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为首页收藏本站繁体中文

轻之国度

 找回密码
 注册(右键在新窗口打开)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查看: 23319|回复: 117
收起左侧

[HJ文库] 镇魂练习曲 1[北泽大辅][台/简][录入完结]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08-7-18 21:1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
录入:七夜
扫图:
Ozzie
发布于:轻之国度-轻小说论坛http://www.lightnovel.com
—————————————
—转载时请留心注意事项—
本文特别严禁转载至SF轻小说频道




  镇魂练习曲Etude 1
  作者:北泽大辅
  译者:巴布鲁
  绘者:Peco



  TAMAFURI NO ETUDE
  神乐与摇滚的结合,将净化人心的黑暗!!
  苇原音矢是在乡下的县立高中就读的普通少年,每天与青梅竹马来栖真那实一起享受校园生活。可是某一天,身穿巫女服的美少女-大内斋突然现身,并宣称自己是音矢的妻子,在音矢的生活掀起波澜!真那实为此发飙,音矢不住叹息,后来甚至连企图毁灭世界的怪神都出现了。究竟音矢的音乐以及斋的舞蹈能否拯救这个世界呢?







  作者介绍
  北泽大辅
  隶属于StoryWorks的剧作家。这是第一次挑战小说创作,再加上胆小鬼性格使然,对周遭的看法相当胆颤心惊。最大的烦恼是虽然受到小孩与醉汉的喜爱,却完全不受年轻女孩欢迎。
  Peco
  PC游戏的原画家。在学生时期出道,却因此留级而留下惨痛回忆;这次是首度挑战小说插画的工作。心目中的圣典作品是『玛莉亚的凝望』。下一集希望能够画更多养眼画面()

  主要登场人物
  苇原音矢
  苇原神社的继承人,高中三年级。虽然想过平凡普通的日子,但是多年的生活习惯却让他无法如愿而叹息连连。
  大内斋
  突然出现在苇原神社、身穿巫女服装扮的美少女,宣称自己是音矢的妻子,为了音矢甚至连命都可以赌上!
  来栖真那实
  音矢的青梅竹马,同样是高中三年级,喜欢音矢却无法坦率地表现出来;兴趣是弹贝斯。
  苇原弦而
  苇原神社的主祭。虽然是个热哀于性骚扰、不知羞耻的神职人员,却是少数拥有神乐主称号的人之一。
  熏子
  苇原神社的巫女,头脑聪明且个性冷淡,触怒她的人都无法全身而退。
  小梅
  苇原神社的巫女,拥有魔鬼般的身材,但是那无视场合频频耍笨的举动令人难以招架。
  风花
  苇原神社最年轻的巫女,总是不肯好好听别人说话。
  兔贵子
  时常出入苇原神社的神秘少女,不管对谁都是一副高傲姿态。
  加持豪铁
  音矢的好友,担任流行音乐社鼓手的不良和尚;虽然高达190公分,个性却意外地斤斤计较。
  王子真太郎
  只要吉他在手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视觉系王子,平时个性极其灰暗;口头禅是活在世上对不起

  Contents
  第一章 樱与巫女
  第二章 摇滚乐与金发少女
  第三章 少女的思念与少年的回忆
  第四章 剪影与街头演唱
  第五章 御神乐与Stratocaster
  后记
  插画家后记

[ 本帖最后由 七夜 于 2008-7-18 21:29 编辑 ]

评分

参与人数 1轻币 +1 收起 理由
绯色 + 1 插图的连接过期 或者说 插图挂了

查看全部评分

 楼主| 发表于 2008-7-18 21:10 | 显示全部楼层


  「难得有这~~么可爱的女生打给你,你竟敢不接,未免太没常识了吧。」
  「明明人就近在可以踢到对方的距离还打电话,难道不叫没常识喔。」
  「我倒觉得房间里吊了这么多女用内裤的高中生才更没常识。」
  「呜……」
  音矢先前担心的事——被同班同学看见这副景象——如今已经成为现实。
  ——所以我才讨厌这样啊!
  面对无话可说的音矢,真那实毫不在意地环顾室内之后,居然就拿起手机一张接一张拍起照来。
  「等等,真那实别这样!妳这是做什么!
  「这作为前卫艺术似乎不错喔~~我拍下来投稿给杂志看看。」
  「够了!住手啦!
  音矢伸手打算抢下真那实手上的手机,真那实当然不会乖乖就范,两人就在狭窄的单人床上展开追逐。
  当音矢的目的将要达成之时,两人的脸只距离不到几公分。
  点缀着金色睫毛的蓝色瞳孔近在眼前,在日本人当中几乎找不到的白皙脸颊微微泛红。真那实的个性粗暴又强势,总是像高傲的女王一般把人当仆役使唤,不过论长相却是无可挑剔的美少女。
  「……然后咧,妳是来做什么的?
  音矢慌忙把脸别开问道。真那实微微侧着头想了一下,一脸认真地回答。
  「就是来告诉你,如果我打电话给你,你得在三秒以内接起来。」
  面对这蛮不讲理的答案,音矢不知该作何反应。
  每当真那实来电,音矢的确都会犹豫要不要接,然而光是为了说这件事特地跑到音矢家里,还在房门前打电话,确认音矢犹豫的反应之后冲进来大发雷霆,这种行为完全脱离音矢的常识。
  其实真正的原因,只是真那实在春假中闲得发慌,又好一阵子没见到音矢,所以来看看他而已。但是真那实并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音矢,音矢也没有发现真那实的心意。
  再加上因为两人是青梅竹马,径自进门闲聊也成了家常便饭;就算音矢不清楚高级绿茶放在自家厨房何处,真那实却是了如指掌。
  尽管如此,要是不稍微抗议一下,只怕她今后愈来愈过分。
  「我说啊……真那实。」
  「你有什么意见吗?想要我当你的新娘子,却连这样的小事都办不到的话,我可是会很困扰的。」
  「等、等等,妳这是什么意思?
  「你可是已经向我求过婚了,就在国小三年级的时候,你给我的情书上是那么写的。」
  「呃,小时候的事我已经不记得了,再说时效早就……」
  「那封信我还收得好好的喔,要不要我影印个几份在镇上发送啊?
  那件事是音矢这辈子最大的失误,都是年纪小不懂事惹的祸。如果真那实真的那么做,音矢的青春生活将是一片黑暗。
  从各方面来看都惨败的音矢只能在一旁咬牙切齿,真那实不去管他,而把目光移到桌上的杂志。
  「啊、这不是这个月的『音乐现场』吗?可以借我看吗?
  从真那实的表情看来,五秒前的对话似乎只是过去往事。
  「我借走啰~~」
  「我也还没看……」
  「明天去学校的时候还你就行了吧,那我回去了。」
  就像是理所当然一般,真那实全然不理会音矢的意见,拿起音矢才刚买的杂志转身便要离开。
  「喂、喂,真那实。」
  「做什么。」
  「……回去的路上要小心。」
  听见这句话,真那实回头对音矢笑着点了点头。
  「嗯,晚安,明天见啦。」
  那本杂志大概不会回来了吧,音矢一边在内心想着,一边目送真那实离开。
  真那实离开之后,音矢咒骂起自己的手机。
  为了得到自由,把手机丢了或许会比较好,这件事音矢不知道想过多少次。
  但是这件事他做不到;一般的高中生就算没带手帕,也不可能没带手机。
  手机是让音矢维持一个普通高中生身分的必要道具。
  只要手机在手,无论何时都能打给朋友聊些蠢话——不过实际上音矢几乎没有自己打出去过;就算没有要跟谁联络,只要记下一些手机最新机种的情报,就不用担心没有话题聊。
  音矢思考着这些事的时候,突然间手机被人拿走。
  他从床上起身,注视将手机拿走的人。
  「把我的手机还给我。」
  音矢对着拿走自己手机、身穿睡衣的老人伸长了手。
  可是这名老人——苇原弦而,也就是音矢的祖父——手上拿着音矢的手机,两眼却入神地凝视在天花板摇曳的内裤。
  「这真是绝景,可惜这红色的兜裆布太碍眼了,不能想点办法吗?
  他没在听。
  不只如此,他神情不悦地看着自己的兜裆布。
  「我说爷爷,你有什么事吗?如果是来看内裤的话,可以把手机还给我吗?
  「做什么还用说吗,当然是说教!
  弦而以锐利的眼神瞪视音矢,口气不悦地说道。
  「我难得大开金口来给你说教,你却为了手机这点小事啰唆个不停,证明你的心态太过松懈!
  弦而口中怒斥,同时把手机往空中一抛。音矢见状慌忙要接下手机,但是在那之前弦而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支白木球棒,对准下坠的手机全力挥棒。
  「看招!
  铿锵!
  弦而发出充满气势的吶喊。伴随着清脆的声响,被打飞的手机从折叠处断成两半,液晶屏幕的部分冲破窗子在远处消失,按键的那一半化成碎片散落一地。
  「哇啊啊啊!你干什么啦!
  「嗯、这个是……」
  弦而瞇起双眼,交互看了打破的窗户与地板,而后小声地喃喃询问。
  「刚刚那个你觉得算是全垒打还是失败的打击?
  「那种事怎样都行啦。」
  「这可不行,这件事很重要,来,说说是哪种。」
  「……失败的打击吧。」
  音矢才刚说完,弦而就拿起睡帽往床上砸下去。
  「都是因为你……」
  弦而紧握的拳头微颤,他缓缓抬起脸。
  「都是因为你的手机太软弱,才害我没打出全垒打!
  「你在说什么啦!
  虽然音矢大声怒吼,可是弦而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练习挥棒。
  「再说在房间不能用手机,没道理就可以挥球棒吧!
  音矢伸直手指指着弦而扛在肩上的白木球棒抗议。
  「嗯?音矢你不知道吗?用球棒敲击手机的仪式称作机打,是一种从神话时代流传下来的传统仪式哦。」
  ——最好是啦!
  虽然他想这么吐槽。
  ——已经无所谓了。
  音矢放弃了,反正对弦而说什么都是白费功夫。
  音矢的抗议在进行讨论之前就会被弦而一口否决;苇原家的规矩就是这样。
  依照弦而的说法,他原先似乎是想要针对音矢的成绩说教,既然这样,一开始直说不就得了?到现在他连成绩的成字都没有说出口,真是离题太远了。
  再说第三学期的成绩,音矢不觉得有什么好抱怨的。
  「成绩单你有看清楚吗?虽然只有一点点,不是有进步了吗?这有什么好气的。」
  可是弦而却把通知单撕成碎片撒在床上并这么放话。
  「如果不能当第一名,那还不如别念了。」
  音矢哑口无言。
  尽管没办法考到第一名,音矢认为自己在二年级的第三学期已经颇为用功,弦而就算不夸赞,也不该大声斥责。
  「你这是对努力念书的孙子说的话吗!太奇怪了吧!
  音矢一直想要当个正直且有常识的人,过着平稳、普通、无风无浪的生活,为此他也不惜付出努力,但是周遭的人们却一点都不体谅他,这是音矢最大的烦恼。
  「我在国小、国中、高中可一直都是吊车尾哦!
  当弦而开始自夸地娓娓道来之时,音矢已经放弃继续听下去了。
  不过弦而的说教还没结束。
  「与其浪费时间在不上不下的学业,还不如多背点祝词(注:日本祭神时,在神前朗诵,用以向神祈求的文章。)。」
  弦而在口中念念有词。
  「音矢,你可是这个苇原神社的继承人啊。」
  虽然这是弦而每次固定的说话模式,但是一听到这句话,音矢仍旧不禁怒气上升而不自觉地大吼。
  「我根本就没打算要继承神社,也早说过不会当什么主祭!
  音矢愤怒地举起拳头打向墙壁,玻璃窗因而细微地震动。
  苇原神社的继承人——这就是最让音矢感到不自由的束缚。
  音矢的愿望以及所有的努力,就只因为这件事而遭到否定。
  他眼神坚定地注视弦而。
  弦而正面迎向音矢的目光,以劝导的口气对音矢说道。
  「音矢,你的十八岁生日马上就要到了,抱着这样的心态可没办法胜任神职啊。」
  弦而留下这句话,随即离开房间。
  音矢脸上浮现哀伤的神情,他把地上的手机碎片收集起来,轻轻放在书桌上。
  「为什么我不是出生在平凡的家庭当中呢……」
  音矢轻声自语,俯身仰躺到床上,没多久又翻身换成侧躺,合上了眼。
  不管面向何处都看得到的漫天内裤,令他心情更加低落。
  神这么无视他的存在,当什么主祭可真是笑掉人家大牙。
  就这样,苇原音矢春假的最后一天落幕了。

  音矢一早醒来,穿着代替睡衣的T恤便跑出主屋,经过苇原神社内铺满圆形碎石的区域,穿过鸟居(注:为日本神社建筑物,颇似中国之牌坊建筑,主要用以区分神域与人类所居住的世俗界,算是一种结界,代表神域的入口,可以将它视为一种「门」。)快步走下绵长的石阶。
  在神社境内随处盛开的樱花香气扑鼻而来;音矢很喜欢清晨的空气在脸颊滑过的感觉。
  音矢从石阶最下方的信箱当中取出报纸,又往回登上石阶;虽然是长到连顶端都看不清的石阶,不过拿报纸这件事从小一直是音矢的工作,因此他从来都不觉得辛苦。
  爬上石阶再度穿过鸟居,在回到主屋的途中,音矢走到手水舍(注:设在神社或寺院境内,供参拜前洗手的建筑物。)前,把报纸夹在腋下,两手掬起涌出的水洗脸;多亏了这一年四季都沁凉如常的冰水,音矢总算彻底清醒。
  这是音矢每天必做的事。
  昨天的骚动他已经不放在心上,因为一直忧郁下去也不会有任何乐趣,况且在不自由的夹缝中生存可是很需要精力的。
  音矢用力伸了伸懒腰,背对拜殿(注:神社中让人进行参拜的地方。)抬头仰望澄澈蓝天。
  高中三年级的第一天看样子将是一个爽朗的好日子。
  苇原音矢是一个就读市内县立高中的普通高中生,在这个春天就升上三年级。他的体型不胖不瘦,身高也不高不矮;虽然他觉得自己五官长得还可以,不过也差不多是一般人的水准吧。
  也就是在任何方面,都像是『普通高中生』的范本。
  当然这样子也是音矢所期望的。
  音矢与其它朋友唯一的不同,就是他在有着古老历史的苇原神社当中出生,也是神社唯一的继承者;虽然这件事一直为音矢带来烦恼,但是音矢并没有因此认为『只有自己是最特别的』。
  因为不论是谁都一定是某人的孩子,只不过有的出生在鱼店,有的出生在电器行,而他只是恰巧出生在神社罢了。
  要是不这么想,他早就受不了这种生活了。
  「报纸我拿来了。」
  音矢从主屋厨房的出入口走进餐厅,把报纸递给正在喝茶的弦而。
  「音矢你也已经是高中三年级,多少要看点报纸吧。」
  音矢对世上发生的事并不感兴趣,而且从来没读过报纸,学校的朋友也都是这样;如果说有什么内容会让他感兴趣,大概只有晚上的音乐节目的特别来宾是谁这类报导吧。
  「嗯……我看节目表就好。」
  音矢打开事先抽出的节目表,走到餐桌旁就坐。
  坐在餐桌的除了弦而之外,还有三位住在神社中工作的巫女;虽然三人都是穿着相同的巫女服饰,但是予人的印象却天差地别。
  「早安,音矢。」
  先向音矢打招呼的是三人当中年资最长的熏子,她有一双细长的眼角,脸上配戴着无框眼镜,过于冷硬的态度令人难以亲近;如果她穿上西式服装不开口,感觉就像大企业的社长秘书。
  她负责神社经济方面的事务,换言之就是苇原家的掌权者,是绝对不能反抗的对象。
  「音矢早啊,早饭已经准备好了哦~~」
  说话语气温吞的是小梅。还带着少女稚气的容貌,配上胸部看似要破衣而出的魔鬼身材,这种必杀级的对比,使得男性的参拜者无一不为之倾倒;只是本人似乎对此毫无自觉,让正值敏感年龄的音矢有时在应对上不禁感到手足无措。
  「音矢,这是你的味噌汤~~啊!
  正将早点摆上餐桌的小梅不小心把味噌汤打翻到桌上,熏子见状皱起眉头。
  「可以请妳不要每次都这样吗。」
  「不、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的。啊~~要是因为这样丢了巫女的工作,真不知道该怎么向家乡的父母说……」
  「要怎么说都好,可以请妳先把这个惨状收拾一下吗?
  「对不起,我现在马上擦干净……啊!
  慌忙要去厨房拿抹布的小梅又在途中摔了一大跤。
  「好痛哦……」
  小梅倒在地上发出呻吟。
  「嗯、趺痛了屁股吗?来给我看看~~我帮妳揉揉吧!
  小梅好不容易站起来的时候,弦而的手在空中一边做着搓揉的动作一边贴近。
  「宫司大人,您这么想死吗?
  熏子对弦而做出完全未加修饰的忠告,弦而的动作因此紧急剎车。
  「真是的,早餐就不能安安静静地吃吗,早餐可是三餐当中最重要的一餐,也是一天开始时头脑最重要的营养补给,如果因为这种无聊的吵闹拖慢我神道上的研究……」
  熏子频频调整眼镜的位置,叨叨絮絮地开始说教。
  低血压体质的熏子在早上的情绪特别差,如果说教便能了事还算幸运,要是再继续闹下去,恐怕熏子的怒火将会爆发;就算是弦而看来也不想触怒熏子,他匆匆忙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被熏子责骂而陷入低潮的小梅身旁,有一人手忙脚乱地动个不停,她是第三位巫女,也是万国旗内裤事件的犯人——风花。
  「真是的,小梅做事还是这么不小心。音矢,煎蛋可以给我吗?啊、不用回答了,因为我已经吃掉了。」
  当家的弦而都还没动筷,风花就已经擅自吃起来。
  熏子用手指按住开始阵阵刺痛的太阳穴。
  「啊!熏子小姐,可以不要生我的气,因为我是明知故犯的。生气也是会消耗热量的嘛,对不起,这样可以吗?
  尽管嘴上说得飞快,风花依然没有停下筷子。
  风花的五官长得十分具有现代感,稍稍鬈曲的发丝和明亮的发色与她很相配,只要不说话,怎么看都是个美少女。可惜天不从人愿,她的个性浅薄又静不下来,丝毫不懂一丁点礼节;不、是就算知道也学不来。
  这三人都是为了巫女的修行而寄宿在苇原神社,跟随弦而学习神道。
  音矢从出生父母就不在身边,所以音矢、弦而再加上三位巫女就是苇原家全部的成员,也等同是音矢的家人;换个说法,音矢的日常自由就是被这四人所束缚。
  「大家都怎么啦,不吃吗?
  「……我的配菜全部让风花吃了不是吗。」
  「哎呀~~是这样吗?
  音矢一边从风花的盘子里抢回配菜,一边注意墙上的时钟。看来似乎无法悠闲地享用早饭了,要是新学期的第一天就迟到,面子可挂不住。
  音矢快速地把饭菜扒完,迅速起身。
  「我吃饱了!
  音矢放下碗后就冲回房间换制服,他很快地把立领的扣子扣上,再将书桌上的手机零件放进口袋,然后抓起书包,用与进房时同样的速度跑出房间。
  「我出门了!
  跑向玄关的途中,音矢朝餐桌的方向打声招呼,把脚尖穿入运动鞋就奔出大门。他跑下石阶,跨上停在石阶下方的脚踏车,用力踩着踏板飞驰而去。
  从音矢家里到学校之间的距离,骑脚踏车全速前进的话花不到三十分钟,只是途中有件行李必须回收,那行李算是有点重,所以音矢往往必须提早出门。
  穿过苇原神社一带的田园地区就是住宅区了,音矢避开路上的行人,朝远远就可看到的大型公寓前进。
  随着距离缩短,已经无法将公寓全体纳入视野之中时,只见前方有一位金发少女朝这边挥手。
  那就是音矢每天早上非得回收不可的行李——青梅竹马的来栖真那实。
  「音矢!这边这边!」
  脚踏车在并排的公寓入口停下,真那实将书包塞入车笼后,一屁股坐上后头的置物架,然后把两手环在音矢的腰上。
  「慢死了,你在做什么啊?
  真那实口中的抱怨与洗发精的香味掠过音矢的耳际。
  「还不老样子。还有,不要黏得这么紧。」
  「什么啊,你在害臊吗?
  「才、才不是!这样我不好骑啦!抓好,要走啰。」
  音矢向身后的真那实说完,便用力往踏板踩下。



  真那实的家刚好在音矢家与学校的中间,依据校规,真那实居住的公寓所在区域的学生不能骑脚踏车通学,所以真那实每天早上都把音矢当出租车,让他接送上学。
  「喂、春假过得怎么样?有到哪边去走走吗?
  「什么也没有,一直窝在家里闲着而已。」
  真那实最喜欢坐在音矢所骑的脚踏车后面,像这样一边与音矢闲聊一边去学校,对她而言这正是美好一天的开始。真那实心想,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唯一让真那实感到不满的,就是音矢似乎并不这么想。
  从音矢的观点来看,为了载送真那实,他必须每天提早出门,要是迟到的话还会遭到老师与真那实双方的责难,会这么想或许也理所当然。
  即使如此,音矢还是至今整整两年都像这样来接送真那实,如果抱怨太多,他就有些可怜了,真那实心中这么想着。
  「什么都没有的话,那个内裤祭典是怎么回事。」
  真那实不经意说出会让音矢呻吟出声的话。
  而音矢今天也如同以往的每个早晨发出叹息。
  ——早知道就不来接她了。
  可是同班同学却很羡慕音矢,因为他每天早上都能够护送校园的女王;这个时候音矢也只能在嘴里叨念『那是你们不了解真那实的本性』。
  话虽这么说,音矢他也不是讨厌真那实,要是有人问他到底是讨厌还是喜欢,那当然是喜欢了;虽然她总是无理取闹,还带来许多麻烦,不过音矢认为真那实也是他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当然音矢并没有当面这么告诉真那实,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就算顺利告诉她,到时候真那实也只会以有如火箭升空的气势得意忘形起来。
  穿过商店街以后,就会接到通往校园、两侧种有樱树的散步步道,到了这里两人都从脚踏车上下来改为步行,因为双载一旦给老师看见不但会被骂,在到处都是学生的步道骑脚踏车也有些危险。
  「你头发怎么睡成这样!这真的是睡出来的吗?
  走在樱花步道上,真那实拍拍音矢头发倒竖的后脑杓。
  昨晚由于不管看向哪边都是内裤,实在没办法睡好,发型就变成这样了,不过这件事当然无法对真那实说出口。
  「我来帮你整理吧,弄个帅气的发型。」
  「不必了,妳又想弄成摩西根发型(注:只在头部中央部分从前到后留下一条细长形状的头发,其余全部剃光的发型:这是模仿美国哈德逊河上游居住的摩西根族的发型而来。)吧。」
  说到一半音矢突然停下脚步。
  走在后方不远的真那实因此撞上音矢的背。
  「好痛、喂,不要突然停下来好不好!
  可是真那实的抗议音矢并没有听进去。
  音矢的注意力都被眼前的景象夺去了。
  有个女孩子走着。
  在樱花的花雨当中,那名少女沐浴着林间洒落的晨曦,步伐如舞,看起来就像是一幅画;樱花花瓣仿佛嬉戏般,顺着乌黑的长发及红色的袴裙飘落而下。
  即使在电视上也没看过像这样的美少女。
  而且时间像是停止一样,空间满溢着神圣的气氛。音矢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一心注视眼前这位巫女打扮的少女。
  突如其来一阵风卷起樱花花瓣,音矢不禁举起手臂掩住脸,下一个瞬间,少女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空气中樱花的香气。
  「刚刚那……是梦?
  音矢如梦呓一般喃喃自语,真那实拿起书包朝他的背打下去。
  「好痛!妳、妳干什么啦。」
  「要是把我的鼻子撞塌了,你要怎么负责?
  音矢回头,只见真那实鼓起脸颊瞪向他。
  「真那实,妳有看见刚刚那个吗?
  「刚刚哪个?
  「就是刚刚有一个女孩子走在前面……」
  「什么?看女生看呆了所以突然停下来?然后你还敢跟我说?
  真那实一边捂住撞个正着的鼻子,一边数落音矢。如果是普通男生,尽管那是事实,也不会当着真那实的面说出来;音矢在这方面可以说是非常迟钝,完全不懂女人心。
  明明有了这般美少女的青梅竹马,还丝毫不知感恩,看其它女孩子看到发呆……想到这里真那实更为光火,她丢下不知所措的音矢,独自走向学校正门。
  「再跟你耗下去可会迟到,我先走了!
  追着怒气冲冲快步离去的真那实,音矢不禁又一次回头望向樱花步道。
  ——那真的是梦吗?
  少女的身影已经深烙在音矢的眼帘。
  之后参加完新学期的开学典礼,等班会结束就放学了。
  班上的同学相互报告在短暂假期中发生的趣事,正当音矢和同学热烈地聊着对人生来说可有可无的对话,品尝这对一般人来说最美好的幸福滋味时,突然有人戳了他的头,抬头一看,只见真那实正俯视着他。
  「走了,东西帮我拿着。」
  「啊、嗯。」
  音矢接下书包,与真那实并肩走出教室。
  音矢之所以被强迫提书包也毫无怨言,是因为他很清楚这已经是无法回避的惯例了,就算抗议这不合理待遇也是枉然,不如省省力气;这是音矢与真那实相处十多年来所领悟到的密技。
  ……虽然这只不过是放弃抵抗,但是他本人并不承认,坚称是密技。
  从校舍的楼梯登上四楼之后,马上就能看到流行音乐社的社办。
  真那实在门口停下脚步,直盯着上方。
  「不进去吗?
  面对音矢的疑问,真那实一语不发指向门的上方。
  稍微开启的门缝最上面夹着板擦,一开门板擦就会掉下来砸到头上,是个老套的古典恶  作剧。
  「啊……」
  「音矢你先进去。」
  音矢还来不及说话,真那实就已经不由分说地下达命令。
  音矢无可奈何,只好乖乖将手搭上门把;既然知道会有东西掉下来,就算音矢的运动神  经再差,要闪避或拨开应该都不是问题。
  「来栖,今天一定要拍到妳的小裤裤!
  一打开门,只见一块黑色物体如此大喊,并快速地从地上滑过来。
  块状物的真实身分就是拿着数字相机的加持豪铁。
  有着超过一百九十公分巨大身躯的豪铁面向上方、头朝门口,如同鱼雷一般在地上滑行。
  打开门只过了零点一秒,透过数字相机的镜头,音矢与豪铁四目交对。
  「音矢,怎么是你……」
  「对不起,豪铁……」
  两人的邂逅只有一瞬问,豪铁从音矢的胯下滑过,眼看就要滑出走廊,却因为肩膀过宽而卡在门口,结果演变成身体还在教室里,只有头部露出到走廊上,这种仿佛在断头台上的姿势。
  「来、来栖,妳好啊。」
  「你好啊,加持同学。」
  真那实俯视手持数位相机朝上看的豪铁,并露出甜美的微笑。
  ——帕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用尽浑身的力气把社办的门关上。
  「混帐东西,我还以为头会被夹断咧!
  「我是这个打算没错啊。」
  豪铁一面整理僧衣的衣领,一面左右活动脖子而咯咯作响;另一边音矢则是一副『怎么会没事』的眼神看着他。
  因为学生服没有适合一百九十公分高、一百一十公斤重的体型穿的尺寸,所以豪铁总是穿着僧衣,对此校方当然已经许可,或者该说是包含老师在内,学校当中并没有人敢正面向豪铁表达意见。
  「可恶,本来想利用上方的陷阱让妳分神,再趁机在下面猛拍。我觉得这计划应该完美无决啊。」
  豪铁一边检查数字相机的照片,一边懊恼地碎碎念。
  拍下的只有板擦直击音矢头部的瞬间而已。
  「什么完美无缺的计划,你是笨蛋是不是?除了女孩子的内裤以外就没有其它的事可以想了吗!
  「档然没有,本大爷的别名可是内裤狙击手,而且已经接下来的委托可不能反悔,不拍到妳的内裤照片,整组收藏就没办法完成。」
  「你真的是和尚吗?
  真那实以怀疑的眼神盯着豪铁。
  豪铁生于寺院,所以对于同为神社继承人的音矢格外亲切,从入学以来两人一直混在一起。要说豪铁与音矢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豪铁对于继承寺院并不抗拒,甚至认为那就是自己的天职。
  「释迦牟尼佛也是男人,肯定会理解男人的浪漫。」
  「这么想拍我的内裤就付钱啊!给我付钱!
  真那实边说边伸长手,豪铁看着她的手摆出厌恶的表情。
  「谁要付钱啊,真是不知羞耻的女人。」
  「喂喂,我连多少钱都还没说耶。」
  「一毛也免谈。」
  「什么嘛,你是说我的内裤一文不值吗?
  真那实显得无法接受。虽然死也不愿意被偷拍内裤,但是不被需求也令人难以心服;这是正逢花样年华的微妙女人心。
  真那实气势十足地往音矢看去。
  「音矢!
  「什、什么?
  正打开窗子拍落满头粉笔灰的音矢畏缩地把头转回来。
  好不容易想装成事不关己来蒙混过关,却在这时候被发现。
  「要付多少?
  真那实把手伸到音矢面前。
  「啥?
  音矢对真那实的问题完全摸不着头绪,再说两人的谈话他根本没注意听。
  「什么啥啊,我在问你要是想看我的内裤,你愿意花多少钱?
  音矢在心中抱头。这真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要是回答0元的话,想必真那实会不满地说『音矢对我根本不感兴趣是吗』;可是只要出价一元以上,一定就会被骂『变态!』之类的吧。
  音矢仔细考虑后这么回答。
  「这个啊……0元吧。」
  既然怎么说都会被骂,不如就站在豪铁这边吧,这才是男人之间的友情。音矢在心中下了如此判断。
  「什么嘛,你是说我的内裤根本不入你的尊眼吗?
  真那实就如预料中一样火冒三丈,而豪铁又那壶不开提那壶。
  「妳真的一点也不懂耶,花钱就能拍下的内裤,就缺少那种若隐若现的感觉了。阿音啊,我说的对吧?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吧。」
  音矢不由得点头,真那实见状突然皱紧眉头,不屑地说道。
  「变态。」
  音矢顿时垂下肩膀。不仅让她发火,而且还被骂,实在是惨到不行。
  真那实望向墙上的时钟,不掩焦躁地抱怨。
  「怎么到现在人还没到齐,我明明说过今天有重要的事要宣布啊。」
  「……我在啊。」
  从教室的角落传来彷若濒死蚊鸣般的声音。
  众人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只见教室角落的桌子底下,同是流行音乐社社员的王子真太郎两手抱膝,不知为何正在发抖。
  豪铁走到教室的角落,猛然用力抓起王子的衣领,把他从桌子底下拖出来。
  「真太郎,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在那里的?
  「……从一开始就在。」
  「人在的话就说一声啊。」
  「谁叫你们的对话那么愚蠢,让我说不出半句话。」
  王子就像后颈让人抓着的小猫般被豪铁吊在半空中,卑微地笑着。
  「你干嘛发抖?
  「……我会冷。」
  「你这家伙有好好吃饭吗?
  「吃东西这么下流的行径,你以为我会去做吗?
  就算已经是四月温暖的天气,有慢性卡路里不足的王子还是觉得寒冷。
  豪铁用鼻子哼了一声,抓着王子回到社办中央。
  吉他手的王子、贝斯手的真那实、鼓手豪铁以及挂名社长的音矢四人集合起来,流行音乐社的成员便到齐了。
  顺带一提,主唱是真那实与王子各负责一半。
  「来栖,这个给妳。」
  终于被从空中放下来的王子从制服的内袋当中取出一样东西交给真那实。
  「这是什么?……恶~~」
  那是一张照片,里头有一名上半身赤裸的男子在弹吉他,而他的头发不知为何像是被风吹拂一般飘扬。
  「这是我的个人照,听说外头一张要三百元,比来栖妳的内裤还要有价值多……呜!
  王子的腹部挨了真那实一拳而不支倒地。
  接着真那实从在地上蜷曲着身子的王子背上踩过,走到黑板之前。
  「本年度值得纪念的第一项议题就是……」
  ——关于新社员的招募。
  真那实在黑板写上这样一句,男社员们则盯着黑板的字。
  豪铁一副兴趣缺缺的口吻说道。
  「想来的自己会来啦。」

[ 本帖最后由 七夜 于 2008-7-18 21:14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08-7-18 21:10 | 显示全部楼层


  在鞋柜换好鞋,正要走出玄关时,音矢想起口袋里的东西。
  「对了,回去之前可以和我一起吗?
  「什么?
  真那实紧握拳头,以满脸意外的表情仰望音矢。
  ——可以和我一起吗?
  听到音矢这句话,真那实的双颊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音矢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太稀奇了。
  虽然明知那不是一般世俗的『交往』的意思,只是单纯指『回去的路上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吗』,却依然使她感到雀跃不已。
  真那实慌忙挺直背脊,装作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可、可以啊,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吗?
  音矢有些难过地回答。
  「要说是买东西也没错啦……」
  两人并肩推着脚踏车走向闹区一处手机专卖店。进入店里,真那实从音矢身后看到他从口袋里掏出的东西,不禁瞠目结舌。
  「这是什么东西?垃圾吗?
  也难怪真那实会这么说,可是店员光是看到东西,马上就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并开怀大笑。
  「怎么,又被你爷爷弄坏了啊。」
  店员边说边拿出全新的手机交给音矢。
  「那个……请问这个多少钱?
  「因为你的手机还在保固期之内,所以不收取费用唷。」
  店长笑着在保证书的『毁损原因』字段写上『天灾』。音矢看了之后心里觉得十分歉疚,因为一个月总要一次这样交换新的手机。
  音矢向店员点头道谢后正要走出店家,又突然想起一件事而转回来。
  「那个……请问这个该怎么办?
  音矢指着握在手里、原本是手机的残骸。
  店长用下巴朝店内的角落示意。
  「垃圾桶在那里。」
  音矢神情落寞地垂下两肩,把手上的残骸丢进垃圾桶里。
  「能免费换新不是很好吗?
  回去的途中,真那实拍拍消沉的音矢的肩膀,出言安慰。
  不过音矢想着;那称得上是交换吗?
  久住镇上的居民们都说『受到苇原神社很多的照顾』,所以对音矢非常好;就算知道音矢拒绝继承神社,大家对他的态度依然不变,这让音矢感到很过意不去。
  但是手机已经可说是日常必需品,要是没有这个就称不上是普通高中生,尽管觉得万分内疚,音矢仍旧因为取得新的手机而松了一口气。
  突然间紧握在手中的手机发出电子铃声。
  音矢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真那实的声音。
  「已经可以接通了嘛,我的电话号码可要好好地登录进去哦。」
  往身旁一看,只见真那实拿着手机微笑。
  真那实对于每次音矢手机故障后拿到新手机时,都能成为通讯簿上第一个登录的人这件事感到有些高兴,因为在这个瞬间,音矢的手机当中只有自己的号码,就彷佛音矢只属于她一个人。
  音矢和心情愉悦地说着话的真那实并肩定在路上,进行已经重复数十次的通讯簿登录作业;当音矢登录完毕时,两人已经走到真那实的公寓入口。
  「音矢,明天也麻烦你来接我啰!手机不要再被弄坏啦!
  真那实笑着挥挥手,走入公寓中。
  音矢心里想着『明明出校门之前还那么生气』,一边目送真那实离去,然后跨上脚踏车。
  不管是真那实还是家里那些巫女,女生对音矢来说都像是异次元的生物,完全搞不懂她们的行为模式。
  无意中音矢想起早上见到的美少女,她也是会动不动发火,下一瞬间却笑盈盈的吗?他完全无法想象。更何况那位少女真的存在吗?音矢不解地歪着头踩起脚踏车。
  他如往常一般在神社下方的信箱旁停下脚踏车,爬上石阶。
  接着也如往常一般打开大门,可是眼前的景象却与往常不同。
  「欢迎回来,音矢先生。」
  空气中飘来樱花花瓣那温柔又像会让人心痛的甘美花香。
  眼前一名少女身着巫女装束,两手伸出三只手指轻触地面,深深低下头。
  音矢对巫女装扮已经见怪不怪,但是这样的状况他想都没想过。
  音矢将大门关上。
  太奇怪了,家里应该没有人会在门口迎接自己回来才对。虽然也怀疑该不会走错家了,不过再怎么说这都不可能;这里绝对是神社没有错,而这一带的神社仅此一家。
  音矢再一次战战兢兢地打开门。
  「音矢先生,您已经累了吧?请问要用餐了吗?洗澡水也已经烧好了喔,还是说……想要我呢?
  音矢从来没有这么用力揉过自己的两眼。
  早上看见的美少女就在眼前仰望自己。
  深长的眼角与修长的睫毛、如同樱花般的粉红色唇瓣,还有最大的铁证就是那头及腰的乌黑长发。绝对没有看错,她就是早上那名美少女。
  一切都莫名其妙。



  『还是想要我呢?
  这种问题叫我怎么回答啊!
  少女露出令人眩目的笑容凝视音矢。
  这已经不只是异次元生物的程度。
  「音矢你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到这边来!
  音矢因为弦而的声音而回神,他一边瞄着少女一边脱下运动鞋,接着走向客厅,少女则是退下半步静静地跟在音矢身后。
  弦而就像是没看见这名少女一样,什么也没说。
  走进客厅,只见风花正盯着电视看,她也没开口。
  音矢想偷看一下少女的样子,却只瞥到一眼就慌张地低下头,因为少女正以激光束般的目光望着音矢。
  这时小梅端了茶水过来,除了弦而与音矢的份,另外还多了一个茶杯。
  看来音矢眼中的少女并不是幻觉。
  少女有些失落地询问音矢。
  「那个……请问我迎接的礼仪是否有什么不周到之处?
  「咦?妳是说那个『还是想要我呢?』吗?
  「是的,这是我向风花小姐请教的,可是音矢先生没有回答我……」
  ——等一下非把那家伙好好训一顿不可。
  音矢使劲握紧茶杯。不过话说回来,有件事非得与眼前的少女确认不可。
  「那个……请问妳是哪位?
  音矢鼓起勇气发问。在少女回答之前,弦而就先看不下去地接口。
  「你不记得了吗,小斋啊,大内斋,以前有见过吧。」
  听到这个名字,音矢终于想起来,在他还小的时候,曾在亲戚的聚会中见过她。当时由于大人们的谈话对两个小孩来说太过无趣,于是两人就一块玩起家家酒。
  大内家是苇原家的旁系,为从事神职的古老家门。小时候的斋被与她神似的美丽双亲带来苇原家,还记得最后见到她的时候她才刚学会走路不久,没想到现在已经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这么说来眼前的她确实还留有些许当年的模样。
  「是小斋啊!好久不见了呢。」
  怀念的回忆让音矢露出笑容。
  不过斋此时却收起轻松的表情,正襟危坐,目不转睛地看着音矢。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正经八百地说道。
  「小女子年满十六,依照约定来到此地。小女子不才,还请您多多指教。」
  斋一说完,再度将两手的三指轻轻抵在地上,深深低下头。
  音矢一语不发,指向还低着头的斋,朝弦而的方向看去。
  ——能说明一下吗?
  「小斋都低头向你行礼了,还不快点回礼。」
  「咦?哦,那个……请多多指教?
  音矢不禁语尾上扬。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要指教什么音矢本人一点头绪都没有。他依旧带着疑惑的神情看向弦而,然而弦而却是一副感慨万千的模样,口中发出嗯、嗯的声音不断点头,完全没有要向音矢解释的打算。
  弦而不作说明,反而开口如此宣布。
  「再来只要等音矢过了十八岁生日,你们两人就可以正式结为夫妻。」
  「是,我十分乐意!
  斋此时终于将头抬起来,满脸欢欣地微笑。
  音矢就像是要把斋的说话声覆盖过去一般,竭尽所能地在声调中做出疑问语气问道。
  「什么!?夫妻?
  刚才弦而确实说了『夫妻』两字,如果音矢的理解正确,这两字是用来称呼结婚的男女的用语。可是他与斋十年以上没见面,实在无法将两人的关系和他常识里『夫妻』的定义搭上边,因此他只能一脸茫然地看着斋。
  「喂!音矢!你给我过来一下!
  弦而以彷佛是乡下不良少年的口气叫来音矢,把他拉到客厅的角落。弦而巧妙地调整到斋看不见的角度,往音矢的肚子揍上一拳。
  「你这家伙!该不会到这步田地还想要让女孩子家丢脸吧?
  「呜……是到哪步田地啊?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你听好了!我只跟你说一次。」
  「那就快点告诉我啊!
  「小斋呢,是你的未婚妻。」
  「啊?你说什么?
  「好啦,今天就跳楼大甩卖再跟你多说一次,你们两个是未婚夫妻,等你到了十八岁就结……呜咕!」
  音矢犀利的一拳击中弦而的侧腹。
  「这件事我根本没听说,事先也不知情,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呜……可以和那么可爱的女孩子结婚哦!你这蠢货有什么好不满的!
  这次轮到弦而施展出德式后腰桥。
  音矢用手押住遭到强力撞击的后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绝不能就这样被说服!
  「痛……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我会不知道啊!
  音矢一边喊叫,一边对准弦而的脸使出飞跃侧踢。
  「呜哇……所以我现在不就好好地跟你说了吗!
  「那种说法才不叫做好好地啦!
  男人之间灵魂的对话愈演愈烈。
  「这么好康的事竟然还不敢面对,你还是男人不是……」
  「这种事重要的是当事人的感觉啦!
  「对方可是点头说好了!你还有什么问题!
  「怎么可能没有问题!
  「我可是巴不得想代替你咧!
  「谁要让你代替啊!去死啦!老色鬼!
  事情演变至此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止。熏子放弃劝架,在一旁翻起书;小梅看见两人的血几乎要晕过去;风花则是兴高采烈地吶喊助阵。
  眼见事态快要不可收拾,斋站到音矢与弦而之间。
  「请不要这样!音矢先生与弦而老爷两人不是这世上唯一的血亲吗?既然这样又为什么要打架呢?
  斋的眼中浮现悲伤的神情。
  「难道是因为我来到这里的关系吗?
  斋的眼眶渗出斗大的泪珠。
  音矢见状慌慌张张把举起的拳头藏到背后。
  「不、我们这不是打架,是亲人之间的肢体交流,对吧,爷爷?
  「就、就是说啊,我们之间感情可好得很喔。」
  尽管头上的血流个不停,鼻血也冒了出来,两人依然互相搂着对方肩膀,对露出祈求般眼神的斋微笑。
  「那么你们这不是在争吵对不对?
  两人不住点头。
  「那音矢先生是认同与我的婚事了对吗?
  音矢就要点下去的头硬生生停下来。
  斋见状,两眼又一点一点渗出泪水。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所以别哭了!
  音矢投降了,要是这时候让斋哭起来的话,刚刚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我如果不能留在这里,就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斋看向音矢的眼里,音矢无法回避那个目光。
  「音矢先生,请您告诉我,我留在这里的话会给您造成困扰吗?
  如同往常一般,音矢依然没有选择的自由。
  「怎么会呢,没有这回事的……」
  听到音矢的回答,斋开心地露出微笑。
  仿佛花开了一般,多么惹人怜爱的笑容啊。一瞬间音矢不禁心想,如果斋能够一直对自己笑,尽管失去自由又有什么关系呢。不对、问题不在这里。当音矢摇着头想摆脱这个想法,突然眼前一片黑暗。
  「咦?奇怪?
  「啊、音矢先生?音矢先生……」
  音矢因为用脑过度而引起贫血,当场倒地了。

  既柔软又温暖的感触十分舒服。
  半梦半醒之间,音矢想着这个触感究竟是什么;这个感觉让人觉得有些怀念,好像很久以前也曾经有过……音矢为了解开心中疑问而张开双眼。
  「咦?
  美少女的脸近在眼前。
  「哇哇!是、是小斋啊。」
  柔软的触感原来是斋的大腿,音矢注意到以后慌慌张张地跳起来,却觉得脑袋摇摇晃晃,伸手一摸,才发现头上被包了好几层绷带,难怪会这么重。
  「您终于醒过来了,真是太好了。」
  看见音矢醒过来,斋把手放在胸口松了一口气,从她这放松的表情看来,是见她是打从心底为音矢担心。而这缠得像是阿拉伯人的脑袋,音矢觉得一定是斋包扎的。
  「哦!首矢你终于醒啦!来这边一起喝一杯啊!
  音矢往发出声音之处看去,只见其它人正在举办宴会,桌上摆满美味的菜肴,而地上已经有好几个空酒瓶横躺着。
  「哎呀~~真是喜事!天大的喜事!
  受伤程度应该与音矢差不多的弦而一杯又一杯、心情大好地喝着御神酒(注:日本用以供神的酒。)。
  「音矢总算能够成婚,这酒又好喝,下酒菜更是极品啊!
  弦而口中一边说,一边想要把手伸进身旁陪侍的小梅胸口里。
  「啊!宫司先生真是坏死了!这得要处罚才行!
  脸颊通红的小梅把弦而的手挡开之后,顺势下手毫不留情地往他的两眼重重戳下去。
  「哦、哦哦哦~~」
  弦而按住双眼在地上翻来滚去;他每次尝试对小梅性骚扰总会遭到反击。音矢正觉得无奈,弦而又笑嘻嘻地像强尸复活一样站起来。
  「原来我是夹错菜了!哈哈、哈哈哈哈!
  弦而敲敲自己的头,开心地发出笑声。
  「不过能够娶到这~~样可爱的老婆,音矢你真是幸运呢~~」
  小梅露出开朗的笑容为音矢与斋两人祝福。
  「这个问题得要再好好谈谈不可。」
  「不要装了啦,真那实姊要是听到这个,不知道会有什么表情呢~~」
  风花一脸高兴地看向音矢。
  「喂、风花,妳可别多管闲事,真那实那边让我来解释就好。」
  「不过啊,像这种值得庆贺的事情,不会想早一点让她知道吗?啊~~我好想说喔,现在就告诉她好了……就用『这个』来说!
  「哇!那不是我的手机吗!什么时候拿走的!
  音矢急忙想要拿回手机,却被风花轻巧闪过。
  「嗯呼呼呼~~我要怎么做好呢?
  「真是的!熏子小姐也帮我说几句吧!
  音矢向熏子求救。如果是这个家中良知派的熏子,应该会为他解决这个失控的状况吧。
  但是音矢的想法太天真了。
  「嗯?哎呀,音矢,恭喜你要结婚了。」
  熏子说完随即举高手中的玻璃杯一饮而尽。
  ——不行,她完全醉了。
  「谢谢妳的祝福,熏子小姐。」
  无计可施的音矢身旁,只见斋满脸笑容地为熏子斟酒。
  「音矢先生也请用。」
  音矢注视斋为他倒的酒,接着就一口气喝下。
  这样的状况不喝叫人怎么受得了!
  「真不愧是我的夫君,真是豪爽极了!来、再一杯……」
  音矢不断大口喝下斋斟给他的酒,却一点醉意也没有;音矢无法判断现在降临在自己身上的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这样的现况让他就算想醉也醉不了。
  「小斋妳有做过巫女的修行吧?
  音矢觉得沉着脸默不作声也有些失礼,于是随口一问。斋穿上巫女服的样子,别说是苇原神社的巫女们,甚至比音矢目前为止看过的任何巫女都还要合适。
  面对音矢的疑问,斋垂下眼睑回答。
  「实在不好意思,我修习的是大内流舞乐。」
  音矢听了以后,不自觉地仔细端详斋的脸。
  为了奉神所跳的神乐,它的集大成便是大内流舞乐。与自己年龄相去不远的女孩子竟能习得,想必是下过一番苦功。
  而且音矢知道,修行大内流舞乐除了学习舞步之外,还有另一层特别的意义。
  「大内流吗……真是了不起呢。」
  「怎么会,您抬举了,因为这些全都是为了要嫁给您而做的……」
  看到斋天真烂漫的笑容,音矢的胸口涌起一股苦闷。
  音矢听说自己的母亲似乎也修习过大内流舞乐。
  母亲一生下自己马上就离开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音矢并不知道,弦而也从不告诉他,但是被母亲抛弃的事实,一直搁在音矢内心深处。
  对这件事一无所知的斋并没有发觉盘据在音矢内心的负面情感。
  「我可以也请教您一个问题吗?
  听见斋发问,音矢不禁在内心大喊不妙;想必斋一定以为音矢与她同样热衷于神道方面的修行。
  音矢在国中的某一天之后,完全放弃神道上的修行。那天以来音矢再也没碰过乐器,不过这是自己决定的事,他并没有感到后悔,然而如果因此让斋感到失望,音矢自己也觉得有此一自责。
  「要问什么尽管问吧。」
  音矢屏息静待斋的问题。
  斋把手交握在胸前,不知为何扭扭捏捏地询问。
  「那个,我们要生几个小孩好呢?
  「噗!小、小孩?
  「虽然人家都说先生女孩比较好照顾,不过第一胎还是男生好吧?
  斋羞得满脸通红,两眼水汪汪地望着音矢。
  事已至此,音矢才惊觉自己对此事太过轻怱了。
  本来以为只要日后好好说明,相信斋也会发觉这门亲事的不妥之处,可是从斋的眼神与态度看来,情况似乎不是如此。
  ——不好了,她是认真的。
  音矢绞尽脑汁想着借口,可是面对斋那充满期待的眼神,音矢渐渐无路可退;在视界的一角可以瞄到风花正竖起耳朵偷听,但是现在不是在意这件事的时候。
  音矢挤出回答。
  「我要睡了。」
  音矢说完后猛然站起,快步离开客厅走向自己的房间。
  事态已经超越音矢能够应对的极限,除了逃之夭夭没有其它办法。
  逃走的音矢打开自己的房门,眼前的光景使他不禁颓坐地上。
  如果能够选择,音矢甚至觉得满屋子的内裤还比较好。
  不知道斋是用了什么方法,竟然比音矢还早到达房间,她身穿白色和服睡衣端坐在音矢的床上。
  不、仔细一看才发现那甚至不是音矢原来的床铺,尺寸比从前的大了两圈——不知何时音矢的床已经被改成双人床了。
  「那个、我是第一次,请您温柔一点……」
  斋一说完就羞赧地低下头。
  身穿睡衣的斋与刚才的巫女装给人的感觉不同,似乎增添了一些娇媚,使得音矢感到晕头转向。
  盯着斋白净的后颈、纤柔的指尖、以及从和服下襬露出的脚踝,音矢甚至开始有就此随波逐流也不错的想法。
  ——既然对方都答应了,现在也只能上了吧?心中黑色的音矢不停地煽动自己。
  像是要对抗黑音矢般出现的白音矢这么说。
  ——这时候可不能让女性丢脸,现在也只能上了。黑白意见一致。
  「音、音矢,要上了……」
  音矢咽下唾液,走近斋所处的床边。
  然而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就算要他温柔一点,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音矢当然也有从书上与DVD学来的知识,可是最重要的地方都被马赛克挡住,真要真枪实战使他有若干……不,是很大的不安。
  当不安袭上心头就宣告放弃是音矢的坏习惯,想到要是自己丢掉的香蕉皮害人滑倒,他就连香蕉都不敢吃了;百分百的负面思考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要是被斋嘲笑了呢?更糟的是如果因为自己笨手笨脚而伤到斋,自己恐怕会一辈子都无法再振作吧。
  欲望与不安在音矢内心交战,而音矢的负面思考让局势渐渐倒向不安那一边;当不安压过欲望,答案就只剩一个。
  「小斋,对不起!
  音矢把不明就里、坐在床上望着他的斋夹抱在身侧,带到房门外放下,接着快速将门关上,捡起地上的白木球棒卡在门框,不让人从外面打开。
  门外的斋砰砰敲着门。
  「音、音矢先生?那个……请问这是怎么回事呢?
  「走廊的尽头有一间客房,小斋拜托妳就睡在那里吧!
  「我、我是不是有什么失礼之处……?
  「不是不是,不是这样的!那个……详情我们明天再谈吧!晚安!
  音矢说完之后,侧耳注意门外的动静。
  斋在门口徘徊了一阵子,或许是终于放弃了吧,只听见有气无力的脚步声走向客房的方向。
  听见这样的脚步声,让音矢感到辛酸不已。
  音矢跳到床上用棉被盖住头部,什么也不愿想地入睡。
  到了深夜,草木也入眠的时刻。
  音矢房中的天花板无声无息地打开了,黑暗中一双闪烁的眼睛确认音矢熟睡之后,一道黑影同样无声无息地从天花板下来。
  这个人影是斋。
  舞蹈就是要以不发出声音的方式移动,而如何消去自己的重量便是要领所在。
  对于精通大内流舞乐的斋而言,这种程度的徒手技根本轻而易举。
  斋以连忍者也为之逊色的动作无声地站到床边,凝视音矢浮现苦闷表情的睡脸。
  确实她从小就被教育要嫁给音矢为妻。
  尽管如此,想到要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一个陌生人,她还是感到稍稍的不安。
  可是斋的不安已经烟消云散。
  被告知结婚对象后已经过了十年;心中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就近在咫尺。
  在他的脸上依旧看得出年幼时的温柔。
  斋下定决心似地点了头,然后潜入音矢的棉被中。

  隔天早晨。
  苇原家的主屋因为音矢的惨叫而摇晃。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音矢躺在床上,发出这辈子最悲惨的叫声。
  在他的身旁,应该已经被赶出去的斋睡得正熟。
  音矢虽然想要马上跳起来,但是却办不到。
  因为斋紧紧握住他的手。
  被斋握着手的音矢慌忙开始确认状况。斋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自己的穿著也与睡前相同,内裤也穿得好好的。
  如果真的做了,也不可能会什么都不记得,更何况连清醒时都没做过的事,不可能睡着后还做得出来;音矢并没有这等能耐。
  ——很好,什么也没发生。
  音矢作出这样的结论试图让心情平静下来,不过他的烦恼还没有结束。
  他全身动弹不得,只要动一下身体就会碰到斋,可是他也不敢使力挣脱被斋紧握的手。结果音矢就保持这样的姿势一动也不动,持续三十分钟静静地凝视斋的睡脸。
  然而他一点都不感到无趣。
  斋的睡脸光是看着就让人感到心动,非常差丽,还发出迷人的香气。
  斋的体温透过薄薄的棉被隐约传来。这么可爱的女孩子竟然跟自己同床共寝,音矢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只是这情况有点像拷问。
  或许是感觉到音矢的苦笑,斋醒了过来。
  「嗯……早安,音矢先生。」
  「嗯,早安……」
  斋看着自己握住的音矢的手,然后把音矢的手贴到脸颊上,斋的体温与安心感似乎也因此传达给音矢。
  「我好高兴。」
  「高、高兴什么?
  「因为接下来只要再过十个月又十天,我们的小孩就会诞生了呢。」
  「啥?
  「因为互相心仪的男女只要手握着手共度一晚,就能怀有小孩不是吗?
  斋说着并露出幸福的笑容。
  说到底。
  原来斋根本就不知道生小孩的方法。
  音矢感到全身无力,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禁觉得有些可惜。
  斋似乎没注意到音矢无力地倒在床上,高兴地继续说。
  「是男孩子呢?还是女孩子呢?名字要取什么好呢?……音矢先生?
  音矢挥了挥没被握住的手,小声低喃。
  「……再让我睡三十分钟。」
  音矢说完之后,这次总算是安下心来,与往常一样进入梦乡。
  而另外一只手,依然与斋紧紧交握。
  不可思议的是,音矢并没有因此感到不自由。

[ 本帖最后由 七夜 于 2008-7-18 21:16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08-7-18 21:10 | 显示全部楼层


  音矢如此宣言,而斋也点头附和。
  接着客厅便被爆笑声给围绕。
  「啊哈哈哈哈!小斋妳太可爱了!
  一直静静听着斋自白的弦而,开心得直拍餐桌。
  「真是青涩啊,我也曾经这样呢~~呵呵!
  小梅笑着沏上一壶新茶。
  「真的是,现在这么纯洁的反而稀有不是吗?音矢,昨晚真是太可惜了。」
  风花一边爆笑一边猛拍音矢的背,就连熏子看起来也是拼命忍着不笑出来。
  音矢全身虚脱趴在桌上。
  现在只有斋还不清楚怎么回事,脸上浮现讶异与困惑。
  「我、我是不是说了什么奇怪的事呢?
  在爆笑声中斋环顾众人一头雾水的模样,使得弦而他们笑得更厉害。
  「不是啦,小斋妳一点都不奇怪,只是啊~~」
  弦而看起来已经笑到喘不过气,不过还是帮斋圆场。
  「你们那样是生不出小孩的,哈哈哈哈~~」
  「咦?是这样的吗?我还以为只要相爱的男女手握着手共度一夜,就能够怀下小孩……」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小斋妳并没有错,一般而言呢,成年男女只要在棉被当中握着对方的手,接下来的事就会自然而然发生,就像这样……」
  弦而用右手手指做出圈圈,然后举起左手食指作势要穿过去,音矢见状连忙往弦而的后脑杓打下去。
  「爷爷!
  「嗯,总而言之小斋一点错都没有,都是音矢不好,这个没用的东西。」
  「真是没用啊。」
  「真是没用呢。」
  「真是没用呀。」
  继弦而之后,三位巫女只改变了语尾,一同谴责音矢。
  「是这样吗?音矢先生。」
  听到斋消沉的口气,音矢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音矢先生,您为什么不肯跟我生小孩呢?
  「呃……那是因为……」
  面对斋率直的目光,音矢就像是喉咙打结说不出话。
  「是因为讨厌我的关系吗?
  音矢想干脆回答是。只为了生下继承人而嫁过来,才刚见面就说要生小孩什么的,简直太过诡异了。婚姻以及生小孩这些事,不都应该尊重个人意愿吗?
  无关乎有无恶意,对这些毫不感到怀疑的斋才应该有问题。
  所以音矢与斋显得格格不入。
  但是……
  「不、那个……并不是那样。」
  看到斋两手放在腹部,一脸悲伤地看向自己,那种话根本说不出口。
  斋以哀伤的眼神看着音矢,一心等待他的答案。
  ——不行了,逃走吧。
  无法承受压力的音矢也不忍心说出会伤害到斋的答案。
  虽然想要理出头绪之后再说明清楚,但是音矢的脑袋也快过热了。
  「我去上学了。」
  音矢一说出口就逃回房间,以音速换好衣服,顺势就要奔出家门。
  「啊、音矢先生。」
  斋追到玄关,音矢绑着鞋带,装作赶时间的样子蒙混。
  「对不起,这件事等我放学再谈吧。」
  「啊、不是的。」
  「我要出门了。」
  正当音矢说完要定出大门,这次却是被弦而叫住。
  「音矢!
  站在斋身后的弦而对音矢握紧拳头,将手臂往上挥。
  「少年啊!胸怀大志吧!
  从弦而高举的拳头,可以看到拇指从食指和中指之间穿出,克拉克博士(注:William Smith Clark18261886),美国教育家。1876年抵达日本,在札幌农学校(现北海道大学)任教未满一年即返国。培养出内村鉴三、新渡户稻造等人才。离日时对学生留下名言:「青年们,要胸怀大志(Boysbe ambitions.)」)要是看到这副景象,恐怕会壮志未酬身先死。
  「臭老头去死啦!
  音矢把手上的拖鞋丢向弦而之后就冲出家门。
  音矢像子弹一般越过神社境内冲下石阶,然后跨上脚踏车全力踩着踏板,穿越田园地带朝真那实所住的公寓前进。
  春天温暖的空气不断掠过音矢身边,随着景色一同向身后流去;接踵而至的问题要是也能像这样跑掉就好了,音矢一边这么想着一边骑着脚踏车,很快就来到与真那实会合的场昕。
  真那实背着贝斯神采奕奕地对音矢招手,看来她肯定没什么烦恼。
  「早啊!音矢,今天也辛苦你啦!……你那是什么表情,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事都没有,要坐还是不坐?
  音矢并没有回答真那实的问题,只是伸手往后方一指。
  确认过一脸不满的真那实在后面坐好之后,音矢踩着踏板前进。
  「你又跟你爷爷吵架了吗?原因是什么?反正一定是你的错对吧?
  「我没有错。」
  「又来了,你还真的是小孩子脾气耶,发生什么事了?说来给姊姊听听。」
  真那实笑嘻嘻地拍了自己的胸口。
  音矢心想,如果斋的事情没办法完全隐瞒的话,那就必须尽可能依照事实,并且以毫不在乎的口气告诉真那实。
  「这也说不上是什么烦恼还是问题,我就只照着状况叙述喔。」
  「不用什么开场白了,快点讲正题啦。」
  进入步道之后,音矢下来推着脚踏车,真那实倾身看向音矢。
  「就是啊,昨天我家来了一个女孩子。」
  「内容跟女孩子有关吗?
  真那实原本兴致盎然的微笑表情瞬间转为不悦。
  音矢慌张地继续说。
  「不、我说的是新来的巫女啦。」
  「哼~~然后呢?女孩子的话应该很年轻吧?几岁了?可爱吗?是怎样的人?
  真那实以锐利的眼神盯着音矢,仿佛是在侦讯内衣大盗的刑警。
  如果据实以告,答案该是:苇原神社新来的巫女既年轻、而且绝尘脱俗地可爱,直率又惹人怜爱,还是音矢的未婚妻,为了替他生小孩而来的……这些话当然不可能说得出口。
  虽然音矢不太清楚原因,不过每次只要与真那实谈到女性,真那实就会毫无理由地发怒。这回音矢很难得地察觉暴风雨的前兆,于是决定含糊带过。
  「普通到不行,真的只是这样,我不是说没什么问题了吗?
  就算被人说是窝囊废也没关系,音矢觉得自己没办法再多说一句了。
  从昨天开始接二连三的打击使得本来就没什么毅力的音矢早已到达极限。
  「要是没问题的话,为什么从早上就那副表情?
  真那实已经看穿确实发生了什么事。蒙混不过去了吗?
  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转移这个话题,不管什么都可以。音矢眼神游移不定,寻找着是否有UFO或是变态出现,可是他看到的景象使他如冻结一般呆立在原地。
  「啊、音矢先生!
  身穿水手服的斋在校门前对音矢微笑招手。
  在樱花舞落的步道上,一位美少女笑着挥手,这真是一幅太美的画,简直像是电影中的一幕。
  上学途中的学生,不管是正在走的还是站的,都看斋看得呆了。
  斋看见音矢之后便以小跑步靠近。观众的视线随着斋移动,直到斋停下脚步,音矢的身影也一同进入观众的视界里。
  「音矢先生,您忘记带便当对吧?便当在这里。」
  斋对集于一身的视线丝毫不予理会,满脸笑容地把便当袋递给音矢。
  瞬间周遭的目光都集中在音矢身上,就像是穿上新衬衫时后颈的商标摩擦所带来的介于刺痛与搔痒的感觉侵袭音矢的全身上下。
  「谢、谢啦,只是小斋妳怎么会在这里?
  音矢从家里出发之后,应该是踩着脚踏车全速赶来的,斋却比他更早到达校门,不管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不过这事无关紧要。
  更令人在意的是,斋穿的学校制服与真那实身上穿的一模一样,音矢光是想象这代表的意义,就感觉有如被人从衬衫后面丢进一只蝎子般冷汗直流。
  「请不用这么见外,直接称呼我斋就可以了。」
  斋的脸颊泛上红晕,紧抓住音矢上衣的下缘。
  说出这样的话对斋来说,就像是下了必死的决心,但是对音矢而言,这却是最糟糕的情况。
  「她是谁啊?
  音矢与斋两人彷佛被聚光灯照射,而在光线角落的真那实低声说着。
  虽然她讨厌自己被忽视,但是更讨厌的是眼前的美少女——至少在容貌上,真那实不得不认同她的确是个美少女——的态度。
  「她究竟是谁啊?
  真那实指着斋又问了音矢一次。
  于是斋稍稍侧头转向真那实。那是很可爱的小动作,而且完全不做作,恐怕这个少女是真的从刚才到现在都没发现自己的存在,这反而让真那实更加愤怒。
  「喂!妳啊……」
  当真那实正要靠近斋逼问时,才突然惊觉一件事,她根本找不到任何抱怨的理由,因为这名自称斋的少女,只是把便当交给音矢,并要求音矢直接称呼她的名字而已,不管怎么看真那实都没有生气的理由。



  「请问有什么事吗?
  夹在斋天真无邪的笑容和即将火山爆发的真那实之间,音矢已经不知所措。
  如果以游戏来比喻,这情况就像是卡关;如果有重新启动的按钮,他肯定会用戳爆游戏主机也在所不惜的气势按下去。
  首先开口的是真那实。
  「我叫做来栖真那实,是音矢的……饲主哦!
  真那实手插着腰,一副得意的样子宣言。
  斋先是不解地看着真那实,接着望向音矢。
  音矢用力地摇头。
  不知道斋怎样理解真那实的话,只见她再次面向真那实,笑着深深鞠躬。
  「我名叫大内斋,音矢先生似乎一直承蒙您的照顾,请让我也向您道谢。」
  「什么?为什么我照顾音矢,却要妳来道谢?
  一阵风吹动真那实的金发;在音矢眼里,那简直就像蛇发魔女梅杜莎(注:希腊神话中的女妖,头发全是蛇,直视她双眼的人都会变成石像。)。
  「妳和音矢是什么关系?
  音矢的脊髓窜过一道电流。不好!这绝不能说出来。
  「我是音矢先生的未——唔……」
  音矢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捂住斋的嘴。
  在公众场合被说是饲养的宠物还没关系,可是音矢尚未认同与斋的关系——也就是所谓婚约云云——只有这件事绝不能让她说出来。
  正因为是连家人都公认的婚约,所以更加不妙,万一事情闹大,或是之后无关个人意志地被当成既定事实,对音矢来说都将会非常困扰。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啦!
  音矢一边大喊,一边推着被捂住嘴巴而发出呻吟的斋往校门走去。
  「啊、快要打钟了,小斋也快点去教室吧。」
  音矢一说完,头上刚好传来钟声。围观的学生们抬头确认后,意犹未尽地瞄了一下音矢等人,死心地鱼贯进入校门。
  「虽然舍不得与您分开,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果上课第一天就迟到,身为苇原家的媳妇实在有辱门面。」
  媳妇两字使得音矢的心跳加速。真那实应该没听见吧?
  而斋完全不知道音矢的心思,只见她举起手至脸旁,对音矢轻轻挥了挥。
  「那么音矢先生,我们之后再见。」
  然后斋就以小跑步消失在校门里。
  在樱花飘荡的步道,就剩下满身大汗的音矢以及一脸不是滋味的真那实。
  「我、我们也该进教室了。」
  音矢推起脚踏车,而真那实则用挂在肩上的贝斯的柄往音矢戳下去。
  「那是谁?
  「痛死了!不要这样啦。」
  真那实对音矢背上的攻击并没有停止,因为这是音矢罪有应得。
  「我问你她是谁?
  音矢把车停在停车场,口中嗫嚅地回答。
  「她就是我刚才说的,家里来的新巫女。」
  「然后呢?
  真那实以冰冷的语气逼问。
  「只、只有这样啦。」
  「你当我是笨蛋吗?怎么看都不只那样。」
  真那实走着又朝音矢戳下去。为什么要撒这么明显的谎,那位美少女——斋对音矢显然有好感,这点一目了然。
  可是音矢却说只是新来的巫女?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要欺骗自己?为什么不肯说出事实?真那实因此感到万般不甘。
  跟音矢最接近的应该是自己才对,自己应该是最理解音矢,也是音矢最了解的人。
  尽管音矢再怎么迟钝,真那实认为总有一天音矢会察觉她的心意,一直待在音矢身边的自己……对他的心意……
  真那实咬着嘴唇,小声地说出『我才不会认输呢』。

  ——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音矢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已经开始上课,音矢依然是坐立不安。关于二年级新来的美少女转学生,消息早已传遍校园,而到了午休时刻,传闻已经夸大成真那实与那名美少女要藉由泥巴摔角来争取音矢的所有权。
  也因为这样,真那实在上课时一直怒气全开地板起脸瞪着音矢,下课时则要不断打倒想找她了解情况,或是想索取泥巴摔角门票的同学,然后才能逃进厕所里。
  到了午休时间,音矢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斋跑到音矢的教室来了。
  「音矢先生,我们一起吃便当吧。」
  斋一说完,真那实就发出巨大碰撞声响站起来。
  「音矢,要吃午饭了哦。」
  真那实语毕立刻伸手抓住右手拿便当的音矢的后颈,拖着他快步离开。
  「那个……请问两位要上哪去呢?
  真那实就这样拖着音矢在走廊上前进,斋紧追在后,再后面则是看热闹的群众一个接一个尾随。
  「我们两个都是一起在顶楼吃午餐的。」
  真那实头也不回、话中带刺地说明,当怨言下之意是要斋别跟来。
  不过斋却是丝毫没听出来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啊,那么从今天起请让我也加入吧。」
  斋高兴地说,并踏着轻快的脚步走上楼梯。
  到了顶楼,三人在最角落的长椅坐下。在真那实与斋包夹下,音矢实在提不起食欲,只能盯着放在膝盖上的便当盒。
  真那实第一个把便当盒打开,像是拿武器一般握起有粉红色图案的可爱叉子,朝小块的可乐饼刺下去。
  「音矢,要吃吗?来、啊~~」
  真那实笑着把可乐饼凑到音矢的鼻头前,但是她的眼神却没有笑意。
  音矢乏力地摇头。
  「不用了。」
  「喂,这什么意思……这可是我亲手制作的可乐饼,而且还附送『啊~~』的服务耶!是男人的话吃下去是理所当然的吧?你到底有什么不满啊!
  以旁人的眼光看来,或许再也没有比这个更让人羡慕的事,正因为如此,知情的音矢才会对现实的落差感到可悲;不、音矢其实也是有点高兴的,手上有斋亲手做的便当,眼前则是真那实亲手做的可乐饼,而且还附赠『啊~~』。
  「不管了!你给我吃下去啦!
  真那实不顾音矢意愿就把可乐饼朝他口中塞进去,下一刻,让音矢拒绝的理由朝他的舌头侵袭而来。
  「好辣!辣死了!呼~~嗯~~水、给我水!
  「音、音矢先生?来、茶在这边。」
  斋慌忙把水壶中的茶倒出来。音矢一手押住喉咙,并把斋递上的茶喝得一滴不剩,尽管如此,喉咙还是留着像要燃烧起来的灼痛感。
  「别这样乱来啦!想害死我啊!
  「什么害死你!真没礼貌!是你太夸张了,这明明就很好吃。」
  真那实一边不满地抱怨,一边大口咀嚼自制的可乐饼;音矢则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怨恨地注视真那实。
  真那实不只爱吃辣,水平更是远远超越常人的等级。
  她所做的料理外观上并没有什么异样,可是不管哪一样都非常辣。从小音矢就吃过好几次真那实的自制料理,而且隔天一定饱受如厕之苦。
  「呜……妳的便当绝对不正常啦。」
  真那实的地狱便当在校内也是远近驰名,因为连在家政课制作的饼干也毫无例外都是辣的;尽管如此,仍有无可计数的男同学勇于尝试真那实的饼干,然后全部阵亡。
  在一旁看着事情经过的观众虽然对音矢的遭遇发出叹息与苦笑,不过被真那实一瞪之后又瞬间回归沉默。
  「我、我自己有便当,我吃这个就好。」
  音矢总算是重新振作起来。现在他手上是斋亲制的便当,不管目前的情况如何,这还是一个值得高兴的物品。
  「那个……不知道合不合音矢先生的胃口……」
  斋尽管神情不安,却用闪耀着期待光芒的双眼凝视正要打开便当的音矢。老实说这样的感觉还不赖,甚至可以说是自己梦寐以求的情景。音矢打算之后再向豪铁炫耀,让他羡慕到死;现在他的心中雀跃无比。
  音矢心想,不管到底合不合胃口,自己的口味非得去配合这个便当不可。
  然而这个想法也只到打开便当盒盖那一瞬问为止。
  观众看到便当的内容物都不自觉地倒抽一口气,因为远远望过去,只看得到黑色的块状物而已。
  音矢也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因为就算是在近距离看,一样是黑黑的一块。
  塞满整个便当盒的都是红豆沙。
  「哇啊,连我自己看起来都觉得好吃呢~~请多吃一些喔。」
  在温暖的阳光当中,只有斋一个人高兴地层露笑容。
  真那实也算是喜欢甜食,但是这不管怎么说都太过火了。
  这个女生有点奇怪——真那实自见面以来第一次对斋心生畏惧;自己便当的破坏力倒是视而不见。
  「来,请用。」
  音矢从斋那里接过一双漆筷,心想红豆沙下面会不会埋有别的东西——例如麻撂之类的,所以把筷子伸进便当盒里面翻来搅去寻找,结果仍旧只见一片红豆沙海,完全没有其它配料。
  「请问怎么了吗土豆子对身体很好哦?
  「是、是啊……那我开动了……」
  如果只有红豆沙,汤匙应该会比筷子好用。音矢一边想着无关紧要的事,一边用筷子挖起一块红豆沙放入口中。
  那味道甜到简直要让人头痛,音矢手上的筷子都快拿不住了。
  要是再吃下去只怕很快就会蛀牙。
  与好不好吃根本是不同次元的问题,这根本无法入口。
  「那、那个……该怎么说,这是配菜对吧?
  音矢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但他还是尝试要问斋『除了这个之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吗』。
  「啊、我忘记了,我还有做饭团过来。」
  斋说着就打开放在膝盖的包袱,拿出白色的饭团。
  音矢接过饭团仔细瞧。
  那是一颗凹凸不平、外观丑陋的饭团。
  「对不起,我捏得不太好看……」
  大概是注意到音矢的视线,斋难为情地低下头。其实斋因为从小到大都专注在舞蹈的练习,可以说是毫无料理经验。
  「不会啦!我很高兴哦!谢谢妳。」
  音矢并没有取笑这点的意思,斋肯定是为了自己,用她生疏的动作拼命捏出这些饭团,这应该要觉得感动才是,丝毫没有可以取笑的地方。
  再说不管形状如何,这毕竟是米饭。米饭是很伟大的,音矢在内心这么想;因为米饭既不甜也不辣。真是有幸生为日本人啊!
  音矢心中满怀感恩,大口往饭团咬下去。
  猛烈的甜味让音矢不禁按住太阳穴。
  音矢咬开的断面里塞满黑色的物体。
  观众见状又不禁叹气。
  「那个,里面包的是什么呢?
  音矢虽然已经猜到九分,姑且还是问问看。
  「我加了红豆泥。不是有种叫做御萩(注:和式点心。将白米和糯米混合炊煮后揉成球,表面涂上红豆沙而成。)的甜点吗,我试着把内侧与外侧对调,这样一来吃的时候就不会弄脏手对吧?这个想法很不错吧?
  「是吗……」
  面对满脸都是得意笑容的斋,音矢说不出更多的感想。
  在一旁目睹一切的真那实忍住笑对斋问道。
  「妳做的饭团里头还有包别种内馅的吗?

[ 本帖最后由 七夜 于 2008-7-18 21:17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08-7-18 21:10 | 显示全部楼层


  「哼嗯,难道是我的疯狂粉丝吗?
  「请和我结婚!
  最后说话的则是豪铁。他跪在斋的面前,把手上的四叶酢浆草递向她。



  「对不起,请恕我拒绝。」
  斋对着豪铁有礼地鞠躬说道。瞬间酢浆草的叶子四散,泪水如瀑布般从豪铁的双眼奔流而下。
  这是什么样的景象啊,音矢内心想着。
  「不要闹了,我是要问斋同学为什么会在这里。很抱歉,这里非相关人士禁止进入呢!
  这规则音矢还是第一次听到,不过他选择保持沉默,因为在学校的这段期间,他希望最起码在社团活动的时间能安安稳稳地度过。
  可是接下来斋的茎言却粉碎了真那实与音矢的如意算盘。
  「我叫做大内斋,从今天开始加入流行音乐社,请大家多多指教。」
  「加入……?
  「是的,刚才我已经向顾问老师递上申请书了。」
  斋边说边反手把社办的门关上;现在社办里头全都是相关人士了。真那实失去把斋赶出去的理由,一脸无趣地弹起贝斯,眼睛则直瞪音矢。
  「咦??
  「你快点想想办法啦!你可是社长耶!
  虽然音矢觉得真那实硬把麻烦塞给他,然而斋加入流行音乐社却也是音矢不乐见的。
  面对就站在入口露出微笑的斋,音矢像是呻吟般地出声。
  「那个,小斋?
  「请直接叫我斋。」
  「不、我不是说这个,小斋。」
  「叫我斋。」
  斋像在闹别扭般,别过头用眼角看着音矢。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啊……那个……斋?
  「是!
  斋瞬间展露耀眼的笑容,使得音矢不禁心跳加速,连一旁真那实恶狠狠地瞪过来的视线,音矢都毫无知觉。
  如果想把斋赶出去,只要以严厉的语气说出来就好,可是音矢无论如何都办不到,因为音矢不仅不想要伤害斋,而且老实说也不想被她讨厌。
  不管怎么说,面对那样的笑容,怎么可能狠得下心冷淡地赶她走。
  「那个……我说……这里可是流行音乐社耶……妳知道吗?
  「当然知道。」
  「妳有去看看其它的社团吗?
  「没有。」
  「要怎么说才好呢……除了流行音乐社之外,应该还有其它社团更适合妳才对,像是茶道社之类的……」
  尽管只是随便想想而说出口,但是比起流行音乐社的确适合多了;不管再怎么偏颇地看,斋身上一点也没有摇滚或是流行的感觉。
  「为什么妳偏偏要挑这个社团呢?
  「那当然是因为……」
  斋说到这里把话打住,视线向上瞄着音矢,放出致命的一击。
  「因为我想要与音矢先生在一起……这样不行吗?
  这句话就像是大口径的雷射炮发射般贯穿音矢的胸口,让他无法动弹。
  豪铁不知何时站到音矢身后,他伸出像是老虎钳一般的手掌,牢牢拙住音矢的肩膀。
  「喂,阿音,你倒是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是怎样啊?
  豪铁说话的音调比往常低了两个音阶,活像是从地狱传来的声音;音矢的耳边彷佛响起木鱼敲击声与诵经声交织而成的BGM
  「那、那个……这件事很难说明……」
  「哼!我等一下再好好问你。阿音,你该不会是反对她加入这个社团吧?
  「那个,情况有些复杂……」
  其实音矢是反对的,但……
  瞬间音矢的右手腕被从身后用力抓住,让他不禁开始担心,再反对下去自己的手恐怕会被折断,不过豪铁很快就放开他的手。
  「没有心玩音乐还想入社啊……我是反对啦,王子你呢?
  真那实一面用手指敲得贝斯叩叩作响,一面向王子发问。
  王子瞥了斋一眼,懒洋洋地把头发往上拨。
  「既然不是我的热情粉丝,要怎样我都没意见。」
  「如果你敢赞成,我就把你的吉他弄坏!
  「Why!?
  王子抱着吉他抬头仰望真那实,此时他的肩膀又被豪铁抓住。
  「真太郎,你要是敢反对我就把你的吉他弄坏!
  「什么!?你们等一下!这样是要我怎么做啊!
  王子从豪铁的手中挣脱,往后退到社办的角落。
  「我可是说到做到喔!
  真那实瞪着王子,从表情看起来她是认真的。
  此时豪铁拍了拍手。
  「好,那么就来表决吧。来栖,这样可以吧?
  「求之不得!
  两人之间飘散着危险的气氛。
  「那么,赞成小斋加入的人……」
  斋将两手交握在胸前凝视音矢。
  音矢还在举棋不定。要是不举手,斋是不是会难过呢?
  王子则是胆颤心惊地窥视真那实的表情,似乎没有举手的打算。
  此时真那实的背上燃起黑色的熊熊火焰,看来她已经从原先看斋不顺眼,变成只为反对而反对了。
  然后豪铁露出好笑。
  「举手。」
  豪铁说着将右手直直上举,同时左手则用力挥下。
  而音矢与王子的右手也以一飞冲天之势举了起来。
  「喂、音矢……」
  音矢并不想举手,不、直到最后他依然犹豫不决。
  王子更是没有一丝举手的打算,吉他可是比他的命还重要。
  可是他们的右手却违反他们的意志,直挺挺地高高举起。
  仔细一看,音矢与王子的手腕上绑着像是操纵人偶用的细绳,绳子的另一端经由窗帘上的轨道,最后延伸至豪铁的左手中。
  也就是说,豪铁只要左手抓住绳子往下拉,音矢与王子的右手就会举起来。
  「看来结果已经出来了。」
  豪铁露出得意的笑容。
  「这算什么!你根本就是作弊!我要求重新表决!
  「妳说我作弊是不是?那好,我把绳子放掉,妳好好看清楚了。」
  豪铁抛开手上握住的绳子。
  在真那实回头望向音矢与王子之前,两人早已将视线别开。
  音矢与王子的手依然举着。
  斋看着两人举起的手,两眼闪闪发亮,脸颊泛红,仿佛被囚禁的公主看见前来解救她的勇者。
  被这样的眼神注视,手怎么可能还放得下来。
  「这个嘛……既然我们都决定采用多数决的方式了……」
  「我的手会举起来,或许是天神的旨意……」
  音矢与王子两人依然不敢接触真那实的目光,只是像找借口般地在嘴上低声叨念。
  「谢谢大家!
  斋一知道自己的加入得到认可,立即向大家深深一鞠躬。
  「哈哈哈!就是这样啦!来栖,真是太可惜了!
  真那实的头上冒出白烟,豪铁则是一面大笑一面拍了她的肩膀。
  「欢迎来到流行音乐社,我叫加持豪铁,担任鼓手,随时都在募集恋人。」
  「请多多指教,我名叫大内斋,是音矢先生的未……」
  「哇、哇~~那种事不用报告没关系啦!
  斋效法豪铁的自我介绍,打算老实说出自己与音矢的关系,音矢连忙阻止她。尽管总有一天会曝光,也要考虑说明的方式以及场合;他们的关系现在要是曝光,音矢恐怕会被真那实和豪铁生吞活剥吧。
  「我是王子,是爱的传道士,也是永远的旅人。」
  「他是王子真太郎,负责的是吉他。」
  音矢把王子语实时翻译给斋了解。
  斋面朝王子深深鞠躬。
  「接下来……」
  音矢转向真那实。
  真那实尽管看起来满脸不情愿,依然对斋伸出手。
  「我是来栖真那实,贝斯手。」
  「请多多指教!
  斋握住真那实的手,露出真切的笑容。说真那实不在乎斋与音矢之间的关系是骗人的,不过现在斋也成为流行音乐社的伙伴了;此外有新社员加入是好事,更何况又是女孩子,虽然内心有点五味杂陈……
  「我们都是女生,就好好相处吧。」
  真那实也握回去。
  打完招呼之后,音矢小声询闰蒙铁。
  「刚才要是我把手放下你打算怎么办?
  「啊?我当然是相信你的啊!好友!
  在一旁听着的王子也小声说道。
  「我可没有兴趣因为歌曲以外的事让女孩子哭泣。」
  见到王子耸耸肩这么说,豪铁笑了出来,音矢也只能露出苦笑。
  看着三个男生并肩而笑,真那实小小地叹气。为什么男孩子都这么愚蠢呢?真那实没办法,只好不去理会那三个笨蛋,转身面向斋。
  「那么小斋,妳会什么乐器呢?
  「乐器是吗?我想一想……」
  斋稍微思考了一下,开朗地回答。
  「我稍微学过琴。」
  「琴?琴是指那个国乐的……」
  琴啊……真那实一边低语一边仰望天花板陷入沉思。
  「琴啊~~吉他、贝斯、鼓,再加上琴,你觉得如何?
  突然被问到的音矢慌忙开始思考。一般而言,摇滚或者是流行乐团是不可能加入琴的。
  「如果真要说的话,应该不适合吧。」
  「又不是搞笑乐团。」
  王子直接了当地否决。就算没有琴,豪铁的鼓组当中加入的木鱼以及铜锣就已经相当搞笑了。
  「琴不好吗?
  「不是的……并不是说琴不好,我也觉得那是很棒的乐器,可是以我们目前的编制来说,可能有点不合适。」
  真那实急忙找理由安慰斋。这时她稍稍能体会音矢他们男生的心情了;看到斋悲伤的表情,自己也会变得悲伤。
  「算了,以后再慢慢想吧,让她负责主唱也是一个方法。」
  真那实说着把贝斯重新拿好。
  「尽天就先看我们练习吧。」
  「是,我知道了。」
  斋回答之后,搬来一张折叠椅到音矢身旁坐下。
  豪铁一敲击鼓棒,演奏又再度开始,他们依序弹奏平常已经弹惯的练习用曲目。
  音矢专注看着练习,而斋则是一下看看音矢一下看看练习情形。
  「这类的音乐虽然我并不常听。」
  对从小就关在神社里头修行神乐的斋来说,吉他与贝斯的乐音是相当陌生的。
  「可是这个感觉真好,大家都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开心……吗?是啊……」
  由老旧音箱中所传出的节奏使斋听得忘我,以至于音矢回答的时候,斋并没有看到他的表情。
  就在第三曲演奏到一半的时候,斋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
  只见她从怀中的口袋取出一柄大型扇子,啪一声打开后高举在头的斜上方。音矢不知道斋打算做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
  斋闭目专注地听着旋律,片刻后身子骤然一转。
  音矢一眼就看出那是什么。
  是神乐舞。
  配合真那实他们演奏的摇滚乐,斋开始跳起神乐舞;跟着真那实的歌声与王子的吶喊,时而八拍、时而十六拍的旋律,斋的舞姿优雅灵动,并且一丝不乱。
  舞蹈中有部分是音矢知道的大内流舞步,不过这世上不可能存在配合摇滚的乐舞,那些几乎都是斋的即兴改编,而且与曲子完美契合。
  那不光是练习就能办到,由此可以窥见斋的舞蹈天分。
  不、就算是对乐舞一无所知的人,肯定也会看得入迷,这景象是如此不可思议,就连斋自己也是第一次跳出这样的舞蹈。
  「喂、你们不觉得很棒吗?
  真那实看得目瞪口呆,而当她知道那还是配合着自己歌声的舞步时,不禁唱得更为投入,贝斯也弹得更是起劲。
  王子与豪铁也卖力演奏得更热烈,斋也舞得更加优雅。
  彷佛舞动春天的樱花精灵出现在社办里。
  经过十分多钟忘我演出,连续三曲的演奏结束后,斋静静地行礼。
  此时从窗外传来热烈的掌声及欢呼声,让真那实等人大吃一惊而回过神来。
  一开始只是碰巧路过的学生,先是一个人停下脚步,然后变成两个人,接着有人传简讯给朋友,说流行音乐社好像在办有趣的表演……消息一下子就传遍整个校园,不知何时社办窗外已经聚集了众多观众伫足欣赏。
  「那、那个……真是让大家见笑了。」
  斋对观众郑重地低头行礼,然后坐回音矢身旁。
  「我只是觉得这说不定能够配上舞蹈;不过还真有点让人害羞呢。」
  斋往音矢的背后躲,脸上露出腼腆的微笑。
  「没这回事,很棒喔!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舞蹈,真是太棒了!
  音矢的声音透露出内心的激动,如此夸赞斋的舞蹈;斋的舞蹈是真材实料的。
  真那实等人把乐器放下,脸上的兴奋依然没有冷却。
  「刚刚那个是什么?超好玩的!
  「我爱上妳了!小斋,把妳的电话告诉我吧!
  豪铁拿出便条纸与笔递给斋;他只有这种事情手脚最快。
  「那个……我没有手机耶……」
  斋像感到困扰似地将目光移向音矢,音矢则是苦笑以对。
  「妳就告诉他家里的电话吧。」
  「啊、好,那么电话是……」
  斋拿起笔流畅地将电话号码写上。
  「呜喔喔~~小斋家里的电话到手啦!
  豪铁把便条纸高举,神情夸张地感动着。
  当他发现那是音矢家中的电话号码时,已经是几个小时以后的事了。
  放学的钟声响起,大家这才发现时间已经是黄昏。
  「音乐还真是有着无限的可能性呢……」
  王子感慨地说着。平常言不及义的他竟然说出这种正经话,更让众人格外感动。
  ——音乐……吗。
  音矢在内心低语。
  一行人手忙脚乱地把现场收拾完毕后,急急忙忙离开校舍。
  返家方向不同的豪铁站在校门口不停地朝斋挥手,就连不是吉他状态的王子也踩着轻快的步伐离去。
  而音矢、真那实以及斋就在夕阳下一边推着脚踏车一边踏上归途。
  真那实似乎在和斋谈话当中变得相当欣赏她。虽然音矢因为不知道自己与斋的关系何时会被追问而感到提心吊胆,然而真那实只是谈论自己喜欢的音乐,以及询问斋本身的事,音矢的担心终究只是杞人忧天。
  音矢在两位愉快聊天的少女身后推着脚踏车,夕阳照射之下,两人有各自不同的美,这景象就像是一幅画。音矢在这柔和的时光中无言地走着,小小的和平令他高兴不已。
  音矢回到家之后,立刻发现房间里有访客。
  「音矢你回来啦!对了,奴家找不到『勇者的耳扒子』,你知道那东西在哪吗?
  「兔贵子,妳又来了啊。」
  被称作兔贵子的和服少女手上拿着游戏主机的手把,认真盯着电视机的画面;挂在她肩上的小肩包总觉得与和服一点都不搭调。
  年纪看来应该是小学高年级的学生,讲话却莫名地老气,最奇特的就是那一头银发般的白发以及火红色的眼睛,让兔贵子身上不可思议的气息更加引人注目。
  不知那是在几年前,弦而带她来到苇原神社,家住附近的她从那之后就常常出入神社。
  ……应该是附近的小孩没错吧?
  她时常在无人的苇原神社里闲晃,要不然就是擅自跑进音矢的房间打电动;找同年纪的小孩玩耍不是更好吗?
  真是一个怪小孩,音矢心想。
  虽说如此,从她这么沉迷电动的模样,怎么看都是个小孩,至于诡异的口气与感觉,音矢想应该是因为被祖父还是祖母抚养长大的关系吧。
  兔贵子眼睛盯着屏幕画面,向正在换衣服的音矢提问。
  「音矢,你对次世代主机不感兴趣吗?
  「次世代主机?是说PowerStation3BoxboX360?那两台都好贵,我的零用钱实在是买不起。」
  「这样啊……那么奴家待会就帮你和弦而说去。」
  尽管觉得就算兔贵子去找弦而也没用,音矢还是很感谢兔贵子的心意。接着他看向窗外的夕阳。
  「太阳已经下山了,妳家人会担心的。」
  「等、等等,要是没拿到『勇者的耳扒子』,奴家今晚肯定会懊悔到睡不着觉。喂、音矢等等!再一下子就好!
  「不行不行,今天就到此为止。」
  脱下制服并换上家居服的音矢把不断哀求的兔贵子抱在身侧,然后走到玄关把她赶出门外。
  音矢目送鼓着腮帮子的兔贵子离去后便往客厅走去;应该差不多是晚餐时间了。
  苇原家的客厅洋溢着愉快的气氛。
  斋今天看到以及体验的事物对她而言都充满新鲜,她兴高采烈地叙述在学校发生的事,以及真那实等人的话题。
  弦而也高兴地听着斋诉说今天的经历,而这一幕音矢也看在眼里。明明每次自己说话弦而都会吐槽,这样的差别待遇令他感到愤忾,不过他决定今天就姑且忍耐吧。
  晚饭结束之后,音矢感到一天的疲劳全部涌现,连回房也觉得麻烦,所以就待在客厅打个小盹,但是苇原家又岂会让他如意。
  「俗话说吃饱睡可是会变成牛,不过音矢看来难吃得很。」
  就这样被熏子当成食用肉,又被风花颐指气使,一下子帮她拿遥控器,一下子帮她打开洋芋片的包装等等……最后还被绊倒的小梅淋了一身热茶。于是音矢终于撑起沉重的身躯,打算回房睡觉。
  他走出客厅,摇摇晃晃地爬上楼梯:他打开自己的房门,发现斋正仔细地在整理床铺。
  「音矢先生,今天总算可以来生小孩了。」
  看着床上活力充沛的斋,音矢不禁露出厌倦的表情;今天无论如何,他都提不起丝毫的欲望。
  音矢毫不犹豫就要把斋赶出房间。
  「尽天就饶了我吧,关于生小孩的议题,我们改天再协商。」
  音矢说着就抓住斋的肩膀把她拉下床,从背后推她离开。
  当然音矢就算改天也不打算去协商这件事。
  斋则是疑惑为何音矢总是拒绝和她生小孩,她尝试抵抗,让自己不被赶出房外。
  「那个那个,今天过得很快乐呢。」
  「啥?
  斋可不能乖乖被赶出去,况且今天在流行音乐社所跳的舞能够被音矢称赞,她真的非常高兴,因此想藉由这个话题让音矢回心转意。
  「是啊,那真的很棒,竟然能够跳出那样的舞,妳真是有才能。」
  「哪、哪里的话,我还需要多磨练呢。」
  音矢坐在床边赞同地连连点头。虽然斋说得很谦虚,但音矢很清楚这不是任谁都可以办得到。
  「只是我在跳舞的时候真的很快乐。」
  接着斋把不经意想到的事说了出来。
  「音矢先生为什么不弹奏乐器呢?如果可以和大家一起演奏,我想那一定会是一件非常愉快的……」
  斋说到一半就停住。
  因为她发现音矢的脸色变了。音矢直到刚才都还笑着说话,如今看起来却像在生气,又像忍耐着痛苦般低下头。
  「我……」
  音矢握紧拳头。
  他想起社团活动时斋与真那实他们的演出,大家看起来都乐在其中,就连一旁观看的音矢也看得出神,彷佛自己也参与其中。可是那只是错觉,音矢绝对不可能加入他们。
  「我是不弹奏乐器的。」
  音矢将这几个字硬生生挤了出来,不过这不是对斋说的,而是对当时得意忘形的自己说的。
  斋因为音矢突如其来的改变而惊惶失措。
  「可、可是音矢先生,只要练习的话一定能够……」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不会再弹奏乐器了!
  音矢握着双拳,用力往自己的膝盖挥下;虽然右脚感受到剧烈的疼痛,但是与内心的伤痛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对不起……能够让我静一静吗?
  「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不是的,我只是想要一个人静一静,不想再谈任何有关音乐的事。」
  音矢说完就躺到床上转身背对斋。
  斋不晓得自己该怎么办才好,在原地茫然站立片刻之后,她难过地低下头,静静退出音矢的房间。
  斋关上音矢的房门,身体倚靠着走廊墙壁无力地跌坐下来。
  她两手抱膝,心里想着音矢的事;除此之外也没有其它事可想,因为自己的生命就是为了音矢而存在的。
  很明显地,自己伤害了音矢。
  她知道昨天才刚来到这里的自己给音矢带来很多麻烦,然而笑得那么温柔的音矢、愿意称赞自己的音矢,如今却露出那么痛苦的表情。
  斋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一定是因为自己什么也没有,她心想。就算舞跳得好又代表什么,不仅无法安慰自己心许的对象,甚至还伤害了他。
  斋觉得又黑又冷的走廊,正是适合自己待的地方。
  「音矢先生……对不起……」
  斋噙着泪水把脸埋入膝间。
  当斋在走廊为了音矢而流泪时,音矢只是背对房门不发一语。
  好几次都想要入眠,可是就是睡不着。
  他的心好痛,他好后悔为什么要用那种口气对斋说话。斋她什么也不知道,根本不需要用那种口气,自己明明可以像往常一样,只要说对乐器不拿手,笑着蒙混过去不就好了?
  然而音矢重新审视自己的内心。
  真的可以蒙混过去吗?肯定是办不到的,正因为办不到才会这么痛苦。他想起大家合奏时那快乐的表情。
  斋的舞是真才实学的,一看就知道,必定是经历千辛万苦的训练,以及她本身不可多得的才能,方可成就那般的舞技。
  音矢在脑中描绘着自由舞动的斋,接着他停下思考。
  就算再怎么羡慕,再怎么殷切期盼,自己也不可能融入其中。
  自己的演奏所代表的意义,音矢已经亲身体会过了。
  所以自从那一天起,音矢就舍弃音乐,不再去面对音乐。
  那是自己选择的,这样应该就够了,事到如今也不该因为斋的舞而感到动摇,可是……现在又为什么这么
  音矢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蓦地起身,抓起毛毯走下床。
  打开房门,他看见斋就抱膝在走廊睡着。
  音矢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把毛毯盖在斋的身上,这是音矢现在唯一能做的。他不能让斋进入自己的房间,也不能与真那实他们一起玩乐团,甚至连要向斋说句抱歉,内心都感到抗拒;他觉得这样的自己真是没用。
  音矢回到房间躺在床上。
  他依然睡不着,尽管如此,他仍旧强迫自己紧闭双眼,就像是要把映在眼底的舞姿消去一样。

  其实斋并没有睡着,她也知道是音矢为她盖上毛毯。
  从温暖的毛毯上感受到音矢的温柔,她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到底是哪里错了呢?一定是我的错吧。
  对于伤害了最重要的人,斋感到非常心痛,可是她甚至连理由也不知道。
  她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音矢的温柔。
  所以她只能装睡,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

  两人都抱持着各自的烦恼一夜未眠。
  只有寂静的夜晚温柔地陪伴他们。

[ 本帖最后由 七夜 于 2008-7-18 21:19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08-7-18 21:11 | 显示全部楼层







  「真没礼貌,请称呼这个为自然妆,巫女的清秀形象可是很重要的。不过自然妆也不见得简单,不是偷工减料,而是必须让人看起来觉得自然。」
  对于熏子的化妆理论,风花一面点头一面写下笔记。话中交杂的单字,尽管大半都是斋听不懂的,但是她依然感到非常开心。
  关于内衣的部分,已经决定有空就由风花带斋去内衣专卖店购买,化妆则是大家一起教。斋从没有过类似的购物经验,像这样和女生热烈地讨论更是第一次。
  「说到哪里了?
  风花的鼻血总算止住,她瞄准垃圾桶把面纸投入。
  「正讲到音矢先生的事。」
  「啊、没错。」
  「再说巫女服装本来露出度就非常少,连脚也看不到。」
  风花把袴裙拉起,看得到的脚尖部分也为白色的分趾鞋袜所包覆。
  「不过对一部分有此癖好的人来说,反而会让他们兴致勃勃呢~~」
  「就算是这样,音矢可是从小就看着巫女长大的。」
  「这么说他爷爷不是也一样吗?
  「那个人只要是女的都可以。」
  弦而也被说得很惨。
  「可是斋在就寝的时候,身上穿的是白色和式睡衣对吧?
  「啊、那个的确会让人想入非非。」
  「洗完澡以后,把头发像这样往上盘起来……」
  熏子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的头发往后拉着给斋看。
  「接着只要再把胸口的部分稍微打开,效果应该是一击必杀才对,这样也不行吗?
  风花扭动身体演绎那个情境。
  「我尝试过各式各样的方法,结果都不行。音矢先生把我赶出房门的语气已经变得像是例行公事了……」
  「如果直接强行推倒呢?
  「我觉得这种事还是要重视双方的意愿,要是太过强硬,我怕会惹音矢先生生气。」
  「妳说音矢他会生气?怎么可能。」
  「从以前到现在,音矢有对我们生过气吗?
  「虽然嘴上会不断抱怨,不过他有当面生过气吗……」
  三人在各自的记忆当中找寻答案。如果是弦而的话那不用说,印象中音矢不曾对三人以及斋真正发过脾气,连想象都无法想象。
  「可是、可是我有一次就惹音矢先生生气了。」
  「真的假的?
  风花睁圆眼睛。
  斋把那天发生的事告诉三人。自那一夜之后,音矢就没有再那样生气过;正因如此,斋十分害怕再惹音矢生气……或许该说是害怕去碰触那使音矢情绪失控的伤口。
  听斋说完经过,小梅与熏子互相看向对方。
  「这该不会是因为那件事吧?
  「说的也是呢……嗯~~」
  小梅的表情蒙上一层阴影。
  两人看起来似乎知道音矢生气的理由。看到她们的样子,风花抢在斋之前提出疑问。
  「我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啊?跟我说啦~~」
  风花来到苇原神社也才不过一年多,虽然对斋是一副前辈的口吻,其实她对弦而及音矢的了解也不多。
  小梅无视想听八卦的风花,把两手搭在斋的肩膀上。
  「我想,那不是小斋的错,妳就不要太在意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如果想想斋来到这个神社的理由……」
  「熏子小姐,这件事……」
  小梅就像要阻止熏子继续说下去,对熏子摇摇头。
  「……无论如何,我也认为斋就算在意也无济于事。」
  熏子说完之后就转过身子。
  「别再闲聊了,赶快把工作做完吧。」
  「啊……」
  斋朝熏子的背影伸出手,但是那只手却被小梅紧紧握住。
  「对不起,小斋,这件事不是我们可以多嘴的,不过我相信不久以后,音矢一定会亲自把原由告诉妳。」
  「是这样吗?
  斋看着小梅。已经没有时间了,到音矢继承神职、也就是满十八岁生日之前必须怀下他的小孩。不过小梅也说过这种事是急不来的。
  「音矢并不讨厌小斋嘛,小斋妳喜欢音矢对吧?
  斋瞬间犹豫了一下。
  她不知道喜欢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可是对斋而言,音矢就是她的一切。从小开始十多年来,她一直都只想着音矢的事;而且与音矢再次见面以来,每天一起度过的日子也带给她快乐以及安心。她希望这样的生活能够继续下去,她想和音矢在一起的心情并非虚假。
  所以斋点了头。
  「这样的话就没问题啦。」
  小梅真切地笑着。
  「是。」
  斋对小梅用力点点头,也回以笑容。
  「那个~~我完全听不懂妳们在说什么耶……」
  风花被丢在一旁无人理睬,她于是把扫把架在肩上鼓起脸颊。
  「恋爱的话题等工作做完再聊吧。」
  被小梅这么一说,风花嘴上念念有词地往神社境内走去。看着这样的风花,斋才发现自己不自觉地笑了。
  虽然所剩不多,但是还有一些时间,既然如此就尽可能努力吧;斋总算能乐观地这么想了。
  首先就从内衣裤开始,让自己前凸后翘来把音矢迷得神魂颠倒;斋下定决心之后,便追上前面的风花前往神社境内打扫。

  平稳的假日过去,然后到了礼拜一。
  放学之后,众人齐众在流行音乐社的社办里,讨论周末要举行的街头演唱。
  「这周末就要演唱了,大家要打起精神来!
  桌上是摊开的地图与照片,然后在不远处的桌子上则耸立着一座巨大的金字塔。
  仔细一看,那是由羊羹块所堆起来的。
  斋吃着带来当点心的羊羹,同时聆听真那实的说明。
  斋热爱甜食的程度早成为全校同学公认的七大不可思议之一,为什么这么爱吃甜食的她却吃不胖呢?其美貌的秘诀是否就在于那超越常理的糖分摄取量?不少女孩子勇敢挑战这个谜团,然后在体重计上悔恨流泪。
  「那个……大家也请吃一点吧。」
  听到斋的建议,每个人都露出暧昧的笑容响应,但是却没有人把手伸向羊羹。
  ——明明这又甜又好吃,为什么大家都不吃呢?
  都是因为那超乎常理的甜度以及惊人的分量,才会遭到大家拒绝,然而斋却一点也没有自觉。
  「演出场所也已经找到了,就在车站前圆环的……这里。」
  在打开的地图上有一个红色的叉。
  在礼拜日也就是昨天,斋与风花去购物的同一时间,音矢与真那实两人相偕去视察预定举行现场演唱的地点。
  「警察局就在这里,正好是与我们相反方向的位置,至于危急时的逃亡路线则是……」
  「逃、逃亡路线是什么呢?
  斋把吃到一半的羊羹从嘴上拿开,畏畏缩缩地插话。谈话的内容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
  「因为我们可是街头演唱,要是巡逻警察来了不就会被骂吗?
  「会被骂吗?
  音矢代替真那实,继续对斋说明。
  「因为警察是不会把路权开放给高中乐团使用的……不过一般来说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在车站前举行现场演唱的也不是只有我们。但是如果有住户抱怨,警察也得公事公办,所以被抓到的话的确会挨骂。」
  「这样没关系吗?
  真那实对一脸不安的斋笑着保证。
  「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我们才得先分配好各自的工作。首先是音矢,你是负责人。」
  「……好啦。」
  所谓的负责人就是万一被警察逮住的时候,负责辩解和被骂的角色。当然音矢并没有打算被逮,但总之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还有你也兼任音箱的搬运任务。」
  「等一下!该不会连逃跑的时候也是我负责搬吧……」
  音矢看着不久前自己修理过的音箱说道。
  那个音箱看起来虽小,却非常地重,起码也有二十公斤。要是被警察追,音矢可没有自信扛着那个还能逃走。
  真那实看了一脸不满的音矢,接着目光从全体社员的脸上扫过。
  「那是当然的啊,要不然还有谁啊。」
  「我得搬运鼓组才行嘛。」
  豪铁敲着自己的光头,一边过意不去地说。
  顺带说明,豪铁的鼓组与一般的有些不同,它就与历史课本上所记载的江户时期中,把器具扛在肩上的摊贩类似,只要扛起连结着所有零件的管子,整个鼓组就能够一次搬运。话虽如此,整个鼓组的重量随随便便就超过一百公斤,能够扛着这个走的也只有豪铁。
  「要我拿比吉他还要重的东西,我的手可是会折断的。」
  忧郁模式的王子小声地低语。这既不是说谎也不是玩笑话,距今约一年前,王子刚从东京转学到这里来的时候,某次体育课结束之后,王子被分配到要负责收拾跳箱,当时王子也说了同样的话,大家当然都当成是玩笑,或是想偷懒所找的借口;结果跳箱被硬塞到手上
  时,王子的手腕果真如他所说应声而断。
  「你该不会是想把那个给女生拿吧?
  「说的也是……好吧,我尽力就是,虽然没什么把握。」
  音矢只好乖乖接下负责人以及音箱的搬运任务。
  「我要做什么好呢?
  斋举起拿着羊羹的手,大家看向她并长长嗯了一声。
  其实在这十多天当中,已经对斋能做的工作进行了多次测试。
  最后大家决定乐器的方面就以后再练习,总之还是让她负责演唱才是最保险的。真那实在内心盘算,就算不能走重摇滚与鞭笞金属(注:敲击金属(Thrash metal,或称激流金属,在台湾称为鞭笞金属)属于重金属音乐中的一个分支,最原始的敲击金属可以追溯到70年代末80年代初。)的路线,两位女主唱的组合在这二而也没见过,如果走曼彻斯特摇滚以及流行吉他的路线(照豪铁的说法是软弱路线),成绩大概还能让人接受。
  然而此时面临一个重大的问题。
  斋对于横向的文字,也就是对英文单字完全记不住。
  斋从小就在完全和风的环境下被呵护长大,对横向文字的适应能力可以说是零,从以下几件事就能看出这一点——斋总是用『厕所』来称呼tolietchatk则是以粉笔来称呼;还有像是『面包』以及『叉子』等等只能使用横向文字来表现的单字(注:日本习惯以外来语toilet称呼厕所,以chalk称呼粉笔;另外,面包和叉子都是在日本接触西洋文化后才引进的物品,并无既有的日文名称,因此均以外来语称呼。),尽管在日常生活中可以使用无疑,但要是把它换成歌词,斋就会吃螺丝。
  当发现这个事实以后,任何人心底都会出现这样的疑问。
  ——她英文课的时候怎么办?
  由于斋以外的流行音乐社成员都是三年级,因此无从得知,事实上她的英文成绩当然是全军覆没。就算在英文课当中被老师点名回答,斋也只是皱着眉、歪着头,想不出答案;而且高中二年级却连『This is a pen。』也不懂,英文老师也只有早早弃械投降。顺便一提,因为她也记不起来西方的地名与人名,所以地理和世界史的成绩也是一塌糊涂。
  「可是我也想帮上忙……」
  看到斋丧气地垂下肩膀,真那实拼命思考。
  「要不然把风这个重责大任就交给妳吧。」
  「把风……是吗?
  「没错,要是警察先生来了就通知我们,这可是很重要的工作哦。」
  虽然重要没错,却是很小家子气的工作。
  尽管如此,斋依然满脸笑容,高兴地接下把风的工作。
  「是!我会努力把风的!
  豪铁在一旁看着也连连点头。
  「那曲子怎么办?要用以往的那个吗?
  「只有大概三十分钟,也只能这样了吧。」
  豪铁口中说的『以往的那个』,是指把流行音乐社的原创歌曲从头到尾全部演奏一遍;曲子一共六首,虽然作词与作曲是挂真那实的名字,其实曲子几乎都由音矢创作。
  然后王子所说的『三十分钟』,是指音箱的最长运作时间,这台中古的音箱要是不从插座接电,充电三十个小时就只能够使用三十分钟,具有相当『卓越』的运作效率。
  三十分钟的演奏时间以及六首原创歌曲,就是流行音乐社的固定招数。
  「曲子这样就行了,不过还有一个问题。」
  真那实把身体重量加在折叠椅的椅背上说道。
  「什么问题?
  真那实直视提问的音矢。
  「这礼拜六,洋子说她没办法来。」
  「咦?这样没问题吗?
  这个叫做洋子的女生是真那实的朋友,为支持乐手并负责键盘乐器。
  只有吉他、贝斯再加上鼓的话在旋律的诠释上太过薄弱,因此每当要进行现场演唱,总是会请洋子帮忙,可是本周末她本人似乎有事。
  「要不配合洋子延期如何?
  真那实以摇头来回应豪铁的提案。
  「这可不行。这次是招收新社员计划的一环,如果错过这个周末,接下来就是黄金周,到时候新生早就决定好社团了,所以本周末的计划不能更改。」
  「话是这么说,不过主旋律光靠来栖的歌声和真太郎的吉他实在是……」
  「我先说好,我可是只弹破音(Distortion)而已。」
  所谓的破音是指吉他的音色之一,扭曲变形的声音是它的特征。
  也就是说,这样的音色完全不适合用来表现主旋律,王子坚称『破音吉他才是灵魂的吶喊』,因此他绝对不弹其它的音色。
  「所、以、呢……」
  真那实把椅子移动到紧贴在音矢旁边。在音矢有不好的预感打算逃走之前,他的手臂就已经被真那实牢牢抓住了。
  「音矢,你要不要来负责主奏吉他?
  音矢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
  这个表情就像是那天晚上一样。斋心中这么想着。
  「真那实妳也知道我不演奏的吧。」
  音矢把头别开。
  但是他这个反应真那实早就料到,真那实明知道会这样,还是故意挑起这个话题;这不是临时起意,真那实从很久以前就想对音矢这么说。
  「喂、阿音,你会弹吉他啊?这我可是头一次听到。」
  真那实神色骄傲地代替不作回应的音矢答话。
  「音矢不管是吉他还是贝斯,就算是打鼓他也没问题。还有什么乐器没说到啊?
  「别这样。」
  音矢没有看向真那实。
  「总之非常厉害,让那种技巧就此埋没简直太可惜了。」
  「我叫妳别说了。」
  随着音矢语气的加强,斋想起他发怒那晚的事,胸口不禁为之纠结。
  「为什么?从前我们两个明明弹得那么高兴。」
  「吵死了!别再说了好不好!
  就像是要摆脱真那实的咄咄相逼,音矢猛然起身。
  真那实惊讶地凝视音矢,斋则是只能低着头用两手无住自己的脸。
  「我才不要演奏乐器!音乐什么的管它去死!
  「喂,阿音!你怎么啦?
  豪铁想要伸手抓住音矢的肩膀,却被音矢甩开。
  「喂、喂、音矢……」
  「真那实我知道妳很困扰,但是拜托不要把我牵扯进去;我才不管那么多,我就是不要弹奏乐器!
  「可是……」
  「吵死了!如果妳还要强迫我的话,我就退出这个社团!
  音矢的话让全场的人都倒吞一口气。
  社办里笼罩着一股沉重气氛。
  「……对不起,我不在这边好像比较好。」
  音矢说完,攫起自己的书包就要走出社办。
  「音矢,你要去哪里?
  「回家。」
  音矢头也不回地说了这句话就离开社办。
  「音矢先生,请等一下!
  斋从椅子上站起来,拿起自己的书包跑向门口。
  「那个……今天我先走了!
  斋一边说一边向真那实等人行礼,然后追着音矢跑出社办。
  剩下的三人各自表情不同地望向被打开的门。
  「……怎么回事?
  豪铁茫然低喃。
  「谁知道,我可没兴趣。」
  王子说完又加了一句。
  「来栖,妳跟过去看看吧,至于我就免了。」
  真那实因为音矢意外的强烈拒绝而吓得不知所措,在听到王子的话以后,她蓦然回神并跳了起来。
  「我……得道歉才行……怎么办……要是他真的退社了怎么办……」
  真那实口中喃喃自语,拿了自己的东西跟着也跑出社办。
  豪铁眨了眨眼,再一次盯着真那实刚跑出去的门。
  「……到底是怎么了。」
  「加持同学你是不会懂的,谁叫你的神经比贝斯的琴弦还要粗。」
  「什么!你就懂了是不是……」
  「我不是说过我没兴趣吗,无聊死了。」
  王子说完后就抱膝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也不说。
  无论是谁,都有不为人知的苦痛与矛盾,就连王子他的烦恼也是堆积如山;所以自己才要弹吉他,王子是这么想的。音乐很美好,可以让大家得到幸福;音乐里头并没有虚假,也不会背叛人,尽管是自己这样的人,只要一弹起吉他,就觉得自己也能与他人互相了解。同时王子也明白音矢他绝非讨厌音乐,就算他不弹奏乐器也是一样。

  ——怎么办,我惹音矢生气了。
  真那实为了追赶音矢而奔跑。
  我明明知道的,我明知道他曾经那么说过。
  我再也不会弹奏乐器了……
  当时音矢那自暴自弃的口吻,听起来就像是绝望的呻吟。
  真那实拼命想要追上音矢,不过冷静一想也知道是追不上的,因为真那实是徒步,而音矢则是骑脚踏车。结果真那实就这样一路跑到苇原神社了。
  夕阳的光线映照在她的背上,仿佛要把她推上被余晖染红的石阶。真那实一边往上走,一边不断思考要怎么向音矢道歉。自己惹他这么生气,他还愿意原谅自己吗?自己是不是深深地伤害了音矢?想着想着她不禁觉得脚下愈来愈重。
  尽管如此她还是拖着沉重的步伐登上最后一阶,鼓起勇气抬起原本低俯的头,才发现斋正站在神社的境内。
  「真那实学姊……」
  「那个……音矢人呢?回来了吗?我打他手机都不通。」
  真那实战战兢兢地询问,斋则是摇着头回答。
  「回来是回来了,不过他说不想和任何人说话。」
  两人并肩在神社境内走着,先后坐上老旧的长椅。
  「我好久没看见音矢那样子生气了。」
  「我在不久之前也惹得音矢先生发脾气……」
  真那实觉得很惊讶,因为她没想到音矢会对斋生气。
  「咦?音矢会对小斋妳发脾气?骗人的吧……」
  「我和真那实学姊说了一样的话,我问音矢先生要不要弹奏乐器……」
  「这样啊……」
  两人同时低下头,脚下的影子已经延伸到远处。
  「妳觉得音矢为什么会生气?
  「为什么音矢先生会这么生气呢?
  两人同时出声,然后看着对方的脸笑了出来。
  「原来连小斋也不清楚啊……」
  「如果真那实学姊不知道,那我更不可能知道了。」
  一说完,两人又同时叹了口气。
  斋向真那实问道。
  「音矢先生从前曾经弹奏过乐器吗?
  「嗯,差不多是小学中年级到刚上国中这段时间吧。我在升上国中、搬到现在住的公寓以前,就住在这下面。」
  真那实说完指着石阶的方向。
  「那边的境内里头不是有个仓库吗?其中有个房间放了一~~大堆的乐器。」
  「有这样一个仓库吗?我都不知道。」
  顺着真那实的目光,斋也往境内里头看去。



  「那里面有很多乐器,吉他和贝斯都有,也有国外不知叫什么来着的大鼓,音矢只要稍微摸一下就什么都会弹了,那个大概就是所谓的才能吧。那个时候音矢每次弹奏乐器看起来总是很开心的样子,我好羡慕。」
  真那实述说着怀念的往事,而斋就在一旁看着她。
  「再说我之所以会弹贝斯也都是音矢害的啦!因为当时音矢说他弹的是吉他,所以就要我弹贝斯,可是仓库里头的乐器全部都是左撇子用的……」
  真那实一边说一边思考,现在想来,那些乐器不都是为音矢准备的吗?那么在这样受到音乐眷顾的环境中,音矢为什么还要舍弃音乐呢?
  「我是右撇子,所以仓库里的弦乐器我都不能用。然后差不多是在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吧,我缠着爸爸要他帮我买了把贝斯,虽然那就像是小孩子用的玩具,不过我还是很高兴。从那之后我几乎每天都到这里来,和音矢一起弹乐器。」
  真那实把脚边的小石头踢得远远的。
  「然后在国中一年级的时候,他突然就说他不要再弹乐器了,从那之后就真的没有再碰乐器,我问他理由他也不肯告诉我……」
  当时发生的事,真那实到现在依然清晰记得。
  那时和现在一样,是在夕阳余晖下的黄昏。
  ——我再也不弹奏什么乐器了。
  音矢用灰暗的口气说着,然而低着头的他究竟是怎样的表情呢?真那实拼命想窥知他的表情。
  如果能看到音矢的表情,真那实觉得她应该就能知道音矢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在他背后的夕阳照射之下,他的脸上只能看见阴暗沉重的影子,真那实不知道该对这样的音矢说什么才好,只好把贝斯背在肩上默默返家。
  从那天之后,真那实与音矢两人的内心就出现些微的距离。
  「那个时期应该就是所谓的思春期吧,我变得不会想每天都和男生玩在一起……而且也觉得让音矢冷静一段时间应该会比较好。可是升上高中以后,我发现自己果然还是喜欢音乐的,所以也把音矢拉进流行音乐社,想说这样一来总有一天还能一起弹奏音乐,可是……」
  直到今天,两人心中的距离依然没能拉近。
  真那实靠着椅背,仰望已经染成橘色的天空。
  「从那之后已经过了这么久,我以为应该已经没事了。因为他愿意加入流行音乐社,所以我就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可是我轻率的想法,是不是伤到音矢了呢……」
  真那实像倾诉一般一口气说完,而斋依旧注视着她的脸。
  「我好羡慕真那实学姊。」
  「为什么?
  真那实坐直身体面向斋。
  「因为能够从那么久以前就与音矢先生在一块,我真的很羡慕。」
  「哈哈,妳在说些什么啊,小斋妳可是和音矢住在一起,我才羡慕妳呢~~」
  话一出口,真那实急忙遮住自己的嘴巴。
  「啊。」
  真那实心想完了,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自然地脱口而出。
  她偷偷往斋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斋脸上一副沉思的表情。
  「那个……真那实学姊果然是……喜欢音矢先生的吗?
  「啊?啊~~那个是……」
  原本想在自己说出来之前先探问对方的想法,可是既然已经不小心说溜嘴那也没办法了,更何况自己是做姊姊的,这种时候就展现一点风度吧。真那实心中这么想着。
  「我喜欢他,从以前就喜欢他,现在也是,未来也一定是这样。」
  「果然是这样啊……」
  斋垂下肩膀。音矢之所以会拒绝和自己生小孩,是因为真那实的关系吗?如果真的是这样,或许自己已经没有介入的余地了,因为真那实至少比她更了解音矢……
  「这次换小斋回答我的问题了,我有很多问题想问妳……先问这个吧,小斋妳也喜欢音矢对吧?
  斋的脸变得比夕阳还要红,她轻轻地点头。
  「请不要笑我。」
  面对斋的坦白,这次换真那实点了头。
  接着斋把一切都告诉真那实,自己来到苇原神社的理由,就是要与音矢生下小孩,让神职的继承人能够延续下去,而且自己从小就是为了这件事被教育长大的。
  真那实听了以后别说是笑,根本惊讶到嘴巴都合不起来,只能看着斋断断续续说完经过。不管怎样都无法想象是二十一世纪会发生的事,简直就是战国时期的政治连烟。
  真那实呻吟般说道。
  「这听起来实在不怎么现代呢……小斋这样妳可以接受吗?男生的话除了音矢之外还有很多很多喔?
  斋听了以后摇摇头。
  「对我来说,我就只有音矢先生。」
  真那实只有哑口无言,尽管这是被灌输的观念,不过至少斋现在的确是喜欢着音矢,她看斋的样子就可以知道这心意并非虚假。这样一来,自己能胜过这份单纯又强烈的思念吗?更何况对手是连自己看着都会心动的美少女。
  更何况更何况,生小孩这个目的远远超乎真那实所设定的终极目标,这行为光是想象就足以令人害羞到想要在地上打滚,而这对斋来说竟然还只是当前的目标……
  「哎呀~~我真是遇到个不得了的对手(rival)啊……」
  真那实一边看着斋的侧脸,一边大大叹气。
  「对手?
  斋不解地望向真那实。
  「啊、对了。嗯~~以日语来说的话就是情敌吧。」
  「情敌、是吗?我和真那实学姊吗?这样啊……的确是这样呢。」
  斋高兴地笑着,在胸前轻拍了双手。
  「真受不了妳……我刚刚可是跟妳宣战耶!
  「啊、对不起。」
  看到斋慌慌张张露出充满歉意的表情,真那实不禁笑了出来,同时她也觉得自己无法讨厌眼前这位情敌,至少现在是如此。
  「总之以后就多多指教啦!
  真那实伸出手,斋也伸手握住。
  「是,请多多指教。」
  两人握手之后,真那实从长椅上站起。
  「真那实学姊,妳要回去了吗?
  「嗯,反正明天在学校就能见面,到时候我再向他道歉。」
  「这样啊……」
  「嗯,那我走啦。」
  真那实挥了挥手,摇曳着因为夕阳的光线而闪闪发亮的金发,快步跑下石阶。
  同一个时间,音矢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仓库里。
  那里就是刚才真那实向斋提到的放满乐器的房间。
  仓库的土墙上挂满各式各样的乐器,地上也堆满古往今来、世界各地的乐器,有小到如指头般大小的笛子,也有大到比音矢的体型还要巨大的竖琴。这些乐器上头都覆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可见有一段很长的时间没有人使用过。
  音矢捡起脚边一个陶制的小鹅笛,本来想朝墙壁丢过去,可是他并没有出手,反而放声大叫。
  「可恶!到底是怎样啦!
  音矢的声音响遍整个房间,却传不到屋外。那是因为这间房间的构造就是如此,尽管可以听见外头的声音,但是里面的声音绝对不会传到外面,声音只能单向通行。
  这间房间是要让音矢修练神乐——为了消灾、退魔、祭神而演奏的音乐——而建造的。
  过去音矢只要在这个房间里就一定是在弹奏乐器。
  有时候弦而会来传授他神乐,包含笙的拿法和荜篥(注:一种管乐器,以竹为管,以芦为首,其声甚悲。)的运指方式。只要教一次,不管是什么乐器音矢都能够自由运用,如果吹得好、弹得好,弦而就会露出满足的笑容,小时候的音矢为此高兴不已,因而废寝忘食地练习乐器。
  也有的时候是和真那实一起弹着吉他。音矢想起有一次真那实兴奋地冲进这个房间。
  「这是我的贝斯!我专用的!这样我就能和音矢一起演奏了!
  那时真那实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架起爸爸刚买给她的贝斯;两人努力地用指尖追着乐谱,音矢教真那实怎样弹奏,真那实则是辛苦学习,当可以顺利弹奏时就会露出开心的笑容。比起一个人独自弹奏,与真那实一起弹奏要来得有趣好几倍。
  还有些时候,音矢会在和神社有关的大人物面前演奏雅乐(注:意指「雅正之乐」,是日本兴盛于平安时代的一种传统音乐,以大规模合奏型态演奏。乐曲以器乐曲为多,至今仍是日本的宫廷音乐,同时是现存于世界最古老的音乐形式。)。那时候会穿上为了这一天而特别订制的狩衣(注:日本平安时代为公家的便衣,也是武家的礼服。狩衣本是在打猎时所穿的运动服装,袖子跟衣服的本体并没有完全缝合,就是为了方便运动用,而且狩衣的着装方式也较其它的服装简单。狩衣到了缣仓时代成为祭典中神官穿着的服装。),照指示把学成的曲子吹过一遍。音矢虽然担心让弦而丢脸而有些紧张,不过最后还是丝毫没有失误地演奏完毕。来观看的老人们兴奋感动,纷纷要求音矢与他们握手。音矢告诉他们『如果这样就能让你们高兴,那么要我吹多少首我都愿意』,老人们听了以后握住音矢的手流下眼泪。
  然后有一次音矢在半夜突然被叫醒,弦而带他到仓库,一名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小男生——是一起向弦而学习神乐的学伴——也在场,那时音矢拿着被塞在手上的乐器,就如往常一般弹奏。
  接下来的事他一点也不愿回想。
  然后有一天……
  音矢看向仓库内的一个角落,只有那个地方没有摆放乐器,取而代之的是叠着几只看似老旧的大型竹箱。
  那时音矢就是发现了那个。
  然后从那一天起,音矢就放弃弹奏乐器了。
  音矢注视着那个角落,随后拳头用力往墙壁打去,立在墙壁一旁不知是从印度还是哪里来的弦乐器因此倒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噪音。
  「那个也不便宜啊。」
  不知什么时候,弦而已经站在入口了。
  弦而难过地看着被音矢踢倒的乐器,然后望向音矢。
  「我不会再用了,管它是便宜还是贵都跟我无关。」
  「这么说也是啦……」
  弦而拖着右脚走到音矢身旁,把倒在地上的弦乐器像宝贝般拿起,立回原本的墙边。
  「你还是无法原谅音乐吗?
  弦而说着一边吹气把乐器上的灰尘吹掉。
  「我无法原谅的不是音乐。」
  音矢没有看往弦而的方向,而弦而也一样无法面对音矢。
  「无法原谅的是……」
  音矢环视房间中的乐器,不管哪个音矢都恨不得把它破坏掉,而实际上他也好几次都想这么做,可是他办不到;不论哪个乐器里头都是满满的回忆,乐器本身没有罪过,音矢所憎恨的并不是音乐。
  「我无法原谅的,是你们把我当成为了战斗而存在的乐器。」
  音矢颤抖着声音说,接着往仓库的入口走去。
  擦身而过时弦而低喃出声。
  「这样啊……」
  音矢就这样背对着他,在仓库门前停下脚步。
  弦而站起身,温柔地抚摸挂在墙上的小提琴琴身。
  「可是总要有人演奏啊……」
  音矢用力地摇头,背对弦而走出仓库。
  弦而什么也没说,只是目送他的背影离开。
  仓库里被置之不理的乐器也寂寞地看着少年离去。

[ 本帖最后由 七夜 于 2008-7-18 22:01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08-7-18 21:11 | 显示全部楼层


  被满脸色相的音矢紧紧抱住,小梅因为无法挣脱而扭动身躯。
  「那个~~音矢你睡呆了吗?这该怎么办才好啊~~」
  「啊!我、我刚刚在做什么?
  音矢回过神,慌忙离开小梅的身体。
  小梅眨着双眼惊讶地看向音矢。
  「音矢你没事吧?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音矢站起来拍了拍穿着牛仔裤的屁股。
  从午饭之后他就什么也没吃,然而奇妙的是他完全没有饥饿感。
  「啊、嗯,没事没事,今天我就先睡了,哈哈、哈哈哈哈。」
  音矢对小梅如此说完后,像是逃命般穿越神社境内冲进主屋,飞快爬上楼梯,奔入房内把门关上。
  他躺在床上取出口袋里头的勾玉。尽管从傍晚到刚才的记忆有些暧昧不清,但是他觉得无关紧要,他只想要一直看着这个勾玉。音矢就这样手上握着勾玉,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隔天早上,音矢因为风花的叫声醒来。
  「不见了不见了!我的内裤不见了!
  风花因为自己的内裤遭窃而大呼小叫。
  她在早餐的餐桌上向大家解说自己有多么喜爱那件有纤细褶边的淡紫色内裤。
  「反正一定又是妳自已搞错了吧?
  「说不定是夹在其它人的换洗衣物里。」
  「讨厌讨厌讨厌!要是被爷爷碰到,就不能再穿了!
  于是女孩子们安抚着风花,并答应会找找是不是混入自己的换洗衣物里,这件事也就这样暂时告一段落。
  音矢放学后回到神社,在境内一处长椅上坐下。
  他得知风花的失窃物下落,是在他打算拿出手帕擦汗的时候。
  取代手帕而握在手上的东西是……
  「……糟了。」
  虽然音矢完全没有记忆,但是他眼前的东西无庸置疑就是风花巨细靡遗解说的内裤;特征上完全一致。
  音矢思考着要隐瞒这件事呢,还是老实说出来,可是他清楚地知道『我没有偷但是这在我身上』的理由是绝对说不过去的。
  更何况仔细看过这东西之后,总觉得要还回去实在可惜。
  就算要还回去,在自己研究一番之后再还也没关系吧。音矢边想边把东西收回制服口袋,此时太阳即将西沉,而那个剪影就站在眼前。
  「原来如此,光是那个觉得不够是吗,伙伴?
  音矢听不懂剪影到底在说什么。
  「原来你不是我梦到的啊。」
  「当然不是梦。交代的东西有好好收着吗?
  音矢从口袋里头取出勾玉拿给剪影看,不知道是不是多心,感觉颜色比刚捡到的时候还要黯淡。
  「好,再来就包在我身上。」
  音矢点点头并从长椅上站起来,随后回到主屋,而且与昨天相同,晚饭都没吃就往床上倒去。
  到了礼拜三的早上,音矢又因为风花的叫声醒来。
  「不见了不见了!我的内裤不见了!
  这次的受害程度似乎无法用多心一句带过了。风花的房间当中有三个专门放置内裤的箱子,其中一个箱子里头的内裤全被洗劫一空;小梅与熏子为了小心起见也检查过自己的内裤,结果确实有几件不翼而飞。
  首当其冲遭到怀疑的当然是弦而。
  弦而不仅没早饭可吃,还被绑在本殿的顶梁柱上头,他的眼前几张珍藏的DVD(当然是儿童不宜的那种)已经变成碎片。
  「住手!那个已经绝版,再也买不到了!
  「不想被弄坏的话,就请乖乖招出来。偷了内裤的是宫司先生对吧?
  「不是,不是我偷的!
  熏子面无表情地挥下手中的铁锤。
  啪。
  被绑住动弹不得的弦而拼命挣扎。
  「啊~~住手啊!我都说不是我偷的!
  「哼~~下一个是这个。」
  「妳这个不识货的!那东西可是完全立体影像的LD,只要戴上专用的眼镜,巨乳妹的胸部就会蹦地从屏幕里头跑出来啊。」
  啪。
  「哇啊啊!不是我!这次真的不是我啦!
  在破坏十一张DVD、八张LD与五支录像带之后,弦而终于得到解放,他把地上变成塑料碎片的宝贝们捞起,不禁老泪纵横。
  「看样子似乎不是宫司先生偷的。」
  接下来被怀疑的是音矢,不过他却没有受到如弦而那般严苛的拷问,原因是昨夜斋按照往例来到音矢的房间推广生育,但是当时音矢早已入睡,因此证明他并非犯人;而且当天晚上斋数度来到音矢的房间,音矢都还是在睡觉。
  可是音矢知道犯人是谁。
  ——就是自己。
  不,连音矢自己也不愿相信;正确地说,以现场状况分析,犯人是自己的可能性可以说是非常高。
  因为音矢早上一睡醒,床上就铺满内裤,而他就在内裤海当中睡着。当然他没有自己去偷窃的记忆,就如同斋所说,确实从昨晚到刚刚他都应该是熟睡状态。
  相对地昨晚音矢梦见非常不得了的梦,小梅、熏子、风花、斋加上真那实等人出现在梦境,大家都一丝不挂光着身子向音矢微笑招手。
  再想下去的话说不定会喷出鼻血,音矢因此放弃继续回想。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东西会出现在这里啊~~」
  音矢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把棉被套的拉链拉开,将内裤一件一件塞进里头。这可不能被发现,被发现的同时自己的青春也将宣告终结。在这个狭小的乡下市镇,不管是到了五十岁还是八十岁,都将被称作『内裤贼音矢』而遭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这件事千万不能发生,他明明就不记得是自己偷的啊。
  被害者一同协议的结果,决定从这天晚上开始轮流通宵站岗;自从这周的后半开始斋之所以会一脸倦容,就是因为如此。
  还没摆脱嫌疑的弦而则是被倒吊在天花板流泪入眠。
  音矢也拜托女孩子们把他绑在床上。虽然他对外宣称此举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不过其实这是为了不让灾情持续扩大的措施。
  「那个……音矢先生,这样子真的可以吗?
  「当、当然了,如果这样能证明自己的清白,我也就安心了。啊哈、哈哈哈。」
  「这样不能动了吗?
  「嗯,完全不能动,要挣脱是不可能的。」
  就在这个时候。
  斋俯视被粗绳绑在床上的音矢,眼神倏然一变。
  「音矢先生,关于生小孩的事……」
  「嗯??怎么啦?
  应该是听不见的斋的心跳声此刻在音矢的耳内大大响起。
  大事不妙,竟然这么轻易就在斋的面前露出毫无防备的姿态。
  苇原音矢十七岁,贞操将被夺去的时刻就要来临也说不定。
  被这么给绑着,然后被强迫这个、那个,那也没办法,更无须辩解,因为自己完全没有错。
  音矢并没有发觉现在自己脑中所想尽是一些平常的自己不可能思考的事。
  也没发现在口袋里头的勾玉正发出微弱的光芒。
  音矢宛如毛毛虫一般扭动身子。
  ——第一次就这样,如果上瘾了怎么办?
  音矢的内心已经满怀期待,但是斋却缓缓地退开。
  「尽天晚上我必须要守夜防范内裤大盗,所以关于生小孩的事日后再说吧。」
  「咦?咦~~?
  斋一说完,就带着坚定的表情离开音矢的房间。
  此时似乎听见不知从哪传来、像是剪影所发出的不雅咂舌声。
  这天晚上被一个人丢下的音矢梦到昨夜的续集。
  那是一个精彩无比的梦,精彩到音矢虽然在睡梦中,仍旧因为自己动弹不得而心痒难耐。
  到了隔天早上。
  「不见了不见了!我的内裤一件也不剩了!
  女孩子们努力的戒备也派不上用场,内裤再度遭窃。
  音矢请斋帮自己解开绳子之后,不发一语地把她赶出房间,并将房门砰的一声关上,然后惊恐万分地检查自己的房间。
  他内心的恐惧得到证实,应该说是他已经几近确信了,不管是书桌抽屉、书包里,还有不知道怎么办到的,甚至是存钱简当中,全部都塞满内裤。
  音矢把那些内裤集中起来,还是塞入棉被套里。
  接着到了傍晚,正当女孩子们为了强化防线而东奔西走之际,音矢则是在神社境内叹着气,思绪飞到逐渐成形的终极棉被上。
  ——如果能盖着那棉被睡觉,就算是再也醒不来也无所谓了吧。
  「伙伴,感觉怎样啊?
  那个剪影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站在自己身旁,他的样子比第一次见到时还要黝黑;是自己的错觉吗,总觉得他的轮廓愈来愈清楚。当自己把口袋中的勾玉拿出来给剪影看以后,他满意地点点头。
  「感觉蛮顺利的,不过伙伴你还真有精神啊。」
  剪影笑着。
  「怎样,感觉很棒吧?应该多少满足了吧?
  「是啊,我做了个好梦。」
  音矢心不在焉地笑笑回应。
  「搞什么,是祸津神的不良品吗?
  突如其来的说话声让音矢与剪影吃惊地回头。
  一头白发的少女正目光锐利地凝视他们。
  原来是兔贵子。
  「才一段时间没来就变成这样。你之所以能不被奴家察觉,反而是因为被神社结界保护的关系吗?……可真是让人笑不出来。」
  兔贵子先是环视神社四周,接着又瞪向剪影。
  剪影看见兔贵子火红的双眼,像是感到恐惧一般往后退了一步。
  「谁?妳是什么东西?妳很奇怪哦……妳到底是谁?
  原本剪影一直从容地笑着,如今却是明显的一副狼狈模样。音矢一脸呆滞地看着兔贵子与剪影的对峙。



  「像你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没资格说奴家奇怪,让奴家看看。」
  兔贵子迅速地把雪白的手腕伸向剪影。
  「哇啊,住手!
  为了从兔贵子的手下逃离,剪影慌忙想转身逃离。
  可是……
  「不要动!给奴家安分点!
  「是!
  剪影犹如果冻一般抖着身体,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而兔贵子把手就这么伸进剪影的头部。
  「哦,原来你这家伙吸了音矢的气,难怪会像这样不上不下的。喂、不良品,被你吸食精气的这家伙可是神职人员,而且还是最上等的血统。」
  剪影看到兔贵子指向音矢,不禁全身不断颤抖。
  「你不是说过你不是神职人员吗!
  「那是……因为我的确还不是神职人员,也没有成为神职人员的打算。」
  音矢事不关己地如此回答。兔贵子注视着音矢的眼睛。
  「你这家伙也真是没用,竟然被这种程度的东西附身,不过放任不管的话就不能在你的房间尽情打电动了,接下来嘛……」
  剪影还是不停颤抖,音矢则是在一旁茫然发呆。兔贵子正在思考要怎么办的时候,弦而从拜殿的方向跑过来。
  「兔贵子!妳来了啊!
  「奴家有没有来这不重要,这个你自己处理吧。」
  兔贵子用下巴朝剪影比了比,弦而看了以后拍拍自己的额头。
  「果然是这样,真是太遗憾了。我刚刚才终于想起这家伙的事,然后到仓库去确认,果然如我所料。」
  「现在还用得着你认同吗,快帮音矢处理一下。」
  「啊、爷爷。」
  音矢直到现在才发现弦而的存在,弦而见状扬起半边眉毛。
  「什么叫做『啊、爷爷』,给我干下这种傻事,我现在就让你清醒!
  弦而口中喃喃念着祝词,然后把握在手上的祓串(注:日本神道祭祀中用以驱邪的道具之一,将苧麻编成的细绳、或是裁剪后折成特殊形状的白纸条挂在白木棒上而成。)高高举起。
  「音矢,给我咬紧牙关了!!
  随着弦而的叫声,他握住祓串的右拳往音矢的脸上揍去,音矢被揍飞到长椅的另一侧,而与音矢影子相连的剪影也在此时应声断开。
  「痛痛痛痛……为什么突然揍人啦!……咦?
  音矢怒气冲冲地站起来,他看看弦而又看看兔贵子,然后看到剪影,结果再度跌坐在地地上。
  「那那那、那是什么东西?
  音矢站起来仔细观察剪影,然后又再次吓到;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人。。
  「我可以摸摸看吗?
  「如果是这种不良品,对你来说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听兔贵子这么说,音矢于是把手伸进剪影的侧腹里;尽管没有实体,不过让人发毛的冰冷触戚让音矢很快就把手抽回。
  「嘻嘻,别这样弄,伙伴,痒死我了。」
  剪影的身子又抖又扭。
  「音矢,你身上有没有差不多这样大小的勾玉?应该有吧?
  弦而说着在大拇指与食指之间比出约三公分的距离。
  音矢把手伸到牛仔裤的口袋当中摸索。
  「我应该没有那种东西才对……啊、有了!是这个吗?
  音矢从牛仔裤的后口袋将勾玉取出交给弦而。
  「哦、这怎么搞的?颜色都已经变成这样啦。」
  「变色不好吗?
  「颜色改变愈多,表示他从你身上吸了愈多气。不过颜色都变成这样了,真亏你还挺得住,一般人的话早就昏迷不醒啦。」
  兔贵子看到一脸惊讶的弦而,第一次笑了出来。
  「音矢本来就不是普通人。接下来轮到你啦,不良品。」
  「想、想把我怎、怎、怎么样……」
  剪影不停颤抖,环视包围他的三人。
  「那还用说,当然是让你从这个世界消失。」
  兔贵子的冷笑让一旁的音矢看着也不禁内心发毛。
  再说为什么兔贵子会知道神职人员、祸津神这些名词?
  音矢心想,不愧是弦而带来的,看来不是寻常人物。事态已经完全超出他所能理解的次元,而且持续进行中。
  「啥?你在说什么啊?就算把我消灭他也还在哦?我是不小心吸了这家伙的神气才会只能干偷内裤这种小事,要是我下次再重生,说不定就不得了了哦?
  剪影以三寸不烂之舌企图为自己开脱。
  「你还真能说啊,这也是因为吸了音矢的气的关系吗?不用你担心,我们会干干净净把你除去,这里可是有神职人员在。」
  「你是说这个老头子吗?就凭这老家伙也想要镇我的魂?这可真是笑死人了!你就试试看啊!我倒是要看看你有多少本事。哈哈哈哈哈……」
  剪影面对弦而笑到身子打颤,不过兔贵子却摇摇头。
  「不是他,是那个年轻的。」
  「咦??镇魂什么的是什么意思?
  突如其来的话题令音矢茫然失措;他完全听不懂他们的对话。
  「搞什么啊!别吓唬我。什么也不懂的小鬼是能做什么。」
  兔贵子不理会剪影,径自打开垂到腰间的小肩包,在里面翻了一会儿,终于找到她要的东西,把它交给音矢。
  那是个随处可见的响板。
  音矢凝视手掌上的响板。
  「你知道怎么用吧?答、答、嗯、答。」
  兔贵子用手掌做出像是敲打响板的动作。
  「不、不是这样的,我已经不……」
  「少撒娇了!这是你制造出来的祸津神,由你自己解决才合乎道理吧?
  「就算妳这么说……」
  漆上蓝色以及红色颜料的木制响板就在眼前。
  要敲这东西是很简单,只是被人家命令敲而敲,实在让人千百个不愿意。
  而且响板是一种乐器,十足十的乐器。
  兔贵子对踌躇不决的音矢厉声斥责。
  「你这家伙还真的是从小被宠大的,不过这奴家早知道就是了。」
  兔贵子一边摇头一边说,接着伸出手指抵在音矢的胸口上。
  「奴家只要能在你房间打电动就无所谓,不过如果这东西跑去附身在你以外的人身上,伤害可就不只这样而已。赶快让他归天吧!对你来说应该轻而易举。」
  ——我轻而易举就可以消灭这东西?
  音矢慢慢把脸靠近剪影。这个自己制造出来的祸津神,如今正因为害怕被消灭而恐惧得发抖。
  「伙、伙伴你想干什么,你该不会真的打算用那个把我给怎样吧?我不是让你做了美梦吗?你不也很高兴吗,我们和睦相处吧?
  音矢想起之前所做的梦,的确让人愉悦。
  可是那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就是你偷了大家的内裤对吧?
  「是、是啊,因为我就是为此而生。」
  「是我把你制造出来的?
  「没错。」
  「既然如此……」
  ——就该由自己下手吗?
  可是音矢摇了摇头。眼前的剪影看着自己直发抖,虽然音矢并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它确实就在眼前,而兔贵子却要自己把他消灭掉……不行,他做不到……而且手上这小小的响板,更让音矢感到无比恐惧。
  「怎么啦,你不肯做吗?还是做不到?
  「……我不行。」
  颤抖的手使响板发出微小的声音,让音矢十分害怕。一想到自己能够轻易地把眼前的剪影消灭,音矢就觉得非常恐怖。不管眼前这家伙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自己真的有消灭他的权力吗?音矢不想要那种权力,也不想要那种力量。
  他想现在就马上放掉手上的乐器。
  「……给我,我来吧。」
  弦而露出不忍的神情,把响板从低着头的音矢手上抢了过来。
  弦而用带着愤怒与哀伤的眼神俯视剪影,然后敲起响板。
  答、答……
  响板声令弦而拿在手上的勾玉受到一阵阵冲击而出现裂痕。
  「喂、别这样!拜托你住手!算我求你啦!
  每隔一拍,弦而更是用力地敲着响板。
  答!
  当敲下最后一拍,勾玉瞬间碎裂,剪影随后平贴到地上,在夕阳照射下烟消云散。
  而音矢只是默默地在一旁看着缩小消失的剪影残骸。
  直到刚才还在眼前的那东西,仿佛是遥远过去的梦境;他不是死去,也不是腐朽,而是从世上消失。
  「这种程度我来就够了。」
  弦而把响板塞给兔贵子。
  「……结果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音矢看着剪影消失的地方询问弦而。
  「这东西叫做祸津神,我们从古老的时代就这么叫他,不过称呼并不重要,你就想成这是为人间带来灾厄的东西就好了。」
  「那个勾玉呢?
  「我们称之为依代(注:神灵显现时所依附之物。),是由意志化成实体的媒介,说是怨念的集合体比较容易了解吧。那东西只要累积能量就会成为祸津神,附身在人体里以消除怨念,然后再吸取宿主的能量。那个勾玉应该是没清干净就收进仓库,只是没想到会被你带出来。」
  弦而疲劳地槌槌腰,然后在长椅上坐下。
  「为什么会有那种东西?
  「这我就不知道了,有时候恶念长时间累积之后,自然就会从土里出现。盖房子的时候不是会举行地镇祭(注:开始土木工程之前所举行的祭拜仪式。)吗?那就是为了要把土地里头的恶念驱散所进行的仪式。」
  「原来是这样啊……」
  地镇祭竟然蕴含如此意义,音矢完全不知情,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为了求个好兆头才举行的。
  音矢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站在原处不动,弦而对他笑着说。
  「也不是说任何地方都埋有那种东西,说是讨个吉利也没错,就算土地里没有恶念,驱过邪以后任何人都会安心一些吧。」
  「……还有这样的喔。」
  「有什么不好,为了让住户能够幸福,祈祷、跳舞与驱邪就是我们的工作。怎么样?能够为人们付出,不觉得是很有意义的工作吗?
  弦而以期待的目光望向音矢,而音矢只是转过身背对他伸了个懒腰。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继承神职的。我什么都做不到,爷爷你就放弃吧。对了,兔贵子妳不是来打电动的吗?
  兔贵子一直默默听着音矢与弦而两人的对话,这时被叫到名字,脸上奕然生辉。
  「哦!的确如此!奴家现在可以去你房间打扰吗?
  「太阳下山之前得回家哦。」
  「嗯!
  兔贵子在音矢身后跳也似地跟了过去。
  「什、什么啊~~音矢!难得我刚刚说了一番名言,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感动!
  弦而慌慌张张地往音矢与兔贵子的方向追去。
  看着身旁的弦而,兔贵子似乎想起什么事而向弦而发问。
  「话说回来那东西是什么的祸津神啊?幸好是附身在音矢身上,要是附身在巫女身上,事情可能就不得了了。」
  「那个不会附身在巫女身上啦。」
  「为什么你这么确定?
  弦而一脸不满地简短响应。
  「那是因为附在那个依代上的是处男的怨念。」
  弦而一说完兔贵子就大笑不止,音矢想起祸津神给自己看的梦境,不禁耳根子都红了起来,幸好在夕阳之下并没有人发现。
  应该不用担心祸津神再出现作怪了。
  然而音矢却做了恶梦,那是一个男孩被关在那个乐器仓库里的梦。男孩在音矢的眼里也是奇形怪状,直裂到耳边的大嘴巴淌着口水,并以凶恶又布满血丝的眼睛威吓周围众人,野兽般的低吼声回荡整个仓库。
  在仓库里有几位长辈是曾经见过面的,他们口口声声说『这是被狐狸附身了』,不过当时年幼的音矢并不懂话中之意。
  音矢的手上被人塞了一把笙,弦而告诉他只要照平常那样吹就可以。他被人从身后推了一把而向前踏出一步,这时候那名男孩突然大叫,令他感到十分害怕;虽然音矢吓得两腿发软,但是他必须吹笙,因为那是他的工作。
  音矢用颤抖的手抓起笙,紧闭上双眼,下定决心开始吹奏。
  他浑然忘我地吹着。
  接着就……

  隔天是个晴朗的礼拜五,一大早音矢又因为风花的叫声醒来。
  「我的内裤没被偷走!太好了!我们胜利了!
  万岁欢呼声充斥整个屋内。
  音矢闻声从床上跳起,奔出房门。
  一跑下楼梯,正好碰上同样慌张地起床赶来的弦而。
  「爷爷怎么办?忘记告诉大家已经不会有内裤大盗出现了。」
  「嗯,她们昨晚也整夜没睡的样子,如果现在才告诉她们会被骂吧?
  那还用说,更何况归根究柢还是音矢引起的。
  弦而两手交叉在胸前,烦恼了一阵子。
  「既然不用担心内裤大盗了,这时当然就是……」
  弦而把脸凑近音矢耳旁。
  「沉默是金。」
  两人互相看向对方,强而有力地点了头。
  音矢不理会疲惫不堪的巫女们,把早饭扒光之后就如往常一般出门上学。真那实看见音矢恢复正常,终于放下心中的大石,反观斋的状况却可以说是最糟的一次。
  「明天终于要街头演唱了,大家都记住自己该做的事了吧?
  真那实环顾每个社员。音矢与豪铁、就连王子看起来都因为期待与紧张而比平常更绷紧神经,只有斋一个人一脸涣散地打瞌睡,甚至连口水都流了出来。
  「那个,小斋,妳准备好了吗?
  「啊?酸奶酪烤鸡(注:原文为外来语tandoori chicken,第一个单字发音与真那实所问的准备工作的日文『段取り』(罗马拼音为dandorii)相近。)吗?
  斋像是受惊吓般突然站起,眨着眼望向四周。
  「小斋竟然会用横向文字发呆,这病得可不轻……没问题吗?
  斋赶忙提起袖子把口水擦干,并挺直背脊。
  「没、没问题!我会好好负责把风的!
  「尽天妳可要睡饱一点喔,拜托妳了!
  真那实一边苦笑一边叮咛,斋则对真那实用力点头。
  这天音矢把音箱放在脚踏车后方的置物架上面推回去,因为如果要骑回去的话,不管怎样车身都会摇晃,最后只好推着车用走的回去;不过由于有斋在后面一同推车,因此轻松不少。
  「明天我们流行音乐社要举行街头演奏会。」
  晚餐时,斋甜甜笑着跟众人报告;她似乎等不及要把在学校发生的事都告诉大家。
  「演奏会是说现场演唱吗?还挺专业的嘛,要在哪里举办啊?
  听见风花的问题,斋开心地放下碗筷回答。
  「就在车站前!
  「哦!挺有干劲的嘛。」
  小梅一边端菜上桌,一边加入话题。
  「那你们两个负责什么工作?
  被小梅直接问到最难以启齿的部分,音矢停下原本要伸到大盘子夹肉丸的筷子,瞄了小悔一眼。
  可是斋却露出纯真的笑容,元气十足地回答小梅。
  「我负责把风!
  除了音矢以外,所有人头上都冒出问号,但是斋并没有发觉。
  「而音矢先生可是负责人哦,很了不起吧!
  「等等、等一下!如果是负责吉他或贝斯我还能懂,把风?负责人?
  把风与负责人听起来都不像是乐团当中的成员。
  「我的工作是注意表演时有没有警察先生过来,而要是被警察先生抓住时,就由音矢先生负责被骂;我这样说对吧?
  面对斋的眼神,音矢也只能点头了。
  「那好像不需要特地去看了,明天就在家里好好睡一觉吧。」
  风花以无趣的口吻说,同时把筷子插进肉丸里。
  之前都不发一语的熏子更是落井下石地补上一句。
  「请小心不要让警察抓住,要不然可会变成苇原神社的耻辱。」
  音矢安慰自己,熏子是担心他们两人才这么说的。
  「如果是担任负责人,就算搞乐团也不会受到女生欢迎啊。打杂的!辛苦你啦!
  音矢以锐利的目光狠瞪弦而,弦而于是飞快地打开报纸遮住脸。
  小梅笑着帮大家添茶。
  「你们两个可不能做太危险的事哦!要多注意安全。」
  只有小梅才是我们这一国的。音矢边想边满怀感激地喝茶。
  可是小梅的话还没说完。
  「一旦有危险的话小斋可要快点逃跑,把音矢当垫背也没有关系。」
  音矢喝到一半的茶水从口中喷出。
  ——这个家里没有一个人是站在我这边的……
  音矢再度体悟到这一点,有气无力地走回房间。
  斋为了明天的现场演唱,似乎已经在分配给她的房间中睡着了。自从发生内裤大盗事件之后,斋就没有来推广生育,这令音矢松了口气,只是同时也不免有点寂寞,但是他马上把这个情绪封锁在内心深处;斋的确非常可爱,不过他可不能因此受到感召,他必须过着正常又普通的生活才行。
  他的目标就是既普通又平凡且和平的人生。
  总之明天就是街头演唱,身为负责人就好好加油吧;不过为了和平与平凡的日子,可不能遭到辅导。
  ——如果情况危急,就把其它男生当成挡箭牌脱逃吧。
  音矢在内心这么决定后倒头便睡,这一晚并没有做梦,是许久未有的好眠。
  隔天音矢睡醒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时分,虽然是睡过头,不过现场演唱傍晚才开始,所以并没有多大问题。
  其它的人早就起床,正努力地进行神社的工作。
  音矢独自吃完不早的早餐,然后回到房中翻箱倒柜,把衣服一件件拉出来。尽管并没有要演奏乐器,自己可也是流行音乐社的一员,在正式的舞台前不免想穿得帅气一点。
  「这个之前的现场演唱就穿过了啊……可是和这件配起来也不赖……」
  真那实一定会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吧;即便是豪铁,在现场演唱当天也不会穿平常的僧衣,而是披上正统气派的袈裟(姑且不论这是否是恰当的鼓手穿着);至于王子总是在开演不久就把上衣脱掉,所以穿什么其实不重要,但是当事人曾云:『为了脱而穿』,因此他总是穿着华丽服装登场。
  当然穿得太正式也很丢脸,要兼具自然实在有点不容易。下半身已经决定穿上刚买的牛仔裤及仿作业用的靴子,而上半身也必须配合下半身才行;他选择了几个组合排列在床上,并站在远处检视。
  音矢不经意地看向时钟,时间已经将近三点。现场演唱因为要在街上人最多的时候进行,所以决定五点开始,包含准备时间只要提早一小时出门就够了。
  想想还是把出发时间告诉斋比较好,音矢于是走出房间来到一楼。
  主屋一个人也没有,所以音矢走到境内,恰好看见斋正走入神社办事处。
  音矢追上前去,并从窗口叫唤里面的斋。
  「怎么了吗?
  斋探出头。只见她右手拿着红豆包子,看来是点心时间到了;斋的点心总是甜食,真亏她这样还能维持如此身材。
  「嗯,我打算四点的时候出门,想说先通知妳一下。」
  「是的,我知道了,小梅小姐说我今天随时都可以走。」
  音矢看着斋身上已经见惯的巫女服,想到一件事。
  这么说来,音矢只看过斋穿巫女服和学校制服,虽然还看过她穿白色的和式睡衣,但那个可不算什么打扮。如果斋好好打扮一番,不知道会是什么模样呢?音矢不禁做起各式各样的想象。
  连身洋装的话应该是非常合适,可是今天是街头演唱,穿得稍微劲爆点应该会比较好;音矢想象着斋穿迷你裙的样子,不禁点头赞赏。
  「对了,妳今天要穿什么衣服去?
  「咦?
  斋只发出短短一个音,就挂着笑容僵住了。
  「我的意思是说,今天要进行街头演唱不是吗?不知道妳打算怎么穿?
  斋听完之后从窗口把头缩回,接着伸出巫女服的袖子。
  「那个……我打算就穿这样去。」
  「咦?
  这次换音矢僵住。
  「穿这样……是指巫女服?
  「是的,就是这个。」
  斋边说边扯袖子。
  「……妳是开玩笑的吗?
  「没有开玩笑,因为除了这个之外我没有别的衣服。」
  充满冲击性的事实。音矢终于了解为什么自己不曾看过斋穿其它衣服,因为她就只有这样的衣服,当然不会有其它装扮;自己的记忆并没有错误,真是太好了。
  不不不……现在是恍然大悟的时候吗?问题不在这里。
  音矢不禁想象,假如斋就这样穿着巫女服出现在现场演唱,那将会如何?一定会很醒目,非常醒目,醒目到不行。如果一位巫女就站在车站前,不管是谁都会停下来看,连音矢自己都会看。而这位醒目到不行的可爱巫女,她的工作就是注意有没有警察先生出现。
  ——把风的人这么引人注目要怎么办?
  不、音矢的脑中涌现比那更可怕的想象。
  搞不好斋反而会比我们的乐团还要引人注目吧?
  斋在人群当中笑容可掬,而且还不知为何一边发放红豆包子;另一头真那实等人则在没有观众的情况下演奏。
  这光想就觉得空虚,音矢接着把想象更进一步扩展下去。
  真那实的眉头愈皱愈紧,豪铁的鼓则是愈敲愈大力,而王子的吉他更是奏出气愤难平的音调;然而这也是理所当然,没有观众的街头演奏,比被丢置在无人岛上的收录音机还要凄惨。
  由于客人都被斋夺去,众人的焦虑终于超越极限,而这个怒气……
  毫无疑问将会发泄在音矢身上。
  尽管这对待毫无道理可言,但是不管模拟几次都一定是同样的结果吧。
  结论是,让斋穿着巫女服装前往现场演唱的话,音矢将有生命危险。
  音矢急忙从口袋中取出手机打给真那实。
  一声、两声、三声……
  真那实还是没接。自己可是被要求在三秒内把电话接起来耶,真是太没道理了。时间已经三点了,拜托赶快接吧!
  「喂?音矢?怎么啦?
  真那实接起电话,音矢以几乎要捏坏手机的气势紧紧握住它,快速说道。
  「真那实吗?情况紧急,妳可以随便拿几件衣服马上过来这里吗?
  「什么意思啊?我现在有点忙耶!
  「我不是说过情况紧急吗?妳也希望今天的街头演唱能够成功吧?我也珍惜我的性命啊!
  「虽然我不太懂你说什么,不过只要拿我的衣服过去就可以吧?
  「对,拜托妳尽量快一点!啊、鞋子也别忘了。」
  「……我知道了。」
  伴随着电子音,电话挂断了。
  「那个……请问怎么了吗?
  不知何时斋已经走出神社办事处,站在音矢身旁看他。
  「哇啊!吓死我了!那个……总之先冷静下来吧。我刚刚拜托过真那实,所以已经没有问题了。」
  必须冷静下来的应该是音矢才对,尽管如此斋依然对他笑着点头。
  「是不是只要穿上真那实学姊的衣服就可以了?
  「嗯,没错,就是这样。」
  因为真那实来之后必须换上衣服,所以音矢与斋就回到主屋等待。
  刚过三点三十分的时候,真那实两手提着大袋子来到苇原家。
  「音矢~~我拿来了~~」
  真那实在玄关边脱鞋边往里头叫人,音矢听到以后立刻飞也似地奔来。
  「就是这个吗?谢啦!进来等一下吧。」
  音矢从真那实手上抢过袋子,又快步消失在走廊深处。
  这个家真那实再熟悉不过,于是她脱了鞋自己走进客厅坐下。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音矢竟然主动找真那实过来,这是从来没发生过的事。她抱着一半不安、一半期待的心情等待音矢。
  「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完全搞不懂。」
  没多久音矢回到客厅后,真那实不安地问。
  音矢笑着在真那实旁边坐下。
  「多亏有妳,总算是得救了。」
  这根本不算是说明,不过真那实只要能够帮上音矢的忙,对她而言就是十分值得高兴的事,她坦然地这么想。
  可是这份喜悦,却因为音矢接下来的发言而被愤怒所消灭了。
  「是这样啦,斋说她除了巫女服以外没有其它衣服,要去街头演唱总不能穿着巫女服去吧。」
  铿锵。
  真那实的脑中彷佛有两个坚硬的东西对撞,击出点点火花。
  「……为了小斋的衣服特地找我来?
  「就是啊,除了妳之外我想不到其它人了。」
  「这样啊。」
  铿锵铿锵,火花持续飞溅,鼻腔里烟硝味逐渐扩散。
  真那实起身,打算就这样不发一语回家;现在要是开口,自己肯定会说出伤害音矢的过份话语。
  正当真那实打算要回去的时候,斋的头从客厅的入口采出。
  「音矢先生~~这件西式服装我不懂要怎么穿才好~~」
  斋两手拿着真那实的衣服,全身上下只穿着内衣,而且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就要贴向音矢。
  「斋、斋等一下,这样不行!这样绝对不行!
  音矢慌张地阻挡斋继续前进。真那实就连一秒也不想继续待在这里。
  「我回去了。」
  真那实用生硬的口吻说完就丢下音矢与斋,快速地离开客厅。
  「啊、真那实等一下!这个该怎么弄才好?喂~~」
  音矢发出没用的叫声,但是真那实装作没听见,穿好鞋就冲出玄关。
  正好工作告一段落的熏子与风花这时进来客厅。
  「刚刚有看到真那实姊跑出去……嗯、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看到音矢与只穿内衣的斋,两人明显皱起眉头。
  熏子拿下眼镜,撩起巫女服的袖子擦擦镜片,长长叹了一口气。
  「要生小孩我是不反对,但是可以的话不要在大白天,也请在比较不会被人看到的地方做,这样一来我们才不用太顾虑你们。」
  「不、不是的!妳们误会了!
  接下来音矢为了解开误会,又花了十五分钟。

  「音矢大笨蛋!
  真那实从苇原神社跑出来,脸上的眼泪也不擦,就这样快步走回家。
  「笨蛋、笨蛋、音矢这个笨蛋!笨蛋笨蛋笨蛋!大笨蛋大笨蛋大笨蛋!
  回家途中,真那实已经把音矢骂了五百次左右。
  尽管如此,内心肆虐的怒火依旧不能平息。
  真那实回到自己的房间,房间里的景象就像自己的心情,彷佛被台风扫过。
  虽然不知道音矢说的情况紧急是什么意思,但是真那实依然抱持一点点期待,期待音矢会帮她选一套衣服,然后两个人一起前往现场演唱,宛如小小的约会。
  尽管她知道音矢家有斋在,又有大型器材要搬,事情不可能如她所想,然而还是抱持一丁点期待。
  所以她才会匆忙拿出自己喜欢的衣服,把它们全都塞进袋子,然后急急忙忙地出门。
  一去之后才知道一切都是为了斋,这令真那实非常难过。
  都是过分期待的自己不好吗?真那实的泪水不停地滴下来,无法停止。
  再说音矢也太迟钝了,当然她也知道自己不够坦白,不过即使如此音矢也早该察觉她的心意了。
  就连班上的同学也不知问过她几遍,音矢到底哪里好?甚至是那个神经粗似电线杆的豪铁,也知道真那实对音矢的感情,可以说不知道真那实心意的,只有音矢本人而已。

[ 本帖最后由 七夜 于 2008-7-18 22:01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08-7-18 21:11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你。」
  真那实只说了这句话,就开始走向与音矢等人约好的集合场所。
  她拖着摇摇晃晃的步履在街上前进,途中不慎与一名相貌凶恶的男子擦碰,她打算就这样离去,但是肩膀却被那个男子抓住。
  「喂!小姐,撞到人一句话也不说啊!?妳倒是说句话啊!
  真那实脸上既没有恐惧也没有惊讶,眼神直视这名盛气凌人的男子。
  「……你生气吗?不过我想我比你更生气。」
  真那实话一说完,那名男子就像是断了线的人偶一样全身无力地瘫在地上。
  男子的愤怒,不、是连他的内心都被真那实吞没了。
  以此为开端,真那实脖子上的勾玉开始散发不祥的光辉。
  只要真那实的视线所及,或是与她交错而过的人,对方不是倒下,就是突然发怒并大吼大叫。
  仿佛只由恶意与怒气所凝聚的怒吼及哭喊,支配着真那实周围的空间。
  而真那实就如同台风眼一样在正中央茫然而立。
  「真是吵死了……」
  真那实说完以后,又开始摇摇晃晃地前进。
  「为什么音矢……」
  她口中不断重复这句话。
  而在预定进行街头演唱的集合地点,音矢等人坐立不安地等待真那实;早已超过集合时间,真那实却没有出现。
  豪铁披上珍藏的袈裟,两手交抱在胸前坐在鼓组的椅子上。而王子穿着胸口有褶边、手腕部分缀满流苏的衬衫,抱着双腿坐在鼓组前方;因为吉他不在他手上,而是立起靠在鼓组旁,所以他全身上下弥漫一股阴郁气氛,实在与身上的穿著不太相称。
  至于斋的服装问题,就在真那实不知为何生气回去之后,熏子面无表情地对一筹莫展的音矢说道。
  「穿学校的制服会有什么问题吗?
  音矢因此体认到自己的愚蠢,而与穿着制服的斋来到现场演唱的集合地点;只是等了许久,关键的真那实却一直没有出现。斋一脸担心地望向一旁的音矢。
  「真那实学姊不知道怎么了……」
  「她不是会迟到的人啊,打她手机也没接。」
  音矢忧心地凝视紧握在手上的手机。
  如果真那实现在打过来,音矢不用三秒,一秒就马上接了。
  音矢把手机收进口袋的瞬间,突然传来轰然巨响。
  众人大吃一惊并往发出声音之处看去,只见一辆像是宅急便的货车撞上街角一栋大楼,而真那实就在离肇事地点不远处,正往这里走来。
  「真那实学姊!
  「喂!真那实!妳迟到了!妳到底怎么了啊?
  音矢朝真那实的方向挥手,真那实却只是盯着音矢一群人,没有任何反应。
  音矢只好跑向真那实。
  「到底怎么了,会晚到的话至少打个电话或是传简讯……咦?
  站在真那实面前的音矢感到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虽然不明白这是什么感觉,音矢还是把手伸向不发一语的真那实,想要搭她的肩膀。
  「真那实,妳怎么了?
  真那实不答话,身体却倒向音矢怀中。
  音矢慌忙接住真那实。就在真那实那细瘦的手臂环过音矢脖子的瞬间,音矢感受到一阵冰冷。
  「真那实?喂、真那实?
  真那实的嘴唇微动,想要把满溢的情感传达给音矢。
  「为什么音矢不愿意成为只属于我的人呢。」
  音矢不懂真那实说的是什么意思,正当他不知所措之时,真那实的两手轻轻抱住了音矢的头。
  触碰到音矢脖子的手指冰冷得吓人。
  然后真那实的脸向音矢靠过去……
  两人的嘴唇交叠。
  「咦?
  透过嘴唇相接,真那实的感情一口气流入音矢体内,愤怒、悲伤、寂寞与嫉妒,那感觉既黑暗又阴冷,就像是映在地上的影子——就像是那个剪影。
  音矢突然想起来,这个冰冷的感觉就与那时把手伸进剪影体内的感觉一样。
  接着从嘴唇上传来痛楚:真那实咬破音矢的嘴唇。
  「音矢,我、我……」
  「音矢先生,快离开她!
  斋迅速赶到两人身旁,她身子一屈就插进两人之间。
  斋比任何人都更早察觉到缠绕在真那实身上的危险气息。
  「真那实学姊!请快点将脖子上的石头拿下来!
  听见斋的声音,音矢也发现真那实脖子所挂的短项链上头的琥珀色勾玉;他不可能看错,那就与在神社仓库中捡到的『依代』是同一种东西。
  不、和那个不一样,尽管外表看起来几乎相同,在其中翻腾的凶恶气息与音矢所捡到的『依代』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音矢不顾嘴唇上正在流血的伤口,对着真那实叫喊。
  「真那实!把脖子上的项链拿下来给我!
  可是真那实并没有听见音矢的声音;她的憎恶与嫉妒不断从内心溢出,已经没有外界的声音可以进入的余地了。
  「不要妨碍我!
  真那实的手推向斋的胸口,虽然看起来像是轻轻一推,可是真那实的手掌碰到斋的同时,一股黑色的冲击有如爆炸似地进发出来。
  尽管斋瞬间就用两手遮住脸部,却无法抵销冲击的力道而被往后震飞出去。
  「呀!
  真那实以失去焦点的眼眸俯看倒在地上的斋。
  「哼!小斋妳果然要像刚才那样介入我与音矢之间啊。可是我不会把音矢交给妳的,因为音矢是我的……我要……」
  从真那实体内溢出的黑暗一口气大量增加。
  「因为我要杀了音矢!
  就像是呼应真那实的吶喊一般,天空突然乌云笼罩;那是因为不断膨胀的憎恨吸收了大气中的能源,空气因此被染为黑色,并且使憎恨更加扩大。
  「呜、真那实……妳为什么……」
  音矢痛苦地呻吟,并看向真那实的眼睛;以往那晶莹剔透的蓝色瞳孔已经不再,而是变成通往憎恨与嫉妒所聚集呼啸之黑暗深处的空洞。
  「有什么办法?谁叫音矢不肯接受我!所以我要杀死音矢,让音矢成为我的人,然后就是快乐结局吧?会这样吗?
  真那实宛若自问自答般低语。
  「反正杀死之后就会知道了。」
  朝思暮想的音矢如今就在眼前。
  接下来只要杀了他,真那实就再也不会烦恼了。
  不会再为此烦恼,因为音矢已经不会属于任何人。
  他无法选择自己以外的任何人——也无法选择斋。
  真那实光是这么想就觉得非常幸福,她告诉自己必须快点下手才行。
  只要在被抢走之前杀了他就好,事情就是这么简单,至今的烦恼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愚蠢,这是多么单纯而且正确的结论。
  「我会让你死得毫无痛苦,乖乖不要动哦。」
  真那实歪斜着嘴笑了;音矢所认识的真那实不会有这种笑容。
  音矢如同被恐惧囚禁般动弹不得,他感觉到自己全身被真那实的黑暗所笼罩。
  看着真那实背后晃动的黑影,音矢觉得自己可能会死;就是现在,死在真那实手里。
  ——为什么?为什么真那实会变成这样?音矢因为冰冷黑暗的感触而颤抖,他感到自己的意识逐渐淡去。
  「真那实学姊,不可以!
  好不容易站起来的斋抓住真那实的手腕叫道。
  「真那实学姊喜欢音矢先生对吧?请冷静一点!
  「冷静?
  真那实以憎恨的眼神注视斋抓住自己的手,放任情感爆发。
  「妳知道是谁搅乱我的心吗?我一直喜欢着音矢,尽管音矢没有察觉我的坐葸,只要能在他的身边我就很满足,可是……」
  真那实伸出空着的左手抓住斋的手臂,仅是如此就让斋的手失去力气。
  「还不是因为妳突然出现把音矢身旁的位置抢走!我要是不这样做,根本就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真、真那实学姊……」
  「明明知道我喜欢音矢,却只会用一副可爱的模样笑着,完全不顾虑我到底有多么烦恼,内心有多么痛苦。」
  「是、是我害的……?
  「妳不要太自大了,这些全部都是因为我爱音矢才这么做的,和妳一点关系也没有,所以妳就……退场吧!
  被夺去生气的斋脚步蹒跚,此时真那实的影子化为巨大的质量撞向斋的胸口。
  「呀!
  斋被打倒在地,手按胸口呻吟着。
  痛的不是身体。
  而是内心。
  因为自己的粗线条而伤害了真那实的心,对此自己非但毫无所觉,还为与她的感情变好而高兴,自己到底有多愚蠢啊。
  尽管伤害了真那实,她还是愿意每天与自己在一起,愿意看着无论是弹奏乐器还是做什么都十分笨拙的自己摇头叹息、真心关怀,并对自己微笑。
  而这样的真那实,正要以非人的力量夺去音矢的生命。
  这全部都是自己的错。
  所以自己非负起责任不可。
  ——自己必须站起来,必须解救音矢的性命和真那实的心。
  尽管内心焦急,身体撞击柏油路面所造成的伤害并没有那么容易恢复。
  斋忍耐痛楚,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可是在这段时间里,真那实也正一点一点掐紧音矢的脖子。
  在不远处看着事情演变的豪铁摇摇王子的肩膀。
  「喂、喂,不阻止他们恐怕不太妙吧?这已经超过玩笑的范围了。」
  豪铁的眼里只看见迟到的真那实不知道为什么狂怒,而对音矢与斋上演全武行。
  不过他也感受到不寻常的气氛。
  「是吗?但是我不觉得这是他人可以介入的问题。」
  王子依然双手抱膝坐着仰望豪铁的脸。
  「混蛋!我们可是他们的朋友耶!
  「嗯……或许是吧。」
  「既然这样就走吧!去阻止他们吵架!
  豪铁全力奔跑。
  为了把真那实掐着音矢脖子的手拉开,他打算从中分开两人。
  「喂!来栖!就到此为止吧!
  「不要阻扰我!
  真那实瞥了豪铁一眼,并用手朝他挥去。
  这看起来没什么用力的一击,却让豪铁的身体失去平衡。
  「哇啊!
  豪铁全身脱力而顺着方才奔跑之势滚倒在地。
  「豪、豪铁……不行啊……快逃!
  音矢以嘶哑的声音对身体蜷曲在地的豪铁说。
  音矢感觉如果真那实像对待自己一样直接碰触到豪铁,恐怕就会酿成大祸;因为连身上流有神职血统的自己被碰到也动弹不得,真那实的黑影要将豪铁与王子的生命从世上消除,只怕比用板擦擦去粉笔字还要简单。
  「真那实已经不是真那实了,快点逃啊!豪铁!
  音矢用尽剩余的力气对豪铁大喊。
  「音矢你只要看着我就好了,我现在就杀了你。加持真是迟钝,竟然想要阻挠这么罗曼蒂克的一幕。」
  真那实愤怒地俯视打算要阻挠她而倒地不起的豪铁。
  她不允许任何人介入她与音矢之间,这世界上只要有自己与音矢两个人就足够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阿音,你解释一下吧……我全身无力……」
  豪铁虽然头晕目眩,仍旧努力尝试要站起来。
  「总、总之打架不好……佛祖也说争执不会有结果……」
  尽管豪铁搞不清楚状况,依然匍匐靠近真那实,想要阻止她。
  真那实不耐烦地瞪视这样的豪铁。
  「这么多废话吵死人了!给我去死!
  对准无法动弹的豪铁,真那实的手臂朝他的脖子挥下。
  面对这异常的魄力,豪铁不禁紧闭上双眼。
  铿!
  真那实的手感到疼痛,脸上的表情随之扭曲。
  真那实抓向豪铁脖子的手被吉他的琴身所阻挡。
  「真太郎!
  豪铁胆颤心惊地张开双眼,只见王子反手抓着F1ying V电吉他(注:由美国Gibson公司制造的电吉他,外观如其名为倒V字型。)站在身旁。
  「虽然这么做不太符合我的风格,不过这种吵法太过火了吧?
  真那实咬牙切齿。什么事都无法如愿,为什么大家总是要插手自己与音矢之间的事?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内心有多么痛苦。
  明明都独善其身还想妨碍别人的恋情,你们全都给马踢死吧!
  「为什么要阻挠我?看你老是偷笑,反正心里一定看不起我对吧?一定都把我当成笨蛋对吧?很让人火大耶!
  「我没有那样想,倒是觉得妳老跟不上拍子。」
  王子刻意以轻松的语气回应。本来他是不会插手情侣吵架的,这么说也是顾虑到对方心情,没想到这样轻浮的态度却让真那实脸上浮现愤怒的神情。
  「说什么大话……还不是马上就要死了!
  王子一边啧啧作声一边摇头。
  「牵扯到生死,这吵架还真夸张啊。」
  王子说完看到自豪的Flying V不禁大吃一惊。真那实的一击使得吉他弦断裂,拾音器连同整个琴身都被压扁;这支吉他再也无法发出声音了。
  「怎、怎么会这样……我的Flying V竟然被女生打了一下就变成这样……」
  Flying V摇摇欲坠;就连王子的两肩也脱臼了。
  「哈哈!你的吉他也没什么了不起嘛!
  真那实的脸上露出毒辣的微笑。
  「骗、骗人的吧……」
  王子说着就摇摇晃晃地跪在地上,而后突然往前一倒晕了过去。
  「真太郎!
  看到倒在面前的王子以及毁损的Flying V,豪铁惊愕不已。
  眼前的景象令人难以置信,这已经超越豪铁不多的脑容量所能负荷。
  王子的确非常虚弱,吉他或许也没有好好保养。
  就算如此真那实单手压制着音矢,居然还能粉碎王子的吉他……
  豪铁无法理解现在所发生的事。
  尽管如此,当务之急还是要让真那实冷静下来。
  「来栖,妳冷静点!这样下去阿音真的会死的!
  豪铁缓缓爬近真那实的脚边。
  「我就是要杀死他啊!当然会死。」
  真那实答得好像豪铁问了什么蠢问题一样,然后举起右脚就要朝倒在脚边的豪铁重重踩下去。
  「还是要我让你先死呢?
  此时豪铁却突然得意一笑。
  「来栖,妳中计了!
  「咦?
  不知何时,豪铁的大手当中握着一台小型的数字相机,表示闪光灯充电完成的小LED灯泡发出橘色亮光。
  「内裤偷拍收藏就此完成啦!
  随着豪铁的叫声,闪光灯闪了一下。
  「呀!
  真那实反射性地用两手压住裙子。
  音矢则是捂着胸口跌到地上。
  豪铁见状把数位相机丢至一旁,使尽全身的力气站起来。机会只有现在。豪铁抱起颓倒在地的音矢与王子拔腿狂奔,现在必须尽快远离真那实,离开一公尺甚至是一公分也好;就像音矢所说的,现在的真那实很明显并不是以往的真那实。
  「每个人都想要阻碍我!
  察觉豪铁意图的真那实内心怒不可抑。
  ——三个一起杀了!
  激烈的愤怒化成黑色的雷光破空而来。
  「啊啊……」
  豪铁的背后发生爆炸,他头下脚上地翻落在地,抱在手上的音矢与王子也飞了出去。
  「痛死我了……」
  音矢手按着腰站起,随后慌张地跑向倒在一旁的豪铁与王子身边。
  两个人似乎都昏过去了。
  真那实不理倒在地上的两人,手笔直地伸向音矢。
  「为什么要逃呢?这么讨厌被我杀吗?
  真那实希望音矢能接受自己,接受自己对他的心意,她想要与音矢更加互相了解。
  「一直在你身边的不都是我吗?我们不是从小就在一起了吗?
  最了解音矢的是我,但是从那天起音矢却悄悄和我拉开距离。
  「为什么不肯将原因告诉我呢?我一直等你告诉我啊。」
  我一直喜欢着音矢,从小时候就喜欢他了。
  音矢一直愿意接受我的任性;我之所以对他要任性,就是希望他宠我,这样我就能够确认音矢是愿意宠我的。
  ——可是已经不用了。
  已经没有必要再确认。
  ——因为我就要杀了音矢。
  真那实得意地对音矢微笑。
  音矢醒悟到真那实并没有把豪铁与王子放在眼里,于是往正要站起来的斋身边跑去。
  「斋,站得起来吗?
  「是的,还可以……」
  斋搭着音矢的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果然你还是选择小斋……」
  又有人要妨碍自己与音矢。只要是为了音矢,真那实觉得自己要杀多少人都办得到;如果要藉由这样表达自己对音矢的爱有多深,那么就算杀了全世界的人也无所谓。她换上冰冷的笑容说道。
  「这样好了,我让你们选择。音矢与小斋,你们两个谁要先死?
  音矢轻轻握住斋的手。
  真那实瞥了一眼两人牵着的手,向前走近一步。
  「哪边要先啊?反正都会死。」
  音矢紧握住斋的手,用力吸了一口气,把力量蓄积在腹部,然后在内心开始倒数计时。
  ——321,就是现在!
  「斋,快跑!
  「咦?
  「快点逃啊!总之跑就是了!
  音矢一个转身,用力拉着吃惊的斋的手全速奔跑,留下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豪铁与王子,以及目瞪口呆的真那实。
  「啊、那个,音矢先生?我们得救真那实学姊才行……」
  斋一边跑,一边交互看着音矢与背后的真那实。
  「总之还是先逃吧!我们对那种东西根本无能为力!
  自己什么也做不到。
  但是也不能就这样乖乖被杀。
  那并不是真那实,她已经被祸津神附身了;然而身体还是真那实的,正因为如此才不能乖乖受死,不只是自己,连斋与其它人也是,不能让任何人死在真那实的手上。
  因为那家伙一定会哭的……真那实恢复理智之后一定会很痛苦。
  真那实虽然脾气倔强却是个爱哭鬼,音矢不想看她哭泣的样子,也不想让她痛苦。
  「尽全力逃走吧!绝不能让真那实杀了任何人!
  这是现在自己唯一能做的。
  「逃去哪里呢?
  斋发问。
  能够有办法的人——想得到的也只有弦而,如果是那个把剪影消灭的弦而,说不定有办法帮真那实把附身在她身上的东西驱走。
  音矢边喘边告诉跑在身旁的斋。
  「哈、哈……对这个状况,爷爷说不定有什么办法,总之先跑回家!
  刚才逃走时音矢突然有一个想法。苇原神社有受到结界的保护,之前那个剪影也说过,因为结界害他没办法出去,那么相反地真那实说不定也不能进入神社;音矢这么盘算着,再加上……
  「总之首当其冲的是我,只要逃走的话真那实就会追过来!这样就能把她拉离人群。」
  「是!这样就能减少伤害对吧。」
  看到卖力奔跑的斋同意自己的方法,音矢对她一笑之后看了后方一眼。
  在遥远的那一方,可以看见真那实跑着追来。虽然被祸津神附身的真那实能操纵影子,不过体能似乎与原来的真那实并无二致。
  「很好,这样应该行得通!
  音矢和斋两人跑过商店街,弯过住宅区的小巷,冲向田园地带。虽然跑得心脏像快破裂般,可是至少比死要好。音矢丝毫不放慢脚步死命地跑,斋也紧跟在后。
  两人穿过让人感觉永无止境的田园地带,带着一脸拼命的神情开始攀登石阶;音矢这辈子第一次觉得这个石阶这么长。
  抬头一看,现在已经覆盖整个城市的乌云,只有在苇原神社上方的部分像是台风眼一样开了个口;不知道是不是包覆住神社的结界的缘故呢。
  音矢连滚带爬冲进鸟居,用尽全力大声喊叫。
  「爷爷!爷~~爷!
  音矢的声音响彻空无一人、鸦雀无声的神社境内。
  小梅从神社办事处的窗口探头出来。
  「小梅小姐!我爷爷呢?他人在哪里?
  「哎呀哎呀~~这么慌张是怎么啦?
  听到不了解情况的小梅用往常的温吞语气询问,让音矢感到急躁无比;现在可没时间再悠哉了。
  真那实马上就会追过来了。
  为了杀了音矢。
  「总之事情不得了了,我爷爷人在哪里?
  小梅缓缓眨了两次眼睛,脸上挂着微笑。
  「他不在。」
  「咦?那我爷爷他人在哪里?
  音矢重复相同的问题。
  尽管音矢脑中可以理解小梅说的话,但是他的内心却无法接受。
  「他刚刚出门了,大概就在音矢与小斋你们两个出门之后不久吧。」
  「出、出门了?是去哪里?
  「他说是要出差,好像明天或后天才会回来。」
  音矢感到眼前一片黑暗。
  他丝毫没有想过弦而不在的可能性。
  「完、完了……」
  最后的希望也断绝,音矢全身乏力地颓倒在神社办事处前。
  看到这样的音矢,小梅睁大了眼。
  「怎、怎么了?你没事吧?
  音矢很快地集合熏子与风花打算说明情况,但是却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因为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事情怎么会这样,所以就由斋代替他向三人说明。
  三人比音矢所想象的还更能理解状况。
  只听三人各自说道。
  「也就是说真那实姊给祸津神附身了对吧?
  「原来如此,所以音矢有生命危险。」
  「哎呀哎呀,这可真是不得了呢。」
  什么叫做『原来如此』?什么叫做『这可真是不得了呢』?丝毫没有紧张感!
  如果对这三个人说『长得像章鱼的火星人在车站前面摆摊卖章鱼烧』,她们大概也只会说『哎呀哎呀』之类的然后就相信。
  「那个……妳们真的懂吗?
  音矢抱着游移在不安与焦躁之间的心情啪搭啪搭地跺脚,同时环视三位巫女的表情。
  三个人深深点头。
  为什么她们面对这样奇异的事能够毫无疑问地接受呢?
  风花看似得意地挺起胸膛。
  「因为我们就是为了应付这类事态而进行修行的啊。」
  「咦……」
  「就是如此。」
  熏子与小梅也很干脆地对风花的话表示同意。
  「那个……难道是御神乐的修行?
  音矢一脸惊讶地询问。熏子点头,小梅微笑,风花则是看似无趣地嘟起嘴唇。
  「搞什么,原来你知道啊。」
  虽然音矢也稍稍察觉自己去上学的时候,这三位巫女不是轻松地卖卖护身符与神签而已,不过他也从没想过,她们三人是在弦而身边学习御神乐。
  此时从境内的入口处传来说话声。
  「呜~~这是什么啦!真是烦死人了!可恶!可恶可恶!
  真那实鼓着脸颊不断踢向鸟居的柱子,她每踢一下,就可看到围绕鸟居的无形墙壁表面上进出黑色的电光。
  「音矢~~你为什么要逃跑?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听到真那实悲伤地呼唤自己的名字,音矢不禁缩起脖子。
  仔细一看,真那实身上的服装破了好几处,因而可见被黑色影子所侵蚀的身躯;真那实正逐渐变成祸津神。
  「哇!好像变得更强了!
  熏子用食指把眼镜往上轻推,观察着真那实的样子。
  「似乎已经开始神化了……」
  「神化?
  「你看看真那实的手和脚。」
  注意一看才发现真那实的衬衫袖口已经破损,她的手仿佛装上西洋铠甲的护腕一般,变成一双大手;而两脚也是一样的情形,变形为就像是穿上一双高跟的靴子。
  「简单来说,如果那个铠甲形状的东西包覆全身之后就太迟了,一切都将无法挽回,真那实会完全成为祸津神。」
  「太迟?这怎么行!到底要怎么做才好?现在爷爷不在还有其它办法吗……」
  这时鸟居的底下已经开始出现裂痕。
  「由现况看来结界马上就会被破坏,我们换个地方吧。」
  熏子所指之处就是那个放满乐器的仓库。
  全员一同逃进仓库,把入口的门关上并上了门闩。
  「这样应该能再撑一段时间,当然还是有极限就是了。」
  熏子边说边盯着音矢的脸。
  音矢明白熏子的视线代表的意义,他像是逃避一般把脸别开。
  「我们还在修行当中,光靠我们三个并没有能力驱除祸津神。」
  「……我不要,我绝对不弹奏乐器。」
  「这是为什么?就目前的状况来想,让音矢你担任神乐主,与我们组成御神乐,进而驱除附在真那实身上的祸津神,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风花听了以后直盯着音矢。
  「音矢他能担任神乐主吗?真的假的?
  指挥御神乐的人就称为神乐主。如果把御神乐比喻为交响乐团,神乐主就等同是乐团的指挥;神乐主藉由自己的演奏指挥御神乐,统合乐声并献给天神,藉此获得神力。
  当然光凭才能是无法成为神乐主的,只有技术也不行,最重要的是必须有正统神职的血统,因此能够拥有神乐主称号的人为数不多。
  而现在就有神乐主在这里,如此一来靠现场的巫女们也可以组成小规模的御神乐。
  巫女们对音矢投以满怀期待的视线,然而音矢却摇摇头。
  他在小时候确实曾进行成为神乐主的修行,不过也仅是如此;再说尽管自己能够担任神乐主一职,也不可能成功驱除祸津神。
  「这我做不到,也不想做,我死也不要。」
  「那么你是说要坐以待毙?
  熏子以非难的口吻责备音矢。
  「所以我说了我做不到啊!御神乐是我很小的时候半抱着玩乐心态稍微学了一点点而已,而且……」
  「而且怎样?
  音矢背对熏子,降低声调开口。
  「如果无论如何都要死,我宁可就这样死去;要我以神职的身分战死说什么也不干。」
  「为什么!
  熏子用纤细的手指抓住音矢的肩膀。
  音矢挣脱她的手大喊。
  「这样跟我父亲不就一模一样了吗!父亲只为了与祸津神战斗而出生,只为了与祸津神战斗而被养大,只为了与祸津神战斗而生下小孩,而且……」
  当他准备好随时能够离开人世之时,灾厄就降临在他身上。
  「而且最后也是与祸津神战斗才死的。」
  音矢一边推倒并列在地上的乐器,一边大步走向房间角落。
  他从堆积的数个竹箱中搬了一个出来,把里面的东西全倒在地上。
  只见几本老旧笔记本夹带着充满霉味的灰尘散落在地上。
  「这些就是我父亲的遗物,我升上国中的时候找到的。我的父亲为了神社做了许许多多的修行,然后十八岁就死了。这是什么意思妳懂吗?他在继承神职的同时,就被迫去与祸津神交战了。」
  在密闭的空间当中,只回荡着音矢的声音。
  其它人一句话也没说。
  「我在找到这些东西之前,对进行御神乐的修行毫不存疑;可是当我读过父亲的日记,我在里面看见了我,完全和我一模一样。每天从早到晚做着御神乐的修行,尽管如此他依然喜欢音乐,在高中的时候组了乐团;也有写到母亲的事,说两人是相亲结婚的,她是远亲的巫女。很似曾相识吧。」
  斋一脸难过地凝视音矢。
  音矢看见她的表情,内心抽痛了一下。
  斋并没有错,这种事他当然知道。
  尽管如此,内心的激烈情绪彷佛溃堤一般,让音矢一发不可收拾地继续说下去。
  「老实说,如果问我想不想和斋做爱,想啊,我当然想了,毕竟斋长得那么可爱。可是如果就这样轻易生下小孩,不就与父亲相同了吗?只要有了继承人,接下来就是等死了,这叫我怎么忍受。」
  为了不被一边害羞一边喋喋不休的音矢听见,风花对熏子耳语。
  「说得可真直接呢。」
  「这才是青春啊。」
  音矢的独白依然没有结束。
  「大家可能觉得无所谓吧?虽然我不知道大家是为了什么而战,不过想必都是自愿的。是为了钱?为了保护重要的人?还是只因为好玩?不管妳们的理由是什么,可是对我而言什么理由也没有,当我知道我是为了战死而出生,我就变得无法喜欢任何人,不管看到什么都毫无乐趣,不管吃什么都像在咀嚼砂土,就连将来对我来说也毫无意义,不管要做什么,梦想是什么,我都会因为别人的关系而死,谁干得下去啊!
  音矢的两肩随着呼吸上下起伏,他抬起眼睛环视周围。
  他把至今藏在心里的话全都说了出来,如今却后悔着要是没有说出来就好了。
  不过比起什么都不说而死,他觉得至少能够死得轻松一点。
  众人不发一语,而斋静静地搂紧音矢的头。
  「……音矢先生,已经够了。」
  斋以彷佛母亲在哄小孩的温柔声音对音矢说道。
  「音矢先生不愿意战斗的理由,我已经很清楚了。」
  「斋……我……」
  音矢把头枕在斋的胸口,那感觉既温暖又柔软。
  「我没有父母,就连他们是生是死我也不知道;不管我怎么回想,记忆中就只有神乐舞的修行。我从小就被教育要嫁给音矢先生,并且生下他的小孩,把自己的生命献给他。」
  斋回想起来到苇原神社之后度过的短暂时光,凡事对她而言都是第一次,每一件事都是难忘的回忆,而在她所有的回忆当中,都有音矢温柔地微笑着。
  「我非常地高兴,当初受命嫁给音矢先生我觉得非常幸福。」
  「为、为什么?
  斋也跟自己一样,都只是被害者而已;为了继承神职,为了留下血脉,仅仅为了这些理由而被扶养长大的被害者。
  「从前我与音矢先生见面的时候,您对我十分温柔,愿意与我一起玩办家家酒,还教我新的游戏;当得知您就是我的未婚夫时,我真的高兴得不得了。而音矢先生的温柔到了现在依然没有改变,不管是来到这里以前,还是到了这里之后,我都因为音矢先生而非常幸福,所以我会尽我所能做我能做的事。」
  斋把话说完,就开始脱掉身上的高中制服。
  在昏暗的仓库当中,斋的肌肤白皙得耀眼。
  「妳、妳突然是要做什么!
  斋不发一语地蹲下来,拾起混在遗物的笔记本中一起掉在地上的狩衣穿上;这是巫女要进行神乐舞的正式装扮。
  「斋,妳到底想做什么?
  斋只是沉默地换着衣服,因为她觉得只要一开口,或是回头看了音矢,自己肯定会哭出来。
  她系好腰带,戴上乌帽子(注:原是日本男子成人礼所用之冠,之后贵族与武士之间也普遍使用于日常服装。),把扇子插进腰带,并捡拾收集一些看起来能用的祭祀用具揣入怀中。
  斋换装完毕后转身看着大家。
  「我要以镇魂之舞降神,驱除附在真那实学姊身上的邪念。」
  斋的口气就像是要去附近买个东西那样简单。
  可是在场所有的人都很清楚,事情并没有那么容易。
  「不可能的!少了御神乐,光凭一个人跳舞是没办法将祸津神驱除的。」
  小梅一边说一边用力摇头,而斋轻轻地握住她的手。
  「总是要试试看才知道,幸好是在神社的结界之中,运气好的话,我一个人说不定也能够驱邪。」
  「什么运气好的话……小斋、妳……」
  斋用同样的笑容转身面向音矢。
  「音矢先生,我有一个心愿,您愿意听我说吗?
  「心愿……?
  「音矢先生,如果我死了,不管谁都好,请您一定要和她生下小孩,这是没能完成任务的我的唯一心愿。」
  音矢说不出话。
  为了与自己生孩子而嫁过来的斋,如今因为自己将要死去,所以希望音矢能与其它女性生小孩。音矢完全无法理解这样的想法。
  「您愿意答应我吗?
  斋深黑色的瞳孔凝视着音矢。
  音矢没有回答,无论如何他都无法说出口。
  斋对着陷入沉默的音矢再次露出微笑。
  「这是斋最后的心愿,请一定要帮斋达成哦。」
  音矢把眼睛紧紧闭上,如果可以的话他连耳朵都想塞住。
  「风花小姐,一旦我走出仓库,请妳马上把门关上并闩上门闩,明白了吗?
  「嗯、嗯……」
  风花虽然感到困惑,仍旧点点头。
  「那么我走了。」
  斋对大家深深低头致意。
  接着她把头抬起来,朝向依然闭着双眼的音矢,轻轻把嘴唇叠上去。
  斋的头发在眼前飘动,樱花的香气刺激着音矢的鼻子。
  然后斋转身背对一脸茫然的音矢,从仓库走出去。
  斋前进的脚步没有一丝迷惘。
  而在她的前方,几乎遮蔽视线的樱花花雨正在飘舞。

[ 本帖最后由 七夜 于 2008-7-18 21:59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08-7-18 21:11 | 显示全部楼层


  的确自己或许是救了那个男孩。
  可是同时也差点杀了他,差点把他的灵魂从根本消灭;他那空洞的表情深深烙印在音矢的脑海。
  尽管如此音矢依然持续御神乐的修行。
  因为他也只能相信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
  然后某一天,他发现了父亲的日记。
  在日记当中的父亲跟自己一模一样。
  父亲与他有相同的想法,为了成为神乐主而持续修行。
  自己的音乐是能够将人们的魂魄送返天上的音乐,日记当中这么写着。
  音矢此时觉得自己得到了救赎。
  日记当中记载着当父亲十七岁的时候,音矢的母亲来到家里。
  父亲与母亲的感情似乎非常融洽。
  这也让音矢感到十分高兴。
  接着在父亲快要迎接十八岁的时候,母亲已经怀下音矢。
  他们好像真的非常喜悦,那天的日记多达五页。
  就在十八岁的生日,父亲终于正式被任命为神乐主。
  父亲的字里行间充满自豪和身为神乐主的觉悟。
  可是……
  在他十八岁生日的三天后,日记就中断了。
  之后的页数尽是空白。
  不管再怎么往后翻,看到的都是空白。
  父亲他死了。
  为了成为神乐主而生,留下神乐主的血脉后死去。
  这让音矢无法忍受。
  音矢从日记中得知,自己原来只是作战用的道具。
  消灭祸津神,或是被祸津神给杀死,他的未来只有这两条路。
  更何况被附身者的灵魂也说不定会被自己消灭。
  这样一来,自己就成了杀人犯,这和杀了父亲的祸津神有什么不同。
  他既不想要杀人,也不想被杀,面对这样的世界他充满畏惧。
  他只想要过既普通又平凡、和平单纯的日子。
  他仅仅想要如此。
  「我的音乐会消灭人的灵魂,我不要这样。要我对真那实镇魂,要我杀了真那实……这我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可是就算这样放手不管,真那实也会死的。」
  音矢猛然拾起头。
  「如果神化完成,让祸津神现形的话,真那实的魂魄可是会染尽黑暗而消灭喔!
  怎么有这种事。自己只能默默看着真那实死去,要不然就是亲手杀死真那实,难道仅仅剩下这两个选项吗?
  小梅把手轻放在一脸愕然的音矢肩上。
  「音矢,我们试试看吧!如果集合我们大家的力量,说不定就能解救真那实。」
  「就是啊,不试试看怎么知道行不行。」
  风花笑着,非常温柔地笑着。
  「我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我想要做的事可是堆积如山,就连这个神社中流传下来的古文书也还没全部读完。」
  熏子把眼镜往上一推,并看向音矢。
  「虽然这么说,全部还是得看音矢的决定。」
  「音矢,我跟你说,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过去我真的觉得自己是一个什么都帮不上忙,有没有都无所谓的人,所以我总是任性地为所欲为,连我的父母亲都觉得我没救了,才把我踢到这里来。」
  风花回过头继续诉说。
  「可是爷爷他告诉我,说我身上有神乐的才能。尽管是这么没用的我,竟然也有能力为大家付出;我有这种想法以后,内心就变得轻松不少。虽然我也觉得自己不是当巫女的料,但是因为那样的想法让我能继续努力下去。」
  风花难为情地搔搔头。
  「所以音矢你也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就好了?
  小梅蹲下来对上音矢的视线。
  「我们虽然没有听过音矢你弹奏的音乐,可是你一定能够把自己的心意传达给对方。音矢你想怎么做呢?你想要告诉真那实什么?你想做的事,我们都会帮你的。」
  小梅捡起掉在地上的钤铛一摇,随即听到清脆的声响。
  「因为我们不仅喜欢这个苇原神社,也喜欢音矢啊!
  自己想做的事、想要表达的感情、想要守护的东西,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真那实湛蓝的眼睛、随风飘逸的金发、练习贝斯时认真的表情、小时候真那实专用的贝斯、真那实脸颊上的泪水、手机中记忆的电话号码。
  在樱花步道看见的斋、穿着白色和式睡衣的斋、不会念英文歌词而满脸通红的斋、塞满便当盒的红豆沙、刚才的亲吻、樱花花瓣的香气。
  御神乐的修行、狩衣上的樟脑气味、摆满房间的乐器、母亲的照片、父亲所深爱的音乐、手写的乐谱、在竹箱中发现的圆形太阳眼镜、曾经喜爱的音乐、事实上直到现在依然非常喜爱的音乐、第一次用吉他所弹奏的『禁忌的游戏』(注:1952年上映的法国电影,亦用以通称其中所使用的吉他独奏曲『爱的罗曼史』)、从那一天以后就舍弃的父亲的吉他。
  以及短短五行的情书。
  音矢喃喃自语。
  「我还不想死……」
  浮现在内心的全都是不愿失去的回忆。
  「而且我想救她们,我什么话都还没告诉真那实,对斋也是。」
  真那实与斋两人在外头战斗……为什么这两人非得战斗不可呢?明明她们之问没有丝毫战斗的理由啊。我必须阻止她们!尽管我可能无法响应两人的感情,但是那种事之后再说。
  「我必须阻止她们两个!只要是我能做的,我什么都肯做。」
  音矢站起来。
  「我不想让真那实杀人!也不想让斋死去。还有……」
  还有就是……我其实一直……一直都很想……
  「我想弹奏乐器……」
  我一直都很想弹奏乐器。
  我不想放弃我最喜欢的音乐。
  如果音乐能拯救我重要的人,不就更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吗。
  音矢终于发现了。
  发现自己能够做的事、自己想做的事。
  过去他所做的选择都只是为了逃避自己不想做的事。
  可是如今正是为了自己的自由而抉择的时刻。
  他终于醒悟了,他要自己做出决定,不是被任何人强制,而是靠自己的意志决定。
  这就是自由!不是身上的状况,也不是周遭的环境。
  一切都取决于自己的心中。
  「我……再也不会逃避音乐了。」
  三位巫女互相看着对方的脸,露出满面笑容。
  「已经决定了吧。」
  只见熏子一弹指出声,小梅与风花就袭向音矢。
  「呜哇!妳们做什么……喂、那边不要摸啦!哇~~」
  音矢穿在身上的连帽外套被夺去,T恤被剥下,牛仔裤也被脱掉。
  当他回过神,身上已经穿好神乐主的狩衣。
  就像是为了今天准备的一样,尺寸完全吻合。
  说不定真的是为了今天准备的。
  最后音矢由小梅的手上接过擦得闪闪发亮的笙。这是苇原家代代相传的传家之宝——凤笙;其本体外上足了漆,同时施有莳绘(注:在漆器上以金、银、色粉等描绘的纹样。)。
  音矢从上方凝视凤笙内部,然后吹了口气;笙里头要是湿气太重就无法发出声音。
  尽管一直被收藏着,看来还是有经过妥善保养,音矢感到安心不少。
  「大家的乐器呢?
  「呀~~不要看这边啦!
  音矢一回头,立刻见到一株杨桐飞来。
  原来三人都正在换衣服。
  「对、对不起!
  音矢慌忙背过身,转而窥探外头的情况。
  不知道斋是否平安无事……
  与其为了自己而死,更希望她为自己而活。
  「久等了,我们准备好了。」
  音矢回过头,三人都穿上御神乐的服装,手持各自的乐器微笑而立。音矢深切感受到三人内心的强韧,因为她们在这种时候还是能露出温柔无比的笑容。
  御神乐……不、只要是音乐都是由内心来演奏的,要是内心悲伤的话弦音也会透露哀伤,抱着喜悦的心情吹笛的话,听众也会因而感到愉快。
  「好,我们去解救真那实与斋吧!
  音矢用力把仓库的门推开。
  神社境内已经满目疮痍。
  地上的石板裂开,手水舍也因为被破坏殆尽而溢出水,至于神社办事处就像是被大卡车直接冲撞过般崩塌。
  而在拜殿的前方,只见身上狩衣已经破烂不堪的斋,以及将内心的愤怒表露无遗地战斗着的真那实。



  「斋!
  「音矢先生,您为什么要出来……」
  斋浮现吃惊的表情,而真那实则是一副高兴的模样看向身穿狩衣的音矢。
  「哈啰~~音矢!我再一下子就能够把小斋杀了哦!你是来旁观的吗?还有你那是什么装扮?不觉得丑死了吗?超级丑!真让我不敢相信!你还是去死吧,就由我来杀死。」
  真那实看似愉快地笑得花枝乱颤。
  比起先前在鸟居所看到的真那实,如今的神化程度更为严重。
  她身上原本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硬质化的铠甲包覆住身体各个部位。铠甲的外观上有不少尖刺,使她看起来就像小时候的特摄节目当中所出现,穿着性感的女干部。
  她的头上彷佛戴着头盔,原本挂在脖子的依代已经没入铠甲当中,头部与手掌、两足都变大不少,形成奇妙的均衡感。
  「音矢,你看这个~~」
  真那实巨大的右手形成手枪的形状对准音矢。
  「碰!
  真那实的口中模拟枪响的同时,指尖之处射出一颗由黑影所形成的子弹。
  「不好了,音矢先生!呜……」
  斋一时大意,真那实敏锐而迅速的攻击就从后方袭来。
  来不及了……斋内心这么想,不禁闭上双眼。
  就在这一瞬间,音矢的笙音响起,神社境内的空气随之震荡,消灭掉黑影形成的子弹。
  「这么久没吹,没想到还记得呢。」
  音矢的嘴巴离开笙簧(注:笙中的簧,为笙的组成部分,由铜制成,气流通过时可使之振动发音。),一脸满足地检视手上的笙;这东西真不愧被称为神器。
  真是再好不过的乐器。
  「音矢先生……?音矢先生!
  斋总算察觉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是音矢他吹了笙。
  音矢吹奏乐器发出来的声响能中和邪恶的能源并使其归天,具有『镇魂响音』的作用;这就是苇原家代代相传的力量。
  而镇魂之舞一旦与御神乐化为一体,便能发挥真正的力量。
  如今的自己能够做到什么程度,音矢并不晓得。
  但是他非做不可。
  因为这件事是音矢衷心期望的。
  「斋,准备好了吗?
  听到音矢的话,斋的脸上浮现出微笑并点了点头。
  在斋的眼中,身穿狩衣的音矢比骑着白马的王子还要耀眼。
  就算身体疲惫不堪,就算已经气若游丝,她觉得只要与音矢在一起,自己必定能够永远地舞动下去。
  正当真那实不明就里、惊惶失措之时,音矢与三名巫女从她眼前走过,然后围站在斋的四周。
  真那实手插腰,面露不满地环视音矢等人。
  「什么啊什么啊!你们会不会太嚣张了?我把你们全部杀光哦?
  站在最前面的音矢静静举起笙。
  「我们开始吧。」
  小梅的羯鼓(注:日本雅乐所用之太鼓。)一敲响,熏子的龙笛(注:日本雅乐器之一,状似横笛。)随之奏起,接着风花的箪篥乐声也紧跟在后。
  然后就像是要把这些声音包覆住一般,音矢的笙音发出,一瞬间神社境内满溢着白色光芒。
  「这是……好厉害……」
  斋乘着神乐开始舞动,内心惊异无比。自己的身体就像羽毛般轻盈,并且可以感受到地脉当中翻腾的力量,全身彷佛包上一层光之膜,体内的力量不断涌出,内心则是充满安详。斋的舞步化作光辉的轨迹随后跟上旋律。
  「……我要开始了!
  斋快速逼近真那实的怀中,右手的扇子打向她的胸口,同时左手的钤铛往肩膀击下。
  看起来像是祸津神铠甲的东西出现裂痕,并从缝中冒出黑烟。
  「好痛好痛、痛死~~了!我都破皮了啦!
  「直到刚才明明都不管用……」
  不只是斋的『镇魂之舞』,音矢与巫女们所演奏的神乐,也化为镇魂响音封住祸津神的动作,并削减祸津神的力量。
  身为神乐主的音矢体内所附着的神气将力量赋予给斋的舞蹈。
  舞者除了是神乐主的盾牌,同时也是御神乐的剑。
  优雅的舞蹈充满提升神气的镇魂之力,举手投足间逐渐打散邪气。
  只要将祸津神的铠甲剥除,并夺去媒介的依代石,真那实应该就会恢复原状。
  斋的舞蹈配合充溢在神社境内的神乐,化为一道流光在真那实身边且触且离,每经过一道舞动,祸津神的铠甲就被破坏一处。
  「你们不要太得意了哦?
  呜……现在住手的话就原谅你们。
  我叫你们停!不要再发出声音!快要把我烦死了啦!
  在不断摇头的真那实脖子上,一颗小石子透出光亮。
  ——看见了!
  此时众人都确信只要持续下去就能将祸津神驱除。
  就在神乐正要迎接最高潮的时刻。
  音矢抓住笙的手指不自觉地使劲。
  呼!呼噜噜噜~~
  突然间合音混乱,神乐的拍子失去节奏,寄宿在斋身上的光芒也消散至天空。
  「啊啊啊啊啊!怎、怎么会这样!
  听见音矢所发出的悲痛叫声,在场的所有人!甚至包括真那实!全都往音矢的方向看过去。
  「等等!不会吧?
  熏子的脸渐渐变得苍白。
  音矢拿在手上的笙整齐地裂成两半。
  「音矢先生……?
  「笙坏掉了……」
  随着神乐停止,斋的舞立刻失去力量。
  瞬间,黑暗之力有如奔流朝斋的方向汹涌而去。
  「呀~~」
  之前受到御神乐压制的邪气一口气袭向斋。
  斋就像被一辆看不见的汽车撞飞到空中,接着重重落地。
  从真那实头盔的裂缝当中,可以看见湛蓝的眼睛闪闪发亮;下一刻真那实发出喜悦的咆哮声。
  「啊哈哈哈哈!你们太蠢了吧!形势逆转啦!我决定要把你们都、杀、光!啊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已经全身伤痕累累的真那实发疯似地狂笑。
  「哇啊啊啊啊啊啊~~斋!不行!这笙坏掉啦!
  直到刚才为止都队形整齐的御神乐,现在却是完全陷入一片混乱;神社境内顿时化为捉迷藏的场地。
  巫女们赶到斋的身旁,而再度成为目标的音矢只能东奔西逃。
  「接下来,刚才的大礼我可要好好答谢你们才行!谁要先来啊?
  真那实两手成爪并举至肩膀的高度,嘴上一边发出吼叫一边大步缓慢地走来走去。
  「喂,不要看这里啦!真那实姊妳要找的是音矢才对吧。」
  「有句话就叫做贯彻始终,这时候当然是从音矢先来……」
  「不要啊~~音矢比我还要好吃多了啦~~」
  每当真那实接近,巫女们就慌张逃窜,然后三人一致真心地推荐音矢。
  「妳们几个!给我记住啊啊啊啊啊啊啊~~」
  真那实高兴地追来,音矢只能拼命逃走。
  巫女们照顾着斋,同时对正在神社境内进行都卜勒效应,一边大叫一边从左跑到右的音矢挥手。
  「音、音矢先生!请加油!
  「小斋没什么大碍!看起来虽然有点痛的样子,不过没有生命危险。」
  「那真是太好了……现在正在被追的是我,求求妳们继续演奏神乐吧!
  音矢在奋力逃亡的同时对巫女们提案并发出恳求。
  可是这恳求被熏子冷淡回绝。
  「神乐主一边鬼叫一边跑来跑去,怎么可能组成御神乐。」
  这么说也对,可是再这样继续躲猫猫下去,在极为接近的未来,音矢将会失去自己的生命吧。
  音矢对巫女们喊叫。
  「乐器!妳们谁去仓库拿乐器给我!什么都好……哇啊!
  「我可不会让你得逞,那叫做御神乐是不是?休想再弄那个出来。」
  真那实话一说完,收纳乐器的仓库入口就发生爆炸并逐渐崩毁。因为有结界的保护,里头的乐器应该没事,可是入口已经崩塌,这样一来就无法进入取出乐器了。
  「啊哈、啊哈哈哈哈哈……我终于可以杀了音矢,这次一定要杀了你。」
  已经无法再重新组成御神乐。
  如今万事皆休。
  真那实一步步拉近与音矢之间的距离。
  「这段日子还真长,这十七年来,我一直好想好想杀了你,你知道吗?
  真那实开心地微笑着逼近音矢。
  快乐的回忆、还有曾经喜欢的事物,在真那实的心中已经全部变成杀意。
  透过这股杀意,音矢可以感受到这十七年来,真那实一直是这么喜欢着自己。
  就在音矢决定不再喜欢任何人之后也过了六年,这是一段很漫长的岁月。
  「我要慢慢地、仔细地、把你凌迟至死。」
  「呜~~之前不是说会让我死得毫无痛苦吗~~」
  无路可逃的音矢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切都结束了,就连自己的思念也无法完全传达给她,既然这样的话,至少真那实的思念应该要由自己全盘接受吧。
  连同自己对她的感情视而不见,这段期间的思念也……
  「可是……尽管如此,我还是不想让真那实变成杀人凶手。」
  她是重要的青梅竹马,也是一起弹过吉他、第一次结交的伙伴。
  「你在说什么啊?就算你现在说这种话我也不会原谅你喔?
  真那实一脸愉悦地逼近音矢。
  「你全部都忘了对吧?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很快乐,我原以为可以像那样永远在一起,不过音矢你却舍弃了音乐,没错吧?
  真那实虽然满脸笑容,但是她的眼神却没有丝毫笑意。
  「可是……」
  剎那间,真那实的笑容瓦解,表情变得有如罗剎般凶恶。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却为了她!
  真那实的脸持续神化,黑色的邪气就像结痂一般把脸包覆住,所形成的面具的表情有如能剧(注:日本独有的一种舞台艺术,是佩戴面具演出的古典歌舞剧。)当中般若面具的现代版。
  「明明我……我是这么地生气!
  漆黑的邪气化作黑色的柱子直冲天际,并聚集着天空的乌云。
  看到真那实的神化开始急速进行,音矢于是大叫。
  「不是!我不是只为了斋才拿起乐器!
  「骗人!
  「我没有骗妳!
  音矢站起身。
  「我是想要救妳啊!我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吗!真那实,妳再这样下去会死的!
  「那就和我一起死啊!
  话还没说完,真那实已经采取行动。
  音矢在干钧一发之际躲过真那实的攻击。
  「为什么要逃……?不是说要救我吗……?
  真那实的脸已经完全看不见,黑暗之力凝聚在她的全身。
  掩盖至五宫的邪气之钟……它那充满灾厄的模样,就是人心黑暗面实体化的证据。
  这就是祸津神。
  现在仍有些许的肌肤尚未被覆盖,显示真那实还没有完全神化,只是她的意识恐怕再撑不了多久;已经没有时间了。
  「你去死好吗……?好不好?音矢你去死好吗?一起去只有我们两人的世界吧。」
  「……我不要。」
  音矢从喉咙硬挤出声音。
  「因为真那实,妳正在哭不是吗。」
  「咦……?
  真那实的脸已经被硬化的邪气覆盖。
  就像是戴上全罩安全帽的状态,不可能看得见她的脸。
  祸津神姿态的真那实却不禁把手伸向自己的脸。
  「这怎么可能……你根本不可能看得见。」
  「我看得见……真那实,妳在哭……妳一定在哭!
  音矢说着向真那实伸出手。
  「再跟我一起演奏吧!因为我终于想起来了,想起我是多么喜欢音乐。」
  「……太晚了、太晚了、太晚了太晚了!
  真那实痛苦地用手搔抓脖子。
  「到现在才这么说……你太狡猾了……太狡猾了……」
  此时邪气之钟出现些许裂痕,音矢当然不会看漏。
  直到刚才一直逆流而上的邪气,如今稍微安定下来。
  真那实也在迷惘。
  「真那实……跟我来吧。」
  音矢伸出手,但是……
  「吵死了!
  真那实并没有抓住那只手。
  「够了!你去死吧!
  随着真那实的叫喊,她的右手化成钩爪挥下。
  「……还是不行吗。大家……对不起。」
  放弃的念头潜入音矢的心中。都是因为自己太晚察觉,才会无法拯救真那实。
  连斋也无法解救。自己想要的明明不是这种自由……
  音矢一边想,一边直视即将到来的死亡。
  「不!还没有结束!
  伴随充满气魄的声音,真那实的钩爪被弹开。
  是斋的扇子。
  直到刚才还倒在地上的斋,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音矢身前守护他。
  尽管伤痕累累,全身上下都是泥巴,斋依然这么地美。
  「斋……」
  「音矢先生,还没结束。」
  满脸伤痕的斋注视音矢。
  「治愈人心是音乐的力量,也是御神乐的力量,我就是这么被教导的。」
  斋摆出舞蹈的姿势。
  「我因为有音乐、因为有舞蹈才能遇见音矢先生。因为有音乐,尽管没有父母我依然不感到难过;因为有音乐,我才能与真那实学姊他们成为朋友。」
  斋面对眼前的祸津神、在真那实的面前开始跳舞。
  「我们的音乐现在才正要开始,我没说错吧,音矢先生?
  仿佛与斋的话呼应一般,雅乐在神社境内响起。
  原来是熏子、小梅与风花三人。
  时而沉静、时而狂暴,这就是人类强力的生命之音。
  「来吧,神乐主大人!请赐给我们力量,把能够驱除人心黑暗、治愈人心的音乐赐给我们。」
  就像是受到斋的话语触发,音矢开始奔跑。
  一瞬间被斋的气势压倒的真那实对音矢的动作做出反应。
  「休想妨碍我!我就从妳先杀了!
  被愤怒支配的真那实发射出黑色的火焰。
  斋的扇子驱散来袭的邪气。
  「我不能被真那实学姊杀了。」
  「为什么!不要再烦我了!
  真那实接连不断发出火焰。
  「因为真那实学姊要是成了杀人犯,音矢先生会很伤心的。」
  「那我就在他伤心之前先杀了他!
  真那实的大叫听起来果然像是在哭泣。
  斋心想,音矢并没有说错。
  所以在音矢赶回来之前自己千万不能倒下。
  斋与三位巫女相互点头;于是她们为了尽可能抑制真那实的邪气而起舞演奏。

  音矢正奔跑着。
  乐器!我需要乐器!
  他冲进主屋,为了找寻乐器东奔西走。
  没有时间了。
  境内传来激烈的战斗声,而神乐虽然时而中断,不过还是持续着演奏。
  只要有乐器就能再次组成御神乐。
  然而因为直到不久之前,音矢对乐器都还是厌恶无比,所以家里所有的乐器全部都收进了仓库。
  而自己的房间就连一个钤铛也没有。
  找遍巫女们的房问也没看见适合的东西。
  「可恶!
  音矢不禁咒骂自己。
  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说不定在自己拖拖拉拉的时候,真那实就变得无法挽回了……
  或者说不定斋她们已经被杀了。
  内心焦急的音矢甚至还想要到附近的人家去借乐器……就在他快走投无路的时候……
  「音矢,你在干什么?
  兔贵子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站在一旁。
  「奴家电动正打得起劲,怎么这么吵啊?
  她悠闲的声音和现在紧急的状况完全不搭轧。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啊!兔贵子,妳的响板有带在身上吧!
  「嗯?今天可没有。」
  「这、这样啊……那身上有乐器吗?什么都好,学校用的直笛之类的也可以。」
  「都没有。」
  正当音矢因为兔贵子冷淡的回答而失望时,兔贵子歪着头询问。
  「什么,你在找乐器啊?
  「嗯,对。」
  「要找乐器的话,奴家在弦而的房间有看到。」
  「啊!
  音矢闻言才惊觉。
  弦而也是神乐主,房里总会有些乐器才对。
  音矢不发一语,以他生乎最快的速度跑出去。
  「喂!你这家伙,连声谢都不会说吗……」
  音矢连兔贵子的话都没听完就猛冲过走廊。
  然后以像是要把门踢破的气势打开弦而的房门。
  「乐器!
  原本以为弦而的房间应该放满黄色书刊,没想到却是整齐得令人吃惊。
  而墙壁上就挂着音矢熟悉的乐器。
  电吉他。
  真让人意外,自己的祖父明明对西洋音乐不怎么感兴趣。
  而且这个吉他感觉在哪里看过……
  「这个是……」
  Stratocaster电吉他(注:由美国Fender公司制造的电吉他,为该公司的代表系列作品。)。
  这是音矢第一次弹的吉他,也是父亲所留下的昔日经典乐器。
  这一定是父母亲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带的乐器。
  「我还以为在那时候就丢掉了……」
  就在音矢舍弃音乐的那一天,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这把吉他丢了。
  原来弦而默默把它捡回来了。
  琴身上看不见任何伤痕,而且被擦得发亮,可见这把吉他受到相当慎重的维护。
  一拿在手上,怀念的触感袭上心头,音矢轻轻拨弄琴弦。
  每一条琴弦的音都被调整得非常完美;祖父的心意透过声音传递过来。
  「……爷爷,谢谢你。」
  音矢抱着吉他冲出房间。
  为了自己深爱的人们,献出自己的曲子。
  音乐就是为了与人性弱点对抗而存在的。

  在神社境内,危急的战斗依然持续。
  浑身是伤的斋完全压制不了身为祸津神而逐渐增强力量的真那实。
  四处窜动的狂暴邪气也伤到弹奏雅乐的巫女们。
  「小斋,加油!
  小梅拼命鼓励斋;她用的是打击乐器,是三个巫女之中唯一能开口说话的人。
  可是,任谁都看得出斋已经到达极限。
  「烦死了!给我去死!
  真那实的右手牵引着黑暗力量,打算把斋连同空间一起撕裂。
  「啊!」
  斋的扇子终于裂掉散开。
  尽管毁损,或许是扇子也注满了镇魂之力,当碎片接触到真那实脸上的面具时,面具因而受损,使她的脸孔稍微露出。
  「哎呀……妳还有这样的力量啊,那我可不能掉以轻心了。」
  真那实似乎没发觉自己泪湿的脸颊而浮现笑容。
  「不过也该死了吧。」
  她两手并拢开始聚集力量,把盘据人心的深沉黑暗渐渐凝聚。
  「再见啦。」
  能量从真那实的两手之间激射出来。
  黑色的情感如同瀑布一般冲泻而下。
  「呜哦哦哦哦哦!
  一道人影闪入两入之间。
  不是音矢,而是更大的人影;是豪铁。
  「快住手!来栖!
  豪铁根本搞不懂到底发生什么事。
  他把刚才在街头演唱的地点争吵后的惨状收拾完毕,总之就先随后追赶三人而来。
  之所以会这么慢,完全是因为他一个人搬运鼓组与音箱的关系。
  他一赶到这里,只看见真那实身穿奇怪的角色扮演服装,而且正要杀害斋。
  他没有多想,身体就自然地动作。
  「喂!妳今天很奇怪哦!妳不是讨厌角色扮演吗!
  「加持……你真的很搞不清楚状况,有够碍眼。」
  真那实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举起单手一挥。
  「哇!
  豪铁巨大的身躯被轻易打飞。
  「哇~~」
  豪铁被重重摔在地上,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种事真那实怎么可能办得到。
  「这、这不可能吧……」
  「哼……等我杀死斋之后,你就和音矢一起死好了,一起上路比较不会寂寞吧。」
  说完,真那实再次面向斋。
  「让妳久等了,接下来就是最后的乐章啦。」
  在真那实说完之前,一人的说话声响遍神社境内。
  「不,妳说错了。」
  声音低沉暸亮。
  只有内心有所觉悟的人才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真那实停下动作,斋、熏子、小梅与风花也都在找发出声音的人。
  原来是音矢。
  他身穿神乐主的狩衣背着吉他,这身不协调的装扮却是意外地合适。
  「接下来是我们的舞台了。」
  音矢脸上挂着微笑。
  「音矢先生!
  斋与巫女们都发出欢呼声。
  「斋、大家,抱歉让妳们久等了。豪铁,你没事吧?
  「喔……没事。」
  豪铁依然搞不清楚状况。
  但是他很高兴,打从心里觉得高兴,尽管现在情况是这么险恶,他脸上仍旧涌现笑容。
  因为音矢手上拿着乐器。
  「阿音,放在车站前的乐器跟音箱,我都帮你拿来了。至于真太郎,我在途中把他送进医院了。」
  豪铁说完竖起他的大拇指;音矢觉得这动作真是适合他。
  「嗯,豪铁谢啦!你帮了大忙。」
  音矢把音箱的电线接上Stratocaster
  「真的帮了我大忙。」
  他把音箱的音量调到最大,对表情疑惑的真那实露出微笑。
  「真那实,这次真的是最后了,我马上让妳恢复。」
  「吵、吵死了!就算你拿来吉他,也不代表就能够弹奏出那个什么御神乐!
  音矢静静地拿好吉他。
  铮!
  音箱里头传来响亮又清晰的吉他声音。
  空气瞬间产生震荡。
  就像是只把邪气分开一般,白色灵气压制了现场。
  「啊!」
  真那实受到冲击波的攻击,身体飞了五公尺远,一头撞进神社办事处的残骸中。
  瓦砾哗啦哗啦地落下,就在真那实打算起身之时,吉他声再度响起。
  「呀!?
  包覆在真那实肩上的护具被吹飞,头盔也完全粉碎。
  巫女们抓住时机重整态势,再度组成御神乐。
  「这是要献给真那实的曲子!我们上吧!
  「是!
  这次由音矢的吉他负责主旋律,合奏出不可思议的御神乐。
  神乐摇晃结界,撼动镇守之森,清圣之气逐渐渗透真那实身上的铠甲。
  真那实抱住头摇摇晃晃站起来。
  这是真那实十分熟悉的曲子,是她非常怀念、非常钟爱的那首曲子。
  这是音矢第一次写的曲子,为了真那实一个人而写的曲子,旋律十分温暖,令人感到非常舒服;曲子就写在音矢递给真那实的情书上。
  「不要、不要这样……我只是想要杀死音矢而已……我只是不想把音矢交给其它人而已……」
  那封情书,她如今依然珍惜地保留着。
  她已经不知道重复读了多少遍,写在已经破烂不堪的五线谱上,那短短的五行字……
  其实音矢也还记得。
  怎么可能忘记。
  『我最喜欢真那实了
  所以,真那实就嫁给我吧
  我弹吉他,真那实就弹贝斯
  结婚之后,我们要生好多小孩
  全家人组成乐团,一起唱歌』
  仅只如此,短短的五行字,这是音矢过去唯一一次,打从心底期望的幸福,是他当时真正想要的东西。
  音矢的心意化成旋律在结界当中穿梭,那旋律又化成强而有力的光芒不断扩大。
  光芒融化了缠绕真那实身体以及内心的黑暗,留下光之水滴消失而去。
  披上光之甲冑的斋从天舞落,站在真那实面前。
  「真那实学姊。」
  「我不要了……我想要回去……」
  真那实的眼里溢出泪珠。
  「我也想要一块演奏……」
  「那就这么做吧。」
  音矢温柔的声音伴随旋律一起传来。
  「可是,我对大家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我已经……」
  斋以柔和的舞蹈打断真那实的话。
  「没关系的……真那实学姊一点错都没有,妳只是被善于利用人性弱点的祸津神操纵而已……」
  「可是……」
  「妳不回来的话,就不能与音矢先生一起弹奏贝斯了哦?
  斋的话令真那实露出些许的微笑。
  「早……可不行呢……」
  「已经结束了,请放心吧,轻轻地把眼睛闭上……」
  围绕在斋身边的光芒增加,她迅速伸出的手无声地没入真那实的胸口。
  就在斋收回手的同时,包覆住真那实的黑色铠甲应声而碎。



  「欢迎回来,真那实学姊。」
  斋温柔地抱住失去意识的真那实,让她安静入睡。
  接着她把紧握在手上的依代——从真那实的体内拿出来的东西——高高丢向天空;她目不转睛地凝望,两手像是祈祷般轻轻在胸前合起。
  瞬间,只在苇原神社上空露出的蓝天出现一道白色闪电,往空中的依代打去。
  依代在空中粉碎,被封印在里头的邪念在天空中四散。
  同时,从身为神乐主的音矢身上发出一道光柱直达天际。
  像是被光吸收一样,真那实聚集的邪气被吸引过去。
  受到御神乐的镇魂之乐影响,一道一道的邪念回到天上。
  音矢仰望此景,继续不断地弹奏吉他。
  他正细细咀嚼为了深爱的人们弹奏音乐的美好感觉。
  父亲所遗留下来的吉他似乎也在为自己的选择祝福。
  斋在一旁跳着舞,凝视这样的音矢。
  一周过去,不管愿不愿意,新的一周都将开始。
  就在任谁都感到倦怠的礼拜一,下课后真那实在流行音乐社的社办中,用手撑着脸颊,丝毫不感到丢脸地用力打了一个哈欠。
  「呼~~可是我好像真的有看到啊!看到音矢在弹吉他。」
  「反正妳要做什么梦是妳的自由。」
  音矢背对真那实,一边分解从二手零件店捡来的音箱,一边回答。
  「而且啊,还是穿得像主祭一样弹吉他哦,不协调也就算了,一点流行感也没有,真是丑死了。」
  真那实说着就把指尖抵在音矢的背部左转右转。
  「喂,那不是梦吗?妳这么跟我抱怨也没用吧。」
  斋把脸转到一旁,拼命忍住笑。
  豪铁两手交叉在胸前,看向天花板跟着说道。
  「可是我也做了相同的梦啊!阿音在梦里头弹吉他,而且技术还好得吓人。」
  「没错没错!那个旋律很不可思议对吧?光是听着内心就很平静。」
  真那实与豪铁互相看向对方的脸。
  「来栖还做性感的角色扮演,就像这样……这边穿得很猥亵。」
  啪!
  真那实用手掌朝豪铁的光头拍下去。
  「你是笨蛋啊?就算是做梦也不要给我乱说。」
  「梦啊……说的也是,不过那真的是梦吗?
  「结果我好像一直都在家睡觉。」
  一直安静聆听对话的王子晃着两手岔入话题。
  「我一醒过来就发现自己住院了。」
  音矢手上的螺丝起子一个没拿好掉到地上。要一边忍住笑一边进行精密作业实在很难,毕竟手抖个不停,完全没办法对准目标。
  音矢抛开螺丝起子。今天就到此为止,这样根本没办法做事。
  「音矢和小斋呢?你们都做了什么?
  音矢把音箱坏掉的保险丝盒放在桌上,拉了椅子坐下。
  「不是说了我们在现场演唱的集合场所等啊,我们等了好久,可是一直没有人来,对吧,斋?
  「的确是这样,音矢先生。」
  斋平淡地回答,同时把今天第四个金锷烧(注:和叶子的一种,作法是把面团杆成薄皮包住内馅,调整成圆盘状后,放到平底锅上用油将表面煎黄。)塞入口中。
  三人又开始烦恼呻吟。
  这三个人似乎都把礼拜六发生的事当成做梦。
  最先放弃继续烦恼的真那实切换了话题。
  「总之上个周末的现场演唱不是没办成吗?既然如此这礼拜六要不要再来一次?要不然这样好像有点燃烧不完全的感觉。」
  「哦,好耶。」
  「我原本也打算要这么说。」
  真那实、豪铁以及王子三人很难得地意见一致。
  「那就这么决定了,曲子方面照往常一样就行了,还有其它事需要决定的吗?
  就在真那实要结束话题之前,斋敲了敲音矢的背部。
  「音矢先生不打算在街头演奏会弹吉他吗?
  一听到斋所说的话,音矢以外的三个人脸色剎那变得苍白。
  因为他们以为音矢又会再次发飙。
  「喂、阿音,小斋她没什么恶意,你别生气啊?
  「小斋妳也赶快在音矢生气以前道歉吧!好不好?
  「是啊,我希望你们可别因为一点无聊事在这个神圣的社办里打情骂俏。」
  三人用各自的方式牵制音矢。
  可是音矢不但没抓狂,也没有表现出一副毫不关心的样子,他认真回答。
  「说的也是,刚好也有一点练习不足,我想改天就来弹吧。」
  「咦……」
  三人转头过来,仔细打量音矢。
  斋则是脸上挂着笑容,挽住隔壁音矢的手。
  「那么我们也改天就可以来生小孩了吧。」
  真那实大力站起,强行插入音矢与斋两人之间。
  「喂,你们在说什么啊!我们可都还是未成年吧!那种事我说什么也不会允许的!
  真那实说着就用手指戳向音矢的额头。
  音矢一脸不满地抓住真那实戳着自己的手指,并把脸撇向旁边。
  「我什么都没说吧。」
  「啊~~音矢先生与真那实学姊请不要吵架……对了!
  斋举起双手在胸前轻拍了一下。
  「真那实学姊也来生音矢先生的小孩就好了!两个一起生,小孩也加倍!
  「小、小小小小斋!妳知道妳在说什么吗?
  真那实连耳根子都涨红,手指颤抖着指向斋的脸。
  可是斋的暴走依旧没有停歇。
  「不然我们就三个人一起生小孩,不觉得很愉快吗?
  「那种事……必须和真正喜欢的人两人单独……」
  「哎呀,不管是音矢先生还是真那实学姊我都很喜欢哦。」
  面对斋天真无邪的笑容,真那实只是开合着嘴说不出话。
  豪铁与王子则是互相看着对方笑了出来。
  尽管还不知道要不要继承神职,音矢他决定在最近就要重新拿起吉他,并满心期待能与真那实、豪铁以及王子一起合奏的日子。
  能够与喜欢的人一起做些什么,真的是相当美好的一件事。
  为了喜欢的妳,想要做些自己能做到的事。
  如果妳希望的话,就从练习曲开始吧。

[ 本帖最后由 七夜 于 2008-7-18 21:27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08-7-18 21:11 | 显示全部楼层
  后  

  初次见面,我是北泽大辅。
  嗯?什么?后记吗?要写些什么才好呢?在写作过程中发生的让人印象深刻的事吗?原来如此。
  那么,首先我就说说这段时间发生在我身上,让我印象最深刻的事。
  在写作的过程当中,我被我最爱的女友甩了。
  这是真的,可不是开玩笑。是的,我彻底地被甩了,就像是擤完鼻涕的卫生纸一样,被低肩侧投进垃圾桶。呜哇~~我是真心喜欢她的啊!不过这种话题,根本一点也不有趣!
  像这样悲惨的过去,我们就不用回顾了,换下一个话题吧。
  庆祝出道!恭喜我自己!
  虽然这不千大家的事,不过这真令人高兴不是吗。当然令人高兴了,这是这阵子最让我高兴的事,因为我可要出书了耶!哎呀,我真想把这件事告诉三年前那个一脸呆样的自己,你这家伙,三年后可会出书啊!
  还有什么可以说的呢?
  对了,这是今天早上发生的事。
  听说我现在住的公寓啊,在夏天来临前就要被拆除了。
  今天早上工作人员来到家里,要我快点找地方搬家。
  喂,等等!给我等一下!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呃?问我到底想说什么?我想说的就是,不是有句话叫做『福祸互为表里,如纠缠绳索相附会也』吗?幸运的事真的不会一直持续呢。
  不过说是这么说,要是这本书完全卖不出去的话,可就与『福祸』两个字八竿子扯不上关系了,真要说的话就是『祸不单行』,呜哇啊啊啊~~都是祸啊。更何况现在是『祸不单?行』的状况,不管怎么说都已经祸多过福了,至少得想办法不要变成三连祸,因为真的如此我可就再也无法振作了啊!光是想象那情形,就足以让我的膝盖骨一个一个裂开了,我就是这样的体质。

  因此,希望能够藉由各位大人的力量,让本人北泽成为一个男子汉吧。
  拜托!拜托各位了!不要舍弃我!
  在最后,请让我向与这本书有关的工作人员道谢。
  感谢出版这本书的集英社公司。
  感谢不断指导在下的编辑长。
  感谢Peco大人提供这么令人目眩神迷的美妙插画。
  感谢帮我在书腰上题字的老友山口升先生(编注:此处指日文版)。
  感谢所属公司StoryWorks的大家。
  最感谢的就是读了这本书的您。
  多亏了各位的协助,本人的第一本作品才能够问世。
  在此本人献上由衷的感谢。
  真的、真的非常谢谢大家。

  祈祷下次还有机会,让我再次与大家见面。

  2007年三月 北泽大辅



  插画家后记

  持此见面,我是负责插画的Peco。因为这是我第一次的插画工作,所以我很紧张,不过我尽了最大努力,希望『镇魂练习曲』这部作品在视觉上能让大家喜欢。

  某天突然出现的美少女未婚妻,巫女小斋。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金发美少女真那实。音矢,你真是令人羡慕的家伙啊!请和我交换一下。

  不过当我读到最后,我发现凭我果然还是无法和音矢交换的。每个人都不断成长进步,青春万岁!
  到底音矢与小斋、真那实的关系会怎样发展下去呢?或者负责乐器的巫女三人组当中将出现伏兵!?还有兔贵子大人(不知为什么加了大人)到底能否得到次世代主机呢!如果各位在意后续剧情,请务必将明信片寄过来!(露出爽朗笑容)

  接下来最后请让我打个广告。我平常都是制作PC游戏的原画,现在由bloom handle公司所出品的『秋のうららの~あかね色商店街~』与『波の间に间に~さざなみ诊疗所~』两部作品目前好评发售中,以及同人社团的ふぐり屋所出品百合类型的爱爱游戏『その花びらにくちづけな』也在热卖中!这几款作品也希望大家能够多多指教~~详细请查阅各公司官方网页!只是请大家满十八岁再进行阅赞以及购买(笑)

  那么希望大家再下次见面之前都能身体健康~~

[ 本帖最后由 七夜 于 2008-7-18 21:28 编辑 ]

评分

参与人数 1轻币 +15 收起 理由
u0str + 15 为了巫女和金色双马尾

查看全部评分

发表于 2008-7-18 21:36 | 显示全部楼层
很狗血的剧情呢..不过嘛..还是算了
发表于 2008-7-18 21:52 | 显示全部楼层
话说这小说里还差一张插图吧。。。这部已经出到4了吧。。最新的那个是什么圆舞曲吧。
PS:想知道这插画家之前的GAL GAME作品有哪些。。。。。

[ 本帖最后由 baibianxiao 于 2008-7-18 22:03 编辑 ]

评分

参与人数 1 +5 收起 理由
七夜 + 5 这都发现了……强人……

查看全部评分

发表于 2008-7-18 22:05 | 显示全部楼层
由于这部的插图漂亮所以有关注(插图党),但是剧情太过狗血了(借用楼上的)所以没怎么去看,不知道下面的几卷会如何。希望能够有所突破就是了。
PS:感觉这小说改篇成GAL GAME 会比较更受欢迎点。。建议作者去做GAL GAME的脚本好了。

[ 本帖最后由 baibianxiao 于 2008-7-18 22:14 编辑 ]
发表于 2008-7-18 22:11 | 显示全部楼层
插画上的角色都好大众化啊 好像都能找出不少原型
发表于 2008-7-18 22:14 | 显示全部楼层
随随便便又来一个未婚妻的设定,其实有没有都没有所谓吧,真是卡拉
发表于 2008-7-18 22:18 | 显示全部楼层
插画真的好美啊
希望LZ速度放出下载喔
在此膜拜下
发表于 2008-7-18 22:36 | 显示全部楼层
新东西哈,插图不错,慢慢看~~
发表于 2008-7-18 23:32 | 显示全部楼层
公然宣扬3P的小说,比后宫还过分哪
发表于 2008-7-19 00:14 | 显示全部楼层
虽然不知道怎么样,看在封面的份上看下
发表于 2008-7-19 02:28 | 显示全部楼层
假期新小说还真是不少啊,这部剧情虽然有点俗套,但并不无聊,插画挺不错,收了改改做头像和签名= =!HOHO

本版积分规则

手机版|Archiver|轻之国度

JS of wanmeiff.com and vcpic.com Please keep this copyright information, respect of, thank you!JS of wanmeiff.com and vcpic.com Please keep this copyright information, respect of, thank you!

  

GMT+8, 2024-5-11 17:51

Powered by Discuz! X3.4 Licensed

Copyright © 2001-2020, Tencent Cloud.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