔了起来。Ruler从刚才开始就感觉到的恶寒,是对吸血鬼实现愿望的恐惧吗?
  Ruler甩去多余的思考,集中精神奋力追赶以猛烈的速度向前疾驰的吸血鬼的背影。幸好从这里也能感应到大圣杯的魔力,因此绝对不会迷失方向。
  但是——太快了!
  “‘黑’Archer,阻止他!”
  听到Ruler的指示,Archer一言不发,在毫不减速的状况下对吸血鬼连续射出了五箭。所有的箭都刺进了瞄准的脚部和腰部。但是,吸血鬼却变化成了蝙蝠的姿态。
  虽然速度上稍微慢了一点,但是阻挡攻击却不起作用。“黑”Archer摇摇头,只有继续专心追赶了。
  “……‘黑’Archer,你知道刚才‘红’方停止行动的理由是什么吗?”
  “不,我起初以为是令咒的效果时间已经过了——但是似乎并不是这样呢。”
  “黑”Archer感觉到除了来自Master的魔力供给之外,还有一股从体内涌出来的力量。这恐怕就是来自令咒的强化效果吧。
  Ruler也对这一点感到在意。是Master不赞同共同作战吗?……不,那样的话他们应该会事先通知Servant。那种反应,简直就像是——
  前面的蝙幅突然间被接二连三地射倒了。被收缩成细线状的光芒,从走廊的最深处接连不断地射出。
  “呜……完全无视我们的存在吗!”
  但是,这必然会牵连到在后面追赶的Ruler她们。释放出光线的“红”Assassin大概是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些因素吧,她似乎觉得光凭自己的力量就能应付过来。
  但是,那样做实在太大意了。蝙蝠们重新恢复成吸血鬼的姿态,尽管全身被射得体无完肤,但是却通过优先再生双腿而恢复了加速。
  与其说是奔跑,倒不如说是像个柔软的皮球似的反复撞在墙壁上向前进。不一会儿,吸血鬼就找到了一道门扉。只要能踏进里面,就能得到他所渴求的东西。因为那里有着能让内心所积聚的激情全部倾泻出来的万能愿望机。

  ——还差一点点,我的愿望就能实现了。
  “黑”Berserker,“红”Berserker、还有“黑”Saber,小圣杯里面应该已经被纳入了三骑英灵。虽然“黑”Saber因为发生了奇妙的现象而受到了再召唤,但至少也有两骑。如果是小规模的愿望——也就是说只要不是要求改变世界那种级别的愿望,就应该可以通过强制启动大圣杯来实现。
  达尼克•普列斯通,尤格多米莱尼亚——这个名字在头脑中已经作为他人的名字来识别了。
  但是,自己却知道是因为那个男人执意追求圣杯才使得自己现在置身于此地。所以——你应该高兴吧,达尼克。你的愿望,马上就可以实现了!
  他毫不犹豫地打开门扉,发现那里果然是意料之中的场所。眼前以晒干砖砌成的宽阔阶梯笔直地一路向下方延伸,一个超巨大的建造物则以穿破最高层的形式屹立在那里。
  那正是充满着蓝白色光芒的万能愿望机——冬木的大圣杯。
  “……啊啊。”
  不光先于众多的Servant,甚至还抢在Ruler的前头——吸血鬼终于到达了大圣杯。接下来只要强行启动大圣杯,实现愿望就行了

  “到此为止了,达尼克•普列斯通•尤格多米莱尼亚。”

  在通往大圣杯的阶梯中间,站着一个人。因为看样子并不是Servant,吸血鬼就将其判断为Master,决定将他杀死。
  但是,听到这制止的呼唤声,他还是反射性地停住了脚步。本来一下子扑过去把他杀掉就好了,但是对方的声音中的“什么东西”却让他感到有点不对劲。
  “……你是谁?”
  听到“喀”的鞋子蹬地声,吸血鬼反射性地缩起了身子。他感到一阵恶寒,本能在警告他绝不能跟眼前的那个不明人物见面。那是一个炸弹。导火线上已经点着了火,离无情的爆炸时刻就只有不足几秒钟的时间。
  站在吸血鬼眼前的,是一名有着褐色肌肤的少年。他在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严肃地宣言道:
  “或者应该说是他的残渣才对呢,我对你的执着实在非常佩服。但是,我可不能把圣杯交给你,而已经变成了吸血鬼的你就更不用说了。”
  爆炸了。即使忘记了自己的名字,达尼克却有一段无论如何也无法忘记的过去记忆。他作为魔术师赌上性命参加战斗的第三次圣杯战争——作为一切的开端的那场战斗,他绝对不可能忘记。
  正因为如此,他才感到惊愕。
  “……怎么会,不可能。”
  “哎呀,对你来说这还真是普通而平凡的台词呢,达尼克。既然你还活着,那么就算我活着也不是什么值得吃惊的事情吧。”
  “怎么会,不可能!不可能有这样的事!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为什么你还活着……!?”
  少年耸了耸肩膀,以轻松自若的态度说道:
  “——当然是因为我参加了这场圣杯大战啦,作为‘红’方的Master。”
  那对吸血鬼来说是绝对无法接受的宣言。没有理会无言以对的吸血鬼,少年继续高声呼喊道:
  “我一直在等待着这个时刻啊,达尼克!冬木的大圣杯是属于我的!魔术师,或者说是吸血鬼。就算两者都不是——对于只懂得把世界引向破灭的你,我怎么可能把这个大圣杯交给你啊!”
  听了这句话,在无意识间束缚着自己的名为恐惧的枷锁被解开了。
  “……少说废话——!!”
  激怒的吸血鬼为了加速而向前踏出一步——却难堪地摔倒在地上。
  “咕呜……!?”
  转眼一看,只见自己膝盖上被刺进了某种锐利的物体。这正是代行者最喜欢使用的概念武装——“黑键”。
  “你是吸血鬼。非常遗憾,作为那无与伦比的力量的代价,吸血鬼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弱点。既受不了阳光,对圣印的抵抗力也很弱。而且——对像黑键这样的以净化为目的的武器也毫无抵抗力。”
  是的,少年所说的确实没错。如果是代行者的黑键,那恐怕就是最适合用于净化死徒的概念武装了。
  但是,这种威力却完全是破格的级别……不,太异常了。
  褐色肌肤的少年以冷然的、严肃的态度说道:
  “不,这也没什么。跟追踪着你的她相比,我的力量实在微不足道。根本就不值一提,只是一个没有获得认定的伪圣人罢了。尽管如此,我还是有着足以粉碎现在的你的力量。”
  红色的圣骸布在随风飘动,银色的剑刃在飞舞。以刺在周围的黑键封锁了他所有的反击,少年抓住了吸血鬼的脸。
  少年的气息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现在的他已经不是Master,而是截然不同的存在。对,这就是过去曾经跟自己的Servant展开过厮杀的——
  “那么,现在是祈祷的时间了——无名的吸血鬼。”

  “由我杀,由我活。由我伤害也由我治愈。没有任何人能从我手里逃出去,没有任何人能脱离我双眼的监视。”

  悲鸣声响起,手脚开始挣扎。
  但是,他的手却像有万人之力似的紧紧握住吸血鬼的脸。

  “被打碎吧,落败者,年老者都被我邀来。委任于我,向我学习,服从于我。休息吧。不忘歌声,不忘祈祷,不忘记我,我轻轻地让你忘记所有的重量。”

  在瞬间内登上阶梯的最高处,开始沿着走廊疾奔。这并不是力气之类的问题,这是信念和信仰的冲突。
  那么,面对他那如同钢铁般坚硬、如同剑一般锐利的信仰,化作了吸血鬼的“什么东西”自然是无法抵敌的。

  ——每说一句话,存在就被削掉一部分。刚才明明还触手可及的大圣杯,现在却变得越来越远。实在令人悔恨不已。

  “不需要伪装。对宽恕予以报复,对信赖予以背叛,对希望予以绝望,对光明予以黑暗,对生存者予以阴暗的死亡。”

  昏暗的、同时也纯洁无垢的眼瞳。每一句咏唱都像利刃一般刺进吸血鬼的身上。那是人类绝不可能做到的、破格的洗礼咏唱。

  ——然后,为什么自己偏偏会陷入被他杀死的状况呢?如果是Servant我也可以理解。就算是Master我也只能在心中铭刻上自己的悔恨。但是,这实在太难以理解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反倒是被陨石砸破脑袋更容易让我接受。

  “休息在我手中。给你的罪孽浇上油刻上印记吧。永远的生命,只有在死亡中获得——宽恕就在这里。重获肉身的我在此立誓。”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圣杯,我的幻想!我的圣杯!我的希望!够不着、够不着、够不着啊!!

  吸血鬼被撞到了门扉上。仿佛什么都懒得理会似的,少年就这样一直往前奔。门扉被撞碎,少年直接走了进去。那里是一座礼拜堂。他穿过中央走廊——来到神的面前,少年以带有怜悯之色的眼神宣读了最后的圣言:

  ——但是,究竟是为什么呢。

  “请赐予此灵魂以怜悯。”

  过去是虔诚信徒的领王,还有之前是魔术师,最后变成谁都不是的“无名怪物”——他的全身开始“嘶嘶”的冒出大量的白烟。正在溶化。并不是肉体,而是他的存在本身正在溶化。
  留下悔恨的呻吟和绝望的喘息声,吸血鬼的最后一个碎片都被升华了。拯救祖国的英雄,还有统率魔术师们的一族之长都已经亡故。
  过去的王死去了,现在的王开始高唱凯歌。
  就在这时候,追赶着吸血鬼的Ruler等人终于踏进了礼拜堂。
  “在这里………………!?”
  凑巧的是,两人在礼拜堂这样一个相配的地方邂逅了。在中央走廊上几乎被完全溶化的吸血鬼,已经没有了任何声音和动静——被升华了。他的灵魂大概已经回到应该去的地方了吧。
  旁边静静地伫立着一名少年。褐色的肌肤,近似于银色的白发。在一身祭司服上披着红色的圣带和披风。
  在看到他的瞬间,Ruler终于领悟了一切。
  “……怎么……会。”
  正因为领悟了一切,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太荒唐了,不可能。眼前这位少年——是Servant。不,这也算了。Master是Servant这种情况虽然背离了规则,但至少也是有可能发生的事。
  但是,问题就在于他的职阶。不是Saber,不是Archer,不是Lancer,不是Rider,既不是Berserker,也不是Caster,更不是AssasSin。
  “——初次见面,这一次的Ruler。”
  “……第十六人的……Servant吗……!?”
  就连冷静沉着的“黑”Archer也难以掩饰内心的惊愕。慌忙随后追上来的“红”方的众人也同样如此。
  他们一直以为是Master的少年,的确显露出了作为Servant的灵格。
  “我并不是第十六人啦,喀戎。第十六人应该是站在你身边的Ruler。我严格来说应该是第一人的Servant。”
  “Assassin的Master……你对我们的Master做了什么!?”
  面对激昂的“红”Archer的质问,少年呵呵一笑,然后举起一只手并拉起了衣袖。全员看到他的手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红”Archer、“红”Lancer、“红”Rider、“红”Berserker、“红”Caster、“红”Assassin——各自三画,总共加起来十八画的令咒,都全部出现在他的手上。
  “我以和平的方式,请他们把Master的权利和三画令咒都让了出来。你们不必担心,你们维持现界所需要的魔力,在已经连接上大圣杯的现在根本是微不足道的小问题。”
  “和平的方式——?”
  听了其中一人的反问,少年点点头,向“红”Lancer瞥了一眼说道:
  “而且,‘红’Lancer是最擅长看破别人谎言的英雄。所以,我必须在尽量不说谎话的同时,朝着符合我们意图的方向推动事态的发展。我之所以特意介由Master来传达我的命令,也都是因为这个理由。没错,各位Master的确是没有说谎。他们都认为那是根据自己的判断做出的指示。现在……也一样。”
  “——是吗。我所警觉到的、神向我提出警告的原来就是你的存在吗。”
  “那可就难说了。我并没有想过要违逆神的意志啊。”
  根本不需要细想,关于贞德的召唤从一开始就很不正常。借用人的身体进行的附身召唤。当初还以为是因为前所未闻的十四骑召唤引起的副作用,但是仔细一想却是完全相反。在十四骑Servant必定会陷入混乱局面的状况下,大圣杯应该是无论如何也必须保证Ruler被正确召唤才对。
  最后之所以没能做到,就是因为大圣杯的认识出现了混乱。然后,这个神父一直在躲避她的理由也是因为自己同样是Ruler的缘故。作为Ruler特权之一保有的技能是“真名看破”。
  能看破Servant的职阶以及真名的这个技能,对已经重获肉身的人来说当然也是有效的。万一在战场上跟她碰头的话,少年的计划一定会遭到破坏吧。
  “你……是在冬木的第三次圣杯战争中被召唤的Ruler吗。”
  听了Ruler的发言,在场的每个Servant都倒吸了一口气。
  “是的。在成为他们的正式Master之前,一旦跟你碰头就会有很大的麻烦。毕竟你手里掌握着令咒。一旦被你发现,我做的一切都会变成白费力气了吧?我决不能让任何人阻碍我的梦想。”
  少年的声音中并没有憎恶,但是其中却蕴含着坚决的意志。说服是不可能的事,只要没有被杀死,这个少年就不会停步——少女产生了这样的确信。
  Ruler默默地注视着少年那紫水晶般的眼眸,唤出了他的名字。

  “——你的目的是什么?天草四郎时贞。”
  “那还有说吗。是全人类的救济啊,圣女贞德。”
  #插图

  分别被得不到回报的草民、被追赶着背影的士兵称颂为“奇迹”的少年和少女。
  绝对无法容忍彼此存在的两人,正在静静地注视着对方。
 楼主| 发表于 2013-11-28 23:31 | 显示全部楼层

  解说

  钢屋ジン

  ——让我来说一个男人的故事吧。
  从相遇的时候开始,男人就一直被病理缠身。
  两把手枪,鸽子,教堂。丧尸,电锯,血池地狱。
  脑子有问题,其他人鄙视道。脑子有问题,他觉得很高兴。
  享受,溺爱,泥醉,绝顶。
  过着散漫生活的报应,就是现在的这个职业。
  但是,这也不是什么少见的事情。
  享受B级的恶趣味,都是绅士淑女的爱好。

  当然,这是东出佑一郎的故事。而且还是回忆中的故事。
  时间大概是世纪末,即使如此,也并非处在腐败、自由和暴力的漩涡中心,也不算是有多么疯狂的时代,总之我们就是在互联网发展的黎明期相遇了。
  我们相识的契机,是某家游戏开发商。也就是“电波送到了吗?”,是“我要杀死你”,是“啊哇哇~”(※并不是孔明),还有当时还没有发售的“我跟冬弥君睡过了”,嗯,总的来说就是叶子社(Leaf)了。是二次创作小说。从相识时开始我们就在互相写着对方的东西。
  我们之所以发展到如此长久的交往,也还是因为兴趣相投一虽然这么说是绝对没错,但我却觉得并不是太准确。比如说我本来并没有看B级电影(特别是恐怖类)的爱好。我之所以染上这个恶习都100%都是拜东出佑一郎所赐。这算是愉悦神父吗。
  顺便一提,去年末我也被毫无理由地强迫看了“CABIN”(而且还是英文版),明明已经过了十五年,现在做的事也没有半点变化。大圣诞节的都在干什么嘛。
  闲话休提。那么要问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么长久的关系的话,那是因为至少对我自己来说,东出佑一郎这个人物是一个相当有趣的男人吧。而且这本书的存在,也完全可以证明我这个认识并没有错。

  所以各位,大家久等了!飞散的是火花还是生命之花呢!交错的刀枪剑戟,悲剧和喜剧!圣杯大战的第二幕!在此更鲜艳地、更壮烈地为大家送上!

  ……话说回来真的有点那个呢,第一卷的后记中他本人也说了,他在写的过程中非常享受,这个我从字里行间也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呢。

  ——嗯,果然还是没变。跟那时候一样,他真的是随心所欲地写着自己喜欢的东西。那就是东出佑一郎的“根源”了。
  创作就等于是对故事写的一封“情信”。只要没有迷失“喜欢”这个“根源”,就绝对不会出现背叛故事的情况。无论是作者的想法还是读者的想法,总有一天也是会到达天之杯的。
  正如那时候的想法,现在已经华丽地开花结果一样。

  ——那是世纪末的最末时期,是二〇〇〇年的十二月份。
  某个同人游戏震撼了世间。

  “月姬”。

  制作组是名为TYPE-MOON的同人社团。
  在那份热狂之中有着我的存在,当然也有东出佑一郎的存在。
  那是“喜欢”的东西。所以,他才想以某种形式写出自己对这个故事的爱。
  当然,这时候根本没有人会猜到东出佑一郎的《Fate/Apocrypha》会这样子横空出世。
  不过嘛,我想毫无疑问就是在这个时候了,那个决定性的人生分歧点。
  也就是说,嗯。

  ——那一天,东出佑一郎跟命运相遇了。
 楼主| 发表于 2013-11-28 23:3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临班男孩 于 2013-12-1 00:39 编辑

部分章节需要审核,请等待通过!!
第一卷 澄空翻译版本:

https://obsolete1.lightnovel.us/thread-533859-1-1.html
发表于 2013-11-28 23:40 | 显示全部楼层
FATE外传小说??
发表于 2013-11-28 23:52 | 显示全部楼层
等好久了
期待貞德啊~~~
发表于 2013-11-29 03:44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觉翻译~不过那个朗基鲁斯是错译吧?干掉小莫的不可能是这吧?
发表于 2013-11-29 09:18 | 显示全部楼层
好像没有第一卷的汉化啊?
没有人翻译第一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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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1-29 11:04 | 显示全部楼层
总之,人类魔术师彻底边缘化,英灵们开始大乱斗,还有,女王和莎士比亚你们争宠不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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