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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 [NEET轻文事务所][Fami通文库纪念文集][更伊俊介 等]社团文集1「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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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8-31 13:0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skyscanner 于 2019-10-30 11:35 编辑

[NEET轻文事务所][Fami通文库][更伊俊介 等][社团文集1「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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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部活アンソロジー1 「青」
作者:更伊俊介 等
插画:霜月えいと 等
图源:消失
团控:笔君
补刀:笔君
小说由NEET轻文事务所制作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止用于一切商业行为。
转载请保留以上信息,珍惜他人劳动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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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描绘出一切纠纷都用大贫民来解决的「大贫民部」最后一战,更伊俊介《B·E·T》。隐藏在读书部的蓑笠之下的非公开社团的真实面貌究竟是——。綾里けいし《宵下大人探索部》、嬉野秋彦《无理由叛逆部不为人知的最初最后最大战斗之后日谈》3篇WEB刊载作品,加上関根パン《敲敲社》、櫂末高彰《吓人部!》、佐々原史緒《若、与你共舞》合计6篇的馈赠,努力与热情的未来可窥一斑,社团文集第1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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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名
作者×插画
译者
B·E·T更伊俊介×ねりま消失
宵下大人探索部綾里けいし×白井鋭利笔君
无理由叛逆部不为人知的最初最后最大战斗之后日谈嬉野秋彦×An2A橘かなえ
敲敲社関根パン×NOCO笔君
吓人部!櫂末高彰×himesuz笔君
若、与你共舞佐々原史緒×NOCO笔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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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8-31 13:1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skyscanner 于 2013-8-31 14:57 编辑

B·E·T
作者插画:更伊俊介×ねりま
译者:消失

=================================

某县立高中放学后。
与校舍走道相连的,是第二活动楼。
虽然今天依然是摇摇欲坠,让人错以为是废墟的样子,但学生的身影却络绎不绝,不缺丝毫活力。
建筑内的楼道处,房门俨然并立。虽然最开始的地方摆着的是名字正儿八经的社团,但脚步随着阶梯层数的增加,混沌的程度开始随之增加。
运动社团准备有其他的建筑,文化社团系统也在使用校舍里的教室里进行社团活动。也就是说,这里剩下的则是鱼龙混杂的空间。寻求这个地方的含义是徒劳的,身为学生的大家都颇有心得。
奔赴这个脱离教师管控的学生乐园,无限的开拓地。
一位男生正步步走向这混沌全开的空间。
『咖喱部』『印度咖哩部』『咖喱面包部』并立一角,想必他们的关系一定非常糟糕吧。他如此思考着走了过去。『元祖落语部』『本家落语研究会』『真落语研究会』齐聚一处,她一边想着还不如把他们合并成一个社团,一边匆匆走过。
于是,到达了三楼的最里面。
那是位于这幢奇异的建筑之中的,一间酝酿出格外莫名其妙气氛的活动室。门上潦草地写着文字。就像是谁在酩酊大醉之时用左手写下的这些文字,现在已然消失一半。
可就算是写的清清楚楚,相信仍旧不知所云。
『大贫民部』
这名字简洁、但不明朗。
这里就是他的目的地。恐怕也是他永远不会再来的地方。

        ◆    ◆    ◆

大贫民。
这是以纸牌为武器的游戏。这是你死我活的盛宴。
贫民,当它的名字在这个世界上揭开之时,便是个散发着危险气味的游戏。虽然有些地方有着大富豪的称呼,但不管哪里,那都是毫无体恤的命名。
胜者将被称呼为大富豪,而败者被被称呼为大贫民,阶级划分全开,资本主义满载,毫无疑问的在朋友之间盛行。只是,在经过许多场的厮杀之后,人际关系也可能变得淡漠。
虽然归根结底不过是种纸牌游戏的『大贫民』,可作为这个社团的活动却有所不同。在这里,充其量应该是游戏的大贫民,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意义。
不管是谁,在入部的那一刻便已经对此做好了觉悟。
是打从心底讨厌的程度。

当他拭去汗水进入活动室的时候,已经有人抢先一步。
摆着副贪得无厌的表情,软弱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虽然黑色短发的样子往往被看成运动系,可那完全脱离想法的身体,松松垮垮的水手服胸口打开,正扇着凉。
虽说是从小玩到大,可她还有许多不能理解的地方。
但最不能理解的,就是她现在还留在这个奇怪的社团里。
「……什么啊、来了么?」
「这是最后一次了,要上咯」
「的确、这是最后一次了呢……虽然没啥实感」
对他的话,她有气无力地点点头,但又同时环视屋内一圈,叹了口气。
「总之,这就全员到齐了呢」
「啊、是啊」
她说的没错,构成大贫民部的全体成员已经全部到齐……虽然称之为到齐,但人数有点少得闹心。况且人数还无法继续增加。
诸种泳太。
他是诡异社团的部长、兼副部长、兼会计、兼书架、兼杂务。
黑田飞奈。
她是唯一的部长。
部员仅仅停留在了以上两位,之后没有任何成员,甚至连幽灵部员都没有。泳太和飞奈同为二年级,虽有同级生,但并不存在上级生或下级生的部员。
也就是说,两人到齐的『大贫民部』就是全员到齐了。
仅有两人的社团活动,这就是大贫民部的现状,也是座右铭。
「……兼任部长与副部长也太搞笑了吧。呐,还兼任了其他职务,怎么想都是超负荷劳役吧」
「不、这是决斗失利的处罚哦。反正没输的话也不会背上这些没用的职务吧。不服气的话赢就好了」
「嘛……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
「输掉可不好哦。输掉的话,就要像每天那样要请客果汁,回家的时候要提行李,要被拿走便当里的菜哦」
「这么想的话,你倒是手下留情啊!!」
对飞奈的话,泳太的表情就像咬破了苦胆,提出反驳。对他来说,这只是显而易见的事实而并非愉快的事情。
光是这样,他就想从活动室里逃出去。
这个大贫民部宣告的,唯一且绝对的大原则。

『一切纠葛用大贫民解决』

不管无聊的也好,重要的事也好,正经的事也好,一切由大贫民神的指引来决定。即便是赌上人生的大事,也是以纸牌产生的结果最为优先,规则仅此而已。社团的职务也是如此决定的。
经历怎样的波折才诞生这样的原则不得而知,就连身为核心部员的两人也不了解,这个社团的历史就是如此古老。社团在全盛时期,甚至拥有几十位部员,在校内的立场与现今是截然不同的。不只是解决学生间的纠纷,有时还会介入学校的运营,甚至于同当时的校长展开过一天一宿的大贫民决战,留下了极为离谱的勇武传说。
名声响亮的大贫民部。
享尽世人推崇的大贫民部。
其高洁应为任何人铭刻在心的大贫民部。

它这不长不短的历史,在今天即将结束。

眺望窗外,喝着只手拿着的饮料,飞奈感慨万千。
「在大学建立新大贫民部的前辈那边引发了大问题,所以没办法呢。脱衣大贫民这类虽然不错,但这次果然还是太过了」
「…………呐」
「都因为借着醉意与大学的学长一决胜负,在脱衣的时候连假发都拿走了,当然呀被骂啊,明明只要一丁点的手下留情就好的。更要命的是,那位学长居然这里校长的弟弟,命运到头了啊」
「…………喂」
「干嘛,泳太」
「…………为什么在这种教育现场要玩大贫民啊,给我工作啊。再怎么说,大贫民也风靡过头了吧」
「所以才能创设这个社团吧」
「这么一说感觉确实如此,但这没能解决根本性的问题吧!?为什么要把大贫民看得这么重要!?文科省在干活么!?给我搞清楚点啊!!」
「那么,开始社团活动吧。今天是最后一次了」
「倒是听我说啊!!」
泳太的咆哮,消失在虚无的风中。
虽然并非是这所高中的大贫民部直接引发的纷争……不过,输了大贫民的学长是市里的有权人,而且打败他的正好是大贫民部的毕业社友。这件事足以让这个社团灰飞烟灭。
「受不了,区区社友竟然那么狂妄。竟然没将对手连同抵抗的意志一并摧毁,你不会觉得这种半瓢水的大贫民就够了吧」
「你不奇怪么……大贫民的圈子的确很广,不过那个学长也是很平常的来玩大贫民,尽管可以的地方有很多,但至少你给我正常点吧、我说」
尽管自己的社团吐槽点多得可怕,都让泳太都应接不暇,可他还是正面吐槽。
「咦?」
飞奈展现出好似被凭空吓到的反应。
「……啊、这么说来,是很奇怪、么?」
「大脑已经完全被大贫民占据了……」
「是啊、确实很奇怪,是吧?」
「这个社团,垮掉真好呢……」
两个人,总算对这个社团产生了些微的疑问——大贫民菌真的存在么?打从加入这个莫名其妙的社团的那一刻起,就感觉为时已晚。
说起来,大贫民部的异样真有那么明显?真有超脱现实?另外,真的对假发怀恨在心?
大贫民部将要迎来从世上抹消的命运。

「不用等他特意毁掉,这里已经是个落寞的社团了」
「你居然这么说自己社团……虽然说的没错」
这样的评判没准只是大贫民部的内部报告,但这也非常准确。今年也没有新生入部,上级生因大贫民的性格不合而离开了。这样一个只留下二年生的社团,就算放着不管也绝对会废部,只是倒的早点罢了。
「果然很奇怪……为什么大贫民部拒不接受退部申请啊」
「事到如今还问这问题干嘛」
「是啊、反正今天都要完了。虽然仍有依恋,但也到该放弃的时候了,之后还有考试」
「也是呢……对了,你觉得我们这次让出活动室的,新加入的社团怎么样?那个『水果篮子部』」
「想让悲剧的重演么?正常么!?」
没准在我们如此思考之前,这个学校的管理体制已经无可救药了。虽然连大贫民部容许存在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脱轨了。
「然后因为要把活动室出让,老师要我们在今天内清理干净」
「连余韵都没有呢……至少让我们沉浸到最后吧」
「没办法,所以才是大贫民部啊」
莫名其妙的社团的最后之日。
于是,看样子是没法善始善终了。

泳太挽起袖子环视屋内。
「没办法呢……要收拾么」
「话是这么说,可只有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呢。竟堆了一些社团不需要的东西,完全搞不懂是什么社团」
「起初就没明白过啊」
「真的只有些怪东西呢……没有老实进行社团活动的感觉呢」
「给你说,大贫民部只需要扑克牌」
论到初期启动资金,大贫民部算得上出类拔萃。社团活动需要的东西之少,显示出了与房间无关的物品之多。除了学校配发的桌椅之外,两个人有时会适当地捡些东西带进来。
「裱在那里的标语……好像是三代之前的部长提的。『常谦为3』,虽然莫名其妙,不过感觉可能值点钱呢,你带回去吧」
「我不要」
「别这么说嘛,必须要收拾掉吧,怎样都好,所以带回去吧」
「在这屋里,对我的人生有价值的东西,一件都没有」
「为啥要这么辛辣啊……我们只有两个人啊,分担下吧」
「好吧,全归泳太好了。顺便这个社团的职务也全归你」
「原本职务就全是我的好吧!就因为输给你!!」
「输了就老实闭嘴」
眯眼看着咆哮起来的泳太,飞奈的表情突然一变。
这是让人联想到恶作剧的小朋友……换个话说,就是张不祥预感的脸。平时明明性格稳重,但总能突发性地搞出些奇怪事来,作为她青梅竹马的经验正如此告诉着泳太。
「……大体上,要老老实实的收拾什么的,很奇怪啊」
「一点也不奇怪」
「我们忘却了自己是谁么?再不济我们也是这个社团的人,不觉得有更相应的做法么?」
「……你啊」
听到这话,连泳太的表情为止一变。
「话说,你觉得这样可以么?」
「这样真可以」
「所以啊」
然后两人的声音合在一起。

「「只有用大贫民来决定了!」」

事情就是这样。
飞奈对这个决议毫无异议,泳太也对这意见没有意见。
彼此之间,不存在任何问题。
因为大贫民就是这个社团的一切。
当彼此的意见相互碰撞之时,就只剩下大贫民这一条路可走。
这正是大贫民部的部员铭刻在DNA上本能,也是他们的命运。所以,他们自然承认了大贫民,整理好桌子,转格为竞赛的态势。社团至若往昔,一直是如此度过。
所以才玩大贫民。
所以才是大贫民部。
「不过,光这样没啥意思呢」
「还要提高赌注么,你这个人……」
「因为是最后了呢。对了,来个最糟糕的吧。胜者可以对败者下达一个命令,任何事都要服从,绝对服从的命令权哦」
「任何事……」
泳太偷偷看了看飞奈。任何事,这个词的分量到底有多重,这家伙真的理解么?泳太抱着这样的疑问,如同羞涩女孩般担心起来。可是飞奈却果断继续道
「是任何事哦。因为是最后了,只有像这样乱来一把才够劲是吧?」
「……也是啊,不这样干一把就无颜面对前辈们了」
「前辈么?虽然没见过呢」
「不、就因为前辈的关系这个社团才会完蛋的啦,所以我才想抱怨啊」
「不过是用大贫民呢」
两人彼此笑了笑。
等视线再次相交的时候,两人同时转变为认真地眼神刺向对方。这不计其数的视线碰撞,正是的战斗开始的信号。
即便失去了昔日的权势和喧闹,但唯有这点
唯有自己所属这个社团这件事不曾改变。
唯有两人该做的事情不曾改变。
那就是大贫民。

等回过神来,飞奈的手中已然出现了一副扑克。这并非值得惊讶的事情,只要是这个社团在籍的家伙,一两幅扑克牌是常备的。若是要上的时候没法打大贫民,只能算作部员的自身觉悟不够。不用说,泳太胸前的口袋里也装了一副。
「……规则是?」
「这个嘛,毕竟是最后一战了。还是常规的一对一规则,一张JOKER,OK?」
「啊,求之不得」
且不管泳太是否回应,飞奈已经洗好了牌,开始发牌。
大贫民本来是非要三人以上才能进行。可是这次是两个人进行的,一副牌分成两份作为彼此手牌。但这样一来,发完全部的牌之后,通过消去法就能完全看穿彼此的手牌,所以预先剔除几张没用的牌,将剩下的牌等分作为手牌使用。
「准备好了?」
「当然。这最后的最后,就让我们大干一场吧!!」
他们顺好手牌,相视而笑。
太阳散落的光辉,装点着这个大贫民部。最后的决战,拉开了序幕。

        ◆    ◆    ◆

《大贫民规则·大贫民部修订》

★决胜流程·胜利条件:
遵循牌的点数强度和特殊规则打出手牌,最早出完手牌的选手为胜者。打出的牌必须必之前打出的牌强。牌的强度以3最弱,按照4→5→6……K→A→2的顺序渐强。不能出牌的情况视为过,打出最后的牌的选手为本轮胜者。从胜利的选手开始出牌,开始下一轮。

★特殊规则
『组合』:同样点数的牌『对3』『三个6』之类组合可以打出。若如此做,其他选手用同样数量的相同点数的牌方能打出。
『阶梯』:同样花色且三张或以上连续的数字『5、6、7』『10、J、Q』类似等可以打出。若如此做,其他选手必须最后一张比前者更大的连续数字,而且数量相同的牌方能打出。
『锁定』:当场上已经连续打出2张相同花色牌的情况,之后只能打出同样花色的牌。复数张牌的情况同样适用。
『革命』:同样点数的4张牌,或者同样花色连续4张或以上的数字被打出的情况,这一回合之后直到结束都要将数字的强弱颠倒(3最大,2最小)。再次发动革命的话,强弱还原。
『8切牌』:场上打出8的情况,将以本回合打出8的选手的胜利结束。
『十一革命』:场上打出J的情况,仅本回合数字强弱颠倒。
『关于JOKER(鬼牌)』:JOKER强于任何数字,而且还能代替任何牌。但是JOKER单出的情况,可以用黑桃3压住。
『关于最后一张』:2或JOKER不能当做最后一张打出。发生『革命』的情况,不能以3或JOKER作为对象。
【温馨提示:不懂大贫民(大富豪)的读者们,后文若出现不明的地方,请参考以上规则】

        ◆    ◆    ◆

就这样,最后的大贫民开始了。第一回合。
「方片3在你那儿么?」
「嗯,在我这儿,给」
飞奈打出方片3,游戏开始。
根据大贫民的规则,方片3一定要最先打出。取得先手,然后将最小点数的3打出,虽然取得了巨大优势,但3也有派上用场的时候,这个规则并不局限于有利。
「那么我要上咯」
相对的,泳太取出方片6打了出来。
「披头就是『锁定』呢」
飞奈叹息着打出方片10。因为连续打出了同样花色的牌,后面被卡片卡死了。
「令人作呕……在双重意义上」
「序盘开始就干劲十足呢」
泳太继续打出方片J。特殊规则『十一革命』成立,暂时性的数字强弱颠倒。
「攻过来了呢,真讨厌」
「攻不下来呢,真难缠」
飞奈经过短暂的犹豫,打出了方片7。
根据主要规则,在某种程度上可以推测出对方的手牌。
(泳太的手牌好像异常强大……正因如此才要采取了死缠烂打的手法)
为了避免这一回合的无为的舍弃而被夺走节奏,飞奈拆掉了手边凑好的三张7,打出了一张。这将是福是祸,尚无人可知。
于此,对战对手的泳太,表情也在一种看不出来的程度扭曲起来。
(遭了……操之过急了么?)
虽然打出了强势的J,但忘记了『十一革命』这件事,看错了自己的下一手。虽然不是无牌可出,但这里只能老实退让。
「过」
「……哼」
飞奈似乎察觉了什么,一度盯着泳太,然后迅速将打出的牌收好放在一边。第一回合的攻防就此结束。

胜负才刚刚开始。可部员们全都露出疲态。
「大贫民是这么累的游戏么?」
「因为是最后一次,没准是弦绷得太紧了。应该玩的快乐点吧?」
「不劳你费心,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赶紧开始下一回合吧,轮到我上了」
靠在社团备品的椅子,交换了彼此放松的话,可并视线不曾从胜负上挪开。
第一回合是飞奈的胜利,可是这个阶段的胜负,并不会左右整盘的胜负。
先消耗完手牌的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泳太·剩余20张 飞奈·剩余19张

第二回合。
「就这个了」
飞奈丢出的是黑桃和草花的一对7。
「这两张我要了」
扬嘴一笑,泳太丢出了黑桃和草花的一对8。
「8切牌呢。压死了」
特殊规则『8切牌』发动,第二回合在泳太的强制性的胜利下结束了。
(比想象中下手还快……)
飞奈的手牌中只有一张8,当然可以预料到泳太手有8,不巧他拿到了2张。
「果然还是来了,逆转与棘手的数字啊」
「不可以打出7这种不伦不类的数字哦,进攻型女孩」
「不是进攻型啦……不过这也在正如我所料的进行着,就是这种感觉吧。你手牌很不错吧?」
「是啊,手牌很好。所以我现在配合你问一下,即便看到了胜利的走向你还要挑战我?」
「……对。我要做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会变」
「失败可就丢人了哦」
「不去应战才叫丢人……最后的胜负,一定不会以半途而废而结束」
「……或许吧」
这样对话同样是左右胜负的一环。
卯足干劲或是苦大仇深的样子并非这里部员该有的东西。大贫民部之名并非侠客。不管是展示出卯足干劲的样子、余裕的表情、按耐的焦躁、自然颤抖的手脚、以及语言末梢的动摇,都有着它的含义。
对手一切的动作,对自己而言都能加以利用。
自己一切的情动,对对手而言都是好材料。
隐藏本意,推进发展。第二回合以泳太的胜利而告终。

泳太·剩余18张 飞奈·剩余17张

第三回合。
「轮到我了!果断了!!」
泳太气势十足地打出一张方片9。展现那无意义的气势之后,仅仅打出了一个平庸的数字。
「干什么那么紧张啊……我出这个」
飞奈跟了一张黑桃10。用非常谦和的数字压下。
看到这里,泳太扬嘴一笑,势头不减。
「你以为这种消极的攻击就能取胜么!吃掉!」
「……啧!」
泳太猛地抽出一张手牌,扣在了桌上。
打出了一张草花A。
泳太在这里打出了除2与JOKER外最强的牌。
「……又是突然袭击呢」
飞奈平静应对……但泳太可以从经验中获悉,她那些微的颤抖无法从青梅竹马的眼皮底下瞒天过海。
「怎么样?压压看啊?」
「……也是呢,怎么办呢」
尽管试水无果,泳太仍确信飞奈会过。
飞奈会怎么来打,这边基本可以把握。飞奈虽然纠结着,但其实她所能采取的战法也非常有限。
(没错,纵然你有通天本事,也别想逃出我的五指山)
泳太俯视着自己的手牌,内心大笑起来。
(美妙……真是太美妙了,这幅手牌)
手牌上并列着最强的布阵——4张2。除了JOKER之外最强的牌都尽入囊中。
而且集中在旁边的牌也很强。一张A,Q和K各三张。
(这场战斗,我赢定了!)
这是所有大贫民玩家都羡慕的,压倒性的手牌。泳太会对自己的胜利坚信不疑也无可厚非。

(……A、么?压是能压、不过……)
相对的,飞奈看向自己的手牌。泳太所没有的最强的牌,的确就在里面。熠熠生辉的最强底牌——JOKER。
(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不可取呢)
另一方面,飞奈连一张2都没。换言之,应该能想到它们一个不剩地躺在泳太那边。
(况且黑桃3还没露面)
能够打倒最强之JOKER的唯一的牌不在手中。既然不在自己手牌,应该想到对手手里拿着。所以,这里应该戒骄戒躁,暂且退避。
当然,这些飞奈不得而知。
正如自己所担心的,泳太保有大量的2,甚至连黑桃3都有。若是这里打出JOKER的话,泳太想必会高高兴兴地就地签收吧。
一瞬间的判断失误便会招致死亡。不管前面对了多少步,一招棋错满盘皆输。大贫民就是这样的游戏。
飞奈所能采取的手段,只有平静地不去伶惜『过』。
「……过」
「收到」
接受飞奈的宣言,泳太将出过的牌归好放在一边。就和『A』一样,这一回合以泳太的胜利告终。
「状态极佳。就这样冲向胜利吧!」
「这么容易就高潮了啊,算了」
「才不是高潮,才不会高潮啊!别小看我的力量!!」
「明明从来都是输,亏你这么自信呢」
「别提这个!」
扬起气焰的泳太和故作镇定的飞奈,彼此手牌数量相互持平,战斗仍将继续。

泳太·剩余16张 飞奈·剩余16张

第四回合。
与苦恼的飞奈相对照,泳太乐观的纵观战局。
(这幅手牌输不了……不要急于求胜,慢慢来)
虽然在大贫民这个游戏中,牌的强大弱并不代表决定性的强大……可这直白的强大,理由让人浅显易懂。
结局将相当明显,胜利将如此轻松。
细微的失误也无法动摇的铜墙铁壁,只要后面脑子不傻,胜利将绝对属于自己。所以,用普通的进攻将她攻陷。
「要上了要上了要上了!就决定是你了!」
泳太选出3张。是草花、黑桃、方片的3张Q。三张皇后被打了出来。
这次飞奈看到这个,惊讶的表情显露无疑。
「又是这么棘手的牌……!」
「只是棘手的话就给我接过去啊。要是接得上的话!」
「……虽然想接上,可不巧没牌。过」
于是飞奈举起手,放弃了。
这平淡的回应,泳太看在眼里。
假设的反击在脑内穿过。要说K的话就在自己手上,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三张A的反击,不过三张2也足以应付。纵有锦囊千万已然无法动摇泳太本回合的胜利,此乃霸者压倒性的从容。
「怎么了,反击啊。真没意思」
「但愿这份从容能一直保持下去呢」
「毫无疑问呢……」
正如这回答一样,泳太确信着自己的胜利,也认为这份从容能一直保持到终场。后面想赢就赢,就跟单人纸牌如出一辙。
前方等待着的,将一定是无尽荣光。
「笑什么呢,又性急又恶心,可没闲工夫轮到你大意哦」
「大意……?这叫从容」
「是么、真是太好了……」
(反正就是没想到『锁定』呢)
看到飞奈呆然地耸耸肩,泳太发自内心地笑起来。
(哼,你就趁现在叫嚣吧!让我告诉你,你的人,包括你的自由意识已经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将对手玩弄于鼓掌之中。
思考回路冲破了脸红的禁区,到达平时绝不会触及的领域。
决战进入中盘,迈向决胜的两人行动起来。

泳太·剩余13张 飞奈·剩余16张

第五回合。
泳太连续到现在的先手,造就了单方面压倒性的霸道。
「这种说来就来的石头,岂能放过」
泳太抽出3张牌,摔出声音。三张花牌的K被再次解放。泳太没有瞻前顾后,而是一鼓作气的全力攻击,就结果来说全是火力。这全是来自泳太手牌的恩惠。
(……完全是困境的展开)
对飞奈来说,这是绝望的屏障。
即便拼死进行一次,也没有能将之持续下去的手牌。
被逼至此,哪怕是从容的表情都无暇摆出,就连一直保有的扑克脸都被剥落下来。飞奈的表情萌生了前所未有的颜色。一直出不了手牌的情况下——会输,她已经完全意识了这一点。
「……没牌呢,真是遗憾。过」
「哼、想也是」
与她形成鲜明对照,泳太意识到了压倒性的胜利。
即便到这步田地依然没有反击,泳太确信了飞奈没有三张A的可能。虽然泳太曾警戒过手里的没有的A及JOKER,但即便如此,4张2与黑桃3也能组成应对自如。
(接下来只需把手牌按顺序分开就没问题,全部搞定)
进行到这里,前方万里无云。
(能赢。能赢飞奈!)
视线豁然开朗,各种各样的思绪转动起来,汇成了从容。
时至今日,在大贫民部共度的记忆正在复苏。
在大贫民部的成绩总单上,泳太远远落后。拜其所赐,陷入危机的时刻不计其数,不止零用钱消费殆尽,现在甚至还背负了大把的职务,在日常生活中充满了各种苦厄的经历。
虽然自己总被飞奈差使——
可是,现在的状况又当如何?在最后的最后抓住的,压倒性的手牌。用这压倒性的力量将飞奈困若围城的景象,乃是无可遮蔽的王道。
(这就是从容!还有……愉悦!)
想到这是作为关键时刻的胜利所奠定的基石,如今的苦厄也会稍稍缓和。
虽然只有稍稍而已,但一想到平时一副傲岸不逊的态度还指手画脚的她也能沦落到今天这番走投无路的状况,便心跳不已。
她那被汗水染湿的肌肤也是,那颤抖的纤细胳膊也是,全都喜欢得不得了。
(不好、冷静点、冷静下来,我激动的心。这是强力的甜蜜陷阱,这种想法要果断割舍掉!)
泳太在内心拼命劝告,试着管理自己的情感。
这是最后的舞台,是大贫民部最后的决战。对飞奈的劣等干,一定要在这里彻底挥去。如果不然,这也许会是一生都无法抹去的阴影。
可是这些都该是都是胜利去想。那甘美的诱惑在泳太心中确立生根。
(装点『最后』的奖品……一定要到手!)
大贫民。它的魔力不断地侵蚀着参加者,将其逼入绝境,最终领向终幕。

泳太·剩余10张 飞奈·剩余16张

第六回合。
终盘已然打响。决胜之时预感将近。
而这份预感,只会收入自己的手心。
泳太打出了一张杀手锏。由尽享恩惠的手牌而生,如怒涛一般的一击,昭示场上。这压倒性的力量,将赐予对战对手以心神俱碎。此乃大贫民盛名远播的攻击,全力的一击。
「接招,四张5……『革命』!」
四张牌刚一打出,屋子便被沉默所包围。对战对手理应打破这沉默,但她无言以对。
总算等到开口的时候
「…………」
从飞奈嘴里流出的,仅仅只有叹息。
既没有眼泪也没有语言。在飞奈眼里,这仅仅是单纯的,彻底的绝望。
(……嘛、这也不能怪她)
看到这个,连泳太自己都为自己所引导出来的状况感觉背脊发冷。若不是自己也吃过这招,自己也会觉得飞奈的这幅样子是空穴来风。
根据大贫民的规则,最大的变化莫过于『革命』。消耗多张牌所带来的置换,正如文字所描述的一点不差。
强弱颠倒,最弱的牌将把最强的牌取而代之。
这个状况,对手里尽是强手牌的泳太将会不利、不对,这将让飞奈看到逆转的机会……也不对。
泳太还有6张手牌。
其中四张是四张2。在革命后的现在这个时间上,2被降格成了最弱的牌,可是用4张接下的话,『革命』会再次发起。等到那时,2又能取回最强的能力。
泳太继续思考着后面剩下两张的情况。
如果飞奈毫无表示地结束掉第六回合的话。革命后的现在点数最大的,能力压JOKER的黑桃3将会拿下第七回合。然后再用4张2再次发动『革命』,打出黑桃6就好。
不管飞奈作何抵抗,这边都有十足的对策。
(完美……没有输的元素,不愧是我,不愧是我的好运!!)
胜利,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泳太的脸上,浮出了毫不遮掩的笑容。
可是。
「要是给我这种『已经结束』的表情,我可忍不了了哦」
抗拒的声音,从对战对手的口中发出。

「不要取笑,也不要让对战对手所取笑。胜败才刚刚开始」
为了对泳太的胜利宣言予以否定,抵抗在此间完成。
飞奈还未丧失战意,将手中同样的4张牌打了出去
「四张……难道,你也!?」
「没错,四张4。『反革命』咯」
暴风雨再次肆虐场上。牌的强弱被替换,泳太打出的5,本来教弱的4能力压之。
泳太抱头大喊
「不可能……必杀的『革命』居然被接下来!!」
「此刻,胜负才刚开始」
「居然被这始料未及的事情难以置信的逼入绝境……你以为我会这么说么?」
「……咦?」
刚不久的动摇一下子就消失了。看到焦急的颜色从泳太脸上转瞬之间消失的不留痕迹,飞奈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难道!?」
不一会,飞奈便发觉了自己的失误。
终于松了口气,击溃了泳太的企图而感到安心。总算打出革命,感到了决胜的气息。
沉浸在『决胜已分』的念头里,将是最致命的。
此乃胜负的共同铁则。
「『反革命』……的确值得堪忧!你的手段确实了不起!不过、可是、应该说当然!要想打倒我还远着呢!!」
在泳太的记忆中,这场较量中的确尚未出现4这个数字。因为自己的手牌里也没有,也可以大致推测出飞奈的手牌,不过聚集4张仍属始料未及。
可也正好两次革命,把牌原本的强度还原过来。泳太的手牌,回归了本来的强大。如此一来
「有劳你反革命了……不过这一手我早就料到了!」
「……怎么这样」
泳太看也不看飞奈的表情,解放手牌。
最强的手牌被打出,作为最强的一击——四张2。被誉为大贫民最高火力的大打击,君临天下。
「这一反击正好是第三次……也就是『反反革命』!」

「什!?」
泳太自满的表情,还有飞奈的惊愕,全都无可厚非。
(这手牌,光想想就觉得恶心……!)
原本因为那主要规则,双方的手牌就一大把,发起革命的数量也决少不了。可是,同一回合里发动三次革命这种稀罕事,在社团里也属难得一见。
经过三次『革命』,现在场上,2所拥有的价值最低。无论打出怎样的点数都能毫无疑问的获得胜利。
(……打出的话,但是)
(……打出的话,也要能啊)
若要再次接下革命,『反反反革命』承重,只能再次凑齐同样的张数。
根据场上所打出的所有牌然后互相推测手牌,『反反反革命』的可能性并非绝对是零。如若打出,局势将会偏倒飞奈这边。若打不出,泳太将坐等胜利。
对飞奈来说,这是举步维艰的场面。
对泳太而言,这也是生死存亡的场面。
(怎么样……!)
此乃分水岭。之后的何去何从,将由此界定。
在双方眼中,时光如同永驻。
「…………」
可是场上纹丝未动。
什么牌也没被打出。
泳太捏紧的手,缓缓地松开。
飞奈俯首不动。
(没有……么)
这理所当然的事情,连泳太都感到同情,而使他还安下心来。
泳太的革命……然后被飞奈的另一个革命拖到了关键点上。连续的革命少得可怕,而这根本不在考虑范畴之内的第三次革命,更是让飞奈感到无可奈何。
而且泳太打出的,是2,最强最大的革命。
遭受了最后的反击,动摇的表情已经在飞奈的脸上显露无疑。而且,连继续打下去的手段也没有。
所以,这也成为了反击的结束,也同样表示,这场大贫民回以泳太的胜利而告终。
(长长的样子……变短、了呢)
后面只用将剩余的两张牌随便处理掉就够了。已经没有剩下会输的因素。喜悦与解放感,同时涌了上来。
(再见,大贫民部。再见……过去的我)
最后的大贫民,结束了。

泳太·剩余2张 飞奈·剩余12张

命运的第七回合
(到这里来,未来的我!)
泳太沉浸在些许感伤的心,强势地急速上升。
因为,眼前的战场只留下了泳太的胜利。
凑巧三次的革命,让牌的大小再度逆转。这也就代表,泳太手中的3变成了最强的牌。原本就是对JOKER使用的牌,如今已然傲然世间,成为了作弊一般的牌。
将它打出,能够在第七回合取胜的话,下一回合打出最后一张牌就结束了。
泳太回味着这个社团里度过的酸甜苦辣,这些日子即将永远落幕。
可赢就是赢,在大贫民部,这是唯一且绝对的正义。
(啊……我、总算赢了)
泳太从手牌里取出黑桃3丢在场上,仅仅在这一瞬之间,社团至今的记忆在泳太脑海里飘过,汇成了大贫民历史之谜与苦难日常的总集篇。
(走到今天,真是太漫长了……啊嘞、眼泪止不住)
虽然有讨厌的时候,也麻烦的时候。
所有的职务都压在身上,真让人够呛。
给人感觉人生就像是被大贫民所支配一样。
可即便如此,泳太还是继续留在了大贫民部,因为眼前的对手还在。互相竞争,互相帮助,这共同度过的放学时光,感觉更甚一切的快乐。所以,终于走到这一步。奇怪可疑的东西在脑中莫名的活动着,无法独自承受的社团,相信两个人就能撑下去。
今天,虽然甜蜜的岁月将告一段落,社团活动将落下帷幕。
可最后的约定还在。
得到最后的奖品,它的行使权力还在。
(无论什么!随便命令!)
对于普通的高中男生的泳太而言,『无论什么』这个词非常的弱。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不就是『无论什么都做给你看』的意思么?这不是让那只能生活在妄想中的黑色冲动解放出来么?嗯,毕竟这是胜者理所当然的全力,只有将决战进行到底了!
泳太这种想法埋在脑中,继续前进。
就是这样,泳太登上通往梦幻般的胜利荣光的阶梯。

「赢了!大贫民部、结束!!」

所以。
泳太没有注意到,低下头的,飞奈表情的变化。
就当放出的牌落地的这一瞬间,泳太确信自己的胜利,收拾场地,准备起下一回合。可就在这一瞬间
他没能注意到,野兽露出了笑容。
也没住能注意到野兽走上了裁决台的阶梯。

「……在你觉得自己要赢的时候,还真对不住呢。决战还要继续下去哦」

因为,是这样。
飞奈压出的牌,扣在了已然清理的战场上。
现在,为了破坏这近在咫尺的胜利,飞奈将抗拒的语言、反击的凶刃刺向对手。

伸向胜利的手,因后方突如其来的牵引力而中途停下。
「哈?」
泳太无法理解。
这场游戏会以自己的的胜利告终,飞奈又怎能将这毫无悬念的局势继续下去。自己的胜利已经是板上钉钉,理所当然的事情,这么一说着实觉得不可思议。被妄想所麻痹的大脑,无法即可理解这一事态。
即便如此,在大贫民部培养出来的经验,仍在泳太脑中活动着。
泳太用混乱的头脑看着场上……然后失语了。
泳太打出的黑桃3,正好经过了三次革命的洗礼,理应制霸战场。打出这张后,泳太只用打出剩下的一张就能结束。
原本是这样计划好的牌,可在此之上,另一张牌压在了上面。

仅仅只有一张的,JOKER。
对这生死攸关的一张,确实至此为止都不曾放松警惕。

「不可能……」
「要说的就这些?」
飞奈一言盖过泳太被悲鸣所稀释的反驳。
「黑桃3的确能压JOKER。因为这条规则,那可以作为王牌来使用,这很明白。可在当打出它的时候,它就只是区区的3罢了,你一定是忘了」
「……诶?」
「管你是最小还是最大,这都区区小3。所以JOKER可以稀松平常的压死它」
「……哈?」
如此愚蠢的字句,像傻瓜一样漏出。
飞奈的话还没在脑中浸透。飞奈看着思维迟钝的泳太,像教小朋友一样,一字一句地继续道
「对JOKER用的唯一的底牌,果然在你手上呢。就因为拿着你就放心了么?有了这个就连JOKER也不在话下,这种思维已经根深蒂固了吧?」
「……这」
『不是这样』,泳太本打算如此否定,可又察觉了自己的误会。
能够击破JOKER,黑桃3是唯一的杀招。它的能力惹人注目,令人放心。
泳太曾认为它是比JOKER更强的牌,但忘记了它基本是3点的这件事。
不、哪怕数字再打,一万也好一亿也罢,JOKER都能压死。
要说为什么,这就是JOKER存在的意义,凌驾于一切之上,无限之牌。
动摇了泳太理所当然的未来,小丑翻飞着落在在脚边,嘲笑着他。
「怎么会……」
「舍弃了其针对性的王牌,在错失时机之时,仅仅只有被压制的份」
对,这份教训言之凿凿。
飞奈对泳太的无力反击心知肚明,收拾好场上的牌。不带一句埋怨,飞奈迈向胜利。

泳太·剩余1张 飞奈·剩余11张

下面是延长战,第八回合。
绝对胜利的方程式被颠覆,触手可及的未来越来越远。JOKER的余震继续动摇着泳太的脑袋。
(……还没完)
即便如此,在大贫民部培养出来的经验也无法允许这份迷惑。沉下来的精神开始再次活动,思考着还有无其他办法。
(……还不能放弃!怎么可能放弃!!)
为了补回大意所招致的事故,泳太眼中再次燃起了斗志。
胜负之事,不到最后的瞬间不会揭晓。大贫民就是这样的东西。所以,逆转的时机终会来临。
这里并非结束。
明白这点后,只有前进,再无其他。
(我的手牌……还剩一张!)
黑桃6。和之前的4张2的组合相比实在脆弱不堪,但因为『反反革命』的逆转作用下,这也不失为一张可用之牌。
飞奈手牌还剩11张。如果打出组合牌,只剩一张的泳太将毫无解数。可是只要瞄准落单的空隙,一定会有所回报。
只要一次就好。
只要能打出这1张牌,后面就是胜利。
(我还还没输……你就尽管上吧,比6弱的点数!将胜利呈现在我面前吧!!)
泳太拼命地祈祷着。
将这一切全都看透的飞奈笑了起来。
「托单张的话无论如何也赢,你眼睛就盯上这个了啊。不过可别忘了,荣光是不会造访像你这样被自己手脚所束缚的选手的。不愿看清现实而转过头去,这种不可理喻的赌博不可能会一帆风顺」
「你说、什么!?」
「现在我就让你认清现实」

为了将可悲的对手一把推开。
为了让对如此明朗的舞台,露出如此表情的愚蠢对手,认清现实。
飞奈将那最后的弹丸……放了出来。
这个攻击,让手牌转眼轻了下来。
飞奈往侧边一挥,打出的牌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展开在桌子上。
所有的点数都清晰地引人注目,彰显着攻击的完成。
将这件事明明白白地显示出来,等待着泳太的将是绝望。飞奈将那对居高临下地宣言到

「红桃6、7、8、9、10、J、Q、K、A。9级『阶梯』、革命」

此番景象,如梦境一般。
9张牌的同时攻击……看到了更胜于4张的霞光,这就是奥义。
难以置信的奇迹,在盘面上展现全貌。
飞奈这至关重要的一击,是献给献给社团最后的大焰火。
「怎么可能!?」
展现在眼前的牌组,让泳太完全冻结了。
独占上位点数的自己,本应迈向绝对胜利的自己,本应毫无可能会输的自己,这一切的一切,都被现在场面出现的奇迹所完全压垮。
飞奈仅仅是面无表情的凝视泳太。
既没有骄傲,也没有轻蔑。
「……先问你,能接下的话就接下吧」
「……接、不了」
泳太只得用弱弱的声音如此宣告。
要接下是不可能的。这压倒性的攻击,它的美丽叫人无法无视,这样一来已回天乏术,就此放弃了。
应该要说些什么吧。
对迷上如此绝技的对手,有什么想法才对吧。
迎击沉溺于强大的泳太是细致而惊险的神业,如同穿针一般,凌厉而又精细的奇迹。在这个奇怪的社团里没有见过的,最高阶位的妙招。
可飞奈的决胜并不会依赖于此,并没有在这一击上赌上一切。正是飞奈那惊人的忍耐力以及对于状况放出大阶梯的计算才最为值得尊敬,能够堪称奇迹的东西。
(……被表象的强大所束缚,等待自己的必然将是末路)
就像是在责备自己一样,泳太如此想到。

泳太·剩余1张 飞奈·剩余2张

于是第九回合……也许是善后吧。
「那么,喏」
飞奈朴实地扔出一张黑桃A。
因为对那个奇迹毫无招架之力,先手再次回到了飞奈手中。因为大阶梯革命……『反反反革命』,场面再次回归正常。跟泳太最初持有的强韧手牌相比根本排不上号的一张,马上就能还以颜色的一张。
可是,现在泳太手中的,只有黑桃6。他什么也做不到,只能心甘情愿的接受黑桃的利尖刺向自己。

泳太·剩余1张 飞奈·剩余1张

第十回合……定局之时。
泳太和飞奈的手牌各剩1张。
可即便在张数上有的一拼,胜负也已尘埃落定。
所以出于礼仪,决定最后的胜负。稍稍露出了惋惜的表情,沉浸在玩前的感慨中,飞奈将手中最后1张牌,静静地放了下来。
「草花3……这样就结束了!」
场上打出的,是最弱的3点。这张最后的牌,之前的泳太一定会马上舍弃掉吧。从战术里分离出来,就像区区杂鱼一般地。
可这张牌打破了泳太的静止,他从自己手里,将剩下的最后一张牌丢了下去。
就这样,泳太被几欲就地躺下一般的虚脱感所包围。
可是,仅仅碌碌无为的失败,一定与社团的风格背道而驰。在最后的最后,一定有着它所对应的方式拉上帷幕。败者也有败者的尊严,泳太也会用他的方式爱着社团。
所以无需多言。
自己的失败,要正面地去承认它。
「我输了」
仅仅只留下了这句话,这句比任何都要弱,不过与『放弃』最相适宜的一句话。
『常谦为3』
悬挂在大贫民部的标语,俯视着垂头丧气的泳太。

        ◆    ◆    ◆

在被夕阳的光辉照亮的活动室里。
大贫民部最后的战斗,就这样落下帷幕。没有围观的视线,也没有结束的喝彩声。可是能深深铭刻在大贫民部历史书上的大决战,真切地展开过。
大决战之后的反省会。
也算是战败处理的环节。
一切结束后,留下的是喜色满面的女人和面色苍白的男人。情绪的落差如骤起的狂风一般对照鲜明。他们的样子就是大富豪与大贫民,最顶点与最底层的姿态。
「那么,该怎么办呢」
「…………呜呜」
「赢了呢,很无奈呢」
「真是、无奈的话就住手吧!反正输的是我!」
飞奈的脸上是满面的笑容。『无论什么』,泳太的大脑被这个词汇的魔力摆了一道,变得不像自己……若是普通个人,一定都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吧。
这是理所当然的。
无论怎样,听到『无论什么』这句话的时候都无法保持淡定。『无论什么都去买吧』,就像被这么说的孩子一样,高兴得忘乎所以,究极的自由。
自由虽然是美妙的东西,可处处受敌的话也不外乎如此,吧。
「输掉的人,无论什么都要听赢了的人……是这样吧?」
「…………呜呜呜」
「至今为止没有过的事情、总觉得说不出口呢」
「说不出口……尽管说不出口……你还是稍微手下留情点吧,考虑考虑常识吧」
泳太竭尽全力的如此倾吐出来。
地确定下了内容为『无论什么都要听』,简单而不得了的交易。这种约定如同为两国之间签署的不平等条约。例如、被要求将全数财产拱手相让。真的到了要将泳太全部财产的7万元花掉的窘境么?将小时候得到的压岁钱,这仅有的7万元?
泳太越想越郁闷。
可是,比试就是比试,约定就是约定。
飞奈也是背负着同样的风险才挑战大贫民的决斗,而胜利就是结果。所以,自己没有抱怨的道理。
(不过啊……)
可即便如此,想要获胜也是理所当然的。
怎样才能获胜呢,泳太想了些毫无价值的东西。
若没有『无论什么』这个单词的跃动,自己就能冷静地获悉战况,深思熟虑,然后取胜吧。毕竟自己拥有着直视胜利的十足战斗力。被手牌迷惑,没能把握住场上规则,这就是造成失败的结果。可以说,这全是自己的不好。
可是,不管如何反省,失去的过去也不再回来,泳太即将面对的黑暗未来也不会改变。
于是放弃了。如等待行刑一般,等待飞奈要求的宣告。
品味着这样的心情,犹如焚身一般的后悔而坐立不安。泳太决定了,今后绝对不会做出犯罪行为。

正在决定一名男子的将来之际。
另一个人高涨的情绪即将迎来华丽的暴走。
「接下来怎么办呢?要到什么地步好呢?」
「我已经认命了,无论什么尽管放马过来吧」
「什么好呢(音符)」
「你这幅笑容我可从来没见过啊……总感觉,高兴得连性格都崩坏了啊,你想对我做什么啊」
「真啰嗦啊,你就安静地躲着发抖就对了,因为你输得体无完肤呢」
「……对不起」
败者没有辩驳的余地。
只能一个劲的像打碎玻璃的小学生,亦或是破坏庭院里的盆栽的小孩子一样,等待宣判之时。飞奈那天使般灿烂微笑的样子,在泳太眼里,只能看到得瑟尾巴的恶魔。

于是,宣判之时,来到了。
「……好,决定了,哟」
「是吗,决定了吗……」
泳太拖着疲惫不堪的表情,仿佛看到了世界尽头的黑暗。
于此对照,飞奈则是笑得犹如万里无云的晴天。
跨越险地,没有让机会逃走,最后诞生了奇迹。取得了装点大贫民部最后胜利的少女,笑的如太阳一般灿烂。
她有些害羞,微低着头。
即便如此,却毫不犹豫。
宣告出胜者的要求。


「很简单哦。你啊、给我对喜欢的人告白」
「………………………………………哈?」

以天使,亦或是恶魔的声音。
降下唐突的、强烈的、将出乎意料的天启。

稍稍冷静点。冷静,这个情况叫人想不顾一切的逃走。不能逃,一定,这一定不算什么害羞的事情。所以冷静。
完美的冻结,暗转的舞台。
然后,足足过了几秒钟的时间,总算冷静下来的脑袋理解了当前的事态,于是,这份热度开始在全身游走起来。
(慢着……慢着、慢着、给我慢着!?)
喜欢的人。喜欢的人。喜欢的东西、喜欢的人物、喜欢的感觉、喜欢的含义、喜欢的对象。谁、和谁、就算被这么说,也不想清清楚楚地说明白。现在这种状态下的暧昧、卑怯、甚至想要逃走,瞬间混乱了。
但听到这话的时候,却没有否决的意识。
在脑中,仅仅浮现了一个人。
原本参加这样的社团,本身就是想在一起的心愿所产生的结果,现在想来,这的确是段害羞的回忆。听到的是蝉鸣之声,触到的是汗流过脸,除此之外,一切都在远离自己。
心里一个劲的混乱起来,一个劲的想着逃避,而视线的尽头,与仿佛同样视线的侧目相合了。
完全相合了。
「…………啊」
水汪汪的,就好像预先调和过。
夕阳的光线射入活动室,那张脸由于背光而看不大清。
可那瞳中的光辉依旧有力的传达到了泳太眼中,可以感受到,这个视线正投向自己。
虽然看不见,但那眼眸是真诚的。
虽然看不见,但那嘴角一定在笑吧。
明白了。
因为明白,所以只能确认——自己从最开始就输掉了,输的一败涂地。
一定什么都知道了。泳太的思绪也是、混乱也是、甚至连觉悟也是,这个女人,飞奈全都知道了。
若是自己赢了的话会不会是这种状况呢?泳太如此思考,仿佛自己被玩弄于鼓掌之间一样。再说了,应该想到这个社团本身就是飞奈计划的一环。
怎么这样,当自己还不知道的时候,胜负的较量就已然打响。
而且结束它的就在刚才,不是别人,就是泳太自己的手。
落下决战帷幕的,总存在于人之股掌见。
(打算……下多大的赌注啊,畜生)
输家的自尊。败者的荣光。
放弃,扔掉桎梏,剩下的东西,逼迫泳太做出决断。
竟然绕了那么大的弯,干了这么无可救药的事,还被自己的笨拙而独一的感情逼得走投无路。

所以。
(既然如此,我也只能赌上我今后的一切了……!)
就是这样,从真心实意诞生出的决意。
然后要做的,首先正视问题,向前一步。
就像是将手牌一气摔下一样,就像是描绘出无法到达的奇迹一样,再次真刀实枪地发起挑战。
在此之前需要的武器,无论是日本刀、手枪、战车、万年笔、甚至扑克全都没有,仅仅只有专注而直白,仿佛炫耀着那份坦诚一样的这份感情握在手中。

「………………我喜欢的是……」

向赌上人生的大决战,发起挑战。
虽然这话有些过时,但胜负才刚刚开。人生还有好长,这种场面终有一天将会到来吧。所以,这只是未来少许提前罢了,泳太如此确信。
看着名为『自己』的手牌,看着名为『自己』的彩头,思绪越基积越高。

正是有了这份觉悟,才能得到最终的『自己』。
即便大贫民部就此解散,它曾经存在的意义依旧留在心底。
社团结束了。
不过,人生还在继续。


后记

※本作登场的『大贫民』规则为作者们学生时代使用的规则。

大家好,可能是初次见面,更伊俊介是也。
大家玩过大贫民么?
单纯却深奥,充满游戏性。只用一副扑克牌就能好几个人一起玩,很简洁。而且厉害的是,一旦开始玩就停不下来的中毒性。它的魅力让人欲罢不能。我个人认为,大贫民是纸牌游戏之王。
其他还有颇具特色,因地域、年代、集团等因素而各异的附加规则能够枚举出来。
……回过神来,这篇后记已经光说大贫民去了。因为是难得的《社团文集》,必须稍微接触接触社团的段子呢。
那个、社团嘛……就是那个,那个,那个……。
啊、我入部的时候也很流行大贫民哦!!

这下去真的满页都被大贫民的话题填满了,差不多该进入谢辞环节了。
负责插画的ねりま大人。责任编辑A大人。Fami通文库编辑部的各位。参与制作本书的各位。最重要的是阅读本作的全体尊敬的读者。非常感谢。非常感谢。另外,今后还请多多关照。
于是,为所有的书和爱书的人献上诚挚的祝福。

                二〇一三年六月某日 更伊俊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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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8-31 13:14 | 显示全部楼层
宵下大人探索部
作者插画:綾里けいし×白井鋭利
译者:笔君

===============================


只是从楼梯上失足跌下,人就会死。人的身体意外的脆弱,骨头轻易就会折断。
如此单纯的事实,却直至姐姐的死我都不曾记起。

她死了。从楼梯上失足坠落,意外死亡。
任何人都无法怨恨地死去。本来我也未对她的死感到任何懊悔。

我和姐姐关系很淡薄。很久以前她就被离异的母亲领走养大,甚至连她的存在都感到很模糊。
面对再次相见的尸体我没有感慨。不过硬要说的话,我会说这有些残忍。

人对人悲伤的需求,连不必逃避的感情也会逃避掉。即便如此,她仍对着不哭的我

————『你是局外人呢』如此说道。

        * * *

「读书部呢,是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无法加入期望社团的孩子们所集结起来的。大家都是好孩子,大家都有有着无可奈何的理由」
「………………哈」
我对走在前面的背影,有气无力的作出回应。走在过道上的女班主任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和蔼地微笑着。尽管有意彰显母性却以失败告终,说道
「大家都为新社团的活动而努力着,所以一定能融入进去的」
『即便像你这种人也是』,话中透露着她的言外之意。我无言点头。
通过楼道,朝邻接的旧校舍径直走去。光线射进了木制的走廊,尘埃在空气中更显炫目闪耀。她对并列的房间中门的一扇,用手推开。
随着刺耳的嘎啦一声,温热的空气拂面而去。逆光之下,我看到了如同化作影绘的脸,之后一点点地,影子们取回了人的轮廓。在教室里,有三名学生,静坐着。
教室被一分为二。一边被书架所占据,空出来的空间里四张桌子相对摆放。貌似部长的戴眼镜的上级生站在讲台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老师、我们正要开始社团、请问他是?」
「之前说过的哦。他还没决定参加社团,没问题的话想让他加入读书部」
「啊、那就是那个。好像是品川同学吧」
「我叫品川烈,请多关照」
我机械式的鞠了一躬。部长点点头,指向空着的椅子。
「我是部长,名叫月野。坐那里去可以么?今天是第一次,能赶上真是太好了。果然还是从一开始参加会比较好呢」
但当我看过去时,邻座的柔弱女生立刻低下了头。即便一脸困扰,她仍然柔和地微笑着。我也打了招呼之后,坐了下去。
「老师再见」
「之后就拜托了。品川君,要慢慢享受哦」
教师挥挥手,走掉了。与此同时,部长轻轻长吁一声,这意料之外的反应让我为之一震。一眼看去,其他的学生们也看着老师消失在大门后,轻轻垂下了肩膀。
气氛改变了。在欢乐的氛围的包围下,响起了部长的声音

「你可能是来读书部的,但非常遗憾,读书部并不存在。那终归只是对外宣称的名头

他琅琅的话语,使我锁紧了眉头。
他到底在说什么。对于一头雾水的我,他继续道出更意想不到的话语。

「这里呢,是宵下大人探索部」

        * * *

————宵下大人探索部是以读书部的形式对外公开的。
————但它的活动内容是记录学校的怪谈,流传后世。

对困惑的我,部长说,宵下大人探索部是藏于读书部的隐蓑之下非公开的社团。他从书架的一角取出一捆笔记本,放在了桌子上。

「这就是读书部、更正、是宵下大人探索部历代的成果。不觉得相当出色么?」

笔记本看上去并没有明显的新旧差。虽然总感觉不对劲,但我没说出口。取出一本拿在手里,开始随便翻翻。而在翻的中途,我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在一页扭曲的少女画像旁边,写着这个名字。
————宵下大人。
与此同时,身旁的女生举起了手。
「那、那个。宵下大人、应该是某人的名字?」
「是啊是啊、不是怪谈部,而是宵下大人探索部啊。是很关键的人?不过那个人,总感觉有些可怕啊,是么,让人毛骨悚然对么?」
双马尾的女生指着画。光看反应就知道她们并不了解详情。部长从我手上接过笔记,敲打着纸面继续说道
「问得好,宵下大人是以前在这块土地上被活埋的女生的名字。虽然我们也调查过,但不解之谜层出不穷。收集更多关于宵下大人的情报,便是你们的指标」
「有劳了哦」,部长笑起来。我注视笔记的书脊,视线移向书架。

虽然这个学校是初高中直升的学校,初中部也并没有强制参加社团,不过高中部却是强制参加的。对于升学之后,却没能在期限内早早决定社团的我,从老师那儿接受了读书部的提议。即便对活动内容感到无聊的我,还是点了头。

调查正体不明的怪谈和读书,到底哪个更强一些呢。
「虽然希望你们能老老实实地接受入团,不过……毕竟有社团名称欺诈的嫌疑,所以你们可以选择,你们想去其他社团也没关系」
部长环视我们之后,两名女生互相看了看。
然后,坐在我前面的男生举起了手。
「虽然活动内容和听到的不一样,不过我觉得没关系。刚才也说过了,比起读书部,这边好像更有意思……反正也没其他可去的了」
只有最后的声音,好像吃了黄连一般的低。
接下去,双马尾的女孩也举起了手,她激烈的左右挥动手掌。
「我也是、我也是。留传怪谈、各种胡闹,好像很欢乐的样子」
「我、我也是。大家都这么说的话,我也留下来」
三个人纷纷举手。双马尾的女孩偷偷瞟了我一眼。
她大大的眼睛咕噜咕噜地转着,那娇小的个头,给人一种活泼小狗的印象。
「然后,你准备怎么办?文不对题的,要去别的社团也行哦」
「虽然只留下我一个男生我会很感激就是呢……那个、你叫什么?」
「品川。品川烈」
「是么,我是野木武。没有其他意愿的话,怎么样?要不要一起?」
平头的野木是典型的运动部员的感觉,他为什么要来这个社团呢。当我苦恼之时,身边的双马尾女生再次举手。
「好、好——、我叫冠木未来。我觉得人多点才更好玩呢,然后那边的孩子呢?」
「我是山梨阳和。那个、是品川同学吧?」
「啊、嗯」
「如不嫌弃,一起努力的话我会很开心的。我也这么觉得」
阳和魅惑地微笑着,看到的人也跟着笑起来。等回过神来时,我也已经像被勾了魂似的点了点头。部长将环视一圈,重重地点点头。
「这我就放心了。之后就交给各位了!」
「「「…………交给我们了?」」」
听到我们疑惑声,部长又点了点头。他扶了下眼镜,苦厄地说道
「抱歉啊、我们二年级并不能经常参加社团活动啊。三年级原本人数就少,基本上是幽灵部员。也就是说,以后就是你们自由活动了。嘛、轻松地享受吧。那么再见、我还会再来的!」
宣告完毕,部长连忙冲出了教室。再怎么说,这动作也太快了。
被扔下的我们面面相觑。打破尴尬与沉默的是阳和,她歪着脑袋
「部长走掉了?」
「那算什么啊。一般不是应该这样那样,给出各种指示?」
「一定很忙吧」
「嘛、虽然不太明白,不过一定比看前辈们的臭脸要好吧。怎么办,要做详细的自我介绍么?品川,你怎么看?」
「……不换个地方么?留在这里,回家的时候老师一定会来的」
想起之前老师的笑容,三人对我的提议纷纷点头。
未来摇摆着双马尾,猛地站了起来
「赞成!去麦当劳吧!机会难得,开个社团欢迎会吧!」
「喂、要我们自己给自己开欢迎会么?」
「没什么不好吧!是吧、阳和。阳和赞不赞成?」
「欸、是的。我觉得挺不错」
「那就决定了。走吧走吧!真棒、正好有中意的新菜色呢」
抓起阳和的手腕,未来手舞足蹈地走了出去。野木摇摇头,也跟在了后面。我也拿起行李,走了出去。不过,就在走廊的时候,我想起忘记上锁了。
好像在离开之际,部长应该是在桌上留下钥匙才走了。
「钥匙,说起来门忘了锁,窗户也要关,要不你们先走?」
「哦、知道了。我还要去趟教室,真是帮大忙了」
「我们先去鞋柜那边了,回头见」
我独自回到活动室,打开门走了进去了。桌上放着的钥匙,闪烁着顿感的光辉。

我慢慢的伸出手,就在指尖碰到钥匙的一瞬间,清冽的声音敲打起耳朵。

「『对月亮来说,地上的生活只是一段童话。亲爱的朋友啊,今晚我看不到你的身影。无法纪念你的来访而画出什么』」

声音回荡着,就像在给我讲故事。追寻着如流水般的语言,我注意到了。
好像有人正在读书。不过、屋里并没有人。

「『这样,我沉静在梦想之中仰望云中的时候,被照亮的。那是一缕月光』」

除我之外再无别人。我追寻着那优美的声音,窥见了书架的后面。
那儿有一扇古旧的门,声音从里面响起。

我握住把手慢慢扭动,房门咯吱作响,然后打开。

「『月亮送给了我,一声温柔的晚安』」

充满灰尘的空气扑面而来。受到太阳的照射,灰蒙蒙的窗帘泛起着金色的浪花。
房间里面,桌子和椅子堆积了好几层。为了不至于崩塌,脚被窗帘固定起来,使得接近天花板的桌子就好似即将崩塌的城堡一样,被撕开的老旧窗帘从顶上盖住一半。
我感到异样的压迫。在夕阳的照射下,窗帘金灿灿地如燃烧起来一般。

而在那上面,坐着一个人。

一个穿着针织衫的小个身影正抱着膝盖。浓浓的茶色头发,盖住了整个后背。少女从文库本中抬起头,她闪耀着金色光芒的眼睛中印着我的样子,微笑着。

「啊、品川烈君么————你是『局外人』呢」

她对我说了什么?莫名其妙。之后她更用力地收紧膝盖,不安定的摇摆身体。桌子咯吱作响,尘埃稀里哗啦地落了下来。然后她像孩子一样撅起嘴。

「我可不想变成讨人嫌的前辈哦。可即便如此,我还是不得不警告你。探索怪谈什么的,还是罢手吧。读书部是为读书而存在的」

她再次翻开文库本。那封面,久远以前,我在图书馆见过。
是安徒生的《没有画的画册》。她藏起嘴角,小声低语道

「如若不然,你们也会『被盯上』的哦」

她眼里散出迥异的光辉。我不由自主的失语了。
之后她将视线重新拉回到文库本,这次没有出声地开始阅读。

仿佛,已然忘却了我的存在。

        * * *

人会渴求他人按照自己的预想行动。
对人死倾诉悲伤、哀叹,这是共有的期待。

我的姐姐雨宫滴好像很重视与他人的交流,在她的诸多熟人中,多数是靠社团活动认识的。

就如同童话中的公主一样,她的死让很多人为之哀叹。

身为她弟弟的我,每当与人会面时,都会被投来懊悔的话语。但,对故人的缅怀、对我的安慰,对我来说也只是凭添痛苦。我并不认识生前的雨宫滴。
她和我有意识的断绝了交往。和我对话的人们感到困惑,渐渐地显露非难之色。但即便被共有的悲伤所期待,事实也不会改变。

无论如何,我也无法吐出『我很伤心』的谎言。

「原来如此啊。原来品川是在意外中死去的雨宫前辈的弟弟啊。怪不得我感觉在哪儿听过」

听过我的话,未来夸张地点了点头。在她身边,野木正翻着文库本。
在活动室里,准备有过去的部员的个人寄赠书,从图书室拿来的废弃书,还有用部费购入的书。野木用闲而无趣的目光瞟着发黄的纸张。
在我身边,阳和歪着脑袋,一脸困扰的伸手摸了摸我的头。
「……我说阳和。不说话是好孩子,不过就算被好孩子这样,我也会困扰的」
「哇、抱、抱歉。我、不太会说话,那个、总觉得不管说什么都会让品川君困扰。不过呢、我是想说,很够呛吧」
「这种事,品川会体谅的啦。阳和的那点儿想法,一看阳和的眼睛就知道了啦,是吧,阳和。啊、好可爱,今天的阳和也是拔群的可爱!」
未来站起来,紧紧抱住了阳和。虽然感觉困扰,但阳和开心的笑了出来。
从初次见面开始的两周里,我们每天都像这样泡在活动室里。而且和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很舒服。他们三个对我的『不悲伤』没有闲言碎语。
我们很相近。
读书部的一年生,除了这间活动室以外,再无其他的容身之处。

「感觉雨宫前辈的确被好多人追捧啊。不过要悲伤的话,一个人去悲伤就好了。别去在意、品川。那帮家伙只是在利用你以显示自己的悲伤罢了。真叫人火大」
忽然,野木低声念叨着,粗暴地把书叩了下去。
「被人同情,受人脸色之类的,我最讨厌了。这样能得到什么?」
野木是原田径部的部员。他在初中时代脚受了伤。虽然行走无碍,但被迫放弃了社团活动。现在的他,痛恨同情的眼神更胜一切。他和我一样,在无法决定社团的时候,在委员会用一个前辈的招揽下,加入了读书部。
未来松开阳和,摆出一副险恶的表情朝野木的后背踹了一脚。
「痛死了!干什么啊,未来!」
「不要摆出那么可怕的脸啊。野木也好,品川也好,你们两个想得太复杂了。给、快吃快吃,快用甜东西缓和一下」
未来拿起什东西向我丢了过来。草莓图样的包装纸落在了桌上。
好像是草莓味奶糖。我谢过之后将之扔进嘴里。
「我收下了,多谢」
「嗯、吃吧彼此吧,别客气」
「好甜。就没有别的了么」
即便嘴里抱怨着,野木还是乖乖地把糖咬碎吞掉。
未来双手叉腰,得意地笑了起来。她的身边,阳和乖巧的微笑着。这两个开朗的人也有着和野木非常相似的境遇。
未来是摄影部的。她们内部曾发生过盗窃事件,而前辈将罪名推给了她。自从有了那次经历,她连社团的参观学习都变得非常踟蹰。正当困扰的时候,她被以前偶然听过这段事情的读书部前辈邀请了过来。
阳和是绘画部的。他被卷入女生的派发斗争之中,因为不属于任何一方而被排挤了。于是就和未来一样,接到了图书部前辈的邀请。

我其实不擅长画画,只是喜欢看大家画画。
所以、我觉得这样也好。就算没有我,大家也不会缺些什么吧。

我回忆起她悲伤的话语和身影。
我们所有人都没有归宿,然后被某人邀请,集结到了这个活动室里。
「……阳和、把头侧过来」
「咦?什么、品川君?哇哇」
我无言地在她小小的脑袋上来回抚摸。阳和虽然吃惊,但马上又开心的笑了。
然而未来全力插了进来,她鼓起腮帮,抱起阳和。
「喂、你干什么啊,品川!阳和、阳和、阳和被摸了!」
「呐、未来。你就不能作出『我也想要摸摸』这样的可爱反应?」
「那算什么、真恶心。就算被你摸我也开心不起来,何况你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就算你想摸我也不会让你摸的,怎么着、品川大叔,诶嘿」
「你们就不能安静点么」
野木发出吃惊的声音。我们围绕着阳和继续胡闹着。就在这时
————哐嘡
从隔壁的房间发出了声音。就像是,有人从桌子上掉了下来。
「咦?什么?有人在么?」
「不知道呢,我去看看」
「不、没什么吧。反正是什么东西掉了吧。都是灰,还是放着吧」
我从后颈抓住起站起身来的阳和。她发可爱的一声惊叫,回到椅子上。不是哪儿被点着的未来抱起阳和,开始了可爱的大骚动。
我叹了口气,盯着书架,看着那间已经被当作储物室的紧闭的邻室,不由想起了两星期前的一幕。

在堆起来的桌子上面,一位少女坐在那里。
那时,她用『读书部最老的部员』称呼自己。


        * * *

「如若不然,你们会『被盯上』的哦?」

说完最后这句话,少女的目光落到书上。小小的身躯一动不动蜷缩着。
刚才,她说了自己是前辈,但她看上却去比我小。她摆动着身体,简直忘却了我的存在,继续追索着文字。
我远远仰视着,感觉汗水流到了背脊。
这里是活动室的邻室,本应如此,可我感觉犹如误入到了异世界中来。
「《爱丽丝漫游奇境记》和《爱丽丝穿镜奇幻记》,你喜欢哪个?」【注:大陆将两书整合为《爱丽丝梦游仙境》】
「————爱丽丝?」
突如其来的话语让我蹙起眉头。少女从文库本中抬起脸,再次看向我。
「《爱丽丝穿镜奇幻记》整体很有内涵,国际象棋的决胜也很有意思呢。在爱丽丝将皇后将死的时候,没有解说的话,我还真没有独自发掘的自信。虽然有些难懂的地方,但我感觉,果然还是更喜欢《爱丽丝穿镜奇幻记》,哎哟」
由于失去平衡,少女重新坐下。她在桌上盘起腿,歪着脑袋。
就像是切换了开关一样,她开始问起别的事情
「我说,你喜欢什么书?就当是和前辈聊天,快说吧」
「我、不喜欢书。另外、谁是前辈啊」
我不觉得眼前的少女会是前辈,不仅如此,我也没觉得她是和我一样的学生。不过、少女的双眼闪烁着绚烂的光辉作出回应
「我啊!这可不太好啊,都说了我是读书部的了,哦不、我的阅读量也不大就是。我光读喜欢的书,喜欢谷崎,但不认识解森鸥外。这间书库又新书又没钱的,在头疼的时候,你不觉得古典名作给人感觉有些太沉重么?我会说多半会是忧郁!」
「…………喂」
讨厌的预感让我开始插嘴。可少女的独白却进一步加速。
她解开盘起的腿,一边在摇摇欲坠的桌子上摇摆着,一边抄起一本书
「果然这种时候、我想到一本适合现在心情的书!你会说安部公房的《砂女》在忧郁的时候不推荐去读,因为这个时候太明朗的书读不进去,还是在追求愉悦的心情下才能读下去呢。不过没关系!联想一下雨天的咖啡,即便要忍受忧郁,也能细细品味。依照这世间之理,理所当然,书也是一样。虽然不知道你现在是怎样的心情,但请适当将这与我相同的心情平静下来,我会将这本『独断』与『偏见』,现在推荐给你!」
「喂!」
我突然喊到,少女立刻伏在了桌子上。
然后她从桌子的一端露出头来窥伺着我,用战战兢兢地语调说着
「咦?什么、果然应该还是幻想系……?」
「不是在扯那些!你是谁?到底为什么会在这儿?」
被我这么一问,少女僵住了。之后她流露出自信满满的样子翻滚,从桌子上爬了出来。这一次,高高推起的桌子开始摇摇欲坠。
「你、你问我是谁?为什么要这么说?」
「啊、说了,也问了。你是怎么回事?」
下一瞬间,少女猛地站了起来,还没等出声,头就重重地撞在了天花板上。
短暂的苦闷之后,少女重新站了起来。弓着背、挺起胸

「我是读书部最老的部员,八轩坂蓝。而且是你的前辈!」

报出『蓝』之名的少女摆出『尊敬我吧』的样子笑了起来,但我蹙紧眉头。
她的言行很可爱。可蓝没理由是读书部最老的部员。
「虽然我们没见过二年生,但首先还有三年级的前辈,虽然不知道你几年级,但你不会是最老的」
「嗯~哼~哼~、是有这么回事呢。然而,我现在是高中五年级哦!」
「五年级?」
怎么也看不出眼前的少女年纪有多大。
再说、高中五年级什么的,是能挺胸说出的话么?
「…………也就是说、留级了?」
「不要正儿八经大的说出来啊!这不是在伤口上撒盐么!」
这应该是她自己说的吧。她快哭了出来,当场蹲了下去,缩成一团的背脊瑟瑟发抖。然后她抱起放在手边的书山,嘟哝着什么
「呜呜、被后辈侮辱了。出席天数不足已经是第五年了。从保健室搬到安居之地,结果还是一样。算了,反正渴求读书伙伴只是我过分的奢望。我是被抛弃的废弃物,连部员都算不上的东西」
「…………真的连部员都不是?」
我不由自主鹦鹉学舌地反问过去。蓝抬起脸,愤愤地低语着
「你纠结的只有那个地方么!我希望被注意到的,是我想要图书伙伴的部分啊!喂、你有在听么?」
「难道、你没有提交入部申请书?」
被我一问,蓝心有不甘地点点头。部长没有提及她的原因,现在我理解了。连这个人都不知道,更别谈去注意了。
看来她仅仅只是个占据着读书部的储藏室的怪人。
「……………………那、活动室的钥匙呢?」
————————叮铃
蓝无言地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挂钥匙,好像各种类型的钥匙都有。我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这些钥匙是通过什么方法弄到的,但恐怕都是未经许可的,这得向部长报告。我准备丢下她,转身离去。
「我明白了,再见。你的事情,我会给部长报告的」
「慢着、等等!只有这点、我不要!!!!!!!!!!!」
她猛烈地尖叫起来,吵得我停下了脚步,向后回过头去。

浓郁的茶色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翻起金色的波浪。
那娇小的身躯前倾着,不带丝毫迟疑的从桌子上跳了下来。

蓝在空中展开双臂,针织衫包裹的身体像飞一样,就这么笔直下落朝我落了下去。

「呜、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我连忙后退躲开了一步。下一瞬间,蓝的室内鞋底敲了在地板上。
蓝就像机敏的野兽一样,着地了。桌子堆成的小山摇摇欲坠,她也像是用尽气力一般跌了下去,就这么撞向了我。我也也被蓝柔软的身体重重地推倒。在耳边,响起虫子在地上蠕动一般的微弱声音。

「呜呜呜呜、没天理啊啊啊啊啊」
怎么想这都是我的台词啊。

「没天理没天理没天理啊。尽管我偷偷摸摸的藏起来,叽叽咕咕地说话,但我只是想读书啊。一去图书馆就就会遭到注视,服务台也好可怕。在这儿只有我一个人,还可以随便借,我也有好好还的。呜呜、为什么要欺负我,这是我唯一的支柱啊,你就可怜可怜我吧!因为我很弱,我会沮丧哦!会死掉哦!」
最后还被乱说一气。没天理也得有个限度吧。
蓝的泪水滴在了我的脸上。远远看去并不觉得,但我抬头看着她的脸,那端正的五官让我吓了一跳,虽然叫鼻涕泪水和口水给糟蹋了。
我拉开蓝推向一边。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啦。别哭啦」
「呜呜呜、你知道什么了?反正就是那什么吧。打算把我的事情通报出去,进行大扫除~然后把我当成桌子上的巨型垃圾清理掉……你是坏人」
「我知道啦。你的事情是很麻烦,我谁也不会说的……行了吧?」
如果对谁说的话,我感觉会被她哭一辈子。和我叹息着立下约定之后,蓝也轻轻点点头,用满是灰尘的袖子擦了擦脸,将鼻水和眼泪咽了下去。
「呜呜、约好了哦。我讨厌现在的部长还有二年级的家伙们,我讨厌宵下大人探索部这个吵闹的社团,以前都不带这样的。读书部就是读书,呜呜呜,明明说好了的,明明说要一直读书的。若是如此,你姐姐她……」
「…………我姐姐、她怎么了」
为什么会提到死去的姐姐?在眉头紧锁的我面前,蓝发出啜鼻子的声音,像是再度切换了开关一样,笑了起来
「你姐姐是个好孩子呢。她呢、经常……呜呜、脸好可怕」
是不是注意到了我表情的变化,蓝的脸扭曲了,倒退着爬了开去,就这样塞进了桌角之间,好似猴子在笼子里的姿势,喊道
「听好了!我不是要责备你这个局外人!可尽管如此,我严正地警告你停手!我不管了!变成什么样我也不管了!呜呜、别再搞怪谈了,读书去吧!笨蛋!」
就这样,她消失在了桌子下面。她缩成一团的身影,藏进了影子中,不见了,只留下了我一个人。
我驱除着沉重的疲惫,伸了伸肩膀。

过了几分钟,准备离开之际,我最后一次回头看去。

从桌下伸出的手,迅速回收了掉落的文库本。
接着响起几次撞到头的声音,蓝的身体又深深地藏了进去。

这就是我与怪人的邂逅,自那以后,我们没有再见面。

        * * *

「然后啊,喂、品川、品川。在听么?」
「啊?啊、抱歉。什么?」
未来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未来叉着腰,一脸吃惊。在她旁边,阳和也微微地歪着脖子。
「没事吧、品川君?总感觉你在泄气啊」
「啊、没事、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无法理解的事情」
「那是什么?UMA什么的?」【注:UMA=未确认生物体(Unidentified Mysterious Animal)】
「嗯、差不多吧」
「那算啥?」
看到未来笑起来,我也露出苦笑。到头来,蓝的事情我没对任何人提起,她的事情没有被任何人知道。邻室的门现在打不开,房门被门闩从内侧堵住了,看来蓝准备据守城池的样子。
她貌似判断我是足以信任的人。到这里、我突然想到。
————说起来,她用『局外人』叫过我吧。
「那、品川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
「你啊、难道之前都没听么?真是白说了」
华丽的双马尾随之悦动。未来深深地叹了口气,耸耸肩,抱起胳膊宣言道
「宵下大人探索部的社团活动,差不多该开始了吧」
「……………………咦?」
有种不好的预感突然袭来。感觉残留在我心中那丝丝的违和感,一点点地渗透出来。蓝的声音,在耳边复苏了。

探索怪谈什么的,还是罢手吧,读书部是为读书而存在的。
如若不然,你们也会『被盯上』的哦。
我不管了!变成什么样我都不管了!

她到底想表达什么?我强迫着自己的神经,说道
「……不开始也没差吧?我觉得现在这样已经足够欢乐了。劳师动众地调查怪谈什么的,挺麻烦的、也挺没意思的」
「现在这样已经足够欢乐了么?这话让品川说出来,感觉开心不起来啊!嘛、虽然我也这么觉得。不过、给、这是明菜前辈交给我的」
伴随着叹息,未来取出一本新的笔记本。是和书架上完成的历代笔记本一样的东西。我看着封面上写下的文字,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宵下大人探索部一年级用』

明菜前辈是邀请未来加入读书部的二年生。我再次感到一股强烈的违和感,但此刻我什么也不明白。
未来翻着笔记本,念叨着
「加油写满一册,学期完后我会来看的,她是这么说的。自己都不来就别自说自话啊。明菜前辈她们,就是想偶尔玩玩」
「写满一册啊……喂、喂、这量可不是盖的啊。怎么办?无视之?」
野木问道,但阳和畏畏缩缩地举起了手。
「我也被畑前辈这么说了……所以、我想得努力才行」
她也和未来一样,话语就像钉子一样刺着我。我的内心已经被毫无根据的不安所侵染。
未来从书架上取来笔记,拿起一本胡乱地翻着。
「嗯、劈头就是一句『去做』啊。我觉得果然还是调查一下这个『宵下大人』是吧?『参考』前辈们的资料可以应付几页呢,虽然很可怕,但我有些兴趣呢」
未来笑着说完,我不祥的预感越发的高涨起来。本该没什么可怕的,可蓝的声音却在我我耳朵深处回响着,没法消除。
『变成什么样我也不管了』她不停叫喊着。
「我说、还是别干了吧」
「就这样了,到星期一之前,加大各自随便调查一下吧!阳和会烤曲奇来的哦,所以星期一放学之后来场发表会吧!」
「主题完全变成茶会了吧」
「哼哼、野木,挺清楚嘛。不过多少还是拿出点成绩哦,特别是品川」
被未来这么一盯,我把到嘴边的话吞了下去。
一旦未来决定的事情,就算撬也撬不动。既然目标已经决定,不朝着那个方向努力的话就显得不够意思了。这个势头,再要阻止也是白费力气。
「喂、未来。阳和不用做么?」
「我星期天会到阳和家里帮忙,准备那个时候一起调查,没必要特意提请我!这个笔记,要拿下一册哦!是吧、阳和」
「是。不管曲奇还是调查,两边都会努力的」
我注视着眼前互动的目光,慢慢移向了书架后面。蓝什么话也没说,连读书声也没有。

她依旧沉默着。
我将胸口涌上不安,咽了下去。

翻起薄薄的书页,是加缪的《局外人》上所写的不合逻辑的话。
对母亲的死,男主角没有流泪。在葬礼的第二天,一如既往过着日常生活的男人,卷入了朋友的麻烦之中,杀了人。他对母亲的死无动于衷,一如往常的行动这件事被视作问题,男人被作为冷酷的人将要受到死刑判决。

他自己供述的动机,是『太阳晃了眼睛』。

男人不过是不会伪装自己。其结果,就是遭到『冷酷的人』这一批判。
我放下从书架里拿出的书,想起了蓝的话。我不需要悲伤的话语,她确实的比喻我能够理解。但、这里有个谜团。

她是怎么知道我的事的?

        * * *

「——————于是,你们调查过了?」
对未来的话,我摇摇头。与此同时,脑袋如同遭受到铁肘的攻击,爆裂开来。
毫不留情的揍了我脑袋,重新转动着手肘。
「我说啊、品川!你没有丝毫愧疚吧!!」
「疼疼疼、我有觉得啊!我觉得对不起啊!」
「作为惩罚,阳和做的曲奇减少一块哦。顺便一说,因为一块不够的原因,昨天我和阳和试味道试过头了,对不起!」
「对不起,品川君。之后把我会把我的给你一块」
「…………这样一来,惩罚就没有意义了不是?」
野木咬着曲奇,如是说道。校舍的里庭的日照很差,除我们之外再无别人。围绕校舍的树林沙沙作响。在我们所坐的长椅旁边,是个长满青苔的喷水池。里面是早已浑浊不堪的死水,浅浅的水底,没有活物的影子。
「虽然这么说,其实我和阳和也没有查出什么就是。那个、我们试着读了这本笔记,就是根据这个情报…………」
未来从皮包里取出笔记。不知为何,阳和绷紧了脸。
未来果断的打开笔记,淡然地继续说着
「宵下大人,其实是作祟神」
「……………………哈?」
「作祟神,是不可以接触的那一类」
她迅速地翻着书,直到有圆珠笔画着扭曲少女的那一页,停下了手。黑色的影子,嘴唇上翘地笑着。
「原本这边多发地震。为了遏制地震,会将人活活埋掉。这个孩子,好像原本有别的名字。不过,这个名字被人们所遗忘,仅仅留下了神的名字,宵下大人。宵下大人是人深深的怨恨。虽然平时没什么,但一有发生不可以做的事情就会作祟。这就是宵下大人」
未来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从笔记本的阴影后面探出脸蛋,眨了眨眼。
「说也好找也好,不可以做的事有是什么呢?」
「未来、还是停手吧。好可怕啊。我昨天读了笔记本,晚上都睡不着。就算只看了笔记本,也不可以去找啊」
在一旁沉默听着的野木,将几块曲奇丢进嘴里,粗暴地咬成碎片。随后低声说道
「这事我也听过。这个学校原本好像是挖开掩埋宵下大人的神山建造的。奶奶告诉我,有好多事情是不能说的」
我环视四周。叶子的摩擦声,还有风声,不祥的回荡着。
野木作态地歪起嘴唇。然后认真地继续再此之前的话

「宵下大人讨厌同情和注视。看到她的话,她是不会放过你的。被发现的话,她会发怒发狂。————简直和我们一样」

这句话深深刺进胸口,顿时陷入凝重的沉默。
风翻着笔记的页面。讨厌的预感强烈起来。出于好奇心而被接触额的厌恶,我们比任何人都更为了解。野木和阳和,怯懦交织起视线。
「果然野木君也觉得该罢手吧?」
「啊、是啊。所以我不会再更进一步的调查了。虽然不知道前辈们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是带着粗鄙的好奇心去调查不是好事」
野木摇了摇头。阳和也紧紧地按着胸前。仿佛在回应我们,温热的风汹汹地吹起来。但、未来好像无法接受一样,生气的鼓起脸。
「什么啊、大家居然这么没气势!这种可怕的事,实际上不可能存在的吧。这么说的话,这个喷水池就是就是慰藉山中牺牲的人们的灵魂的咯?中间刻着字的。里面也应该有宵下大人吧」
「咦?讨、讨厌,未来,别这样啊」
阳和慌张地站起来,远离了喷水池。
未来踩着舞步接近喷水池,笑着敲了敲喷泉的缘石。
「啊哈哈、没什么可怕的啊。抱歉抱歉,我没想吓——」
声音、中途突然断绝了。下一瞬间,未来的身体横跃起来。
「——————咦?」
我惊声一叫。未来发出夸张的声音,落进了喷水池。她的手腕仿佛被捆住,被恐怖的力量拉扯着。两只白皙的腿在空中激烈的挣扎着,手掌飞速的拍打着水面。
未来的上半身,沉入了浑浊的水里。
「笨蛋么!发什么神经、让开!」
「未来、未来!」
两人的尖叫声将我拖回现实。野木跳进了水里,阳和毫不犹豫的紧随其后。两人打算拉起未来,但是并不顺利。我连忙握住未来的手。
从水里伸出的手,宛若褪色的白骨一般。
「一备、————————齐!」
听到野木的喊声,我们拉近胳膊。未来的身体异常沉重。她上半身被拉起,在口中,水像瀑布一般吐了出来,之后不住地咳嗽。她还保持意识,让我们安心下来。

未来的脸褪色了一样苍白。她的眼睛失去了生气。
「未来,未来、未来,没事吧?」
「…………………………发生、什么」
对阳和的问题,未来回以低得吓人的声音。突然、未来的嘴唇凝固了。
从下巴垂下的水藻,扑通一声落进了水面。她的肩头,正微微颤抖。
「是什么………………发生了什么?」
「……………………是什么?」
呆滞的低语声回响起来。温热的风凶猛地吹着。
咕噜、浑浊的水底冒出气泡。简直就像有什么东西,正潜在水底一样。
「回去吧!回校舍去吧!」
阳和仿佛悲鸣一般叫喊着。随着这个信号,我们站了起来。野木架起未来的肩膀,挎起她的皮包迈出脚步。我连忙去支撑起另一边,但被阻止了。
「我带未来去保健室,我的脚还撑得起这个重量,不用担心。你和阳和去活动室把行李拿来……赶快回家」
我点点头,将《局外人》的文库本留在了长椅上,陪阳和跑了起来。
穿过校舍,我们跑上了旧校舍的楼梯。在三楼上到一半,阳和突然停下脚步。她轻轻发出不可思议的声音。

「……………………咦?」

眼前,是梯间的窗户。被分割开来的青空晃着眼睛,从敞开的窗户里射入了金色的光线。梯间上宽面的积水随风摇曳,闪闪发光。

逆光之中,有什么正蹲在那儿。

我注意到了,好像是那滴着水的黑影。这个窗户应该恰好在喷水池的正上方。我瞪大了双眼,屏住呼吸。同时、黑影动了起来。
——————噗沙
湿哒哒的手,拍打地面。剥离而出的眼珠里,映出了我的身影。
——————噗沙
湿哒哒的某种物体正徐徐接近。这一次,水混着水藻和塘泥从全身落下。我好像被缝在这里,无法动弹,只能无力地盯着那个不断靠近。
但、阳和不同。她迅速地爬上楼梯,挡在了我的面前,双手打开。简直像是在守护孩子一般,挺起胸膛。

「阳和!」
——————噗沙

某种物体朝阳和飞扑过去。与此同时,电流在我脑内奔走起来。实际上没有看过的场景在眼前飞过。姐姐失足从楼梯上掉了下去。

从楼梯上失足跌下,人会死。人体意外的脆弱,骨头轻易就会折断。
如此单纯的事实,直至姐姐的死我却都不曾记起。但、我现在明白了。

这种单纯的事,会招致人的死亡也是;
总能见到的人,很容易就会见不到也是。

从内心上涌的冲动,解开了缚锁。我咬牙朝阳和的背后冲去。被某种物体抓住跌落下去的身姿,在我眼里被奇异的放慢。我张开双臂。
「啧、噶!」
阳和倒下的身体,被我抱住并支撑下来。在一起下落的同时,我硬是向着脚下注入撑起的力量。楼梯很窄,身体不安定地摇晃着。阳和柔软的身体如同石头一般沉重。某种物体拉扯着阳和,继续叠加体重。
我和阳和的腿咯吱作响,脚在颤抖。这样下去,两个人都会掉下去的。
「品川、君…………快…………逃…………」
于此同时,阳和嘶哑的声音控诉起来。『这种事我做不出来』,我正想如此喊出。但、声音无法发出,力量也从膝盖被抽走,而在这正被抽走的同时……

「『安眠吧,死者们!月亮会记住你们的』」

我、听到了声音。是有谁在读书的,朗朗的声音。

「……………………诶?」

脸颊受到仿佛被拉扯一般的冲击,柔软的声音描摹着文字、
仅仅是衷心于这份美丽,语言却赐予了其重量。琅琅的声音里流露着力量,自然地吸引着耳朵,我被拉进了声音编织起的美丽光景中。

「『月是夜,向着头戴枞木王冠的你们的安静王国,送上冷冽的光芒』」

骤然间,阳和的身体变轻了。犹如幻觉一般,某种物体消失了。
之后,只留下了我们。

我脱力地抱着阳和,慢慢地瘫坐在楼梯上。阳和的身上满是混着泥和水的、难以形容的肮脏液体,飘散着腐肉的气味。
突然声音切断了。从远处,响起了门被关上的声音。
「刚才…………那是什么?」
阳和含糊不清地问着我。我站了起来,阳和不安地拉着我的衣袖。我朝下看着她,低声地喃喃自语起来。
「阳和,你回保健室吧,我去拿了东西就来」
「可是、好危险啊。刚才、有什么东西吧。一个人好危险的」
「我知道、没关系的。我想某人说说话……抱歉,你在的话,事情会变复杂的。回去吧,把身上擦干净,未来他们还等着呢」
毕竟,就算我一个人也不知能不能和对方说上话。阳和泪目地抬头看着我。
我也静静地凝视着她。数秒后,阳和用拳头拭去泪水,点点头。
「唔、嗯。我知道了。但你要答应我,绝对不要以身犯险。」
「啊、我知道了。要有什么,我马上就逃。那么回头见」

我丢下她跑了出去,目标是关上大门的活动室。

那个舒缓而美丽的声音,直接敲击人心脏的朗读。
那是蓝的声音。某种物体听到了他的声音,然后消失了。

她应该知道什么。

我打开活动室的门,然后,朝蓝的藏身之所踱步走去。

        * * *

「蓝,你在么!蓝!」
犹如撞上去一般打开门,我叫喊起来。此时桌子山被沉默包围着。但、门闩没就好像被踢飞了一样滚落在一觉,这也代表蓝应该在。数十秒后,从桌子的阴影处响起了声音。从桌子山山腰地带的窗帘缝隙中,蓝紧紧伸出了脸。
「住手啊,好可怕。我受不了大声音啊,呜呜呜呜呜呜」
用可怜兮兮的声音控诉后,蓝缩回了脖子。但,我并没有放过这次机会。
之前的朗读是蓝的声音。她应该知道什么。
「蓝、给我出来!刚才的声音是你吧,没错吧!」
「呜呜呜呜、我不知道。请不要管我」
「果然是你么,快给我出来!」
桌子大幅度的摇晃,但没有回应。蓝决定再度据守城池。无奈,我只好回到活动室取回东西。正当我关上房门同时,有人出现了。
「………………阳和?」
「不、是我,月野。发生什么了?」
当我看过去时,部长正一脸不可思议地站在那里。一看到他那悠闲的样子就火大,我从书架上抓起笔记,随手叩在了桌子上。
「怎、怎么了?冷静点、品川,难道发生什么了?」
「是啊、发生了哦。正如前辈们所说,一调查宵下大人,未来就被拉进了喷水池哦。我和阳和也在楼梯上遭受了什么东西的袭击,这到底……」
刚说到这儿,我却将话语咽了下去,看着眼前的部长,不禁睁大双眼
他的嘴唇,扭成了笑的形状
「……………………部长?」
「是、是么?这可不得了啊。不、没陪在你们身边真抱歉呢。有两个好像不在这儿,难道是在保健室?之后我会去露面的」
他保持着嘴边抽搐的微微笑容,将我留在身后,他的膝盖不明就里地颤抖着,但、眼中却散发着期待似的光辉。

「那么就再接再厉吧,再见」
这一瞬间,违和感在我内心爆发了。

异样的语言按下了按钮,至今以来的违和感的拼图,一点点地重叠、组合起来。拼图发出声音、嵌入,组成了荒唐无稽的画。

————你姐姐是个好人呢。她呢、经常……

为什么茧局的蓝会认识姐姐?姐姐爱好与他人交流,在各式各样的社团露过脸。她——难道就不会经常在读书部露脸么

——读书部就是读书,呜呜呜,明明说好了的,明明说要一直读书的。
——若是如此,你姐姐她……

那时、蓝是要说什么?我想起阳和从楼梯上掉下来的样子。
从楼梯上掉下来,人会死。但是,姐姐为什么会从楼梯上掉下来呢?

「雨宫滴、你认识么?」
「………………咦?」
部长的脸瞬间绷紧了。他就像是心脏遭受直击一般地看着我。
他的脸上涂满了黑暗的阴影,于是我确信了。

「她是被宵下大人袭击才失足坠落的么?」

我想起之前看到的某种物体。我并知道那个是否就是宵下大人。但不必纠结那毫无根据的问题,部长屏息一震的表情,就是事实的证明。
「难不成,你们知道了么?知道我们调查会发生什么」
部长的表情在一瞬间放松了,他一副安心的神情,将视线落在了笔记本上。我感觉不对,事情并不那么简单,一定还有别的什么。
我俯视着扣在桌上的笔记本,回忆起曾经感受过的违和感。历代宵下大人探索部的笔记,新旧程度并没有太大差别。这个事实与蓝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
读书部最老的部员,泪眼滂沱地说道

————我讨厌现在的部长还有二年级的家伙们,我讨厌宵下大人探索部这个吵闹的社团,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东西,读书部就是读书哦。

这也就表示,历代宵下大人探索部什么的,其实根本不存在

但、有这么多本笔记,实际上也死了人。眼前的部长拼命地逃开视线。违和感的拼图再次潜入。我们一年级的没有去处。
除我之外,其他学生都是在宵下大人探索部,2年级的邀请下加入社团的。
二年级绝对不来社团活动,但却将他们敬而远之的社团活动推荐给我们,邀请我们。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们也会被盯上的哦。
蓝的声音敲打着耳朵。宵下大人会盯上看到自己的人,对他大发雷霆。

也就是说,目标若存在多数,愤怒就会分散。

「——————转移视线么」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明白」
「你们想让我们调查宵下大人,借此用我们转移视线。不只是调查,就连我们自身也被设计了,不对么?」
部长没有回答,他伏下脸,也没有否认。说得难听点,我们被袭击就是他笑的理由,除此之外,我再也想不到别的什么。
——如果我们遭受袭击,就能让前辈他们摆脱袭击的话——

「你们打算把我们当作活祭么!」

我的呐喊扩散到虚空之中。部长没有回应,但,他抬起脸,一张毛骨悚然的脸。
他用看劣等品的鄙夷目光看着我,发出了爬虫类一般的低吼。
「…………我要说是呢?送上门都没人搭理的东西,真以为自己算个人物?」
谩骂敲打着我的鼓膜。从他眼镜深处,放出冰冷的视线看着我。
我吞了口唾沫,不由自主的用纠缠般的语气问了回去
「你、刚才说什么?」
「就那个意思。所以那又怎样?你也是,其他部员也是,除了这儿之外没地方要你们吧?我们只是把你们聚集起来,是你们擅自开展活动的。我应该说过吧,交给你们自由活动
反驳的话语一齐喷出,塞满了我的喉咙。这种自作主张的借口根本说不过去。
他们理应深知我们将会遭遇危险。
「谁会听你你写自说自话的道理」
你们不需要接受。你们对社团活动其实很乐在其中吧?离群的家伙不是有好好相处么?不感谢我还反倒怪我,真是不知所谓。你们这帮问题学生就该好好地负起问题学生的责任,到底什么好嚣张的?嗯?」
部长耸耸肩。我死死地盯着他,谩骂的辞藻逼近喉头。
「…………姐姐,是怎么、在什么情况下死的」
就算已然知晓,就算是最先知道的情报,我还是期待着语言。
部长一瞬间睁大眼睛,开口道
「是跌落致死,再我就不知道了。滴是被明菜带来,造访宵下大人探索部……读书部的。然后,那家伙最先遭到了袭击,明明不是社团的、却……」
刚才看到的景象再次复苏了,眼前浮现出倒下的纤细躯体。没有任何人握住那伸出的手吧。部长咬紧了嘴唇,但下一瞬间,话语吐出
「不过这和你没关系吧,毕竟你连悲伤都做不到啊」
「………………并不是不会悲伤」
语言自然而然的洒落出来。我自然而然的将之前咽下的话语吐了出来。
那无法成型的真心话,轻而易举地脱口而出。
「只是无论如何,我也无法认同死亡罢了!」

我握紧拳头,蹬起地面。朝部长飞扑过去。
这一瞬间,富有张力的某个声音,响起。

「『尽管月亮超过两个星期都没出来,但我此时此刻又可以看到月亮了。渐渐淡薄的云中,月亮圆圆地、亮亮地闪耀着』」

仿佛在阻止我一般,琅琅的声音跃动着。我不由地停下脚步。
有人在朗读。在这美丽的声音中,血色从部长的脸上骤然失去。

「『请聆听月亮给我说的话』」
「什么人、是什么人!到底是什么人!」

看到他慌乱的样子,我注意到了。我或是其他部员的故事,谁也没有听过。我们终归是离群之人。但、让社团之外的人听到一定会很不妙吧。他打开邻室的门——

高高推起的桌子山之上,坐着朗读者。

她将书搁在膝头,身体前后摇摆着。这次,盖住桌子的窗帘也随之轻轻摇摆。她拿起书,栗色的瞳孔中映出我们的身影。蓝婉然地微笑着。

「呀、你喜欢的书是什么呢?部长先生」
「哈?」
部长的脸变得怪异起来。但、蓝没有胆怯,大声讲起来
「叙述圈套或是循环情节穿越,一开始带来的冲击很大,所以会想去邂逅呢。尽管偶然的邂逅也很精彩,但我有本郑重推荐的作品。说到循环情节,首当其冲的就数SF了啊。我觉得读书经验丰富的人也能乐在其中哦」
「不要说些听不懂的话!你是谁!这座山是怎么回事!」
听到怒吼声,蓝一跃而起,把自己塞进了桌肚子里。
跟以前一样,她从桌子一端探出脸,颤抖着朝下看着我们。
「呜呜呜、别吓我、别吓我、别吓我啊。这、这没什么吧、部长。你们的话我听到了哦,咦—~!」
被部长一瞪,蓝缩回头,但又战战兢兢地伸出脖子。
纵然她快要哭出来,还是大喊起来
「果、果然把危险的事情塞给后辈是不对的哦!这、这话虽然不该由像我这样的,连正式部员都不是的留级女生来说吧?不过他们可是社团的后辈啊!大家一起读书,一起交流,这样才开心不是!」
蓝挥动着捏起拳头的双手。
我哑然了。蓝居然会这么拼命的主张自己的意见,真是出乎意料。她一边快要哭出来一样,继续说道
「然后呢,你们不要再耍计谋了,不要再搞什么可怕的事情了!也没打算去找你们!她已经原谅你们啦!所以把后辈卷进去也没用啊!」
「………………哈?」
部长的面目愈发的扭曲。蓝的脖子也随之怯生生地颤抖着。
我也不明就里,蓝凭什么就能如此断言。
「你在说什么,滴现在已经死了」
「可是她死以后,你们也没有被袭击,活得好好的不是么?」
听完蓝满若无其事的发言,部长为之一窒。确实,从姐姐死后到我们入部为止,里面有着很长的真空期。在这个期间里不知为何,作祟不自然的停止了。
「你们若是没将后辈们推入火坑,她就会一直静静的呆着哦?希望你们别再做这种事了。我觉得呢,读书部果然就应该读书啊。然后,用社团经费买新书吧!从你们这一代开始供给就断绝了,我好寂寞」
「所以说,你为什么能说这种话!以为我会相信么!相信这种奇谈怪论么!」
被部长突然这么一乍,蓝吓得翻了个个儿,退到后面,再次固守起桌子,愈发的要哭出来的样子。
「没、没用么?就不能相信她是无害的么?你无论如何也要牺牲后辈们才安心么?」
做出如此悲伤的事情,不觉得很可怜么。
蓝的眼泪稀里哗然地流出来。部长一瞬间沉默了。他先看看我,然后若有所思的低下头。但、他又像挥开一切一般张开了嘴,发出自暴自弃的声音。
「啊、啊啊。怎么可能相信啊!我们只剩这一条路了,只能这么办了啊!事到如今,我们怎么可能还去相信!」
诉说悲痛的哀鸣响彻室内。
蓝的脸庞扭曲成哀伤的表情,在桌子上重新坐好,抱起膝盖。
「啊、是么。那么…………」
蓝轻声喃喃后,身体前后摇摆,断断续续地低语起来

「我只能……让她出来了

汹汹地,温热的风吹起。堆积起来的桌子之间,宛若挂起龙卷似的暴风。
盖住桌子的窗帘飞舞起来,藏在布后面的空洞露了出来。

其中,类似人的某种东西坐在那里。

浑身是泥,腐烂了的某种东西正坐在那里。勉强保持着人类形状的某种东西,就像是牢笼之中的野兽,微微下蹲。某种物体、缓缓地抬起脸。
「怎、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噗沙
那某种物体把部长的声音当做信号,动了起来。腐败的身体扭曲着,从桌角之间挤了出来。这次,腐肉掉了下来,蛆虫在桌上不停蠕动。
「为、为什么,什么东西,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啊嘞?难道你没见过?滴君死后,这孩子就来活动室了,然后一直跟我老实地呆在一起。不过呢,明明是这样,你们却总是吵个不停,想让这孩子生气不是?以前明明很安静的」
蓝鼓起脸蛋。
想说的话虽然涌上心头,却发不出声。
宵下大人用突兀的眼球看向我。腐烂的脚拍在桌子上,前端已然变成骨头的指尖蠢动着。

它首先向部长伸出了手。
「噫、噫、噫、噫、」

部长尖叫着打算逃走,但他已然被吓脱了力。
我跌坐在地上,盯着他。现在,我应该把他当做活祭,然后逃走吧。可就在此时此刻,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个身影——张开双手,凛然挡在我前面的阳和的身影。
若是在这里逃了,我再也没脸再去见她,再也没法在野木与未来面前挺起胸膛了。
我握紧拳头,挡在了部长身前。不停靠近的宵下大人盯着我,腐臭与土腥灼烧肺部,厌恶与恐惧让全身汗毛倒竖。
可即便如此,我还是拼命压下脚留在那里。
「品、品川?你做什么,笨蛋、你……」
快逃——
我用颤抖的声音对部长说道。但、他却原封不动的将这句话吞了下去。
宵下大人张开嘴,让我目睹了无尽黑暗的奈落地狱。没有牙齿的嘴里,水、泥、以及融化腐肉混在一起,卷起涡流。我会被吞掉吧,就在这里面……正当我作出觉悟之时

「『浩瀚无垠的天空中,飞过一群自由的白天鹅。其中的一只翅膀失去力量,一点一点沉沦下去』」

声音回响起来。我反射似的抬起脸。
蓝打开书,编织起语言,摆出恬静的表情,继续读着

「『不久,她碰到了水面。她扭着脖子,将头伸进翅膀之间,宛若宁静湖面上的白莲花,静静地躺在那里』」

如唱歌、如跳舞、如演剧,更如花朵盛开一般。
故事的跌宕伴随着压倒性的迫力,丰富的声音编织出壮丽的风景。

「『水面好似化作以太熠熠生辉,化作巨大的波浪。此时,白天鹅抬头仰望,闪闪烁烁地湖水犹如青色的火焰一般,洗刷着白天鹅的胸和背,飞散开来』」

宵下大人停了下来,从它的身体掉下少许的泥。我睁大双眼。
宵下大人身姿配合着蓝的朗读,发生了变化。

蓝的声音,呼唤着丧失的理性,呼唤着消失的人性。
『你本应还存在着,睁开眼睛吧。』

朗读的声音、美丽的语言,正填满着世界的角角落落,不留遗憾。

「『白天鹅取回元气,站了起来。同时,她朝着日出的方向,直指离去的空中旅团,飞向目标的彼岸』」

从宵下大人落下了泥土。腐肉也被渐渐修复,变回了皮肤,眼皮覆盖了眼睛。就像被魔法师施了咒文一样,她正变回人形。

不久,一位褪色花纹的和服少女出现了。

她好像如梦初醒,左右环视,不可思议地歪着脖子,盯着瘫软的部长。她掩着嘴角,打趣地笑了。真的,她笑了。然后

突然消失了。

「『然而,心中怀穿着憧憬,独自飞去』」

——————啪嘡
朗读完毕,蓝合上书。她空虚地俯视着。
就像是再度切换了开关,她一副稳重的表情,编织着语言。

「终于消失掉了呢……我一直在为她朗读。她已经死了,直到你们再次调查,她一直是那个样子的哦。若能忘却怨恨,便能回归尘土,取回死前的姿态……书,似乎比人更具人性」
蓝打开手中的文库本,仿佛用发自内心的爱的翻阅着每一页。
「不要太能真的以为,取回了人性就不会再变回怪物哦」
她再度合上书,闭上眼,紧紧地将它抱住。
部长一动不动,但他小声嘟哝着

「………………………………太可怕了」

这是何其无力的低语。
虽然像孩子一般哭泣着,但他故作镇定,继续坦白
「我是到我们错了。但我们真的好怕。我们真的很珍视滴,但是,她死了。所以我们一直、一直一直害怕着、害怕着,我不想死」
泪水稀里哗啦地零落下去。我强抿起嘴。
部长捂着脸,一边哭,一边依次又一次地诉说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错了、错了、真的错了」
「…………我知道了。已经没事了」
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此时,蓝一跃而起,藏到了桌子后头。
我一边继续说着,一边看向活动室。
「我明白部长的恐惧,还有……」
门被猛地推开,泪眼滂沱的阳,拿着扫帚的野木,还有本应倒下的未来正站在那边。未来的膝盖,激烈的哆嗦着。
「没事吧、品川!!」
「品川君,没事吧!」
「品、品川!!!!!!!!!品川没事——?抱歉,抱歉,都怪我,品川他……」
「托了前辈们的福,我才能遇到他们」
这件事,我发自内心的感谢。

听到我的话,部长抬起被泪水打湿的脸庞。我走了过去,三人也朝我冲过来。在我们拥抱之前,我抓起丢在一边的笔记——

向手中注入力量,强行撕开。
三个人睁大眼睛,与此同时,我宣言道

「————宵下大人探索部,就此结束了」

笔记的纸张乱七八糟的散落在桌上。
扭曲的少女画像的碎片,无声地重叠在桌面上。

        * * *

「你和姐姐相互认识么?」
「啊、是哦。你姐姐和你一样,都发现了我。我们说了好多话。那个人是个好孩子,也读了我推荐的书。然而、她死掉了」

蓝露出悲伤的表情。夕阳在她的脸上留下影子。
失去窗帘的桌子感觉莫名的寂寞。顶上的桌子,推起了崭新的书。

第二天的放学后,我们在储物间聊了起来。蓝轻轻地耸耸肩。

「不过、我没工夫长吁短叹。因为我从她那里听过了宵下大人的故事。现在二年生们也是曾经的离群之人,他们无聊而忧愤,为探索怪谈而奔走,于是,滴君牺牲了……何其悲伤的故事啊。于是,宵下大人来到了我这里……我也被袭击了,虽然感觉会被做些什么,但我继续朗读,拼命地朗读」
蓝淡淡地继续说着,瞳孔突然舒缓下来。
映入夕阳的眼中,浮出开心的笑容。
「我这么一做,没想到她意外的能听进去。她能变回人,光看她倾心于故事,光看她还能乐在其中我就觉得『这样就没事了』————人需要人」
因为故事是被人允许的,唯一的特权。
蓝平淡地微笑着,但那美丽的笑容却突然消失。
蓝开始俯视着,正坐起来,摆出一副认真的表情,挺直了背。
「我很好奇作为滴君弟弟的你。在校的你宛若局外人一般,是个不可理喻的冷漠的冷漠的人,甚至还加入了宵下大人探索部。不过你一来这里,没想到连书的话题都说不通,真的好过分」
敢情被抱怨了。我想起她曾经聊过的匪夷所思的书的话题。
难道,那是她所表露的担心么?真搞不懂。
「这种事根本就意义不明吧。就算你说很过分,谁管你啊」
「呜呜、果然很过分。啊、不过、我的认识略有改变。你好像不是局外人呢。我决不是打算说你坏话哦,只是感觉你比想象中的要热血,但苦于没有合适的比喻罢了」
我耸了耸肩。局外人还是其他什么都无所谓了,我跨越了危机,感觉上已经接受了姐姐的死,这个事实是无法改变的。
而这些功劳,全都要归功于她。
我抬头看着蓝翻阅文库的身姿,问道
「你啊,明明就没有提交入部申请,为什么要以读书部部员自称?」
只是读着藏起来的的书,没有必要是部员什么的。然而,蓝满脸通红,俯下脸开始瑟瑟发抖。

正当我如此想到之时,她突然从桌子上一跃而下。
————————当!

虽然担心着陆问题,但她平安无事地双脚着地。但下一瞬间,她却在地上打起滚来。
「呜呜呜呜呜呜、听了之后你一定就懂了。我啊、有时好像会把感想糅合在书的推荐里说出来。『这本书很好』之类的,『坂口安吾的女主角,你喜欢谁?我喜欢《盛开的樱花林下》的女人』之类的,我会像这样说啊。借书什么的,只能在梦里奢望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被灰尘弄得一身白,而旁边的地板大部分被弄干净了。看来是猜中了。我叹了口气,当场蹲下并阻止了她的打滚,强行让她站起来。
「呜呜呜、以取笑他人来满足自己么,你这个坏人」
「你的希望,我总算明白了。我要给你迄今为止帮助过我的回礼,蓝」
「嗯、嗯?呐、呐、是朋友才称呼名字吧。我好开心」
「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来吧!」
我抓起她的手,冲了出去了。我无视掉她的挣扎,打开活动室的大门。五彩缤纷的光线投射进来,围在桌旁的未来、阳和、野木看着我们
他们开心地笑着,一起喊道。

「「「欢迎加入读书部,前辈!」」」

蓝睁大了双眼,像触电一样僵直起来。
从今以后,宵下大人探索部改为读书部,社团活动将从今天开始。

蓝的脸上,徐徐地露出笑容。
我拉着她的手走出去,向着重要伙们身边,带去了新的同伴。


后记

恭喜《社团文集1「青」》发售。我是绫里恵史。

其实在这次收录的「宵下大人探索部」完成之前,几经波折,当初预订是准备加入龙与骑士的转生的元素,写成一篇恋爱喜剧的。

本来预定是绫里人生的第一篇恋爱喜剧。但由于私生活上的各种原因,变成了「没时间去固执不习惯的东西!」的情况,结果完成了当初想到的另一个故事,于是就是现在这篇了。我想读过我其他书的读者应该很容易判断,这一篇很接近绫里一般的写作风格。不过,故事感觉比平时要平稳。
以八轩坂蓝为开端的登场人物们,又会把今后的故事带向何方,多少有些关心,于是有幸能收录这本,感慨无量。

由于难得是写读书部的故事,于是绫里就将试着自己的爱书之情灌入到文章之中。作品中的八轩坂蓝所言及的书中,无论名字出现过的或是未出现过的,全都有模型的。
另外。关于『坂口安吾的女主角,你喜欢谁?』的问题,绫里虽然借八轩坂之口说出《盛开的樱花林下》的女人,但绫里最喜欢《夜长姬与耳男》中的夜长姬。按照近代文学的女主角风潮,全都魅力过头了,这让我十分头痛。好想被春琴践踏。
(注:摘自谷崎润一郎《春琴抄》。吾魂之主)

高中时代的绫里呆过摄影部,当过图书委员,即便现在也能回忆起满是书籍的地方的独特味道,夕暮时温韵,寂寞的空气。
大家的社团以及高中时代,都有着怎样的回忆呢?请读者们将思想放飞到高中时代,这次就此搁笔。大家有缘再见吧。再见。

                        绫里恵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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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8-31 13:29 | 显示全部楼层
无理由叛逆部不为人知的最初最后最大战斗之后日谈
嬉野秋彦×An2A
译者:橘かな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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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小说也好漫画也好,讲述的主人公恰巧都是很不自然的受欢迎。而且这些主人公,大致都过着独自生活。是独居少年哟。——吾之友啊,你怎么看?」
「去死」
「吾之友啊,我的质问与你的回答简直驴唇不对马嘴」
「谁管你,白痴。我可是很忙的」
那种东西都是为了故事发展做的铺垫,已经事先决定好了的。现实哪有那么好的事。
光一如此判断,毫无刻意迎这位合娇柔做作的恶友的意思。
大致上,如果独居生活的高中生将会得到后宫的话,一定会在班上所有人的前面交到女友——光一如此认为。
要问为什么,那便是因为现在的光一由于父母工作的关系,短时间被迫过上独居生活。
将课本和笔记本塞进书包,光一快步走出教室。
「喂、这是要去哪里,吾之友啊?」
「别没完没了的好不好,肯定是回家啊」
「非也,其实是有重大事情要与你说」
正要走下楼梯口的光一,被身旁的恶友山崎一把拦住。平时明明笨手笨脚的,这个时候却如此果断,叫人异常火大。
「——有必要为了安慰你现实的独居生活的寂寞,我——」
「闭嘴,然后去死」
「张口闭口都是去死,你小子的口癖很不好哦?」
「所以你也是,不要因为我家父母不在就把我家当做据点好不好?」
「说什么呢!?不都是为了慰藉你的寂寞么!?」
「少骗人!你这家伙,现在会说这种话,刚才还不是让我去叫女生么」
「饮料和电信我来提供。所以,场所和妹子你来准备」
「去死。给我死吧」
你想拿着我的地方,毫不客气的去见别人介绍的妹子么。这种现实杯具,没资格活到明天。
由于班上的女生在场所以没说,大体上,光一对同年或是大上个1、2岁的,那种同年段的幼稚女生不感兴趣。光一挥开山崎回到家里。
对光一来说,为了明天还有很多事情必须做好准备。

回到空无一人的家中,光一将换洗衣服随便塞进了硕大的运动包里,叹着气躺在床上。
明天开始社会假日的三连休。这种临近暑假之前的连休,虽然希望能少许推迟,用来延长毕业式之前的暑假,不过姑且可以容许。我今天心情不错。
我躺在床上,从口袋里找出手机,打开邮箱,再次确认了上过保护的邮件。
这次是周六和周日,要在学校进行合宿并过夜,希望把计划空出来——。
先概括起来就是这种感觉,但不管怎样,这也是流露着正经气息的四方文书。
但事实上,光一也正跃跃欲试。
光一刚才往运动包里塞的,也是在给合宿做准备。
顺便一提,光一所在的社团是英语辩论部。
其实包括光一在内,英语辩论部净是些幽灵部员,没有实质性的活动。原本擅长英语的学生也是暂时性的参加,3年级也由于临近考试,只是内部申请的挂名而已。英语辩论部就是这样一个社团。
这个英语辩论部的合宿,当幽灵部员第2年的光一也还是头一次。
难道,是什么有干劲的新部员进来了想要胡闹一番,认认真真的直指大赛么?想不涌出这类疑问都难,不过这种事就光一来说无关紧要。
「——那么接下来」
光一叹了口气,忽地起身走向学习用的桌子。不管什么理由,辩论部的合宿还是应该稍微学习一下,这样才能给老师留下好印象。
归根结底,对英语辩论不很感冒的光一会入籍英语辩论部,是出于可以增加与担任顾问的爱宕淑子的接触机会,这种颇有思春期的高中生风格的理由。
还有件事顺便一说,爱宕老师今年25岁,单身,爱宕不读做「atago」而是「atagi」。

                ☆

「——啊嘞?」
翌日周六的午后,踩着邮件上联系的时间才过来的光一,发现便门上锁而皱起眉头。虽然鉴于社会因素不可能让什么人都进入校内,虽说现在放假,但社团的活动场所的门一般是开着的。
然而,正门却牢牢地给锁上了。
「哦」
这时,手机震动起来。就好像认准了我困惑的时机,接到了毛吉老师『从后门偷偷进来』的邮件。
「……?」
先不管从后门进来这个指示,让我偷偷什么的,理解不能。就是进个学校还要掩人耳目么。
不过,因为这是毛吉老师传达的,光一问也不问就朝后门那边绕了过去。这边没有上锁,所幸也没有人看到,光一就这样进入了学校。
放假的学校到处静悄悄的,在炎炎夏日的阳光下失去颜色,简直如同在做白日梦一样。
嘛、虽然并不代表光一在做白日梦什么的,总之就是感觉现实感很稀薄。
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哈?屋顶?」
老师的邮件上补充道,进到学校来后偷偷到屋顶上来。又来了,这次又是屋顶。
想一想的话,没有实态的英语辩论因为连所谓的活动室都没有,有什么事情的时候都是在毛吉老师负责的1年1班的教室集中的。突然叫人到屋顶上来有些出人意料。难道是在屋顶做朗读特训?冷静想想,总觉得有很多地方不对劲。
本来这个学校就盛行体育运动,为了对应百人为单位的合宿,原本就在院地边落准备有很多宿舍。虽然主要是供棒球部或足球部这类大型运动的社团,然后就是给留校学习合宿的3年级学生们使用,但讨论部也有使用那里的权力才对,不该被排斥到毫无遮阳措施的屋顶上才对吧?
想到这里,光一愤然的登上楼梯,将手放在了通往屋顶的门把手上。本应始终上锁的门,毫无抵抗的轻松打得开了。
「爱宕老师……?」
光一蹑手蹑脚,在积蓄热量的混凝土板砖上踩了出去。会不会将光一用邮件叫出来这一事本身就是一个巨大圈套,眼神厌恶的半鱼人正等着光一满不在乎的走出屋顶,在被看到的那一刻落下雷电——光一设想着这种可能性极低的电影桥段。
当然,那里没有拥有魔都之名,负责生活指导的老教师严阵以待。
「总算来了呢」
在屋顶上等着的,使我们英语辩论部的顾问——爱宕淑子、25岁、单身。通称毛吉老师。
年轻貌美的毛吉老师,不受任何学生欢迎。扎起的头发配上黑圈眼镜,总是一身俗气的西装,太过一板一眼以致毫无亲切感。动不动就发火,事实上也在对毛手毛脚的同学说教的时候,被当面喊过毛吉,一点也不幽默,一点也不有趣。并不是光一擅自这么认为,班上的同学们也这么说,还有就算是不小心也不止一次听到过这样的话。
虽然不是被讨厌,但也不受欢迎。这就是毛吉老师。
毛吉老师在盛夏的学校屋顶上,还是那副没意思的打扮,还是那张易怒的脸,全神贯注的读着书。
「迟到五分钟咯,增田同学」
坐在矮折叠椅上的毛吉老师噗地一声合上书,从冷藏柜里取出一罐啤酒。

……诶?

光一眉头一紧,凝视老师。
噗地一声合上书就算了。
但是在这之前,这个时间点很怪啊。不管折叠椅还是冷藏柜里面的灌装啤酒,本来是学校里不能有的东西啊。问题学生背着老师拿进来就已经很不妙了,老师还率先利用起来绝对会引发大问题,而且啤酒在讨论之外。
这些要素一一集结在正经八百的毛吉老师身上,光一霎时无语地呆立起来。
「啊」
嘎啦一声,回归自我的光一视线转动起来,在不锈钢门的死角当中,看到一个小小的帐篷设置在那里。并非以往漂泊的游吟诗人起居所用的三角帐篷,虽然结构难以辨明,但的确是那种可以随意展开的圆顶装帐篷。
从这个小小隐寓的拉锁式入口里,英语辩论部占少数的后辈仅仅露出通红的脸悄悄向外窥探。
「松崎……?你、你在所什么?」
「那、那个……」
松嵜因为有轻微的对人恐惧症,极度容易脸红,刚才又被光一一乍,变得异常口吃。
……不行了。没法沟通。
松崎这个少女自入部以来,左左右右都有3个月了,可光一还是没法和松崎达成对话。就算跟松崎搭话,从她口中也只会冒出「啊—……」或是「那个」之类的语气词。都厉害到这个份上了还能够加入辩论部么?想想还是更担心她能否正常上课。
早早放弃了同松崎交流额光一,重新战战兢兢的问起了毛吉老师。
「请、请问……辩论部要搞合宿是吧?难道、在这儿——?」
「今天」
从折叠椅上站起身来的毛吉老师打断了光一的话,毫无征兆的开始脱下西装。
「——我想试试所谓的无理由叛逆」
「——什、什么?」
哗啦哗啦地脱去严肃女教师的铠甲的毛吉老师,露出了耀眼的轻薄性感比基尼。
「————」
看到这个的瞬间,光一的脑中很多东西都断掉了。
紧接着从帐篷里出来的松崎,不知何故也穿着天蓝色泳装,披着运动服站在那里。这是让人胡思乱想,富有冲击力的姿态。
「因为无理由叛逆是年轻人的特权」
取下黑边眼镜的毛吉老师解开了一直缠起的头发,轻轻摇散,自信满满的宣言道。

                ☆

也许,老师的脑袋坏掉了。
光一如此想着,在给水塔的阴影下换上泳裤。
顺便一提,不管这个泳裤还是夏威夷衫,都不是光一拿来的。邮件里没写要准备泳裤,这是老师特地给光一准备的。
「请问~……」
光一换上满满夏日风情的衣服回来,撞见了松崎正在给躺在折叠椅上的老师涂防晒油,失语的同时反射性的看向前面。穿着比基尼的美女全身被油弄得油亮油亮的,怎么说呢,肉眼看到极具破坏力。
对——毛吉老师不受学生们欢迎,大概要怪她那死板的性格,但她长得十分标致。
光一慌慌张张的走近松崎身边,轻轻地做了个深呼吸。侧目看了一眼心情愉快,闭着眼的毛吉老师,小声对松崎再次挑战对话。
「……喂、这到底玩的哪儿出?真的只有我和你过来了?」
「啊……不、这—……」
松崎脸通红,结巴起来。这种情况已然司空见惯。
这个特别任务稍微跟我交换一下吧。光一祈祷着类似的事情,皱起眉毛。虽然本人也有各种各样的辛苦,但对不上话着实让人恼火。
不知是不是注意到光一的表情渐渐不耐烦起来,松崎的表情略微害怕,嘴唇颤抖起来。
「这、这个……啊……我、我也不是、很——」
「增田同学」
「是、到!」
突然被叫到名字,光一猛一耸肩。
「——想问的话就请你直接提问」
「知、知道了……」
嘛、老师就在旁边,想来跟松崎说悄悄话什么的,一开始就行不通。光一轻声干咳了一下,这次堂堂正正看向老师——即便如此还是尽量不触老师的逆鳞——畏畏缩缩的问道。
「请问……结、结果,合宿的就我们三个么?」
「欸。虽然正确说来不是合宿」
「为什么要做这种——」
「其实做些不可以的做的事情就是现在的目的」
「可是……让其他老师发现了会很麻烦吧?」
「为了不被发现已经做好了准备,所以没问题」
「这些全都是……老师做的?」
「欸」
毛吉老师伏面躺着,已然的回答道。
高高的围栏被牵牛花纹样的绿色窗帘围得严严实实,恐怕从地面上无法辨认屋顶上有人吧。只要不大点声吵闹,没准事务员也不会发现吧。
不过也有万一。
万一,把帐篷和折叠椅带上屋顶,甚至还在校内饮酒这种事败露的话就会成大问题。以辩论部合宿这一名头被叫出来的光一和松崎都好说,可将两人叫出来筹备一切的毛吉老师怎么样也难逃责任吧。
怎样都无法理解,在教职员中最正经最洁癖的那个毛吉老师竟然做出令她教师生涯岌岌可危的举动,,光一想问她的真实想法。
「不愿意的话,回家也无妨」
老师一边用吸管呲噜呲噜的吸着罐装冰洁,一边冷冷放话。【注:冰洁是日本一种加入碳酸的酒类】
「——毕竟对你来说风险挺大的,不用勉强迎合我。但是,回去的时候绝对不能暴露,悄悄的回去」
「………」
她说不愿意就回去!被她说出这样的话,也无法继续追问下去。光一不由自主的与松崎面面相觑,混着叹息声挠了挠头。
要说真心话,当然是不想回去。光一与毛吉老师的接触点,除了英语课就是1周1次的社团活动的时候,而且实际情况只是在英语准备室给老师帮忙工作,不可能平心静气的聊天。
想到这里,感觉这是与老师共度时光的绝好机会。虽然松崎这个异份子在有点那什么,这种状况下不可能出现「请帮我印英语的东西」这种委托,不管老师真实想法是什么,配合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嘛、反正我回去,妈妈也去了单身赴任中的爸爸那里,家里没人」
刻意将没有必要的借口脱口而出,光一偷看起冷藏箱来。
「反正就是在这里享受夏日假期也行,是吧?」
「欸。……不过不许喝酒」
「这点不行么……」
「这与你的健康息息相关,不容忽视」
老师拧头看了光一那边一眼,稍稍挪了挪太阳镜,微微一笑。看到这是平时的老师决不会展现出来的妩媚举止与笑容,光一不由的挪开了视线。
「可、可乐我拿走了」
光一从冷藏箱中取出一罐可乐,突然想到去问了松崎。
「——喂、松崎,你要什么?」
「啊……我、我……碳、碳、碳酸」
「碳酸的可以么?」
「没、没有的话……」
「受不了碳酸么。——那么橙汁可以吧」
「非、非常感、谢谢……」
松崎用满是防晒油的手接过罐装果汁,低下脑袋。
火辣辣的夏日阳光直射到屋顶准备好的3张折叠椅上,毛吉老师睡在正中间的。在空着的折叠椅上坐下的光一,用可乐治愈着干涸的喉咙,向后辈投去了困惑已久的问题。
「——话说松崎,你是怎么加入辩论部的?」
「那个……这个……」
「不管怎么想,你都会在人前说话口吃是吧?——嘛、虽然我也没立场说这些就是了」
「那、那个……前辈」
「啊?什么事?」
「我、我、那个……这个——我、不叫、matsuzaki……」
「诶?」
现在也渐隐掉的松崎的声音,让光一皱紧眉锁的看着她。
是不想对上的眼的原因吧,松崎一直在往自己连体泳衣下面生出的白腿涂抹着黏黏糊糊的防晒油。比起涂抹防晒油这一目的,更像是在逃避现实的重复行为。
「不是matsuzaki……是masaki」
「masaki」
「写作松崎读作masaki哦。……稍微有点特殊,没有告诉过前辈么?」
依稀记得入部申请书上面写着松崎二字,至于怎么读却记不起来。另外,松崎后面的名是什么,光一实在记不得了。
「matsuzaki……不对、是叫masaki吧。好麻烦啊」
「那么,连后辈名字都不能好好记住,毫无礼数的增田同学,又是怎么入籍辩论部的呢」
「这是——」
被老师一反问,光一瞬间无言以对。总不能傻到直接回答「我是奔老师来的」吧。幸好我准备了当人这么问起时反击的规范解答,于是我戳了口可乐保持平静,语气平缓的回答道。
「嘛……虽非己愿,比起始终贯彻回家部的作法,不如在将高中三年在某个社团里打拼,然后在内部画上句点」
「嗯……某种意义上是应试手法呢」
老师慢慢地眯起眼睛,别有深意的笑了。
不只是将折叠椅带进来,这种戏谑的表情也完全不像老师的风格,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让光一心跳加速。

                ☆

就算从下面看不见,若是太阳落山之后稀里糊涂的亮起灯的话,从远处还是一眼就能发现。另外,在屋顶上烧火还在讨论之外吧。
但,毛吉老师并没有疏忽这点。连小型IH电炉都带了进来。
「……行么,这样?」
光一注视着连接墙上的插口和电锅用黑色绕性线,喃喃低语。
「露营的晚餐一定要选咖喱呢」
电锅里,速食咖喱和包装过的米饭正被咕嘟咕嘟的加热。虽说露营的确得配咖喱,但光一想说的并非这件事。
「不、那个,我想说的不是今晚的晚餐该不该是咖喱,就是……这个不算偷电么,严格来说算是犯罪吧」
「啊啦,吹毛求疵的,增田同学是那种优等生?」
比基尼上面披着运动服的毛吉老师,将煮开的素食米饭大勺大勺地盛在盘里,在上面浇上咖喱,放上勺子递给了光一。
「——你没在学校给手机充过电么?」
「这倒是有——」
「好了啦,要凉了」
「是」
虽说这不是老师亲手制做的,但也是她特地弄来的咖喱。轻轻合上双手小声念到「我开动了」后,光一拿起勺子。
「——不过,米饭不用铝锅来煮就没感觉呢」
「增田同学有露营过?」
「诶?有哦。上小学的时候有留宿学习什么的方针,松崎(matsuzaki)的学校也有吧」
「是masaki……」
「总之是有吧?」
「………」
松崎(matsuzaki)、不、松崎(masaki)含着勺子点了点头。大体上在周边的地区里,小学5年级的时候都要进行露营。的确光一也在小学5年级的暑假去过露营了,由于太过放纵和其他学校的儿童们打起架来。几年前的光一,实在想不到现在由于不抵抗主义变得内向的自己。
听到这些的毛吉老师微微歪起脑袋、
「——我……没参加这种活动,不好判断」
说完,微微笑起来。
「——你们将来的梦想是什么?」
「是说出路么?」
「说这个也可以,总之就是将来想做什么之类的话题」
「没想到这种情况会扯到这种话题呢……」
无理由叛逆!本以为不会涉及到严肃的话题,可话题冷不防的被推了过来,光一叹了口气。说实话,光一最头疼的就是这种话题。
先且不提性情暴躁的少年时代,现在的光一不擅长运动,学习不怎么样,也没有什么艺术方面的天赋,总之,能在人前骄傲的事情一件也没有。当然,想进修大学前途也不容乐观。光就学业评价的时候,若硬要找出什么优点,那就是没有严重到悲观的缺点,大致就是这样。
所以光一接触起出路或是将来之类的话题就非常头疼。毛吉老师的天真烂漫让光一感到羡慕,可她不是光一的班主任,也就是说,她不是将残酷的现实推到他面前的人。倘若毛吉老师是光一的班主任,光一也许就不会被她发起的对话搞得心率失常了。
反过来说,她不是光一的班主任,所以可以畅所欲言。
「……是说那个啊」
光一将盘中的咖喱搅了一阵,大大的叹了口气后回答道。
「说实话,我学习不行,也没有对入学考试有帮助的一技之长,现在思考将来的问题还很痛苦。比起梦想和希望,更多的是不安」
「什么目标也没有么?」
「现在还太朦胧了……嘛、也不能说没有就是了」
「松崎同学呢?」
「我、我才……刚、刚上高中——」
松崎闭口嚼着咖喱,勉强给出了这个回答。对刚刚熬过考试,入学还不到3个月的松崎来说,提及前方等待的高考也许还为时尚早。
「——老师呢?在高中的时候已经决定当老师了么?」
「完全没有」
毛吉老师笑着果断否定了光一的问题。
「——我的学习相当不错,对将来应该有很多选择才是」
「那为什么要当老师?」
「为什么呢」
「……?」
光一从老师口中感受到了某种无法释怀的东西。这时,老师突然放下勺子,视线锁定了冷藏箱里面。
「……呐、已经没有橙汁了呢」
「抱歉,全给松崎喝光了」
「才、才没有……我只、一罐」
「抱歉,是我喝光的」
「那就你去买」
「诶?」
「休息室的自售机有橙汁吧」
「可、可是,不是发出很响的声音么。要是被值班的事务员逮到的了……」
「希望你不要被逮到,去买吧。给」
朝光一递出千元纸钞的毛吉老师,不容分说地撒发着无声的迫力。
「……没有零钱么?」
「能买多少买多少」
「………」
「啊……我、我也来帮忙」
光一将纸币卷进夏威夷衫口袋里站起了起来,在后面的松崎慌慌张张的跟了上去。光一把门打开一条缝,松崎紧随其后。
「喂、把拖鞋脱了」
「什、什么……?」
「穿着沙滩拖鞋的话,吧嗒吧嗒的很吵啊」
光一率先脱掉了拖鞋,顺着楼梯走了下去。
不管学生还是老师统统不在,在整日与冷气无缘的校舍内日落后仍然聚集的热气,可以感觉从铺有油布的地面上传递到漫步其上的脚掌心。
在面向操场的本校舍1楼的休息室,是不使用学校食堂的便当组和小卖部组的学生们进行午餐,和在休息时间供歇息的空间。同时,也是校内唯一放置自动售货机的地方。
昏暗之中,光一确认了墙壁上时钟显示的时间,绞尽脑汁让自动售货机吞下了皱皱巴巴的千元纸钞。
「松崎(matsuzaki),去对面的走廊角上把把风」
「……是松崎(masaki)」
「没差啦,松崎(matsuzaki)是别称」
「………」
不知接没接受,松崎躲进了长势茂盛的棕榈树的伞叶后边,目不转睛的盯着连接行政楼的走廊彼端。不知这么做有何意义,光一缓缓按下橙汁的按钮。
「———」
咔当一声,果汁掉落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的大,不只是光一,就连松崎也吓得一哆嗦。
「声音这么大……没问题么?」
「大概吧……」
「……真是的,这算什么惩罚游戏啊」
光一慎重地拉开距离,咕咚咕咚地连续买了果汁。想着这个声音会不会被事务员听到,紧张的都想吐了。
「那、那个……」
「啊?」
松崎的声音将光一的视线拉了回去,滞足不前的少女的臀部在运动服的下摆显得弹性十足。虽然相比之下尤显可怜,可老师的那个可谓名不虚传,这也情非得已。
定睛注视了一小会儿,光一突然想起要反问。
「——有什么事?」
「是关于老师的……那个、事情、你知道么……?」
「事情?毛吉老师的?」
「是……老师、要辞职——」
「哈!?」
光一不由自主的大声叫了出来,又连忙按住嘴。松崎也反射性的朝光一转了过去,睁大了眼睛。
「……要、要辞什么?辩论部的顾问……么?」
「不、那个、啊……」
被光一逼近的松崎嘴唇颤颤巍巍的抖动着,眼睛眨个不停。
……就这个少女来说,她一定是在努力说话吧。光一深深的做了次深呼吸,从松崎身边离开同时,打开了刚买来的可乐,轻轻抵在嘴上。
之后,慢慢冷静下来的松崎断断续续的进行着说明。
松崎在路过办公室的时候听到了里面漏出来的话。老师好像是说,从暑假结束的第二学期开始,松崎她们班要换班主任。然后,松崎他们班的班主任不是别人,就是毛吉老师。
「真的假的啊……」
用手扶着额头呻吟起来的光一感觉到了松崎的视线,闭了嘴。在这个情况若是露骨的消沉起来,光一喜欢毛吉老师的事情就会暴露无遗。
之后光一将买来的果汁一半交给了松崎,像是也没发生过一样回到了屋顶上。
被事务员发现的风险,早已完全抛在脑后。

听到突然响起的尖锐闹铃声后猛然醒来的光一想起了自己如今所处的状况,顿时呆滞了几秒钟。
东边的天空开始染上淡淡的白色,这种程度还算是晚上吧,摇摇头仰望天空,星星一闪一闪的眨着眼。
翻身朝下看着自己,发现自己拉链打开了一半,双脚还伸进睡袋里的状态,身旁放有电池式的驱蚊器。
「哈啊……」
想起自己睡在学校屋顶的事情,光一双手盖在脸上。由于毛吉老师准备的帐篷很小,定额只能容两人,老师和松崎睡在里面,而光一则用睡袋睡在了外面。
「哎呀、再怎么着我也没想过一起睡帐篷啊,那也太那啥了……」
光一夸张的叹了口气。从自己被隔离到这里,真的有够悠闲,可以感觉到篷里传来的悄悄话。说实话,光一对松崎嫉妒的牙根都要咬出血了,但毕竟乱入是不可以的。
拿出手机确认了时间,过了早晨4点了。怎么说也起太早了吧——光一感叹着伸了个大懒腰,这时,毛吉老师从帐篷里了出来。
「啊啦,起的真早」
「都因为那个铃声……」
「松崎还没起来」
看了看帐篷里面,用毛巾被裹着身体的松崎还是半梦半醒,表情迷迷糊糊的呆坐着。
「——喂、出发咯,松崎同学」
「……真要去么……?」
「说好要走的吧?」
「一定是在说笑……」
……这女人,睡觉的时候才能好好说话么?
光一将这个疑问咽了下去,相比之下更在意老师之前所说的话,
「走、是要去哪儿?才4点钟哦?」
「所以才行哦」
老师不露声音的笑起来,将围栏那堆成小山的绳梯抛到了外面。这是发生灾害时使用的逃生梯,尽管在小时候在避难训练中下过一次,但怎么想也不会出于这种目的放在这里。大概又是老师准备的吧。
「为什么特地这么……」
「这个时间事务员已经熟睡,你也不想在这么大的学校的偷偷摸摸的到处迂回吧?」
「那、是要去哪儿!?」
「你觉得是为什么要准备泳装?」
翻过围栏,将脚踩在绳梯上的毛吉老师,肩上顺带还挂了游泳圈。
「游、游泳池么?」
的确从这里下去就是泳池了。光一想都没想过要用绳梯从校舍的屋顶上下去,可即便如此,一想到穿着比基尼游泳的老师光一二话不说就跟了上去。然后相比中午,老师的语气随便不少,着实令人开心。
「喂、松崎!还没睡醒么?千万别踩空了哦」
「咦……」
光一抬头看着精神不安定的松崎屁股一晃一晃的爬下来,从绳梯下到了地面。
深夜的游泳池果真空无一人,停歇下来的水泵让它显得尤为宁静。水温虽温,仍不及夜晚蒸腾的热气。
让水声将自己暴露给周围的人们实在不应该,应该尽可能安静的游泳。正当光一想到这些的时候,身旁毛吉老师以优美的姿势跳入了水中。
「老、老师?」
「——这里意外不会暴露哦。因为有隔音墙」
大概是出于从外偷窥的层面考虑,与泳池相邻道路相接的地方,和围栏一起还有竖着隔音性高的挡板。由于一次几十个学生的吵闹声或水声都不会扩散到外面,一个人跳入水中的声音相信不算什么。虽然可以如此断定,但老师的精神状况难以辨明。
嘛、这种无理由叛逆本来就不用纠结其行为的意义。
「………」
光一将趾尖缓缓浸入水中,回忆起松崎数小时前说过的话。
毛吉老师也许会离开学校,会不会是和不符合老师风格的大胆举动有某种关联呢——想到这里,无法回避的问题浮上台面。
以意料之外的速度往返了25米泳池好几趟后不知是不是想歇口气,老师坐到了游泳圈上,轻轻地挪了挪屁股。先且不提这里是学校配置的泳池,老师匀称的身材,在星光之下的身姿……美丽与娇艳叫人心动不已。

另一边——难道是不会游泳么?——松崎拼命的抱住游泳圈吧唧吧唧的打着水。老实说,碍事是碍事,但也不至于叫她闪一边去。
光一用泳池里的水洗了几次脸,深深地做了次深呼吸后游到了老师身边。
「老师」
「嗯?」
「听说老师要离开学校了」
光一决意开口说道,对面吧唧吧唧打着水的松崎也停下脚看向这边。刚才还是一副半梦半醒的脸,现在一下子变回了不安的表情。
毛吉老师撩起打湿的头发,直勾勾的看着光一。
「……从哪儿听来的?」
「从老师的办公室里听到了谈话,说什么从第2学期老师班上的班主任要换」
感觉老实坦白「是从松崎那里听来的!」会有违人道,光一以亲耳听到的形式传达给了毛吉老师。
「是真的么?老师要离开学校?」
「该说是辞职不干呢,还是让我辞职不干教师呢——」
「让老师辞职……怎么回事?」
「嘛……是家人」
混杂着叹息苦笑起来的毛吉老师,把屁股上的泳圈拔出来后坐在了泳池的边沿,翘起了修长的腿。
「……现在我直截了当的问了,我啊,是个很没意思的老师吧?又严肃,又不懂幽默」
「这——」
因为光一自己喜欢毛吉老师,不觉得她没意思。但实际上,在行事捉摸不透这层意义上,现在的老师除了叫人心动不已,也十分有趣。
可是,大半的学生不会这么想吧。了解毛吉老师魅力的只有自己就好了,不如说,其他的家伙,特别是男生最好一辈子都不要注意到!这是光一的一己之见,倘若老师因此忧伤的话,光一也会不开心。
「怎么会呢……就是这个让老师不当教师了么!?」
「老师……」
不知不觉间,松崎也来到了泳池边,露出闷闷不乐的表情。
「啊、不对不对,才不是为学生关系而烦恼」
毛吉老师连忙摇摇头。
「都说是家人了,我的家人」
「是令尊么?」
「在我家,父母都是老师」
老师轻轻搔了搔鼻尖,娓娓道出。
「这对父母非常严厉,在我小时候就吵着让我将来当老师呢。只准学习,其他事情一律不准,只要听父母的安排就行了……嘛、就是这么严苛的父母」
「哎……」
于是,光一总感觉可以接受老师至此为止的言行了。并非以老师为目标而当上老师也是,在小时候没有参加过露营也是,然后把握不好与学生们的距离感也是,大概,这些全都要归咎于父母的教育发展。
毛吉老师在膝头撑着脸,一点点自嘲起来。
「……好像那个时候的我很容易被洗脑,理所当然的认为父母的话是绝对的,这就是所谓的唯唯诺诺吧。虽然绝不是什么天才,但拼命学习能够得上称作高才生,大学入学考试也吃了不少苦。……不过现在想来那时净在学习,完全不是快乐的青春时代。就在这样当上老师,在近距离看到孩子们的时候,我才断定到父母的教育有多异常,有多么错误」
不过,父母也有父母的难处,老师补充道。在闭锁的村里那种地方,双亲都是教师的家里出生的独生女,不允许优等生以外的活法。所以双亲无疑是非常在意世人的目光,对女儿只能施行严厉的教育。
现在的毛吉老师用这种形式抒怀着自己没有快乐的青春,尽管听到上面这些话,光一还是对老师的双亲无法感到同情。
「毕竟,时光是无法回溯的呢」
与愤然的光一形成鲜明的发展——毛吉老师就好像说的是别人的事情一样,笑了起来。
「——就是这个亲人,是父亲呢,最近身体抱恙退休了」
「哈、非常遗憾」
「然后,就让我回本家去了」
「诶?」
「辞掉教师的职务会本家,嫁人」
「诶诶诶!?」
这两件事怎么就串起来了,光一弄不明白。老师的父亲因病抱恙,因此辞掉老师的工作,可以理解。不过,为什么老师要辞掉教师的职务回老家嫁人,这就让人无法理解了。
「很寂寞不是?因为是那个一直对我严厉有加的父亲啊,虽然没有清清楚楚的说过」
「寂寞……」
「母亲还是现役教师,白天家里只有父亲一人不是?虽然不是什么必须看护的病,但父亲工作至上,家务一概不会,所以我要住过去照顾他是吧?」
「为了这个而不当老师的么……?」
「欸。大概就是那些以自我为中心的人,擅自规划了我的人生吧」
毛吉老师一根一根弯下指头细数,说明道
「首先,我要辞掉教师回村里照顾父亲。出色的夫妇养育出了能干的女儿,这样一来邻居们也能有好脸色吧。然后,早晚要找个同样当老师的好青年收做夫婿。不是我喜欢,只是父亲同意的对象吧。当然,有了宝宝之后我就可以作为专业主妇照顾父亲和家事了。然后,母亲满年退休回来负责家事和带宝宝,这次就轮到我参加工作了。关于就职,自然就是通过父亲的门路到附近的学校当老师了」
「这……是不是太专断了?」
松崎畏畏缩缩的开口说道。
「按照令尊令堂的话拼命学习,去当老师……然而这次又是辞职回去,也未免太为所欲为了吧!?居然还擅自决定了今后的人生方向——」
「也是啊……不过,决定照这样按照父母的话胜过下去的,正是曾经的我啊」
「老师……」
「不是说变坏就好的意思,就说进大学之后,我真的可以去找我想做的事情进行转籍,想做就能做。先不说在老家需要父母照顾的孩提时代,成为大学生后,就算我也可以拒接双亲的生活费自己打工,自由选择自己想走的道路前进」
「这……」
「只是呢,直到我当上教师的现在都没有遇到过向你们这样的年轻孩子,对自己残缺的生活方式以及自己的愚昧都未曾自觉。与此同时,我以想到此前父母决定的结婚对象还有规划好的人生道路,就像试着做些什么」
「咦……?难道说、这就是——?」
「对。无理由——虽非如此,总之先试着反抗起来。当个好孩子回村里什么的真叫人火大,所以想在离开学校之前打破一堆规则再说。……不好意思,把你们卷进来」
总觉着毛吉老师有些难为情。
平常来说,想做这种事情的应该是更加年轻的少男少女,干些偷机车、背地喝酒抽烟,另外就是对看不顺眼的出手之类的,大体上就是给警察找麻烦。偷偷潜入学校过上一夜什么的,充其量就是小学生等级的冒险。
不过,原本一本正经的老师也真心为此竭尽全力了吧。光一虽没有毛吉老师那么正经,但也是个胆小鬼,所以清楚她的心情。
「暴露的话确实会受到某些处分,不过我也是要走的人……两位,让你们陪我任性,抱歉」
「哪里,我完全不介意不过——那个,老师只是在反抗步入优等生的生活方式,一个人去干不就行了?」
光一在众多学生中被选上并卷了进来,与其说迷茫不如算是乐意的。不过,为什么要选自己和松崎,光一很好奇。
「这、嗯、也是呢。虽然这也是我的任性,但我要让人亲眼见证我做出了这种事情,所以见证人就选了你们」
「因为是辩论部的么?」
「虽然谎称合宿把你们叫出来就是这么回事,但还有其他理由。——不过,可以说么?」
「什么?」
「所以说,我选择你们的理由,这里可以说么?」
「诶……?难道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与其说不好什么的……应该算难为情吧?」
「诶?会难为情么……不过我想知道」
「那我就说了」
毛吉老师将搔了搔鼻尖,将手指指向了光一。虽然以前一直没注意到,不过老师好像在害羞的时候有搔鼻尖的习惯。
「首先是你增田同学。……你、喜欢我对吧?」
「诶!?」
「不可能注意不到吧?就算我恋爱经验再怎么贫乏,在上课时候帮还有帮忙做事的时候总那么直勾勾的盯着我,我也会知道吧」
「唔、啊、哎、那、那、那是、那个——」
像是被松崎附身一般,光一满脸通红,嗓门变尖起来。虽然心里是有点希望能够注意到自己的心意,但万万没想到心意很久以前就暴露了,还在这个节骨眼上一股脑晒了出来。拜其所赐,方寸大乱的光一无以回敬,同毛吉老师独处时候的对话明明就在脑内模拟过不知几百回!
对连同下巴浸在水中嘴唇一张一合的颤抖着的光一,毛吉老师好像安抚一般说道。
「……谢谢你喜欢我,总之我就是这样了……苦于形势,只能说抱歉了,总能够下决心吧?」
「这、这……这个、嘛——」
学生与老师的恋爱比较常见。虽然有些年龄差距,只要等到自己毕业,总能能堂堂正正向老师告白的。然而,突如其来的现实推到了朦胧、毫无根据、乐观想法的光一眼前,让他顿时失语。
老师要回劳驾和家人同住,然后嫁人。在这钢轨之上,光一连一毫米的的缝隙也无法割开。光一若是成人,也许可以和老师一起去本家,与穷兵黩武的双亲对峙。可是,光一还是个孩子,状况不容许等他变成大人。
「………」
光一大把大把撩起池水,冲着脸。
「……对不起,增田同学」
「不……没事。在某种意义上,我也在老师人生的转折点上露上一脸了」
如果再接着说下去的话,自己就要完全哭出来了。所以光一洗去脸上的泪水,吮着鼻子指向松崎。
「——话说,为什么又把松崎卷进来?」
「不该卷进来么?」
「……说实话我无所谓,不过跟老师独处就更好了。因为我喜欢老师啊」
「啊啦、好过分,你才是没注意到哦?」
毛吉老师掩着嘴,戏谑的笑起来。
「松崎同学喜欢你哦?所以啊,明明就是想让今天的事情成为某种契机才把二人组卷进来的,真薄情啊,增田同学」
「咦!?」
光一瞪圆了眼睛朝松崎转过头去,但这时的松崎已经抛弃了救生圈果断沉到水下去了。
看着这番情景暗自窃喜的毛吉老师突然缄口,视线一转。几近黎明,东边的天空开始匀速染红。
「……差不对该回归现实了」
「………」
眼睛朝上破水而出的松崎,还是一如既往的红着脸,无言的将手搭在了池边上。光一也抽了抽鼻涕,从泳池里上了岸。
和刚才正好相反,以老师、光一、松崎的顺序爬上绳梯的时候,老师的翘臀实在离不开视线的范围。光一顺应本能凝视着老师翘臀,与同时扭动身体向下看去的老师四目相会。
「……增田同学?」
「凝、凝视什么的,我才没!」
「我还真么都没说哦」
「啊、哎、不、那个——」
连忙找起借口的光一,确实的感受到了来自下方松崎的有力视线。若能如此清晰的感觉到松崎的视线,老师能感觉到光一的讨厌视线也在情在理。
「我、我想啊!」
总之先转移话话题,光一提起一口气。
「老师说的,好像要报复曾今的自己呢,那现在呢?那要不要再胡来一点!?说道胡来——那个、啊……知、知道老师乱来的就只有我们两个,这可不够痛快哦!」
「不痛快……?」
「因为,老师真的做过这种事,真的会做这种事。但要让谁知道的话不该是我们,而是老师的父母亲才对吧!?」
「———」
听到猛然给出的主张,老师若有所思的爬上梯子。
「……世事可没那么单纯哦。我其实没那种气魄,现在光想怎么不为人知的收东西闪人就够头大了」
「是、是这样么……」
「不过还是谢谢你。……我会考虑的」
如此回答的老师虽然表情含笑,但眼神相当寂寞。

                ☆

第一学期的毕业式。
结果直到最后,毛吉老师的身影还是没能出现。相对的,只有由校长说明了老师因父亲生病为由辞职回家的事情。
大概,突然被告知此事让1年C班的同学们感到有些无法释怀吧。光一也是如此。
「说来,一般最后会有什么的吧,有的吧?」
和松崎在回家的路上并肩聊着,光一啾起嘴唇。
「怎么……你看,最后要轻轻的啾下去哦,那才算是成熟的女性的道别方式吧……在仪式上连个脸都不露,难以置信……」
「前辈、坏心眼」
松崎以颇有怨气的眼神抬头看着光一。
「这种事该问我么、一般来讲……?」
「我才不管你一般什么的,真是!」
「嗷!」
光一轻轻敲了敲松崎的脑袋,叹了口气。
以那个秘密之夜为际,松崎的对人恐惧症和脸红症有了少许改善。应该说,松崎的脸红和口吃只是针对光一的,原本就没有对人恐惧症和脸红症。总之就只是在喜欢的面前感到紧张罢了。
不知松崎是不是被毛吉老师暴露出来后,如字面意思一般将它踩碎了,反应大为改变。现在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厚着脸皮也无所谓吧。用谦和的语气直言不讳不将想说的话说出来,她以适合自己的方式追寻着光一的明确回答。
「……啊」
脑袋被轻轻敲下的松崎好像发现了什么,指向前方。
「啊」
受到影响抬起脸的光一,注意到路边停靠的小汽车,以及从它的重护弹出脸挥着手的美女后,瞪圆了眼睛。
「爱宕老师……」
「喂……」
几欲不由大声喊出,光一捂住嘴连忙跑近跟前。幸好放学途中路过的学生不多。察觉毛吉老师存在的只有光一和松崎。
「老师、怎么回事!?还没回村里的话,为什么不在最后露个脸啊?」
「抱歉啊」
摘下浅色墨镜的毛吉老师苦笑着,她现在的是站在讲台时候的她无法比拟的绝艳。无袖衬衫配上迷你裙,染成亮丽棕色的头发也弄过了蓬松的离子烫。
「老师……难道说,这就要回本家?」
「要回去么?」
「嗯……给学校说的是今天回村里,不过跟家人说的是还要继续干到7月。然后,就想借这个空余消失一段时间」
「诶?消失是指——?」
「去北海道」
老师拿着一张美术明信片轻轻摇了摇,若无其事继续说道。
「在大学时代有个一直喜欢但没能告白的朋友。那个他现在现在移居到北海道当了卖不了钱的摄影师。然后,现在打算不请自来」
「这……也就是说,打算无视贵父母的嘱咐了么……?」
「托你的福,增添同学。——那一天,我记住了你对我说的话。确实,为了让那对难伺候的父母也能清清楚楚的明白就只有反抗了,不过反抗是没用的吧,所以先下手为强,打算隐秘行踪」
我去北海道的事情,大家要保密哦?老师只眼一眨。
「是这样么——」
是喜、是悲——不、确切的说是兼具双重情感的寂寞。
虽然做好了毛吉老师将从自己面前消失的心理准备,可听到要到单恋的男人身边去,曾经爱过她的光一内心五味杂陈。一方面祝愿着老师能够幸福,又有被甩的丧失感,光一的心里开了个大洞。
「谢谢两位」
毛吉老师抓起光一和松崎的手拉到身边,在小小的车窗里刚好够伸进脖子的两人脸上,顺着轻轻亲了上去。
「———」
对着因突如其来的事件呆滞的光一他们,前老师说道。
「虽然我的手机已经注销了无法联系,不过我会重新给你们发邮件的,放心吧。——两位要努力学习哦」
对缄口的两人挥挥手,前老师踩下了小汽车的油门,飒爽离去。
「………」
光一杵在原地,痴痴的抚摸着脸颊,同时、满怀怨气的松崎的声音声音飞了过来。
「……不是很好么,前辈。在最后的最后期待的事情发生了呢」
「笨(蛋)……说什么呢,你没听到刚才说的么!?重要的是我被彻底甩了啊!?」
「也是呢」
「也是你个大头鬼啊!稍微关心下我啊!」
「我不要,前辈明明一点都不关心我」
「你不需要吧,你又没失恋!」
「……这也就是说,你眼中还有我么?」
「………」
迷迷糊糊的说了些奇怪事情的光一与松崎瞬间视线相交,但又夸张的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哎—哎—、糟糕透顶。好不容易盼到暑假,明天居然还要补习……」
「喂!请不要无视我,前辈!」
「吵死了啊。明明就是个松崎(matsuzaki)竟敢如此嚣张」
「请不要用那种好像叫胖虎的叫法!就不能叫我松崎(masaki)么!」【注:胖虎,多啦A梦中的胖子,原名刚田武】
「都说了,松崎(matsuzaki)是爱称」
光一用皱皱巴巴的手帕拭去了额上的汗水,抬头仰望起无情的7月阳炎,再一次转向老师离去的方向,轻轻摇摇头。
光一所谓青春时代的东西,至少还在延续。虽无法知道10年后会不会后悔,但至少好好的喜欢过毛吉老师这件事,永生永世都不会后悔。

当然,现在的光一需要安慰就是了。


后记

我记得之前就在各种地方发过言(用写的),我就是喜欢年上的大姐姐。具体来说,是二十岁范围内的,适合穿女式西装的类型,还有与富有知性的眼镜相称的类型,我最喜欢了。
相反,高中女生完全没有放在眼里。那种生物实在太儿童了。中学生自不用说,小学生还有幼女什么的给我闪一边去!女大学生勉强及格就是了——。
啊,不好意思,我是嬉野秋彦。
岁月流水,光阴是那么的残酷,即便拥有特殊是好的我现在也变成一个犀利的大叔了,变成就算有个大学生的孩子也不奇怪的那个了。可是,就算到了这个年纪,我的特殊嗜好还是没有改变。当然,现在的我并不喜欢比自己年龄大的大姐姐,而是喜欢二十后半的大姐姐。就是这么回事。
嘛,这一次文集是社团的题材,但在申请参加的那个时间点上,想写社团的心情几近干涸。我最先想着的,是让我喜欢的没人自然的脱掉。
于是后来就把这个弄进社团这个题材里了,是我任性的强买强卖。而后,我还想试试这几年业界中流行的名为『长标题』的的东西,于是就又来了次强买强卖。咕嘿嘿。
话说回来,这么漂亮的女老师还能到哪里去寻呢?

                        嬉野秋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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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8-31 13:3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skyscanner 于 2013-8-31 14:59 编辑

敲敲社
作者插画:関根パン×NOCO
译者:笔君

=================================


    ♪        ♪        ♪        ♪   

四月下旬。
一直延伸到车站的树道中回荡着声音。
「阿瞬阿瞬,早上好」
看上去个子大概只有被叫「阿瞬」的男生差不多一半的女生这样说着。
「早上好,阿柚」
阿瞬——也就是瞬,露出监护人一样暖烘烘的笑容跟阿柚——也就是柚实,打了声招呼。
「各种意义的早上好」
「各、各种意义?」
「早上打招呼的早上好。然后,每一天开始的早上好」
「基本上一样呢」
「以上意义的早上好」
「只有两个就成各种了呢」
尽管进行着无关痛痒的闲聊,但两人并不是那种女关系,只是出生的医院和所上的小学还有幼稚园以及国中都在一起的,最能放松攀谈的朋友罢了。
从这一年的春天开始,他们上了不同的高中,由于在同一个车站打车,大致上能够一起上学。
「阿瞬阿瞬。啊。不对不对。阿瞬龙王」
「太性急了哦」
柚实昨天听说了瞬加入将棋社的事。
「嚯嚯。不急的话,打算什么时候变成龙王?」
「阿柚,知道龙王是什么?」【注:将棋中飞车升级为龙王】
「吃掉半边世界的家伙」
「那是什么故事?」
「不知道。大家好像经常这样说」
这样的人越来越多了呢。
「阿柚加入了轻音乐社?」
「对唷。从今天开始」
「你会弹什么乐器?」
柚实摆动手指。
「否、否、否。柚柚不准备弹哦」
「『船到桥头自然直!』的感觉?」
「?」
柚实歪着脑袋。
「啊。抱歉。什么也没有」
无法理解的笑话只会让人尴尬。
「……既然阿柚加入轻音社却不弹乐器,是想当主唱么?」
「不,柚柚不唱歌」
「那是?」
「哼哼,柚柚呢,要敲敲打打哦」
柚实两手握拳挥向身前。
「啊。你想打鼓啊」
「嗯」
「怎么突然想去打鼓呢?就那么喜欢音乐么?」
「没有啦!」
语气和台词八竿子打不着。
「不过不过,有件事对柚柚造成了不打鼓不行的冲击」
「冲击?」
「前不久呢,柚柚在电视上看到了,好像是个节日番组来的」
「是播过呢」
「然后就看打鼓的人狂————敲来的」
的确要很卖力地敲呢,毕竟是工作。
「那样敲鼓好棒」
「是这样么?那为什么又要组乐团?」
柚实交叉着双手,苦恼起来。
「乐团名称不记得了。有个阿叔」
「不是女声乐团啊」
「所以呢,敲鼓就是柚柚的一切」
「诶?就因为这个么?」
出乎意料地缺乏冲击力。
「从那个节目中,柚柚看到了命运。柚柚一定是为了打鼓而生的呢」
瞬内心寻思着「这个兴趣估计不会持续太久吧」。
「不过啊,阿柚」
「有」
「如果有其他人想打鼓,你怎么办?」
「诶」
柚实停下脚步。
配合着她,瞬也停了下来。
「这种事柚柚没有想过」
「想也是呢」
「不过,没问题的吧」
柚实干脆地说
「想要打鼓的人,哪儿会有嘛」
为了打鼓而生的人,
一定不会说出这种话。



放学后。
下课的铃声还没停下,柚实便急忙冲向了轻音乐社的活动室。
「打扰了」
虽然猛地打开门打了声招呼,却没有人比赶着铃声飞奔而出的柚实更快达到。
「姆、走错教室了么」


过了一段时间,一名染着金发的女生来到音乐室。
只看室内鞋的鞋领就能知道,她和外表存在巨大差异的柚实都是一年生。
「你、你是不良么」
「突然这么说人家,好过分啊」
金发女生没有生气的样子,在房间内四下大量一番后,问起了柚实
「这里是轻音社的活动室?」
「大概吧」
「大概?」
「前辈都还没来,不太好说来着」
「那么,你也是新入生……」
金发瞥了眼柚实。
「……也对呢,怎么看都是呢」

又过了一段时间,这次来了个栗色卷发的女生。
还是一年生。
「打扰了。这里是轻音乐社么?」
「大概」「差不错吧」
来的又不是上级生。
「那么,两位也是申请入社的呢。幸会,我是灰原千沙都,请多指教」
「啊,请多指教」
金发被人用自己的文化圈中所没有的礼貌用语打起招呼而感到困惑,一时间端正了姿态。
「你是大小姐么」
柚实还是老样子抒发杂感。
「是的。我是大小姐哦」
似乎是不用否认的等级。

三人没有交谈继续等着,然后又来了一位一年生。
音乐室的门以蜗牛般缓慢的速度被推开,一位垂着长长黑发,面无血色的女生悄无声息地走进来。
黑发的女生用低垂的眼睛,打量着三个人。
「……」
「怎、怎么了?」
不良风忍不住出声询问,随后黑发说
「……不是幽灵的样子呢……」
不管从哪方面来讲,这句台词都应该是三个人想对黑发说才对。

四个人一起,终于等来了盼望已久的上级生。
「啊啦,大家好快啊」
上级生随后关上门说。
躺在摆设在墙边的椅子上的金发直起身子。
「终于来三年生了」
柚实呆呆的说。
「对,我是三年生。大家先集合吧」
各自占据散乱椅子的四个人,开始到上级生身边集合。等到动作迟缓的黑发女生到位,花了不少时间。
「好了,大家日安。我是部长多村」
多村扫视着一年生们说
「我从老师那里拿到了入社申请书的复印件,接下来让我对照一下谁是谁吧」
多村从自己的书包里取出透明文件夹,从纸叠中一张一张地抽出来。
「仓石柚实同学?」
「有」
柚实漫不经心的举起手来。
「强矢米娜同学?」
「是我」
不良风的学生短促地回答。
「灰原千沙都同学?」
「我是灰原」
栗发的大小姐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
「然后,你是菊名堇」
黑发点头。
「好了,多谢」
多村就好像在烧录一样,对照着申请书将每个人的脸再次比对一遍。
「今年竟然有四人入社,真是太好了。去年一个都没有呢」
「那么,全部都是辈一个人在做么」
柚实想象着街头艺人的样子。
「没错哦。回想起来真是一段艰辛的日子呢」
多村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
「真、真厉害啊」
柚实的眼睛绽放光辉。
「不,不是这样的吧。去年还有三年生吧」
不良风的米娜冷静地指出来。
「三年生,不是多村前辈么?」
「是以前的三年生」
「啊,是这样啊。什么嘛,原来是骗人的啊」
柚实稍稍吓了一跳。
「只要借助游魂的力量……独自一人也能控制多把乐器……并不是不可能……」
黑发的堇兀自呢喃。
「哎,请别说那种奇怪的话」
大小姐千沙都耸耸肩。
多村一笑
「嘛、如果大家不来的话我就只能去当街头艺人,然后借助妖怪的力量了呢。不过这个担心也不存在了,只是——」
多村锁起眉头。
「有件稍微有点麻烦的事」
「麻烦的事?」
柚实听后,多次再次翻着那叠入社申请处,一边回答
「其实,上面都写了大家想做的位置呢。而且所有人一样——都选的鼓呢」
柚实惊呆了。
「聚集了一帮怪人呢」

    ♪        ♪        ♪        ♪   

多村用手托着下巴,说
「嗯。五个人的话想制作两架鼓都有些难呢,鼓只有一个人能敲呢」
「这可头疼了」
米娜叉起手。
「如果谁有『我想干别的位置』的想法请提出来哦?」
多村等待着回应,却没有任何人回答。
「现在除了鼓之外,别的可以随便选哦。好了,举手举手!」
谁也没有举手。
「觉得举手不好意思的话,请立位体前屈!」
不知怎的难度变高了。
「前手翻!侧手翻转屈体前空翻!」
只是表达意愿而已,却需要惊异的身体能力了。
「唔。没人反应呢」
「那些动作,做不出来的吧」
米娜冷静地说。
「也对。那还是举手好了」
可是,谁都没有举手。
「好像没有呢——。唔,难办了呢。虽然大家都很坚持,但鼓只有有一个呢」
「部长」
千沙都轻轻举起手。
「啊,灰原同学,是不是不打鼓要去玩凹凹凸凸了?」
「不。我只想提个意见。另外,凹凹凸凸是什么?」
「类似巴西刮瓜的乐器」
「并不玩那个。我似乎喜欢不上那个声音」
大小姐并不屈就。【注:凹凹凸凸和屈就原文用的是同一个词】
「我有一个提议」
「请说请说」
「实际打一打试试,让最敲得好的人来做鼓手怎么样?」
听到千沙都的意见,米娜摆摆头
「我可受不了技术筛选」
「也对呢……。社团招揽的传单上也写着新手大欢迎呢。让打得好的人来打的确不太合适呢」
多村也面露难色。
「不过,我认为应该把鼓感不好的人先排除掉呢」
千沙都瞥了一眼堇。
「赞成……」
所有人都觉得,不可以反对她的意见。
「唔……。仓石同学和菊名同学都没有打过鼓么?」
「没打过」「没……」
「那么现在打不好也跟鼓感没有关系了。而且让你们放弃的话,也未免太可怜了呢」
多村驳回了千沙都的提议。
「那么该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啊」
柚实站起来,说
「那么,用热情来决定吧」
「热情?」
千沙都反问。
「没错没错。让我们来展示吧,看谁想打鼓的心情最热烈」
「不错的提案」
「我还是对这种东西不太在行」
尽管米娜苦着脸,但这次多村也赞成了。
「可以呢。反正也得在人前展现出来,也需要展现自己心意的姿势哦」
「……是这样啊」
米娜也勉为其难地赞同了多存的话。
「那么,五个人中谁最有热情,就让我们一个个讲述出来吧」
「五个人……?」
堇环顾教室。
「这间活动室里……。有什么肉眼看不见的存在……?」
「没有啦没有啦。就算有也没关系啦」
多村说
「算上我就五个人咯,去年我就是鼓手嘛。有权参加吧?」

    ♪        ♪        ♪        ♪   

「——那么,首先是仓石同学」
「有」
柚实登上讲台。
「讲一讲你对鼓的热情吧」
「好啊」


柚柚看了电视!
电视有个打鼓的阿叔!
于是!

敲鼓就是柚柚的一切!

「——差不多就这么多了」
「……真简单呢」
「『简单才是真』是我的左右名」
「是座右铭吧」
意思传达得十分清楚。


「——那么下一个,灰原同学」
「我知道了——」


由于家父活动在大洋遥远的彼岸,一年只有一次回到日本,或许连这一茨都无法奢望。
受到家父的耳濡目染,我从年幼的时候就开始接触乐器。
家父让我和他一样演奏鼓乐,然而我知道,是鼓让家父无法回家,于是一直对鼓敬而远之。
然而伴随着成长,我渐渐明白。
正是家父的敲鼓,才能让我和家母过上无拘无束的生活。将家父不在身边的寂寞归罪于鼓的身上,实在是大错特错。
家父下次归国之时,是今年的七月。正逢这所学校的文化祭开办之时。
我要在文化祭的舞台上,在家父面前展现我秘密练习的鼓技。

因为我爱鼓,胜过一切乐器。


「——为了家父的笑容,我渴望当鼓手」
「……行孝呢」
「是的。行孝」
多啰嗦了一句。


「——那么下一个,菊名同学」
「……——」


我是祖祖辈辈以消除恶灵为生的家系……。
本门曾专门为政府要人进行除灵,现在受雇给某个设施进行除灵……。
既然神明八百万,恶灵的姿态也有八百万……。
由于数量庞大,战斗的方法也各异……。
那个凭依在演奏设施的灵,是曾经在宴会中途被掉落的钢筋压死的打击乐者幻化而成……。
为了除掉那个灵,需要将那名乐者生前演奏一半便被打断的乐曲,用鼓演奏完成……。
遗憾的是,本门之中无人熟悉音乐……。
于是,大家一起逛了趟有很多娱乐设施的地方,华丽地比拼了太鼓游戏机和跳舞机,然候选出了得分优秀的人……。
我以其他人望尘莫及的成绩留到了最后,于是肩负起了修行打击乐消除恶灵的重任……。


「——为了不辱家威,我必须将鼓修炼到极致……」
「……前半段听起来很厉害,可是后面就变成全家人到游戏中心比赛玩音乐游戏吧」
「不对……」
「诶?不对么?」
「祖母和最小的妹妹留下看家……」
「这、这样啊」
「但是她们得到了伴手礼……」
真是逍遥自在的除灵家族。


「——那么下一个,强矢同学」
「没办法了呢——」


我曾经有个哥哥。

哥哥是个笨蛋。明明没什么胆量却光会耍帅,还骑机车,听了吵死人的音乐后自己也开始玩乐团了。
那段时间他很痴迷打鼓,总是说着「我要成为比凯斯·穆恩还要凯斯·穆恩的男人」这种意义不明的话。【注:凯斯·穆恩7是0年代最著名的摇滚乐队“The Who”(谁人乐队)的鼓手。在摇滚乐名人堂被称为“最伟大的摇滚乐鼓手”之一】
我反倒觉得,哥哥完全不是那块料呢。
不过有时候被朋友拜托一起去看哥哥的演唱会。因为那个乐团里有朋友喜欢的前辈弹贝斯呢。
自己的家人在人前卖弄总觉得很难为情,本打算看一会就回去的。
然后啊。
站上舞台之后,我才知道那个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废柴大哥。
本以为哥哥会随便打打,没想他露出非常认真的表情,好像坏掉了一样,非常猛烈的敲。
太帅了。
尽管太难为情,跟哥哥说了会中途回家,结果直到最后我都留在了舞台前面。
之前啊,我每次听到哥哥房间里传来练鼓的声音都只觉得吵,但从那天起,我体会到一种「再加把劲」的感觉。
这就是大哥该走的路。
不管爸爸妈妈说什么都不用理会呢。

可是,那个鼓音,我再也没有听到过。

在备战重要比赛的前几天夜里。明明平时都在练鼓,哥哥却骑着机车出门了。
那家伙,一定在紧张吧。
然后,
他就这样遇到了车祸……。
……。
……这算什么啊。
就像以前那样,别那么耍帅就好了啊……。
笨蛋哥哥。
连夜回家之后。
我走进哥哥空荡荡的房间,只看到架子鼓好像在等哥哥一样摆在那里。
一想到再也没人会来敲它,就觉得它好可怜。
我试着拿起鼓棒,稍微敲了敲。
可是。
完全不行啊。
曾几何时,仿佛从哥哥房间里倾泻而出的声音,纵然狂风暴雨般依旧无法掩盖的那个声音,已经再也听不到了。
我这糟糕的手法,完全不行呢。


「——所以我想提高自己的水平,敲出哥哥的声音。然后,将哥哥未能实现的梦,由我来实现」
「……呜呜」
「啊。没有了」
「……呜……呜……」
「前辈?」
「……呜」
前辈说不出话来。

    ♪        ♪        ♪        ♪   

所有人的展示都已结束。
「——于是,大家对鼓的执着都已经知道了。那么,有没有觉得『赢不了这个人』『我还是放弃吧』的人呢?举手举手」
可是,没有一个人举手。
「没有呢。那么,我先举手好了!我输了」
多村自己举起手来。
「我恳请把位置给强矢同学」
「……也对呢」
千沙都也举起手。
「我觉得,其他乐器也能博得家父的欢心」
接下来堇举起手来。
「本人也让给垫圈同学……」
「……。说我么?」
米娜对乱七八糟的外号感到困惑。
「并且,除灵的修行也要继续……」
「这、这可能有些难办呢」
总之,堇也将鼓手的位置让了出来。
听完米娜讲述的,好像音乐杂志上刊载的添油加醋过的采访报道,所有人都被感动了。
「好了,那就决定让强矢同学来……」
然而,还有一个人不肯把位置让给米娜。

就是自己信誓旦旦提出这个解决方法,理由却最肤浅的那个人。

多村瞥了眼柚实。
柚实叉着手,露出难过的表情,然而完全没有举手的征兆。
「仓石同学?」
「有」
「怎么样?有没有觉得自己赢不了的人呢?」
「没有」
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多村、千沙都和堇心中,全都发出「——————诶?」的一声难以置信的声音。
「可、可是。你觉得强矢同学的故事怎么样?」
「我觉得是段很沉重的过去」
「没有那种事。任谁都会有一两道这种程度的伤痕吧?」
才没有。
「仓石同学不想让强矢同学来敲鼓么?」
「很觉得」
柚实认同地点头。
「那么,你看是不是——」
「可是柚柚是为了打鼓而生的」
真顽固。
「嗯,既然这个气氛下能说出这样的话,某种意义上是真心的呢」
多村放弃劝说柚实。
「仓石同学,这样会不会太任性了?」
千沙都责备柚实
「其他人都说让给强矢同学了。想敲鼓的理由也有着云泥之别。是不是该让一步?」
「我也这么觉得……」
堇也加入到劝说中
「应该让垫圈同学敲……」
「第一」
千沙都吃惊地说
「提出用热情来决定的,不正是你么?」
「是柚柚」
「而且你的理由实在很肤浅,这样是无法的得到别人赞同的」
千沙都斩钉截铁地扔下这句话。
「那个,话不用说得这么难听吧?」
米娜责怪千沙都。
「可是」
「大小姐」
柚实嗖地指向千沙都。
「是。我是大小姐」
「所谓的热情,指的是喜欢的心情吧?」
「没错,所以我——」
柚实打断千沙都的话

「喜欢和理由的程度,不是一件事!」

「诶……」
「比起想和阿叔一样打鼓的柚柚,不良同学的理由要更复杂吧」
大家竖起耳朵,倾听着柚实拙计的语言。
「不过,所以,不代表不良同学比柚柚更喜欢打鼓。想打鼓的心意,柚柚是不会输的!」
柚实挺起胸膛。
千沙都被柚实太过直接的话惊呆了。
「仓、仓石同学。既然如此,你打算怎样表达你的热情?」
「声音大小!」
她的声音的确是最大的。
「哈哈哈」
米娜笑了
「你个子那么小,倒挺能说的嘛」
「谢谢」
柚实害羞。
「不过,我也不打算退让哦?」
「正合我意」
「请等一等,这样是定不下来的」
「那个……」
堇低语着
「我,果然还是想敲鼓……」
堇的话,让千沙都怀疑其自己的耳朵。
「诶诶?连你也?」
「我作为达人,追求极致的心情也是不会输的……」
除灵师燃起了音乐之魂。
「嗯。也算我这个前辈一份吧」
多村说。
「连前辈也?」
「因为,从现在开始练其他乐器很麻烦啦。怕麻烦的心情我也不会输给任何人的哦」
多村道出了真实想法。
「……既、既然这样,我果然也要敲鼓!我想让爸爸开心!」
用很通常的方式喊了出来。
「啊啦啦,又回到原点了呢」
多村摆出困扰的表情。
「要猜拳决定么」
与背负黑暗过去的分量相比,实在轻太多了。
「我无法接受!」
「那怎么办?」
「用游戏机一决胜负……」
「你的动作,真的能在游戏中心吃得开?很难想象啊」
「借助不可视的力量……」
「你、你不是和恶灵战斗的立场么?又变成被凭依的立场了?」
对话开始脱线。
「啊、真是的,决定不下来了啊。用前辈的权利,就让我来可以么?」
「「「「不可以!」」」」
多村胡闹的意见遭到全体驳回。
「哈哈哈。所有人都敲鼓么」
米娜冷冷地嘟嚷。
「就是这个!」
柚实嗖地指向米娜。
「很遗憾,鼓只有一台呢」
「话说回来,就算有五台鼓也凑不成乐团」
「一台足够了……」
「没错!只要一台就没问题了!」
柚实自信满满的说。

于是,文化祭当天。新生轻音乐社,第一次进行了公开演奏。

    ♪        ♪        ♪        ♪   

        「诶」
        「我是中鼓手」
        「多村」
「脚踏钹手」
「灰原千沙都」
                「铜钹手柚柚」
    「军鼓手」
            「大鼓手……」
        「诚如所见」
        「虽然只有鼓」
        「还请多多关照!」
        「上吧,阿柚」

                「有」
    ——【150BPM】——

                「一!」

                「二!」

                「三!」

                「噢!」

         嗵叩
         嗵叩
          咚叩
          咚叩
           嘣叩
           嘣叩
    呯        嘭!
    呯呯        嘭!
叮         嗵叩        咚!    哐———!
叮          嗵叩
叱     嘡!            咚!
叮          嗵叩
叮         嗵叩        咚!
叮          嗵叩
叱     嘡!            咚!
叮          嗵叩
叮         嗵叩        咚!
叮          嗵叩
叱     嘡!            咚!
叮          嗵叩
叮         嗵叩        咚!
叮          嗵叩
叱—!    嗒嗒            咚!
叮—!      嘡!
叮         嗵叩        咚!    哐———!
叮          嗵叩
叱     嘡
叮          嗵叩    咚!
叮         嗵叩        咚!
叮          嗵叩
叱     嘡!
叮          嗵叩    咚!
叮         嗵叩        咚!
叮          嗵叩
叱         嘡!
叮          嗵叩    咚!
叱         嗵叩        咚!
叮—!          嗵叩
叱    嘡!
叮—!      嗒嗒        咚!
 呲         嗵        咚咚    哐———!
叮叮叮!  呲嗒嗒!
 呲          嗵嗵!     咚
叮叮叮! 呲嗵!          咚咚!
 呲         嗵        咚    哐———!
叮叮叮!  呲嗒嗒!        咚咚
 呲          嗵嗵!     呲
叮叮叮! 呲嗵!          咚咚!
 呲         嗵        咚    哐———!
叮叮叮!  呲嗒嗒!        咚咚
 呲          嗵嗵!    呲
叮叮叮!  嗵!          咚咚!
 呲           啵叩    咚咚    哐—!
叮叮叮!       啵叩    咚咚    哐———!
 呲           啵叩    呲
叮叮叮!       啵叩    咚咚!
 呲         嗵        咚咚    哐—!
叮叮叮!  嗒嗒!        咚咚    哐———!
 呲          嗵嗵!     咚
叮叮叮! 呲嗒嗒!        咚咚!
 呲           啵叩     咚    哐—!
叮叮叮! 呲嗒嗒!  啵叩        哐———!
 呲           啵叩!     咚
叮叮叮! 呲嗒嗒!  啵叩!    咚咚!
 叮!呚! 嗒!嗒! 咚!咔!    咚!咚! 哐—!
叮!呚! 嗒!嗒! 咚!咔! 咚!咚!    哐—!
 叮!呚! 嗒!嗒! 咚!咔!    咚!咚! 哐—!
叮!呚! 嗒!嗒! 咚!咔! 咚!咚!    哐—!
 叮!呚! 嗒!嗒! 咚!咔!    咚!咚! 哐—!
叮!呚! 嗒!嗒! 咚!咔! 咚!咚!    哐—!
 叮!呚! 嗒!嗒! 咚!咔!    咚!咚! 哐—!
叮!呚! 嗒!嗒! 咚!咔! 咚!咚!    哐—!
    叮!    嘡!    嘣!    咚!    哐~~~~
                        ~!

    ♪        ♪        ♪        ♪   

「阿瞬阿瞬!」
演奏结束之后,柚实冲向观众席的瞬身边。
「阿柚,辛苦了」
「嘿嘿嘿」
柚实害羞起来。
「我们的团队合作怎么样」
「嗯,相当有魄力」
为了所有人都能打鼓,柚实提出一个计策。那便是,五个人以架子鼓为中心分成五个部分,五个人分别演奏。
「嘛、大概只有五分之一的力量,没办法啦」
柚实谦虚起来。
「我不太懂音乐。不过那个比起一个人敲,五个人好像更难配合节奏吧?」
「是么?」
「一个人的话全都按自己的节奏来就行了,可是五个人的话,大家的感觉会四分五裂呢」
「嚯嚯。那不是很厉害么」
「嗯,很厉害」
柚实面露难色。
「能上红白歌会么」
「目标真远大啊」
「还是上新年庆典比较好么」
瞬温柔的说
「在制定日程表之前,我觉得不加入歌的话是不行的呢」
从舞台上下来的其他成员也到了柚实和瞬身边。
「柚实,辛苦了」
「辛苦了,石仓同学」
「别校的男生……」
堇直勾勾的盯着瞬。
「啊。是那个一动不动的人」
演奏中,堇看上去只是表情镇定的坐在大鼓前面,看不出没有任何动作。
「天鹅的原理……」
似乎在观众看不到的地方,踏板动得非常厉害。
「这家伙是谁,你男朋友?」
晚一些才到的米娜,刚看到瞬便突然问起来。
「对哦」
柚实斩钉截铁地回答。
「挺能干嘛,柚实」
「嘿嘿」
「诶?阿柚,这、这种事,我没听说过啊。你是这样想的么?」
就算是瞬,被突然表白也一下子红了脸。
「当然啦」
「为、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为什么是我?」
「哼哼」
柚实说

「理由什么的,不需要!」


后记

高中硬着头皮加入了体育社团。
七个人组成的运动,却是成员只有八名的小团体。在想当替补比想当首发还要难的环境中,我在炽烈的争抢中赢到最后,漂亮的当上了候补。
虽然后来成员有所增加,但后进的成员也不肯出让椅子,最后还是继续在冷板凳上给大家加油。状态非常稳定。
『一直拼命地加油』『加油声令人印象深刻』
隐退的时候,后辈们给了我这样的评价。可惜没有别的评价了。
所以,我对社团并没有那种闪闪发光的回忆。
说到回忆,就是在活动室里穿越的绅士本的内容,回家买的零食味道很恶心,另外就是把绅士本带回家的背德感,悄悄又将它送还活动室的紧张感,尽是些和社团没有多大关联的事情。
不过,我是这样觉得的。那段几乎虚度的时间很重要的吧。也包含那个时间在内,不,应该说那样的时间才是真正有意义的时间——
不就是在看绅士本么。
搞错了。那个时间其实不是在进行社团活动……。啊,已经好全没有任何说服力了。就是在读绅士本。社团 = 绅士本。
所以这本书其实是《绅士文集》呢。

好了。
这一篇《敲敲社》讲的是好几个人都想打鼓的故事。
强行塞入的演奏场景看上去好像是随便写的,其实是用原本存在的数据另作的,然后转换成文字而成,相当麻烦。
集合相亲相爱的五人众,实际上敲打也是按标记进行的。其实关系不好的五人众也没差就是了。在聚集起来的那个时间点上,一定会相处融洽的。
顺带一提,按照标记打击,大概十五秒左右就能演奏完毕。
很短。
嘛、余下的时间,大家就请读绅士本吧。

                    関根パ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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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8-31 13:39 | 显示全部楼层
吓人部!
作者插画:櫂末高彰×himesuz
译者:笔君

=================================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再见。

太过唐突的一则短信,令脑袋一片空白。
马上打了电话,却完全打不通。
汤泽壮一急忙做好回家的准备,冲上车。下着细雨的夕阳下,风风火火地冲出校门,飞奔在回家的路上。他必须质问妻子,短信的内容究竟是何意思。
教师生活二十年,无论工作还是家庭应该都没发生过问题。现在还有一个快七岁的女儿。虽然平凡,但过着尤为幸福的每一天。
这到底,开的是什么玩笑……。
虽然心中愤愤不平,但能够猜测出来的情况却源源不断的涌上来。最近,妻子和女儿的样子不是很奇怪么?特别是女儿,总感觉爱理不理的样子,感觉完全没有把自己当回事。
感觉妻子和自己的交谈也明显少了很多。
难道在自己浑然不觉的时候,产生了鸿沟么……?
雨越下越大。
开动雨刷之后,努力控制住不让自己的意识神游。
这一定是在开玩笑……。一定没错……。
拼命的告诉自己,驾车飞驰。离家大约只有三十分钟的路程,今天却有如隔世。
即便如此,接近自家的时候,依然将视线停留在了那个轮廓之上。虽说是租来的屋子,这个家也有两层楼。由于老毛病的影响,抬头看了看二楼女儿的房间。
「咦?」
皱起眉头。房间里没有点灯。
……是巧合。她一定客厅。
将车停在家门前,用遥控器打开车库的铁卷门。一边等待着铁卷门上升,一边伸着脖子看向餐厅的方向。在雨中,紧紧地凝聚视线。
没有点灯。
心跳越来越激烈。
冷静。冷静。
拼命地对自己劝说着,将车开入车库。
拉住手刹后,立刻跳了出去。
全然不顾已经变得激烈的大雨奔跑着,直冲到玄关大门。转动门柄。
上锁了!?
这不可能。没对妻子说过今天要上锁。而且早就过了女儿桃花回家的时间。
颤抖的手拉出钥匙链,找出很少用到的家里钥匙,粗暴地塞进钥匙孔里把门打开。
「我回来了……」
屋内一片漆黑,静得能听到虫子叫。
玄关也没有妻子和女儿的鞋子。
脱下皮鞋后用力随便一扔,把脚放进榻榻米前面的横框中。那里已经完全冷却。
心脏像是发出警报一般扑通扑通地叫着。
感觉这里就好像不是自己的家一样。
手伸向走廊上的电灯开关,尽管开关发出咔嚓的声音,灯却没有亮。抬头望向天花板,黑暗之中,完全不知道灯泡是否坏掉。按下好几次开关,依旧全无反应。
究竟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一个想法便是找到最近的门——餐厅的进出口。在脑袋一片混乱的情况下转动门柄。踏入和客厅一样黑暗的餐厅。

啪!

干巴巴的声音响了起来,连续响了几发。然后,视线突然明亮起来。
「Happy birthday to you(音符) Happy birthday to you(音符)」
歌声。然后是从看不到的地方出现的人影。
「Happy birthday 小壮(音符)」
张口结舌。
「Happy birthday to you(音符)」
歌声唱完。然后是——
「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祝小壮老师四十岁,生日快乐!」
举拳冲天,学生制服的少女满面笑容的跳了起来。
「爸爸,生日快乐!」
「亲爱的,欢迎回家。生日快乐」
接着,桃花跳了过来。紧随其后,妻子也呵呵地笑着走了过来。
「……桃花。舞花。这是……」
「今天是爸爸的生日哦!大家一起准备的!」
「对不起呢。我看亲爱的这么晚都没回来,就发了条短信」
餐厅用彩条纸装饰着,桌子上摆满了料理。「还有蛋糕哦!」桃花开心地说道。
在准备说些什么回应她们之前,背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过头去,只见一位笑容可掬的少女。这张脸几乎天天见到。是自己带的班上的学生。栗花落穹。
「栗花落,原来是你的杰作啊……」
「回答正确,是我们的得意之作!」

栗花落的背后又出现了几张熟识的面孔。不由自主地「啊」地叫唤着,用手捂住脸,当场瘫坐在地。
「被玩弄了啊……没想到连我竟然也会成了目标……」
「因为听夫人说,小壮老师总是完全忘记自己的生日嘛!男人这种生物,一不提醒很快就会把生日还有纪念日什么的忘得一干二净呢。桃花酱也说想要庆祝,是吧」
「是吧!」
女儿开心地和栗花落相视而笑。
「真是的……完全败给你们了……」
「呐、呐、小壮老师!」
栗花落的眼睛闪耀着光芒,质问着
「吓到了?呐、吓到了?」
「你们这帮……」
安心占了六成。开心占了三成。然后,因为那一成被玩弄得体无完肤的懊悔,步行桥高中国语老师,汤泽壮一奋力叫喊
「你们这帮吓人部的家伙!!!!」

    ◆ ◆ ◆

私立步行桥高中里,有一个名为吓人部的存在。
虽然只是一个擅自打起旗号,就连同好会都未登入的社团,但其存在感在校内理所当然地只争一二。有传闻说,在学生间的影响力甚至盖过了学生会。
他们的主要活动是内容,就是吓人。
借用初代部长的一句话
将惊喜带给他人。
「惊喜」这个词比含义为吃惊的「害怕」表现力更强烈,故而,吓人部聚集了燃起给目标带来惊喜的执念的人们。
现在,这个社团的成员有六名。
三年级的部长栗花落穹,擅长情报收集的竹井理津子,负责后台作业的巧匠隅取勇。
还有入部没多久的一年生,茅野美美。是个剪着妹妹头的乖巧少女。
二年级有以高超身体能力为豪的近松佐织。
然后是「吓人部之星」朝仓杨树。

「「「「「干~杯~!」」」」」
第二天放学后,阳树在活动室里和同伴们一起干杯。
「哎呀,太顺利了!真是太顺利了!果真太顺利了!阳树出师大捷呢!」
栗花落竖起大拇指,满意地微笑着。
「非常感谢!」
阳树把纸杯放在桌上,彬彬有礼的作出答谢。表情下意识的放松下来。
「感觉最后的短信实在太绝了,效果好到没话说呢。汤泽老师的夫人肯那么配合,真是帮大忙了」
竹井接着说道,撩起稍稍染成茶色的妹妹头的留海。耳环亮光一闪,随后又藏了起来。
「竹竿也是觉得吧?」
「…………」
被叫做竹竿的是身高接近两米,又高又瘦的隅取。他默默点点头。
「换做我的话,的确也会吓一大跳呢,但只是出其不意的话感觉还是炒热不了气氛。而且也有暴露的危险性呢」
「嘛、有什么不好的!反正结果完全没问题!一帆风顺超OK!」
栗花落在阳树背后啪啪乱拍,心情超好的样子。
「不过,拆掉走廊上的灯泡实在不敢恭维呢。基本上都是准备饭菜的我在受麻烦」
此时飞来的不悦声音,让阳树不由自主地逃开视线。视线好扎人。
「给佐织添麻烦了呢……」
「真是累死了。阳树,你欠我一次哦」
「是……」
阳树偷偷看着语气尖刻的近松的表情。
她原本上吊的眼睛更加上扬地瞪着自己。身旁的茅野慌张起来。
「啊、不过,我觉得朝仓前辈非常努力哦」
「谢谢你,美美酱。谢谢你为我说话——」
「啊咧?茅野偏着阳树啊?是这样啊」
近松抱住后辈的肩膀,装模作样的从下面「嗯~?」地窥探着她的表情。她的单马尾轻轻摇摆,逼近茅野。
「住手吧,佐织。你的平时就够可怕,够吓人了」
阳树插进来劝阻,近松若无其事地放开了茅野。之后瞪向阳树,
「你说谁可怕,说谁吓人?」
放出杀人视线。
「哎呀哎呀。难得的庆功宴,不可以露出那么可怕的表情、哟」
栗花落插了进来,以极为自然的动作接近近松,掀开她的裙子。
「诶?喂、不要掀裙子啊!你这变态!」
「喵哈哈哈哈。佐织织今天是白色啊」
「宰了你!果然应该宰了你!毕业之前绝对要让你断气!」
「喵哈哈哈哈。那就期待你的表现咯」
栗花落蹦蹦跳跳的逃离近松身边。阳树等人边笑边看着这一幕。忽然,竹井低语
「近松也变得合群了呢」
「有么回事么?我倒是觉得她越来越凶暴了……」
她转向嘟嚷着的阳树,意味深长的一笑
「和一年前相比截然不同了哦。一定是某人的功劳呢」
「……那个,完全弄不懂你在说什么」
竹井将手伸向放在桌上零食。
此时,栗花落回到座位上。
「对了对了。六月份也有了一个感觉良好的开端,这里向阳树提个问题」
「好的,什么问题?」
「10天后你闲么?」
「诶?」
一瞬间,无言以对。
然后,马上装出想不起有什么行程的样子将这个呆滞糊弄过去。
「那个……10天的话,到星期几了?今天是——」
「星期天哦!」
「啊、那就不行了。我必须去看牙医」
「诶。阳树长蛀牙了?完全看不出痛的样子呢!」
「是定期检查。我们家对这种事很唠叨的」
「卟~。为什么要在星期天检查?」
「你倒是为什么那么着急啊?10天后要和我一起出门的吧。还有什么其他事情么?」
「没什么。什么也没有哦。没有的呢」
栗花落撅着嘴回答竹井的问题,顺带掀起她的裙子。
「呀」茅野发出尖叫,不过本人倒是一副游刃有余的表情。
「好好好,给你看给你看」
裙子下面穿的是运动短裤。
「为什么是运动短裤?」
阳树不由自主地大叫起来。
「什么,你看了啊!真恶心!」
不知为何,挨了近松一记低度踢。
「喵哈哈哈哈!吓到了?吓到了?」
栗花落看到这一幕心情恢复如初,开心的笑了。

「刚才叫得好惨」
『阳树反应过度了。真应该注意一下』
『穹的直觉很敏锐呢。稍有不慎,计划就暴露了呢』
『我也捏了把汗。……没有暴露吧?』
『看今天的情况,大概没有吧。后面还有四天。继续隐藏吧』
庆功宴之后,计算好所有人到家的时间,阳树联络了吓人部的同伴们。不过,是将栗花落排除在外的众人。
5人通过能够进行集团通话的SkyPhone进行同时通话。
「不过,为什么只有我的行程被问到啊。竹井学姐知道原因么?」
『姆~,因为她是『谜之女』吧……。我觉得周日的诱导没问题』
「可是……。那么这边的事就拜托了」
『好好好』
『话说,我们能得到那家伙家里的许可么?我可不喜欢一败涂地』
「这一点大可放心。星期六,我和美美酱会一起去做客的」
『哈?那是咋回事?我可没听说』
「那个……为什么突然不高兴了?我觉得没什么不好……」
『近松是在介意朝仓和美美酱两人独处的行动呢』
『哈?才不是!搞不懂你什么意思』
『那、那个……没有说出来,对不起』
『茅野为什么要道歉啊!搞不懂你们说什么。再说,那家伙星期六不在家么?已经确认过了吧』
『这一点大可放心。应该说,是搞清楚部长星期六要出门,我们我们才商量在那一天碰头的呢』
『就是这么回事。以防万一,周六我和竹竿去监视穹的行动,近松也来么?』
『哈?……那天我有点事』
『啊啦,是么。那么言归正传吧。朝仓,当天的流程计划书拟出来了么?先确认所有人的分工吧』
「我知道了。今天就按人数来弄出来」
『总感觉紧张起来了』
『茅野担心过头了。就算那家伙直觉再敏锐,也不可能什么都不看漏。偶尔也让那家伙给我求饶看看呢』
「不是让她求饶哦,是让她吓到哦」
『我知道啊,白痴!』
「为什么我要挨骂……」
『那么,今天就这样吧?总策划先生,请作总结』
「啊,好的。那个,『栗花落穹的生日惊喜派对』计划,今天的例会到此结束。各位辛苦了」
『辛苦了』
『辛苦了。先行告辞了』
『辛苦咯』
集团通话结束了。看看画面,上面写着由隅取发来的『辛苦了』这么一串文字。
竹竿学长还是老样子不爱说话呢。
将智能机切换回待机画面,放在桌上。控制启动的电脑鼠标,从文件夹中打开其中的一个文件。
距离栗花落部长的生日,算上今天还有四天。绝对要让这个计划成功。

事情的起因在大约两星期之前。
吓人部全体成员正在为栗花落的班主任——汤泽壮一的生日惊喜派对做着准备的时候。
放学后的活动室里,阳树捡起学生手册。
「啊咧?这是谁的啊」
其他部员都回家了,房间内只剩下自己。为了确认失主,阳树翻开封皮,结果心脏扑通一跳。
上面是一副自信满满的表情注视着自己的,栗花落的面部照片。然后上面还写着姓名、住址、电话号码、生日……。
看到这里,走廊的一头传来脚步声。阳树反射性地叠好小本子。然后几乎同时,活动室的门被打开。
「噢吓!」
栗花落奋力推开门。
「……干嘛大叫啊,栗花落部长?」
「当然是为了吓唬里面的人咯。先下手为强!」
说着,竖起大拇指。
「比起这种事,阳树,这边有没有我的学生手册……噢噢噢、那正是我的学生手册!还给我Please」
「啊、给……。刚才掉在那里了」
阳树指向地板。取回学生手册的栗花落翻着手册,埋着头,向上看着阳树。
「看过了?里面,看过了?」
「……没有看。在我看之前,部长就冲进来了」
「真的?其实看过了吧?」
「都说没看了」
「我的登记照,可爱么?」
「……我怎么知道,都说没看到啦。能不能别摆出这副奇怪的表情?」
「才不奇怪,真失礼!阳树是失礼君」
栗花落崛起嘴唇。「对不起」阳树道过歉后,闹别扭的样子霎时转为笑脸,之后偶尔会用撒娇的眼神看过来。
「怎么了么?」
「我在想是不是真的没看见呢。说谎可对阳树没有好处哦」
「没有。请差不多一点。我要回去了」
抓起书包,走了出去。「那就算了」接着栗花落也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追过了阳树。
「小津还等着我呢。那我先走咯」
栗花落说着挥挥手,在走廊冲了起来。
看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墙角,阳树松了口气。
啊,还是撒谎了啊。
从登记照到出生年月日都清清楚楚地记了下来。
6月10日。
大概还有两周么。
被收入吓人部旗下的日子,已经整整一年了啊。
对栗花落部长的事情知道的还远远不够。
就连好朋友的竹井也作出「谜团重重的女人」这样评价的栗花落在偶然之下被人知道了出生日期,一定会很困惑吧。于是阳树下意识地撒了谎。
阳树做了次深呼吸,让心情冷静下来,走向楼梯口。
走路的过程中,突然灵光乍现。
不在栗花落部长的生日那天准备个惊喜么?
汤泽老师的生日是6月5日。后面只有5天的准备时间么……。不,同时准备就可以了。不如说,用汤泽老师的事情作为伪装,说不定正好能够分散栗花落部长的注意力。
由于这次是以「锤炼二年生」为目的,计划的布置由阳树来进行。是与其他部员相互频繁联络不会不自然的情况。趁现在制定新的计划,应该能够得到栗花落之外的其他部员们的协助。
然后,如果成功的话……。
脑中突然浮现出这样的话,心脏狂跳。
如果成功的话……我……。
阳树握紧拳头。身体急剧变热。
没错,如果这个计划成功的话,就全力地——

「嗯?」
虽然想过把当天的流程表打印出来,但打印机无法确认连接。但是怎么检查,也找发现不出放在书架上的打印机有任何异常。
「又开始闹别扭了么……」
试着将关掉电脑之后重新启动,可连接状态还是无法确认。
「啊、受不了了!为什么偏偏赶在这个时候坏掉啊。没啥事的时候明明都不坏的」
再重启几次?还是先放一段时间?
焦急地思考起来。
正式上场前是最紧要的关头。
突然,吓人部语录在脑中闪过。
根据吓人部语录解释,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在临近正式实施的那一刻以极具加速度的状态发生无法预测的问题。此前进行得一帆风顺的这一次计划也开始直面无法预测的事态。
这里是否能摆脱困境是至关重要的问题。
几乎同时,手机响了起来。
阳树如字面意思一样飞了起来。
反射性的接通之后,电话另一头飞来不高兴的声音。
『有些事想问问』
「诶?啊、佐织么。什么事?」
『关于准备的事情』
近松用不高兴的声音,钜细靡遗地问过当日之前的准备工作。尽管都慎重地一一回答,但前面问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问题。
「其实佐织也在紧张么?」
试着问出一直在好奇的问题,却瞬间的到了怒声的回应。
『哈?搞不懂。你说谁紧张?』
「啊、不,抱歉。只是觉得问得太细了……」
『我说你啊。正式上场前是最紧要的关头,不知道么?』
「吓人部语录啊。我刚才也想起了这个」
『哼。那就好』
近松的声音听起来稍稍缓和。
「啊!对了……有点小事可以拜托一下么?」
『什么啊?』
「佐织家有打印机么?刚才竹井学姐让我按人数把流程表打印出来,但不知道为什么打印机不工作了……」
『你是让我打印?』
语气又变得尖刻起来。阳树立刻道歉。
「抱歉。不行的话就当我没说。也许还能想想其他办法,也许打印机状态好过来了,实在不行还可以去便利店去打印吧?」
『喂』
「是。有何吩咐」
『不要自顾自的推进话题。谁说不干了?』
「啊,佐织能打印么?」
『哈?为啥我非得为你做这种事不可啊』
「也、也对呢……。对不起。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给我等一下啊』
「什么?」
『这点程度就退缩了?就不能更热心地来拜托别人?』
「……啊,那个。劳驾您屈尊帮帮忙可以么?」
『既然你无论如何也要拜托我,我也不是不会考虑』
「那、那个,拜托了,佐织大人。请务必助我一臂之力!」
虽然透过电话在说看不见,阳树当即深深地鞠了一躬。
『真拿你没辙。我就帮帮你好了』
言语之中,透露出近松开心的声音。阳树满怀感情的谢过之后,趁她没有改变主意之前迅速将资料发送过去。
「那么我就告辞了」
确认资料发送完毕,阳树准备挂断电话。
不过,又被近松喝止。
『哈?是我打的电话,你凭什么擅自挂掉?真搞不懂』
「对不起。还有什么事么?」
『话说,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说说看』
「诶?好玩的事?哈……」
之后硬拉着和近松相互闲扯,总算得到解放的时候,已经过去两个小时。

第二天早上,准备出门的阳树「呜哇?」地叫了出来。
对方一记下段回旋踢打了上来。
「一看到人家的脸就尖叫起来,难以置信!」
「对、对不起。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所以……。早上好,佐织」
「早上好。给」
出现在门前的是近松。
她冷冰冰地将昨天阳树拜托的按人数打印的流程表递了出来。
「谢、谢谢。在学校给我就好了啊。这么远专程跑一趟,累着了多不好啊」
「很烦啊你!你是笨蛋么?在学校给的话,要是被那家伙注意到怎么办?这种事都没想过?」
「啊,也对呢……。对不起」
「好了,走吧」近松恨恨地瞪着阳树,下巴一摆。
理所当然的,变成和近松一同上学的情况了。
从阳树家到学校乘巴士大约需要三十分钟、
由于车站在巴士途径的站点,车上的情况相当混杂。
阳树今天也在人挤人的状态下乘入了巴士。平时不坐巴士上学的近松看到这幅混杂的景象,也一脸讨厌的跟在后面。
「先忍忍吧,出了站之后人会一下子减少,还会有座位空出来」
握着吊环,阳树对身边的近松好像解释一般说着。
「离我远一点。为什么我非得和你黏在一起不可?」
她的手肘杵着阳树胸口。尽管阳树也在拼命制造空隙,但这样反而被推挤,在反作用力的作用下越来越近,变成和近松贴得很近的状态。
「差劲。真差劲。气息都乱了,变态」
「才没有乱。我也没办法啊,人这么多」
由于近松乱动,阳树变成了抱紧她的姿势。两人的脸挨得很近,眼睛不知该往哪里放好。近松身上好香。
这道到底是哪门子的惩罚游戏啊。……不对,虽然称不上惩罚,但是心声暴露的话会被近松杀掉,所以果然还是惩罚游戏。
到了站,大半的乘客下了车,之后变成了基本被步行桥高中的学生包掉的状态。
总算平静下来。还不等阳树缓一口气,近松马上说着「快坐下来啊」照着胸口一推。
「诶?不,可是……」
「座位空出来的时候,站着才碍事吧。这种常识都没有?叫你快坐」
被近松强拉着按进了双人座。近松理所当然一般地坐在了旁边。
……好尴尬。
一难方去一难又至,阳树脑中浮现这样一句话。
为什么非要坐在一起啊。分开坐单人座就好了啊……。
巴士每次转弯,和她的肩膀就会接触在一起。
然后连茅野也乘上了中途停靠的巴士。
她像往常一样伸着脖子到处寻找阳树,一发现他便绽放出笑容又立刻——
「啊咧,茅野酱。你也坐这辆巴士啊」
「早上好。那、那个,为什么近松前辈会和朝仓前辈在一起?」
不知是不是在害怕近松,茅野的眼睛摇晃着。
「你觉得为什么?提示,我今天是和阳树一起坐上这辆巴士的」
「因为她把昨天说的流程表一早拿过来给我了」
阳树立刻将真相说了出来,并将一部分流程表递到茅野手中。
结果肚子被拧了。
「好痛。喂、干什么啊」
「竟然不经大脑的说出来,难以置信」
拧肚子的凶手「哼」地瞥向一旁。
看到这一幕的茅野慌张起来。
果然这家伙和一年前比起来丝毫没有变化呢,竹井学姐……。
阳树心中潸然泪下。

「感觉有蹊跷」
从桌子底下探出脑袋,只露出到眼睛,栗花落紧紧地盯着阳树。
「阳树有事瞒着我呢」
「都说没有啦。请不要这样,挺吓人啊」
放学后的活动室(虽然是擅自占据的空教室)里,将写完的报告书整理好交给吓人部部长。
阳树的回答也完全遭到了狐疑的目光。
这里还是彻底无视吧……。
乱回答的话很有可能会穿帮。
这么想着,还是一语不发地谢添报告书的空栏。
「真的?」「没说谎?」桌子下面沙沙作响,来回乱动,阳树依旧贯彻不回答。
「先别管那些了。穹,六月的活动怎么样了?这个月快结束了哦?」
竹井扔下救命稻草。「就是这个!」栗花落在桌下大叫起来,连连发出咚咚钝响。桌子轻微摇晃。
「好痛痛痛痛……。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放桌子啊」
「因为要给栗花落部长藏起来呢」
「所言极是!」
栗花落对阳树的吐槽洋洋自得地挺起胸膛。
「你是笨蛋么?」
旁边敲着短信的近松低语着。
「我找到一个非常好的素材了哦!这次的目标是剑道部的三宫君!」
「剑道部部长?它给人一种沉着冷静的感觉,想象不出被吓到的样子呢」
竹井歪着脑袋,靠在椅背上,交换翘起的腿。整理发票记录账簿的茅野抬起脸
「要对那种沉稳的人出手么?」
「吓不到的啦。他是吓不到的啦。以前我都试试过很多次了,但就是吓不到他啊」
「就是这样的目标才值得一试吧?」
竹井拍了拍静静坐在身边的隅取的肩膀,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呵、呵、呵、呵。说的没错,小津。听听我的计划吧!」
之后就是栗花落的独角戏了。
怎样去吓唬担任剑道部三年级部长的三宫。
热情地讲述出计划。
中途,担任书记的隅取在黑板上写下计划。
这次的计划要准备到夏天么……。真宏大啊……。
一边写着报告书一边听取部长的计划,阳树默默地怀着这样的想法。
要是能在之前弄完栗花落部长的生日会就好了。如果冲突的话可能就没办法准备万全了。
「于是,这次的计划由我亲自指挥!大家齐心协力!」
「「「噢」」」
应着不太有气势的声音,阳树、竹井、茅野举起手来。隅取一语不发地半举起手来。近松则继续敲短信。
「那么阳树这个星期就来陪我吧!」
被她冷不丁的这么一说,差点就答应了。
「所以说!我那天要看牙医啊」
好险……。这个人的真的已经察觉了么?
栗花落再次钻进桌子下面,只露出眼睛瞄着阳树。
「穹。你就别找朝仓玩了」
竹井再次扔下救命稻草。
「嗯。这样啊。太缠着阳树说话会惹佐织织生气呢」
栗花落会意地微笑着。
近松果断顶了回去
「为什么非得生气不可啊!搞不懂你」
「近松。太傲的话,会在娇之前就把人家吓跑哦」
「你在说什么鬼话!我才不是那种人」
来自身边的视线异常刺痛。刺得脸好痛。
「啊,对了对了,阳树」
栗花落轻轻怕打着桌子,刚抬起脸就说到
「佐织织今天是白色的水蓝色条纹呢」
瞬间,推起近松的裙子站起来。椅子咣啷倒下。
「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近松红着脸盯着部长。
「吓到了?呐、吓到了?刚才潜入桌子地下确认到的。今天也超可爱超GOOD!」
「宰了你……。总有一天绝对要宰了你……」
近松几乎将手机捏爆一般用力,吐出熟悉的台词。

『会议正式开始』
这一天的例会,由竹井做开场白。
『看穹的样子在怀疑。总而言之,周日无论如何也要实施,剩下的两天一定要想方设法糊弄过去』
『毕竟是自己的生日,果然觉得会发生些什么吧』
『我同意茅野的看法,但若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不直截了当的说出来?穹好像也有什么企图,不过姑且应该不知道朝仓知道自己生日的事情』
『那家伙在极力诱导阳树呢』
『对啊。对近松和茅野好像就不是那么感兴趣呢』
听着大家的话,阳树注意到一件事。
「竹井学姐也不知道部长的生日么?」
『真的。穹明明都在为别人的生日和纪念日闹得那么夸张,却不喜欢别人为自己闹呢。所以就没告诉我,而且每年都没什么动静哦』
「果然是找我有是什么事吧」
『不过朝仓,你猜得到10号会有什么么?』
「这个嘛……」
『你加入吓人部不就是那个时候么?那时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我猜不出来……为什么佐织会知道这件事?」
『烦死了!这是常识啊、常识!大家都知道啊』
「是常识么?」
『这个回头再说,现在是关键时刻吧。尽可能的问出穹的企图吧』
『我也会小心的,尽量表现的自然一些』
『那么就进入正题吧。让我们一边看今天拿到的流程表,一边谈吧』
之后,众人细节问题展开讨论,确认实行。
不到一个小时的会议结束后,说了句「辛苦了」之后结束了集团通信。
SkyPhone的画面显示出『辛苦了。再加把劲吧』这样一串文字。是隅取发送的。
阳树突然怀疑起来。
发送一段信息。
『竹竿是竹竿吧?』
隅取立刻回了信息。
『我就是我,怎么了呢?』
紧盯着画面。
想多了吧……。
『不,什么也没有。告辞了』
『喔』
如果这个例会被部长被部长知道的话就没戏唱了……不过现在想这个也没有用。只用尽自己所能最好就够了。这就是吓人部之魂。
阳树记录下回礼中提出的变更点和改善点,检查流程表上迅速做出修正。

第二天的星期五平安度过,迎来星期六。
下午两点在栗花落家最近的车站,阳树和茅野等待碰头。
这是为了到栗花落的家里做客,与她的妈妈打商量。
在接头地点的北站口外,阳树不经意地发出惊讶的声音。
「你刚才做了个很难看的表情吧?没错吧?」
近松正站在那里。上吊眼愈发上挑,逼近阳树。
「我不能来?不想我来妨碍你和茅野独处?」
「没有的事哦」
讨厌的汗水流过腋下。
「只是有点吃惊罢了……。佐织,你今天不是有事么?」
「突然就没事了。所以来帮你们了」
讨论的时候就说过这种事不需要三个人……。既然要帮忙,就去帮竹井学姐她们啊。
虽然脑子里这么想,但没有说出口的勇气。
近松转向背后,「茅野!」大声呼唤后辈。修着妹妹头的少女,一脸歉疚地走了出来。
「你好,朝仓前辈」
「呀……没事么?」
「这是什么意思?」
被近松一瞪。
「那么就出发吧」
「话说。那家伙真的不在家么?」
「竹井学姐刚才联络过,不过以防万一,先给部长的妈妈打个电话吧」
作为联络使用,竹井给过栗花落母亲的电话号码。近松的眉毛皱到一起。
「你守备范围太广了」
「指的什么?」
一边走着一边用电话确认之后,确认到栗花落正在外出。
「要回来的时候,竹井学姐会打电话来的,我们在那之前商量好吧」
「啊,可以绕个路么?」
之前一直乖乖跟在两人后头的茅野,微微的发出声音。
「怎么了?」
「我想先去订蛋糕的蛋糕店确认一下定的蛋糕是不是准备好了」
「啊,是这样啊。往哪边?」
茅野走到阳树身边带路。
没过多久,到达了一家西式点心店。
「请稍等」
茅野留下这句话走进店里。阳树本想跟在后面,但手腕被近松拉住。
「没必要都跟着」
「嘛、也对……」
嘴巴已经打开,险些将『害怕和你两个人独处』这种话说出口。
此时,只听哐啷一声,路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倒下了。之后是刺耳的笑声。
转过身去,只见停在便利店前面的几台自行车倒下了。周围是四名散发出邋遢气息的少年。他们互相轻轻戳着对方,一边哈哈大笑。
「还是别去管比较好哦」
近松在耳边细语。
「那些家伙就像一群猴子一样,看一眼就会盯上你。最好是无视掉」
「啊,嗯」
阳树遵从忠告,又转向西点店。
「久等了」
正好茅野出来了。蛋糕好像没问题。明天她会配合时机去取。
「那么这次」
阳树一行朝栗花落家走去。
此时,在便利店前面大吵大闹的那帮人闯入视线。
其中一个似乎看着这边。

栗花落家的碰头会顺利结束。
家主还拿出了茶和蛋糕招待,可自己没有带任何伴手礼,阳树实在过意不去。
在汤泽老师家中做客的时候也是这样,可这次还是忘记了。完全不懂的反省……。
这次一定要写在报告书上。
阳树将这种事情铭记心上,就客厅当天的装饰以及「布置」等事情,一口气商量完毕。
「真的非常你们愿意陪着穹呢」
临行之际,栗花落的母亲对自己说了这样的话。
「不知道是不是学什么人,穹在小时候就喜欢吓别人呢。因为经常恶作剧,所以总是被人讨厌哦。穹好像呆在一个叫吓人部的社团吧?多亏了大家,穹才能活蹦乱跳的呢」
「该道谢的应该是我们。我才是被部长,被吓人部拯救了」
「唔哇,小题大做」
近松调侃起来。
「佐织也是的吧?其实——」
「哈?搞不懂你。我可是一点点都不感谢她」
「喂、竟然在阿姨面前这么说」
「我也很感谢部长」
茅野虽然扭扭捏捏,还是明确的说了出来。
「吓人部,并不是吓唬别人。而是给他人带来惊喜。换句话说,是将吃惊与感动一起献给对方。这才是吓人的含义」
「嘛」
栗花落的母亲微笑着,慈爱地注视着茅野。
「真是个美妙的社团呢」
「有么?」
「哦说你啊,难得这么好的气氛全被你砸塌了」
消极低语着的近松让阳树感到焦躁。栗花落的母亲呵呵笑着。
「那、那么,明天就有劳了」
鞠一个躬后,阳树一行离开了栗花落家。
走向车站的路上,竹井发来短信。
「部长现在好像到车站了。得小心别撞见」
「勉强搞定呢。那么就进店里吧」
「稍微绕一下就好了。走这边吧」
被近松拉着手,走进路边的小路。两人身后的茅野慌慌张张地跟了上去。然后一直被近松拉着胳膊。
……为什么还不放手。
走在身边的她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很难搭上话。
看向身边另一侧,茅野不知怎的脸色不太好,好像是不甘心的表情。
……两边怎么都变成了令人不解的表情。这让我如何是好?
「我说你啊」
正当困惑之时,依旧埋头向前的近松向阳树搭话。
「劝你还是放弃吧」
「诶?什么?这次的惊喜派对么?可是都到这一步了——」
「不是说这个……」
这时她微微动动脖子,瞥了眼茅野的方向。似乎注意到她的视线,茅野摆出一张茫然自失的表情看着近松。
「哎,让我顾及你的感情是不可能的呢。你想要表白吧。如果这次计划顺利的话」
噗。
控制不出喷了出来。
「没事吧?」茅野等圆眼睛看着阳树。
「你你你、你说什么啊,佐织小姐」
「你想瞒也瞒不住的,早就昭然若揭了。反正就是那个吧?想在自己独当一面的时候向她表白」
「这、表白什么的……我只是想展现自己的自信而已啊」
「果然想表白呢」
「啊……」
惨了。
「……果然、是这样啊」
就连茅野也低沉地说道。
「朝仓前辈很卖力,所以总觉得有什么心事。……原来是这样」
「诶?啊、那个,美美酱……」
「还是放弃吧。反正只会是心碎」
「这种事情,不试试怎么会知道」
下意识的顶撞回去。近松嗤之以鼻
「是啊。不知道呢。就连这次的计划会不会顺利也是」
「喂、难道你想捣乱……」
说出来的瞬间,吃了记下端踢。「呀」茅野尖叫起来。
「别说傻话!我怎么可能会去捣乱?我只是亲切的给你忠告罢了。只是觉得表白注定要失败的你太可悲了」
「那真是谢谢了……」
一边摸着腿一边回答。
茅野轻轻点头,注视着阳树。
「我也会加油的。这次的计划,绝对要成功!」
眼睛湿润着。阳树感受到非同寻常的气魄,只得点头。
「茅野……你也一样不死心呢……」
近松夸张地叹了口气。

6月10日(日)。
正式开场的当天,一大早就忙忙碌碌。隅取的哥哥开车将惊喜派对的道具送进了栗花落的家中,对客厅进行了装饰和「布置」。
一边接受竹井的定时联络,一边推进作业,然后出了点小问题,将这些问题一一解决的过程中,一下子就到了下午两点。计划中,栗花落应该下午三点就会回家。
还有一个小时……。差不多得把最后的布置完成了。
「朝仓君,看看菜刀捅得怎么样?」
应声转过头去,只见背后插着菜刀的栗花落的母亲站在那里。
「好的。非常完美。虽然仔细一看感觉漏洞很多,但就是这个架势」
「呜呼呼呼呼。啊,还有锅还有锅」
根据本人的意愿,她将会装作死在厨房里。阳树他们的「布置」行事完工作后的附加产物,也就是利用「一段时间的木讷」产生破绽。这是在吓人部学到的精髓。
阿姨好像情绪很高昂。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
对玄关到客厅的路做最后的检查。
部长和竹井学姐回来之后,在准备去房间而踏上楼梯的时候,佐织穿着兔子布偶装冲下来。
这样一来,就会基本察觉事情的大致情况,将她往客厅诱导并非难事。进入餐厅的时候,美美酱就会拉响彩爆竹。然后竹井学姐也拉响藏起来的彩爆竹。
进入客厅,对面的右手边是小熊布偶装。然后左手边是可以轻易装下一个人的大箱子。由于用巨大的丝带包装着,怎么看都像是礼物。
然后这时美美酱指向箱子的方向说「礼物送给你」。
但是部长绝对会对小熊布偶产生警惕。佐织的行动也是为了这一点而准备的。
部长警惕布偶,慢慢靠近之后——
将手放在箱子开上面,扬嘴一笑。
穿着猫咪布偶装的我就从箱子里跳出来!
当然,在笔直接近箱子之后,身着小熊布偶装的竹竿学长会跳出来吓唬部长。
就算再怎么戒备,也无法从同时来自两边的袭击中逃出去吧。
转过身之后。
退路也被竹井学姐和佐织堵住。嗯,没问题。
完后是普普通通地「生日快乐」地祝福,然说自然而然地说着「说起来,阿姨呢?」然后走向厨房,阿姨倒在那里。
这里只要让她「哇」一下就够了。
将整个流程模拟一次,阳树陷入沉思。
……还有哪里漏掉的么?
要是不进房间,直接去客厅呢?
那样的话,只要让佐织的「布置」跑空就行了,不存在问题。
突然要去厕所的话呢?
如果这样,竹井学姐就会说「先去房间吧」然后让佐织的「布置」发动。
要是因为什么原因去喊阿姨呢?
这里会无人回应,然后为了一探究竟而到客厅去,也没有问题。
其他的能想到的都已经想过。
都可以跨越最后的紧要关头。
「前辈!」
茅野声音令阳树瞪大了眼睛。
「啊,抱歉。我在想事情」
「我才是要抱歉。那个,我要去取蛋糕了」
「嗯,有劳了。一个人没问题么」
「没问题的!朝仓前辈也差不多该环上布偶装了哦」
「啊,也对呢」
目送茅野离开客厅之后,阳树看了看事件。
两点半么。到了车站之后,竹井学姐应该会发短信才对……。
「竹竿学长。我们也换上布偶装吧——」
准备呼喊之前不见身影的前辈,结果注意到了旁边。
小熊布偶装已经着装完毕。
「……竹竿学长,已经进去了?」
真快呢。
先不说这个,时间的确已经所剩无几了。
「呐、果然我还是不穿了吧?」
二楼换好衣服的近松,一副只脱掉头部的兔子布偶装的样子出现了。然后叹了口气。
「你刚才笑了吧」
「没有笑,没有笑哦。我觉得非常可爱」
平时要是这副打扮,气氛肯定能放松不少呢,但这种话绝对不能说。
「哈?喂,你说什么呢。你是笨蛋么」
抱着兔子脑袋的近松,脸别向一旁。留下一句「你也快点换好衣服啊」又回到了二楼。
接下来轮到我换衣服了啊。
从箱子里扯出布偶装。由于臃肿的手部可以拆卸下来,勉勉强强可以自己完成。
换完衣服的时候,竹井发来了短信。
她们到站了。
跟预定的一样。……美美酱真慢啊。
打个电话吧。可是又不能把布偶装摘掉。
啊咧?怎么会没注意到?
蛋糕店应该没多远,来去应该只有十分钟左右。
「糟糕了啊……」
这句话刚一漏出口,身体一震。
这就是无法预测是事态么……。
不快点的话,两人就回来了。
「呐、茅野怎么那么慢?都快三点了啊」
近松也露出脸来。
「抱歉!我去看看!」
阳树打算飞奔出客厅,结果吃了她一记下段踢。
「你干什么啊!现在是玩的时候么」
「我知道啊!你行动之后有打算怎么办!阳树担任的是非常重要的角色,所以不做准备是不行的!我去好了」
说完,近松飞快地脱下布偶装随手丢在地上,飞奔出去。
阳树做了次深呼吸,让心情冷静下来。
佐织说的没错。
如果发生什么事情导致美美酱耽搁的话,应该让佐织去看情况,不让她和部长他们撞见,只由我们来完成「布置」。给竹井发短信——。
此时再次收到竹井的短信。
还有三分钟到家。
糟了!
首先将兔子布偶装塞进箱子里,自己也进到里面。于是喊栗花落的母亲来把盖子盖上了,随后她很开心的说着「那我也去厨房准备了呢」。
在箱子里,阳树首先给竹井发了短信。
内容是希望能够尽可能的拖延时间,如果实在不行,就代替茅野担任「司仪」的角色,另外还有近松也出门了的事件。
虽然情况变得严峻,但事已至此,只能依靠竹井学姐了。
发送。
之后给佐织打电话。打算告诉她感觉赶不上的话,就避开栗花落他们回来。
但是身边响起了来电铃声。
近松的手机装在随手脱下的兔子布偶装里。
竟然在这种时候出岔子!
阳树抱着脑袋。
这时,手中的手机震了起来。
是茅野打来的。
「美美酱,现在在哪儿?」
『前辈,救命!』
走投无路的叫喊敲打着耳朵。
「怎么了?」
『那个,我被一群怪人缠上了……我拼命的逃,可还是死追着不放……』
瞬时想起昨天目睹的那一幕。
蛋糕点前面。在对面便利店胡闹的那群少年。
视线一角感觉到的,讨厌的视线。
寒毛倒竖。
「我知道了。我马上就——」
『别说傻话!』
突然传来别的声音。
「佐织?你在一起么?」
『刚刚汇合!这边没问题,所以你绝对别出来!』
「才不是没问题吧。你们两个——」
『现在出来的话计划就全白费了!你是费尽功夫才准备得这么好的吧!你要让那家伙大吃一惊吧!之后还要表白吧!我说这边没问题!所以绝对不要出来!难得计划走到这一步,不要让我们的心血白废掉!』
「不、可是——」
『啊、有点小状况、先挂了。听好了、绝对不许出来!绝对别来救我们!』
通话切断了。
……的确,在此之前得到过许多人的帮助才能准备到这一步。
阿姨现在还浑然不知地厨房里装死吧。
竹竿学长也正在待机。
这是拿下栗花落部长的绝好机会,这种机会,可能以后再不会降临。
想吓到那个人。
想给她惊喜。
然后,想要鼓起自信心,向她表白。
所以,这个计划还要照旧继续下去——

「这种事,怎么可能做得到啊啊啊啊啊啊啊!」

阳树冲开箱盖一跃而起。
拔掉布偶装的头部。
「佐织、美美酱,现在就来救你们——」

啪!啪!啪!

好几声清脆的爆破声响了起来。
然后,大家的声音合在一起说道
「「「「「朝仓阳树君,吓人部一周年,恭喜」」」」」
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栗花落一拳冲天,跳了起来。
竹井用手指吹起口哨。
隅取露出平静的笑脸,拍着手。
然后,露出歉疚神情的茅野和看上去非常不高兴的近松也在。

「好了,开蛋糕咯」
栗花落的母亲好新低打开桌上的盒子。
草莓蛋糕从中出现。
巧克力牌上写着『朝仓阳树君 祝吓人部一周年』的白色文字。
「哎呀,恭喜!恭喜哟!」
栗花落一边拍着手,一边满面微笑的走近。
嗙嗙地排着阳树的肩膀。
接下来的台词,是喜闻乐见的那一句。
「吓到了?呐、吓到了?」
……啊,原来如此啊。
阳树总算明白过来。
「被坑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哎呀,这么顺利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好久没有像这样心跳不已了呢」
栗花落一边将切好的蛋糕美滋滋地塞满嘴巴,一边说道。
「于是,我的计划从什么时候暴露的?」
阳树叼着巧克力牌的边缘,问道。吓人部部长不解地歪着脑袋。她身旁的竹井摇摇头。
「要说暴露,从一开始就暴露了啊」
「从一开始?一开始是什么时候?」
「阳树捡起学生手册的时候」
「什么?」
「顺便一说,阳树捡到的学生手册是这个吧」
栗花落从口袋里取出学生手册。阳树接过递出来的小册子翻开一看,上面有以前见过的登记照以及其他信息。
「是的,是的」
「因为这是假证啦」
「诶诶诶?」
「伟大的吓人部部长,制造假学生手册不应该觉得奇怪吧」
「那么,今天的生日也……」
「嗯。我的生日不是今天」
清清爽爽,斩钉截铁地说道。
「竹井学姐,从一开始就……」
视线移向旁边。竹井苦笑。
「嘛、算是吧。顺带一起,竹竿也是共犯。近松和茅野什么也不知道哦。直到最后的最后才讲明白,然后拉入伙了」
「对、对不起,朝仓前辈……」
茅野缩了起来。近松哼了一声。
「所以不是叫你绝对不要出来么」
「可是,我觉得那只会产生反效果啊。阳树不是那种对遇到麻烦的女孩子置之不理的薄情之人啦!是继承吓人部之魂的部员哦!」
「哈……。那个,这次的计划是什么时候想出来的?」
「这个嘛。大概是美美酱加入的时候吧。她提议,话说阳树加入吓人部一年了,要不要庆祝一下」
「连我自己都忘记了呢……。是今天么?」
「对哦。一年前的今天,阳树加入了我们吓人部!」
「男人这种生物,真的一不提醒很快就会把纪念日忘得一干二净呢」
竹井也补充道。栗花落也发出同意的声音。
「我们想了很多,最后就想到这次的计划!命名为『啊咧?实行了为敬爱的部长庆生的计划之后,不知怎的就变成为自己入部一周年纪念庆祝了。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以下省略』计划!」
「好长!」
「为了不让阳树发现,事前准备可是花了很大功夫啊」
「难道说,将汤泽老师的计划交给我负责,也是……」
「在集中精力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对其他事情的注意力就会分散吧?那是为了让阳树将精力集中在那件事上哦」
「那么,听到今天的计划展现怀疑的态度也是……」
「不是常说,攻击是最大的防御么?觉得被怀疑的时候,就直接让对方感受你的怀疑,借此消除怀疑」
「全都都在计划之中么……」
「即便如此,还是心跳不已啊。因为阳树是背负吓人部未来的『吓人部之星』,我总是怕不小心就会穿帮,一直胆战心惊的。真费神啊」
「啊……不甘心啊」
感觉自己现在,被这个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但是很有意思吧?」
竹井补充说道
「朝仓的期待是如假包换的。所以一周年纪念,祝你快乐」
「没错!以后也不断地为你送上惊喜吧。大家齐心协力!」
「吵死了」
近松漏出一句抱怨。茅野慌慌张张地颤抖着。
隅取喝了口红茶,平静地点点头。
「这下可有得受了呢」
竹井微笑。
阳树注视着这张脸,只能发出哈哈哈的干笑声。
「真遗憾呢」
近松缠上来,发自心底开心地小声说道
「不能向亲爱的部长表白了。嘛、反正结果你也看到了」
「诶?」
听到这句话,阳树不由自主地看向他。在极近的距离四目相交。
「别、别看我啊!你在吃惊什么啊」
「不、向部长表白什么的」
「你不是才自己承认过么。事到如今还吃惊个……诶?」
「诶?」
「啊咧?等一下。你想表白的,只这家伙吧?」
近松用大拇指指向栗花落。可是阳树摇摇头。她的眼睛睁得滚圆,缓缓移动视线。
视线的前方,是被栗花落抱紧的,困惑的茅野——是笑着注视着茅野的竹井。
「诶?这、是她么?哈?莫名其妙!」
「什么啊!?竹井学姐人又漂亮,又温柔……」
「你丫开什么玩笑!」
「为什么发火啊,好痛!好痛的啊!擅自误会的是你吧!」
「烦死了!这算什么啊」
栗花落看着阳树。竹井吹着口哨。
「打是亲骂是爱呢」
「才没有那种事啊!」
「才没有那种事!」
声音重叠在一起,三年级的三个笑了起来。唯独茅野瑟瑟发抖。
「都是你干的好事!」
「所以说,到底怎么啊!?」
杨树承受着近松没有天理的愤怒,连滚带爬地跑掉了。


后记

BEBO上哪儿去了?
初次见面的各位,幸会。不是初次见面的各位,贵安。我是櫂末高彰。
既然「BABIBU」都出现了,那么「BEBO」也应该有的,但是BUBO究竟上哪儿去了呢。正当怀着这样的想法,踏上寻找BEBO的旅程时,突然降下天启,让我得到了「BEBO就在大家心中」的结论。【注:BABIBU是本篇标题的发音,为日文五十音Ba行的前三个,BeBo为何两个,所以这里是作者卖萌】
是。我错了。
由于这次是稍微有点怪的社团的文集,所以就悄悄把这篇混进去了。故事的内容基本上就和标题的思想一样。话虽如此,标题的思想是什么还有待考究。
但是「惊喜」这个词用来用去,也没有原创的元素,基本上都是以前用过的梗。新一代的某艺人也喜欢用这个。于是,如果找遍全国高中的话,应该找到吓人部的存在。
如果拿起这本书的您是吓人部部员的话,若能对社团活动感到温馨的话,我将非常荣幸。
顺带一提,本人不擅长被人吓。
由于生来胆小,只是被人「哇!」一下就会浑身发抖。然后发都得自己会觉得害羞,之后还会演示害羞而故作镇定,所以采取更加害羞的行为。
所以吓唬人的时候,也希望能够带上感动。
各位,吓人的时候,请不要做得太过火。请照顾下被吓者的心情。
说到哪里去了?
下面是简单的答谢。
各位拿起本书的读者,谢谢,谢谢。各位业界人士,谢谢,谢谢。全国吓人部的各位,谢谢,谢谢。
我们有缘再见吧。

                    櫂末高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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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8-31 13:4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skyscanner 于 2013-8-31 13:55 编辑

若、与你共舞
作者插画:佐々原史緒×NOCO
译者:笔君

=================================

 1

学生人数剧减,决定三年后废校。
今天入学的我们,是这所中学最后的学生。距离母校灭亡,还有1050天……这些说起来,或许会让人觉得是深山僻壤的故事。
然而非常遗憾。这里是都市中心的中心,大东京的正中央。步行走到银座歌舞伎座只用10分钟,骑单车到东京站只要10分钟,四面都是高楼大厦与高架铁路,日照差的要死的一所小学校。临近卡塔尔世界杯(2010)的春天,我——藤田智也,在这个都会的人稀地带,东京都中央区立中银座中学入学了。春日的天空,清爽而晴朗。时值数寄屋桥的樱花烂漫之日。
「哟,藤田。好久不见」
建得不太合规格的门咯吱作响,勉强打开之后,一个看烂了的家伙悠闲地打起招呼。
「才两星期不见啊,河村。哪里久了」
「你这家伙完全不知道什么叫格调美啊。这种时候坦率地说出『好久不见』就对了。这样才能营造气氛」
隔着这个一脸不满地乱吠一通的家伙,我看向教室里面。这附近商店街的小孩子,正穿着陌生的校服嬉笑着。这些没见过的人,大半都是最近搬进河边建成的高层公寓里的家伙吧。
我将这点指出来后,
「如果那种大家伙再继续多建几栋,这里也不会废校了吧」
河村用遥远的眼神说出这样的话。他家是在那个高层公寓附近的小路上搞咖啡厅的。多亏了那个高层公寓,生意超好的样子。
「不行的吧。光是那里基本上就卖不动,而且来买的都是有孩子的夫妻」
「你真冷静啊。我们的中学时光可要没有后辈了哦?一直都是最底层哦?」
「我有回家部这个寄托,没关系」
「藤田……你不知道么?」
重重的叹了口气,随后是哀愍的视线。
「这所学校的全体学生强制参加社团。禁止回家部」
「咦咦咦咦咦?」
这次换我叫了。
「因为一个学年只有60个人,没办法的吧。而且明年还要减少」
现在的在校生,3个学年一共180名,我们是最后的60名。这么一看,真是个令人绝望的数字。
「……这是让所有社团都有人转么?」
「天知道。还有高考要考呢」
河村以蹩脚的成熟语气继续说道。
「话说」
突然,露出认真的表情看向自己。
「你为什么来这所学校?只要稍微绕远一点,那么多私立中学都任君挑选不是么?」
「我来不可以?」
「没什么不可以……这所学校,连足球部都没有哦?因为连个全场的球场都没有呢」
「我知道。知道才来的」
虽然瞬间犹豫了一下是该开玩笑还是打哈哈,结果还是什么都没选。我直勾勾地看着河村。
「我已经受够足球了」

 2

用一句话来概括我的小学时代,那就是用足球来打发的。这样足够说明一切。
由于求胜心强过学校的社团,于是在一年级结束的时候参加了隔壁学区的少年足球队。由于目标直指国家队的青年队,百战百胜,是东京都区豪强中的豪强。
因为是个选手众多的球队,我当上首发球员已经是快到六年级的时候。然而在短短的半年后,意外发生了。
下了一场雨。
雨大的甚至让人惊叹老天哪儿来那么多水。我们就在这样的倾盆大雨中比赛。球场的状况让人联想到曾有耳闻的水田的感觉。疯狂吸水的皮球滚不动,运球相当迟缓,传球也很不到位。
不过,我们必须赢下那场比赛。要是在那场地区预选赛的半决赛输掉的话,就会无缘全国大赛。之前的努力成果全都会付之东流。
然而,比赛即将以互交白卷的形式收场。……那时,沾满泥土的皮球滚到我跟前。尽管离射门的距离只差一点,但位置很糟糕,射门的角度也被对方后卫挡住。更要命的是,后面还有对方守门员严阵以待。那家伙的身体规格到了犯规的地步,而且臂展很长。
正面冲突的话,是无法得分的!
我瞬间做出这样的判断。所以,我瞄准朝后卫的膝下踢飞皮球,让球反弹的话,大概能越过底线。这样的话,我们就能得到一个角球……得到一个巨大的机会。
冲击效应的确奏效,对手的尖叫在耳边炸开。
然后。
皮球漂亮的反弹。因为这糟糕透顶的场地,以出人意料的角度……飞进了敌队的球门。
由于这一点,我们获得了胜利,所以我们欢天喜地。对能够参加下一场比赛,由衷的感到喜悦。
但是,我们的教练似乎却不这样认为。
「故意让对方自摆乌龙,根本不是小学干的事」
比赛后的会议中,教练扯着眼睛乱吼一气。
我的想法的确是把球踢中对方,但没想过后卫碰到之后会自摆乌龙。这种事情在足球比赛中可以说喜闻乐见,出现这种情况只能表示遗憾,错不在我。
就算费尽口舌解释,依旧难消教练的怒火。由于被判决行为有悖体育精神,我被从下一场比赛……地区预选赛决赛的首发名单中剔除掉,眼巴巴地坐在冷板凳上望着自己的同伴们输掉。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或许会我会觉得无可奈何。因为呆在那个教练带的队伍中,做出了让教练不高兴的事情,所以我被排除在外。这么想的话也能够接受。
但是,正戏还在后头。
升上六年级的一段时间后,我被叫去参加东京选拔赛的评选会。被选上的学生可能会开拓出成为日本代表的道路。我为此感到高兴。竟然能与东京里的厉害人物比肩,与埼玉和静冈那样的足球王国的家伙们一战。
但是。
「你是参加不了选拔的」
教练这么说
「像你这样的家伙不配作为球队代表参加选拔」
于是,你猜代替我参加选拔的是谁?是跟我一比,简直黯然失色的,教练的外甥。换句话说,教练一直在找,一直在找能够巧言砰掉某人的机会。
我们的球队没什么收入,教练从自己大哥手里借了大笔的钱。之后你懂的。
虽然明白,但已经太迟了。
那人渣所谓的体育精神根本不值得信奉。那货大手一挥就能得到「在东京也是屈指可数的指导者」这种评价的世界,还是被跟我再提了。
所以,我
已经受够足球了。
没有足球部的中学?求之不得。

 3

「等一下等一下,那边的!要不要来打篮球!可以拔个子哦!」
「锻炼体力的话,还是来参加田径部吧。还可以绕着皇城跑哦」
「勉强凑够大赛参加人数的体育社团是没戏的,真的没戏。所以来参加一个人也能闯出成绩的美术部怎么样?」
「如果想当回家部的话,就来我们文艺部吧,我们文艺部和回家部半斤八两,一年只用作一首诗,其他一概不会过问」
入学第二天。
距离母校灭亡还有1049天的中午。
从教室走到走廊上,这里混沌之极。手里拿着传单还有宣传板的上级生纷纷逮住从一年级教室里出来的家伙。也有很多不胜抓捕迫力的同学,害怕地折返回教室里不敢出去。
「藤田,你选哪个社团?」
我们看准招揽攻势的空隙左闪右躲,好不容易来到了福利社。味道绝对算不上好吃,而且分量少得可怜,这点补给根本挺不到放学。从学校差不多走五分钟,就能来到日本最强的餐厅和地下饮食店,然而对于只能从家长手中拿到聊胜于无的零花钱的中学生而言,最多只能吃到冷掉的烤白面包。
「果然还是选接近回家部的文艺部?」
河村在一个日照还不错的长椅上坐下,说道。
「的确是个很吸引人的口号,不过要作诗的话还是免了」
「你的作文总是可以用『今天做了什么什么,很努力,很快乐』来归纳呢。作诗对你来说差多也是让你咬舌而死的级别呢」
「要你管」
我拿起喝空的纸杯朝混蛋的脑袋扔了过去,叹了口气。
「肌肉这种东西,稍微疏于锻炼就会变成脂肪。隐退之后的职业选手基本会发福也是这个原理吧」
「呵」
「虽然理想中是在比较颓废的运动部里混一混,但还是不行呢」
「可以的啊!」
提不起劲的对话中,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混进来。声音明亮而清晰,精力旺盛到让人郁闷的级别。
转过头去,只见双目放光的女孩俯视着自己。一个两个……总共近10人。
「我们是室内足球部!」
刚才的女孩气势十足地宣言道。中学生已经发育到这种级别了么?就好像惹人发文一般,胸部噗呦噗呦地摇晃着。太过夸张的容积,卓越得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我是三年级的部长,中山遥。请多指教!」
胸部前辈用让人错以为是在百米开外大喊一般的声音做出自我介绍。这个精力是怎么搞的。是奶子么?用精力塞满了奶子么?
「咱也是三年级,咱叫福西夕夏。可能你们也知道,不过还是解释一下好了,室内足球可以男女混合比赛的哦。以前虽然没有中学生的正式比赛,但在去年得到了JFA(日本足协)的批准,获得了设立」
从旁边又冒出来一个女孩的尖锐嗓音,进行说明。光亮的头发扎成两股,是个有着凛然之美的人儿。
「我、我是二年级的田中真琴。现、现在,我们球队虽然女生居多,但我们每天都在募集男生的」
结结巴巴说着的,是一个充满古韵,与波波头十分相称的窈窕淑女。感觉上与其去玩室内足球,你更适合去修习茶道和插花呢。
「女生居多么?真的么?」
河村两眼放光,毫不掩饰地抛出问题。在场的全体女生深深颔首。
「要不要体验入部呢?」
胸部前辈的双手在她卓越的胸部前面交叉,微微歪着脑袋,
「和咱们一起嬉戏玩闹吧,好不好?」
双马尾的冷艳美人轻轻抱住我的肩。
「好不好嘛,一下下就好啦。真的一下下就好了,拜托了……」
黑发文系美少女用湿润的眼睛哀求地看着我。
随后其他女生们,也用甜美的嗓音与温柔动作,劝说我们。有的将身体贴得非常近,有的抱住手臂,肌肤接触的攻势一波接着一波。率先陷落的是河村。
「稍微陪一下也没关系吧,藤田」
这货的想法大概不是『稍微』吧。
「这家伙的足球很厉害哦,前辈!」
不知怎的还作出多余的补充,这下可麻烦了。
「好厉害,是踢的什么位置?」
「在哪只队伍效力过呢?」
「我明白我明白,所以才会有这么出色的体格呢」
我们被你一言我一语的明亮声音所席卷,不知何时被带进了体育馆。
「呐,给。这就是室内足球用的球」
胸部前辈将球放在我的脚下。
「是让我颠球给你看么?」
这里很想说小菜一碟。
「可我有半年没碰过球了……」
「没问题,这么一点空白期不算什么的」
「可是」
「没问题的啦。身体一定还记得那种感觉的」
不,毋宁说我已经忘记了。我对踢球的人生已经厌倦了。这么想来,我应该果断离开这里。
然而。
「藤田君,加油」
「展现你出色的技术吧」
「好帅!」
被从未听过的尖锐的声援巨浪所推动,趾尖撮起皮球。好怀念,熟悉的触感回到脚上。我近乎条件反射性地想要拍下去。但是接触到室内鞋之后,皮球再漂亮的角度弹起。从膝盖到脚背,然后到头,然后颠回到膝盖。皮球大幅弹起,停住,弹起,停住,不断重复。连自己都吓了一跳,身体竟然完全没有忘记。
「哇,好熟练!」
「接下来射门、射门!」
「男孩子的力量就是不一样」
「好棒,再朝这边来吧」
我依照要求,转向球门前,从各个角度打进球门。这次又完美地做到了。室内足球的球门又矮又窄,却每次都能打在正中间。
哇,真是让自己吓一跳。我的身体清晰的记得这些感觉。
每一次射门命中都会换来雷霆万钧的掌声,和激烈的可爱喝彩声。我曾经像这样受到女孩子如此注视,受到女孩子赞赏么?
不,没有。完全没有这种记忆。
而且,女孩子踢室内足球的样子令人大饱眼福。只是来回跑动,大腿就会露出来。每次传球,奶子就会乱甩。被撞到了虽然会痛,但能享受到一种「讨厌,摸到了」的感觉。
所以。
「呐、今天放学后来踢球么?就当临时入部」
被这么说的时候也是。
「呐、好想明天也能来。藤田君的动作,让我学到了不少」
被这么说的时候也是。
结果,
「呐……只要一个星期就好。之后也陪我们一起练习好不好?拜托了」
被这么说的时候,我也不知不觉地点了头。
嘛、就是那个了。
虽然也是踢球,但是是室内足球。和全场的传统英式足球比起来,奔跑距离要短,更重要的是能混在女孩子中间一起踢哦?男生的射门是一分,而女生的射门是三分,有这样的规则哦?而且自己的意向就是「颓废的运动部」。你瞧,条件已经这么好了。而且和「不和足球再扯上关系」的初衷没有任何抵触。
「哇,谢谢,藤田君」
「好开心」
「加油吧!」
室内足球部的全体成员一齐鼓掌。她们排成一列,笑容、笑容、还是笑容。尽管三年级和二年级各有一名男生前辈,但也只是人墙的外面远远注视着这边。托他们的福,充满了后宫的感觉。在我活着的十二年中,有过被女孩子层层簇拥的愉快记忆么?不,没有。完全没有。
就把这当成是助人为乐好了。中学的三年间,像这样开开心心的嬉戏玩闹,若无其事地等待灭亡之日的到来……感觉也不错。

 4

于是第二天的放学后。
我换上球衣走向体育馆。
在不算广阔的学校里,鱼糕型的建筑建得几乎撑爆视野。顺着这个方向,零星点点的无数建筑灯光开始扩大。这种层次感叫人无法形容。更糟糕的是建筑背后的阴云,这坨云已经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嘛,室内足球是室内运动,应该没事吧」
注视着朦胧的景色,我踏入体育馆内。
本来打算第一个到的,结果进去的时候,前辈们几乎已经全部到齐,而且还聚集着几名没见过的女生。她们穿着崭新的体操服,和我一样是一年生。因为全是不熟悉的脸,似乎都是隔壁班上的家伙。
其中有一个,甚至想让我上去问「你真的和我同年级?」。她身高绝对接近了一米七。是个颇具威严的女生。她长得绝对不算差,然而从她全身从上到下都散发出一种让人无条件想要道歉的气场。
「那是谁啊。好可怕」
「她叫服部菜菜美」
听到我的嘟嚷,河村摆出一副万事通的表情回答道。
「搬来那个高层公寓之后是一个人住呢。身高167cm,模特身材,在女生中超有人气」
「模特身材,也就是贫……啊,不对不对。话说,你已经把隔壁班的女生全摸清楚了?」
「两个班加起来只有不到30个女生,所以很好调查呢,藤田也记一下吧」
「嘛,循序渐进吧……」
我一边对那家伙的动作神速感到吃惊,一边环顾四周。体育馆的一头,在某种错误的意义上满是超中学等级的女生。
「你好,中山学姐。从今以后承蒙照顾了」
我走近跟前,鞠了一躬。室内足球部有3名三年级学生,7名二年级学生。其中最带感的无疑就是中山学姐。奶子超下流,笑容超棒。就是希望她能控制下那大过头的音量。
可是。
「叫谁中山学姐呐,你这蠢猪」
我完全僵住了。连眼睛都没眨。
突然
粗言
对我

对着站在球门处变成雕像的我,她开始继续追击。
「正式入部之后,你小子们就是我们室内足球部的最低学年!最下层!仆人!奴隶!别以为能得到人类的待遇,这帮蠢猪!」
面对从可爱双唇间纷纷用大音量吐出的极富冲击性的单词,我只能一边发抖一边望着。而且,部长阁下……你的胸部萎掉了啊。昨天还那么汹涌奶子,究竟上哪儿去了?
不只是部长。
定睛一看,体育馆内已经面目全非。柔软的大腿被粗鲁的黑色运动短裤防御住,每当跳跃就会甩起来的那些乳姿,如今已不复存在(后来我才知道,这个世上还有将胸部消灭至无乳的运动奶罩,给女运动员使用)。有人被逼半哭着进行强加的基础练习,也有的被「喂喂喂喂!快给我跑起来!」乱骂一通。
「给。这是你们的训练项目」
福西前辈笑着向完全呆住的我们递出一张纸。她笑得实在棒过头了,毋宁到了欺诈的水准。我战战兢兢地将目光落在这张纸上,然后看到了罗列其中的,一个个不可理喻的数字。
「慢跑、10km?深蹲,50次?诶?这是怎么回事,比我原来的球队还要猛啊」
「那个,不好意思。Alternate Front Lunge(弓步压腿)和Lateral bound Stabilize(束腿侧跃)是什么?必杀技么?」
看傻眼的我们身边,女生们继续一语不发地活动身体。
「好了,赶快把柔韧训练做完。什么都不做就突然跑10公里的话会拉伤的」
福西前辈拍了拍我们的后背,又露出笑容。好美的笑容,真可怕。
「真的要跑10公里吗」
「每周两次要在隔壁区的球场练习。不跑的话怎么过去?」
跑10公里达到目的地,再跑10公里回来。而且还是高强度的训练之后。
「喂,河村。不早点退出的话会死人的啊」
我用颤抖的声音给身旁的咬着耳朵,就在此刻。
「你以为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么?」
从背后,响彻震耳欲聋的声音。
转过头去,只见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的和风美女田中真琴学姐笑了起来。冷冷地、冷冷地。
「全校学生180人,我们二三年级的女生大约60人。给我记住,退部的话你就准备与全体女生为敌吧。在我们毕业之前的这两年间里,一直呢」
一直、一直、一……直……。
沉重而阴暗的声音重复低语着,简直就是诅咒。毛孔夸张地炸开。这是怎么回事,感觉要被杀了。好可怕!
「逃不了的哦,你们这帮蠢猪」
部长平静地说道,平静地下达死亡宣判。
「凭什么没有男人就不让参加男女混合的公开赛啊。在此之前,想要增加部员也是重重受阻」
「你」
我念出我想出的第一个字,将敬语完全吹飞。
「你骗我么!」
「啊,就是骗你了!从开始到现在从头到尾每个地方一处不落地把你给骗了,那又怎么样!!!」
「竟、竟然将错就错!」
面对部长描绘出的蛮不讲理的语言攻击,我们只有频频退缩。
「在这所即将灭亡的学校里,只会用那拙计的脑浆暴露出自己的愚蠢,还觉得自己能够苟延残喘地活下来?一帮蠢猪!」
「这算什么啊,这是哪里的世纪末救世主传说?」
「这个比喻打得好!这正是时代的世纪末!你们快去战斗至死吧!」
「根本想象不到这是平成年创造的台词!说到底,为什么那么执着于混合赛啊!乖乖参加女子公开赛不就好了」
「因为混合赛的队伍少些嘛」
福西前辈若无其事地接过话。
「而且你也知道吧?男生射进是1分,女生是3分」
「是这样没错」
「一般的混合队伍基本是3名男生2名女生编成的吧。但是,我们的女生很多哦。只要女生的水准高,胜率就能提高了呢!」
听到她的话,其他女生不约而同的笑起来。有生以来,从未见过如此冰冷的微笑。
实在太可怕了,我完全丧失了语言。到底有什么,能够打破现在的局面?我绞尽脑汁,拼命思考着进攻的主意。然而在我身边,
「我明白了」
河村突然扔下这样一句话,不好,大事不妙了。
「明白?你明白什么?你不会要跑那10公里吧?所谓的Alternate Front Lunge(弓步压腿),可是要拿着哑铃保持半蹲屈膝的状态哦,超难受的啊!其他的也要50做次哦?你想死啊」
「虽然我不想死」
那货好像陶醉了一样,继续说道
「能够一边被漂亮的大姐姐骂蠢猪,一边拼命努力,感觉也不错啊」
「河村!!不可以、不可以打开那扇门!快回来!」
青梅竹马的突然崩溃,令我狼狈不堪。快住手啊,别脸红啊!那货肩膀晕晕乎乎地乱转,完全神魂颠倒了。
趁着这个时候,女生们的包围网也不断缩紧。
「啊啦啊啦,真可怜。看样子连唯一的同伴也陷落了呢」
「生活真积极呢,河村君。很出色呢」
「你小子也赶快认命吧,你这蠢猪。你丫是个裆里有货的男人吧」
现在的处境,正是孤立无援,四面楚歌。
承载反击助攻的对象都已失去的我的背后,世界突然分崩离析。大雨伴着强风,摇着窗户。犹如夏日的风暴激烈万分。
我讨厌雨。太不吉利了。
于是在这样的雨中——我们的世纪末开始了。

 5

守门员按照室内足球的规则布置。
前锋是主力,中场由右边锋和左边锋负责,防守选手不由后卫,而由中锋担任。
一个半场20分钟,选手交换不受限制。没有手投界外球,没有角球。另外尽管有细则上的差别,但基本上和传统英式足球相同。轻松无压力。
这样的想法,我也有过。
但是,刚一开始……哎,感觉大错特错。
「藤田!!!不是叫你不要无意义的带球么!是觉得你丫的脚比传球还快么,你这头蠢猪」
「藤田!!!不要总想着突破,好好把球传给同伴!再说,室内足球根本没空间给你突破!有的话也是敌人的陷阱,你这蠢猪!」
「藤田!!!不要想着甩掉敌方中锋!你丫明知道自己被中锋缠上的话对我们会很不利吧,你这大蠢猪!!!」
比赛形式的练习中,部长的怒号响彻整场。我以前学到的东西没多少能在室内足球中通用,好像。由于我一直都是前锋,拿到球首先就是带球,就算被包围也能凭借出色的腿法继续带球。在前线牵动敌方后卫网,在对手阵内创造出空隙,然后传球。这就是我最重要的职责。
然而来到这里,我的一切被全盘否定了。
「明明技术挺出色的呢」
「渗进大脑的传统足球思维太残念了,你这头蠢猪。是要我把你这猪脑挖出来,把室内足球的铁则写进去么!!!!」
「你没有节奏感啊,节奏感。室内足球呢,是有节奏的运动。希望你能像跳舞一样应着节奏跑起来」
田中<诅咒>前辈发呆似的皱着眉头,中山<粗言>阁下的谩骂疯狂展开,福西<冷笑>前辈的笑容一心一意的腹黑。
「完全是强人所难啊」
说得我实在忍不住叫了出来。
「我就是满脑子的传统足球,我也没办法啊。因为一直都在踢传统足球啊」
「菜菜美也是一直在踢传统足球哦?」
福西前辈露出异常清爽的笑脸,指向球场一边。
一个个子格外突出的女生伫立在那里。
不用说,就是那个服部菜菜美。
她在旁边额半场默默活动身体的样子,的确有种经验丰富感觉。能用脚底准确停住球,也能够轻松应对各个方向的传球。
「前辈说服部和我不一样,她有室内足球的观念么?」
「有的呢」
「传球的感觉,射门的感觉,还有腿法都不错呢」
「呵……」
我自己本来想回答得不屑一顾,然而还是用微弱的声音含混过去。
于是,果不其然。
「想和她赛赛看么?三对三的」
福西前辈的笑容越来越邪恶,然后给出提议。我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不如说正合我意。
身上带好红色号码布,部长阁下和二年级的前辈,然后是服部为一队进场。我和福西前辈还有田中前辈组到一起,在中圈迎击。没有守门员的三对三。是为了磨练比赛感觉的练习。
瞿——!
担任裁判的前辈吹响长哨。
我一开场就把滚向自己的球弄丢,被违和感所折磨着。球的大小和小学生公开用球一样都是四号球,然而要更重得多。球总是滚不到预想的位置。
由于在狭小的阵内忙于攻守交替,总是担当不好事先决定的位置。没有单方面的攻击或者单方面的防守,必须应对场上瞬息万变的局势做出动作。
由于微小的身体冲撞就会造成犯规,所以身体放不开。
神经绷得特紧。
与焦躁应对皮球的我比起来,服部的确要厉害。不只是单纯的适应性,更有经过千锤百炼的腿法。由于接球的动作十分轻柔,踢法也很正确。就像前辈们夸奖的那样,传球也很棒。她临场应变左右平衡,将球带向对手。
「畜生,到底要被压到什么时候」
在深入自阵的服部面前,我拦住去路。同样是足球经验丰富的人,若是近距离脚下功夫的较量,我自信绝不会输。
虽然这么想。
嗖、服部左脚侧引,要想直接用脚尖将球传出去。是想来这一手么。我朝服部的球路上伸出脚。然后打算将截下的球直接拉向自己。
然而,服部没有传球。她用左脚脚底拍下皮球表面,让球弹了起来。然后押着右边界限从我裆下穿过。
「诶诶诶?」
我吓到了。还以下巴要掉下来了。与此同时,我知道血液瞬间冲上我的脸。身为足球选手被人穿裆简直是奇耻大辱。而且那个技术,正是我的看家本领。明明是从很小的时候就练习无数次才学会的技巧!明明不想看到别人使出这个技巧的!
我咬着牙,皮球无情地绕过我的身边。尽管距离直接射门的角度也已经打开,福西前辈还是勉勉强强把球断掉。
明明已经造成了这么大的冲击力,没想到更令人惊讶的个人表演时段会在三分钟后来临。
「菜菜美,球!」
二年级放出的球朝着服部的方向。球的威力很大,球路也很糟糕。球会划出一道风从那家伙的肩膀上冲过去……应该是这样才对。
服部用头顶到了球。
就好像想象出了这个冲击一般,冲击力非常强烈。球垂直弹了起来,与此同时,服部挺拔的身体大幅度的倾斜。
修长的腿撕裂空气,击中落下的球。抓到那恰到好处的一个点,抓到那恰到好处的时机。
皮球发出闷响,卷起风呼啸突进。
下一刻,球网夸张地摆动起来。
得分的哨声响起。
命中竟然是如此的安静。吃惊封住了所有人的嘴。
「漂」
球场一旁的河村高喊起来
「漂亮的临空射门!」
「不」
我觉得我回答的声音在颤抖。
「那个角度不如该说踩单车吧」
「就是那个吧,倒勾临空射门?第一次看到啊!」
也对。那决定性的一刻,我也是头一次看见。
真不是盖的啊,服部菜菜美。
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服部菜菜美。
这么想到的瞬间,我跑了出去。
「藤田君?」
从地板上起来的服部,吃惊地叫着我。很难想象她是这种声音,还是头一次这么清楚的听到。
「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问问题的声音,几乎像在低吼。
「去有正规女子足球部的学校不就好了?你不该在这种三年后就要消失学校里踢室内足球吧?」
首先,能追到那个高度的球。然后经过计算向上打。于是打到无人触及的高度。光是这样就很厉害了。
然后,还有那个射门。
挑战踩单车的家伙有很多。那种事情并不算怎么出众。但是,基本就没见有人成功过。在自己身边的职业比赛中亦是如此。如此的控球能力,至少可以带到离球门20米的地方。
刚才展现的球技是货真价实的。能够那样过掉我的家伙,以前球队的男生中就几乎没有。
「你要是认真的话还能更加……就算抚子联盟(日本国家足女子球队)也没问题吧……」
已经分不清是建言还是叫骂的声音,在我口中消失。因为,我有这个资格呵斥她么?将不可理喻的回力标扔向不可理喻的方向,然后将自己打得粉身碎骨。仿佛将手指放在了不可以打开的盒子的盖子上的感觉,让我咬紧嘴唇。
服部什么也没说。
取而代之。
「说什么啊,你这蠢猪」
伴随着粗暴的谩骂,手伸了过来,死死抓住我的肩膀。
「你说这个学校不好?喂?」
腹黑的笑声从身旁逼来。
「我们下一代的王牌,嘴巴真过分呢……」
接着,酷似诅咒的低语追讨而来。
仅在转瞬之间,我被三方夹击无处可逃。
「不,这个嘛」
前辈们面对拼命寻找借口的我,视线异常冰冷。
可是。
「你说的没错。这所学校后面的路已经不长了」
忽然,部长呢喃道。是平时没有的,平静的声音。十分低沉,不能用耳朵,而要用胸口去感受……就是这样的声音。
「还有几年就要被推平了,然后就会变成随处可见的一栋高楼呢。这就是命」
在场的所有人都屏气慑息。
这也是所有人都无法逃避的沉重现实。我们的现实,在开始之前便已结束。
「学校会消失。但是,冠军的名字会留下来。如果成为第一代王者,就能名垂青史」
「所以」部长继续说着。
「所以,想要将自己最喜欢的学校的名字,想要将最喜欢的室内足球部留下来」语重心长的说道。
最后。
「如果你无论如何也不想干的话,到时候就说吧。真是遗憾」
令人吃惊的,直白的说道。部长转身走去,不留丝毫反驳的余地。
其余的众人也相继离去。球再次开始运动,进球已经化作了平时练习的风景。现在的我,完全没有发挥作用的余地。
此时,唯独服部没有动。
她一动不动的盯着我。
「你不教我了么?」
问出不可思议的话。
「你说过……要一直在一起踢球的吧?」
在从高架桥的缝隙中洒下的微微夕阳中,她的脸染上茜色、
距离母校灭亡,还有1010天。

 6

在此之后的10天后。
我们奔赴头一场对外比赛。
对手是隔壁学区的中学足球部。没错,不是室内足球部,是足球部。
这个我是在事后才知道的,中学里叫「室内足球部」的社团反倒是少数派,所以足协举办的U-15室内足球大赛基本上也是从足球部挑选出来的成员组成的室内足球队,其中混合队更加的少。魔鬼部长阁下她们「要取天下只有混合赛」的考虑,或许着眼点非常正确。
「让他们痛入骨髓地体会到室内足球的恐怖吧」
中山部长阁下发出震彻天灵骨的笑声。尽管想着这到底是哪门子的邪恶怪兽才会说的台词,然而站在实际体会到室内足球恐怖之处的立场,还真是无言反驳。
浅蓝色的天空下,我们屈乘都内巴士颠簸而去。
「好久没做过巴士了」
「嘛、又没这个必要」
「电车不太好坐呢」
「我我我,按钮」
在嬉笑的女生们中,服部的脸显得非常突出。尽管那家伙还是老样子什么话也不说,但因为海拔的缘故十分惹眼。拜其所赐,平时想要让视线避开她格外的累。
那天之后,我和服部事件没有任何变化。踢球的时候,也只有最低限度的语言交流。每当我回想起来,就对自己说出的那些话追悔莫及,而且依旧不明白那家伙当时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今天我也尽量不让她闯入我的视线,自己也尽量不闯入她的视线,乘上了同一辆巴士。
说到没有改变,前辈们也是一样。
都留下「随便什么时候都能退出」这种话了,练习时的态度还是跟以前一样。飞来的粗语,爆炸的怒吼,不断增加的训练要求。哪里都感受不到一丁点的挽留之意。
不来不就好了?
这10天理,我一直在自己心中重复着这样的问题,即便此时此刻依旧在折磨着我。
我不就是个凑数的男生,就是传统足球的刻板思维,就是个想走什么时候就能走的人么。根本就没有理由拘泥于室内足球吧,畜生。
但我还是无法释怀。
太过在意服部的话,以至于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在不断的独自纠结中,三十分钟的短暂路途结束了,我们在对手的学校的门前下了车。这是一所沿河建造的大型中学。四面围墙高耸,操场也十分宽阔。从校舍里面可以舒服的俯览风景,和我们那所只能勉强在高楼夹缝中获得一缕阳光的中学有着天渊之别。这里也很平常地设置着足球的全场球场。
「校舍就好像是动画和漫画里面的一样啊」
「不,这种比较普通吧。全国随处可见」
「优哉游哉的,真好呢」
相互陈述着几分扭曲的感想,随后被直接带到更衣室,换上了统一的队服。将正式比赛用的红色球衣穿在身上,当然是头一次。
「噢,好紧张呐!」
就连万事悠哉的河村,情绪也莫名其妙地激昂起来。
「呐、呐,穿上这身衣服之后,我也像那么回事了吧?」
「算是吧」
「藤田也准备全力以赴了?」
「算是吧」
我随口应付,
「那就好」
然后耳边响起了河村认真的声音。系着鞋带的手停了下来,我抬头看着他。视线的前方,是青梅竹马远远超过想象的认真的侧脸。
「真是太好了。不管是足球还是室内足球,你又想踢球了呢」
河村没有停下更换服装的动作,也没有笔直的看向这边,只是淡然地继续讲到。出乎意料的话,令我瞪大了眼睛。
「河村……你这是、怎么了?」
「因为,你退出那个球队之后,简直让人看不下去。总是死气沉沉的样子,就像行尸走肉一样啊」
「尽管我现在还在苦恼。被骗来踢室内足球。而且都是因为你」
「是么?我看你挺开心的呢。果然藤田就应该这个样子!」
河村一笑,走出了更衣室。完全不顾从刚才一直呆到现在的我。
「开心?我么?」
我慢吞吞的跟在后面。不知是不是自己的脚步太沉重,距离被不断拉开。就在快要走到体育馆的时候。
「呐」
在垂着头的我跟前,一名女孩走上前。淡绿色的球衣上是黄色的号码。一目了然,她是今天要对战球队的一员。
「你,莫非是藤田智也君?」
「我是……不过?」
「哎呀,好久不见!我,高原直美!我们在筑地小同过班,还记得么?」
不记得了。但在说出来之前,高原就把我晾在一边冲了出去。
「呀啊啊,这不是菜菜美么!变得好苗条了啊!」
将我的吃惊无情地压下去,她冲向我背后,冲向我背后不知何时静静站在那里的服部那里。
「转校之后有4年了吧?还是5年?还真是变个样呢。呀,吓到了我。差点没认出来呢!」
服部并没有挥开她,而是很有礼貌的点点头。
「两位现在也在一起踢球啊。哎呀,好像超强的样子呢。请手下留情哦,我才只练了一年没什么本事啦」
高原自顾自地情趣高涨起来,跑向敌阵去了,中途向我服部好几次挥手。
「『一起踢球』?『现在也』?」
随便一想便有好几个令人在意的词。我向河村使了个眼色。也许是他超乎寻常的感应力接受到了我的信号,他匆匆忙忙地离开了。体育馆的一角,只剩下我和服部。
我慢吞吞地看着服部。
她还是和往常一样。直勾勾的也看着我。
「你……在筑地小上过?」
「只到二年级」
「几班?」
「三班」
服部回答了我含混不清的问题。就好像没什么大不了一样。听着她冷静的声音,我自己内心的拼图还是慢慢组合起来。阙落的记忆,缓缓地、缓缓地复苏。
不久。
「……你是铃木吧」
我犹如喘气一般问道
「不是服部吧?」

 7

胖子分两种。迟钝的胖子和灵活的胖子。
我注意到这一真理的时候,是在小学二年级的时候。让我注意到这件事的,是同班一个叫铃木菜菜美的女孩。
滚圆也好,富态也好,与这样的形容并没有太大出入,是个完美无缺的胖妞。而且,她海拔很高,几乎和班上最高的男生一样高。
光是这样就足以被男生们指指点点,然而铃木却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乖巧女孩。就算被戏弄,就算被骂,她还是什么话也不说。拜其所赐,她的身边能涂鸦的地方都被涂鸦,将猛烈地欺负行为和言语当做家常便饭一般不理不睬。
我觉得这样的铃木「很好使唤」,然后在体育课上和她踢了球。她能对大部分男生避之唯恐不及的球,毫不犹豫的冲上去,不断做出漂亮的护球和身体对抗。她的脚法很快,也能准确接到传来的球。
「让铃木来当球员吧」
班级对抗赛的时候,我提出了这样的意见,然而那些欺负她的家伙嗤之以鼻。明明连正面面对皮球的勇气都没有,却给出「太肥了啦」「还是女的」「不行的吧」一大堆偏见,对我不理不睬。
我没有善摆甘休。
我不想因为是小学二年级,就输给高年级的球队。正好又是加入那个少年足球队的时候,有种「在足球上不想输给任何人」的心情。
「总之让她踢踢看吧。不踢的话一切都无从开始」
我抓着铃木,将我拥有知识倾囊相授。首先是正确停球,以及踢球的方法。只要把这两项完美练出来的话,控球的精度就能提高。之后就是头球的技法,身体对抗的方式,射门的方式等。
铃木不只是灵活的胖子,而且脑袋还很好使。我将我苦心练就的腿法和步法传授给她,她也能在短时间内消化掉。完全不在意我一个劲一个劲的催,默默地接受指导。
短短短一个月,铃木便得到了将班上的坏小鬼统统打倒的实力,更是在一周之后的球技大赛赛击败了三、四年级的球队。
「铃木、跑起来!」
我怒吼着传出球。
她拼命地追赶,准确的回传过来。多亏有她,我们可以轻而易举的直逼球门。不断进球、进球。
尽管临阵磨枪的练习没能在五、六年级身上咬上一口,但也取得了骄人的成绩。
然而比赛之后,铃木哭了。
「明明是藤田君教我的」
不甘浸透了肉嘟嘟的脸庞。「明明可以赢到最后的」——在班上,只有铃木一个人这样说。
「明年再努力吧」
「还有很多要教给你的哦,要一直在一起踢球哦」——那个时候,我很轻松地说出这样一句话。
那个学期的最后,她因为家庭原因搬走了……这种事我一点都不知道。
那个铃木。
现在就在我面前。
海拔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可是宽度却大不相同。胖嘟嘟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曾经的肉感,可以说轮廓变得非常鲜明。
可是,我为什么没有注意到呢?
她平静的举止也好,不爱说话的个性也好,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的球技还在那里。那一招穿裆过人,本来就是我教她的不是么。
「你是铃木菜菜美吧?」
我呆呆地重复着,服部……铃木点点头。
「妈妈的原姓是服部,所以就……」
「啊,啊啊。离婚了啊」
会话到此中断。
她一语不发地看着我,我寻找着下一句话。
而在这个时候。
「你们要挨到什么时候啊!部长发火了哦!」
远远听到河村的声音。我连忙转过身去,红与绿的号码服围聚在一起。
表情完全气定神闲的黄绿军团,以及露出前所未有认真表情的红色军团。尤其是部长的侧脸特别的认真,这让我想起了那一天,部长背对我走开时的情景。
「藤田君」
在稍高的位置,某人嘴唇微微的动了。
「我们一起上吧」
伸出的手,敦促着我。
「不踢的话,一切都无从开始哦」
露出小小的笑脸,吐露出似曾相识的台词。
我迷惑了。
本应不该迷惑的。无论怎样装作忘记,那一天雨声依旧不绝于耳。从最喜欢变成最讨厌的那个瞬间,愤怒、气氛,我怎样也无法忘怀……然而最难忘却的,是悲伤。
然而,她的手没有放开我。在中圈的正中心,开始一切的哨声响了起来。
在40m×20m的球场中,皮球鲜明地滚出。追逐着它的10名选手跑了起来。
最初的传球落在我的脚下。
我用脚尖将它停住,视线在周围驰骋。右边是粗言部长,左边是冷笑前辈,稍微后方的位置是诅咒前辈。然后,她的挺拔身躯屹立在远远的前方。
「藤田!」
「像跳舞一样传出去」
「像跳舞一样跑起来!」
敌人比想象中的还要快,稍有停顿立刻就会完蛋。穷追不舍的速度让我心脏猛烈跳动——好久了啊。
没错。
不先试试怎么知道,不踢的话一切都无从开始。一旦听到哨声就不需要再迷惘下去。
「畜生,做给你看!!!」
我自然地动起身体,脚带起球。尽管比传统足球要重,但经过五十天的训练,我已基本掌握感觉。
开始奔跑的脚,每一步都在变换。本能将理性完全驱逐出去,心跳瞬间加速。我以极限的距离甩开乱舞之敌,寻找传球的目标。
那个身影在球场的一头,屹立在绝妙的位置上。她的眼睛在对我说「等着你,我一直在等着你」。

铃木?服部?
短暂的犹豫之后,我发出高喊
「菜菜美,跑起来!」
视线的前方,传球的目标,她挺拔的身体一跃而起。就连毫米十分位的误差都没有,将球回传给我……就像那一天一样,不对,是比那一天要更加、更加的笔直。
我用胸口将它接下,勇往直前。
距离母校灭亡还有1000天。
带着同伴的信念,为了最初的终点。


后记

初次见面的各位还有不是初次见面的各位,你们好。我是佐佐原史绪。
说着「写短篇喜欢喜欢」的话,每年都让我参加网络竞作企划。然而,去年夏天因为开腹手术出击不能。虽然我很恨,但我拿到了文库版文集加篇的机会。真的非常感谢。
我依旧在不知其他老师写出什么的东西的情况写完了这篇,尽管在网站发布日的当天陷入了惊愕的状态,但这次全部作品几乎全部摆出之后,从落后的位置慢吞吞的爬出来。于是,重新拜读列队的时候,发现根本没有运动系社团不是么!于是乎,我便抱着一个人咕噜咕噜浮上来的觉悟献上了室内足球部的故事。让你们对我活法刮目相看!不好意思,我错了……。
我在周围找了很多能够男女混合参加的运动,虽然选择了室内足球,但以现实时间来说并不存在男女混合的室内足球的正式比赛。尽管我觉得开办的话会很有意思,但似乎困难重重呢。于是我就一边想着将来若是这样就太好了,一边创造了未来的舞台。
可是,室内足球真的很难。就算玩了,也写过了,长成大人之后,尽管只有很少的社会人士会参加室内足球队,但由于表面上超喜欢但实际上运动神经全废的原因完全跟不上,队员们也都不说话。奇、奇怪啊。球是朋友吧?室内足球是快乐的竞技体育吧?(以泪目的状态)……满腔的憧憬结果却是这种难过的经历,之后我回到故乡东京这座都市,将思念梳理凝缩,于是诞生了这一部作品。不,其实我是在山附近长大的,只是融合了土生土长的筑地熟人的真实体验而已。
闲话就说到这里吧,今年非常有幸能写出这篇文章。不胜荣幸能够得到各位的笑览。这里先且告辞,愿有再见的那一天。

        二〇一三年水无月 佐佐原史绪 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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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人数 1轻币 +16 收起 理由
hjuneau13 + 16 工作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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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8-31 13:4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skyscanner 于 2013-9-2 12:16 编辑

《B·E·T》…………FBonline2012年8~9号刊载
《宵下大人探索部》…………FBonline2012年8~9号刊载
《无理由叛逆部不为人知的最初最后最大战斗之后日谈》…………FBonline2012年9号刊载
《敲敲社》…………加笔
《吓人部!》…………加笔
《若、与你共舞》…………加笔

※本书文库化短篇为现译者对web已刊载(FBonline14th短篇竞作 我们的社团活动才刚刚开始)文章的web原文与文库进行对照后,对原译稿修稿而成。


译者后话

呃,尽管上一本书的时候说过,“下一本书再见,估计不会很远”,嘛还真的不是很远呢。
那么,下一本书再见吧,估计不会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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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人数 1轻币 +16 收起 理由
hjuneau13 + 16 工作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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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8-31 14:10 | 显示全部楼层
...卧槽,真有效率啊。
一直在看你翻的书,我发现你翻的书很对口。
感谢你的付出。
发表于 2013-8-31 18:23 | 显示全部楼层
表示挺喜欢的啊,这种合作短篇集有挺多都是不错的,支持一下子的说
发表于 2013-8-31 18:30 | 显示全部楼层
所以舊的那些有改過?重看一遍會更好嗎?
发表于 2013-8-31 18:37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文集1,就是说果然有野村美月井上坚二等其他作家的文集2咯?也许叫[赤]?
发表于 2013-8-31 22:11 | 显示全部楼层
冲着绫里那篇来的,如果是黑暗风就好了(喂)
最近这种合作文集真的蛮多的啊,不太搞得清楚用意呢。
发表于 2013-8-31 23:04 | 显示全部楼层
其实这类的小说还是比较少的 虽然可能销量不好 但是我觉得还是不错嘛
发表于 2013-8-31 23:18 | 显示全部楼层
這類的合著小說還滿有趣的
有空想多看些
发表于 2013-9-1 11:24 | 显示全部楼层
前三篇感觉之前已经看过了,看来是重新集成一个系列来坑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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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人数 1轻币 +1 收起 理由
skyscanner + 1 Web刊载不是拿文库坑钱,本身就是纪念性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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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9-9 01:26 | 显示全部楼层
最后一篇里卡塔尔世界杯不是2022年么?是作者记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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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18 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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