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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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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 [NEET轻文事务所][Fami通文库][水城水城][恋狱剧场①与杀人魔共度死春期]转载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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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8-28 21:2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skyscanner 于 2014-3-24 08:44 编辑

[NEET轻文事务所][Fami通文库][水城水城][恋狱剧场①与杀人魔共度死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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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サイコメ 1 殺人鬼と死春期を
原作:水城水城
插画:生煮え
修图:笔君
翻译:笔君
校对:笔君
小说由NEET轻文事务所制作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止用于一切商业行为。
转载请保留以上信息,珍惜他人劳动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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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狱剧场①与杀人魔共度死春期

含冤入狱的神谷京辅,被迫在聚集未成年罪犯的『炼狱重生学院』入学。放眼身边,有美腿美女还有头发轻飘飘系的少女……然而实际上都是杀人犯。在此之上,身为特例的『杀害十二人的杀人魔』在学院中分外惹眼的京辅,更是被正体不明的巨乳防毒面具美少女·冰河炼子逼近——。京辅能否顶住与死亡接壤的诱惑,平安无事的毕业呢!?第14回Entame大奖『优秀奖』。LOVE=KILL!爱之深,杀之切的Hardcore系恋爱喜剧,授课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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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人数 5轻币 +922 收起 理由
hjuneau13 + 16 工作辛苦
失误小忍 + 100 感谢~
灬Abby°恋云 + 5 恭喜开坑。这本期待了很久了w
zgws12123 + 1 GJ 感觉很有趣的样子加油~~
江火如画 + 800 卖萌好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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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8-28 21:30 | 显示全部楼层
预备铃 Introduction


乒铃铃铃铃铃铃铃铃,哐隆隆隆隆隆隆隆。
 乓啷啷啷啷啷啷啷啷,叩喽喽喽喽喽喽喽……。

从又歪又烂的广播中响起了嘶哑的铃声。
酷似临死惨叫般的声音,让京辅抬起伏下的脸,睁开眼睛。
「……………………」
不知身在何处的疑惑,在短短的一瞬间迅速被打消。
回想起来的同时,剧烈的疲乏感与虚脱感霎时充斥全身。
京辅挠着乱蓬蓬的脑袋环视一圈,而后叹了口气。
(……哎。为什么要在这种鬼地方入学啊?)
四面包围的混凝土毛坯墙壁上,到处都是龟裂、破碎、凹陷——卑猥而又低俗的涂鸦画得是密密麻麻。
『FUCK』『宰了!』『死死死死杀杀杀杀』『18782+18782=37564(讨厌的家伙+讨厌的家伙=统统杀光光)』『SCHOOL KILLER』『好想〇〇××久瑠宫小姐』『←会被灭掉的哦』『←已经太迟了』『希望世界禾.』(血字。中途就没了)
形形色色的咒骂甚至挂满了地板和天花板,桌子和椅子,给荒废的教室内平添一笔灾厄之色。窗户上,全都嵌着钝黑色的粗铁栏杆。
然而最为令人不悦的并非教室,而是同级生的人们。
比方说,就看看中间最前排的京辅——他右边邻座的男生吧。
「啊?你丫的看你妹看……脏东西就该消毒!」
染成鲜红色的莫西干头,戴着耳环的凶恶面孔。
黑色横条纹的领带松松垮垮,从邋邋遢遢的衬衫缝隙中,可以看到强壮的肉体。夹克衫与西装裤的制服样子,与他毫不相称。
就外表来说,这家伙是最不希望去招惹的。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太过显眼,而且像这样被他拽住前襟,已经不可能做到无视。
血气方刚也总归有个限度。竟不想会突然找起自己麻烦。
汗水流过京辅的脸颊,京辅卯足全力露出献媚的笑容,
「哈哈……哎呀,什么也没有哦?只是您这行头奇葩了,不经意就多看了两眼。这个叫什么来着、对了……潮流的世纪末?特别是发型。这不是鸡冠头么?超合适啊!和你那内容物与鸡无异的脑袋简直天作之合哦。哈哈哈……话说,差不多该放手了哦」

「啊啊啊啊啊昂!?灭了你丫的,魂淡!!!!!」

京辅为了不让对方发火而说尽好话,然而这份努力却被彻底粉碎。
伴随着尖锐的嘶吼,胫骨隆起的手臂将京辅的身体提了起来。
屁股从椅子上悬空,被戴耳环的凶神恶煞般的面孔怒目睨视,拉到几乎碰到的距离。——但是,京辅没有胆怯。
「……哎,是我不好啦。我给你道歉,所以淡定点——好吧?莫名其妙地就被强行扔到这种鬼地方,我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呢……」
京辅杀去笑容,从极近的距离回喷过去。
朝着败兴的对方的额头,恨恨地一记头槌,
「事先声明……哥可没有只把你打到半死就收手的余裕,莫西干混账!」
此前一直静观其变的同班同学,顿时产生剧烈的骚动。
穿着统一的学生制服的少男少女们,尽管从年龄看上去是同龄人,但除此之外——外貌、气场、反应,没有任何显而易见的共同点。
「你们两个好样的,开干开干!正无聊着呢,麻烦华丽点哦!?」
「入学才几天,血气方刚的家伙就这么多呢……呵呵。能别把俺卷进去么?」
「嘻、嘻嘻嘻……用凳子把指甲,一只一只地……然后把指头,一根一根地……」
要有煽风点火、打哈哈、意义不明地嘟哝着的男生,
「大、大大大大事不好了!谁谁谁谁谁来阻止他们~!?」
就也有左顾右盼惊慌失措的弱气女生。
还有完全无视教室里的气氛,一边翘着腿「……唔哈」地打着哈欠,一边「……没劲」地涂着指甲的女生。
所见之处,没有一丝统一感。
但是,京辅知道。从在这所学校入学的时间点起,被聚集到这间教室的时间点起就知道,这里没一个正经货色
那么,京辅也是怪胎?答案当然是「不是」。
京辅嘟嚷一句。压抑住向上喷涌的怒火与不快,瞪视着同学们的面孔。
京辅厌恶、辱骂,发自内心地不想和这帮家伙在一起。
——令京辅如此厌恶的『原因』,就在这帮家伙的身上。
「来吧,莫西干。让我给你这张挫脸整整容吧……当然是用拳头呐」
「啊!?你丫的说啥?……忍不了了!爷要把你大卸八块!」
莫西干左手拽着京辅的衣襟,挥动右手。
被握的咯吱作响的拳头,奋力地——。

嘎啦嘎啦嘎啦……嗙!

此时此刻,教室前门打开,出现一位女性。
她侧手抱着文件,穿着一流品牌女式西装,恐怕是老师。
应该是这个班的班主任吧。话说,好年轻——准确的说是太幼了
「……喂,你们这是干嘛?还想被重新调教一下?」
剪着像是利器削出的波波头的可爱女孩,瞪着僵直的京辅等人。
她身高只有一米四左右。若是把女式西装换成童装,把文件换成双肩包,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学生。
「「……………………」」
霎时间,无言的沉默悄然降临。——简直,
「噗。调教~?小妹妹要调教爷?好厉害害哟~。呀哈哈哈哈哈!」
莫西干放开京辅,手指指向女孩,开始捧腹大笑。
女孩挑起柳眉。喝着「好嘞」伸了伸懒腰,放下文件之后,扶着讲桌,嫌麻烦似的将波波头的发梢一撩,
「呼……嘛、反正是第一天,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了。在我心情变差之前停止你们那令人烦躁的哄笑……懂?否则二话不说上调教哦。不许提任何意见」
「噗噗。嗬,真他娘的有意思。倒是来调教爷试试哈!?不过在此之前……」
舔舐着厚厚的嘴唇,莫西干双手抓起自己的椅子。
连发出惊呼的空余都没有。莫西干将椅子高举过头顶,踩着桌子一跃而起,袭向女孩。踌躇、犹豫、留手、留情——这些感情完全没有。
「你就哭丧着到另一个世界去吧,小妹妹!呀哈啊啊啊啊啊啊啊!」
挥下的椅子,直指眼下的头顶。满是凹陷的不锈钢材质的一击,将女孩小小的头盖骨砸得粉碎——本以为如此,但在下一瞬间。
「哼。蠢货……哭丧的人是你啊,莫西干!——找死
朝着挂有鼻环的鼻子上,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钢管挥了下去。
只闻咚地一声沉重的打击声。泄出「卟呀!?」地浑浊哀鸣,莫西干的椅子掉了下去。鲜血飞溅,弄脏了女孩白嫩的脸颊。
「哎呀哎呀,真是一点教养也没有呢。……嘛、算了。从现在起就由我来教你吧。……教你什么?是恐惧与忠诚心哦。嘛,说不准会死翘翘就是了,你不会在意的吧?……喂、回答呢?回答呢!!!!!!?」
走近鼻子被砸烂,痛得满地乱滚的莫西干,女孩再度挥下手中的钢管。不知多少次多少次多少次地,执拗地。
「……………………哈?」
回过神来,京辅已经当场瘫软在地。
学生之中扬出了「噫!!」地惨叫声,教室内的空气冻结了。
「这是、搞什么?……这家伙、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老师会,干出这种……」
从虚脱的京辅的位置上,虽然有桌子和椅子影响视线无法看得很清楚,但能听到女孩每次手起管落,都会创造出「停、停手」「不带这样吧!?眼睛!我的狗眼!?」地惨叫,以及新的血迹。
噗唦、噗唦、噗唦。咕啦!…………。
「……姆?看来陶醉了呢。还是说死掉了么?管他呢」
扛起涂满鲜血与脂肪的扭曲钢管,女孩回到讲桌。
「喂、那边的。还想在地上坐到什么时候?……你小子也想被调教调教?」
茫然自失的京辅,听到这句话才还了魂,仰头看看头上。
圆溜溜的可爱眼眸熠熠生辉,正俯视着京辅。
「…………!?」
不马上占其一来的话,绝对会『被杀』的。
京辅撑着椅子起身之后,匍匐似的低着上半身,坐到座位上。
(得、得救了)京辅如此想到,不禁松了口气,之后马上。
「喂、你。回答呢?回答呢!!!!!!!!!!!!?」
「是、是什么!!!!!!!!!!!!!!!?」
「……什么?这样啊,你这么欠调教啊」
「欸?」
女孩舔去飞溅到脸上的鲜血,露出嗜虐的笑容。
她的言行简直毫无天理。京辅死命地疯狂摇头。
「不、不是的!这是直白表示遵从的意思,老师!那是误会、误会!」
京辅在脑中将血海与倒在里面的人影打上马赛克,挤出意识。
看到拼命辩解的京辅,女孩哼了一声,
「……也罢。睁大眼睛瞧好了。你现在对我所抱有的情感,正是恐惧。给我好~好铭记在心哦。库库库……其他的家伙也明白了?在这所学园里对我犬齿相向的家伙,我会一个不漏的把他变成『这种东西(沾满血的肉块)』。爱惜小命就不要忤逆我!遵从吧!献媚吧!跪拜吧!你们这群肮脏的猪!」
女孩用她吐词不清的萝莉声一声恫吓,钢管向下一挥。
黏着在钢管上的血肉飞到一旁,不由分说地唤起京辅方才目睹的情景。
在所有人都无言龟缩地气氛中,唯有左边邻座的女生有气无力地回了声「是~~」,在涂红的指甲上用镊子贴上人工钻石与彩石。
——除此之外,鸦雀无声。
通过超脱常轨的暴力,连气氛都被残杀掉了。

「……那么。自我介绍有点晚呢。我叫久瑠宫圣。从今天起的一年里照顾你们一年A班,是班主任哦。喜欢的词是『屈服』和『支配』。讨厌的词是『小鬼』和『豆丁』。别看这样,人家可是风华正茂的二十岁哦。夜露死苦(多多关照)」

令人怀疑自己耳朵的事实在最后爆料出来,所有人都没有回应。
胆敢违背这个女孩——久瑠宫的意思的话,不知道变成怎样的下场。
「……嚯?」确认过以沉静回复自己的这个班,久瑠宫缓缓睁大眼睛。
「要是还有类似刚才那种喷子出现的话就能好好调教一番了……真是薄情啊。库库库……虽然在我看来说有些美中不足,姑且还是给个及格分吧」
说到这里,久瑠宫一时闭口不言,在教室内徐徐扫视一圈,按顺序挨个将班上的同学打量一遍,盯着京辅颤抖的眼睛凝视了十秒钟后,突然笑逐颜开,展现出灿烂的笑容。
可是,她的眼神不见丝毫的笑意。
犹如送上镇魂诗,又犹如送上赞美诗。
久瑠宫作出宣告。

「欢迎来到我们的学舍『炼狱重生学院』——杀人魔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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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8-28 21:3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skyscanner 于 2013-8-29 14:54 编辑

第一课 别了、日常 你好、异常 Sludge Over Ground

Q.炼狱重生学院是什么?
A.为了让未成年罪犯——主要是触犯杀人的未满二十周岁的男女能够真真正正地回归社会的『再』教育设施。为了掰直杀人犯的扭曲根性,令他们洗心革面重获新生,甄选出来的老师也是兼具强韧肉体及精神的人才哦。就像我一样呢。库库库……。



京辅是个非常普通的少年。至少本人如此认为。
外表普通、成绩普通,运动神经普通的三段式。兴趣是音乐鉴赏和打游戏。
本来预定半年后从市内的初中毕业,无论是否能够得上志愿的学校,都会附近中流砥柱的公立高校就读。京辅,就是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十五岁少年,现在——。
「……………………」
被撂在了一个半废墟化的仓库里。
他一身黑色的运动衫,头发乱蓬蓬的。双手插进上衣的口袋,用充满紧张气氛的险恶眼神,无言打量着。
一、二、三、四……总共十二人。穿着夸张的便服,一眼便能辨认出是小流氓的青年们,手里拿着铁棍、链条、撬棍、木料,将京辅团团围住。
其中的一个弄着飞机头穿着刺绣夹克的青年,直勾勾地瞪着京辅。
「你丫就是传说中的『虐杀王』……『杀百万』的神谷京辅?」
「…………不,弄错了。我只是普通的神谷京辅」
「普通!?你丫敢叫普通!?哈。梦话给我睡着了再讲!」
对着嗤之以鼻的飞机头,其他众人也附和起来。
不过,在京辅「……啊?」地一声,投去骇人视线的瞬间,小流氓们顿时「噫!?」「请、请别杀我!」地哀嚎着瑟缩了。有人快要哭出来,也有人当场开始跪地求饶。展露出非同寻常的怯意。
没有一会,飞机头开始叫嚣
「你、你、你们这群家伙!怕、怕怕、怕怕怕他个球啊!对、对手只有一个人……就、就就就就就、就算是『音速联合』的神谷,也不是豪无胜——」
「那是哥之前灭掉的暴走族的名号。别把哥和那种货色混为一谈,白痴」
喀嚓一声,京辅轻轻拍了下对方,进行吐槽。而后瞬间,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胳膊!?我的胳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飞机头按着双手发出哀嚎,倒在了柏油路面上。
「……啊、啊、出现了啊」
看着飞机头鬼叫的样子,京辅惊讶不已。
这恐怕就是小流氓所擅长的过激反应,只是蹭了下肩膀就嚷着『惨了。骨折了。惨了』的惯用手段。
只是稍微用点力拍了下,手应该不会怎么样。
——可是。
「丧部哥!!!!!!!!!!!!!!?可恶……怎么可能!竟然一击就把那个丧部哥给!?」
「胳、胳膊竟然完蛋了……何等荒谬的力量啊。这家伙,真的是人类吗……!?」
「喂、兄弟们一起上啊!那是丧部哥的仇人。宰了他,装麻袋弃尸荒野!」
不知小流氓们是不是没能看穿飞机头的三流演技,同伴被干掉之后愤怒变成了杀气。真是一帮好忽悠的家伙。
「……哎呀哎呀。虽然不怎么想动粗」
不过事情已经发展到对话无法解决的状况了。
「咦咦咦咦咦咦……好痛……好痛啊,妈妈……咕嘶(抽泣)」
虽然得到了同伴的照料,飞机头却还是哭啼着。用半闭着的眼睛鄙睨着这张哭脸,下定决心的京辅,慢慢地做起了伸臂运动。做完之后,又开始伸脚。
「事已至此,也没办法了……既然要干,就要拿出真本事咯?」
腰、肩、颈……一边按顺序扭动着关节,一边重新望向周围的小流氓们。
有家伙的有七个,徒手的有四个。相对的,这边只有徒手单枪匹马。
怎么看都身处劣势,然而不成问题——。
吓得发抖的不是京辅,而是对方。
优哉游哉地做完了准备运动,京辅展露出无畏的笑容。
「……怎么了?赶快放马过来吧。哥来帮你们一个个重新做人」

        ×    ×    ×

「哥哥真是的,又打架了吧!明明就是去跑个腿,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啊……是不是该禁止外出才好啊!?」
「…………抱歉,绫花」
一回家就在玄关口被说教,京辅垂头丧气。
霸气全褪的脸上满是擦伤和淤青。原本黑色运动衫,被灰土弄成了白色。搞成这幅模样,不被骂才有鬼。
「不过,找茬的是他们……他们一群人堵在便利店前面,我只是给他们提了个醒,结果就被他们缠着说『给个面子』,于是就——」
「够了,不要强词夺理!」
汤勺嗙地敲了下京辅的脑袋。
手叉着腰,鼓着脸的少女,用责备地目光抬头盯着京辅。
扎着紫色花格子缎带的双马尾,穿着同样颜色的围裙。
——神谷绫花。今年满十三岁,是京辅引以为豪的妹妹。
「哥哥真是的……能不能别然人家这么操心啊。去趟便利店顶多就是五分钟的事情,竟然画了一个小时。还想难道出了什么意外,结果又是跟人打架……」
被向上望着的摇曳的瞳孔死死盯住,京辅乱了阵脚。
「是、是我不好啦……我错了啦!下一次一定会自重的……」
「嗯。以前说过这种话吧?就是单枪匹马的冲进大量暴走族聚集所的那次。哥哥,你要绫花怎么担心你才满意呢?不管打架有多强,但总是乱来下去……总有一天会卷进一去不归的麻烦里哦,知道么!?」
「啊、是……真的非常对不起。下次一定注意,真的……」
被妹妹以强硬的语气喋喋不休地唠叨着,京辅愈发地感觉抬不起头。
绫花的说教太过严厉,京辅找不到任何话加以反驳。
看到自己的兄长如此的不中用又消沉,绫花叹了口气。
「……嘛、算了。反正已经平安回家了。虽然全身挂彩就是了」
发出充满安心、平静的声音。京辅刚抬起头,便是绫花温柔的微笑。
总奇妙地感觉有点害羞起来,京辅不由自主地别过脸去。
「哼……这点小伤。舔舔就好了」
「啊、真的?那就这么办吧」
——舔之。

「呀啊!?这……你干什么啊!?突、突然舔我脸——」
「不是说舔舔就能治好么?『呀啊!?』什么的,这反应真可爱!」
「…………吵死了啊」
用手捂着被舌舔的脸,京辅投去不忿的目光。
即便令小流氓们闻风丧胆的杀人眼神,以妹妹为对手却并不奏效。
绫花恶作剧似的单眼一眨,吐出浅桃色的舌头,
「哥哥,不管多么微不足道,受伤了就该好好消毒哦?衣服也得洗洗了……啊、是先洗澡?先吃饭?……还、还是——」
「这话能说么!?『——享用绫花?』什么的,绝对不能说啊!?」
「诶?在说什么啊,哥哥?绫花想说的是『享用冰棒』哦?哥哥就这么想和绫花亲热么?咕嘶咕嘶(窃笑)」
绫花故意歪了歪脑袋之后,可疑地笑起来。
「……喂。你肯定在玩我吧?扭扭捏捏的样子那么露骨」
被妹妹调戏的京辅,嘴巴扭成へ字。
话虽如此,这却不是在生气。只是强行撅起一放松就会舒缓下来的唇边罢了。
刚回家的那种剑拔弩张的空气,现在已经缓和下来。
每次打完架回家,都会有如此感受。
(绫花果然好厉害啊……要是我也有这种才能,就不用打那么多没用的架了啊。干出那种事,又会让绫花担心的——)
京辅呢喃着,紧紧地攥住拳头。
那是为了从世间的『邪恶』手中守护重要的家人,在梦中不断磨砺的拳头。
用这双铁拳,揍飞了欺负绫花的坏小鬼,揍飞了坏小鬼叫来报仇的恶棍,揍飞了恶棍又叫来报仇的不良少年,揍飞了不良少年又叫来报仇的小流氓,揍飞了小流氓叫来报仇的地痞无赖……。
不知不觉就被人称作『虐杀王』和『杀百万』了。
夸张的外号,惹来的竟是些血气方刚的麻烦人物。
拜其所赐,除了那种家伙之外,人们都畏惧着京辅,尤其是女生。京辅只要一搭话,对方就害怕得不行……。京辅一表白,马上就会得到跪地叩拜地谢绝,这种事给京辅留下了一些心理阴影。
「……哥哥。绫花差不多要回厨房了呢」
重新系好围裙的带子,绫花举起汤勺,神采飞扬地吐露气势。
「妈妈他们还有段时间要在海外出差……绫花必须能干一点!哥哥要先给伤口消毒哦?还有一会就开饭了」
「好、好的……总是麻烦照顾我呢」
对这位让人完全联想不到只有小小十二岁的能干妹妹,京辅是满肚子的歉意。
取代工作繁忙的父母,一边上学还要操持所有家务。
与只会争强好胜的不肖兄长,天差地别。
然而,绫花——。
「啊哈哈,真是个让人操心的哥哥呢。没有绫花的话就什么都不行呢……不过,绫花也是一样的哦?因为有哥哥保护绫花,绫花才能挂着笑容啦!哥哥以后也要一直呆在绫花身边,让绫花无微不至地照顾哥哥哦?」
脸上稍稍染上颜色,给了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说出自己多么需要这位不争气的哥哥。
所以、京辅——。
「啊、那还用说。我会永远赖在你身边的,可要好好照顾我哦」
期盼着这无可取代的日常,能够永远的持续下去就够了。

        ×    ×    ×

『下面播送一则新闻。于不久前的下午六时许,在大槻市东区仓库中,发现数名年龄推断为二十岁前后的男子惨遭杀害』
在白色与浅茶色的统一色调装潢的,干净整洁的餐厅中。
坐在桌上,正在咀嚼绫花亲手烹饪的肉粒卷心菜的京辅,
「——噗!?」
喷了。之后激烈地咳嗽起来。
京辅的身体弯成く字,咳嗽不止。坐在对面的绫花脸色大变,站起身来。
「哥哥!?这……没、没事吧!?难道绫花的料理哪里不对劲——」
「不、不是……电视……新……闻……」
「诶?……什么?电视新闻?电视新闻怎么了……?」
看到踢开凳子手忙脚乱地站起来的绫花,京辅指向电视的液晶屏幕。
上面放映的是一个老旧的空仓库。是大约几小时之前,京辅被小流氓们带去的地方。在那里……竟然发生了杀人事件?——而且,

『被发现的遗体,共计十二具。遗体上有多处严重损伤,发现有疑似钝器殴打所致的痕迹。另外,仓库内疑似行凶使用的大量金属棍棒和钢管到处散乱着,警察怀疑该群男子卷入了某种纠纷之中,正在对事件进行进一步调查』

「不、不会吧……那里……不就在我们家附近么?步行大概二十分钟的脚程……」
呆呆地盯着电视画面,绫花吐露惊讶之情。
京辅则完全没有回应。光是整理状况已经费尽了心力。
在短短的几小时之前的那个地方,被京辅打得落花流水的男人们,全都变成了尸体别人发现……竟然有这种事?这样的话简直就像是京辅……。

把他们集中关进仓库,将他们斩尽杀绝不是么?

「……呐、哥哥。怎么了?从刚才开始脸色就很差哦?虽然我不觉得有那种可能……哥哥难道,这个事件——」
「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京辅的声音大到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
愤怒的嘶吼,让绫花害怕地缩起身体。
不过,绫花马上又重新站起来,抱住了混乱的京辅,
「冷静下来啊,哥哥!绫花一丁点也没有怀疑哥哥哦?只是,担心哥哥是不是卷进什么事件中去了,所以……」
「——————」
「拜托了……告诉绫花好不好?今天哥哥去过那个仓库么?在那个仓库里发生了什么?能不能告诉绫花呢?慢慢说就好了」
绫花一边温柔地抱住京辅的背,一边讲到。
对于充满献身精神的妹妹,京辅的心慢慢地恢复了平静。
的电视上的导报员已经在读别的新闻了。
「啊、啊啊…………抱歉。已经不要紧了,绫花……对不起」
「不用道歉,绫花不在意。比起这个,绫花更想知道……」
「今天发生的事,是么?……我说。那个时候,我——」
——京辅讲了出来。
被带到空仓库里,一个人反灭了十二个小流氓的事情。没有使用任何武器,赤手空拳打倒对方的事情。当然,还有没有杀死任何人的事。干完架后扔下满目疮痍的那群小流氓,立刻离开了现场的事情……。
没用多久,听京辅说完后的绫花,面庞一反常态地绷紧了。
「也就是说,在哥哥走了之后,有人来到空仓库,杀害了那群人……事情是这样一回事么?还是去找警察解释一下比较……」
「嗯……啊、对了。姑且给钱形警官说说吧」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呼叫了熟人刑警的号码。
虽然情非得已,但总是卷进麻烦的京辅三番五次地受到那位老练的警官照顾。也是被人误解的京辅的,为数不多的理解者。
深呼吸之后,就在京辅准备按下通话按钮的时候。

叮——————————,咚——————————。
 叮——————————,咚——————————……。

「啊咧?在这个时间是谁啊……妈妈她们寄回来的宅急送么?」
不知是不是发生了故障,门铃发出走调的铃声。
这一瞬间,一股恶寒袭向京辅全身。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讨厌的——极为不好的预感
「慢着、绫花!」
所以京辅制止了走向玄关的妹妹,
「…………我去。你就在这里呆着。听到了么?」
「哥哥……?好、好的……绫花知道了」
也许是感受到了京辅非同寻常的样子,绫花一脸紧张。京辅留下杵在原地的妹妹走向玄关。在走道上每走一步,不好的预感便越来越重。
在这个时机造访京辅家,恐怕……。
「深夜来访多有得罪。神谷京辅同学,对么?」
穿着黑色皮衣的男人——刑警,他的背后跟着他的部下,站在玄关口。
他阖上打开的笔记本,险峻的视线投向京辅。
在那彬彬有礼的举止背后从全身散发出来的威压感,是京辅所混熟的那帮同行所望尘莫及的。
搜查一课——负责杀人事件的刑警。这是猎人追捕猎物时的眼神。
承受着男人富有重量的注视,不好的预感顿时泌满全身。
京辅动起干涸、黏着的喉咙,好不容易组织起语言。
「是、是的……我是神谷京辅……」
「现在可以占用你一点时间么?」
「啊、是的……没问题。正好刚才我想就附近的空仓库里发生的事件给你们打电话的……」
「呼……那个就免了。具体的事情到署里说吧」
说完,男人取出手铐,拷在了京辅的手腕上。
——咔嚓。发出硬质而冰冷的声音。
「………………………什么?」
自己被做了什么,完全无法理解。
犹如看到脏东西时的眼神,笔直地射穿京辅。
「请……请问,这位警官?这到底,开的什么玩笑——」
「神谷京辅」
男用叫出名字的形式
想要将京辅迄今为止所积累的努力、平静、幸福不由分说地摧毁掉一般
将冷酷无情且毫无天理的终结之语
宣告出来

「在大槻市东区某空仓库里发生的十二名男性惨遭杀害的事件——将你作为该案的嫌疑人,紧急逮捕」

        ×    ×    ×

「……情况就是这样。在『炼狱重生学院』1年A班聚集的你们十六位,绝对或多或少都杀过人。看看自己的周围吧。视线所及的所有同学都是杀害同胞的同类。不管是看上凶神恶煞的家伙还是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家伙,一个不落的全部都是。库库库……这三年里,你们就友好相处吧」
从讲台上俯视着学生们,久瑠宫讲道。
还是一如既往的充满威压啊。听着她那有些吐词不清的甜美萝莉声,京辅在桌子下面捏紧拳头,拼命压抑住想要放声喊出来的冲动。
(……友好相处?让我和这种家伙友好相处!?开什么玩笑!)
在同学们互相打量的时候,京辅低着头,颤抖着。
一想到自己所在的空间内有十五个杀过人的家伙,仿佛脑袋就要因恐惧而疯狂一般。——不对,正确说来是十四个么。沉入血海之中的莫西干,已经被穿着白衣好像医疗班的人,以熟练的手法搬到担架上抬了出去。
那个莫西干也是杀人犯吧。找这样的对手干架,现在一回想起来就觉得毛骨悚然。如果久瑠宫不在的话,被担架送走的可能就是京辅了。聚集未成年罪犯的学校——听起来还感觉像是少年教养院的地方,这想法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好死不死,偏偏所有学生都是『杀人犯』,完全始料未及。
(糟透了……真的糟透了,这所学校。全都不是好惹的)
这种满是狂人的校舍里,绝不是京辅这样的一般人该呆的地方。
当做杀人犯被捕也好,被判有罪也好,这样强行入学也好……。这一切都是哪里出了纰漏,因为事情并并非那样。
——话虽如此,事到如今已经束手无策。
既然入学已成事实,在久瑠宫或是其他学生眼里,京辅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杀人犯。换言之,即是同类……。
(这就羊被丢入狼群的感受啊……)
感觉自己只是一介普通的事情暴露的话,情况会变得很糟糕。
也许会被嘲弄,也许会被虐待——最糟糕的,搞不好会被杀掉。
(若想不暴露的话,首先我也应该装成他们一样的杀人魔么?)
想到这里,京辅如字面『死命』压抑住自己颤抖的身体,随后
「那么,先开始挨个上来做自我介绍吧?姓名、年龄、杀人数、杀人手法、动机等……嘛、随便说说就行了。时间三分钟。按出席编号开始。另外,撒谎的家伙我会让他胃血吐个够哦」
用钢管轻轻敲了敲后颈,久瑠宫离开了讲桌。在凶器随便一挥就够的距离,释放出耸人的威压感。
进行自我介绍的人所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而且,对京辅而言,最棘手的事情不在于此。而是杀人手法和动机的说明。
因为事实上,京辅一个人也没杀过,若要言及这些只能信口捏造。相对的,听取自我介绍的学生,全都是杀人经验丰富的人……。
正当京辅即将被不知是否能够瞒天过海的不安所压垮的时候,
「………………呼啊。真麻烦」
发出混着哈欠的呢喃,左边邻桌的女生站起身来。
看来她是1号。她将美甲道具放在桌上,有气无力地走上讲台。这样重新看过这位同班同学,感觉真是个不得了的美少女。
白皙剔透的皮肤,端正的鼻梁。扎成马尾的赤锖色(铁锈色)秀发微微打着波浪。与头发颜色相同的赤锖色的瞳孔上,眼皮半阖着。睫毛的长长影子,落在施以淡妆的脸颊上。
她身体修长,一副高挑的模特身材。从短裙之下伸展出来的腿美若凝脂,加之黑白条纹的长筒袜,创造出极具魅惑的绝对领域。
「……………………」
与前不久为止有所不同的紧张感,令京辅咽了口唾沫。
难得坐到邻桌,也许说说话也好。
虽是微不足道的邪念,但在听到自我介绍的瞬间,便被破坏的支离破碎。

「红羽锐利、十五岁。杀的人……有六个呢」

少女——锐利,泰然自若地扔下这句话。
「…………!?」房间内骤然喧哗。久瑠宫也「嚯?」地放出赞叹。
脱口而出的杀人数量,似乎对在场的所有人造成了冲击。这也无可厚非,谁也不会想到,如此楚楚可怜的少女,竟是夺去六人生命杀人魔……。
「…………哈~。没劲」
另一方面,本人却毫不在意教室的气氛,超然地屹立着。
她视线不离尚未完工的指甲,一脸嫌麻烦地继续刚才的话
「……用利器切开喉咙,很一般的。没啥原因。事情是做了,就是记不大起来了。因为没啥理由要记住。……就这么多?我就是这样一个人,请多指教」
最后以一个「………呼啊」的哈欠声收尾,锐利走下讲台。
京辅心想。——唯独这个女生,绝对不能和她扯上关系。
(有没有搞错啊……这货超不妙啊。真被外表所欺骗了啊)
向回到座位后继续开始摆弄指甲的锐利侧眼一看,冷汗都炸了出来。
京辅拍拍脸,重置自己的想法。将松弛下来的意识再度绷紧。
全班同学都是杀人犯。无论乍看之下多么无害……)
「……喂、下一个。在干什么?果断到讲台上来!欠调教么!?」
此时,久瑠宫火气十足的声音,震撼了教室的空气。
——嘎啦!从左斜后方的座位上,传来了慌忙起身的声音。
「噫!?对、对对对对、对不习!啊哇哇」
之后,紧接着是室内鞋巴哒巴哒的声音,从身旁走过去的是,
「真、真的非常抱歉……一、一一一、一只在发呆所以!啊哇哇哇哇」
——是一位栗色短发的小个儿女孩。让人联想到小动物的外表,结结巴巴的声音。感觉很胆小的她,在久瑠宫的怒声呵斥之下,似乎颇为动摇。
纵然几度摔倒,她还是拼命走上了讲台。
泪色闪烁的亚麻瞳仁忽左忽右,表现出非常不安的样子,
「那、那个……这个、那个……呜…………出生在这个世上,真的非常对不起!」
猛地放出致歉。——碰!地一声,额头磕在了讲桌上。
教室如风浪过后的水面一般,重拾寂静。
保持着额头磕在将桌上的状态,女孩一动不动。——终于,
「呜……呜……呜咽咽咽咽咽咽咽……」
女孩僵直的身体,小幅度的抽动起来。
这下要哭了——正当京辅如此心想的瞬间,久瑠宫举起钢管,
「哭出来试试。我砸碎你的头盖骨哦?」
完美无表情的威胁。声音低沉而干燥。
女孩颤抖的身体,突然惊觉地大幅弹起,抬起她战战兢兢的脸后,
「忍不住就……哭出来了……对不起————……嘶库」
泪眼滂沱地说道。
「…………嚯」
久瑠宫的脸,痉挛似的抽动了一下。
啊、完蛋了——京辅如此心想。想必所有人都这么觉得吧。
女孩「噫噫噫噫!?」地哀嚎着抱住脑袋,死死地闭上眼睛。
「呼……我知道了。既然这样就没办法了吧?」
叹气之后,钢管挥下。
粉碎骨骼的一击,呼啸着撕裂空气,
「——接续自我介绍,还剩一分又四十六秒」
钢管的前端,在粉碎女孩护住脑袋的小手的毫厘之前,停了下来。
「………………呜?」
女孩微微睁开眼睛。
此时,久瑠宫已经将钢管扛回肩上,退开半步。
朝着目光失去焦点的女孩,犹如磨过的匕首一般锐利的萝莉声威吓道
「喂,你在干什么,继续做自我介绍。——就算你再怎么小,下一次我也不会手下留情了」
寻思着久瑠宫为何会放她一马,估计对自己一样的萝莉女孩惺惺相惜吧。
「诶?啊……是、是的!!!!!!!!?」
接受久瑠宫的最后通牒,女孩几乎要仰倒过去地伸了伸背。
她发出声音,语言变得异常流畅,一下子口若悬河起来。

「五十岚舞那,十四岁!喜欢的食物是软软的东西和糯糯的东西还有甜的东西,讨厌的食物是硬硬的东西和粘糊糊的东西还有苦的东西——不对!!!!!!!?让我想想、那个……想、想起来了!是杀掉的人数!我杀掉的人数是……」

女孩——舞那的眼眶中再次溢满了泪水。
她咬着嘴唇,用颤抖声音继续说道
「……三人。但是,那是场意外……都怪我太冒失了。都是我的错,大家才……呜呜呜。我不想杀大家的……库嘶。呜呜……对不起。一直都在道歉,真的对不起。小女子不才,请多关注……啊、咬到舌头了。咬到舌头所以咬到舌头了!啊呜啊呜」
以咬到舌头结尾,行了一礼后,舞那无力地朝座位走去。
被泪水打湿的脸上,显露出深刻的罪恶意识。
在她落座之前,看了看抽噎的舞那,京辅感觉心情轻松了不少。
(看上去很正经的家伙,不是也有么!虽然犯下了杀人的罪,但不单纯是杀人犯……)
由于第一个人所带来的冲击太过强烈,虽然只会让人觉得是个犯下杀人罪行的异常之人——但仔细一想,因为喜好杀人才去杀人的人,毕竟只有极少数。
舞那说那是『事故』。并不是想杀才杀掉的。
与自身的意志毫无关联地杀害了他人,被沉重的罪业压得瑟瑟发抖的少女,看上去是个极为普通的女孩。在如此不正常的状况下,尚且如此。
(五十岚同学被丢到这种地方来,也一定非常不安吧……决定了!)
——之后火速向她搭话吧。
然后,还有其他正经家伙的话,就一起弄成一个圈子,跟锐利那样的危险人物们对抗。就这么办好了。
「……好了,下一个。接下来还有十三个,动作给我麻利点!」
听着久瑠宫催促继续的声音,京辅安下心来,卸去了肩头绷紧的力量。
虽然一时不知道今后会如何——意外的是,车到山前自有路。

        ×    ×    ×

…………总觉得车到山前,依然是悬崖峭壁。
继舞那之后进行自我介绍的两名同学,都是有着将前不久才萌生的放心感瞬间击碎的异常性,给人感觉不知何时就会去杀人的家伙。
首先第一个是弓着背,小个子,散发出阴森气场的少年——宇佐见影郎。
由于长长的刘海几乎遮住整张脸,说话的声音几乎听不到,所以他在说些什么,他在想些什么,完全无法判断。
勉强听到的,只有他的所杀的人数是一人,还有就是杰夫瑞·达莫以及艾德·盖恩这些莫名其妙的人名。……是电影演员么?【注:杰夫瑞·达莫与艾德·盖恩均为实际存在的美国连环杀人魔,都犯下过奸尸和吃人的恶劣罪行】
由于渗透着未知的骇人气息,京辅尽可能的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接下来的第二个人。自称大野木荒太的男生极富特性,梳着非洲人的发型,戴着墨镜,浅黑色皮肤。他说『用刀子将一对狗男女撕成碎片』。
由于他始终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臭脸,完全感觉不到一丝罪恶意识,京辅也尽量不想和他扯上关系。而后,终于到了第三人——。
「下面,最前排的家伙。到前面来」
「……是」
轮到京辅了。京辅咽了口唾沫,站起身来。
他紧握着汗湿的拳头,压抑着全身的颤抖,走上讲台。
大概是为配合久瑠宫的身高制造的,讲桌超矮。京辅站在这样的讲桌前面,深呼吸。
而后下定决心,抬起脸。
「…………!?」
瞬间,飞入视野的情景,比想象中的更具迫力。
满是涂鸦的荒废教室内,是排成四行×四列的异样学生。就连应付惯了不良和恶棍的京辅都能感到令人直不起来的威压感。
(唔……这、这帮家伙怎么搞的?果然没一个正经货色?)
杀人者们莫名镇定的视线集中到自己身上。
……好可怕。不是开玩笑的,真的好恐怖。
可即便如此,也不可能就此逃避。
怎么能输给这帮家伙,怎么能输给这帮杀人犯!——京辅振奋着自己。
京辅眉间一紧,笔直地鄙睨着同学们,
「……神谷京辅,十五岁。我杀的人数是,十——」
说到这里,京辅注意到。
坦白自己一人未杀的确不妙,但是率直地披露莫须有的罪状果然还是不行。毕竟,京辅所杀的人数……。
——嗯,果然不妙。要说无可非议,也太过无懈可击了。
常言道,枪打出头鸟。为人太过高调绝非上策。
「诶……我杀的人数是,一个。没有用凶器,空手将对方杀——」
「骗人。你小子不是杀了十二个么,神谷。杀人数全班第一的杀人魔大爷,怎么这么谦虚昂?库库库……」
「诶」
被火速揭穿了。而且,还追加了多余的情报。
看看久瑠宫。——她在笑。
用将嗜虐本性暴露无遗的表情,开怀地嗤笑着。
(我杀人数量第一?换言之,就是杀人犯中的……首、首席!?)
注视着面色渐渐苍白的京辅,久瑠宫似乎继续扩开京辅的伤口。
她刻意环视全班,有如大力宣传一般,
「把十二名男子关进仓库,用金属棍棒和链条以及水泥块等各式各样的钝器,华丽地将他们赶尽杀绝对吧?虽然迄今为止,我也见过形形色色杀人犯,但很难想象日本竟然会有凶恶如你的家伙。光看杀人数量,你就排上历代第五。要算单次杀人数量的话,仅次于『津山三十杀』,排在历代第二。而且,不用任何枪械,只用钝器行凶。加上你还未成年!这真可谓是杀人『魔』的杰作……你想演绎出温顺绵羊的角色,欺骗我和同班同学吧?但是非常可惜。你那卑屈又狡猾的本性,就让我给你面目全非地掰直,做好觉悟咯!?」
啊、结束了……完美地结束了。
茫然自失的京辅耳中,传来了班上同学们的声音。
「不得了的家伙,神谷京辅……真不是盖的!竟然是两位数,太糟糕了吧!?」
「将十二人一齐虐杀?他脑子正常么。好可怕的人。呵呵呵」
「嘻、嘻嘻……喷出的液体、飞溅的脑浆、临死的哀嚎……嘻、嘻嘻嘻」
「呜呜……好可怕……好可怕啊……救救我啊爸爸……妈妈……呜哼……库嘶」
畏惧、惊叹、羡慕等等,甚至还有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
——不愧是全是将疯人齐聚一堂的教室。
学生们多数不是在恐惧,而是抱有兴趣。
从注视着京辅的视线中,这样的感觉深刻的传达过来。
完全树立起了恶劣的印象,麻烦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话虽如此,然而想要扭转这种状况,仅凭京辅一人的努力根本无可奈何。
(啊、见鬼……糟透了。会被缠上的……之后,一定会被缠上的……)
京辅垂着肩膀低着头,背负着阴暗的心情回到座位。
这时,京辅感觉到了刺人的视线,向身旁一看,
「…………嗯?」
自称杀害六个人的美少女——锐利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用锐利的目光观察着京辅。
可是,她立刻又移开视线,开始埋头于指甲艺术上。
「………………」
——糟糕中的糟糕透顶。
虽不知感兴趣还是嫉妒,但她无疑怀有微妙的敌意。沉睡至今的眼睛,仅在瞪视京辅的时候苏醒过来。
宛若她的名字一样,好似利器的,锐利的赤锖色眼睛。
京辅的背脊顿时不寒而栗。须臾之间,像是有把刀抵在喉咙上面的感觉。
(惨了……真的糟透了!还有感受到其他各种各样的视线……)
——在如此残酷的环境中,究竟还能苟活多久?
自我介绍还在继续,一个令人绝望的疑问,突然在脑海中飞过。

「各位幸会。我是『泰德·邦迪 By 日本制造』,早乙女绅士。呵呵……。请问知道泰德·邦迪么?可不是Panties(女式内裤)哦,而是美国旷世少有的绞杀魔,我最敬爱的杀人犯。我的杀人数量远不及他『三十人』这一伟绩……只有两人,两位都是女性。将她们徒手绞杀之后了她们。手指传来的感觉,还有临死之际的那一口喘息简直太美妙了。当然,之后的也……呵呵呵。实不相瞒,我是个恋尸癖。最喜欢杀掉像人偶一样美丽的女性了。特别像之前的红羽锐利小姐那样的!——啊,还有神谷京辅先生。我对您,对您的杀人伟绩可是心怀诚挚的尊敬哦?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淡茶色头发的美少年单眼一眨。
初看之下散发出一种温柔的气息,实则平添了多余的不悦感。光从自我介绍的内容来看就知道他说错了话。从京辅的左侧邻桌,能够听到「……啧」地咂舌声。
又是一名难伺候的同学办在面前,京辅为自己的境遇表示哀叹。
(在此之前,果然有什么弄错了啊……给我差不多一点啊)
——继『虐杀王』与『杀百万』之后,又是『杀害十二人的杀人魔』。
而且这份冤罪所招来的家伙,竟然全都是小流氓和恶棍所无法企及的,脑袋不正常的杀人犯。
一想到未来等待自己的艰难困苦,京辅便忍不住想要叫屈。
(我的人生,难道只有这种不平事么……太、太委屈了吧)

        ×    ×    ×

「……接下来。所有人都进行完自我介绍了吧?那差不多开始上课了吧,虽然有一只快蠢猪不在……如果还活着的话,过段时间就会回来吧」
像是接替从讲台上走下来的男生一样,久瑠宫再次登上讲台。
瞬间,感觉填满教室的空气,仿佛增重了一般。
一边用钢管轻轻敲打肩膀,一边鄙睨着杀人犯的学生们,久瑠宫露出浅浅的笑容。
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恐惧以及动摇之色。
寄宿其中的,只有压倒性的自信以及从容支撑下的优越与嘲弄。
外表虽然看上去像个小学生,但即便是全体学生团结起来一起袭击过去,也不可能杀得掉这名老师吧——。
拥有令人产生如此确信的威严,正是久瑠宫。
「库库库……做完自我介绍的感想,怎么样?感觉全都是一群无药可救的家伙吧?——当然。这里就是这样一个地方。是聚集像你们这样的渣滓们的社会垃圾场。是垃圾箱,是收容所,是非人外道住的狗窝……听到了么?」
非常遗憾,久瑠宫所言极是——京辅如此认为。
因为在班上,像舞那那种过失杀人的人感觉根本找不出来。而且大部分的家伙都是自愿杀人,亦或是认为杀人没什么大不了的家伙……。在自我介绍期间,讨厌的冷汗和颤抖完全无法控制。
(要和这样的家伙们一起共度学院生活?做不到的吧。因为对我来说……)
他们的思维思想或是理念理论——没有一个能弄明白。
这是一所聚集了异常学生的异常学院。于是,
「这里是地狱么?否,是炼狱。将罪恶污染的你们,煅烧、清洁的炼狱。我们老师的责任,就是掰直、矫正你们这群杀人犯丑陋扭曲的根性,让你们干干净净地重获新生。为此我会不惜一切手段,是一切呢,知道么?……库库库」
统领这一切异常的,是异常的教师——久瑠宫圣。
京辅再次认识到,这个豆丁魔鬼老师是无法忤逆的。
就在如此心想的瞬间,怒号声扑面而来。
「特别是你!就是你,神谷!你全身上下沾满了污秽,比任何人都要肮脏。我要把你连皮带骨地清理干净,好好期待吧?你这杀害十二人的杀人魔,让我用飞杀害一人的货色的十二倍的疼爱来照顾你吧……如果到时候你还没死,或者没疯掉的话呢」
「……哈……哈哈、哈…………」
这种情况,只有笑容以对。
在班上这帮同学面前,还要加上这位老师的注视下……
「喂,你小子笑什么?就这么欠调教么?昂!?」
「诶!?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请住手……请把钢管收起来,请不要用钢管戳我脸。非常抱歉。真的非常抱歉!我真的不会反抗您的,请饶恕我吧!」
——前言撤回。这是连笑都不会允许的状况。
对跪倒谢罪的京辅「哼」地嗤之以鼻,久瑠宫收起了钢管。
「……好吧。你小子今后就踏踏实实的蒙骗下去吧。你那『假面具』能带到什么时候呢?你就好好努力吧。……啊、当然你们也一样,你们这群杀人犯!只要我这个班主任还在,就会让你们一个不剩在痛苦与恐惧下屈服!彻彻底底的蹂躏你们,告你们什么叫无尽的绝望!人权什么的想都别想,你们这群蠢猪给我弄明白没有!?」
恫吓之余,久瑠宫平掌拍了下黑板。
被这份迫力所压倒,杀人犯的学生们回归静寂。
靠近天花板的喇叭震动起来,响起嘶哑的铃声。
「…………嗯?时间到了么?」
因刺耳的音色而颦蹙起脸,久瑠宫看了看手表。
暗金色的厚重表身上嵌着表盘,是一块做工粗糙的表。
「好。接下来是休息时间。下堂课在十分钟后。在第二节课开始之前,所有人给我先到位座好。如果不照做,调教伺候哦?库库库……」
展露出与那可爱脸庞极不相称的笑容,久瑠宫威胁道。
外表只有小学生的久瑠宫,无论与她的手表还是服装还是口气还是性格,全都毫不搭调。但在这其中最不搭调的,竟然是那个凄绝的笑容——。
京辅痛彻的体会到。

        ×    ×    ×

「……你等一下」
继离开教室的久瑠宫之后,打算离开教室舒展胫骨的京辅,又被左边邻座的突然叫住了。被她那个无机质又冰冷,然若利器的声音。
京辅以机械的动作慢慢重新坐好,战战兢兢地转过视线。
「…………有事么,红羽锐利同学?」
「锐利就行了。——我说,你杀了十二个人这件事,是真的?」
冷不防地就是一个超直球的提问。锐利的脸依旧对着手上的指甲,唯独锐利的眼睛半闭着将京辅牢牢捕获,相比所谓的质问,更接近诘问的感觉。
「啊、不……那、那件事…………」
京辅刚想从那双钉在自己身上寸步不离的赤锖色的眼睛底下逃开,眼神开始游移之时
「失礼了。如不嫌弃的话,能否让我参加呢?虽然一到午休就想飞过来聊一聊,怎奈让人捷足先登了……呵呵」
是个爽朗亲切的声音。回头一看,只见淡茶色头发的柔和美少年,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站在京辅跟前。
「两位幸会。我是绞杀魔的早乙女绅士。有幸能与两位这般出色的杀人魔在同一间教室里学习,真是不胜荣幸。请多多关照」
「嗯……啊,我才是。请多关照……呐?」
纵使看着那只向自己伸出的友好之手有些踟蹰,京辅还是露出迎合的笑容将它握住。
——瞬间,异样的冰冷传到手上,只觉得犹如无数的虫子在身上爬似的一股恶寒。实际上,绅士曾用这只手绞杀过两位女性。
「呵呵呵。非常感谢,神谷先生。锐利小姐也——」
「能把这只脏手收回去么?」
锐利用辛辣的言语,将伸出的友好之手弹了回去。
「…………什么?」
锐利那毫不觉得像是出自见面该有的态度,令绅士的笑容开始龟裂。
即便如此,绅士还是调整好了心态,挠着脸,露出苦笑,
「呵呵……哎呀,很脏呀。这还真是严厉呢!虽然我是公认的性虐待狂,不过性受虐狂的属性也觉醒——」
「没听到我说的话么?这手再不收起来,给你砍飞哦」
「——————」
视线依旧落在指甲上,锐利粗暴地放出话来。表情从绅士的脸上消失了。
他缓缓放下寻求握手的手,令人毛骨悚然地扬起嘴角,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有意思。我并不讨厌您这样的女性哦?真是越来越想杀掉再干了呢……请务必让我与您增进感情哦?」
愉悦的低喃着的绅士,视线移向了锐利翘起的腿上。
粘稠的视线爬过短裙之下伸出来的光艳美腿。
「……是么。怎么都好了,能给我消失么?很烦人啊」
像是挑拨这样的绅士一般,锐利故意交换翘起腿,作出回答。
「……呼啊」地打了个哈欠,刻意地擦了擦眼睛做给绅士看。
「……………………」
相对的,绅士只是微微地眯起眼睛。
什么话也没有,将视线从锐利的腿上移开之后,看着京辅耸耸肩。
「看来我当了电灯泡呢,这次就乖乖退场好了。两位请慢慢享受。呵呵呵。再见、神谷先生……锐利小姐也是」
拍了拍京辅的肩膀,督了锐利一眼之后,绅士悠然自得地离开了。
——从始至终,只有眼神没有笑这一点,真想相信这是错觉。
「…………那家伙真心烦人。去死好了」
瞪着走出教室的绅士背影,锐利咒骂道。
抱着吃惊与畏缩的思绪,京辅看向左边邻座的同班同学。
「喂、喂。去死好了这种话不太好吧,红羽同学……」
「锐利就行了」
「……这、这样啊。抱歉。那么,锐利同学——」
「锐利就行了,我说过了吧?」
被她侧眼一瞪,可怕程度真不是吹的。
只是叫个名字的事情,怎么想都不可能真生气。
可是,对方是『杀害六个人的杀人魔』。一点小事就会惹她心情不好,真让人紧张。
「啊……诶、锐利?总觉得这样……有些不妥吧。——呐?」
「……哈?说什么呢?哪里不妥了?」
「嗯。那么,能先便用那利刃般的半眼看我么?普普通通地正对着我说话啊。……更正,请正对着说话。别瞪我!」
——为什么要用视线从各种角度瞪过来啊。怕得都改用敬语了。
「……啧」锐利不快地咂舌。
「……搞什么?你想找茬?」
「诶?找茬什么的一点也不科学……再说,先找茬的是你吧!?说话为什么那么带刺啊!对刚才的绅士也是,不把你那态度改改的话——」
「……哈?能不能别对我说这种有的没的?」
锐利的目光,杀伤力顿时激增。
五成未开的眼睛,现在睁开了七成。
这眼神的锋利程度,就像出鞘的日本刀。
「咦!?不,我只是觉得那么说太过分了,那个……」
「没听到他的自我介绍?那家伙是专挑了两个女人进行杀害的恋尸癖,变态狂哦?怎么可能有女生想和那种东西亲切往来」
「…………嘛、这话倒是没错」
——话说你不也杀了六个人么。京辅将堵在喉咙边的话咽回去。
顺带一提,锐利杀害六人的这个数量,仅次于京辅的十二人。
也就是说,锐利实质上是班上杀人最多的。
此时,京辅为了拂去喷涌出来的恐惧,出声问道
「话说,我一直有个疑惑……恋尸癖究竟是什么?」
「……哼。这个不该问我」
锐利摆出露出的厌恶表情。她按着额头,重新换腿翘起。
锐利在椅子上坐的很浅,裙子短到令人怀疑『穿成这样有意义么?』,现在也是各种东西若隐若现。不对,不如说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竟然是……黑色的横条纹内裤?连女生的内裤都是学院指定的么!话说她真是长了一双漂亮的腿啊……喂、我不该盯着看吧!?)
京辅惊慌失措地别过脸去。而后,锐利似乎有些吃惊地吐了口气,
「意思是奸尸。或者是尸体爱好者。换言之,不是尸体就不做的性癖哦」
「……不做?不做是指?」
「嗯?……这、这个问题怎么能问我!?别刻意说出来!」
锐利瞪着京辅发出怒号。惺忪的睡眼张开了接近九成。
也许是心理作用,看上去她面色潮红。——老实说,这个反应令人意外。

还以为她会像之前一样泰然自作地作出回答……。
或许与华丽的外貌与带刺的性格相反,内心意外的单纯。
「对、对不起……我知道了。既然这样,那也没办法了。让你讨厌了」
「…………哼。就说吧?知道就好,知道就好呢」
锐利再次瞥向一旁。的对着她的侧脸,京辅问
「不过啊,这样一来不是找些多余的不自在么?竟然和那么危险的家伙树敌」
「……没什么,杀过来的话,杀回去就行了」
锐利的表情岿然不变,斩钉截铁地说道。
「……锐利同学真豪迈呢」
不愧是位于全班最高点的杀人魔,自信的方向错的离谱。绝对不想与她为敌。
「……大致上,这里还有那个豆丁小鬼在吧?想乱杀人的话,还没等我杀掉,估计就被钢管送到另一个世界去了。像今早的莫西干一样呢」
「的确是这样呢……」
求你了,能不能别在本人在的时候别把『豆丁小鬼』这样的字眼说出来?
像莫西干那样的男人被打烂倒好说,可像锐利这样的女孩子被打烂——纵然是杀死六个人的杀人魔也好,还是不愿意看到这种情景。
京辅将这样的想法据实以告后,锐利的脸庞微微的舒缓下来,
「真笨啊。怎么可能当着本人面前说啊。别拿我和那种单细胞生物混为一谈。我不会不问是谁都一口咬上去的。对手我还是会选的。……当然,杀人魔也是呢」
最后的低语越来越细,几近消失。
京辅刚要回问,绅士便从教室外回来,走向这边。
「…………啧。为什么要来啊,那家伙」
锐利不悦地咂舌,继续开始她的指甲艺术。
她在涂成纯红的指甲上,用镊子一颗一颗地放上人工彩钻。
——说起来,她在上课也在做这个,却完全没被提醒呢。
「我回来了,神谷先生。和锐利小姐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什么程度?不、只是一般闲聊的程度」
短短一个课间就进展到牵手或是接吻什么的,反倒令人惊讶。
感觉摆弄指甲的锐利朝这边瞟了一眼。
绅士就像是舞台演员一般昂首对天,
「哎呀……这可不行啊,神谷先生!与女性邂逅之后一定要在五分钟内将其击沉啊!虽然在这个班上基本不可能就是了……嗯,我那个自我介绍搞砸了。虽然B班还不知道我的事情,过去游说了一番……果然还是不行呢。B班根本没有像样的女人哦!无论纵向横向都很异样的巨女什么的,带着黑色防毒面具的怪女什么的。就像是为了突出我们班而做的特别陪衬一样……哎」
「这、这样啊……你还真是主动啊」
果然还存在有其他班啊。防毒面具什么的,太自由了吧……。
真是个打从心底不想扯上关系的家伙。
应该说,这里就没有想要扯上关系的人。
「好,所有人都就坐了么?没坐好的切碎了喂狗哦」
片刻之后,绅士刚一回到座位上坐好,铃声响了起来。与此同时,久瑠宫走入教室。她的手上夹着大量的印刷品。京辅连忙端正坐姿。
「…………好困」
另一方面,锐利在久瑠宫进来之后还是老样子,依然贯彻自己的作风。
(红羽锐利、么……虽然比想象中的要正经……)
果然,还是尽量不想扯上关系。
要是再也不来找自己说话就好了啊——京辅如此心想。

        ×    ×    ×

「…………呐,京辅」
下课铃响起,京辅刚刚整理好配发下来的印刷品,锐利火速地上来搭腔。锐利一边将美甲的道具收进化妆盒,一边问道。
「……午饭准备怎么办?」
「嗯?啊,午饭么。让我想想……」
被这样一问,京辅犯了难。下面一个小时就是午休时间了。
京辅在第一节课到第三节课的校内情况介绍结束之后有所了解——这所炼狱重生学院,比想象中要普通
课程的分配沿用了一般教养的课程,一堂课六十分钟,一天五节课的制度。共分国语、社会、数学、理科、音乐、美术、保健体育、技术·家庭、英语……以及道德十个科目。
每天除了早晨和傍晚必须进行的『服刑作业』以外,和京辅所上的中学是同样的日程。家庭作业和实验,补习和补考也确实存在。
设施也是,除了『惩罚室』等一系列特殊教室和内部装潢以外都很具有一般性,虽然离开校园院地之外难比登天,但在校舍内能够自由活动这一点上,也有它的方便之处。
比方说,午休之中允许各自去食堂或者小卖部获取食物。于是从之前的言行中可以察觉到,锐利打算和京辅一起去吃午饭。
受到锐利这样的美少女邀请,没有男生会不开心。话虽如此……。
(虽然是美少女,但这家伙也是制霸全班的杀人魔啊……如假包换,真正的杀人魔)
而且吸引锐利的,恐怕是『十二人』这个杀人数量。
京辅不过是被扣上了冤罪,实际上一个人都没杀。但这件事万一暴露的话,她的态度也许会突然发生180度大转变。最糟糕的情况,可能会被当场秒杀——这样的惨事可以预见。
这么一想,进行多余的结伴行动无异于自杀行为。
毕竟在一起的时间越长,越容易露出马脚。
「……喂、京辅。快点。只有一个小时啊」
「啊、抱歉……我没什么食欲。打算随便找个地方打发时间」
「……这样么。嘛、也没什么。反正我只是随便问问,那你快去吧」
扔下整理到一半的美甲道具,锐利突然把脸瞥向一边。
看她脸颊微微鼓着,说不定自己弄坏了她的心情。
若是这样就不妙了,必须赶快溜之大吉——这样的焦急的京辅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不过,最后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提出警告。
「那我走了。顺便一说,那家伙……」
「那家伙?啊……没什么。要敢上来,反灭了他就是了」
「……想也是呢。不过啊,姑且小心一点哦」
京辅担心的,是绅士的动向。
绅士现在在教室后面的墙边,与两名男生在一起。
宇佐见与大野木——弓着背的阴森少年,和梳着非洲人发型的褐肤男子。
他们谈笑正酣,时不时会用觊觎的目光窥视这边。
在这种情况下不忍抛下锐利一个人逃之夭夭,想要贯彻大男子主义的想法,远不及作为一个普通市民,不想卷入杀人犯之间的纷争的想法。就算被骂胆小鬼或是孬种也没关系。
可怕的事情就是可怕。京辅只想火速抽身离开。
「那、那么就……再见了?」
「……好好好。再见」
锐利短促地回了声招呼,京辅姑且向绅士也举手示意之后,离开了教室。
绅士露出灿烂笑容,挥了挥手。——没有追上来。
(好……似乎总算平安逃脱了)
虽然舒了口气,但放松紧惕仍为时尚早。
走廊上也和教室一样,满是涂鸦的墙壁,装着铁栏杆的窗户。
走在穿着制服的杀人犯来往穿梭的走廊上,为了不被他们小看,京辅昂首阔步。
(话说,这群人真的全都是杀人犯么?好、好可怕……)
极力避开他人的视线,但又隐藏起内心的胆怯,快步流星。
炼狱重生学院的设施,由两栋四层楼的新校舍和一栋啊旧校舍,共三栋教学楼组成。旧校舍就在离此不远的位置,建筑本身也是破烂不堪。
京辅他们一年级的活动区域,正好限定在了这栋旧校舍。
教室在二楼,一楼有保健室和小卖部等设施。食堂也是和二、三年级分开的,在同一栋楼的一楼。除了体育馆和武道场等部分设施之外,似乎都被彻彻底底的分割而治。实际上,京辅也还一次都没见过像是前辈的学生。
——原因基本上可以推测出来。
炼狱重生学院是让杀人犯脱胎换骨重获新生的学校。因此,入学没多久的新生们还未得到某种程度的重生,所以相当危险吧。
让这样的家伙们与正在重获新生的前辈们接触的话,可能不仅仅是点燃麻烦的火种,甚至还会造成恶劣的影像,所以,发臭的家伙就要恶劣对待,隔离起来。
于是结果,京辅现在所处的地方化作了恐怖的魔窟……。
(嘅!?怎么搞的啊,刚才那妹子……还以为是鲍伯·●普啊!无论纵向还是横向都太霸气了吧……话说,那个男生好可怕!满身的刺青,皮肤都变绿了哦!?)
看来另一个班——1年B班也是众神云集啊。不知是戴上了异样的有色眼镜还是眼睛花了,一个正经货色都没看到。
在被缠上之前赶快冲过去吧。京辅如此心想,正当加快脚步之时。
——巴嗒巴嗒巴嗒巴嗒巴嗒巴嗒巴嗒巴嗒巴嗒巴嗒巴嗒!
(……嗯?怎么了?)
有个嘈杂的脚步声从身后逼近。
(搞什么啊、这个声音……难道是追兵!?)
京辅反弹似的转过身去,映入视野的,是在走廊上全速冲刺的栗色短发的女孩——五十岚舞那向自己扑来。
眼皮紧闭的舞那,仰着头嚎啕大哭,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受不了了,受不了了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回家——哎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下一刻,她绊到脚摔了出去。近在咫尺的京辅慌了神,打算果断躲开,
「等……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不给任何时间便将自己卷了进去,被舞那扑了个满怀。
「疼……疼疼……你是……五十岚同学吧……?」
疼的颦蹙起脸,京辅四下看了看之后,
「…………啊」
在大约一米的地方,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与京辅正面冲撞的女生——舞那趴着倒在了走廊上。
虽然变成了裙子掀起,内裤完全暴露的状态,但也毫不吃惊。
周围的学生们不知发生什么事,渐渐喧哗起来。即便如此,舞那还是一动未动。
纤细的手脚摊成大字,内裤依然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哈!?现在怎么是发呆的时候!你没事吧!?」
飞快地取回自我的京辅,急忙跑到舞那身边,确认她是否平安。
顺便将弄乱的裙子弄回原样。
「…………呜」
舞那此前一直僵直的身体,惊地一震。
看来还活着。京辅暂且舒了口气。
——可是。
「呜呜……呜哇……呜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舞那的脸依然趴在走廊上,身体开始小幅度的颤抖起来。
京辅动了恻隐之心,抓了抓后脑勺,
「啊……哪里弄疼了么?疼的话我送你去保健室吧。能站起来么?不然我来扶你」
将手放在她的肩上,叫着她。舞那吓得身体一紧。
「咦!?……呜?啊……对、对不习。已经没事了……咕嘶」
不过,或许是立刻察觉到了京辅并无敌意,舞那啜了啜鼻涕,拼命擦掉泪水,动作缓慢地站起身来。
虽然并没有受伤,但她神情十分憔悴。
「……说起来,到底发生什么了?被班上那群人怎么了?」
「欸?那、那个……杀掉六个人的女生突然对我说……『要不要一起吃午饭』。可是可是,她的眼神非常尖锐,非常可怕……我条件反射的说了句『对不起』,然后她的眼神更尖锐了……我以为要被她杀掉了,于是——」
「……于是逃跑了么。原来是这样啊」
京辅苦笑后点点头。舞那的心情,京辅感同身受。
杀死六个人的杀人魔——锐利的眼神非常糟糕。在她那恶名昭彰的头衔的增幅下,被那双赤锖色的瞳孔盯着,感觉就犹如沾血的刀子对着自己一样。
想要逃走也无可厚非。……而且京辅自己也逃走了。
舞那掏出粉色的手绢,擦了擦泪水打湿的脸庞,
「呜呜……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周围的人,全都那么可怕。明明不是自己想要才到这种地方来的,为什么啊……呜呜呜。好过分……太过分了……呜哇……库嘶……(擤鼻涕)」
「哎、这种感受……我也有啊」
「…………诶?」
从手绢中抬起头的舞那,用水汪汪的眼睛看向京辅。
京辅将手放在千难万难在总算遇到的正经的同班同学肩上,坚定了语气,
「我也一样啊,五十岚同学……我也不是喜欢才进到这种地方来的!身边竟是些脑袋不正常的杀人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但是,五十岚同学不一样!五十岚同学和我一样,是普通人。换句话说,我们是同志!是同伴啊!」
——对吧?京辅寻求同意地抓起舞那的手,笑了起来。
「没、没错!我们是同伴!终于……终于找到正常人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呜……呜哇啊啊啊啊」
舞那似乎感动至极,欢喜的泪水流了下来。
京辅不由自主地在心中奋力做了个胜利的手势。
(太好了!!!!!!!!!!结识正经的同伴!)
克制着恨不得手舞足蹈起来的这份心情,小心摆出真挚而城市的态度。
「哈哈。嘛、快把眼泪擦掉吧。不然就熊猫眼了哦?」
「……呜?啊、真的。库嘶……现在就擦!诶嘿嘿」
松开握住的手,舞那开始用手绢擦着眼角。
总觉得,有种小动物在洗脸的感觉呢,心灵被治愈了
走近一看,舞那其实非常可爱,渐渐得意起来。圆圆的脸蛋,似乎非常柔软。
「好嘞!擦干眼泪后,我们去吃午饭吧!舞那是去食堂还是小卖部?……啊、不好意思。一不注意就直呼名字了。……啊、不过你也可以很普通地叫我『京辅』哦?虽然这话听起来可能有些奇怪,不过舞那真的好可爱啊!总觉得……有种勾人保护欲的感觉哦?给我一种爱不释手的感觉呢。如果不嫌弃的话,让我们好好相……」

「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神谷京虎!?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

「诶?」
舞那以迅猛的速度向后退开,用颤抖的指头指向京辅。
拭去泪水之后的眼睛,让舞那模糊的视线恢复正常。
而后,在得知对方是京辅之后,舞那害怕的样子,绝不不三两句话就能形容的。
「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别、别别别、别杀我……请别杀我!!!!!求你了!不管什么吩咐我都听!但请别杀我!千万别杀我!……呜呜呜呜」
舞那趴在油毡地板,抱着脑袋缩成一团。
京辅急忙跑近舞那身边,竭尽全力地用温柔的声音说道
「啊、不是的……我没打算杀你,冷静一点啊。——好吧?刚才我也说过了,我和舞那一样,也有很多委屈,也不是喜欢在进到这种地方来,对吧?——你知道的吧?」
「啊,是的。一定是完全没有杀够吧?」
「嗯、嗯,没错没错!第一次杀了十二个人,下一次能不能杀更多呢?明明这么想着却被抓了,真是遗憾。真是欲求不满啊。还完全没有杀够啊……是这样才有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面具剥下来了么!!!!!!!!!!!!?」
「才不是面具,是顺势吐槽!再说,原本——」
——原本杀害十二个人这件事,就是冤罪。
京辅本准备据实相告,却叹了口气。
眼看着被骚动吸引过来的家伙越聚越多,要是让他们听到就大事不妙了。要向舞那解释清楚,必须换个地方。
「先换个地方吧?我们这样太惹眼了……」
出声之后,京辅向蹲下的舞那的肩膀伸出手,就在下一刻。

「噫噫!?别、别碰我!怎么可能让我跟你走!?你……你这个杀害十二个人的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舞那好像弹起来似的飞快起身,形如脱兔地逃掉了。
她惨叫着,好几次摔倒又爬起来,最终消失在了拐角的另一边。
留下空中飞舞的粉红手帕,静悄悄地落在走廊上。
远去的,是脚步声和哭号。
等到那些不再耳际鸣响,周围重拾寂静。
——不一会。
「……十二个人?这个家伙,竟然杀了十二个人么……开、开玩笑的吧?」
以某人的低语为开端,走廊上骤然喧哗。
「十二个人!?诶?这……有没有搞错!?的确是张凶恶的面孔没错,可是……」
「那家伙是A班的吧。干掉十二个,也太糟糕了吧?能进B班真是谢天谢地……」
「竟然这么多……好厉害!也许连人家的心也一起杀掉了呢。啾」
「库!?静下来!静下来哟,吾之右臂!……呜呼、解开了。葬送他的将是吾等。可是,时刻还没有到。忍耐、忍耐啊『片翼的死亡天使(Azrael)』」
众人毫无节制地畅所欲言,一片骚然。
代替跑掉的舞那,这次换京辅抱住脑袋了。
(糟、糟透了……为什么偏偏在这种地方被爆料啊……虽然不是有心的,可却被她摆了一道……而且还让她那么害怕)
想要按部就班地解开舞那的误会,不巧却把问题引向了骚动的方向。
拜其所赐,『杀害十二人的杀人魔』的存在,大大的传到每个人的耳中。希望不要再有更多怪人被这莫须有的罪名所吸引过来了——。
「等等!呐、呐、等等啊~」
各种担忧刚刚窜上脑袋,马上就有人拍了拍京辅的肩膀。
(唔嘅!?好像被什么缠住了!话说这个声音……到底是男是女?)
性别不详的粗犷声音萌生一股讨厌的预感,京辅刚一回头,
「嗨。搭话成功!诶黑」
只见一只有着异样身躯,酷似鲍伯·●普(Bob Sapp)一般彪悍的女生站在那里。
纵长两米,横宽一米——。制服被绷得紧紧地,刘海也绷得紧紧的,金色的波波头(Bob cut)下面滚圆的眼睛,莫名妖媚地俯视着京辅。
染成丹朱色的脸颊,将她内心的想法如实地表露出来。
「……噫!?」
京辅无语后退。而后,酷似鲍伯·●普的女生(遂命名为『Bob』)似乎想要缩短京辅拉开的距离,踏出她那粗壮的象腿,
「你叫什么名字?方便的话,和我做个朋——」
「我拒绝」
「啊」
挥开迫近的毫腕,京辅逃走了。
对着京辅一溜烟冲出去的京辅的背影,Bob粗野的娇声传了过去。
「不要嘛、等等啊~!人家还没问你名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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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8-28 21:3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skyscanner 于 2013-8-29 18:27 编辑

第二课 男孩遇见防毒面具 Brutal Under Ground

Q.学生过着怎样的生活?
A.基本上与外界的学校无异。经常有人说老师像魔鬼一样严厉,是个全寄宿制的不良学校呢。当然,星期六的假是会放的。要做代替社团活动的服刑作业,打破校规要被弄得半死,想要逃出学外会被射杀……嘛、虽然也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啦。


『喂、听说了么?今年的一年级,好像有个杀掉十二人的家伙』
『十二个!?真的假的,怎么可能……不好,那家伙是今年第一位?』
『恐怕是吧。而且还是一次杀掉十二个,好像。虽然数字上远远不及『杀人姫』,但那一位毕竟是连续杀人呢……论凶恶程度应该有得比?』
『的、的确……不过,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要论现在的凶恶程度,绝对要数那家伙吧』
「………………」
关在满是涂鸦的隔间里的京辅,在坐便器上成体育坐。
从忘我的逃跑,逃进新校舍的男厕所中避难,已经经过了数十分钟。在这段时间里,门对面交汇的对话几乎全都在议论京辅。
看来京辅的伟业已经传到了上级生的耳朵里。
就连『有杀害人数远远超过十二人的前辈存在』这种不想知道的情报都被迫领受了,京辅的心情愈见消沉。
(……哎。饭也没买,饿死了。要不要这么玩我啊)
京辅捏着粉红色的可爱手帕,按着咕噜咕噜叫唤的肚子。
下午还有课程以及残酷的服刑作业等着自己。空着肚子可得够呛啊……。
就在此时,京辅脑中突然冒出一个疑问。——现在究竟什么时间了?
久瑠宫的凶残笑容浮现在京辅的脑海里。
——惨了。转瞬之间,血气尽失。
午休应该只有一个小时。尽管没有钟也没有表,无法确认具体时间,但这反倒平添了多余的不安与焦躁。
不知何时开始,厕所已然悄然无声。
「惨了!!!!!!!!!!!!!!!不快点回去的话……」
京辅打开门,跌跌撞撞地飞奔出去,然而冲到一半,在出口一侧猛地摔了下去。京辅连忙爬起来,不等站稳就想直接往前一通猛冲,
「——噗!?」
猛然抬起的脸上,传来噗呦地柔软冲击。视线被挡住,被封闭了。
只闻「呀!?」的可爱尖叫。尽管脸部被难以言喻的触感以及香皂的芳香所包围,却在刹那间发觉『不妙』。
京辅以仿佛推倒被撞对象的形式,倒在了走廊上。
「「………………」」
——沉默。
京辅的脸,依旧埋在柔软又芳香的某种东西里。
由于感觉实在太舒服,身心俱疲的京辅想差点想要就这样直接睡去。这就是所谓的逃避现实啊。——啊,绫花。哥哥累了……。
就在京辅的意识变得稀薄之时,头上响起静静的声音。
「……对不起。差不多该让开了可以么?从我的胸部上」
感觉难以形容,是个模糊不清,却又是个十分清冽的女高音。
一开始没能明白她在对自己说什么。缓了一会儿之后,京辅总算理解。
(胸……胸部?怪不得这么柔软啊——诶、糟了!!!!!!!!?)
京辅条件反射地抬起脸,立刻飞也似的弹开下跪,额头贴在地上。
「多谢款待!……啊,这么说不对!感激不尽!……啊,这个也不对!非常对不起!真的非常对不起!!!!」
动摇与兴奋相互作用,京辅连连失语,不一会儿,脸像发烧一样的火热。自打来到这所学园,头一次真心想去死。
京辅准备接受『痴汉!』『大色魔!』等迎头痛骂,死死地闭着眼睛,而后
「嗯。不用客气,我应该这么说来着?……总之先抬起头,然后起来吧。坐在走廊上说话不太像话,对吧?」
彬彬有礼的声音从头上落下。
京辅因出乎意料的反应感到困惑,缓缓睁开眼睛。
「……诶?啊、哈……你、你说的对……?」
首先进入视线的,是白色的室内鞋。接下来是紧致的腿部曲线。
沿着不太粗也不太细,描绘出流丽线条的美腿往上,是暗灰色的短裙,然后是突然收紧的腰部曲线飞入眼眶。
不知从何处传来「嘶嚯……」的难听声音。
「哎呀哎呀,真是的。都怪你突然跳出来,害我吓一跳。因为你上厕所时间太长了,心想差不多该来喊你了呢。然后就这撞在一起……。没有受伤我就放心了。平时只会那么碍事的家伙,偶尔也能派上用场呢,嗯。对你刮目相看哦,我的胸部!」
说完后,这个女生轻喝一声直起背脊。
托在交叉的双臂之上,噗呦地摇晃使其更加得到强调。好、好大……。
虽然之前遭遇的Bob全身都异常庞大,但这个女孩,唯独胸部异常庞大。堪比西瓜不是么——就是令人如此怀疑的巨大。
而且,敞开的夹克下面穿的不是衬衫,而是薄薄的一件蓝色休闲衫和黑色和大圆领背心,丰满的轮廓被进一步强调出来。
(我刚才一直都把脸埋在这个里面么?不、不妙……)
京辅的裤子局部耸立起来,就在此时,女孩诧异地开口
「话说回来,能不能快点起来呢?你想这样坐到什么时候啊」
「咦?啊,抱歉……在其他意义上的确(勃)起来了呢。哈哈哈……」
「……其他意义?虽然不太明白,但如果能在我的意思上也(站)起来的话就好了」
「不好意思。等够稍等一下么?我马上就会让他躺下去的」
「……躺下去?不是的,我希望能(站)起来。换句话说,在别的意义上(勃)起来之后,在我的意思上就起不来,是这个意思么?」
「嘛、大概算吧……所以说,再等我一下」
「呼……那就没办法了。这段时间我就稍微忍耐一下吧」
「噢,3Q。我会尽快让他躺下去的」
……话说,这对话是闹哪样。太白痴以至于自己好想消失。
京辅难忍糟糕的感觉想将亢奋的心情掩藏下去,若无其事地抬起视线。
瞬间,飞入眼眶的女孩子的脸

——被漆黑的防毒面具罩住了

「…………哈?……这、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京辅果断又看了一次。……果然,不是幻觉。
女孩子的脸被防毒面具一样的面具盖得严严实实。
口部上带着大而突出的圆柱形排气口,眼部是装有透镜的探视孔。从盖住脑袋的兜帽的缝隙中,垂下流水般的银发。
就连耳朵也像装备着巨大的耳机,完全看不见。
从防毒面具口部的排气口中,漏出「嘶嚯……」的叹息(?)。
「哎呀哎呀。一看到女孩子的脸就发出尖叫……很失礼唷。就算我是远远超乎你想象的美少女也不可以这样啊。真是的!」
「……美少女?不,我根本什么都没看见」
因为带着奇怪的名句,根本看不到五官。
不管在谁来看,和这样的对象遭遇都会失声尖叫吧。虽然今天一天见识了形形色色怪人,但就外表来说,这个女孩的异常性绝不是盖的。
比起她,Bob还算略胜一筹。打从心里不想和她扯上关系。
可是,这个防毒面具女似乎并不知道京辅心中所想,开口说道
「啊,说起来还没做自我介绍呢。我是冰河炼子。一年B班的学生。我听说过你的传闻哦。据说你也摊上了杀害十二人的事情来着?」
看来这个防毒面具女——炼子也被京辅的传闻给吸引了。
可是,京辅发掘炼子的语言有着微妙的违和感。
——也摊上了杀害十二人的事情?怎么搞的,这个含蓄的说话方式。
看了看炼子的脸,然而防毒面具将她的表情完美的隐藏起来。探视孔好像是太阳镜片,做过遮光处理,连眼睛都看不到。
在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中,京辅正当困惑着如何反应才好的时候,
「……哦呀?说起来,午休快结束了啊。我们B班的老师对时间可是非常严格的呢。非常可惜,我得走了」
炼子惋惜地叹了口气。虽然含糊不清难以辨别,但从这个声音中可以读出唯一的感情。
「于是,最后我有一个请求。如果方便的话,能把名字告诉我么」
「嗯……名字?我的名字么。这个嘛……」
——京辅苦恼了。既然上了这所学校,炼子无疑也是个杀人犯。
京辅的理性敲响警钟。然而另一方面……。
「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哦?我不打算责备你,不想说就直接走掉吧。不过,之后我回到班上会擅自地大哭一场,或许还会被自己的眼泪擅自淹死也说不定,不过……你没必要擅自自责。因为,一切都是你擅自造成的。换句话说,你擅自决定我的生死就好,就是这样」
「……喂。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吧」
「不,不对哦,不是威胁啦。你真开不起玩笑呢。照常识考虑,哪有人会被自己的眼泪淹死的?大致上,你以为被你这样的男人甩掉,本小姐真的会哭么?认真接受玩笑的纯情,我还是超有的哦?」
「……是么。那我走了」
「呜呜……库嘶……呜哇……库嘶……」
「还是哭了啊!?唔、喂——」
「库嘶……呜呜……最近患上了花粉症」
「不对不对,你这骗子防毒面具。根本就没有比这货更坚固的铜墙铁壁了好吧」
「也对呢。刚才的借口果然太牵强了,呼嘘」
『呼嘘』应该是笑声吧。
京辅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明明本想尽早逃掉的——然而困惑之中,感觉这个防毒面具意外的平易近人。
也许令人忌讳的外表之下,蕴藏着柔弱而安定,天真而善解人意。所以,京辅犹豫了。
——这里要不要和炼子扯上关系。
这时,炼子对着托腮沉思的京辅,鼓足气势地喝出一声「好嘞!」
「我明白了,看你好像在烦恼,没办法了……我脱吧」
「咦……脱?你要脱了么!?」
始料未及的提议,让京辅震惊地看向炼子的脸。
被厚重的防毒面具包裹住的脸,有力地点点头。
「啊,我脱了。以此来表达我的诚意,可以吧?」
「嗯……我、我觉得没错」
——吓一跳。明明是个杀人犯,竟然会这么诚实。
即便对炼子的外表与内在的差异感到困惑,心跳依旧不断加速。
「那个,那么……要、要脱了哦?虽然很害羞,但我会努力忍耐的!」
「好、好的!」
京辅发出紧张的声音,吞咽着口水。
寂静之中,炼子首先脱下休闲衫的兜帽。
柔顺的银发飞流直下,散发出香皂的香气。
之后,炼子缓缓脱下夹克,将休闲衫的前面完全敞开。被薄布压住的胸部,在冲击的作用下柔软地晃荡起来。接下来,终于用双手抓住了大圆领背心的下摆,做出决意——。
「……喂喂喂。给我等一下。你这是搞什么飞机啊?」
看着低声询问的京辅,炼子「嗯?」地歪起脑袋。
肌肤百得通透。背心卷起到胸部之下的位置,纤细的腰身漂亮地露了出来。从衣摆之下,隐约可窥内裤的黑色蕾丝。
面对在各种意义上僵住的京辅,炼子发出不解的声音。
「你问我做什么,当然是在脱咯。……脱衣服。面具太碍事所以脱不下来,可以原谅我只把衣服卷到这个程度么?……不、不行么?好……好嘞!那么接下来——」
「……神谷京辅」
「嗯?身骨精妇?那是什么?不死语?」【注:不死语为特摄剧《假面骑士剑》中不死者的语言】
「是日语!是你刚才问的,我的名字啊!一年A班,神谷京辅」
「…………诶?」
看到炼子吃惊的反应,京辅的预想完全被打乱了。
她说的脱,不是脱防毒面具么……。太容易让人误解了。
「总之快把衣服穿好。放着这样的话,怎么说呢……很扎眼」
「扎眼?诶?是这样么。我以为你一定会关注胸部,是我猜错了么?本想给你看了还不告诉我的话,就干脆让你随便摸好了……看来没这个必要了呢」
「咦」
京辅有生以来的十五年里,从未对过去的选择如此后悔过。
「……抱歉。其实刚才报的是假名」
「你说啥!!!!!!!!!!!?竟然不惜撒这种漏洞百出的慌也想对我胸部这样那样!?这样啊,原来关注到这个地步啊……」
京辅强忍害羞撒出的谎,被完完全全地识破了。
京辅有生以来的十五年里,从未对过去的选择如此后悔过。(刷新纪录)
「……这件事就先算了。时间上没问题么,京辅?我觉得我这边相当不妙呢。B班的老师是个非常好色的大变态,要是迟到一秒,一定会被做这种事情还有那种事情,甚至还有那~种事情……」
被告知了极度冲击的事实,京辅心跳加剧。
京辅好像弹起来似的看向炼子的胸部——不对,是脸。
「那~种事情!?那~种事情究竟是……才不对!我得赶快回去了!你们班上或许这样就能了事,但我们班可是会被残杀掉的!」
「啊,等一等!?我也不要被做那~种事情……绝对不要!!!!!」
「所以说,那~种事情到底是神马!!!!!!!!!!?」
京辅拼死狂奔,急速冲向教室。稍迟片刻,炼子也动了起来。
走廊上安装的喇叭震动起来,开始放出上课开始的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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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子。上课开始前不给我先到位座好的话,调教伺候。这话我应该说过吧?……做好觉悟了么?库库库……」
重拾寂静的教室内,响起久瑠宫那嗜虐的笑声。
她一边摆弄着钢管,一边缓缓走下讲台。
「你们可能以为『迟到一秒而已没什么吧』『因为不可抗力所以没问题吧』『因为是第一天所以没事吧』……然后我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吧?答案是——」
久瑠宫停下脚步,台词一时中断。
充满嗜虐的沉默,犹如箭在弦上,紧张与恐惧不断攀升。
就在沉默将要积攒到极限,下一瞬间——久瑠宫爆表了。
「答案当然是NO啦!!!!!!!!!!!!!!!!」
从右斜后方,传来噗唦一声沉重的打击声。
应着一声「唭唔欸欸」的悲鸣,被打的学生连同椅子一并倒下,发出巨响。
教室里的空气霎时紧张起来,然而没有任何人打算出声。
大家都不希望刺激久瑠宫。京辅也是完全相同的感受。
……毋宁说,京辅有自信自己是班上最害怕的人。
京辅落座的时候,是在上课开始的数秒之间。
「真是的,今年的家伙耳朵都是窟窿么,昂!?」——噗唦。
「竟然第一天就要逼我调教两个人——呐!?」——噗唦
「今天早上的莫西干也好,你小子也好……以为我是美少女就小看我是不是?小看我是不是!?信不信我不把你们两个变成饺子馅!!!!!!!!!!!!?」
噗唦、噗唦、噗唦。咕啦!
「咦!?」「少女……这岁数……」「咕诶!?」「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破口大骂声与打击声,惨叫声与血肉飞溅声,奏响暴力的四重奏。
京辅直直地盯着正前方,直直地挺着背,瑟瑟发抖。
(如果没赶上的话,我也会变成那样么……真的好险)
用安心与恐惧纵横交错的脑袋的一隅,突然想到。
——炼子也赶上了么。
由于没有余裕关心撇在身后的炼子,不知道变成什么情况。
不过,京辅想到自己能够勉勉强强赶上,炼子一定也……
(……!?难道那家伙,现在正在被这种事那种事还有那~种事么!?在班上同学的目光中,把胸部……可恶!不可以京辅,不可以想象!不过,真好奇啊,超好奇啊……不对,等一下。那家伙就在隔壁教室,只要竖起耳朵听,说不定能听到什么——)
「喂、神谷。你小子在窃笑什么?同学被调教就让你那么愉快么?哼……原来如此。你的根性果然烂透了呢」
「…………咦?是、是这样么?」
京辅准备穿过墙壁,沉浸在妄想世界中的意识,被久瑠宫低沉的声音拽了回来。京辅没有把握状况,愣住了。
京辅回过神来,只见教结束调教的久瑠宫,肩扛沾满鲜血的钢管,在讲台上用冰冷的目光俯视着自己。
「……嚯?竟然对本小姐用『是这样么』么?你刻意赶在几秒前入座故意做给我看也就罢了,不过上课的态度是不是太潇洒了点?看来必须好好调教一番呢」
「咦。这……请等等!我没有那种打算——」
「……嚯嚯?那么你有什么打算?为什么你也露出一脸愉悦的表情?我听着呢,你就死乞白赖地解释吧——首先,起立」
「解、解释么!?顺便问一下,能不能就坐着……」
「没门。我应该说过不许提任何意见的吧?你在小看我么?」
「哈、灰……灰虫抱姮(非常抱歉)……卟!?偶湿苕了(我知道了)……卟!?」
被带血的钢管压在嘴边一戳一戳,京辅频频点头。
……这是干啥?就算想要别开脸,之后还是会有钢管跟进。这是在威胁么?威胁自己舔掉钢管上的血么?就因为小看你么(因为在舔钢管)。冷笑话么?【注:日语中小看和舔是一个词】
(时机太差了,可恶……怎么解释才好啊)
不管怎样,直接『因为在想象刚才认识的B班的人因为迟到而受到这样那样的惩罚,不经意就笑起来了。对不起』这样认错,然后继续说出『因为这番妄想,虽然没有站起来但是勃起了』这样之类的话,当然是不行的。肯定会在调教环节遭到扑杀的。【注:日语中勃起和起立读法相同】
而且,锐利就在我左边邻桌,如果站起来的话,勃起的事情一定会完全暴露的。
唯独这种时候锐利没有摆弄她的指甲,而是用错愕的眼神窥视这边的情况。——不过,就算这样也总比被扑杀强上百倍。
京辅做好往后在同班女生轻蔑和厌恶的眼中苟活下去的觉悟,准备起身。而恰恰就在此时。

『昂!?那~种事情……不、不可以~~~~~~~~~~~~~~~~~~~~~~!?』

从墙壁的另一头传来微弱的娇喘。
(……!?这个尖锐的声音……难、难道是……!?)
难得镇定下来的『另一个京辅』突然再次精神起来。就当这时,京辅半条件反射地将悬空的身体又拉回来,重重地坐了下去。
「……这样啊。我终~于明白了,神谷。这就是你小子的选择?」
久瑠宫的忍耐已经濒临极限,再次迈下讲台。
她将七歪八扭的钢管随手一扔,拿出随处可见的新品。
——其数量,是两根。久瑠宫双手携带凶器,逼近京辅。
(啊……我要像刚才那家伙那样被砸扁了么?不过,这也没办法……既然炼子在接受惩罚,那么我也……什么啊,不管怎样还是不想被杀啊)
京辅拭去黏在嘴边的鲜血,尽管让内心更加坚毅,却无法抑制住颤抖。
久瑠宫屹立于课桌之前。寄宿着凶光的双眸,径直捕捉到京辅。
「…………临死前,有遗言么?」
浑身包裹着爆若阳炎的努力,久瑠宫挥起凶器。
恐惧的重压,压得连嘴巴都无法动弹。京辅无言俯首,咬紧牙关。
「哼……这样啊。既然如此,就让我立刻就算你到那个世界——」

「呀哈啊啊啊啊啊啊!爷从三途川回来了,小妹妹!呀哈哈哈!」

尖锐的叫声响起的同时,教室前方的门被轰飞,一个男人飞扑进来。
踩着小窗碎掉的门,发出刺耳的哄笑,这家伙是——。
「……莫西干。你小子这么快就回来了?看来调教的还不够啊」
鲜红的莫西干从打满绷带,变得好像木乃伊一样的脑袋里刺出来。
被送进保健室的学生超华丽的归还,让久瑠宫的意识从京辅身上移开。
久瑠宫重新将视线转向莫西干,粗大的青筋根根暴起。
「……现在是上课时间哦。而且竟然把还门给……你在小看我?昂!?在我面前撒野,是不是等不及想回去么!?很不巧,我现在的心情不太好……管你是不是什么伤患,我不会手下留情的,做好觉悟吧!」
承受着久瑠宫杀气腾腾的眼神,莫西干虽然一瞬间「唔!?」地露出畏惧的样子,但马上找回之前的霸气,发出不快的笑声。
「呀哈哈哈哈!正和爷意!爷这次也不会手下留情哦,小妹妹。就用你那矮小的身体刻满恐惧和痛苦的印记吧!爷要动真格的了哦!?做好觉悟吧!呀ー哈哈哈哈哈!」
表情从久瑠宫的脸上消失,慢慢走向笑个不停的莫西干。
「……就当是前往冥府的伴手礼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小子好了。把我当『小矮子』『豆丁』『小学生』『幼儿园小朋友』的家伙……我会一个不剩的残杀掉」
久瑠宫充血的双眼中,似乎早已没有了京辅。
「呼啊……不是很好么,京辅。得救了呢」
锐利混着哈欠说道。
与其说得救了,但不如说单纯只是寿命延长了……。
而且由于恶劣的挑拨,久瑠宫的情绪越来越糟。
从她的背影中,似乎能够看到腾起的漆黑杀气。与其正面对峙的莫西干也会抵抗不住恐惧,颤抖起来吧——尽管这么想。
「呀哈哈哈哈!是么,小姑娘不是豆丁幼儿园的小朋友么?竟然是小学生!?因为太矮了,完全搞错了啦!对不住咯~」
「「「………………!?」」」
在场的所有人,寒毛全都竖了起来。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难以置信』,凝视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同学。
锐利小声嘟嚷一声「……死定了呢」。
久瑠宫僵直了,沉默了,肩膀像舞那一样颤抖着,随后
「库……库库库库……唔哈……唔哈哈哈……哈ー哈哈哈哈!」
——开始捧腹大笑。
似乎被久瑠宫感染,莫西干也张大嘴巴,
「呀哈哈……呀哈哈哈……呀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了出来。两人情投意合的大笑过后,
「哎呀~,笑死了笑死了。库库库……好久没有笑成这样了」
久瑠宫拭去眼角浮出的泪花,随手扔掉钢管。
瞬间接近莫西干,踮起脚将手放搁在他的双肩之上,抹去笑容,

「——想被残杀一百万亿次是吧?」

放纵自己的力量,将手中的肩膀掰脱臼。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久瑠宫用鞋跟将几近昏厥的莫西干踢飞,踩在身上,在教室内环视一圈。
「喂、你们这帮家伙。下午的课程预订是带你们参观校舍周围的设施,不过要做临时调整了。在时间允许的情况下,就给你们表演表演各种徒手拷问术吧。……那么,先从最末端开始吧。首先,先把食指的指甲像这样——」

        ×    ×    ×

「……哎哟,已经这么晚了啊。我好像太投入了点呢。不过是实话,感觉完全没爽够呢……哼。今天姑且放过你好了,我也是很忙的呢。你们这帮蠢猪别光顾著玩哦」
久瑠宫扯起莫西干的上衣擦着沾满鲜血的双手,如此说着。从开始到最后没有片刻休息,全身心地进行拷问的久瑠宫,总算露出了疲惫的表情。
久瑠宫随手扔下脏兮兮的夹克,朝着倒在地上的马赛克块——变形之后的莫西干,以打高尔夫的要领抡下钢管。
伴着一声超现实主义的呻吟声,翻着白眼被轰飞之后,莫西干终于一动不动了。
待机的医疗班迅速将马赛克放上担架拖走了。
「……接下来。现在时间十六点,不知不觉已经放学了呢。在两小时后的十八点之前给我换好衣服,到操场上集合。然后一直都晚上是严格的肉体劳动。健全的精神,需要健全的肉体来承载呢……毕竟在这个地方,有早晚两次的服刑作业代替社团活动呢。用心记好了!给我严守时间。——懂?」
对久瑠宫的话,全班同学整体化一的发出嘹亮的声音「「「是!」」」。
地狱咆哮的拷问秀,将名为恐惧的忠诚植入到每个人的脑中。
「库库库……不错的回答。那么再见咯」
心满意足地点头后,久瑠宫将多余的讲义抱在腋下。
「……哎哟?感觉好像忘记什么重要的事情呢……嘛、算了。今天就赶紧回办公室吧,好想吃奶昔和牛奶饼干啊」
奶昔和牛奶饼干。在奇怪地方还挺可爱呢。
「……不对,等一下。还是舍不得巧克力蛋糕啊……姆姆」
久瑠宫用手托着下巴,一边沉思一边离开教室。——片刻之后,
「得、得救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吓尿了啊」
京辅高喊一声,精疲力竭地趴在桌上。
「真是九死一生啊……还以为死定了」
久瑠宫忘记的『重要的事情』自然就是调教京辅了。
看到一次接一次被披露的拷问,担心着下次会不会轮到自己,瑟瑟发抖的京辅,总算放下了心中悬着的不定时炸弹。
「……挺好不是?多亏那个单细胞生物得救了呢」
「啊,是啊……我能够像现在这样幸存下来,多亏那家伙呢」
京辅向拯救自己脱离险境的莫西干,献上感激之语。
别了,莫西干,谢谢,莫西干。但愿你能安然入眠……。
「……然后呢?之后打算怎么办?」
「之后?啊,话说已经放学了呢。做什么好呢……」
被锐利问到的京辅直起上半身,思考起来。
第五节课结束后到服刑作业开始之前,还有满满的两个小时。
这段休息时间该如何度过,各有各的自由。只要在这段时间内换好外套去集合就可以了,具体去做什么都没关系——就是这么回事。
正当京辅因为自由时间如何打发而烦恼的时候。

「……呐。喂,这不是那家伙么?那个杀掉十二个的杀人魔」

忽然,从走廊的方向传来陌生的男生声音。
京辅的血气仿佛从全身抽走一般。走廊那边似乎骚动起来。
……有种不好的预感。京辅缓缓将视线转过去,
「嘅!?眼、眼睛看这边了……好可怕的迫力。还以为心脏要停了!」
「喂、你惨了啊!会被杀掉的啊!要不要跪地求饶!?」
「话说,那滩血是那家伙杀人的时候弄出来的么?门都被弄坏了……」
「啊、真棒……人家也好像让他杀掉,然后吃掉……啾地」
「非也!弊其命,食其肉者是吾!是吾们!吾之左臂『片翼的死亡天使』向吾苦诉……『好想速速杀掉汝』『好想速速食汝肉』……神谷京辅啊」
「……有没有搞错啊」
听说了京辅传闻的学生们在走廊上聚集起来,从敞开的门和铁栏杆的缝隙中窥视教室里面。狭窄的走廊人满为患的样子,就好像满员的电车。
这些视线完全集中在了京辅一个人身上。压力真不是开玩笑的。
「……挺好不是?你成名人了」
锐利不以为然地向京辅道贺。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顺便一提,说起骚动元凶的舞那……
「希望世界和平、希望世界哈皮、咬到舌头了——」
正在抱着脑袋紧闭双眼,乞求世界和平。
真希望能够早点解开误会,不过这种状况下说不定越弄越糟。
(喂喂喂、怎么办才好啊……完全陷入胶着状态了啊)
不知是害怕京辅,还是彼此之间互相牵制……走廊的学生们都只是从外面观察着自己,没有任何人进到教室里来说话。
京辅很想趁早逃出去,然而走廊上堵得严严实实,一步也挪不开。
京辅流下大把的汗,僵在原地。——就在这时,

「请问,京辅在不在?京辅京辅……啊、找到了」

人群之中,一个黑色的防毒面具倏地探出脸来。是炼子。
炼子说着「请稍微让一让」「借过一下」挤开人群,毫不介意周围的视线,步法稳健地走进教室。
「呀、一午不见!后来赶上上课了么?呼嘘」
「算是吧……我倒是勉勉强强赶上了,不过……」
与精神焕发的炼子形成对照,京辅的音量低沉地作出回答。
吵吵嚷嚷的学生们全都张口结舌,竖起耳朵听着京辅和炼子的对话。拜其所赐,说起话来更麻烦了。
可是,炼子似乎不以为然,毫不在意挺准们的存在,继续说道
「呼。太好了,你赶上了呢。……不过?不过什么?」
「啊、没什么……我是说你,那个……」
「嗯。非常遗憾,我晚了差不多十秒钟才赶上呢。然后——」
炼子「嘶嚯」地叹了口气。京辅咽了口口水。
上课时听到女孩子的声音,在脑中不断重放。
「老师迟到了大约二十秒才到,所以我得救了」
「是这样啊,真可怜啊。……诶?你说啥?你得救了?」
奇怪啊——那声娇喘,难道是幻听么?
「嗯。不过,有个迟到一分钟的女生。真可怜……成为了『那~种事情』的牺牲品。那个纵横都很巨大的女孩子真可怜」
「你说……什么?」
……还是幻听强上百倍。那个时候根本不是一边想象遭受迟到惩罚的炼子(的胸部),一边兴奋地想找个洞插进去的情况。
听说了这件事,与其说想找个洞插进去,不如说想钻进去。
「她好像在忘我地到处寻找着某人,所以才迟到的呢。现在应该在保健室里……不过,她找的是不是你?」
「……尽管很不想承认,但估计是的。根本猜不到别人了」
京辅抱住脑袋,发出呻吟
「糟透了,可恶……Bob那家伙,还没有死心么」
「……挺好不是?万人迷呢」
锐利不以为然地说道。
比京辅冷眼转向身边的动作还要快,炼子「哦呀?」地歪着脑袋,看向继续开始指甲艺术的锐利。
「你是京辅的朋友么?幸会。我是一年B班的冰河炼子。别看我这样,其实是十六岁哦」
「……什么别看你这样,根本就看不见你的脸吧」——锐利并没有对炼子的装傻进行吐槽,只是瞥了一眼炼子伸出的友好之手,无视掉。
「………………锐利」
锐利一边对摆好的指甲艺术涂上指甲油,一边简短的报上姓名。
炼子短暂的愣了愣之后,点点头,干脆地收回手。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太会看周围的情况。不该找正在做这种事情的你握手呢……呼嘘。因为戴着面具,视线很狭隘」
「……这种事情?你什么意思?」
锐利抬起脸,用粗暴的眼神看向炼子的防毒面具。
「嗯?不是的,我你的甲艺很漂亮哦,我也很喜欢这种」
「…………这样啊。闲来无事打扮打扮可是女孩子的基本哦?」
听到炼子无忧无虑的话,锐利耸耸肩,继续投入到甲艺工作上。
以红色的指甲油为底衬,用人工彩钻装饰的指甲非常精致而美丽,前端黑色镶边的部位也做过精心修剪。看上去的确出自巧匠之手。
「呼嘘。嗯嗯,打扮是女孩子的爱好呢!话说,京辅——」
「嗯?怎么了?事先声明,你的面具可不算打扮哦」
「嗯。我是想问,明天中午有空么……」
——打扮的话题被华丽地一笔带过。
「方便的话,能不能和我一起吃午饭?我想和你慢慢聊天。其实我本来想在放学后说的……不过很吵的样子呢。怎么样?」
「明天午饭?啊……不好意思,炼子,我要一个人……」
「答应我的话,我就让你随便摸哦?」
「随便?你说随便,是什么都能随便么!?」
「嗯。可以尽情享受面具的光滑质感哦」
「……你说的那个么!?你这说话方式根本就是误导啊……」
京辅兴冲冲地站起来,然后又遗憾地坐了下去。
锐利投来半温不火的视线。
「……哈?你在想哪里啊,大色鬼,变态」
眼神轻蔑恶语想象的锐利,胸部——原来如此,真是一面干净利落的悬崖绝壁呢。
与炼子噗呦突出的胸部相比,真是令人悲呛的纯平呢。
「……你在看哪里啊。想让我帮你切下来么?」
「你才是在看在哪里啊!别说切下来那种超可怕的话好不好!」
「……没什么。反正就是一根粗鲁的迷你香肠吧?」
「才不是!虽然没有大到法兰克福香肠的级别,至少也有热狗——」
声音渐渐粗暴的京辅,突然「啊」地被按住嘴巴。
只闻走廊上和教师中的学生窃窃私语「……热狗?」「竟然是热狗!」,京辅任凭想要自杀的冲动驱策身体,照着墙砰砰砰地撞着脑袋。
炼子「嘶嚯」地叹了口气。
「你们为啥突然聊起香肠了?不过……两位感情似乎很好呢!我也好想参加进来啊。——啊,对了!」

炼子啪地合起双手,巨乳应声弹起。
「明天午饭,锐利也一起来怎么样?相逢便是缘嘛!……怎么样?不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么?呼嘘」
与外表毫不相称的天真言行,加上晃荡的乳量,锐利开始犯难。她别开的脸上写着「好想逃走」,死心一般开口
「……嘛……也对。我倒没什么……」
「她同意了,京辅。太好了!哎呀~,真期待明天的午餐呀」
「也对啊……喂、给我慢着。我还没说要去吧?」
「诶?京辅不来么?……为什么?哭哭啼啼」
「不要故意用嘴『哭哭啼啼』好吧。你问为什么,还不是——」
被这么一问,京辅难以启齿。论原因,自然因为京辅只是一个人都没有杀的普通人,所以不想和这些杀人犯扯上关系。即便如此,还是不可能据实相告。
(再说,现在状况,我根本就没法逍遥自在的一个人吃午饭呐……)
看看成群聚集在教室前面的学生,京辅顿感前途渺茫。
杀过人的这帮人,向自己投来扎眼的视线。畏惧或憧憬倒也说得过去,但其中还混杂着嫉妒、敌意、甚至杀意这类危险的东西。
无论如何也要想方设法避免被这帮家伙缠上。
眼下可谓面临着生命的危机。一个人独处的话,没准一不留神就会被杀。
既然如此,干脆——。
「……我知道了。我也去」
杀害六个人的A班顶尖杀人魔和身份不明No.1的防毒面具。
虽然感觉没有比这两人更棘手的家伙了,但如果能够成为同伴的话,还是挺可靠的……。
京辅点点头,心中做好盘算。
「诶?真的!?太好了!好开心。明天要开联欢会了呢!呼嘘」
「……之前那么不痛快,最后还是要来么。真是个优柔寡断的家伙」
听到京辅的回答,炼子兴高采烈,锐利的表情微微舒缓。
终究只是拉为同伴,而并不当做朋友——只是作为生存下去的『手段』。
京辅决定和她们相处下去。

        ×    ×    ×

炼狱重生学院是全宿制。
原因非常简单,为了不让学生逃出去。
虽说炼狱重生学院是以『让未成年的杀人犯获得重生』为目的设立的,但还是与通常的教育设施在各方面画出了鲜明的分界线。
比方说,包围院地的混凝土墙和栅栏周围,设有二十四小时制的警备巡逻,似乎甚至允许直接对越狱者开火。
由于学院本身就是在建设在沧海孤岛之上,想要逃狱根本不可能。
论及这里的收容设置,有着无与伦比的森严程度。
——这么一想,不得不承认校舍里面出人意料的自由。
已经分辨不清,这里到底是严厉还是宽松了。
本来聚集未成年杀人犯的收容设施,从它的存在开始就充满谜团。如果只是未成年罪犯也就算了,但到底为什么只关押杀人犯呢。
今天进行的入学介绍也没能让这方面的原因得到完全的解释。
「嘛、胡思乱想也没用呢……真是累坏了」
一边遭到久瑠宫的虐待,一边要做拔草、修缮校舍、以及搬运资料等体力活。结束了长达四个小时的服刑作业之后,京辅的身心全都散架了。
扔掉入学介绍时配发的打印纸,京辅躺在了准备好的弹簧床上。
简单的骨架床上只铺着一层薄薄的床垫,睡起来相当难受。
透出藏青色夜空的窗户上,安装着和校舍那边一样的铁栏杆。
走道一侧是一面墙,上面也安装了铁栏杆,从外面上了锁。
水泥打造的狭窄房间内几乎没有家具,桌椅和一个小架子,然后就只有角落里安设着洋式厕所。
一目了然的牢狱风貌,却是学生公寓的一个房间。
「要在这种鬼地方过上三年?办不到,绝对办不到……」
抱怨起来的京辅,身上穿着白底黑条纹的外衣。
这正是囚徒的标志。与杀人犯很相称吧。
——可是。
「我压根就没杀人啊。谁都没杀……才对啊」
脱口而出的瞬间,涌上无法压抑的愤怒。虽说只有短暂的一瞬间,京辅对自己的冤罪萌生了疑问,体会到自己的软弱与现实的不讲理。
「啊,可恶!我明明什么错也没有,为什么要遭这种罪……」
京辅咬牙遏制心里萌发的狂乱激情,翻了个身。
遭到逮捕之后,在这里入学之前,这段时间里不知多少次问过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得不到答案。
明日一早还有服刑作业等待着自己。决定合上眼皮的那一刻,眼中浮现的出来的,是重要的家人的脸。
(…………绫花)
每次想到自己撒手而去的妹妹,京辅的心就会迸开深深地裂痕。
——绫花她、现在在做什么呢。
最后一眼看到的,绫花那张不安的脸,深刻烙印在脑中。
自从那一天被刑警带走之后,京辅就再也没有看到过绫花的脸。
颠沛于犹如惊涛骇浪般的发展中,京辅直接被云里雾里地从拘留所转移到了看守所,然后接受审判——回过神来,已经被送到这里入学了。
但是,妹妹现在怎么样了呢……只要稍微思考,就很容易想到。
京辅遭受这样的待遇,最伤心的莫过于绫花了。
绫花一定很受伤,然后在哭泣吧。妹妹躲在昏暗的房间内,披着毯子,抱住膝盖身体颤抖,不住的呜咽。这一切,京辅很容易想到。
从前,在学校里遭受性质恶劣的欺负的绫花,每晚都是这个样子——。
(…………对不起)
看到平时开朗活泼的妹妹那个样子,京辅决定变得比任何人都要强大。为了守护绫花,不让她再次受伤,不让她再次悲伤,京辅追求强大。
从那以后,虽然有时会让绫花担心,却再也没有让她受伤,再也没让她悲伤过。
——本应没有才对。然而一切都被颠覆,京辅……。
(绫花说的没错。总是乱来下去的话……总有一天会卷进一去不归的麻烦里。你的大哥这么笨,真是对不起。可是……)
青白的光芒洒在床上,令京辅握紧拳头。
(……还没结束。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如果能平安无事的『毕业』,应该就能到外面去了。
这要这样,就能够见到绫花,能够守护绫花。
能够向绫花道歉了。
——所以。

(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忍耐……我才不管周围是不是全都是杀人犯,我才不管是不是被魔鬼老师盯上,虽然被胡乱一通送进牢房,但我一定……要活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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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8-28 21:3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skyscanner 于 2013-8-29 18:32 编辑

第三课 祸起最恶冒失娘 Destructive Hurrlcane

Q.服刑作业要做什么?
A.说白了就是杂务。打扫修缮校舍什么的,给校庭拔草修剪植物什么的,从种田到给老师揉肩……有时也得看情况和负责人是谁,根据心情的不同而种类多变。另外,服刑作业进行中,补充水分也好,洗手也好,小憩也好,所有事情都必须一一请示……如果发生自作主张的情况,当即调教哦?


「要、要死了……再这样闹下去会死的」
第一节课结束,久瑠宫刚刚走出教室,京辅便趴在了桌子上。
锐利一只手肘撑在桌上,翘着腿,漫不经心地打着哈欠「……呼啊」
京辅的脸贴在桌上,偷偷看着锐利的侧脸。
「锐利,我说你啊……在那个魔鬼老师面前,真敢表现出这样的态度啊」
「……没什么。我跟你和莫西干不一样,又没被盯上」
锐利不以为然地放出来话,跟京辅和——视线移向右边的邻座。
在那里,完全被折成两半的桌子上正滴着鲜血。
上课开始之前,莫西干头的同学就已经不在这儿了。
莫西干一大早就对久瑠宫「今天也矮矮的真可爱呢~呀哈哈哈!」地开始作死,没过两秒就被拍烂了。托他的福,久瑠宫的心情瞬间恶化。
受到牵连的可是其他同学(主要是京辅)。
「太奇怪了吧……凭什么只有我被要求在道德课上搞笑啊。竟然『喂、神谷。我心情不好,让我笑一笑』,太乱来了吧。莫名其妙。而且不好笑还要被调教……哪还有什么狗屁道德啊」
「……嘛、挺好不是?反正也让她笑了」
「嗤之以鼻也算?那种气氛完全是公开处刑吧,真是……」
将这话说出口的瞬间,京辅立刻回忆起了教室内冰冷的气氛,心情越来越忧郁。
京辅的表演是模仿『Mochu BURGER的店员』。【注:日本汉堡店MOS BURGER的变音名称】
『啊、来电话了。MochuMochu』【注:日语中接电话时一般是moshimoshi,这里变音是以上店名的变音化】
——好想死。……鸦雀无声之中,唯独舞那「MochuMochu……噗呼呼」地笑喷出来。
京辅能活到现在,多亏了那时舞那的笑声。
此时京辅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自己一定要回报舞那。
(误解也必须解开,快点找她说话吧……咦?啊咧?)
京辅确认过口袋中的手绢,转身一看,却不见舞那的座位上却不见本人。
京辅错愕之下四下张望。——找到了。舞那蜷缩着她娇小的身体,从教室前方的门后,好像不想引人注目一般,准备悄悄走出来。
注意到舞那的,似乎不只有京辅,
「……被盯上了呢,那丫头」
锐利低语着。京辅无言地颦蹙起脸。
靠在墙上谈笑风声的三名男生——绅士和宇佐见以及大野木,似乎准备跟在舞那身后,藏头露尾地走出教室。
领头的是绅士。用自己的双手残杀了两名女性的绞杀魔、恋尸癖,犹如瞄准猎物的毒蛇一般眯着眼睛,舔舐着笑裂的唇缝。
「啊……不好意思。我稍微去一下」
只有刹那的犹豫,比语言更加迅速,身体擅自动了起来。
锐利抬头看着踢开椅子站起身来的京辅。
「……嗯?真没想到。你准备专程去救她么?还是说去解手?」
「别装傻了。当然是去救她了。怎么能放着不管啊」
「……欸?挺温柔的嘛,京辅。——明明是个杀害十二人的杀人魔」
「啰、啰嗦……。我有时也会想去救人的啊!」
面对险些说走嘴而浑身发冷的京辅,锐利注视着指尖
「我明白你的心情呢……你不去的话,反正我也会去的」
好像自言自语一般,喃喃低语。京辅不解地皱起眉头。
「我不去的话……怎么来着?」
「……什么也没有。话说,怎么还不快去?要跟丢了哦」
「啊,惨了!那我去去就来。我尽量不发生冲突」
「……不发生冲突?嘛、随便了……你别被杀掉就好」
锐利轻轻挥手。在锐利的目送下,京辅急忙冲出教室。
只不过,最后一句话十分多余,却又充满着十足的可能,可怕得叫人笑不出来。

        ×    ×    ×

「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
冲下楼梯的京辅,只闻舞那身处险境的尖叫。
(舞那!?那帮家伙,出手也太快了吧!)
急忙冲下楼梯后,暂且贴在墙上偷看情况。
舞那在女厕所前面被完全围住了。绅士和那个弓着背的阴森少年紧逼舞那,非洲人发型的男子堵住去路,总共三个。
周围几乎感受不到人气的气息。学生人数虽多,但估计都留在教室里。
「为、为为为为、为什么!?请不要靠近我!再过来的话我要那个了!我要叫⑨、⑨茶……叫警察了哦!?」
面对后背害怕地贴在墙壁的舞那,绅士先是一阵木讷,随后苦笑。
「哦呀哦呀。用不着害怕哦?我不会加害你的,只是想说说话而已。顺带一提,『⑨茶』是不会来的哦」
「呜……啾噗呦系偶(请不要学我)」
看到红着脸低下头的舞那,梳着非洲人发型的大野木笑喷出来
「噗。你丫舌头咬太多了吧!用不着那么害怕,我们没打什么做什么,你啾放心吧。哈哈哈!……对吧,绅士?」
「没错,那是当然。我们不会马上做什么的,舞那小姐。我们是心灵的伙伴哦,让我们慢慢地,循序渐进地培养感情吧?」
「嘻、嘻嘻……条纹的、条纹的……白底的水蓝色……嘻、嘻嘻嘻……」
男生们相视而笑。能从表情中看到他们下作的真实想法。
弓着背的宇佐见干脆弯下他矮小的身体,堂而皇之地观察裙子里面。两眼紧闭的舞那似乎完全没有察觉。
学园指定的内裤,原来不只有黑色,还有水蓝色的款式么……。
(喂……这种事怎么都好吧!?快点去救人啊,神谷京辅!)
京辅收回脸,深呼吸,攥紧拳头,做好觉悟。将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装出自然的样子走出去。
「……于是,舞那小姐。今天午餐,请务必与我们一同享用——」
「啊咧?这不是绅士么。真巧啊!竟然在这种地方遇上,做什么……」
……呢?京辅正当招手之时,猛地一下僵住了。
「——昂?」
绅士应声转向自己的脸,实在太可怕了。
充血、半睁的眼睛,以及扭曲的嘴型。绅士的表情好像立刻就要杀人一样,然而不知是否明白对象是京辅,迅速改换成亲切的笑容。
「啊哈,什么嘛,这不是神谷先生么?哪阵风把您吹来了?」
「啊,没什么……没什么哦?因为上面的厕所很乱来着~。哈、哈哈哈……」
对绅士的豹变不寒而栗的京辅,试着用笑声蒙混过关。
——短短的瞬间,真以为自己要被杀了。
炸出的冷汗从顺着背后滑下。
「啊,是这样啊。一楼的除了中午都很空呢」
「……是啊。话说,你在这里做什么来着?」
京辅克制住几欲颤抖的身体,问了出来。
舞那的身影当然进入了视线,只是装出没看见的样子。
大野木漏出露骨的一声咂舌
「啧……跟你有鸟关系?杀了十二个就嚣张!?少他娘废话,快给我滚一边去,你这混账」
「……………………」
看来这个非人头把京辅视作眼中钉,从微微滑下的墨镜上缘鄙睨着京辅。这个家伙有种难以形容的,和莫西干一样的气味。
绅士「算了算了」地劝解着恨不得立刻冲上来抓住京辅的大野木
「不好意思,神谷先生。我们都是无可救药的杀人犯……所以非常嫉妒杀掉十二个人,还能男女通吃大受欢迎的您哦。呵呵」
「哦、噢……是这样么。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不高兴了」
——这种嫉妒还是饶了我吧。
京辅寻找替代的话尽量带换掉,把心声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当即露出亲切的笑容。
「嘻、嘻嘻……圆圆的曲线好可爱,白白嫩嫩的大腿也好可爱……嘻、嘻嘻嘻……」
只有宇佐见完全无视京辅的存在,继续从各种角度观察舞那的裙底。在某种意义上,他是最可怕的。到底有多自我中心啊……。
「………………唔?」
就在这时,此前一直垂着脑袋的舞那,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
因不安与恐惧摇曳的瞳孔在半空中彷徨,捕捉到了京辅。
——瞬间,眼看着亚麻色的双眸渐渐睁大。
为了让吓坏了的舞那放下心来,京辅竭尽全力用开朗的声音开口
「早啊,舞那!这样说话是第二次了吧?说起来,之前说话的时候,舞那的手帕落下了——」

「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神、神神神神……神……神谷京虎!?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

「……啊,嗯。我是哦」
舞那估计要想后退,背部重重地撞在了墙上。
与上次相同,舞那用颤抖的指头指向京辅,脸上染遍恐惧和惊愕的颜色。
「为为为为、为虾米会在这里……哈!?我、我喵白了!他们全都系京虎指使滴吧!?全嘟系京虎的小弟对吧!?为虾米会这样……」
舌头咬得太犀利,导致什么也没听明白。
然而因为这里面清晰听到某个词汇,
「小弟!?你说谁是谁的小弟?喂!!!!!!!!?」
耳尖作出的反应的大野木怒喝起来。
拜其所赐,舞那越来越害怕,「噫!?」地尖叫起来,连眼睛也开始打起转来。
对「啊哇哇哇哇……」地双手抱头,东倒西歪的舞那,京辅伸出手
「冷静点,舞那!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只是偶然——」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舞那惊声尖叫,错开伸出的手臂,灵活运用个子小的优势,从京辅的身旁冲了出去,打算一溜烟地逃掉,然而,
「喂……给我慢着!」
瞬间做出反映的大野木抓住了舞那的手腕。
——然后马上。

「哎呀!!!!!!!!!!!?」

绊到脚的舞那猛地摔倒。——瞬间,
「呜哦!?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抓住舞那手腕的大野木,在这个惯性的作用下,被华丽地扔了出去
大野木滑脱到接近天花板的高度,被扔向空中身体,在五米左右高度一头栽到前方的走廊上。「呀——!?」——嘎啦。脖子周围发出不吉利的声音。
「「「……………………哈?」」」
京辅自不用说,就连绅士和宇佐见都惊呆了。
是偶然么?还是故意的?……难以分辨。
竟然利用跌倒的力量将人扔飞出去——不对,竟然在将人扔飞出去的时机恰到好处跌倒,是偶然还是故意,已经一团乱了。
扑倒在走廊上的舞那抬起脸,看到了仰面倒地的大野木。
「……啊……啊……啊、啊啊……」
舞那盯着沉默不语一动不动的大野木,肩膀大幅度的开始颤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又、又……又杀掉了!!!!?没、没没没没、没事吧!!!!!!?啊哇哇哇」
舞那跌跌撞撞的站起来,冲到大野木身旁。
「呜呜……」大野木无力的呻吟着。看来还没死透。
大野木抬起梳着非洲人发型的脑袋,与冲过来的舞那视线交汇在一起。
舞那的脸庞瞬间绽放出灿烂的光辉。
「啊!?太、太好了!还活着——哎呀啊啊啊啊啊啊!?」
瞬间,舞那又一次绊到脚,威力不减之前地摔倒下去。
此时,舞那不小心伸出的手肘,
「咕嚯!?」
不小心击中了大野木的腹部,完成一记漂亮的铁肘压杀。
借助助跑威力落下的肘击,似乎威力格外强劲。大野木这次口吐白沫翻着白眼,再也一动不动了。
「「「……………………」」」
——不对,等一等。刚才是故意的吧。
虽然不禁这么去想,然而舞那的样子非常奇怪。她马上站起身,极为狼狈地在大野木周围打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怎、怎怎怎怎、怎么办啊!?又杀掉了又杀掉了……啊哇哇哇。那个、那个——哎呀啊啊啊啊啊!?」
「哦噗!?」
——又摔倒了。继手肘之后,舞那的膝盖又砸到大野木的股间。
强制性地被取回意识的大野木,忍受不住剧痛发出苦厄的呻吟。
「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冷、冷静一点……冷静一点啊我!放轻松放轻松……才不对!惨了啊惨了啊,茁样下啾滴话、又会……」
在晕厥的大野木跟前,焦躁的舞那越发地慌张起来,
摔倒。肘击。摔倒。膝击。摔倒。十字手刀斩——展开施展无以伦比的奇妙连招。而且,舞那似乎没有恶意。
一次又一次的站起来,一次又一次的跌倒,舞那的脸庞已经被泪水弄得乱七八糟,能够看到的,是焦躁、混乱、恐惧——完全陷入恐慌的表情。
京辅和绅士呆呆地站着的时候,宇佐见动了起来。
他以匍匐在地的姿势,向结束了合计八次的鞭尸,站起身来的舞那逼近。
他双手十指蠢动着,一口气拉近距离。「咦!?、有什么过来了!?」注意到宇佐见的接近,舞那大喊大叫,不知所措,然后
「啊、那个……这、这个……那个……呜呜……那个……」
「嘻、嘻嘻……脱掉小裤裤,脱掉衣服、然后是皮……嘻、嘻嘻嘻……」
「我……生在这个世界上,真是对不起!」
「嘻嘻噫!?」
——嘎啦。挥下的头颅,直击宇佐见面部。
宇佐见鼻血狂喷,轰然倒地。飞散的白色碎片,应该是他的门牙。
另一方面,撞到人的舞那似乎无伤,依旧神采奕奕地手忙脚乱。
真是一块了不得的硬石头。当然,愈发焦躁的结果……。
「哎呀啊啊啊啊啊!?」
「呀!?」
宇佐见也可喜可贺的成为了冒失的饵食。
「哎呀!?」「呀!?」「哎呀!?」「呀呀!?」「哎呀!?」「呀噢嘶!?」
舞那和宇佐见的悲鸣交互响彻之中,绅士问到
「呐、神谷先生……这是唱的哪出?」
「什么?……这种问题少来问我」
在惊愕与战栗的京辅等人面前,舞那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鞭尸的时候,宇佐见的鼻子已经砸烂了吧,舞那的身上,从脸一直到胸前,全都被回溅的鲜血打湿。从绽开的瞳孔中,泪水哗啦哗啦地流下来。


「啊……又杀掉了、又杀掉了……呜呜……库嘶。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那个、那个……啊呜啊呜…………啊」
此时,舞那在半空中游移的视线,捕捉到京辅他们的身影。
摇曳的眼睛,宛若被打出家门的小狗。
舞那犹如溺死之人想要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向这边伸出手,
「呜哇!?别、别过来!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绅士,逃走了。
杀害两名女性的凶犯,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啊」
舞那瞬间愣住,身体的颤抖停了下来。
唯独睁大到极限的双眸,还在不停滴泛出泪水,摇曳着。
「舞、舞那……?」
「…………我真的很容易误会呢」
京辅刚想开口,舞那便弱弱地低声说道。
泪珠流过露出自嘲笑容的脸庞,落在地上。
「周围全都是杀人犯,我好怕、好想逃、好讨厌……像笨蛋一样。自己明明也是个十足的杀人凶手,被人害怕,被人躲着,被人厌恶……明明也是遭受忌恨的一方。我真笨。因为曾经犯下的过错,不知什么时候又会……」
「……喂……你没事吧?总之先冷静——」
「别靠近我!!!!!!!」
京辅正想走进的时候,舞那粗暴的叫喊起来。
她闭着眼睛,抱着脑袋,随时都会崩溃一般低着头。
「请不要靠近我……我不想再伤害任何人了……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不想再有人因为我的冒失而死了……对不起……我这种人竟然活在这个世上,对不起……呜呜……呜哇……库嘶……」
「………………」
找不到能够接上的语言,京辅呆立在原地。舞那依旧独不断呜咽。走廊上响起宣告课间结束的铃声。

        ×    ×    ×

「……喂,你们这帮家伙,准备去地狱旅行么?」
几分钟后,京辅头疼着该怎样向完全无意没有停止哭泣的舞那搭话才好——如今最不想听到的萝莉声,在走廊上重重地响起。
这让双手捂面的舞那,身体陡然一震。
「——五次。知道这是什么数字么?第二天里,我已经调教的次数。基本上都给那个讨人厌的莫西干了呢……就会给我找事。到底要让我不爽到什么程度才满意?昂?」
「老师,不是的!那是——」
京辅正准备转身的那一刹那,鲜红的某个东西从脸上擦过。
久瑠宫单手扔出的那东西,描绘出松弛的抛物线——在舞那跟前,大野木与宇佐见之间哗啦落下。
那是一名从头顶到脚尖浑身是血的男生。
是经过调教之后,面目全非的绅士。
「…………唔?啊……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
抬起脸,看到绅士样子舞那,全速后退。
她屁股贴在走廊上,瞬间穿过京辅身边,
「——喂,等一下。你去哪儿?我可不会让你逃走哦」
「噫!?对、对对对、对不起!」
正当久瑠宫身边冲过去的时候,后颈被拽住,提了起来。
而久瑠宫的另一只手上,是鲜血淋淋地钢管。
「噫噫噫噫!?原谅我!原、原谅我——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
陷入恐慌状态的舞那,摆动着纤细的手脚,拼命挣扎。
可是,久瑠宫用富含杀气的声音与表情,架起钢管威胁道「——闭嘴!想被这玩意●你●●么?」,于是舞那瞬间老实下来,犹如死鱼一样垂下眼睛。
用萝莉声说出●和●●,久瑠宫老师真是糟透了。
「……哼。给我到惩罚室里把事情说清楚,五十岚。这次的骚动好像是你引起来的呢。从走廊上被我逮到的早乙女身上基本把事情敲出来了呢。话说……」
久瑠宫瞬间看向京辅。
「……为什么你会在那里,神谷。果然你小子才是元凶么?……啧。也罢。一起给我到惩罚室来。你小子真的有够小看我呢……看我不趁这个机会好好对你调教调教。这一次可不会让你逃了哦?」
「…………咕」
将挤到嗓子眼的反驳,硬是被咬牙压了下去。
——要说是元凶,可能的确是这样没错。
因为京辅乱入的原因,让原本就很不安的舞那变得愈发不安,然后才引发的一连串骚乱。自己会因此被调教,也是无可奈何。
京辅按着脖子——应该说,按着肚子下面。
「……我知道了。不过,那个、因为是第一次……请温柔一点哦?」
「啊,包在我身上。我会用浓郁而刺激的玩法让飘飘欲仙的」
「咦」
不由分说地撂下侮辱的话,单手的拖着舞那的久瑠宫走过来。
久瑠宫随手扔掉手中的钢管,重获自由的另一只手也狠狠拽京辅头发
「请等一等,久瑠宫老师!」
——的前一刻。
舞那挤出声音,叫了起来。久瑠宫停止了动作。
「和、和京辅君没有关系!他只是偶然路过罢了……我卷进麻烦里,然后……所以,和京辅君没有关系!」
舞那的台词前言不搭后语,然而非常拼命。
「……舞那?」
京辅不由自主地看了看舞那的脸。脖子被拖着的舞那,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用凛然的目光向久瑠宫提出意见。
「……这样啊。也就是说,一切都是你引起的咯?如若这般,就是你在给神谷添麻烦,调教会更加严格呢……即使这样也没关系么,五十岚?」
「呜……没关系!觉悟……我有!」
「嚯?是么?……哼。好吧,那么如你所愿好好疼爱你吧」
「这……喂!?给我等等啊,舞那——」
京辅粗暴的声音,被舞那坚强的眼睛盖住。
笔直注视着自己的眼睛,紧紧抿成的嘴唇,将这个意思准确地传达过来。
——给我闭嘴。
「我做好觉悟了……全都是我的错」
舞那的泪水与脸颊沾着没有弄掉的回溅血,露出虚无缥缈的微笑。
自嘲与断念。透出这番感情的冒失笑容,竟然是如此的脆弱。
与眼神形成鲜明对照的这个表情,让京辅不禁开口——然而被抢先一步。
「……正合我意。那就给我看看你的觉悟吧?估计要花上点时间,那么……库库库。神谷,你给我回教室自习去」
「自习?你说自习,到底是——」
什么也别做,如果今天再给我惹出什么问题的话,我就把所有人一起调教。我的愤怒计差不多要爆了……首先就拿着家伙来发泄吧。过来!」
「呜!?我、我我我我、我么!?不……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旋踝离去的久瑠宫,拖着舞那消失在了校舍的深处。
不知何时赶来的医疗班,将走廊上躺着的被害者们放上担架,嘿嚯嘿嚯地搬走,这时的京辅——。
「……………………」
无言地握着错过时机未能交还的手帕。

        ×    ×    ×

「…………舞那」
午休。京辅终于下定决心,向刚刚回来的舞那搭话。
舞那瘫软在座位上,呆呆地注视着半空中
「————————」
……没反应。从上都下,都是纯白的燃尽状态。
她的外衣换过,脸上贴着创可贴和纱布,看上去没受什么外伤,但心灵深处似乎受到了不小的创伤。
「出生在这个世上真是对不起」「秘孔被玩累了」「再也嫁不出去了」「不要!要变成烂抹布了!」等等。
摆出失去光辉的眼神,像说梦话一样碎碎念个不停。
……在那之后,惩罚室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京辅看着面目全非的舞那胸口一阵刺痛,不由心生一计。
他这一次,再次将手放在舞那的肩膀上,
「——喂,调教你哦?」
试着弄出尖锐的声音。
「咦!?对、对对对对、对不起!请不要再……呜?」
似乎对『调教』这个词有了反应,舞那身体一震,还了魂。
舞那与京辅四目相会,知道对方不是久瑠宫的瞬间,身体一下子失去了力气。可是,她马上板起脸,挥开京辅的手。
「我说过不要靠近我!请不要碰我……你也会受伤的!搞不好,还……还会被杀掉的!所以,请不要靠近我。请不要和我说话!像其他人一样……」
班上的同学们远远看着抱着自己身体颤抖的舞那,没有一个人打算接近。
无视舞那自身意志发动的冒失,可谓是如同炸弹一样的东西。
一旦和她扯上关系,万一处理不当,也许自己也会被卷进去。
京辅自己也稍微有所顾忌。——可即便如此
「给……这是舞那弄丢的吧?」
依然摆出若无其事的表情,伸出了手上粉红色的手绢。
舞那「……啊」地吃了一惊,正大眼睛。胆战心惊地双手接过手绢,仔细端详之后,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京辅。
京辅也看着可爱地歪着脑袋,露出吃惊样子的舞那,笑着说道
「此外,刚才谢谢你了。谢谢你从久瑠宫手中保护了我……」
「诶!?啊、那个……本来就是我的错啦。谈不上什么保护……」
抱住手帕的脸颊,染上了与布料一样的浅浅粉色。
看着微笑的舞那,京辅准备切入正题。
「都一样啦。因为多亏你我才能得救呢。所以,嘛……我想道个谢,就请你吃个饭吧。正好也到午休了」
虽说是请客,也只有兑换制的餐券而已。只是单纯的权宜之计。
「诶?午餐……么。可、可是,我……那个、这个……」
「啊,不用担心你的冒失哦?再怎么说,我也是班上的头号杀人魔来着,不会那么轻而易举就被杀掉的哦。——还是说,你不愿意么?不愿意和我这样的杀人魔一起吃饭?」
听到京辅的话,舞那漏出「……呜」地一声。
利用舞那不仅讨厌周围,而且讨厌自己是『杀人犯』的想法,反向加以利用,在知道舞那无法反驳的基础上故意做出的询问。这种方式,就连京辅自己都觉得很卑鄙。
实际上,舞那也被逼得露出「……啊呜啊呜」地狼狈声音。
——不过,这样就足够了。那个时候,还有不久之前,也都是这个样子。
说出『不要靠近我』那时的舞那,看上去一个人非常寂寞,非常难过……。
『如果现实允许,其实很想和别人在一起』的心情真切的传递过来。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京辅认为。
突然就被扔到这样一个地方,想要镇定是不现实的,想不害怕也是不现实的。
虽说因为冒失杀了人,可舞那还是个普通的女孩子。
「呐、舞那。今天和我们一起吃饭吧?反正你昨天也没怎么吃吧?每天这样这样下去会坚持不住的哦」
「呜诶!?为、为什么会知道……」
「为什么……当然是害怕咯?周围全是杀人犯,像舞那这样的女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遭到袭击。——不过,有全班第一的我在身边,那帮家伙也不敢贸然接近吧?还是跟我在一起更安心对吧?」
看到京辅咪咪一笑,令舞那的视线游移起来。
「可、可是……那个……万一京辅君袭击我的话,我该——」
「没必要担心」
突然,锐利插嘴进来。她从前面的座位转过身来,
「到那时候,我就……切了他」
「切哪里!?你刚才瞥了一眼吧?绝对瞥了一眼吧!?」
「……吵死了。闭嘴。当心削了你跟牛蒡一样的那货哦?」
「哪有那么细!而且,竟然是削……光是想象一下就差点没缩进去啊!?」
「……好好好。缩了也没差吧,反正是你的那货」
「什么叫我的那货!?你又没看过,凭什么那么说!小心我告你诽谤」
「……哦?是么?把人家不想看的东西强行给人家看——那我就告你性骚扰好了。当心我切下来扔掉哦,把你跟小树枝」
「才没准备做那种事吧!!!!而且总感觉又变细了啊!」
「……呐、舞那」
锐利将情绪失控的京辅晾在一边,视线转向舞那。
锐利的半睁眼,还是一如既往杀人目光。
果不其然,舞那「噫噫!?」地真心害怕起来。
「这是什么反应……昨天午休也是这个样子吧?搞不懂你」
锐利不高兴地撅起嘴唇。
——说起来,锐利昨天邀请过舞那来着?
她应该是想,难得两人都是女生,座位也离得很近,所以想交流交流吧。
然而事与愿违,也许是舞那出奇的胆怯,惹得锐利有些不高兴,
「……所以呢?你到底来还是不来?」
「啊呜呜……那、那个……我、这个……」
「呐、舞那……你是不是对自己犯下的罪行有股罪恶感?那么干脆就当是惩罚,一起过来不就好了」
锐利用平时的语气,轻描淡写地说到。
蕴含着不容置喙的分量,成为了决定性的一击。
「惩罚……这、这样啊。好的……既然说到这个份上,请让我也一起去」
虽然还是有些困惑,舞那还是点点头。
「…………好的。我知道了」
看到这里,锐利的表情微微缓和。赤锖色的眼睛也展露出欣喜之色。
不过,当锐利注意到京辅的视线之后,立刻又变回了冰冷的表情。
「哼……那就快点出发吧?还有人等着呢」
锐利忧郁地别开脸,起身离席。

        ×    ×    ×

约有教室两倍大的某学生食堂里,聚集了很多学生,十分热闹。
有胳膊上刺有纹身的恶棍风男子,也有带着黑框眼镜的淳朴风少年。
有头发染成极鲜亮颜色的少女,也有纵向横向都异常巨大,好像鲍伯·●普——「嘅!?」京辅拼命地躲起来。
「……喂,你冷不丁的干嘛啊」
「嗯?。啊、抱歉……有个我很不想对上脸的同学」
「……是么?入学没几天就树敌了?全班顶点的名人也很辛苦呢」
躲在锐利背后说着话的时候,Bob慢慢走出了食堂。
姑且逃过一劫的京辅,调整好精神环顾四周,
「于是……那家伙上哪儿去了——喔。找到了找到了」
马上便发现了目标人物。
京辅用手拿着托盘,朝着伫立在床边的四人席上的黑色防毒面具——即便在极富个性的学生们中间照样释放出异样存在感的女生,笔直走了过去。
「哟嚯,炼子!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
搭了话,却没有反应。
注视着纹丝不动的炼子的侧脸,京辅歪起脑袋。
仔细一听,从防毒面具——非也,从防毒面具边上的黑色耳机里漏出啪嚓啪嚓的声音。估计在听音乐吧。
带着这样的想法,京辅正准备拍炼子肩膀的时候,
「嗯?啊,这不是京辅么?抱歉抱歉。爆音太大了没听见」
注意到京辅到来的炼子摆弄起耳机的操作端。
啪嚓啪嚓的声音变小了,小到听不见的程度。
「不,没关系……顺带问问,你在听怎样的音乐?」
「我在听的音乐么?基本上是的硬派庞克呢。像是『GMK48』什么的,成员全体戴上防毒面具,四十八人组的乐团呢。声音之重真不是盖的」
「也对呢……话说,那是乐队么?用的是怎样的乐器啊」
「吉他、贝斯、架子鼓、组鼓还有合成器。另外有一名主唱」
「一名!?这么多成员只有一名主唱么!?声音完全会被盖掉的吧!」
「嘶嚯……希望你不要小瞧那名主唱哦,京辅。不过就是被四十七人的演奏盖住而已,就不能发出柔和的音量了?真是的,太失礼了啊!」
「是、是这样么。抱歉……诶?啊咧?等一等。听你这口气,感觉没有听到那个乐团主唱的声音来着,难道是我神经过敏?喂……」
——啪嚓啪嚓啪嚓啪嚓。
「不要弄回爆音!不,倒是把音乐关掉啊」
「不要!我平时不听音乐的话就会冷静不下来。不管是闲聊的时候,吃饭的时候,上课的时候……无音乐不人生哦。呼唦」
「诶。你一直都在放歌么?你到底多喜欢音乐啊」
「……应该是无防毒面具不人生才对吧」
代替眉头挤在一起的京辅,锐利冷冰冰地说道。
接受尖锐的吐槽,炼子爆发出「……啊,锐利!」的声音。
「说起来,今天你也在呢!哎呀~好久没有和其他人一起吃饭了,好兴奋啊……话说,那边的女生是哪位?」
炼子的指向京辅身边,防毒面具歪起来。
「噫!?」舞那放出短促的尖叫,抱住胳膊。在紧紧环抱的双臂中,有种噗呦地柔软触感。个子虽小,却似乎意外的『有料』。
舞那一边姆呦地挤压着那对东西,牙齿一边发出咔嚓咔嚓的哆嗦声。
「那、那那那那、那个人的脸好科幻!不是机器人么!?」
「嗯。知道的很清楚呢。……没错,我是机器人。虽然曾经是美少女,但被邪恶的秘密结社这样那样的摆弄身体,最后进行了魔改造,成为了无血无泪的杀戮机器,悲剧的女主角啊!还能从胸部发射荷电粒子炮哦」
那货怎么可能用来攻击啊。这种设定谁信啊。
「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真的么!?好、好厉害……」
——舞那很平常地的听信了,很羡慕似的咬着指头。
「真的耶,好像身体里面塞了很多东西得样子。能量超大的样子……虽然脸被机械化,看起来很硬,但身体似乎非常柔软……好厉害」
好像看到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眼睛熠熠生辉。
完全无视苦笑着说着「不,那不是脸,是防毒面具来着……脸在下面呢」的京辅,锐利嘴里毫无起伏地冒出来一句「是啊」,迅速坐了下来。
……她心中所想显而易见。
侧眼看了看锐利那犹如铁板的胸部,京辅也赶紧在炼子对面的座位上坐下。
舞那稍稍犹豫之后,最后在空座位——京辅右边的邻座慢慢坐了下去。
「现在做自我介绍会不会有些晚呢?初次见面,我是冰河炼子!一年B班的学生。魅力是水灵灵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子还有性感迷人的嘴唇哦」
「啊、是!那个……我是五十岚舞那。请、请多关注……」
大概是紧张的关系,舞那一直垂着脸,视线游移。
而后,观察了这样的舞那一段时间,炼子无言的注视着京辅。
「————」
因为表情被防毒面具隐藏住,炼子想表达什么完全不得而知。
「……那个、炼子,你怎么了?默不作声的盯着我,很吓人啊」
「魅力是水灵灵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子还有性感迷人的嘴唇哦?」
「不,刚才就听到了。本来不想吐槽你的,但被你很寂寞似的重复一遍,我很头疼啊」
「不用客气哦?京辅的话,那个……就算被吐(插)槽(入)我也没关系的……」
「不要扭扭捏捏的说『被吐(插)槽(入)』啊。太诱惑人了,搞不好真的吐(插)槽(入)了啊」
「嗯、没关系的……来吧?只是,希望不要太激烈,请温柔一点——」
「所以说,你这种说话方式很坑爹啊啊啊啊啊啊啊!」
京辅站起来,使出浑身的力气开始吐(插)槽(入)。
「……哎」坐在斜对面的锐利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夫妻相声?看你们这么火热,我们似乎碍事了呢」
扔下这句话,锐利拿起筷子将蔬菜送进嘴里,表情「难吃」地颦蹙起来。随后不悦地放下筷子,又喝了口味增汤,柳眉「……这货好难吃」地越来越像倒八字。
在锐利的心情因为这间食堂的招牌菜单『隔夜的剩饭定食』的原因恶化之前,京辅连忙摆手。
「才不会碍事啦,锐利!只要有你在,怎么说呢……气氛一下子就被拉紧了哦?就像紧张感、紧迫感、压迫感什么的,很沉重的那种……」
「嗯?你这样是劝不住的哦?」
「闭嘴,防毒面具。你那样才劝不住吧。不要攻击同伴啊,呆子」
「嗯,没错。我负责的不是吐槽而是装傻——换句话说,我是被吐(插)槽(入)的一方」
「为什么专程又换回那种说话方式了!?你只是想说「被吐(插)槽(入)」吧,你这色情假面!」
「…………哈,还是回去好了」
「这!?等一等,锐利!是我不好。你别真走啊」
「对啊对啊,锐利!我们还没有变得相亲相爱哦!我想和你做好朋友啊,所以别走啊……拜托了!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炼子对着起托盘,屁股已经悬起来的锐利,合乳恳求。
——就是闹哪样啊。一般应该是合掌才对吧。
「…………呜」
然而,效果似乎很突出。锐利盯着炼子,表情抽搐。
看到自己纯平的胸部,再和挤在一起而存在感激增的炼子的胸部一比,无言以对。
「我、我知道了啦……我不走总行了吧……哎」
锐利仿佛整个人垮掉一般,又坐了下来。
炼子抱住紧盯着自己的胸部陷入消沉的锐利。
「哇,谢谢你锐利!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呼嘘」
「……哈?真让人郁闷,别靠过来。碰到了啦,你那两堆没用的脂肪!」
锐利用手肘推开防毒面具,烦躁地瞪着炼子的胸部。
炼子摆出大受打击的样子,装模作样的抱着头,僵住了。
「嘶嚯……」炼子缓缓地垂下肩,遗憾地嘟嚷起来
「还以为好不容易可以两个人一起培育胸——说错了,培育爱来着……结果被甩了啊。悲伤胸部了我的胸口……库嘶」
你这样把『塞满(いっぱい)』说成『胸部(おっぱい)』,会让锐利的杀气越来越猛好吧。
然而还不等京辅吐(插)槽(入),炼子便猛然抬起脸,
「但是,我不会气馁的!露出悲伤的表情,只会给身边的人感染阴暗的心情,所以……难过的时候,就要笑出来。只要我露出开朗的笑容,一定能将笑容传递给大家。我深信着……」
炼子祈祷似的合起手,讲出满腔热情的台词。
只不过因为那个防毒面具完全看不见里面呢,表情什么的压根毫无意义。
尽管想吐(插)槽(入)的地方多得可怕,但吐(插)槽(入)的话估计又会被炼子牵着鼻子走,所以京辅选择了自重。……况且也不想再继续刺激锐利了。
京辅埋头吃着自己的『隔夜的剩乌冬』。
「…………叿。不理我?不理我么?有你的,那我也不理你自己吃饭好了!然后,变得越来越丰满。唯独胸部变得越来越丰满。叿嚯!」
呕着埋头吃饭不理自己的京辅的气,炼子喷出怒火。
炼子承受着锐利目不转睛的注视,从背后的书包里翻出了某个东西。
京辅差异地抬起脸后,只见炼子取出某个黑色细长的管状物,放在桌上。
「……嗯?这是啥玩意」
炼子无视掉好奇心起的京辅以示回敬,再次翻起了书包。这次被取出的,是银色包装胶状饮料×三。
「「「………………」」」
似乎这就是炼子的午饭了。
在大家的注视下,炼子将黑色的管子与防毒面具的右脸连接起来。
另一端伸入到打开盖子的胶状饮料的插管处,
「滋漉滋漉……滋漉滋漉……滋漉滋漉滋漉……」
开始滋漉滋漉地吸起里面的东西,就好像再用吸管吃果冻一样。
「吃饭的时候也不脱掉么,你这防毒面具!?你到底有多坚持啊!?」
京辅忍不住吐槽。炼子「呼嘘」一笑
「哎呀,我也想脱掉啊。不过想脱也脱不掉呢」
「嗯?……不是脱不掉,而是不能脱掉么?这是什么意思——」
「也没那么夸张啦,没什么大不了的哦。在宿舍的时候我也不脱的啦」
吸完第一份的炼子,一边打开第二份的盖子,一边说道。
从她明确的语气中,能够看出不允许对方继续深入,不愿让对方继续深入这个问题的心情。京辅一时噤口。
噤口之后,京辅突然注意到。
对于这位戴着防毒面具的少女,自己根本一无所知。
至于为何会在这所学院入学自当不论,可是,就连她杀过几个人,目前仍然——。
「……啊,对了对了。话说舞那」
京辅将疑问脱口而出之前,炼子看向舞那那边。
突然被叫到名字的舞那,餐具因为哆嗦乒乓直响。
「怎、怎么了!?有、有有有有、有什摸分呼!?」
之前一直无言分割着『隔夜的剩炸肉饼』的刀和叉停了下来,悬在盘子之上胡乱震动。
「……嗯?」炼子歪着脑袋,滋漉滋漉地吸着胶状物。
「没什么,只是看你好像很紧张的样子。我也觉得在适应这里的氛围之前安静一点也可以,不过……还没适应么?」
「诶!?那个……啊呜、那个……对、对不习……对不习!」
「呼嘘。用不着那么紧张哦。别看我外表这样,但我不会突然对你舔舔揉揉吸吸的哦。嗯,和京辅不一样」
「喂。别说得好像我就会揉会舔会吸一样啊」
「……哦呀,不对么?如果是京辅的话,就算对我做以上那些事情,我也没关系哦」
「当真!?」京辅咬钩。
「嘶嚯……」炼子叹气。
「……你看不是?果然心里还是想啊。眼神竟然这么认真……看到了么,舞那?这就是神谷京辅的本性哦。不是肉食系男子,而是传说中的肉欲系男子哦」
炼子捂住胸部缩起身子,锐利也借势撂下一句「……真是个人渣呢」。
京辅由衷的想顶上一句「不要只在这种时候张口附和啊」。
「真是被你们由着性子乱说一气呢,不过都是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噫!?请不要看我!怀、怀怀怀怀、怀孕了要怎么办啊!?太淫乱了!太不纯洁了!不知羞耻!!!!!!!!」
「嗯嗯,说的一点都没错。利用只要看一眼就能让对方怀孕的『直视之姦眼』强暴了十二名少女的传说,真实地发生过。神谷京辅……多么可恶的家伙!」
「……女性公敌呢。去死好了」
「………………」
已经无力吐槽了。京辅一声不吭地继续吃起隔夜的乌冬。
这乌冬味如其名,就像是馊掉的剩菜一样难吃。京辅自然而然地露出险恶的表情。
「啊呀,京辅闹别扭了。是不是闹过头了?嘛,多少能缓和一下紧张感了吧。……那么,接下来就和舞那培养爱情——」
——嗖!
此刻,视线的一头闪过一道银色的光
——嗙!
霎时,某种硬物击中炼子的眼部,随后弹开。
「……啊」舞那漏出声音。
吃完饭正伸着懒腰的锐利,霎时惊觉过来,身体向后一仰。银色的闪过掠过喉咙附近。
被炼子的面具弹开的凶器——银色的餐刀咣啷一声掉在地上。
木讷以及沉默,应声降临。
「啊……那个……刚才的、其实……手……手滑了所以、啊呜……」
京辅、炼子、锐利三人战战兢兢的将视线锁定同一个方向。
面色苍白的舞那右手保持持刀的姿势,在空中对固定下来。
只闻京辅咽下一口口水。

「舞那,刚才……你,把刀扔出去了,吧?」

「噫!?对对对、对不习!我、我不系故意……」
——咻!再一次以迅猛之势挥出银闪。
「呜哇!好、好险……」
京辅以反射神经躲过了舞那转向自己的同时突然飞刺的叉子。
三叉的凶器直指眼珠,京辅扭开脖子惊险避过……然而在间不容发的速度与距离下,还是带掉一层薄皮。吓出一身冷汗。
「啊啊啊啊啊啊!?刚、刚才也不、不不不不、不是故意的!……啊哇哇哇哇」
「你!?我知道啊!我知道的,所以冷静——唔喔喔喔喔喔!?」
——咻!咻!咻!咻!
舞那乱作一团,拿着餐叉的那只手就像事先瞄准的一样,毫不留情地对准京辅一通狂刺。瞄准的部位全是要害——眼球。
「……喝……喝……还以为要被杀掉了……」
恶战苦斗到最后,京辅总算将凶器夺过来的时候,京辅和舞那都是大汗淋漓。双手举起的舞那一边稀里哗啦地哭着,一边道歉
「呜呜……对、对不习!我不系……啜……不系故意的……」
「啊、啊……我知道了啊!我知道的,所以放心吧。先冷静下来好不好,舞那?你看我又没受伤……先坐下来吧。冷静点。——好么?」
「好、好的……对不习……库嘶……啜」
舞那坐定下来,擦掉眼泪之后,京辅总算安心地吐了口气。
完全放下心来的炼子和锐利,彼此面面相觑
「……呜~,刚才是怎么回事?我被很普通的攻击了呢。要不是这个面具,眼睛就在直击轨道上咯?绝对就失明了呢」
「……说实话,刚才真险。虽然反弹之后的力量变弱了,但如果没有反应过来的话,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原来如此……这就是杀人冒失啊」
「冒失?」看着将下巴搭在手上的锐利,炼子歪起脑袋。
「啊。没错,就是冒失呢。舞那自身并没有伤害或是杀死对方的想法哦。只不过——」
「不……我已经没事了,京辅君」
舞那打算了准备向炼子做出说明的京辅。
从手绢中抬起脸,滋漉滋漉啜着鼻水的舞那,弱弱的笑道
「所以我自己来说吧……关于这个冒失」
舞那用好似忏悔的语气,断断续续地将自己被打入炼狱重生学院的原因——关于她所犯下的杀人案,静静地、缓缓地,开始讲述。

        ×    ×    ×

五十岚杀害的人数是,三人。扑杀两人,食杀一人。
最初的牺牲着是舞那同班男生,他吃下一口舞那做的便当,瞬间噎住了。于是陷入恐慌的舞那连续发动冒失。
午休的教室内,卷起破坏的风暴——结果造成了包括闻讯赶来的老师在内八人死伤。其中两名女生死亡,可谓引发了前所未闻的惨案。
在这期间里,最开始吃了便当的那个男生也吐着白沫当场死亡。
「我做的只是普通的料理……」诚如舞那的证言,成为死因的煎蛋里面并未发现有毒物质,但却确认到了极端强烈刺激成分
换而言之,舞那的便当让男生殒命的,是吞下煎蛋的瞬间,因为绝对无法想象的刺激而蹂躏消化器官所导致惊吓死亡——『吃死』。
事实上,研究人士在事后用舞那做的便当给试验用小白鼠吃来做实验,创造了致死率高达的百分之九十的威胁性记录。这已经不算食物,而接近毒物了。
症状因料理种类的不同而各异,存在异常发汗、上吐下泻、呼吸困难、心血管梗塞,最后都会发展成全身麻痹或全身痉挛。做过无数次实验依旧无法找到原因,舞那之外的所有人,就算利用相同的材料,按照相同的步骤做出的料理,也绝对无法将其重现。
于是舞那得到了一个令人敬畏的恶名『灾厄的冒失娘』。
经历这样一番变迁,舞那被流放到这所学院来。

——听完舞那的故事,京辅最初所怀的感想是,
「……哎呀,这也太夸张了吧。特别是料理糟糕的方面呢」
毕竟这种事,实在太过荒诞无稽。——可是,
「我没有说谎……真的、全都是真的」
从深深低下头的舞那口中,漏出呜咽。泪水打湿的声音,膝上颤抖的拳头,都在控诉着刚才那段话的真实。
「所以,不可以靠近我……很危险的!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不想杀死任何人。对不起。跟我扯上关系,肯定不会有好事——」
「嗯。其实用不着特别在意哦?」
打断舞那的话,炼子木讷地说道。
「也对呢。果然还是一个人呆着——诶诶诶诶诶诶诶诶!?」
舞那消沉的脸顿时弹了起来,转向炼子的方向。
「因为,那不过是你不擅长料理,而且你又不是故意的吧?就算有时会犯危险的冒失,但既然了解了舞那是『那样的存在』,多少也能够应付的吧。尽管刚才还不知道,所以吓了一跳呢」
「不,虽然说得好像很简单……但不是了解之后就完事大吉的情况吧」
京辅皱起眉头,锐利「……哼」地嗤之以鼻。
「……真笨呢,京辅。所谓的凶器,只有藏起来才具有威胁吧?既然最开始就知道对方『拿着刀子』,就可以逃跑或者警惕了吧?当人对上凶器的时候会变得敏锐。所以才要竭尽所能的隐藏凶器,然后接近……然后突然下手,这样才算可怕。换句话说,最初的一击是最危险的。明白么?反过来说,第二次以及之后的攻击根本算不了什么……只要有所警惕的话呢」
听到锐利难得一见的饶舌解说,炼子点头同意。
「嗯嗯。真不愧是锐利!我非常理解。所以,我觉得京辅也用不着那么胆战心惊哦?舞那会犯冒失也是在所难免。不过,我们也可以极力支援舞那不犯冒失哦。按照锐利刚才的说法,大概就是『警惕』的意思呢」
「嗯……原来是这样啊。两位说得没错,说不定能办到呢……」
——京辅事先就知道舞那的事情。
知道舞那的冒失会引起怎样的灾害,卷起怎样的危险……。
不过,在和炼子她们对话的时候,随着心情的放松,对舞那冒失的警惕心说不定反而会懈怠下来。
若是舞那的紧张情绪得到缓和的话,或许就用不着走来走去瞎顾虑了。
经历了上次和这次的事件,舞那使用『致命性冒失』的时机——恐怕是,她紧张情绪突破临界点的时候吧,京辅想到。
不能放松对舞那的警惕和担忧,么……。这个先铭记在心。
「呜呜……可是,这样还是很危险,那个……果、果然还是……」
舞那再次垂下脸,犹豫不决地相互按压着两根食指。
她一定光想着自己会遭到拒绝吧。
舞那对京辅等人的反应疑惑起来。看到困惑的舞那,锐利苦笑
「我说啊……要说危险的话,周围所有人不都很危险么。其他的——那些将凶器或是疯狂隐藏起来的家伙们才更加危险得多,更加让人放心不下去。……是吧?」
锐利尖锐的视线贯穿炼子。
戴着黑色防毒面具底细不明的少女,不但接受了锐利如针扎般的眼神,依然气定神闲的「呼嘘」一笑
「嗯,没错哦。我同意锐利。……顺带一提,我的凶器已经很明显了吧?——特别是京辅,已经能被我杀掉好几次了呢」
「……哈?我么?被你?开玩笑的吧,炼子……?」
身体完全没有发觉。在浑然不知的时候,竟然就能被杀么?
——瞬间,背脊遽然窜上一阵恐惧。
这个防毒面具,究竟在哪里藏着凶器……。
「呼嘘。还没想明白么?我的凶器,就是——」
「………………」
京辅、舞那,甚至锐利都咽了口口水,等待炼子揭晓答案。
在大家的视线中,炼子缓缓叉起手。
「——是胸部哦。让对方喷鼻血失血过量而死,将脸部埋进去窒息而死……换言之,就是恼杀。不要惊讶,我正是『胸围杀人魔』!」
炼子摇晃着她丰满的胸器,自豪地挺起胸膛。
「……骗子」「……骗人的吧」
京辅和锐利的吐槽相当默契。
马上,京辅身边传来「……噗库库」的笑声。
只见舞那很享受的样子。眼角浮出泪花的舞那意识到京辅等人的视线,「……啊」地惊觉一声,回过神,扭扭捏捏地说
「那个、这个……大家真有意思呢」
染成樱色的脸颊上,添上了羞涩的一笔。

        ×    ×    ×

「不过我想……大也不一定就是好。肩膀又酸,动起来又不方便,还穿不了很多可爱的内衣……不方便的地方细数起来也挺多的呢。我觉得没有的人是不会明白的哦?好羡慕锐利啊……嘶嚯」
「……笑你个头。既然那么羡慕的话,要不要我帮你切下来好了?」
「咦!?不要啊,我可是巨乳角色嘛!没有这个胸部的话,角色也崩坏了,京辅也勃不起来了啦!」
「闭嘴!就算胸部消失掉也掩盖不了你那个姓,少瞎操心了」
「……对啊。没什么可担心的呢。京辅本来就是无能嘛」
「无能?无能是什么来着?唔……是不是全能的反义词呢」
「全能的反义词是没用哦,舞那。虽然基本没啥区别就是了」
「……诶,这样啊。无能、没用、低能,只会添麻烦的造粪机——」
「别说下去了!!!!我的人生被你们说得一文不值了好不好!」
——出了食堂,各自回班的路上。
向一边走在走廊上一边进行的对话,京辅全力吐槽。
看到样子情投意合的三个人,京辅泄出一口交杂着安心与放弃的叹息。
(只有我被戏弄,真不爽……不过倒挺不错。舞那紧张的情绪似乎基本得到缓解。照这个势头下去,似乎会出人意料的顺利)
瞟了眼谈笑这的舞那的侧脸,京辅心满意足,

「呀哈啊啊啊啊啊!有了有了!总算找到你了!呀哈哈!」

正当此时,熟悉的尖锐叫声响彻了旧校舍的一楼走廊。
从空教室门前穿过的京辅一行,缓缓转向背后。
而后,诚如所料——。
「……莫西干。你从保健室复活了么?」
全身缠满绷带,竖着鲜红莫西干头的男人站在那里。
「呀哈哈!那还用说!爷可是不死之身啊。哪怕被干掉几十次,几百次,几千次,爷照样生龙活虎!呀哈哈哈哈!」
「……吵死了」对着洋洋自夸的莫西干,锐利嘟嚷一句。
京辅也有同感。舞那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却赶着这个时机出现……
完全不懂察言观色呢。京辅的声音瞬间沉了下来。
「……怎么了啊,莫西干。找我们有事么?」
「当然有事啊,废话!不过在此之前,爷的先告诉你!从刚开始你丫的就莫西干莫西干地叫,不过爷的名字是——」
「没关系……其实不是找您的哦,神谷先生。呵呵呵」
正当莫西干准备自报家门的时候,浑身缠满绷带的三个人从拐角处现身。大、中、小——在莫西干背后的排开,中间那个说话的好像是绅士。剩下的两个人,估计……。
「我们要找的只有那边那个贱女人!竟然让我们遭这种罪……作为回礼,看我们不好好疼爱疼爱你,既然敢做就知道会有今天吧?FUCK!」
「嘻、嘻嘻……当然是性的意义上……好好惩罚……嘻、嘻嘻嘻……」
——大和小,就是非人头的大野木和弓着背的宇佐见了。
被舞那的冒失惨痛蹂躏的家伙们,很守规矩地过来报复。
被昭然的恶意所侵袭,舞那「噫!?」地颤抖起来。
「那个时候,那个……对不起!请、请请……请原谅我!」
「说句对不起就了事了,还要警察干什么!?啊啊啊啊啊昂!?」
莫西干放出可怕的迫力,随时会冲上来都不奇怪。
「噫噫噫!?」舞那惊呼着跳了起来,旁边的炼子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不过你们几位好像一直都在受警察先生的照顾来着?」
炼子一边抚摸着瑟瑟发抖的舞那的脑袋,一边冷静地吐槽。
竟然能让炼子吐槽,不愧是莫西干本色。
「再说,怎么你也跟着起哄?和你没关系吧,莫西干」
「怎么?想知道?那就告诉你好了!爷的名字是——」
「我们是在保健室里认识的,然后我们的关系就变得非常要好……愿意站在可怜的我们这一边了。哎呀,真是个温柔的人呢。呵呵呵」
莫西干的自报家门再一次被打断,隔着绷带,绅士的嘴角舒缓下来。
可是,他的表情立刻消失,用毫无感情的冷彻声音说道
「……所以诸位,可否行个方便让一让呢?就和刚才说的一样,我们找的只有舞那小姐一个人。现在也没多少时间了……只要把舞那小姐交给我们,我们就老老实实走人,不会加害其他人。——您看行么?」
最后被他温柔一笑的舞那,嗖地跳了起来。
用那双因不安与恐惧而摇曳的眼睛看看绅士等人,又看看京辅一行,随后垂了下来。
「…………~~~~~~!」
她依旧扑在炼子怀里,紧闭双目。
没过多久,从舞那的春风之间,发出非常微弱,带着颤抖的声音。
「我、我知道了……既然如此,我就老老实实——」

「……哈?你搞什么鬼?开玩笑么?」

在离开炼子,准备走向绅士等人的舞那跟前,锐利飞快地插了进去。赤锖色的马尾辫摇摆着,放出谩骂。
「谁会乖乖地听你们这帮人渣的话?梦话能不能等进棺材再说?敢碰舞那一根指头的话,现在就宰了你们」
锐利插进嘴,一脸麻烦,轻描淡写地放出威胁的话。舞那瞪圆了眼睛。
「小锐利……为、为什么……?」
「呼嘘。那还用说。——因为我们是朋友哦。虽然情况不太明白,但岂能眼睁睁的看着舞那遭受那么过分的事情……嗯,锐利真温柔!虽然风头被抢了」
炼子遗憾地叹了口气「嘶嚯……」。
「诶?小锐利……」看到舞那湿润的眼睛,锐利连忙摆手。
「……没什么。我只是看那帮家伙不爽罢了。别误会」
绅士饶有兴致地注视着镇定对答的锐利,舔着嘴唇
「欸……真没想到呢,锐利小姐。不过,如果您执意要坏我们的好事,您会跟着一起受伤的哦?呵呵……很早我就看上你了,不如说欢迎之至呢」
「对啊。我也超欢迎哦?越强硬的家伙,制伏之后就越带劲呢!而且还超标志呢。胸部……虽然没有,但没差啦。干翻你哦!?」
「嘻、嘻嘻……贫乳、搓衣板、断崖绝壁、A罩……嘻、嘻嘻嘻……」
「……你们全都去死吧。看我杀了你们」
面对精虫上脑的男学生们,锐利压低声音
「…………你们说什么?——什么意思」
绅士的嘲笑,令感情从锐利的声音中消失。
绅士绷带下的连愈发的扭曲起来。
「就是字面意思哦。虽说杀过六个人,但终归只是个弱女子吧?现在而且还赤手空拳。你准备怎么杀掉我们?你要杀就杀来看看——」

「呀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此时,面对走廊的空教室门突然打开,莫西干飞了出来。
他似乎躲过京辅等人的视线,在教室内完成了移动。
将椅子高举过头顶的莫西干,直接袭向跟前的舞那。
「……什!?糟了——」
被绕后的锐利自当不论,就连站在舞那身边的炼子,可能也被踩中防毒面具的死角,对来自侧面的偷袭没能做出反应。
「噫噫噫噫噫噫噫!?」舞那闭着眼睛,抱着脑袋。
满是涂鸦的沉重椅子,挥下来——的前一刻。

给我飞吧

「啊卟吓!?」
满是耳钉,缠满绷带的侧脸,被京辅一拳命中。
鲜血和绝叫胡乱喷出,莫西干的被莫名喜感地揉作一团并轰飞出去。
越过锐利的头,越过绅士的头,越过大野木和宇佐见的头……。
「噫卟咕!?」
——脑袋着地。即便如此,威力依然不减,一面卷起灰尘和纸屑,以迅猛的速度在走廊上不断翻滚之后,
「哒卟嚯!?」
将门冲地粉碎,华丽地来了个倒栽葱。
咚叽哐啷!从房间内响起各种东西碎掉的声音。在久久不散的白烟中,莫西干丝毫没有起来的征兆。
「「「………………………………」」」
周围一片寂静,唯独京辅缓缓解开紧紧攥住的拳头,放了下来。
京辅「呼~……」地细细叹了口气,抡了抡肩膀,摇了摇脑袋,发出噶嚓噶嚓的声响,说道

「——想干什么呢,你们这帮杀人犯?」

发出连自己都吓一跳的低沉呻吟。
「擅自出手,擅自被扁……然后又擅自找同伙抱团来报仇?少给哥开这种没营养的玩笑。明知道对方是弱女子,你们好意思?」
绅士等人凝视着莫西干的末路,就像是断了油的机器人偶一样,傻傻地一动不动。京辅转过身去。
「啊、啊哈哈……真、真厉害啊,神谷先生!您也看到了吧?舞那小姐并不是弱女子,只是欲图杀掉令她出丑的对象而已,是个残虐的杀人魔哦?和那种人在一起,神谷先生一不注意也会被杀的——」
——嘡!京辅踩住滚落在附近的椅子,让呵呵直笑的绅士顿时闭嘴。
看到钢制的椅子凹陷下去,慢慢压扁,绅士收起笑容。
「……哥才不会被杀啊。别把哥和你们这帮货色混为一谈。杀掉十二个人的哥,怎么可能被区区一个女生杀掉?而且你丫说舞那是残虐的杀人魔?别逗了成不?」
——没错。舞那不是那种女孩,绝对不是。
她只是比一般人迟钝。竟然说她想杀死让她出丑的人?
蠢透了。舞那才不是那种精明的女孩。
她是个笨拙,又温柔的女孩子。至少京辅如此深信。
——因为。
「你知道什么叫真正残虐无道的杀人魔?……像哥这样的才作数。要不要现场操作给你看?什么叫货真价实,真正的『杀人魔』」
京辅擦着椅子,将手搭在膝盖上,身体前倾,竭力虚张声势。
为了舞那远离杀人犯们的威胁。
为了让那帮家伙再也不会靠近她。
京辅利用强加在自己身上的冤罪。
对大野木、宇佐见、绅士,他们僵直的脸,用险峻的视线睥睨着,
「……如果不想,就给哥消失。不准再接近舞那……不许再接近我的同伴。如果敢来,到那时候——」
灌入最大限度的杀意,
将身为『杀害十二人的杀人魔』的话放了出去。

将你们所有人,一个不剩地残杀掉


「……呜!?」「……噫!?」「…………」
胆怯的大野木,畏缩的宇佐见,一副咬破苦胆的表情维持沉默的绅士,闻言大惊。
「京、京辅君……」舞那恍惚起来,「……可怕」锐利低喃着。
炼子静静地「呼嘘」一笑。——随后
「好…………」
「…………好?」
「好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知何时聚集围观的大量学生,远远望着京辅他们。
在他们最前排的Bob捂着脸发出惨叫。
「嘅!?糟、糟了……莫非刚才全被——」
——等回过神来,一切都太迟了。
Bob的尖叫打破死寂的空气,狭窄的走廊上被拍手与喝彩声填满。
京辅在热闹欢呼声的正中央呆呆地站着,炼子将手搁在他的肩上。
「哎呀~,京辅。真是漂亮的一拳还有霸气的威胁呐。真不愧是话题杀人魔!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杀掉了大家的心……稍不注意,连我也会被杀掉呢。你是『少女心的杀人魔』么?呼嘘」
面对炼子的调侃,
「在此之前,我就会被那些家伙给杀掉呢……不是心,而是身体上的呢」
侧眼看了看狂热又狂乱的杀人犯们,京辅用无力的声音低语道。
(话说,莫西干那家伙弱爆了啊……身体那么轻,竟然还没发力就轰飞了。搞得就好像我强得乱七八糟一样呢……见鬼)
拜其所赐,事态的发展越来越麻烦。
一想到今后的学院生活,京辅的肩头变完全垮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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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8-28 21:3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skyscanner 于 2013-8-30 11:33 编辑

第四课 赤锖之爪·赤锖之心 Smells Like Rotten Blood

Q.食堂和小卖部的推荐菜单是?
A.『隔夜的剩饭定食』和『今天剩的面包』。主要原料是蔬菜的楴和肉上的脂肪。本来是当做厨余扔掉的东西,进行了再利用。相当环保呢。……我么?今天我吃的是国产和牛肉做的夏多布里昂牛排。怎么可能叫我吃你小子们吃的猪食啊?
反胃!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久瑠宫一边左手缓缓翻开教科书并朗读着,右手拿着钢管在肩上轻轻敲打,一边在教室里慢慢地走来走去。尽管教室里还是老样子被紧张的空气所笼罩,但最近也会根据情况有所缓解。
应该是京辅等人入学之后的五天时间里,大家开始习惯这所炼狱重生学园的生活了吧。只是普通的京辅也不例外。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久瑠宫走过自己身边的时候,一瞬间瞥了自己一眼,不过内心基本上还算稳定。久瑠宫也是教师,不光只会调教吧。
除了一天有几次触到久瑠宫逆鳞的学生(基本上是莫西干)被调教之外,课程的展开和平的令人惊讶。
偶尔进入视线的涂鸦艺术与同学们放光的眼睛,久瑠宫犹如突然袭击的胡闹举动,刁难、生厌、各种各样的恶意——除开这些,这里的风景与京辅所上的初中上课时的景象大致相同……。
「……呼啊」
锐利打着哈欠快要睡着似的感受,不是不能理解。
另外,炼狱重生学院的教学模式,是每个老师负各自责各个班的所有课程,单纯只作为教育者的身份去看的话,久瑠宫的确非常优秀。
通过抓住要点深入浅出的指导,内容如潺潺流水进入脑袋里。
富有特色的萝莉声,听起来也十分可爱,很养耳。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京辅听着杜甫的《春望》,看着滴答作响的壁挂钟确认时间。
(还有十分钟就放学了……么)
最近有一件事,京辅只要想一想就觉得心情沉重,苦不堪言。
原因是塞进京辅口袋里的几封信笺。
今天早上在鞋柜里发现的,写给京辅的信。这些少女风格的圆润文字和爱心图案,正是威胁京辅安稳的诸恶根源。
「——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感觉久瑠宫吐词不清的声音渐行渐远,京辅握紧拳头。
挨到今天最后的死斗之前,还有剩下么。这次也绝不能失手。

        ×    ×    ×

「神谷君……杀死十二个人的你……」
放学后。在空无一人的体育馆背后,京辅去见了一名女生。
光艳的黑发,宛如淡雪的白皙肌肤。二年级前辈的她,双手从背后环住京辅的腰,害羞地扭动身体。
长长睫毛下的大眼睛,楚楚可怜地注视着京辅。
她好像下定决心一般,深深地吸了口气,脸颊变得好像熟透的红苹果,
「我好喜欢!所以,请和我……交……交(互)往(捅)吧!」
暴露了藏在内心的思念,随后。
用藏在背后手中的野战刀直刺京辅的喉咙。
「呜哇啊啊啊!?对、对不起!」
——咚。京辅千钧一发地躲过偷袭,一拳打入中腹。
「啊呼」前辈吐出火热的叹息,露出至高无上的幸福表情倒了下去。
京辅一边支撑起她的身体,一边拭去额头上冒出的冷汗。
——刚才实在是太危险了。因为对方是前辈就大意了。明明都上二年级了,还没有洗心革面么。怎么还带着刀啊……。
「……啊咧?又拒绝了?这次明明是个相当标志的美人啊」
刚把昏过去的前辈平放在地面上,炼子便从体育馆的死角处走了出来。
没过一会,锐利和舞那也相继出现。锐利「……呜姆」地咬着牙,舞那「京辅君真受欢迎。好厉害!」啪饥啪饥地拍着手。
京辅深深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比起外表,我更重视性格啊……尽受一帮疯子欢迎,我也高兴不起来啊」
那次骚乱之后的三天里——京辅连日被异性表白。
其数量,合计十人。平均一天三个以上,简直是超绝桃花期的降临。不过由于对象全部都是杀人犯,表白的方式也完全偏离常规就是了。
「我想知道神谷同学的『一切』!」有时险些被解剖。
「让我吃掉京辅君……和京辅君合为一体」有时被失去光芒的眼神所推倒。
「好想把你做成家具装饰起来」有时被单手拿着锯子的妹子,莫名其妙的求爱。
然后就是Bob受不了被甩而嚎啕大哭,随后化作无法控制的人间战车,一边任由Bob将校舍的一部分半毁,一边亡命地逃跑……。
简直糟透了。
让炼子等人来到表白现场,也是为了保险起见。尽管刚才还没有落到必须借助大家帮助才能脱困的险境,不过那只是时间问题吧。
「再这么下去,绝对挺不住的……肯定会被杀的」
身心俱疲的京辅,抱着脑袋低下头。
炼子若有所思地叉起手,然后用食指指着脸边。
「不管哪个女孩都完全被你拒之门外了呢……比起肉体,精神上更加接近极限了么?不过你这么受欢迎,我们也没办法……啊,对了!」
没过多久,炼子似乎想到了一个好点子,啪地双手一拍。
「因为你是单身,所以才会被表白啊!也就是说,只要交了女朋友,就不会被表白了!……对吧?不觉得这个主意很棒么?呼嘘」
「不行的吧。又没交往对象」
能交往的话就交往算了,但全都是威胁小命的家伙。
「嗯?不是有么,京辅。高规格的恋人候补,你瞧……这不就三个么!」
炼子身体转向锐利和舞那,摊开双手指去。
听到这个话,锐利「……哈?我才不要」当即回绝。
舞那也「诶!?京、京辅君的女朋友!?绝对不行的……那个……怎么说呢,那个……对不起!」尴尬的低下头。
明明还没表白,却有种被甩的感觉。
「……喂、炼子。把气氛闹成这样,你怎么赔我啊」
或许实在是受了些打击,京辅有些难过。
锐利和舞那都是相当出众的美少女,感觉前些天处的也挺好,不过——没想到被当即回绝。秒杀。
对着很大程度上内心受伤的京辅,炼子「呼嘘」点头。
「嗯。那就决定了!和我交往吧,京辅」
「我拒绝」
「————————」
「啊、不是……因、因为,你想想!毕竟你戴着防毒面具看不到脸。虽然总是兴致高涨让我觉得很有趣,但让我和脸都没见过的人交往,再怎么说也……」
这样的外表突然沉默起来,可怕程度真不是开玩笑。完全看不出任何变化。
面对被气势所压倒,收起笑容的京辅,炼子「嘶嚯」地叹了口气。
「刚才还说相比外表更重视性格呢。那是说谎么?」
「才、才不是说谎……但总要有个限度吧?再怎么说二十四小时戴着防毒的家伙,根本就弄不清底细,让人怀疑脑袋是不是正常……对吧?」
「过分……好过分啊,京辅!太过分了!明明那么相信你……明明那么相信京辅不是看脸挑对象的人。明明相信着,只要胸大就可以的!」
炼子就好像某张随便画出的尖叫人物像一样叫着,飞扑过来。
而后理所当然的,腹部周围被丰满的胸部,噗呦地压住……。
这份柔软与饱满感,让京辅忍不住失声惊叫。
「喂!?笨蛋……快放开!放开我啊!」
「不放!不放不放就是不放!呼嘘!呼嘘!」
「不要死缠烂打地撒娇啊!不要用胸部挤我!动、动得太激烈了……」
不知是偶然还是故意,炼子「不放不放」地扭动着身体,夹在中间的胸部慢慢挤压、变形,然后传来一种欲罢不能的超爽触感。
虽然硬邦邦的防毒面具弄得好痛,但京辅有一半开始真心认为——『防毒面具也无所谓了』
「…………啧」
尖锐的咂舌声。只见锐利用满含杀气的眼睛盯着京辅和炼子。
舞那双手捂着两颊嘟嚷着「太大胆了,小炼子……」红着脸。
于是回过神来的京辅,连忙将手放在炼子肩上,准备将她拉开。
「唔、喂……放开啦,胸部面具!别闹了好不好!锐利和舞那还看着呢!你也稍微注意下别人的视线好不好——」
「对啊,京辅!还有那一手啊!」
瞬间,炼子抽离身体,大声叫道。
面对太过唐突的反应,京辅张口结舌地问
「……昂?那一手是哪一手?……再说,你指的什么?」
「表白啊,表白!我觉得,这是阻止表白狂潮的最棒手段了」
对「真的么!?……怎么做?」询问的京辅,炼子「呼嘘」一笑。
「这次就敬请期待吧。基本上效果妥妥的,你就放心好了。危险的每一天,就由我来终结吧!哼嘘!」
炼子夸张地挺起胸部,断言。
在少有地展现可靠一面的炼子面前,京辅的声音激烈起来
「挺胸部……更正,挺自信的嘛。我看好你哦,炼子!」

        ×    ×    ×

「竟然看好你,我真是白痴」
隔了周六休息,来到下一周的星期一。
午休来到食堂的京辅顿时失望了,浑身无力地看着舀起『隔夜的剩蛋包饭』的勺子「啊~」地伸向自己。
挽着胳膊坐在身边,用另一只手准备给京辅亲密喂饭的炼子「嘶嚯……」地叹了口气,遗憾地放下勺子。
「怎么了,京辅?精神不太好呢。让我们更加亲热亲热吧~」
还没说完,炼子便拉紧挽着的胳膊,贴到京辅身上。不止是胸部,无论任何地方都柔软得令人眩晕,肢体之上飘出甜美的香皂芳香。
「………………」
如果没有防毒面具在视线一角不断闪现的话,一定会丧失理性吧。
从休息时间碰面的第一时间开始,炼子就一直像这样紧紧地黏上来。——就好像故意做给周围看一样。

「……我说炼子。你这样粘着我,的确可能阻止其他女生接近我,但是就没有别的方法了么?你这个样子,就好像我们在交往一样啊」
「嗯,没错哦?就是这样的作战。『在众人面前亲热,让大家以为我们在交往的作战』!反正又不是真的交往,有什么不好?」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怎么说好呢,这样的话……」
不想被人误解自己和带着防毒面具不知底细的女人交往,不过再怎么说,这种话也无法坦然地说出口。
「……不想让人以为自己和带着防毒面具不知底细的女人交往吧?换我是京辅,一定不希望这样。兴趣会被人怀疑的」
坐在斜对面的锐利,代为道出了京辅的心声。
听到不讲情面的指摘,炼子大受打击。
「我才不是什么痴女!误会了!难道你们眼中,看不到我这双澄澈的眼睛么!?」
「……看得到才有鬼啊。又没露出来。再说,你就是痴女吧?像那样黏黏糊糊黏黏糊糊地贴上来,就不害臊么?……你看看舞那啊」
「…………啊呜啊呜」
舞那娇小的身体缩成一团,看上去相当的害羞。
「……原本就是你神经过敏啦。追星女的表白什么的,反正都是三分钟热度吧,放着不管就行了吧。要是搞不好刺激到她们,说不定还会产生反效果哦?」
最后锐利「……哼」了一声,将『隔夜的剩意大利面』塞进嘴里。
不知是不是接受了锐利的指摘,炼子离开京辅的身体,夸张地点点头。
「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了。也就是说,锐利话里的意思是『在我面前卿卿我我,你是不是想找茬?明明我也想和京辅卿卿我我!』这样的?」
「——噗!?」
锐利把意面喷了出来。
「呀!?没事吧,小锐利!?啊哇哇哇」
舞那放下手中的筷子,抚摸锐利的后背。
锐利细长的眼角浮出泪花,忿恨地瞪着炼子。
「会什么会变成这样结论啊!?蠢不蠢!?去死好了。你想死是么!?」
「诶……因为,锐利不是说过,『不要刺激我?』来着?」
「才没有说!还有,不要每句话都学我的样子。烦死了」
『……又没学你』
「哈!?我叫你别学我了吧!?而且一点也不像!」
『贫乳是身份的象征。具有稀有价值。我一点都不在意。去死好了』
「烦……烦死了!闭嘴!!!!!!!!!当心我宰了你哦!?」
炼子的假声相当了得。锐利起身,探出身子,声音粗暴。
平时几近睡去的眼皮睁开了近九成,脸颊透出朱红色。
「呜哇啊啊啊啊,锐利生气了!?救救我,京辅。会被杀掉的!」
由于舞那扑得太猛,鼻梁猛烈地撞上了防毒面具。
两个柔软的触感在胸部膨胀。
「痛!?喂、别贴着我啊,炼子!」
——再说,别把我也卷进来啊!
努力想把炼子拉开的京辅,被锐利狂怒的眼睛捕捉到。
愤怒化作有形的力量挑起眉毛,痉挛似的抖动着。
「……还在假惺惺地推辞什么?分明就是在兴奋吧,色鬼。变态」
「哈?你说啥?」
「鼻血,鼻血出来了,京辅君」
「…………诶?」
被舞那一说,京辅确认了一下。
鲜红的鼻血,染湿了手指。
「这、这是搞什么啊啊啊啊!?不对,这是撞上炼子的面具才——」
「是撞上胸部造成的吧。嘛、不愧是只靠胸部就能发情的家伙呢……真是莫名其妙。那不就是脂肪块么。……哼」
「小锐利没有胸部呢」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对、对对对对、对不起!我竟然把小锐利一直在意的事情给……啊哇哇哇」
恐怕是没想到竟然还被舞那这么说,锐利双手拍在餐桌上,咬牙切齿。纤细的肩膀小幅地颤抖着。
炼子心满意足地「呼嘘」一笑,从京辅身上离开。
「看来是我赢了呢?嘛、反正也有人喜欢小的,不用太在意啦!虽然京辅喜欢大的呢。虽然京辅喜欢大的呢!……我的胸部借给你哭吧,锐利?」
不知为何把同样的话说了两遍,炼子抚摸着锐利脑袋安慰锐利。
锐利的颤抖戛然而止。缓缓抬起充满杀气的眼睛,
「我……我才没有消沉呢,笨蛋!!!!!!」
估计是想挥开炼子,锐利随随便便地挥舞右手。
炼子吓得「呜吓!?」一声果断手起手,仰倒在座位上。
「干、干干干干、干什么啊,锐利!?好危险啊!!!」
——只是差点被指尖碰到而已,哪里危险了。
面对炼子过剩的应激反应,尽管锐利稍显退缩,但马上又不耐烦地缩紧眉心,
「烦、烦死了!这是你自作自受吧!?张口就是胸部胸部……嘴巴给我消停一会儿啊!再说,你那面具是闹哪样?活●乐团?尖叫疯狂的●治?倒是在感觉到时尚品位之前,首先会怀疑你的大脑啊」
【注:活结乐队是来自美国艾奥瓦州第蒙的金属乐团。所有成员都化妆诡异(包括戴着诡异的面具);尖叫疯狂的乔治是电影导演,涉及很多诡异面具】
身子前倾,骂起炼子。
「你说什么!?不要说他们坏话……这些话可不能当做没听过!小心我用摇滚风的头槌砸你哦!?」
炼子也燃起对抗意识,拍着桌子探出身子。
在额头相抵的两人中间,迸发出激烈的火花。
「……哼。有本事就试试看啊?看看谁杀谁」
「嘿!你这是想报刚才的仇么?论胸部我可是压倒性的胜利。呼嘘」
「库……除、除了胸部我可是压倒性的胜利哦!你除了胸部还有什么魅力?」
「当然有啦!双眼皮加水灵灵的大眼睛之类的,丰润性感又迷人的双唇之类的——」
「哈?我看到的只有干巴巴的两个镜片和又傻又大的出气口。不要在同一个槽点装傻好不好。……再说」
此时,锐利的嘴巴完成了一个『へ』字,看了看京辅。
「给,请用~」对面的舞那礼貌地递出纸巾,京辅接过塞住鼻子。「「……嗯?」」两人不约而同漏出疑惑的声音,歪着脑袋。
「……你们在亲热什么啊。想找茬?」
「就是就是,太过分了!竟然趁我和锐利争抢京辅的时候出手……你、你们这对……偷腥猫!!!!负心汉!!!!!!!」
炼子用响彻食堂的音量嚷道,气冲冲地拍着桌子。
「……哈?才没有抢」锐利的表情越来越难看。
被叫做偷腥猫的舞那吓到了,眼睛在炼子和锐利之间不断交换,
「啊哇哇……对、对不起!我、我我我、我没有那个想法……啊哇哇」
「喂、你们冷静点好不好!?还有,控制下音量好不好——」
京辅话音未落,忽然注意到。
周围的视线,注视着互相争吵的京辅等人的女生的视线,危险值正在飙升。
沉闷的感情,压得人发昏。
——嫉妒。亦或是憎恶。
此前指向京辅的憧憬与恋慕,转变成截然相反的性质。
原因不言自明。京辅被三个女生围在中间争风吃醋,在旁人看来正是传说中的修罗场。这种情景,想必看着就不舒服吧。
讨厌的汗水开始流下,不祥的声音闯入京辅的耳中。
「噫噫噫噫!那帮贱婊子,竟然争抢我心爱的京辅大人(的命)!」
「四个人啊。该怎么吃呢?烧烤、清蒸、油炸、水煮……」
「京辅,你让我太失望了。够了,毁掉吧。如果无法得到手,就彻底破坏掉」
「咕哇啊啊啊啊啊啊!?静下来!静下来吧『片翼的死亡天使』!尊下万万不可现在解放『天界烧却之地狱魔焰(Heaven Shall Burn)』!会把周围卷进来的!」
「……………………」
京辅周围的环境,相较之前更加恶化。
有种即便他们在下一秒一齐袭来都不奇怪的紧迫感。
换言之,炼子的『在众人面前亲热,让大家以为我们在交往的作战』计划完美告破了。应该说,完全就是帮倒忙。
而这个时候,说到罪魁祸首……。
「笨蛋笨蛋笨蛋!!!!京辅大笨蛋!!!!!不过,最喜欢了!」
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情况,抱了上来。
作战还会继续下去吧,炼子大喊着蹭了起来。
犹如机关枪一般倾注而下的敌意,渐渐转变成货真价实的杀意。
「你才是笨蛋吧,炼子!不要再挑衅那伙人了!」
——啪嚓啪嚓啪嚓啪嚓。
「不要听什么音乐了,听我说话啊!把音量调小、调小啊!」
说起来,炼子一直都在听音乐来着……。
所以,几乎听不到周围的声音吧。
「也不能不关我事呢……」京辅露出苦涩的表情。
女生们的嫉妒与憎恨不大指向京辅,更是朝炼子去的。
似乎只有锐利一个人注意到这件事,她只是瞥了几眼不断解释「我不是偷腥猫……」的舞那,眼睛基本瞪着周围。
「没事的,京辅……舞那有我陪着。不会让别人对她出手的」
不愧是杀害六个人的杀人魔。胆识过人。
舞那本人也具备那个杀人法器,应该不会轻轻松松遭人毒手吧。
要担心的,果然还是炼子么——。
「……别管她不就好了?反正又不是一个班的,而且是她自己找倒霉。总是呶呶不休,还是巨乳……不如说,那货很扎眼吧?干脆去死好了」
锐利不以为然地说出过分的话。巨乳只是单纯的私怨吧……。
「诶!?」在京辅胸口曾来蹭去的炼子,惊讶地看向锐利。
「去死好了什么的……好过分!我会承受不住打击死掉的哦!?因为我是身心都很柔弱的女孩子啦!现在的我要是脆弱起来,和小婴儿没有区别呢。呼嘘」
面对炼子装腔作势的言行,京辅和锐利长吁口气。
虽然不知道她是怎样的杀人犯,不过看到炼子大大咧咧的样子,似乎也不用为她担心。
毋宁说,倒想让看一次她真心哭出来会是什么样子。
如果这样,也许就能让炼子那张一直戴下去的,固执的『面具』摘下来吧——。

        ×    ×    ×

「…………炼、子?」
在食堂里傻闹过后的几天之后——第二节课的午休时间。站在面目全非的炼子面前,京辅吃惊地呢喃着。舞那也「咦!?」地屏气慑息,锐利无言地抿着嘴唇。
「到底是谁做出这样的事……好、好过分……」
这个样子,唯独凄惨一词能够形容。
防毒面具的表面,被胡乱画上了足以用以上程度来形容的涂鸦
『丑八怪』『BITCH』『母猪淫乱不要脸』『我是肉便器』『Rape ME』『荷斯坦乳牛』『下垂吧!』『假奶子』『屎吧』『去死』『⑦④』『艹到④吧』等等。
用乱七八糟颜色的墨水写下的这些,饱含着恶意、敌意、杀意。
黑色的底面,几乎被盖得一点不剩。
尽管没有发现外伤,但加害者们强烈的毒辣性质却不遑多让,有形的恶意让人背脊一颤。这是警告,亦或是威胁。
僵硬在座位上的京辅等人的正中间,炼子「嘶嚯……」地叹了口气,举起手。
「哎呀~,吓死我了啦。醒来之后,座位周围全被女生围死了呢。而且大家都发出好吓人的杀气……似乎我坐着小睡的这段时间里发生过纠纷呢。我问『怎么了?』,结果被『现在才反应过来啊!』还有『你这憨货!』这样骂了」
「……真、真是场灾难呢」
那些人估计没想到炼子竟然睡着了,想必误以为被她无视了吧。
认为带着防毒面具的家伙也会很平常的坐下去,很平常的起来吧。
「然后就开始第一节课,于是老师一看到我的脸就『……这是搞什么?』的一问,我回答『诚如所见的(面具是)时髦打扮』之后,老师表情微妙,然后沉默了。……啊咧?我有些奇怪就问了问身后的大家,结果谁都没有回答。我的面具很怪么?」
歪着脑袋的炼子,声音竟然如此悠哉。
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身处的状况。
不知该说她天真,还是该说她没防备……。真是个我行我素的家伙。
尽管有些吃惊,京辅还是如实告诉了炼子她的困惑之源。
「炼子……你,面具被画得乱七八糟了哦?」
「你、你你你你、你说什么!!!!!!?到底是谁……什么时候!?」
炼子翻仰着,用全身表现出惊讶。
「……那还用说。当然是围着你的那帮女生啊。说话你也不理,自然会被讨厌吧?真是帮阴险的家伙……去死好了」
「没错没错,太过分了!小炼子好可怜……竟然被画上这么过分的话。必须快点弄干净……啊呜啊呜」
舞那起身,用手帕擦拭炼子的面具。可是,完全弄不掉。
即便如此,舞那还是拼命地擦。炼子安慰似的抚摸着舞那的脑袋。
「嗯,谢谢你,舞那。不过不用担心哦。等到下次休息的时间就会掉得干干静静了。顺带问一下,上面都写了些什么?『美乳美女』么?」
「不。……『魔乳痴女』『毒乳痴女』还有『邪乳痴女』之类的」
「诶诶!?都说我不是痴女了啦!毒和邪什么的完全搞不懂什么意思啊!日语这么用太奇怪了!简直是粗口嘛」
「不是简直,就是粗口哦」
「……既然是涂鸦,当然是骂人吧」
京辅和锐利同时吐槽。到底多没危机感啊……。
就连觊觎自己的加害欲都没有注意到。
果不其然,炼子若有所思,诧异地叉起手,
「不过,为什么突然对我走这种事么?而且所有人都是女孩子。难道是嫉妒我的美貌和胸部么?就像锐利这样。呼嘘」
用吃惊的声音,道出脱靶的推论。
锐利眉梢一颤,侧眼看了看堆满涂鸦的面具,
「……哈?怎么可能啊,你这『脑残女』。难道营养都进『死乳』里面了,所以『脑袋空空』了么?『死吧』『死吧死吧』『窒息死吧』」
「诶诶诶诶诶诶诶!?竟然被说得这么一文不值,好过分……好过分啊」
「是啊!小锐利,不要再说了!小炼子还在伤心啊……」
舞那用身体护住炼子,责难着锐利。
大概因为舞那站在炼子那一边,锐利不悦地颦蹙起来。
「……没什么。我只是把涂鸦念出来罢了。再说,她根本没有伤心……不过,都被胡乱画成这样,还能这么呶呶不休?多少该涌现一点杀气吧」
以试探性的语气,煽动依旧不改飘飘然态度的炼子。
「这个嘛」炼子用食指点着下巴,思量之后,
「完全涌现不起来呢!不如说,大家都聚过来乱涂乱画,不是很开心么。呼嘘。虽然自己看不到有点遗憾呢……呐、呐、上面还写了些什么?机会难得,就告诉我吧!」
「「「………………」」」
炼子兴高采烈地提问,她的天真无邪惹得京辅等人面面相觑。
京辅、锐利、舞那的表情上,全都贴上了相同的疑问。
——炼子真的杀过人么。无论被人做出多么过分的事情都无动于衷的炼子,看上去只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傻妞。完全感受不到凶恶的凤毛麟角。
亦或者说,她只是隐藏下自己心中的疯狂么。
——不明白。覆满涂鸦的丑陋面具,连同素颜一起,将炼子的内在面严严实实地隐藏起来。直至此刻,京辅对于底细不明的炼子……对面具和言行之下隐藏的『某种东西』,萌生出明确的恐惧。
「呐、呐、大家!别不说话,告诉我啦。这样下去的话,我会在意面具的事情,下一节课就没办法集中听讲了啦。喏,看清楚咯!」
另一方面,当事人的炼子毫不在意京辅内心的寒意,掀开兜帽,改变身体的方向,指着之前一直藏着没有看到的防毒面具的另一边说道。
这张只覆盖脸正面的面具,重新一看,面积出人意料的小。
虽然耳朵被粗犷的耳机藏起来,除此之外基本都露了出来。
从黑色的固定皮带的缝隙中,略带青色的银色长发散落下来。正当京辅盯着入神的时候,『某个涂鸦』闯入视线。
防毒面具的右脸,紧贴着耳机的旁边,用粉色的荧光涂料写着

 至京辅君❤ 明日午休 在体育馆后面等你
  请务必一个人来哦?如果不想这丫头被杀掉的话

——叫京辅出去的文。
内容和之前收到的情书大致相同。
只不过,最后那句威胁的话倒是头一次见到。大概是一不注意就露出了险峻的表情,隔着炼子坐在对面的锐利,用错愕的眼神看向京辅。
「……怎么了,京辅?」
「嗯?啊,没什么……什么也没有。哈哈哈……」
京辅用笑容蒙混过去,心想。
刚才的炼子所引发的不安与恐惧,萦绕在京辅脑中令他苦恼。
若是无视这个邀请,炼子就会遭遇危险。不过,对于京辅他们来说,不也是将炼子隐藏的『某种东西』暴露出来的绝好机会么……。
无论炼子的面具下隐藏着怎样的疯狂,在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应该也会解开她的伪装。在自己将要被杀的那一刻,没有人会继续隐藏自己的凶器——疯狂
(怎么办……无视么?反正我又不会少块肉……)
之前被喊出去,只要京辅没有答应,就会受到生命危险。尽管觉得比起坐以待毙地接受对方偷袭,不如自己抱着觉悟埋伏起来更好,但京辅还是刻意去遵守了礼仪。
——不过,这次不一样。
即便无视这次邀请,遭遇危险的也是炼子,不是京辅。
而且还能暴露炼子隐藏的『某种东西』,岂不是一石二鸟。——可是,
「真是的!不要玩放置PLAY了好不好!?好过分啊。如果是不认识被涂鸦就算了……可我们朋友啊,被这样无视我也会生气的哦?」
连子重新戴好兜帽,开玩笑似的「呼嘘」一笑。
盯着一直以来无法可解的炼子,京辅心想。
——万一这个亲切又天真的少女什么也没隐瞒,被简简单单的杀掉的话呢?不就等于是京辅杀掉的炼子么?
这样一来,自己和其他的家伙,和自己厌恶、瞧不起的杀人们又有什么区别。
(对啊……我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答案一开始就决定了吧)
「……………………」
锐利欲言又止的视线,贯穿在桌下握紧拳头的京辅。
但关于这件事,锐利终究什么也没过问。

        ×    ×    ×

「啊咧……怎么搞的,一个人也没有啊。是不是来太早了?」
约定的时间,京辅慢慢悠悠地转到地狱管背后,视线扫过空无一人的周围,挠了挠后脑勺。这里被建筑物与杂木林夹在中间,即便在白天也相当昏暗。
尽管是被好几次叫到这个地方来过,但一个人过来还是头一遭。
之前严密守候京辅的炼子他们,现在远在食堂里。
京辅用『我稍微有点事,先走了……』打诨过去,单独采取了行动。
换句话说,发生万一的时候,也无法指望会有人来帮忙……。
「啊、可恶……好可怕。再说,太慢了吧……真是的,急死人了啊」
在季度的不安于紧张下,心跳犹如到点的闹钟一般。
插在口袋里拳头攥出一把冷汗。
——就在此刻。

「呀、午安。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从被传来了熟悉的男人声音
「…………!?」
心脏一跳。生生地咽了口唾沫,京辅缓缓转过身去。
从建筑后边现出身影,朝这边招手的,是个淡茶色头发的美少年。
虽然浑身打着绷带,道出贴着纱布和创可贴,看起来很痛的样子,但他的表情全然不顾这些,十分愉悦。
不好的预感化作恶寒,窜上京辅的背脊。
「……绅士?为什么你会——」
刚一问。从绅士的背后,体育馆后面,出现了新的学生。
一、二、三、四……加上绅士,总共六人。而且都是男生。
恐怕所有人都是一年级吧,在走廊上见过几次。
——不止如此。
男生的身影也从反方向的阴影处冒出来,似乎想要截断京辅的退路。
所有人都用好像要立刻冲上来的眼神,瞪着京辅。
这时,绅士用打趣的口气耸耸肩,吐出舌头,
「啊。难道您很期待么?不好意思呢……呵呵呵。不过,我很开心哦,神谷先生。您按照要求一个人过来了呢。毕竟我们完全不想和那些麻烦人物交手呢」
「…………啊,这样啊。原来如此呢」
展现出满面笑容的绅士出现在面前,京辅恍然大悟——走投无路了。
那篇叫人出来的文章,准是绅士为了诱骗京辅出来,托B班的同伴写的。换句话说,这样下去……。
(搞不好会被杀掉呢。——喂、惨了啊啊啊啊!结束了……我的人生就这么短暂么!?喂喂喂,怎么办?怎么办啊!?)
尽管言行故作镇定,脑袋里却几乎乱作一团。
男生们一个个杀气腾腾,眼睛全都绽放出凶恶的光辉。
就像女生嫉妒和京辅打得火热的炼子一样——男生也嫉妒着被女孩子们喜欢的京辅,充满杀意
「神谷!!!!你丫的太狂妄了啊!总让女人们在身边服侍……少给爷作秀!宰了你……绝对宰了你!」
「嘻、嘻嘻嘻……杀害现充……解体现充……嘻、嘻嘻……让你见识见识屌丝的可怕……」
「饶不了你,忍无可忍了!那个面具痴女倒也算了,竟然还对另外两个美少女出手,而且每天还被表白!?去死。不是⑦④,是去死!」
「神谷哟,汝所背负的罪业太过深重……至少,由吾之手赐汝长眠吧!来吧,狂舞吧,吾最爱之『片翼的死亡天使』!将其污秽之躯吞噬殆尽吧!库库库……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扔下墨镜,舔舐嘴唇,猛踏地面,架起左手——。
十二名杀人犯旋膝挪步,逼近京辅。
尽管没带凶器,但他们眼中的疯狂,早已足够令京辅手脚发软。在最后面,绅士心满意足地撩起头发。
「您的确一次杀过十二个普通人。但一次十二个杀人犯又如何呢?来吧,请试着杀了我们吧!?不然的话——」
突然,绅士举起右手,打了一个响指。
以此为号,杀人犯们一起抽出藏起来的家伙。
菜刀、剪刀、割刀、匕首、锥子……ect。
——这些全都是,他们的凶器。

「……您就会被杀掉哦?呵呵呵」

露出满满的施虐笑容,绅士缓缓叉起手。
大概是不想弄脏自己的手吧。绅士手上没有凶器。
取而代之,好像将语言化作凶器一般,继续说道
「这些凶器呢,是从那一位那里转手得到的。要说这是在牢房里面私下进行的,就像是秘密贩卖的嗜好品一样呢。话虽如此,竟然流出了这么多的危险品,真是很不妙呢……想必那一位也很不痛快您的做法,所以才以破格的价钱转手给我们,然后——」
笑容从绅士脸上消失。
犹如要将京辅生吞掉一般,满布血丝的眼睛夸张的撑开,

把您彻彻底底的处理掉

放出话。
扬言要将京辅彻彻底底的处理掉。
扬言要在杀人犯洗心革面的学院内,犯下新的杀人罪行。
「………………哈?」
脑袋里瞬间变得一片空白。身着制服的杀人犯们瞳中透露出疯狂,手中携带着凶器,步步逼近。这样的情景展现在眼睛,京辅几乎无法动弹。
绅士面无表情的望着忍不住开始颤抖的京辅。
「就让我们开开眼界吧,神谷先生。您身为『杀害十二人的杀人魔』的本事。看您到底能杀几个呢……呵呵」
接着,表情一变——下一刻。

「够了,乖乖闭嘴让我们杀掉吧,神谷京辅!!!!!!!」

手持蝴蝶刀的大野木情绪激昂。
除绅士外的十一名杀人犯冲向京辅。

        ×    ×    ×

「咕嚯!?」
使尽浑身力气放出的右手直拳陷入侧脸。
大野木胡乱喷出混有鲜血的唾液飞进了杂木林中,再也不动了。
京辅猛然踏地,撑住住因为冲拳的威力向前倾倒的身体。
战斗开始后十分钟,京辅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即便如此。
「哈……哈……没有想象中……了不起呢……」
京辅一边手撑膝盖调整呼吸,一边无畏地扬起嘴角。
十一名杀人犯中,只剩下无伤的按着左臂蹲在地上「静下来!静下来啊,『片翼的死亡天使』!库……这厮太过兴奋而力量暴走了……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知所谓地胡乱挣扎的男生。
其他的家伙已然惨遭京辅的回敬。
七七八八到处倒着的男生们,全都一动不动。
环顾四周,他们一个不剩地被击沉,翻着白眼。
扫视着同伴们凄惨的模样,绅士叹了口气,扶着额头。
「真是帮没用的家伙呢,受不了……不过话说回来,神谷先生,竟然用了这么多人都杀不了您,您是怪物么?……简直脱离常轨」
撂下这句话,绅士一脸忌惮的看着京辅。
「才不是什么怪物啊……只是弱爆了啊,你们这群杀人犯」
京辅回答,直起的身体到处是伤,流着血。
头发和制服乱七八糟。裸露的肌肤上遍布大大小小无数伤口。
——但是这种程度,根本不足挂齿。
砍伤的出血量的确很夸张,但终究只是皮外伤。消耗的体力也不过是大量的运动和极度的紧张状态下的产物,花不了多少工夫就能恢复。对于闯过无数修罗场的京辅来说,这种程度的险境根本连险境都算不上。
虽说是杀人犯,打起架来却等同新手。京辅不屑地一笑
「……接下来准备怎么办?你们只剩两个了哦,绅士?」
「两个?……啊。还有那个不中用的家伙呢,不过说起来……」
看了右手边滔滔不绝的男生之后,绅士沉默。
咬着嘴唇,他低垂的肩膀
「……呵……呵呵……呵呵呵……啊哈……啊哈哈哈哈……」
——震了起来。
从化做新月的口中,漏出嘲弄的笑声。
京辅自当不论,就连按着左手的男生也不明就里地看向绅士。
「…………有什么可笑的?」
面对低声质问的京辅,绅士骤然停止哄笑,扬起脸。
充满愉悦与优越的这张脸,驱使不好的预感与恶寒在京辅背上一阵乱窜。
「有什么可笑?……呵呵。当然可笑了……啊哈哈。我说过『看您到底能杀几个呢』。您刚才对我说,『剩下只有我们两个人』是吧?不过神谷先生……」
绅士眯起眼睛。视线捕捉到了,并不是京辅。
——是皱着眉头的京辅的,背后。
「啊、见鬼……疼死了!还真敢干呢,神谷……绝对要宰了你!」
「嘻、嘻嘻……被揍了。明明连老爸都没揍过我……嘻、嘻嘻嘻……」
「饶不了你。饶不了你饶不了你饶不了你饶不了你饶不了你……绝对饶不了你!」
几名男生再次取回杀意,手持凶器站了起来。
绅士清亮的声带发出咯咯的声音,嗤笑道

「没错,我们还一个都没有被杀掉哦?您真有心杀人么?您还算是杀害十二人的杀人魔么?呵呵呵」

「…………!?」
诚如绅士所言,这句话戳到了京辅的痛处。
京辅不是『杀害十二人的杀人魔』,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根本没有杀死对方的意识。即便带着杀意,也不会杀人——也做不到。
对着紧咬臼齿的京辅,绅士的笑声愈发深刻。
「……来吧,怎么了?这样下去,您会被杀掉的哦?」
或许是被绅士的从容所影响,按着左臂滔滔不绝的男生也「呼……总算静下来了么,『片翼的死亡天使』。助吾一臂之力吧。那么,让吾等尽情啃嗜吧!唔哈哈哈哈哈!」气势汹汹地举起握着带钉球棍的右手。
——包围京辅的,包括绅士在内总计五人。
尽管受了相当重的伤,他们眼中的杀意反而更加增强。
纵然心生怯意,京辅还是连同恐惧一并喷向周围
「没错……哥的的确确完全没打算杀掉你们……但是,也没打算被你们杀掉!有本事就杀了哥啊!?你丫这班货色,打得半死就够了!看哥不把你丫打得站不起来为止——」
——嗖地一声。就好像要打断京辅的怒号一般,绅士掏出了自己的凶器。

「哎,是这样么。那就让我成全您吧……唔嘻嘻」

从外套内口袋里逃出来的是,一把粗犷的左轮手枪。
「咦!?这……手枪?真的假的……」
意料之外的凶器的登场,令京辅血气尽失。
就算是京辅,被枪指着也是头一次。
对准狼狈的京辅,绅士双手架起左轮手枪,
「当然是如假包换的真家伙啊,神谷先生!转手这把凶器的那一位和我们一样……都是真心打算杀掉您啊。连这么厉害的底牌都给我们准备好了。呵呵……要是万一没杀成,我们可是会被调教的呢」
绅士拨开撞锤,沉淀着黑暗的茶色瞳孔,笔直地注视着京辅。
「………………」
必须赶快逃——虽然这么想,但枪口一旦捕捉到自己,就无法转移对方的意识。
如同被枪口的黑暗所吞噬一般,脑中渐渐被黑暗所侵染。
将一切涂抹消溃的,是绝望的颜色。
「表情不错,神谷先生……您也累了吧?现在我就让您解脱。死亡会让您得到永远的安息。如果您是女性,我就能用我自己这双手,直接将您绞杀蹂躏了呢……真是不好意思呢,唔嘻嘻」
嗤笑着露出牙龈的绅士背后,是郁郁葱葱的杂木林。
枝叶如天盖一般密不透光的树林之中,即便在白天也相当昏暗,如同绅士和其他杀人犯们的心灵写照一般。
『……啊,要死了啊』京辅看着这一幕,感慨到。
感觉蠕动的黑暗之中,一瞬间浮现出绫花的影子在风中摇曳。
「那么就晚安吧,神谷先生……祝您做场噩梦」
笑容消失,绅士的指头搭上扣下扳机。
——然而,就在这一刻。

「…………去死好了

杂木林中飞出来,一个影子。
影子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逼近绅士,从背后,
「……别动」
迅速而准确地缠了上来。
左右捂住嘴巴,右手的指头横抵在喉结上。
纤长的指尖上,是鲜红美丽的指甲。
「敢动就杀了你……割了你的喉咙。乖乖的放下枪」
指甲的所有者对目瞪口呆的绅士放出冰冷的声音。
京辅和其他杀人也对突然发生的事态感到困惑,一脸哑然。
集众人视线于一身,从背后挟住绅士的那名人物是——。

「你们也是,全部不要动……如果还在乎他的小命呢」
裙幅很短的制服,波浪状的赤锖色马尾辫。一双与发色相同的眼睛。少女的心情比平时更加糟糕。
「为、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啊——锐利」
「……没什么。只是过来看看情况罢了。……再说,你才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都不杀?竟然伤成这个鬼样子……既然是『杀害十二人的杀人魔』就给我在被杀掉之前杀掉那帮饭桶啊。害得我还专程来做这种事……」
锐利用不爽的声音牢骚不断。
而后,似乎绅士也注意到威胁自己的人是锐利。
「呵呵……真是的,请不要突然就抱上来哦,锐利小姐……这不是让我兴奋么。锐利小姐的手指,还有冰冷的感情就是好呢……能够让我享用么?」
绅士松下手枪,获得自由的右手准备向锐利紧贴的大堆伸去。瞬间,

「别动——想被切么?」

抵住喉咙的指教轻轻压了进去。
皮肤撕开,从伤口冒出新鲜的血液。
「…………!?」
绅士屏气慑息,再次僵硬。紧张在杀人犯们之间狂奔。徒手也能割开,为什么——「……哼」锐利对困惑的观众嗤之以鼻。
「……一群外行人,凶器要隐藏起来才有价值。直至使用的那一刻也不能让对方察觉,然后将对方杀死。你们竟然一个个都像作秀一样亮出凶器……知道偷袭这个词么?所谓真正的凶器呢……就是要在对方察觉的瞬间,让对方来不及察觉将对方毙命的东西哦。——就像我的指甲呢
锐利的指甲。以纯红的指甲油做底色,装饰着五彩冰粉的人工钻石十分美丽,前端部分有镶边。
用绽放黑光的玉钢——镶的边。【注:玉钢是打造日本刀用的一种钢】

「扁爪刀『朱裂』。藏在指甲末端,极薄、极小的日本刀。别说是人的身体,就算是木材和塑胶都能像切黄油一样切开。两只手,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根,总计六把日本刀——这就是我的凶器」

锐利现在完全觉醒的双眸,带着犹如刀刃的光芒。
这是研磨至极限,纯粹杀意的结晶。
在杀人犯们之间蔓延的困惑,转瞬之间变成惊愕——然后,再向恐惧转变。
红羽锐利。杀害六人的杀人魔,班上真正的头号杀人犯。
这份可怕,就连京辅也是头一次看到。
「……知道我为什么要在杀人之前讲出自己的凶器?因为杀人之前亮出凶器,就代表警告。我是在警告你们。虽说马上斩杀掉也无所谓……不过弄指甲也挺麻烦的,如果能发誓不再纠缠我们——我就姑且放你们一马」
赤锖色的瞳孔剑光一闪,锐利瞪视众人。
包围京辅的杀人犯们一边退缩,一边面面相觑,
「唔、喂……怎么办?」「那眼神是认真的哦?」「咕哇啊啊啊!?左手啊……」「不过,对方只有一个」「而且还是女人」「而且,嘻嘻、是贫乳……嘻嘻嘻」
说着这之类的话,望着锐利的眼睛,发出危险的气息。
「…………这样么。那我就按顺序先把这家伙家伙杀掉好了。首先把指头伸进肾脏旁边。那里是神经密集区域,所以能疼到想死哦?肠子会感觉被掐住一样因剧痛而痉挛,趁着体势崩溃的时候把你按倒,然后玩弄你的肚子……切开皮肤、切开肉、削掉脂肪再切断骨头,来回捣弄内脏——」
「知、知知知知、知道了!请住手!我听你的,住手!」
打断锐利淡淡说出的话,绅士发出哀鸣。
他的面色苍白,其他杀人犯们,所剩无几的战意也完全丧失。
锐利的手指从喉头一直到肾脏上方一路正确地爬过,满意地微笑起来
「……诶,是么,知道就好。终归只是一群只会捕杀无力猎物的窝囊废呢……好了,你们几个,快把躺着的家伙收拾干净,赶快给消失,然后我就放了他……好了,赶快给我消失」
对用下巴作出指示的锐利,没有任何人胆敢违抗。
众人撒下凶器,扛起昏迷的同伴,一溜烟地逃掉了。
离去之际,「给……给我记住,贫乳!」大野木扔下不知死活的台词,但被锐利一瞪,又「贫乳最高!搓衣板至高!A罩最有爱了!胸不平何以平天下!」地举起拳头,不用一会儿就跑掉了。
「……哈」似乎连愤怒的力气也没有了,锐利叹了口气。
侧脚踢飞滚落在地的手枪后,
「……好了。你也给我消失吧,别再纠缠我们了,你这个变态伪绅士。我可不想让你的脏血弄脏我宝贵的指甲」
撂下这句话,这次终于真真正正地、奋力地,朝着绅士的屁股一脚踹飞。
「呀!?」
绅士抵挡不住惯性的作用,丢人地栽了个狗吃屎。
由于他深深地低着头,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知是恐惧还是耻辱——身体微微颤抖着。握紧的指头,抉起地面的土。
「呵……呵呵……呼嘻……嘻嘻……呼嘻嘻……」
从绅士嘴里,漏出毛骨悚然的笑声。
受伤流血的喉咙高鸣着,绅士笑了
「我知道了啊,锐利小姐……我不会再对你们出手了。不过……」
绅士缓缓地站起身子,重新转向锐利。
这一刻,瞥过一眼他的侧脸——那个嘴角,裂开一般上扬起来。
「给我好好记住。等到锐利小姐死后……我再对您出手。到那时候,就像享受死虫或死兽的尸臭一样,让我充分享用变成尸体的您吧……唔嘻嘻嘻嘻」
「………………」
「我们在那时再见吧。只要您一死我马上就会冲过去,我的鼻子可是很灵的呢……请您好好记住这一点哦,锐利小姐」
只是短短一瞬间瞪了眼悠然离去的绅士,锐利捡起手枪。
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架好,瞄准绅士的后背固定,
「在我之前,你先去死好了……嗙」
做出扣下扳机的样子,松开肩膀。就像平时一样办睁的眼睛,感觉毫不在意绅士留下的话……。
不想与这个人为敌——京辅再一次痛彻地想定。

        ×    ×    ×

「……哼。真难看啊,京辅。被弄得破破烂烂了呢」
锐利走近背靠在体育馆的墙壁上,瘫坐在地的京辅身边。
她熟练地用没有装备刀的大拇指和小指撩起头发,俯视着京辅。
「……你这样也算班上的头号杀人魔?我说你啊,别说是十二个人,竟然连一个也没杀,只要想杀的话的随随便便就能杀掉的吧……为什么?」
「啊,不是……那个、怎么说呢——」
因为京辅就是在十二人被杀的惨案中一个人也没杀的普通人。
——然而,不可能像这样坦诚回答。
让『杀害六人的杀人魔』的锐利看到自己的丑态之后,愈发的不可为之。
看到京辅一言不发移开视线,锐利叹了口气。
「……你真是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呢。明明杀过十二个人,却在奇怪的地方意外的老好人呢。这次竟然还专程老实巴交的去自投罗网……而且还把理由瞒着我们。看到你的样子很怪,我就悄悄过来看看……谁知道你擅自就被干掉了。真不明白……你怎么搞的啊」
锐利用鞋尖磕着地面,不耐烦的说着。
即便如此,听到关心自己的话,京辅还是偷偷看着锐利。
眼皮之下半睁的睡眼,之前的尖锐杀气几乎感觉不到。
如同收刀入鞘一般,完全变回了平时的锐利。
虽然总是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其实却是一个心疼人的少女。
正因目睹了化身『杀害六人的杀人魔』的锐利,所以愈发不解。
为什么锐利也——。
「在奇怪的地方老好人,你还不是一样?杀害六人的杀人魔,而且不惜将刀安装在指甲里都要拘泥于杀人,为什么专程赶来帮我?不只是我,舞那那时候也是的吧。怎么什么事情都喜欢横插一脚?到头来,你还不是只是威胁了一下,一个人也没杀」
「………………」
锐利的眉毛挤成八字,嘴巴扭成へ字,闭上了嘴。
短暂的沉默之后,锐利嘲弄般俯视着京辅,
「……能不能别拿我和你混为一谈?我放他们一马,只因为我觉得吓唬吓唬他们就够了。如果对方不听话,我可会毫不留情的切了他喉咙。和一开始就完全不准备杀人的你……不一样。基本上,我——」
说到这里,句子一度停顿,锐利盯着自己的指甲。
巧妙伪装过的指甲,就是锐利至今隐藏的凶器。
『浑然不觉地杀掉』——仅仅为此编织、精研出来的艺术。
连同杀人犯的异常性也被浓缩其中。
扁爪刀『朱裂』。锐利的视线依旧停留在自己的凶器上,喃喃私语般说道

「我不是杀人魔——是专业的」

「………………哈?」
没能理解锐利说了什么,京辅困惑起来。
「你说专业是……杀人的?」
「没错。就是所谓的『职业杀手』。不过我这种情况,更正确的应该说『暗杀者』。因为个人的原因或是兴趣去杀人的那帮家伙业余的。接受他人委托或是命令去杀人的我们是专业的。……所以我不会随便杀人。没有理由毫无意义又无利可图,我才不是这种廉价的杀手。我可不是外行人,一看暗器就明白了吧?」
锐利单眼闭着,展示着她的指甲艺术。
外行人拿着烫手的武器,到了职业杀手的锐利手中,感觉相辅相成。只不过,这里同时产生了一个难以接受的问题。
「总而言之,我明白你不是杀人魔而是杀手——暗杀者。知道归知道……但你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炼狱重生学院是让杀人犯改过自新的设施吧。把你这样的家伙关进来,很奇怪吧」
京辅提问后,锐利苦着脸。
短暂的沉默后,不高兴地别向一旁,
「……没什么。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原因。只不过是失手了。只不过被普通人目击到,然后被逮捕而已。关于这件事,你别多问。——明白么?」
用锐利的半眼一瞪。
不容置喙的强烈视线,让京辅无法继续追问下去。
「………………」
「………………」
一时间,微妙的沉默降临两人之间——正当如此认为之时。
两人独处的体育馆背后,响彻宣告午休结束的铃声。

        ×    ×    ×

「……于是,就有了这样的制度。原本,死刑制度就是——」
「对不起,我迟到了」
前方的平拉门嘎啦嘎啦打开,锐利踏入教室。
瞬间,久瑠宫流畅地写着板书的手指停了下来。
老实听课的同学们,视线集中在了突如其来的闯入者们身上。
「啊……小锐利」舞那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绅士和宇佐见还有大野木他们表情僵硬。
锐利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呼哇」地打了个哈欠之后,转向面对黑板一动不动的久瑠宫,
「……午休我救了差点被杀的神谷同学,然后把他带去了保健室,所以迟到了」
锐利就好像变魔术一样,不知从哪里取出凶器,扔了出去。
滚落到久瑠宫背后讲台上的那个东西,正是绅士的左轮手枪。
「噫噫噫噫!?手、手手手手、手枪!?」舞那疯狂的尖叫,让不明情况的学生们跟着骚动起来。惊愕、动摇、还有困惑……。
即便是身为杀人犯的他们,恐怕也是第一次见到真枪。
喧闹之中,锐利对着一动不动的久瑠宫,以诘问似的严厉声音询问
「……让这种玩意散播开来没问题么,老师。既然有空死抓不放地调教迟到的人,是不是也该在这方面想想办法?……幸好神谷同学平安无事——喂、你在那里搞什么鬼啊」
锐利转过身来,眉头颦蹙。从门外探出满是创可贴与纱布的脸,观望事情发展的京辅,被锐利狠狠一瞪,别开视线。
「啊、抱歉……不过你的说话方式不会太那个了吧……」
目中无人的态度也好,带刺的口吻也好,实在太过忤逆久瑠宫的神经了吧?京辅看了眼不知为何听了锐利的话却毫无反应的久瑠宫,战战兢兢地准备走进教室,就在这时。
——叭嚓。好像骨头的一样的白粉笔折断了。
「……原来如此。你们的借口我知道了。啊,非常清楚」
将手中残余的粉笔捏烂,久瑠宫看向京辅他们。
没过多久,可爱的脸上浮现出幽幽的微笑。
「……然后呢?想说的只有这些?」
可是,表情立刻消失,久瑠宫用低沉的萝莉声问道。
她另一只没有沾上粉笔灰的手上,不知何时握住了一根钢管。
「诶。这……为什么是调教!?我们只是受害者——」
「……是啊,你们是受害者。还有没有想说的?」
与步步后退的京辅截然相反,锐利向前大大地迈出一步,对眉毛抽动的久瑠宫用一如既往的那个平静的声音,作出回答
「……有什么问题么?没有问题吧。神谷同学之所以会迟到,是因为差点被其他学生杀掉,其原因是你们老师的监督不力造成的。要调教,就请先调教袭击神谷同学的那帮家伙吧」
「………………姆」
面对锐利流畅的弹劾,久瑠宫鼓着脸一语不发。
这个腰子,就好像吵着要买玩具的小孩子和偏不给她买的妈妈一样。
(好、好厉害……锐利那家伙,竟然能镇住那个久瑠宫)
不愧是专业的杀手。胆识果然有着天渊之别。
锐利俯视着个子矮小的久瑠宫,说
「……神谷同学本来就是伤患。到教室报到之前先做完应急处理是理所当然的吧?我觉得光是拖着受伤的身体坚持来上课就已经十分了不起了。被修理过的学生基本也没来上课吧?」
锐利耸耸肩,看着最前排的空座位。现在已然丧失原型桌椅上,干枯的血迹一层盖掉一层,已经难以剥去。这是莫西干的座位。他今天已经在早晨的服刑作业中以及第三节课时被调教两次,两次送进了保健室。
京辅等人来到保健室的时候,莫西干依旧没有苏醒过来,戴着人工呼吸机,躺在病床上安然地睡着。
「莫西干啊……也对。差不多也该认真杀掉他了呢」
看来久瑠宫相当讨厌莫西干。光是听到名字,脸就不悦地颦蹙起脸。从她身上放出压迫感,微微变弱。
大概是愤怒的目标转向了莫西干吧。——恐怕正中锐利下怀。
「……哼。也罢。那这次就放过神谷一马好了」
于是,久瑠宫终于被说服了。
她将钢管扛在肩上,向后退开一步,让开一条路。
「喂,快点坐下。我稍后再去拍烂那帮对神谷出手的家伙……时间有限。快回去上课吧」
看了看滚落在地板上的手枪,久瑠宫放出话。侧眼看到听到这句话的绅士等人血气尽失,锐利的表情放松下来。
就这样,锐利摆着一张冰冷的表情,准备走过久瑠宫身前之时——。

「你去哪儿?我可不记得说话要放过你哦,红羽」

「…………!?」
响起粗野的声音。朝着停下脚步的锐利的脸上,久瑠宫挥起钢管。
完全没有预备动作。只能用『神速』一词来形容的亚音速的一击!
「——啧!?」
锐利仅以一纸之隔避开。只是用扭动脖子的最小限度的动作避过钢管的锐利,在久瑠宫的手臂挥开的瞬息之间,逼近到零距离,

「…………想干什么呢,老师?」

——右手的暗器抵住脖子,用平静的声音询问。
「…………。…………嚯?」
久瑠宫两眼大张,呆滞的脸,渐渐绽开。
重拾寂静的教室内,响起久瑠宫「库库库」的声音。
「问我想干什么?……有意思。真敢用这种家伙一边威胁老师,一边大放厥词呢。你才是想干什么?做好觉悟了吧」
纵然喉咙被指甲抵住,纵然注意到那是凶器,久瑠宫还是不为所动,反倒露出抓到猎物的异样眼神,仰视锐利。
「………………」
相对的,锐利哑口无言。
面对露出紧张神情的锐利,久瑠宫以游刃有余的态度宣告
「库库库……也罢。机会难得,我就给你提示几个选项吧。第一……老实放下手,让我调教。二……让我掰断你的手,然后调教。三……直接杀了我,免于调教。——就这么多。很不错的选项吧」
听到第三个选项的瞬间,锐利的眼睛大大的睁开。
她紧咬嘴唇,瞪视久瑠宫。
「……杀掉老师?别开玩笑了。干出这种事,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了事——」
「无妨」
「………………哈?」
「就算在这里杀掉我,你也不会玩受到任何处罚。我是因为我的监督不力才被杀掉,不会问到你头上。……什么嘛,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毕竟你也不可能毫无抵抗的被我杀掉呢。向学院方解释清楚的话,应该能很好处理吧。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人证,所以用不着迟疑——」
久瑠宫扔下钢管,双手高举。
完全表示不抵抗之后,以命令似的强烈口吻说

杀呀

「…………!?」
瞬间,锐利的身体抽搐了一下。
从远处都能清楚地看到,抵住久瑠宫喉咙的手指在颤抖。
「怎么了?怎么害怕了?要杀的话就赶快杀呀。只用指尖稍稍用力,然后一划,超简单吧?你是『杀害六人的杀人魔』,对吧?库库库……」
久瑠宫一边不怀好意地嗤笑着,一边勒索似的口若悬河。
「我……我…………」
赤锖色的瞳孔在摇曳。
从失去血气的唇缝中,漏出浅浅的呼吸声。
「怎么?怎么了呀,红羽——红羽锐利。让我推你一把么?」
用甜美的声音说着,久瑠宫准备踏出一步。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好像让锐利抵住自己喉咙的指甲,吃进自己喉咙一般——。
「诶……呀!?」
伴随着尖锐而短促的尖叫,锐利收起指甲,缩紧身体,好像发抖似的。
收起指甲之后,锐利才蘧然回过神,看着久瑠宫。
由于指头抽离迅速,在久瑠宫的喉咙上划开一道又细又浅的伤口。
看到这个情况,锐利脸上浮现的是安心。紧接着是失望——随后是死心。
「——————」
「嚯?这样啊……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的选择么,红羽?」
对着紧咬嘴唇的锐利,久瑠宫用平淡的声音问道。
消去笑容的久瑠宫,抓住锐利的右手,毫不留情地拉近身体,

「所以你还没破处啊——『赤锖爪的处女』」

「…………!?」
在耳畔低语之后,向腹部挥下手刀。
锐利发出不成声的悲鸣,纤细的身体弯成く字。
接下来是间不容发第二击,右膝照着下巴,将体势崩溃的锐利踢飞。
「咕!?」
「锐利!?」「小锐利!!!!!!!!?」
京辅和舞那的声音重叠起来。
锐利仰面栽倒在地。——发出嘎咚一声钝响。
「喂,你们几个,给我闭嘴看着……别动,敢动一下就杀你们」
久瑠宫的低沉声音,喝住顿时冲过来的京辅和舞那。
她右手捡起钢管。
咬这牙杵在原地的京辅他们眼前,仰面倒下的锐利「……呜呜」地呻吟。久瑠宫用钢管的前端在锐利脸上用力乱戳,嗤嗤地说道
「神谷是伤患,去保健室没问题。我可以放过他。……但是啊,红羽。你也故意黏上去是什么意思?他好像也没伤到不能一个人走吧……你们两个是不是悄悄快活去了?昂?」
「哈!?你、你说什……咕!?」
锐利叫喊起来,正准备反驳的时候,嘴巴被久瑠宫用钢管塞了进去。
锐利想要背过脸,但久瑠宫用巧妙的手法操纵着钢管的尖端,执拗地追上去,撑开嘴唇。伴随着痛苦的呼吸声,钢管渐渐被唾液弄湿。
「不、不要……姆咕!?不、不要……嗯姆!?」
「喂喂喂、怎么了?脸红了啊。难道你这方面也没破处?库库库……好吧,我知道了。现在就让我确认一下吧。如果是『清白』的话我就放过你,这样就能证明你没有和神谷一起旷课了,对吧?」

久瑠宫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将钢管从锐利口中拔出。
用透着油光的武器前端指向锐利的下腹部,准备插入她的群中。
「噫!?住、住手…………啊——」

「住手,变态萝莉教师!」

是在无法默不作声的看下去,京辅抓住久瑠宫的胳膊。
「……萝莉?」
正在享受的久瑠宫被人打断,杀气越来越浓。
「京、京辅……」
「你闭嘴」
锐利有话想说,直起身体,但京辅的视线没有从久瑠宫身上移开。
在可爱的童颜上,摆出凶神恶煞的面孔之前,用强而有力的声音
「是我。是我拜托锐利送我到保健室的。原本就是锐利救的我的命,她没有任何理由受罚……要罚就冲我来,错的都是我!要调教的话就冲我来,你这个臭小鬼老太婆!」
——叫喊的瞬间,遭受到猛烈地打击。
从脸上贴着的纱布上方,钢管奋力挥下。
「嘎!?」
京辅被吹飞,倒在地上。牙齿没有折断,几乎算是奇迹了。
尽管头一次吃久瑠宫的钢管,冲击力可绝对不容小觑。
殊不知那样纤细的手臂,究竟从哪里冒出那么大的臂力。
「你小子看样子活腻了呢……好吧。我就成全你,把你曝尸示众」
「咕!?」
然后是肚子,间不容发地挨了一下。幸好什么也没吃。
还不等将翻涌的苦涩胃液吐出来,接下来又是侧腹。
肋骨没准碎掉了——然而不等掌握情况,接下来又是大腿。
不断降下的疼痛与热辣感,将世界渐渐蹂躏成鲜红的颜色……。
「京辅!?喂、喂!京辅——」
——别过来。
用渐渐淡薄的意识,挤出最后一丝力气,只用眼神将锐利按住。
完全不给京辅确认准备冲上来的锐利是不是停了下来,视野翻转。想来是身体侧过来了吧——不明白。身体被轰飞,侧脑猛烈地撞上墙壁,就连痛觉都麻痹了。
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来自上下左右的冲击袭来,激烈地轰飞,视野在激荡。这一次,意识渐渐远去,被昏暗的纯红色所吞噬。
「哼……这样就结束了,神谷。去死吧」
——嘣。
侧脑一震强烈的冲击。
模糊的世界溶化了。紧接着
「京辅!!!!!!!!!!!!?」
黑暗之中传来某人的绝叫——京辅的意识于此切断。

        ×    ×    ×

从装有铁栏杆的窗户,射入柔和的光。
在安静的保健室的床上,京辅取回了意识。
凝视着污渍斑驳的天花板,眨了几次眼。
京辅想要确认状况,缓缓直起身体。
「…………京辅?」
跟前传来细腻的声音。管椅上坐着的锐利,吃惊的看着京辅。
微微湿润的赤锖色瞳仁,困惑似的摇曳着。
「……你起来没事么?……起得来么?」
「嗯。啊,好像没事。反正也习惯了,而且我的身体本来就很强壮呢」
脑袋、侧腹、四肢,没有哪里不痛的。
可是对于整年都在干架,受伤从没停过的京辅来说,只是疼痛而已,没有骨折或者身体损伤或缺损的话,都能忍住。
所幸受伤的基本是扑打,没有伤经动骨。
恐怕是久瑠宫手下留情了吧。就算人格扭曲,久瑠宫也还是名教师。就算满嘴都是『杀』,也不可能真的轻易杀掉学生。
「话说,锐利……倒是你没问题么?之后没有被做什么么?」
京辅调整状态问过之后,锐利只是简单的说了「……没什么」别开视线。
「……你被送去保健室之后,就和平常一样。莫西干被调教之后基本也没什么大问题吧。我也没有继续被那个哦?……多亏了那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笨蛋呢。所以,那个……那个」
俯下脸的锐利,重新转向京辅。
锐利好像有话要说,支支吾吾地嘴唇微动,眼睛不好意思地向上翻,

「谢……谢谢你,京辅」

——小声嘟哝。用吞吞吐吐,却柔和的声音。
被锐利染成樱色的脸上,那双炽热的双眸凝视着,京辅的心脏猛烈地跳起来。
这次换做京辅「……没、没什么!」地别开脸。
因为平时气冲冲的,现在突然转变态度,让京辅无所适从。锐利似乎也是相同的心境,双手搁在膝上,一语不发。
气氛难为情的不得了。
京辅急忙改换话题
「话、话说……现在已经放学了么?」
「…………嗯」
锐利点头,对话结束。
「那、那个……舞那和炼子呢?没有一起么?」
「……嗯,我拜托她们先走了」
「诶,是这样啊……。——诶?拜托?你……干什么什么神秘」
「我有件事想要告诉你……单独的呢」
锐利用平静的声音斩钉截铁地回答,抬起脸。
看着京辅的赤锖色瞳孔中,充满了强烈的决意与觉悟。
「……昂?想要告诉我?什么事啊,还要专程要把人打发走……」
——话音刚落。京辅脑中闪过『某种可能性』,胸口剧烈地拍打。
京辅连忙环顾四周,摆设着几个药品柜、病床、还有医疗器械的保健室里,感觉不到其他人的气息。保健老师也外出了的样子。
撒满春光的房间中,锐利将手放在病床边缘。
「其实呢,京辅。我……」
「等……等一下!等一下啊,锐利!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无视通红着脸向后撤的京辅,锐利探出身子,

没有杀过人

「…………………………哈?」
从锐利口中吐露出来的,始料未及的『告白』,令京辅停止了思考。
——没、没有杀过人?锐利她?
怎么可能。这不应该才对。一定是哪里听错了。
要问为什么,因为锐利是专业的『暗杀者』,
「……杀过六个人的事,是瞎说的。我一个人也没杀。明明真心想杀,却一个也没杀掉……那『六个人』不是杀掉的人数。而是没能杀掉的人数。是身为『暗杀者』工作的失职……呢」
锐利在极近的距离注视着京辅困惑的眼睛,嘴巴弯了起来。
这是充满自嘲与自虐的微笑。
锐利将作为凶器的指甲抵着京辅屏气慑息的喉咙,
「……红羽家是祖祖代代的暗杀名门。从小时候,明明就被严厉地灌输着『杀人技术』长大……很好笑吧?竟然没有最重要的东西——杀人的胆量。不过我姑且还有才能,所以得到过很多机会呢……每次失败都会遭到严厉的责罚。结果最后,我还是没能杀掉。在最近,也就是第六次的『刺杀』中似乎闹得太夸张,终于被普通人目击到,遭到逮捕……于是就以被逐出红羽家的形式,被扔到了这个鬼地方」
锐利将指甲从京辅喉咙上拿开,咬着嘴唇。
用另一只手的指尖抚摸着涂成鲜红色的指甲,
「……这样的我得到了一个绰号,就是『赤锖爪的处女』。我不是血色,而是没用的锈色。红羽生锈了——对红羽家来说,红羽生锈了意味着什么?那便是在正统的名门之中,诞生出了我这样的残次品」
「锐利、你……」
锐利对京辅好不隐藏自己的狼狈,展现虚弱的表情与声音。
(……骗人、的吧?这家伙,真的一个人也没杀么?)
久瑠宫命令她『杀呀』的时候,锐利表现出来的反应,的确不是有心杀人的反应。是因为对方是久瑠宫就动摇了么?这种理由根本不成立……。
如果只是单纯对『杀』的行为本身感到胆怯的话,那个反应便能够接受。
虽然能够接受——。
「呐、京辅……告诉我。要怎么样才能杀人?我在即将动手,总是在想……目标的事情,目标所珍视的人的事情,珍视目标的人的人的事情……因为就是那样吧?就算杀的只有一个人,但这个人的死说不定会让更多更多的人遭受比死还要难过的心情……也许会痛苦、悲伤、憎恨——我呢,一直在想这些啊。真的在很短的时间里,不停地想不停地想不停地想不停地想不停地想不停地想不停地想……结果还是没杀成。……没办法下决心」
深深低着头的锐利,双手紧紧握住病床的床单。
指甲尖——合计六把的刀刃切开了薄布,弄得破破烂烂。
终于,透明的液滴落了下来。能够听到强忍着的呜咽声。
「……即便如此,在最后的工作中,我还是成功切开了目标要害附近的部位。我下定决心,从背后向喉咙切开。温热的血愚蠢地流出来,脑子变得一片空白……。——杀掉了,但这只是我愚蠢的想法。想到这里的瞬间,我便失去了意识。之后,就像午休说的那样了。我被逮捕,目标保住了一命。红羽家也对我死心了…………我被杀人之前的恐惧和自我厌恶所吞没,掉进了似乎永无止尽的噩梦之中……尽管有些难为情,但直到现在我都几乎没有睡过」
锐利自嘲,擦拭着平时那半睁的睡眼。
被眼泪湿润的赤锖色痛苦地摇曳着,好像找到依靠一般,再一次注视着京辅。
「好不好、京辅……告诉我吧!你杀过十二个人吧!?像你这样优秀的人,下手的时候一定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吧!?你是怎么杀的,告诉我……拜托了。我只能问你了。舞那本来就没有杀人的意识,炼子的底细也完全不清楚……所以拜托了,京辅。——告诉我?不然的话,我……为了杀人而培育出来的我……就没有活着的意义了啊。是吧?」
「……………………」
京辅哑口无言。一语不发地盯着锐利。
扔掉『杀害六人的杀人魔』这层面具,卸去『暗杀者』的粉黛,锐利的素颜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子。那些无用的攻击性言行和态度,说不定也不过是为了适应杀人犯们的环境,消除不安与恐惧的手段。若是如此……。
——相信锐利那双被泪水洗净,通透无暇的眼睛,做好觉悟。
京辅也决心扔掉的面具,将自的己素颜原原本本的展现出来。
「……抱歉。我办不到,锐利。我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教你」
「哈!?为什么!?为什么不教我——」

「因为,我也一个人杀啊」

「…………………………哈?」
锐利将手放在京辅的肩上,用力拉近。
然而这个动作犹如卡壳一般停了下来。
锐利露出不明道理的表情,张口结舌。
被锐利『告白』的京辅也是同样的表情吧。
突然想到这种事情不禁苦笑,京辅继续说
「我杀害十二个人的那件事……其实是冤罪啊。我也是对杀人有着万般抵触的普通人啊。只是打架稍微强一点罢了。尽管之前一直隐瞒着……但如果是对你,我觉得说出来也没关系」
「……冤、罪?……普通人?……只是打架强一点?」
从今个到困惑,然后是气馁——亦或是安心。
「……骗人的吧?至少,最后一句是骗人的吧……」
「才没有骗你。全都是真的。所以,关于怎样杀人的这个问题,我完全无法回答你。不过——」
京辅抓住锐利放在肩膀上的手,缓缓拉开。
瞥了一眼指尖修饰过的指甲,用分外强硬的语气说道
「你无法杀人的感受我非常明白。明明不愿意,却被逼着杀人。想了很多很多事情,最后还是没能下手?那是当然的啊。杀人犯也好,杀手也罢,不经大脑就能杀人的人,根本就不正常啊。……不对么?」
「错了呢」
锐利斩钉截铁地予以否定。
用如刀刃般尖锐的目光,盯着京辅,
「……那是表社会的理论吧?在生育我们的这个里社会里,杀不了人才是不正常哦。那是与表社会完全相反的理论、伦理、真理。你和我所居住的世界是截然不同的。世界不同,所以价值观也……」
「价值观?那种的东西都一样吧。在里社会属于异常的你,在表社会里不就正常了么?和我也没有差别……再说,借这个机会重生一次怎么样?在这里熬过三年,离开这里,来到表社会的话——」
「办不到……绝对办不到」
「为什么啊!?本家也已经放弃你了吧?还是说那个么……有人不愿放生谙熟里社会的人么?要想洗手不干好像也很难的样子」
「……不对哦。不是这个意思。这也是原因之一,不过……」
锐利背过京辅的脸,突然停下。
「不过?」
锐利的视线依旧没有放在催促的京辅身上,开始询问
「……呐、京辅是冤罪,所以会被释放吧?你想过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中,回到原来的地方么?之后的三年一直以『杀害十二人的杀人魔』的身份过下去,不断忍耐……即便如此,也有期盼着你回去的容身之处么?」
「——啊,有啊」
京辅断言,脑中描绘出重要的家人,向声音玉泉投中注入力量。
直到和绫花再会,向她道歉位置,自己是不会屈服的。放弃什么的,绝对不会。
「…………是么」
锐利的表情笼上一层阴霾。低语着,缓缓放下眼皮。
抿紧的嘴唇,皱出根根深纹的眉心,都表现出她相当程度的犹豫。
京辅沉默地守候着她,过了十秒、过了二十秒、过了三十秒——。
「……我知道了。那我就告诉你吧」
锐利张开眼睛,绽放出来的光辉令京辅不由屏气慑息。
无机质、无感情、残忍的光芒,在冰冷中磨砺出来的视线,射穿京辅。
「首先从结论上来说好了……就算你能熬过这三年,你也无法回到原来的世界
「…………哈?不对,能回去的吧。因为,这里是让杀人犯改过自新的——」
「——错」打断京辅的话。
犹如将这杀人魔摩肩接肘,犹如地狱的炼狱里的唯一依靠,名为希望的蜘蛛丝一刀斩断。犹如将京辅推落奈落之底一般。锐利宣告事实

「炼狱重生学院,不是为了让杀人犯洗心革面的学校……而是对有过杀人经历的杀人犯进行再教育,并进行矫正——培养成杀手的专业学校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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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8-28 21:3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skyscanner 于 2013-8-30 21:07 编辑

第五课 炼狱的素颜,与狂奏的咆哮

Q.今天的胖次是什么颜色?
A.把你曝尸示众。


「你说……炼狱重生学院是,培养杀手的专业学校?」
最里头的窗户透入阳光,照亮了狭窄的房间。
坐在夹在左右两侧书架的中间办公桌前的人影抽着烟,如此回问。
逆光之中判断不出表情。然而,大概是在笑。
对着站在敞开的门前呼吸混乱的京辅,人影发出「库库库……」的声音,
「从哪里听来的?嘛、大致上也猜的出来……总之先冷静。你一听说就冲过来找我么?才刚被调教就复活了,真是一头生龙活虎的猪呢」
「……别絮絮叨叨的了,赶快回答的我,久瑠宫」
京辅低吟着向前踏出一步。声音中混杂着无法压抑的怒火。
人影——久瑠宫说的没错,京辅从锐利那里听说事情之后,马不停蹄地飞奔出保健室,去找久瑠宫对质。
京辅匆忙赶到的这个地方,是位于新校舍的四楼,专程为每一位教师单独准备的,一间炼狱重生学院的『职员室』。
京辅差不多调整好紊乱的呼吸,抛出问题。
「回答我,我听到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快回答我!就算毕业,也不是送往表社会,而是送往里社会,这竟是怎么回事!?」
面对声音粗暴的京辅,久瑠宫「呼……」地吐出一口紫烟。
她将抽完的烟在烟缸里按熄,站了起来。
「第一堂课上我就应该说过的吧,神谷?我们炼狱重生学院的目的是掰直杀人犯的扭曲根性,令他们洗心革面重获新生」
久瑠宫缓缓绕过办公桌,走进京辅。
她的手上没有香烟,取而代之的是钢管。
「……不过」
立刻走到跟前来的久瑠宫,抬头看着京辅。
露出贼贼的笑容,就好像对京辅的每一个反应都乐在其中的表情。
「毕业之后会送往表社会什么的,这种话我可不记得说过。因为我讨厌说谎呢……我只说真话。你小子说的一点也不错——这里就是这样的学院」
「啊!?你丫开什么玩笑!?」
一听到这句话的瞬间,京辅便双手拽起久瑠宫的前襟。
久瑠宫又轻又小的身体被提了起来。
然后,久瑠宫的表情依旧不变。还是老样子饶有兴致的盯着京辅。
「噢噢、好可怕好可怕……库库库。心里想着『宰了我』对吧?嘛、反正是不可能的吧。因为你小子没有杀人经验呢」
「什……什么,你丫怎么知道这种事——」

「人类啊,在本质上是杀不了人的」

久瑠宫无视掉死瞪着眼睛的京辅,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仍旧被爪尖提着,视线寸步不移,表情爽朗依旧。
「这是『杀人学』成立的基础之一。动物会本能的为了防止种族灭绝而有体系的进行活动。实际上,为了培养出能够站在战场上的士兵,最重要也是最棘手的课题,可以说就是让他们突破『杀死同族』的界限」
久瑠宫意味深长地笑容中,带着凶恶。
从上挑的嘴尖露出的八重齿闪闪发光。
「聚集在这里的杀人犯们不一样。他们已经突破了界限。有偶然杀人的家伙,也有拥有精神病质或者天生素养的人,不过……无论怎样,一旦突破过一次,后面就很简单了——我们只需要矫正他们,让他们好听使唤就够了。他们是很适合当杀手的人才吧」
「什…………」
攥住久瑠宫领口的手渐渐松弛,最后松开。
京辅东倒西歪地后退着,发出吃惊的呻吟
「怎么会……竟然就为了这个,把杀人犯们……」
「啊,就是这样。话虽如此,也有例外存在。虽然出生在杀手家系却杀不了人的『赤锖爪的处女』……还有像你这样还保留杀人童真的家伙呢,神谷」
被她一说,京辅注意到了。
既然是『已经有过杀人经历』这个条件把学生聚在一起的话,就没有道理把京辅也关进这种地方。——然而,为什么?
「没错,你谁都没杀。杀害十二个人不过是冤罪,我一开始就知道……因为,你小子之所以会被扣上这个罪名,就是我们理事长专程为你设计的
「…………哈?什么啊……这算什么啊!?为什么特意……」
「库库库……那还用说?当然是看上了你小子脱离常规的身体能力,不惜捏造罪名也要把你弄到手啊。虽然没有突破界限,但通过调教也能办到。比方说,按我的作法就会采用强行制造出让你走投无路不得不杀人的情况之类的方法」
突然间,久瑠宫从怀里掏出『某个家伙』,高举起来。
闪耀的黑光以及粗犷的轮廓,这把左轮手枪曾经见过。
「……受不了,今天真是可惜啊。还期待着你小子被杀人犯们动私刑的话就会在自卫过程里杀掉一两个,不过……想不到竟然会有人捣乱呢。明明特地把凶器转手出去,结果都是帮饭桶。竟然屈服于『赤锖爪的处女』的威胁」
「…………!?那也是你丫干的好事么,久瑠宫!?」
想不明白究竟是谁能散播出如此大量的凶器——。
所以不是学生,而是老师所为么。开玩笑也的有个限度吧。
京辅本想再次抓起久瑠宫,久瑠宫却「好了啦好了啦」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
「嘛、等等。冷静一下。虽说是老师,我也是最下层的哦?上面下来的指示我只能遵从呢。要恨就恨这所学院的理事长,还有……恨你自己吧。恨你过剩的身体能力,还有你闹得天翻地覆,让里社会都知道你的力量的,自己的愚昧吧……是吧,『虐杀王』,还有『杀百万』的神谷京辅」
「咕…………!?」
此刻,伸向久瑠宫胸前的手指停住了,牙齿死死咬住。
京辅迄今为止所树敌的家伙中,的确不只有不良和小流氓,也不乏赌徒和暴力团伙等。和里社会紧密相连的家伙们之间因缘,恐怕不少。
「…………是我的错么?」
最开始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珍视的人而挥拳。然后,浑然不觉间的挥拳过度,将自己打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最后伤害的,更是自己最希望守护的绫花——以及自己。因为京辅没能正确的把握并使用自己的『力量』。
「竟然说是我的错么…………畜生」
京辅紧咬臼齿,攥紧拳头。
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京辅不知该去责备什么才好,丧失去向的激情,在脑袋里打转。
——就在此时。

「啊、对了对了……还有件事忘记告诉你了」

久瑠宫小声地说道。
「……怎么?」
对皱着眉头的京辅,久瑠宫露出嗜虐的笑容,
「是关于让你被逼戴上『杀害十二人的杀人魔』这样的面具,而本应戴上这个面具的家伙的事情哦。而且,那个人是不管杀掉几十人还是上百人也不会皱下眉头的异常快乐杀人者(精神病质者)……你知道说的是谁么,神谷?」
「……啊?谁管你!我怎么可能知道!?」
就算杀掉上百人的人也不皱下眉头的精神病,怎么可能猜得出来是谁。
硬要说的话,那个Bob还差不多——不过再怎么说,那货也不会杀得了上百人吧。
看到京辅答不上来,久瑠宫表现出失望的样子,
「……嗯,是这样啊。你不知道啊。不过是你到这里之后,一直关系很要好好的女生呢。库库库……好吧。不知道就告诉你好了。那一天,把你在空仓库里修理掉的十二名男子,切碎、折断、砸烂、撕裂、凌迟、玩弄、解体,杀了再杀杀了再杀杀了再杀杀了再杀杀了再杀杀了再杀的,那个大量杀戮犯就是——」
久瑠宫睁得滚圆的眼睛,倏地眯细。
然后,京辅听到了。
某种意义上,最不希望听到的那个人的名字。
「——冰河炼子。那个总是和你关系很好,戴着防毒面具的女人啊。她是已经有过数不胜数的杀人经历的『杀害装置』。不是班上,而是全学年的头号『杀人器』哦」

        ×    ×    ×

——骗人。
冲出空无一人的新校舍,京辅狂吼。
——骗人骗人骗人骗人骗人骗人骗人骗人骗人,骗人的!
那个炼子是杀掉上百人都不会皱下眉头的异常快乐杀人者?
这种事,绝对不可能。不应该是这样。不希望、是这样。

『那么,你去问本人好了。她就在屋顶上哦?库库库……』

久瑠宫的话传到耳朵之后,京辅立刻冲出了职员室。
飞奔的京辅,甚至感受到发狂般暴跳的心脏在痛。
(骗人的吧,炼子……告诉我,这都是骗人的!像平时一样,对我开怀地笑吧!)
越接近目的地,对炼子的怀疑就愈发强烈。
二十小时戴着防毒面具,底细不明的少女。
她的素颜、他的本性——京辅并不知晓。
即便平易近人的态度后面是充满杀意的眼睛闪耀凶光,即便『呼嘘』笑着的面具之下是因疯狂而扭曲的脸,京辅也无从知晓。
「哈……哈……诶……哈……」
站在目的地的铁门之前,京辅调整呼吸。
用红油漆写着『禁止进入』的这个浅墨色铁门,就是连接新校舍屋顶的入口了。锁——没有上。京辅将手放在把手上,下定决心推开门。
瞬间,光线飞射进来,在青灰色的天空之下,转动脖子寻找炼子。
然而,在被铁展览和带刺铁丝包围的这个狭小空间了,没有京辅之外的人影。
「……炼子?不在么?喂、炼子!!!!!!!」
呼唤着名字,走遍每个角角落落,就是找不到炼子。
「……真是的,搞什么啊。那家伙不在啊……」
看来事情脱离了久瑠宫的预想。
交杂着安心与失落吐了口气,京辅放松了紧张的心情——就在此时。

「呀、抱歉抱歉。好像让你久等了?呼嘘」

声音来自门附近。
用手抓住对面铁栏杆的京辅,连忙转过身去。
「事情我听久瑠宫小姐说了哦。你好像有事问我?」
——与平时并无二致的炼子站在那里。
用飘飘然的态度向自己搭话的,戴着黑色防毒面具的少女。
看着没有反应僵在原地的京辅,炼子「嗯哼……」地突出丰满的胸部,
「顺带一提,罩杯数是G哦!呼嘘。京辅想问的问题就是这个吧?我觉得这种问题很难自己问出口吧,所以我就抢先告诉京辅好了。机会难得,我也把三围告诉你吧?按照从上到下的顺序,胸——」
「炼子」
「嗯?怎么了啊,表情那么吓人。就好像马上就会袭击我一样,你……哈!难道京辅找这么个没有人的好地方,是准备对我做这样那样的事情——」
「——炼子!」
京辅忍不住发出怒吼,与「呜吓!?」惊叫的炼子对峙,盯着她的防毒面具。
「……别开玩笑了。我想问你的才不是这种事」
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京辅做了次深呼吸,向拳中注入力量。
炼子好像也看懂的气氛,「嘶嚯……」地叹了口气,乖乖闭嘴。
太阳开始缓缓下落,夕暮的光辉造访屋顶。
在渐渐染成橙色的世界中,京辅询问
「呐、炼子——你杀了上百个人这件事,是真的么?」
「………………」
微妙的沉默扩散开。
没多久,炼子不解地歪着脑袋。
「上百人?抱歉,京辅。不知道……我不太清楚」
指尖贴在防毒面具的下颚处,炼子低吟般回答。
「至今杀过的人数什么的,我没有一个个去数啊。就算你问我『杀了上百人么?』我也无法很好地回答。不过,只有一句话……」
说到这里,声音暂时停下,炼子掀开兜帽。
散下的飘逸引发,随风飞舞。
「我比这所学园里的任何人都更能杀人……比任何人都更会杀人。知道为什么么?因为我就是被制造成这个样子的哦。换句话说,我是——」
炼子脱下夹克和休闲衫,只留下一件大圆领背心。
露出的双臂上,几乎被漆黑的部落纹身盖满。
粗细不一的大量线条编织合成的复杂纹身,看上去就像重重枷锁一般。
「——『杀害装置』。是将『杀人』设计到DNA水平的存在哦。就像为了切纸而创造出来的剪刀,为了钉钉子而创造出来的锤子,为了射杀人而创造出来的手枪……被创造出来的我,除了杀人什么也做不到。憎恨了杀人、悲伤了杀人、开心了杀人、寂寞了杀人、空虚了杀人、痛苦了杀人。虽然不太明白,总之就是杀人。想到了就杀人,总之就是杀人。杀人杀人杀人杀人杀人杀人杀人杀人、不停地杀人……因为我的一切的感情都和杀戮行为紧密连接着呢。——要是没有这个防毒面的话呢」
炼子唱着歌,摘下耳机。
扔掉了粗犷的黑色装置之后,白皙而形状优美的耳朵显露出来。
然后,炼子终于将手放在了面具的上。她双手绕到脑袋后面一边,将固定皮带解开,一边「嘶嚯……」地叹着气。
「这个面具,是我的制作者为我配备的『安全装置』来的。是抑制我一切行动都与『杀人』连接的要因——抑制超强杀意与杀戮冲动的装置。换句话说,只要戴着这个面具,我也能像普通女孩子一样哦。……不过,既然京辅说想要认识『真正的我』,我觉得告诉京辅也没问题呢。平时的话,我当然是不会脱下来的……不过这一次,我就特别为京辅打开这枚锁吧」
「炼、炼子……」
京辅向后退缩,背部咣啷一声碰到了身后的铁栏杆。
看着因发自本能的恐惧而颤抖的京辅,炼子笑了——感觉上、笑了。
「怀抱着至今为止许许多多的感情,这一次可以下的了手了……这种心情还是头一次。我对你产生了兴趣,无可救药的迷上了你,无法将意识从你身上移走。我的脑袋里,满满的全都是你。我想更了解你,也想让你更了解我。我喜欢你,京辅……我,最喜欢你了!所以——」

我想尝尝,这份感情与『杀害』连接起来的瞬间。

炼子低语着,随后。
——咔嚓。箍带解开的声音。
解开拘束的黑色面具,下一瞬间杯随手扔在地上,

露出来的,炼子的素颜——美得令人发怵
「……………………」
京辅看入了神,被她的瞳孔吸过去。
背倚着血色的天空,飘逸的银色长发。
洁白的肌肤如瓷器一般,在黄昏之中,绽放出水润的光辉。
柔美细长的柳眉,静静合上的眼睛,长到落影的睫毛,端正的高鼻梁,光艳的浅桃色嘴唇……全都美丽无比,可称凄艳。
不知是否该称这是造型美,如果穷尽人类拥有的技术精髓来追求『美』的话,也许能够创造出这样的面庞——京辅如此心想。
「……炼、子…………?」
好像对京辅口中漏出的名字产生反应,炼子的睫毛微微颤动。
眼皮缓缓打开,阖上的眼睛展现在世界面前。
无限接近透明,犹如冰河一般的冰苍色双眸在半空中游移,捕捉到了京辅。
——刹那。
「…………呵呵」
零落温热的吐息。浅桃色的嘴唇勾勒出愉悦的曲线。
冰苍色的瞳眸炫目地眯成一条缝,素颜的炼子张开嘴。
没有了面具,清冽的美声穿透过来,美得令人发寒。
「怎么了,京辅?我的素颜,你喜欢么?呵……呵呵呵。我呢,不能停下笑声,不能停下音乐……我开心得疯掉了啊!啊、我好心啊,京辅。没想到让你看到素颜竟然是这么开心的事情啊……呵呵呵。真不错啊,这就是初期冲动么。从下腹一直往上冲,冲个不停啊!这就是我为你奏响的旋律(杀意)么?呵、唔呵呵……」
一涌而上而笑声令肩膀颤抖,再次合上眼的炼子,身体开始摇摆。
脖子上下晃动,身体左右摇摆的样子,就好像应着旋律,打着节拍一般。
就算摘掉耳机也无所谓,就算没有音乐也无所谓。
炼子难以理解的言行,令京辅汗涌如注。
「……哈?唔、喂……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啊,炼子……?」
面对动摇的京辅,炼子张开眼皮,笑了
「呵呵…嗯?啊、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对我而言杀意就是音乐,只不过是音乐开始鸣响而已哦。你听不到么,京辅……还是说,这种音乐——死重奏,你没听过?没关系啦,音乐由我来演奏,你不用担心啦。不管死亡金属(临死惨叫)还是呐喊(哀鸣)或是混沌咆哮(尖叫),全都由我为你演奏……让杀意奏响的旋律交织起来,手把手的给你演奏吧!啊哈。就是么回事,嘛——」
炼子八指合十反举过头顶,发出娇喘一般的呻吟。
挺起的丰满胸部愈发得到强调,大圆领背心被撑得绷起来。
炼子解开将背部反拉到极限的双臂,身体向前屈。
刺满纹身的双臂散漫地垂下,冰苍色的眼睛夸张地睁开。仿佛碧蓝水面的彩虹中心——暗黑色的瞳孔,像猫一样紧紧地、紧紧地紧紧地紧紧地睨视着自己。
上挑的嘴角,露出异常尖锐的犬齿。——下一瞬间。

「随便来几声也好(MC),快点开杀吧,京辅!!!!!!!!!!!!」

化作野兽,发出凶猛的音波咆哮。
炼子蹴地而起,银色的头发飘舞起来,飞扑而来。

        ×    ×    ×

——能避开这一击,只是纯粹的运气好吧。
刚一蹴地瞬间跃起,炼子的身体撕裂空间,旋转着朝京辅飞来。
她掀起白银色的暴风。这根本不是人类能够完成的动作,简直就是四脚野兽的动作。
之前拉开的五米左右的距离,刹那便被拉近至零,跳跃力脱离常轨。
从斜上空——极近距离之下,右臂划出一道圆弧挥下。
「…………库!?」
向侧面一倒,在千钧一发之际回避开。
不足一秒的时间里,京辅刚才所在位置发出异样的破碎声。
隐约的香皂香味,以及浓郁的铁锈味乘风飘来,好香。
「……啊咧?奇怪啊。被躲开了……京辅挺能干呢。呵呵呵」
炼子一边愉快地笑着,一边迟缓地直起上半身。
从压扁、扭曲的铁栏杆中拔出手臂,轻轻摇摆血淋淋的手腕。
那不是京辅的血,而是炼子自己的血。她的右掌似乎正在出血。
「而且呢,啊~……太兴奋了,完全拿捏不住力道啊!太专注的话,搞不好会连手一起砸烂掉呢。毕竟我的设计理念只是『杀人』,没法破坏掉比骨头还硬的东西呢。呵呵……嘛、也罢」
杀意令身体摇摇晃晃,炼子愉快地笑着。
痛的样子,连丝毫都感受不到。
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屁股着地,京辅吃惊地仰视炼子。
「怎、怎么回事……你是什么人……难道……根本不是人么?」
视线一端映出的铁栏杆被砸碎,漂亮地凹陷下去。
要是吃下那种攻击,不是即死,至少也是致命伤。
炼子俯视着站立的京辅,舔舐着自己血淋淋的右手。
炼子的舌尖在纹身上爬过,随后扬起,这个动作拥有令人为之一颤的感官效应。
「当然啦~,京辅好过分啊……我是人类哦。虽然不是自然产物呢。反倒京辅才是,反应挺敏锐嘛。我越来越为你着迷了……嗯哼哼。杀意也火热起来了,再让我听听美妙的主唱(挣扎喘息)吧?我会好好疼爱你的!」
添完血的炼子,完全不顾自己的伤,再次抬起右手。
露出恍惚的表情,任凭无声的杀意驱策身体。
在仿佛火烧一般的天空的映衬下的白银色发丝,寄宿着绚烂光芒的冰苍色瞳孔充满疯狂,美得令人窒息。
所以,就是这么回事么——即便『死亡』近在眼前,心情还是那么的平稳。不因恐惧而颤抖,不为绝望而屈服,只是神魂颠倒地看着她,被她压倒。
炼子的脸颊微微泛红,露出犬齿,微笑着
「京辅,能不能让我杀呢?这次不会再打偏了……绝对,不会偏哦」
——京辅,无法动弹。
明知道要被杀掉,身体却不接受指令。
抓着手腕的指头一根根陷进肉里,炼子缓缓握紧拳头。
爬满手臂的刺青之锁似乎在铿铿作响。
——就在此时。

「京辅!?」
「京辅君!」

两个紧迫的声音撕裂黄昏。
锐利和舞那,出现在敞开的铁门前面。
「啊,真是的!搞什么啊!?竟然打搅我的演唱会,这该死的杂音——」
举过头顶的右手不悦地放下,炼子转向身后。
然而,确认到二人身影的瞬间,喜色在那张侧脸上迅速扩大。
眯起的眼睛瞪得滚圆,嘴角缓缓上扬。
「……啊。什么嘛,这不是锐利和舞那么?呀吼~两位!来得正好。演唱会的话果然少不了听众呢,嗯!」
「咦……难道是、炼子?……你是炼子么?」
交互看了看掉在地上的防毒面具和银发的美少女,锐利瞪大双眼。
舞那也嗔目结舌地凝视着炼子的素颜。
想必是这个反应很招她喜欢,炼子溢出愉悦的笑声,
「呵呵,对哦,我是冰河炼子哦!这下终于明白我是美少女了?好开心……太开心了!不过呢,我现在正忙着呢。等一下会杀掉你们的,所以能不能先看着呢?」
刚一说完,又重新转向京辅。
「哈!?」锐利发出粗暴的声音
「你说在忙……你想把京辅怎么样!?」
向前大幅迈出一步,赤锖色的眼睛绽放出怒火。
充满贯穿力的视线前方,是炼子滴着血的右手。
「而且你还说……要杀我们?你开的哪门子玩笑?」
跨过防毒面具,锐利快步走进。
血气似乎窜上她的脑袋,令她丝毫没有注意到炼子样子的有多奇怪。
「这……笨蛋!别过来!快逃——」
「——吵死了啊」

就像碾碎京辅的叫喊一般,炼子的低吼声响起。
好比落地鼓发出的重低音,从腹底直冲上来。
仿佛愤怒与憎恶的重量突破极限所发出的声音。
炼子的意识从京辅身上离开,身体再次转向锐利。
最后目睹的那张脸,之将前不久的笑脸完美剔除掉的无表情。
「……啊。你这是干什么,锐利?杀意都被杀意给打乱了啊……已经在放的旋律被其他旋律给冲散了啊。节拍明明那么好,曲子却被中途打断,强行奏响新曲,好不爽——太差劲了!奏响这个爆音的是不悦么?霸道的重复乐章和快速演奏……唔。这种杀意我已经听腻了……得快点让它停下来……」
脑袋上下摇摆,身体左右摇摆,炼子走近锐利。
从无力垂下的指尖,血之滴不断零落,在地面上留下赤红的痕迹。
「……哈?你、你在什么啊……搞不懂,完全搞不懂什么意思」
锐利纵然对炼子所散发出的非同寻常的气场感到困惑,却并不退缩。
险峻的瞳孔绽放出毫不大意的光辉,继续展现出刚毅。
为了保护门附近怕个不停的舞那开始移动,瞪视炼子。
「杀意又怎么样?旋律又怎么样?……你到底在碎碎念个、什……?」
忽然,锐利语塞了。
映入她大睁的眼睛里的,是炼子背后——扭曲、凹陷的钢铁制的栏杆。
视线在飞洒的血迹和破坏的痕迹,与炼子的右手对比之后,锐利脸色大变。
不耐烦的表情上,头一次染上恐惧之色。
「你的手……该不会……骗人的吧?可是铁栏杆……竟然……」
声音颤得抖着,步步后退。
炼子在锐利跟前停下脚步,微微沉下身体。
「你觉得不可能?既然如此……」
蹬起地面的炼子爆炸一般冲了起来,瞬间逼近
「那就用你自己的身体来试试吧!!!!!!!!!」
——砰!左手一削。
「…………!?」
足以剜去脑袋的一击,然而只撕裂了虚无的空间。
多亏了令人惊叹的动态视力和反射神经,锐利才得以迅速弯下身体。
「哎哟哟哟哟……啊咧?被躲开了?啊咧咧~?」
炼子无法收住太过迅猛的威力,好像彗星滑过的慧发一样兜了一大圈,之后纳闷地歪着脑袋。
炼子用食指抵着下嘴唇,眼睛不解地迷离着。
「…………别动」
喉咙被从身后伸出来的鲜红指甲抵住。
扁爪刀『朱裂』——身为专业『暗杀者』的锐利所隐藏的,日本刀的暗器。
「……敢动就切了你的脖子。就算你这个怪物再厉害,被利器伤到脖子一样会一命呜呼吧?……哼。大意了呢,真可悲」
利用重心不稳的破绽绕到炼子背后的锐利,在耳边细语道。
炼子冰苍色的瞳孔正大之后,笑容又「……呵呵」地绽开。
「嗯,没错呢……真可悲。——啊,当然,可悲的是你哦?」
炼子抓住用指甲挟持自己的锐利的右手腕,毫不犹豫地扯开。

「…………什!?」
太过大胆的行动令锐利动摇。抓住这个破绽,
「噶哈!?」
炼子的万吨直拳,陷入锐利的心口。
锐利纤细的身体夸张地弹起来后,当场倒地。
「锐利!?」「小锐利!?」
京辅与舞那两人的哀鸣同时响起。
「…………~~~~~~~~~~!?」
恐怕是因为打击的冲击力而无法呼吸。平时态度冷冰冰的锐利,表情痉挛,眼角浮出泪花,看上去十分痛苦。
睥睨着按压胸口,四肢撑着地面,拼命汲取氧气的锐利,炼子鼓起脸。就好像责备懵懂的小孩子一样口气
「真是的!这样是不行的哦。明明没有杀人的觉悟就不要想着能威胁到别人啊。刀刃所指的地方距离颈动脉偏了一公分哦?我知道你不想伤害我啦,但是你那天真的友爱让我更加愤怒哦。呵呵……果然,锐利就是好呢。又温柔又可爱!好喜欢,和京辅不一样的含义上,好喜欢。所以——」
炼子的脸上,霍然展开欢喜之色。
提起从百褶裙下延展出来的,包裹着紧身裤的左右,
「你令我想让这个旋律(杀害)劲爆起来了!唔呵呵……来吧,唱一首吧?」
——踢了下去。
从锐利的腹部与地面的间隙中,脚尖像滑垒一般伸了进去。
「呜咕!?」
锐利泄出浑浊的哀鸣后浑身痉挛,倒在水泥地上。锐利从四肢撑着地面的状态变成的仰倒的状态,就好像仍上岸的鱼一样不断挣扎,白色的室内鞋照着肚子踩了下去。
「嗯嗯,不错……真不错呢!哀鸣好棒哦~,锐利~……」
炼子将手放在膝盖上,把锐利的身体死死地钉在地面上,心醉神迷的低喃着。
漫不经心地望着锐利被痛苦与恐惧所涂满的脸,炼子继续说
「不过,这个声音会不会太清澈了?……这一次来点肮脏混乱的喊声吧!这次是混沌咆哮(绝叫)哦。非常动听的声音。设计者们是这么称呼的……啊咧?没听过么?那我现在就告诉你吧!——来吧,哭喊吧」
炼子的犬齿亮光一闪,残暴地笑起来。
脚移动到心口附近,就这样让体重一口气承载其上。
嘣啪嘣啪嘣啪——好像骨头碎掉的声音。
「噶……嗄嗄嗄嗄嗄嗄嗄嗄嗄嗄嗄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锐利的绝唱,刺激着耳朵。
眼泪从睁大打极限的眼眶眼流出,吐血和嘶吼从嘴角胡乱喷洒,锐利平时的从容与刚毅被一点不剩地吹飞。
锐利暴露出京辅在波案件时看到的,真正的那一面纤细而脆弱的素颜,在袭来的痛苦、恐惧、以及耻辱的风暴中,无能为力地惨遭蹂躏。
——这样的她,和绫花的面影重叠起来。
「……开什么玩笑啊」
和曾经,受到班上同学恶劣欺负的绫花,重叠起来。
知道平时开朗阳光的绫花,夜里独自哭泣的时候,京辅做出了要变得比所有人都要强的决意。
为了守护零花的笑容,为了不让自己的重要的人,再次留下这种悲惨的回忆,京辅曾下定决心,要变得比任何人都要强。然而……。
「开什么玩笑,可恶……发什么抖啊,神谷京辅?」
——你那千锤百炼的拳头,不就是为了这种时候么!?
京辅对自己破口大骂,眨眼间,身体取回了自由。
仿佛舒服京辅内心的某个东西,溶解、崩落、燃烧起来。
将恐惧、将战栗、将混乱、将犹豫——统统燃烧殆尽的激情,正是对炼子,也是对自己燃烧的愤怒与不满的业火。
「…………啊,惨了。这下好像不能手下留情了啊」
京辅低语着站起来。
握紧粉碎一切的拳头,毫不畏惧地向前迈进。
「噫噫噫噫噫噫噫!?小锐利她,小锐利她!!!!!?啊哇哇哇」
在忽左忽右来回乱窜,手足无措的舞那跟前,践踏着锐利的炼子,察觉到了京辅的接近,不解起歪着脑袋。
「怎么,京辅?不好意思,我现在正在演奏锐利……我等一下会来慢慢当你对手的,所以别心急哦。听着锐利的死亡金属,还有不久之后等待我演奏的乐器,真开心啊。这一刻,我感觉演奏也变得好浓郁!唔呵呵」
「…………炼子」
用手放在裸露的肩膀上,叫着名字。
冰苍色的澄澈瞳孔错愕的样子,就好像绽放出激烈的火花一般。
「怎么了,京辅?好人真的表情啊……啊!难道说,要3P么——」

「——闭嘴」

将攥紧的右拳,笔直朝着嘻嘻的笑脸正中冲出。
「吥!?」
挨了毫不留情的一击,炼子的身体被夸张地轰飞。
揉成一团身体回旋着在半空中划过之后,砸在水泥地面上,经过激烈的翻滚——与另一头的铁栏杆发生剧烈的冲撞。然后不动了。
「啊哇哇哇哇哇哇……唔?」舞那的声音戛然而止,静寂降临。
炼子的身体靠在铁栏杆上,垂着头,看不到表情。
「…………干掉了么?好像是……干掉了吧」
松开攥紧的拳头,吐出一口气。传来的手感硬的不输给钢铁。
虽说是女孩子,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如果手下留情,后果将不堪设想。
看她还没有爬起来,可见那一拳很平常地发挥了效果。京辅对炼子简单的说了句「……抱歉」之后,在锐利身旁蹲下。
「喂。要不要紧啊,锐利?……啧。看来是折磨得太厉害,要去了的样子了啊」
「哈?才……才没有要去啊!你、你突然说什么——咕!?」
「笨蛋,别勉强啊!肋骨断了好几根」【注:原文这里断和高●是相同发音】
「唔……别用那种奇怪的说法!……你、你去(死)好了!」
锐利把脸背过京辅,骂道。
即便如此,还是坦率地把肩膀靠在了京辅身上,似乎消耗得相当厉害。
「小锐利!!!!!!!?没、没没没没、没事吧!!!!?」
隔了一会儿,舞那跑了过来。
看到被京辅扶着站了起来的锐利,「啊哇哇哇哇」地捂着嘴。
面对慌慌张张的舞那,锐利用一如既往的冰冷声音,
「……没什么大不了的。根本一点也不算痛哦?」
「咦咦!?可是可是!小锐利还在哭——」
「哈!?才、才没有哭啊!」
……嗯?看来受到伤痛仍有余裕的样子。舞那仔细盯着锐利为了隐藏哭泣的表情而颦蹙起来脸,「果然在哭……不可以勉强啦!」依然在瞎操心。拜其所赐,锐利的脸直接红到了耳根。
「……那个,对不起啊,舞那。你能先带锐利去保健室么?」
「诶……?我没问题……不过……京辅君呢……?」
舞那小心翼翼的接过锐利的身体,拼命地扶着她,一边问道。
「我?我——」
京辅正准备回答的时候。

「……噗……噗噗……噗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只听见笑喷出来的声音。
「噫!?」舞那害怕地叫起来,「……唔」锐利也发出怯缩的呻吟。
只见靠着铁栏杆垂着脸的炼子,肩膀颤抖起来。
「哎呀……真有你的啊,京辅。竟然这么用力打少女的脸……唔呵呵。真恶劣啊,超恶劣啊!脑袋究竟怎么搞的,竟然鸣响如此强烈的杀意……这样的爆音,还是头~一次产生啊~。太吃惊了,吓愣住了。不过好开心!……啊咧?这种事我为什么开心?真可笑!原来我是M,是抖M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状态完全恢复的炼子,对着天空大声哄笑。
犹如噩梦的白皙美貌,竟然没有一处擦伤。
接下毫不留情的一击,从正面被轰飞却毫发无伤。
「喂喂喂……开什么玩笑。你丫身体是超合金么?」
「京、京京京、京辅菌!快、快逃吧……快逃吧!?」
舞那单手扯着京辅的衣摆,哆嗦的牙齿发出互相敲打的清脆声音。
「京辅……」锐利的声音也颤抖着,面色铁青。
面对这样的两人,京辅——
「……锐利就拜托咯,舞那。我去做那家伙的对手」
京辅拉开舞那的手指,摸了摸锐利的头发,与炼子对峙。
「哈!?」朝着为了保护两人挡住前面的京辅,锐利的声音粗暴起来
「别说傻话了……你想死么!?你一个人要怎么跟她打啊!」
「对、对呀!就算是京辅君,对上现在的小炼子也……」
「……没问题。就算无法打倒她,我也不会轻轻松松就被杀掉的。我对自己的顽强可是很有自信的。所以,锐利现在就拜托你了,舞那……拜托了!然后赶快去求救,能多快就多快。我来争取时间……然后挺过去」
说完,无所畏惧地笑起来。「京辅君……」舞那哭着喊出京辅的名字。
——显而易见,如果没人缠住炼子的话,所有人都会被杀掉。
救兵来之前,不管五分钟、十分钟,还是更长时间。这条路都必须坚坚持走下去。
此刻能做到这件事的,除了京辅再也没有其他人。
「呐、呐、京辅~。不要光顾着和那两个人说话,也来和我聊聊啊。让我们一起聊天,一天玩耍,一起嬉闹……演奏出各种各样的声音吧?我也会给你听好多声音的,所以让我们两个互相演奏吧!甜美激烈的狂死曲!来吧……呵呵呵」
炼子不用手就弹起身体,冰苍色的眼睛闪耀着。
承受着弥满狂喜的视线,京辅回答
「好啊……没办法了,我就陪你玩玩好了,炼子」
在不断攀升的紧张空气中,锐利重新支撑好锐利的身体,向门走去。
看来是明白了京辅的良苦用心。京辅在心中感激舞那,向她道谢。
「京辅」
临去之际,锐利喊了京辅。
看着京辅笔直注视着前方,绝不回头的背影,用祈祷般的声音说道
「……你死的话,我就杀了你哦?」
听到带刺而又温柔锐利式语言,京辅的表情舒缓下来。
「……笨蛋。人死了要怎么杀啊,而且你也杀不了活人吧」
京辅苦笑着给出这样的回应时,两人的气息已经从屋顶上消失了。
「好了……让你久等了呢,炼子」
京辅收起表情,切换精神状态。
脑中体会恐惧的回路已经在久远以前彻底焚烧干净。
将为了存活下去所必须的各种感觉,磨砺到极限。
「……嗯。终于又回到了两人独处的情况呢。真是的,京辅太受欢迎了啦~。我好嫉妒!——啊哈。那些顶撞我的丫头们的心情,我终于明白了。原来如此啊……这就是嫉妒的旋律么。哎呀……真棒啊~。超赞啊!你唤起我复杂的杀意,然后改变成千变万化的旋律……好好听,怎么听也听不厌啊。我还想更多更多的去听,更多更多的去演奏!演奏、演奏、演奏、被演奏之后接着演奏……好想品尝最棒的终曲!所以,京辅……」
烧却的天空之下,炼子舞动起来,令白银色的发丝翩翩起舞。
让任凭只有自己能听到的杀意驱使,深深地沉下身体。
——转眼之后。
「让我们两个相互残杀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炼子从腹部最深处爆发出吼叫,踢起地面。
冰苍色的眼睛点亮满溢的杀意,笔直一线地冲过来。
在京辅开始翻滚的脑袋深处——似乎听到了来自某处,并不熟悉的隐约。

        ×    ×    ×

「喜欢喜欢喜欢爱死你了,京辅!呀哈」
明亮而富有弹性的声音,同时伴随着巨响。挥出蓄满力量的左臂。
沉下身体,以最小限度的动作避开这一击后,京辅立刻照准炼子的下颚,挥出反击的左手上钩拳。然而,被炼子上半身后仰交错开来。
「嘿,这样么!?多谢了……嗯!?」
密不透风的连击。蓄势待发的右拳,直刺炼子的鼻梁。
而后,炼子更大幅度地反弓上体,几乎与地面水平的程度。
「什……!?」
出乎意料的动作,让京辅的拳头空虚地掠过银色的发丝。——瞬间
「得手~」京辅刺出的手臂被炼子迅速用双手缠上。
炼子将缠住的手臂当做杠杆,以弹簧反冲的要领蹴地而起的身体在空中翻滚之后,用京辅的肩膀完成着地。柔软的大腿从两侧固定住京辅的脖子。
「喂!?这、这是什么动作——」
「——嘎啦一声!好,死掉了。刚才死掉一次咯,京辅。唔呵呵」
炼子双臂夹住京辅的脑袋,腰部弯曲的反方向一掰。
实际上掰只是做个样子,如果真下手的话,颈骨就会被掰断。炼子在战栗的京辅耳际轻声细语。
「只是杀掉的话很简单……但是,这样就太无聊了。因为我最喜欢你了,所以还想更多更多的去感受……更多更多的让你感受,我的爱!诶嘿嘿」
话音刚落,炼子绞住京辅的脑袋。
炼子双臂环住,用脸和膝盖上下夹住,强力地挤压。
京辅的后脑感受到了丰满胸部的触感。炼子的柔软触感与甜美味道包裹着京辅的头盖骨,然而讨厌地紧紧钳住。炼子各部位缓缓加力,头部被渐渐挤压。
「爱什么的,你……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最初的舒服感受如字面意思,被压碎脑袋的剧痛完全吹飞。
炼子用她西瓜一样的胸部,像西瓜一样挤碎自己脑袋的情况,在京辅脑海中闪过。
「……哎呀,好险好险。爱过头了,差点弄坏了」
刹那,回过神来的炼子减缓了施加的力量。
紧张的身体一下子松弛下来,京辅当瘫软下去。
从肩膀上下到背后的炼子,从腹部往下环抱住京辅的身体。
「但是,声音特别的好听……还能让我再多听一听么?」
炼子在京辅耳畔发出柔媚的声音。
细腻而温热的手指从衣服下摆侵入,如舔舐般划过每一寸裸肌。
绝妙的手法与力道,令皮肤不寒而栗。
「呐、想从哪里开始弄坏呢?腹部么?肋骨么?胸腔么?还是说……这里(下体)呢?消化器官、呼吸器官、循环器官、生殖器官……呵呵。随便你要哪里,我都会演奏给你听哦?对我来说,你是特别的啊~。我会如你所愿,让你去(死)的!」
「…………为什么」
「嗯?」
「为什么是我啊,炼子!?」
京辅叫喊,使尽浑身的力气将炼子顶飞。
「呜呀!?」炼子好像故意被掀飞一样,摔在地上。
京辅俯视着「好痛痛痛……真是的,别把我弄太痛啦!」乱叫的炼子,按着阵阵刺痛的脑袋,怒吼起来
「炼子,你知道的吧!?我不是什么『杀害十二人的杀人魔』。只是身体比平常人强大之外,没有任何大的特征的普通人啊!被你这种家伙喜欢的道理、理由、原理,什么都没有啊。但是,你为什么——」
「……天知道呢。为什么呢?唔呵呵」
炼子依旧仰天躺着,好像睡着一般阖着眼皮。
尽管这个样子破绽百出毫无防备,但终没有出手的意思。
京辅一边调整杂乱的呼吸,一边望着炼子沉默的睡脸。美丽到无法联想到凡人的美丽脸庞上,浮现出无法联想到杀人机器的安稳笑容。
「我是特注品的『杀害装置』……对于为了杀人而制造出来的我,杀人即是我的存在理由。从我出生的那一刻开始,杀意就已经鸣响。我遵从着与生俱来的杀意,我杀,我杀,我杀,我杀,追寻杀戮、渴望杀戮……彻彻底底的杀戮。无论男女老幼,不管白色黑色还是黄色……对我来说根本就无所谓。就像剪刀不会挑剔要剪的纸一样呢。要挑的,只是使用方法啊。『我』这个道具的使用方法——就是杀意啊。我会依从杀意的命令、鸣动而去杀人。杀意涂抹掉我一切的感情,渗透进里面……驱使我自身的一切行动向『杀人』转变的音乐,我停不下来……停不下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炼子的眼睛忽然打开,反弹似的立起身体。
「…………!?」
这个举动没有任何征兆。
朝着僵在原地无法反应的京辅,炼子左臂袭来。
轰向侧脑的一击勉勉强强用右臂防御住。
骨头发出强烈的哀鸣,猛地被弹飞。
「咕!?」
朝着受到冲击而摇摇晃晃的京辅,间不容发地挥出右脚。这是利用手臂挥出的力量,使出的后段回旋踢。室内鞋包裹的脚,以可怕的正确技法捕捉到了侧腹。
「噶!?」
京辅漏出悲惨的叫声,身体被夸张地轰飞,没能完成受身,直接摔在了水泥地上。
视线在青灰色的地面与炎灼色的天空交互乱舞。
「啧……好痛啊……可恶。竟然突然打上来!」
护着被踢的侧腹,京辅忍着剧痛,咬牙直起上半身。
朝着距离五米的京辅身边,炼子摇摆着身体缓缓接近。
「啊、抱歉抱歉。就像音乐的抑扬顿挫一样,杀意也是强弱有秩的呢~。要是进入高潮的部分,我也不好控制呢~。诶嘿~」
炼子吐出舌头,半握拳敲打侧脑。
看她毫无罪恶的态度,不由反思之前听到的话……。
——京辅总算理解了。
『喜欢,所以像牵手』
『喜欢,所以想拥抱』
『喜欢,所以想亲吻』
她的这些感情,全都变成了『喜欢,所以想杀掉』付诸行动。
摘去防毒面具的炼子,一切的感情都会和杀人联系起来。
这样的环链虽然扭曲,但是现在的炼子除了杀戮无从选择,也没有选择。
——因为,她就是被制造成这个样子。这与京辅等人,存在根本性的偏差。
「呵呵。真是的……为什么我会在戴着面具的状态下和你相遇呢?失去名为『杀意』的主人的我又杀不了人,也不会去想杀人,就像任何人都不用的剪刀,什么也剪不开一样。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一个『人』。就算无法产生杀意,也能萌生感情。可以对你心怀好意……平时对目标产生兴趣的那一刻,感情就会和杀意连接起来。感情很少发展到这种程度。而且,最重要的是……」
冰苍色的眼睛眯起来,炼子凝视着京辅。
瞳孔绽开。刺眼的疯狂光耀的底部,摇曳着淡淡的温柔光芒。
「……对我来说,你果然是特别的。就算你认为自己很普通,对我来说也是特别的。自从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我就一直生活在黑暗中,对于像我这样的存在……呐。至少,能够让我以戴着面具的状态好好接触的太阳之子,你是我有生以来的第一个。而且,你还是我身边,第一个没有杀人经历的人……。我特别的感兴趣,因为,你我相隔实在太遥远了。所以我渴望知道,你究竟是怎样的人」
「………………」
京辅的脑袋里,重组起保健室里听到的话。
锐利说——『你和我所居住的世界是截然不同的』。
全体学生都是杀人犯,然而混在通向里世界的学园里有着唯一的异物——就是京辅。锐利和舞那只是异端,而并非异物。
正因如此,炼子才对京辅抱有强烈的兴趣吧。
和被『杀害十二人的杀人魔』的面具所吸引的其他学生们不一样。
唯有炼子是被京辅的素颜所吸引,然后靠近。
她慢慢接近,然后……。
「和你说过话之后,我吓了一跳。你实在太没防备了。杀意呀敌意呀恶意呀什么的,完全感觉不到啊。和我迄今为止所接触的那些人完全不一样……这个不一样,让我觉得好舒服。让我以前从没有过的感情,不断地涌现出来……连接到杀人之外感情的瞬间,好温暖。非常开心」
炼子微笑着,摇晃到京辅身边。
就好像确认一般,轻抚着京辅的脸,注视着京辅的眼眸。
手法温柔而细致。炼子的思念,从湛蓝通透的眼睛传递过去。
所以,也给京辅平添了困惑。该怎么办才好?我不知道。
该对炼子抱怎样的感情才好——我不知道。
回想这几天和炼子共度的日子,京辅开口
「我也很开心哦,炼子……和你在一起非常开心啊。要说没防备的话,你才是没防备啊……因为对我来说,这里是个满是疯子的环境,所以遇到天真无邪的你,让我得到了救赎啊。只可是——」
「嗯。那并不是我的素颜。我也知道,我知道的啊。被你吸引之后,我开始想做好多多好多事情。『想接触你』『希望你接触我』『想了解你』『希望你了解我』。不是戴着面具的我,而是想让你认识素颜的我……什么嘛。呵呵。不过太可悲了,太难过了啊,京辅……我扔掉假面,将原原本本的自己暴露出来的那一刻——怎么样?」
瞳孔开始上挑。炼子的指头狂奔而去,咬紧京辅的喉咙。
京辅被双手掐住,提了起来。
「啊……咕……炼、子…………!?」
喉咙从正面掐死,无法呼吸。大拇指压迫气管,食指压迫颈动脉,中指夹压迫颈静脉,无名指和小指固定——正确无比的扼杀。
冰苍色的瞳孔绽放绚烂的光芒,卷起将全身吞没的强烈杀意。
「想接触你。希望你解除外。想了解你。希望你了解我。这些感情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想杀你。京辅,我想杀你。我最喜欢你,所以最想杀你哦……呵呵呵。这正是我真正追求的结局(终曲)。因为,真正的我就是此时此地的我。对不起哦,京辅。真的对不起。虽然你想和我做这样的事情还有那样的事情……但现在的我想做的,只有杀。坦诚的回答你,差不多可以死了吧?呵、唔呵呵……」
炼子的身体摇摆起来,指尖更加用力。
——这样下去,真的会死。
纵然拼命抵抗想将手拉开,然而炼子的手臂纹丝不动。肺部的氧气毫不保留地被榨出,阻塞的血液将脑袋憋得一片赤红。
「噶………吓………不、好……………」
视野开始变白。
露出恍惚笑容的炼子的脸,好像飞向雾霭的彼方渐行渐远。
临死之际,取而代之浮现在视野中的,是最重要的妹妹——绫花的面影。
她是在笑还是在哭,表情捉摸不透,无法判别。
即便如此 ,我也有必须传达的话。
在这份意识切断之前。
在这个生命中断之前。
从前,我发誓一定要保护她。
发誓不让她再悲伤。
发誓要让她展露笑脸。
对全世界第一重要的她,
将即便无法传递给她,我也必须传达的思念——

「对不起…………对不起…………………………绫花

低语着。
而后下一瞬间。
「…………………………咦?」
呆滞的声音漏了出来。
突然,世界的感觉慢慢复原。
「…………!?」
笼罩视线的雾霭一口气烟消云散。
从炼子手中得到解放的身体落了下来,摔在水泥地上。
呼吸取回自由,不明就里地贪恋着扬起。
「咳……咳嚯………噶咳……你…………」
四肢接触到冰冷的地面,不住地咳嗽。
此时,降下了炼子茫然自失的声音。
「…………啊咧?咦?啊咧咧?」
以便调整着呼吸,一边抬头看去,冰苍色的眼睛大大地睁开,炼子呆呆地杵在原地。
她害怕似的抱着脑袋,缩着身体,频频后退。
从小幅痉挛的双唇,冒出难以置信的话语。
「音乐…………杀意停止了

        ×    ×    ×

「………………………………哈?」
太过唐突以致理解没能跟上。
驱使炼子杀人的,绝对的杀意——本应始终在脑中鸣响的音乐,竟然……突然停止了?
「为什么!?怎么回事!?奇怪啊!放到一半的杀意竟然突然停下了,这种事……不可能!你做了什么……你究竟做了什么,京辅!!!!?」
连自己都没无法理解的事态让炼子惊慌失措,发出混着哀鸣的咆哮。
炼子飞扑到陷入震惊的京辅怀中,抓着他的胸口。
微微摇曳的冰苍色双眸,犹如澄澈的水面。
绚烂的杀意光辉,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当然,京辅什么也没做。对于状况,也看不出特别的变化。
——那么,为什么?炼子将脸埋在一语不发只顾呆滞的京辅怀中,叫唤起来
「你临死之前说出了某个人的名字,瞬间……就是你喊那个人不认识的人的瞬间!让我的杀意停止了!我的胸口针扎一样的痛,脑袋变得一片空白,不知所措,然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够了!」
猛烈抬起脸的炼子,在极近距离瞪着京辅。
眼睛在愤怒,嘴唇在颤抖。泛起红潮的脸上,好像抽筋一样。
「呐、京辅……那是谁!?我听到了『绫花』!是女孩子吧?那个女孩子就那么重要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临死之前没有喊我的名字!?你为什么不想着我!?我明明那么想着你,为什么……为什么杀意会停下来啊……!?」
炼子低着头,肩膀在颤抖。从她口中,露出呜咽。
本应一切感情都与杀害行为相连的炼子——哭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听到这些话,京辅非常的混乱。
「炼子,你……该不会……嫉妒绫花了?」
「……嫉妒?」对着带着困惑出声询问的京辅,炼子再次抬起脸。
泪珠哗啦哗啦洗过满是刺青手臂之后,冰苍色的眼睛眯了起来,
「啊、对呀……我是在嫉妒啊。对那个叫『绫花』的女孩嫉妒得一塌糊涂啊!怎么能叫我不嫉妒啊!在全世界最喜欢的你的眼中,竟然是我之外的女孩——可以的话我恨不得现在就把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地杀掉!啊……又开始了……疯狂的,激烈的杀意!音乐!吵死人了啊——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一瞬间,炼子的眼睛重拾了疯狂光的光芒。
「…………!?」
京辅反射性地绷紧身体,然而他发现。
现在的炼子没有盯着京辅。而是盯着京辅临死之际,从口中道出的那个名字——绫花。炼子对不认识的绫花产生了强烈的嫉妒。
就像前不久,对锐利她们所产生的嫉妒一样。——然而,
「……呜呜。可是那个女孩不在这里,想杀也杀不了……啊啊啊啊啊啊啊,真是火大!!!!虽然想杀却杀不了是理所当然的,但就是火大的不行啊……京辅,我也恨你。对不喜欢我的你,恨恨恨恨恨恨恨……」
炼子粗暴的声音急速衰退,寄宿在严重的光芒也越来越薄弱。
不久,从炼子口中流露的声音,若得几乎无法耳闻。
「………好伤心。你不想着我,却想着其他的女孩子……好难过,难过的不得了。胸口,就好像要撕裂开一样……胸口就好像撕裂一样的痛,许许多多的感情,与杀害相连的杀意,旋律被搅得一段乱,然后——杀意突然中断了」
说着,炼子捂住自己的胸口。颦蹙的脸,紧咬的嘴唇,摇曳的冰苍色瞳孔,一一都表现出炼子的痛苦、难过。
「………………」
在这样的炼子面前,京辅混乱的思维逐渐取回平静。
看来炼子对京辅将感情转移到了自己之外的异性身上的事——尽管实际上绫花是自己的妹妹。并不是抱有恋爱情感的对象——感到了无疑忍受的愤怒、悲伤、还有痛苦。
——为什么不想着我。
明明我那么想着你,为什么……。

——对方不也该想着自己么

「……!?难道——」
京辅松了口气。突然察觉到。
揪进心头的这份怒火和悲伤,其实是与嫉妒似是非是的感情。
京辅自己也体会到,这份甜美又苦涩的感情——。
「炼子」
叫出她的名字。炼子「……嗯?」地抬起脸。
将手放在她的肩上,盯着她摇曳的眼睛,京辅说道
「绫花是我最重要的女孩子。在外面的世界等着我的,最重要的女孩子。所以对不起,炼子。我无法回应你的心意。你不是我的第一。你的心意,我很开心,但是……对不起」
「————————」
听到京辅的话,炼子的表情凝滞了,随后是沉默。不断重复着「最重要的女孩子……对不起?」之后,突然,表情一下子扭曲了,
「呜……啊……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嚎啕大哭起来。靠在京辅的怀中,一心一意地哭起来。

流出的温热泪水,迅速打湿衬衫的胸口。
「呜呜呜呜呜呜……被甩了……被京辅甩掉了啊啊啊啊……库嘶……嘶啜」
京辅抚摸着抽泣的炼子的脑袋,继续说
「你对我所怀有的是好意吧?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的恋爱吧?但是啊,炼子……恋爱基本上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呢——正因如此,才会苦涩。你觉得呢?喜欢上某个人的感情……是自己一个人无法满足的哦。和单纯的生气与悲伤不一样。单方面的诉诸情感,单方面的杀掉对方,这样是无法得到满足的。只有当也对方怀抱相同情感……只有两情相悦的时候才能圆满呢」
阻断炼子杀意的不是嫉妒,而是单相思的苦涩。
京辅叫出绫花名字的那一瞬间——明白自己喜欢的人心里没有自己的下一刻,激烈的声音洪流便将炼子吞没。
嫉妒、不悦、气愤、悲伤、难过……还有爱。这些感情你争我夺地涌出,相互干扰,相互混淆——于是炼子的杀意,停止了。因为她的心为了自我排减,从难以忍受不和谐音中保护自己……。
「…………唔嗯?」
炼子的脸从京辅的衬衫上缓缓地离开。
从化作圆弧的唇间,露出的青白犬齿闪烁阴光。
「欸、是这样啊。单相思啊……嗯。的确不太舒服。超难受。不过,京辅……也有这样一句话对吧?——爱的背叛就是恨。既然无法回应我的爱,那我就将身体交给现在感受到的不悦——交给这份憎恶吧!」
炼子冰苍色的眼睛大睁,挥起手臂。
然而,她立刻又放下手臂,紧紧地抱住京辅。
「这种事,怎么可能做得到啊!我对你的爱,要比恨更加、更~加猛烈啊。啊呜呜……好想杀你……真的好想杀你啊!可是,你不喜欢我……呜呜。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呜呜~」
被炼子的行动吓出一身冷汗的京辅,拭去额头的汗水,苦笑道
「真是的。你这家伙……不是能够说出惹人开心的话么……谢谢你,炼子」
——重新一想。果然觉得炼子是个好孩子。
尽管太过强烈的杀意很棘手,但那是他的本性——不是她的性格。丧失杀意的炼子本身,就和戴上防毒面具时如出一辙,是个无垢而温柔的女孩子。
否则,京辅理应会立刻丧命。
正因为炼子能够真挚而认真地面对自己的感情,她的杀意才会保持停止。
于是,京辅就这样活了下来……。
「『杀害装置』……你到底在干什么?」

——就在此刻。
猛烈灼烧的黄昏之下,响起尖锐的萝莉声。
炼子将脸贴在京辅胸口蹭来蹭去的动作,遽然停止了。
从稍远处的门的方向,一个迷你人影缓缓走来。
咣啷、咣啷、两手都提着武器——。
「…………久瑠宫、老师」
「哼。没想到你还活着呢,神谷。被解除安全装置的『杀害装置』玩弄之后竟然还能够四肢健全呢……。——然后呢?你到底在干什么,炼子。杀不了他的你,在这里甩什么奶子?昂!?」
久瑠宫挥下右手握着的钢管,对炼子发出怒号。
炼子从京辅的胸口抬起脸,看着逼近的久瑠宫。
就好像被大人斥责的小孩子一样,鼓起脸,
「可是,我没办法啦~。京辅根本就不爱我啊!如果京辅对我说『我爱你』的话,我就会欢天喜地的杀掉他哦~」
听到炼子的话,久瑠宫弹珠一般的眼睛瞪着滚圆。
之后又「……嚯?」地眯起眼睛,将钢管指向京辅。
「那好,现在果断对炼子说『我爱你』,否则我就把你小子——」
「STOOOOOOOOOP!京辅由我来杀!绝对绝对不会让他被杀的!像这样强迫他对我说我爱你,我也无法满足……杀意也无法鸣响啊!」
惊慌失措的炼子展开双臂,保护京辅。
「…………昂?」
久瑠宫的眉间深深地挤到一起。
用错愕的眼神在炼子和京辅之间来回,放下钢管,
「杀意无法鸣响?什么意思?你丫的坏掉了么……『杀害装置』?」
「呵呵,说不定呢。不过,久瑠宫小姐……」
炼子的身体开始缓缓摇晃。
脑袋一边点这节奏,一边压低重心。
「对京辅以外的人,还是能正常流露杀意的呢……是吧!!!!?」
——咆哮。炼子爆炸一般动起来。
她踢起地面,以惊异的速度跃向久瑠宫。
缩短两米半的距离,用时不到十分之一秒。以肉眼无法捕捉速度,风驰电掣地剃出左手,轻而易举地将久瑠宫的脑袋粉碎——的千钧一发之际。
「诶吥!?」
风驰电掣的钢管陷入炼子的手中,笔直地轰飞出去。
被迎击了。脑袋狠狠撞在铁栏杆上的炼子,就这样一动不动了。
看来这次是真的要昏过去了。中途只以勉强半抬起脖子的状态,咕噜地转了下眼睛。鲜血从承受打击的侧脑夸张地流出来。
「……哼。原来如此,看来没有出故障,身体的动作也没有迟钝。不如说状态超好啊。害我瞬间拿出真本事了哦?……你丫果然是个怪物啊『杀害装置』。即便只有一毫秒,你还是夺走了我的从容呢……库库库」
……不管怎么想,更接近怪物的都是久瑠宫吧。
利用恶鬼一般的反应速度反击了炼子的奇袭也好,一击就将那个炼子收拾掉也好,对于这些摆出『还不够塞牙缝』的态度也好——。
「你到底是何方妖孽啊……这里的老师,全都是像你这样的怪物么?」
站在战栗的京辅面前,久瑠宫将凶器扛在肩上。
久瑠宫让两根钢管在后脑勺交叉,扬嘴一笑
「我是职业杀手哦,神谷。所有其他老师都是呢。不是『赤锖爪的处女』那种三流货色,而是超一流的杀手。培育杀手的学院,老师也是杀手,这是天经地义的吧?而其中,我被称作『蹂躏圣女』……还挺有名的呢。无论有多高的资质,也不过是毛没长全的臭小鬼而已,两秒钟就能够完杀」
「………真的假的啊」
尽管之前也一直觉得胡乱想着大事不妙,但还是太天真了。
久瑠宫自不用说,也千万不要顶撞这所学院的教师阵营,京辅在心中发誓。
这样的家伙竟然比比皆是,光是想象一下觉得恐怖……。
「这件事先甭管了,神谷……你到底用了什么魔法?不仅让为了杀人而制造出来的『杀人装置』『无法杀害目标』,还把它调教得『不让目标被杀』……这种异常事态(Error)还是头一次。真令人惊讶」
久瑠宫消去脸上浮出的笑容,俯视京辅。
可爱的眼中,卷起正源不明的黑暗漩涡。
惊愕与愤怒——然后是类似嫉妒的负面感情。
「那家伙也把本来面目给你看了。尽管是因为你想看,亲切的我才让她解除安全装置的……不过结果完全出乎我的预料。只是要让『杀害装置』停下来,我也能够做到。不过,要想让那家伙的杀意停下来是不可能的。然而你却完全无视了亘古铁则,完成了这种事……为什么?你小子到底施了什么魔法?」
教唆炼子的,果然就是久瑠宫。
又是将莫须有的冤罪叩在京辅头上,又是将凶器转手给学生,又是解除炼子的安全装置……。何其可恨,凭什么被她摆布到这个份上?
京辅强忍下想要质问的心情,首先回答了她的问题
「不,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或许是恋爱的魔法吧?」
「谁让你这臭嘴里吐出甜言蜜语了?你小子在小看我?信不信我砸扁你」
「咦」
(……莫非这家伙,只是对欺负我乐在其中?)
在这位回答的瞬间,开心的样子几乎将『等的就是这句话』说出来一般,眼睛绽放光辉的教师面前,京辅想到。
对于抖S中的抖S的久瑠宫来说,不过是普通人的京辅,或许只是个金玉其外的玩具。由于身体过度结实,想看看怎样才能玩坏一样。
(啊、难说是那个么?我是这家伙的……出气筒么?)
如果是这样,就太没天理了。这所学院里,应该不存在PTA(家长老师联谊会)吧。
「哼,算了。看样子还是问本人更有效率。我就一边调教一边问好了。不是问它的心,而是问她的身体呢,我这个人最喜欢拷问了……库库库」
说罢,久瑠宫目光转向的,是已经昏迷过去的炼子。
她从肩上放下两根凶器,舔舐舌头后准备迈出脚步。
京辅连忙起身,拦住久瑠宫的去路。
「…………喂、挡路了。闪开。当心连你一起调教哦?」
再次确认到久瑠宫的恐怖之后,为什么还要采取这样的行动呢。就连京辅自己也并不清楚。
(……啊、是这样啊。我不想看到她被砸烂的样子啊)
默不作声地看着对自己吐露真情的女孩在自己面前手上的情景——京辅就是无法忍受这种事的个性。
寸步不离地紧盯着久瑠宫那双杀气迅速沸腾的眼睛,京辅开口
「……让开?我不要。想问的话平平常常的问不就好了?应该没有必要故意去调教,故意去拷问,故意去宣泄暴力吧」
「我觉得有。而且理由非常充分……听好了神谷。『杀害装置』是为了『杀人』而制造出来的存在,是道具。无论出于怎样的原因,不听使唤的道具就一文不值。有必要迅速根绝源头,彻底进行调教。换在它的身上应该用调整,亦或者用修理来形容更加恰当吧……以上姑且不论,你大可放心。不会弄坏它的。『杀害装置』——炼子,比你还要顽强。即便受到强度换做常人就会死的拷问,它也能游刃有余地挺过去吧」
说完话的同时,久瑠宫用钢管刺向京辅的喉咙。
这是一根又细又长,随处可见的钝金属色钢管。或许是因为扑打过炼子,前端弯曲。久瑠宫架起扭曲的凶器嗤语道
「……但你又如何呢,神谷?正好。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你都不肯闪开的话,我就为你做个耐久性测试吧。追迫你、追迫你,直到临近你死掉或者发疯的那一刻为止」
「………………」
即便收到久瑠宫的最后通牒,京辅仍未退缩。
不管干架还是其他什么,骨能折,心不能折。
一旦作出决定,就要坚持到最后。——贯彻到底。这就是京辅的执着。
如果稍微圆滑一点,或许一开始就不会陷入这种状况——即便如此,对直肠子的京辅而言,只能选择不变的生存之道。
京辅决定保护炼子,保护对自己说出『喜欢你』的女孩子。
虽然无法回应她的心意,但在此时此刻,至少能够替她承受身体的痛苦,分担她内心的痛苦。

这是对炼子的心意,最大限度的回应,『谢谢你』的感情。

「……嚯?真是个精虫上脑的大色男呢,神谷。好吧……既然如此,就让你好好品尝一下好了。我之所以被称为『蹂躏圣女』,被同行畏惧的地方……库库库」
背起两根钢管,久瑠宫向京辅踏出一步。
承受着超一流杀手所释放出来的压倒性的杀气的重压,京辅的额头渗出油汗。
为了抑制身体的颤抖,他有力地握住拳头——而就在此时。

「呀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似雷鸣的雄吼轰鸣而至。
将紧迫的气氛毁得一干二净的尖锐嗓音,掐停了久瑠宫的动作。
愉快的笑容眼看着绷紧起来,染上愤怒的情绪。
「你、你小子……到底要坏我几次好事才甘心……莫西干!?」
久瑠宫肩膀剧烈的颤抖着,斜着半眼瞪过去。
在门前浑身缠满绷带的男生,用叫嚣的表情反瞪回去。
「呀哈哈!你丫不是明知故问么,久瑠宫小妹妹?爷当然是为了让你丫给爷屈服才等到现在的啊。也就是今天!就是现在这一刻!呀哈哈哈哈!」
笑声飞扬的莫西干的手中,拉着不知从哪儿弄到手的,直径一米左右的,大得滑稽的铁球(带链子)。上面郑重其事地写着『1t』。
「给我把那该死的尾称去掉。鸡皮疙瘩都掉光了。还有,那个铁球……不是我的私人物品么!你小子竟然还潜入我的办公室?饶不了你……绝对、饶不了你!」
「呚、呚、呚、呚。还远远不止这个哦?比方说,这件东西怎么样!?锵~」
「…………!?」钢管从久瑠宫的肩膀滑落下来。
「…………!?」京辅也瞠目结舌。
尽管小熊内裤富有冲击力,但最具冲击力的,是莫西干专程将那对众公开的,不知死活的行动。
「莫西干,你……」
——是个铁骨铮铮的白痴啊。
制住准备将这句话说出来的京辅,莫西干冷漠地笑起来
「呵。不好意思呐,久瑠宫小妹妹是爷的女人……敢出手的话,爷就灭了你丫的!这么一看,爷还真~是个遭人嫉妒的爷们呢!呀哈哈!」
「嗯?……是、是这样啊……嘛、那个,怎么说呢……你加油吧,哈……哈哈哈……」
京辅一边回以僵硬的笑声,一边从久瑠宫身边悄悄离开。
从无言俯首,肩膀颤抖的久瑠宫身上,腾起如同瘴气的危险气息。这个因愤怒而摇晃的幻影,看上去就像黑色的火焰。
「我什么时候……成了……你小子的……女人了……昂!!!?」
从紧咬的齿缝间,漏出低沉的声音。
不知道究竟是注意到这件事还是没注意到,将小熊内裤戴在头上的莫西干,架起手中紧握的锁链。写有『1t』的铁球从地面浮起。
「……所以。今天就让爷把你玩得破破烂烂吧,久瑠宫小妹妹!让你丫见识一下爷的实力!着迷了吧!?呀哈哈哈哈哈!」
莫西干叫喊着冲了上去。
让铁球在脑袋上猛烈回旋,笔直一线地发动特攻。
「………………」
相对的,久瑠宫一语不发。
双臂无力下垂,眼睛平静地闭上。
朝着她的侧脸,挥出的铁球伴着愚蠢的尖锐不断逼近。——刹那,
「给我曝尸示众!!!!!!!!!!!」
眼睛张开的久瑠宫,用右手的钢管扑打铁球。
扬起尖锐的金属声,铁球(1t)被砸得粉碎。
「……吓哈?」
照着愣住的莫西干脸上,左手的钢管深陷进去。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吓卟!?」
被轰飞之后,脑袋撞到铁栏杆上的莫西干,就这样一动不动了。
在仍未醒来的炼子身边翻着白眼,全身痉挛。
凹陷、变形的脸上,理所当然的打上了马赛克。
「哼,总算消停下来了,真让然烦躁……不过,你以为这种程度我就会原谅你了?铁球也就算了,竟然还卖弄我的决胜内裤……看来要彻夜疼爱你呢」
久瑠宫一边踢飞铁球的碎片,一边走近莫西干身边。
钢管不知何时从她手中消失。
看不到她从何处取出,也完全看不到放入何处。
包括将小熊内裤当做决胜内裤这件事在内,痛彻地感受到这位教师的可怕之处。
「……喂、神谷。就当是服刑作业,把这边的垃圾给我收拾干净。我要回宿舍了。把炼子的安全装置后装备好之后,还得好好收拾掉这头蠢猪」
久瑠宫右手托着炼子,左手托着莫西干,途中将掉在地上的防毒面具捡起,扔向京辅,
「除了杀人什么也做不到的冰河炼子,杀不了人的红羽锐利,已经无法再杀人的五十岚舞那……与你亲近的这帮家伙,无论哪个都是麻烦透顶的残次品——不过,也是能力备受瞩目的麒麟儿。就让我利用你,把那帮家伙的扭曲矫正过来吧。库库库……当然,也会把你——普通的神谷京辅,彻彻底底的调教出来——成为卓越的『杀手』呢。」
对着迷眼笑着的久瑠宫,京辅不屈地叫喊起来
「别开玩笑了!我不会当什么杀手的!我不会杀人,也不会被杀……无论发生什么都绝对不会!我会抗争到底……别以为我会被你轻轻松松的调教成杀人犯!」
接受京辅坚毅的眼神,久瑠宫的喜色越来越深。
「……嚯?相当的强势啊。你就全力以赴的抵抗吧,如果你有忍耐的自信的话呢,不过,库库库……好吧。如果你小子在这三年里,忍受住这所炼狱重生学院的全套课程……不杀任何人,不被任何人杀掉地迎来毕业典礼的话——那时我就让你毕业到表社会去。把你的冤罪也干干净净地洗清」
「…………!?真的么!?」
「啊,千真万确。我应该说过吧?我只说真话。不管是多么坚硬的金属,无法加工就没有利用价值。我会去说通理事长的。你为了这个希望与目标,好好努力吧……不过,三年可是很漫长的哦?这段时间,咱们就走着瞧吧。库库库……」
「……求之不得。就算死我也会忍耐……一定要忍耐过去!」
对着消失在门的另一侧的背影,扔下话。
京辅紧咬着臼齿,拳头攥紧到骨头嘎嚓作响。
京辅现在置身的状况令人完全笑不出来,充满了绝望。
可即便如此,只要还有一缕微弱的曙光,就能给他勇气起誓。
——绝不放弃。

「这次大概得晚归了,不过……要等着哦,绫花」

仰望着黄昏之红中,开始混入宵暗之苍的天空,京辅心想。
在远隔千里的怀念之所,绫花她,也在仰望着同一片天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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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juneau13 + 80 工作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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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8-28 21:3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skyscanner 于 2013-8-30 21:09 编辑

放学后 Outroduction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京辅君其实一个也没杀?这是真的么!?」
第二天的放学后。在无人的保健室中,舞那突然狂叫起来。
「喂……声音太大了啊!控制下你音量啊,音量!」
「被人听到要怎么办啊!而且还特地重复一次——痛!」
接着京辅的话,锐利也叫了起来,她按着侧肋,痛苦地呻吟。
从床上直起身体的锐利身上,穿的是黑白条纹的运动服。
平时扎成马尾的赤锖色头发披散着,形成了长长的大波浪。平时从容不迫的脸,痛苦地颦蹙着。
「小锐利!?没事吧!!!!?」
「噫!?啊、不、我没事哦。真的没事……冷、冷静一点好不好?」
舞那刚一探出身子,锐利便吓得绷紧身体。
她的身体,现在是满身疮痍的状态。
脸上贴着创可贴和纱布,有些地方还打着绷带。看上去就觉得痛。
令她受到如此重伤的肇事者,鞠躬谢罪。
「啊呜呜……对不起!我那个时候非常拼命地想要快点求救……啊呜啊呜。结果、那个……出了很多差错……这个、那个……」
「……没什么啊。你没必要那么在意。除了被炼子弄断肋骨之外没什么大不了的吧?虽然舞那好几次好几次地摔倒,弄不好让伤情恶化了。不如说,已经恶化了……总、总之!我并不在意的,没关系。只是,那个……等我伤好之前,能不能别太靠近我?」
「…………失落。我知道了」
听到锐利含沙射影的话,舞那失落地垂下肩。
这也难怪。身为究极冒失娘的舞那在带着锐利去往保健室的途中,冒失连发。拜其所赐,锐利遭了数不清的罪,增加了成倍的伤。
将锐利托付给舞那的京辅,也满满的都是歉意。
「……哎」看到反省之后,垂着脑袋的舞那和京辅,锐利叹了口气。
「……再说,我的事情根本就无所谓吧。现在在说京辅的事情」
「不,才不是无所谓……嘛、说的也对。言归正传吧」
面对锐利带刺又温柔的态度,京辅微笑着清了清嗓子。
放平心态,开口说道
「……也就是说。『杀害十二人的杀人魔』是冤罪。真正的我只不过是个普通人哦。只是干架稍微强一点的——」
「好了好了,打住吧。你的『稍微』完全不是稍微呢」
「就是就是!京辅君才不是单纯的普通人……是非常强的普通人!是『超越一般的人(People equal shit)』!」
面对毫不迟疑进行否定的两个人,京辅无奈地摇摇头,然后握紧拳头。
在脑袋里深深扎根的,是久瑠宫开出的那个毕业条件。
「我一点也不强啊……虽然可能比普通人要强,但光靠我一个人的强大,是不够活着熬过这三年的。而且,我也已经经历过好多次生死的考验了。不过……」
说到这里,话语一度停止,京辅凝视着锐利和舞那的脸。
她们是在这个炼狱重生学园中遇到的少数同伴,能够信任的存在。
「如果能得到两位的帮助,我觉得总会有办法渡过难关。当然,我也会将我的力量借给两位,就算天塌下来我也顶着。所以,拜托了……请助我一臂之力!」
说完,京辅对两人低下头。
日前得到过她们的不少帮助,现在再次仰仗两人的帮助。
「……哈?」抿着嘴唇,在注视着地板的京辅头上,锐利回以吃惊的声音
「真蠢啊,京辅……现在还谈这些?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就是就是!京辅君太脚臭了!我们才是尽在单方面的得到京辅的照顾……应该说,我想成为京辅君的力量!虽然我很没用」
接着锐利的话,舞那也爽快地体谅了京辅。
尽管不是『脚臭(足臭い)』是『见外(水臭い)』,不过这种事情怎样都无所谓了。
京辅被两人的温情感动,一边用指头擦拭眼角,一边抬起脸。
「呜呜……谢谢。你们真是好人——这、喂?」
瞬间,闯入京辅眼中的,是从微妙打开的门缝中直勾勾地偷窥自己的黑色防毒面具。
循着京辅的视线,锐利和舞那也超那边看去,防毒面具立刻藏了起来。「「…………?」」两人歪着脑袋。
京辅苦笑着,大声喊了起来。
「喂、炼子。你在那儿偷偷摸摸的干什么?进来啊」
可是不见炼子的身影。
前不久才刚发生那种事,想必一定很尴尬。
「呜呜。可、可是……绝对会被骂的。被骂之后,还会被侵犯……」
「给我慢着!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不会侵犯你的,快出来啊」
「可是,你生气了吧?然后会讨厌我吧?我的素颜都让你看到了……怎么会不讨厌我啊……库嘶」
这个声音总觉得她正在地上画圈圈。
在左右为难的时候,听到了锐利「……啧」的咂舌声。
锐利将手放在缠着固定肋骨的特制围胸绷带而变得更加平坦的胸部上,瞪着门那一边。
那件事里,被炼子伤得最惨的就是锐利了。
扑打和内出血以及其他外伤,折断的肋骨刺进了肺部,痊愈需要一个月左右。
顺带一说,由于最应该被揍成抹布的京辅只受到了轻微的挫伤,被锐利用「……你真的是人类么?」等话狠狠数落了一通——这些稍后再说。
这样的锐利对所炼子所怀的情感不难想象。
从她全身散发出难以置信的厌恶气场。
「偷偷摸摸的……很烦啊。如果觉得自己错了的话就过来当面道歉啊。你这态度让我很不爽啊」
锐利尖锐的语言,让防毒面具从门缝里露出一半。
「……我又没觉得自己不对,也没想道歉哦。因为,那个是真正的我啊。如果现在的我对你说『对不起』的话,那就变成否定自己的存在理由了啊……但是,你们是不会接受的吧?会讨厌我吧?我不想被你们讨厌……虽然知道自己会被讨厌,但我不想面对这个残酷的事实。所以……」
「所以就偷偷摸摸的藏起来?我刚才也应该说过了。我很不爽你这种态度。既然没有道歉的意思,那别道歉不就好了。堂堂正正的说出来不就好了。知道自己会被讨厌?……这种事,不由你自作主张」
面对将脸别向一旁碎碎念道的锐利,炼子困惑起来。
而后,之前一直低着头的舞那,下定坚定的决心抬起脸,
「可是……我听京辅君说过了!摘掉面具的小炼子会变得、那个……不杀人就活不下去。感觉那个样子,和我的冒失相似。不知道该说是束手无策,还是说无可奈何……小炼子也了解了我的冒失,包容了我对吧?所以我是不会因为那种事就讨厌小炼子的!」
「……舞那」舞那直率的发言让炼子的脸又露出了一些。
看着即便如此还是不肯出来的炼子,京辅抓了抓后脑勺。
「再说,你现在戴着面具所以没关系吧?虽然没戴面具的时候还是很难接近……但那也是因为危险,和讨厌不是一码事吧。你见过狮子吧?虽然不讨厌,但一靠近就会被袭击……很像吧?之前的事情我没有那么生气,所以赶快进来吧。——好啦」
看看招着手的京辅,扭扭捏捏地探入半边身子。
「呜呜呜……可、可是……」
「没什么可是。既然了解了舞那是『那样的存在』,多少也能够应付——这话不是在你第一次领教舞那冒失的时候,自己说出来的么?我们也了解了你是『那样的存在』,所以也是同样的道理。我也是、锐利也是、舞那也是……都不会讨厌你。我们昨天也一直在等你来哦,炼子?」
瞬间,炼子的动作停止了。
无言地,按顺序注视着京辅他们三个。
锐利耸耸肩,舞那露出爱秀的笑容,京辅苦笑。
——然后。
「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大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炼子猛地推开门,进到屋内。
「谢谢……谢谢大家!呜呜……库嘶……呼嘘」
按顺序紧紧地、美兹兹地抱住锐利、舞那、京辅。
「痛!笨蛋……好痛啊!」锐利眼角浮出泪花,叫喊着拉开炼子之后,「……去、去死好了」捂着胸部。
「呜哇……小炼子,不、不要哭……呜……库嘶」舞那一边说着,自己一边哭得稀里哗啦,顽强地反抱住炼子。
「……话说,我前天差点被这家伙杀掉了呢」最后是京辅,他一边抚摸着抱住自己的炼子的后背,一边事不关己地说着。
奇妙地感觉不到愤怒。尽管或许还是或多或少残留了一些,但更多的感触是惊讶……是拿她没辙的心情。
被她如此天真无邪的性格所唤起的喜悦,令愤怒顿时消弭。
另外,这样的好孩子(摘下防毒面具后超美)对自己寄于好意,或许也是无法讨厌她的理由之一。

「……京辅。等着我哦。我马上就会让你喜欢上我的哦?」

——忽然。炼子在耳边甜甜的说道。
突然的直白宣言,令京辅的胸口猛地一跳。
可是,后续的话语,心跳差点停止。
喜欢上我的话,我就杀掉你咯?呼嘘。当然,我现在没有『想杀』的念头,但是……即便如此,我依旧是『杀害装置』。把你弄得一塌糊涂,然后杀掉。放心吧,京辅。我不会让你被任何人杀死的。我一定会保护你,不让你被其他的任何人杀掉……杀你的人,是我。——你的心是属于我的」

「……………………」
翻起红潮的脸一下子铁青,胸口的悸动转变成了不同种类的心悸。
——也就是说,那个……这么回事么?
炼子说要保护自己,因为这是为了杀掉自己。
京辅迷上炼子的那一瞬间,炼子就会杀掉京辅——即
「为了让你喜欢上我,我会不择手段哦,京辅?呼嘘」
漏出妖媚的笑声后,炼子紧紧地将胸部贴了上去。
京辅感受到一种及危险又无害的预感,所谓的不择手段,难不成……
「就算做那种事情这种事情还有那~种事情……我也要得到京辅。那么,我可以脱掉面具么?反正我杀不了你的啦。就让脱掉衣服的我,在素颜的状况下裸露肌肤的我,任君玩弄吧!」
「你说……什么?」
「呼嘘……」听到恶魔的私语,京辅咽了口口水。
被她这样一弄,或许真的差点神魂颠倒。
即使知道对方是为了『杀人』而诞生的存在,没有杀意的话,性格可谓出类拔萃,而且素颜是超超级美少女。
对于思春期正盛的京辅的来说,就算不愿意也会为她动心……。
「……好了好了,停。你太蹬鼻子上脸了。给我放开京辅」
锐利强行插了进来,将京辅和炼子分开。
「呜呜……」炼子发出不满的声音,顶撞锐利
「什么啊,锐利?你也看上京辅了么?那我们就是情敌了呢!」
「……哈?才没有。我对京辅又没兴趣,又完全不感兴趣,又超不感兴趣」
「欸?是这样啊!那能不能麻烦你别来捣乱?嘛、就算要比的话,结果也已经很明显了。属性差太多了呢,呼嘘」
「哈!?那是什么,你在找茬么!?再说,我也并不会因为你们在我面前亲亲我我而感到郁闷,只是碍眼罢了,所以——痛!」
「啊哇哇哇哇……两、两位!请冷静一点!冷、冷静……请冷静……啊呜啊呜。京辅君地球很悠咻,卟过……」
在迸发出激烈火花的炼子与锐利之间来回看着,舞那继续咬着舌头。
一开始担惊受怕的看着这个情况的京辅,慢慢地开怀大笑起来。
久瑠宫说过。三年很漫长。
在这所炼狱重生学院——聚集杀人犯的异常学舍中。
如果京辅只有孤单的一个人,慢说三年,或许就连一年都没有熬过去的自信。
周围全是不正常的家伙,这样的环境中,恐怕无法保持自我吧。
但是现在……。

(若是和这些家伙在一起的话,三年的时光或许只在晃眼之间)

——如是。
京辅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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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8-28 21:3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skyscanner 于 2014-3-24 08:44 编辑

补习 Secret Track


深夜二时——没有灯光的黑暗房间。
少女坐在失去物主的床边,仰望着夜空。
透过敞开的窗帘与透明的玻璃,洒下青白色的月光。
「………哥哥」
从干枯起皮的唇间,漏出虚弱的声音。
毫无血色的脸颊上刻着好几道泪痕,十分消瘦。
少女的眼睛映出消炭色的天空,无感情、无机质。
恍如一切的感情都随着泪水一并流失殆尽一般。
「………好想见你」
以困倦的声音喃喃自语。而后少女的瞳中再次点亮光辉,泌出泪水。
突然夺走最爱家人的深深悲伤,永劫不复。无尽的泪水永不干涸。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呜咽着,少女将脸埋在毛巾被里。深深地吸着。
上面还残有哥哥微弱的味道——柔软的布料按在鼻子上,少女如饕餮般闻着气味。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
然而,还是不够。完全不够。不可能会够。
——少女全都想要。
哥哥的味道、哥哥的温度、哥哥的言语、哥哥的笑容、哥哥的温柔,哥哥的一切,全都想要。
所以,这些完全不够,完全无法让她得到满足。亲爱的哥哥不在身边,这种事连一秒钟也无法忍受。当这条毛巾被上的味道,当这个房间、这个家里残留的哥哥的痕迹消失的一瞬间,一定无法再继续忍耐下去。
就像没有水就无法生存的鱼儿,没有氧气就无法存活的人类,没有毒品就无法活下去的吸毒者一样。少女的生命,已经和哥哥紧紧地连在了一起。
——所以。

「…………不能干等着呢」

少女把脸拿开成为心灵支柱的毛巾被,再次仰望天空。
月光如同被切断一般,冷冽地俯视着少女——绫花。
青白光芒映照出的绫花的脸上,殊不知绽放出火热的微笑。
她仰望夜空,用陶醉、温柔的声音细细说着

「呐、哥哥……。哥哥也在某个地方,仰望着同一片天空吧?绫花不知道那是哪里啊……不过,要等着绫花哦?绫花马上就过去,马上就追上哥哥——无论使用怎样的手段,也一定要」

绫花绽开的瞳眸中,焕发出从未有过的光芒。
炯炯有神的黑暗双眸中,寄宿着强烈的意志。
绫花胸怀的可怕决意,身为哥哥的京辅并不知晓。

——此时,仍未…………。

    恋狱剧场1 与杀人魔共度死春期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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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8-28 21:3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skyscanner 于 2013-8-30 21:14 编辑

后记 Master of Ceremonies

感谢您从万千书海中拿起这本书。
初次见面,我是水城水城。在第14回Entame大奖中荣获优秀奖的这部作品,对我而言是代替名片的出道作。
虽然是『全班都是杀人魔』的奇葩作品,故事却是恋爱喜剧。由于控制了血腥程度,让女孩子的芳香能够焕发出来。至少……目前还算吧。呵呵。
由于舞台设定极其混乱,可以将一般学园恋爱喜剧中无法出现的东西,在今后的故事中慢慢地搬出来。比方说林监学校(原林间学校),期末死验(原期末考试),文化灾(原文化祭)什么的。
……好了。接下来是礼祭的怒涛。责编仪部老师,插画生煮え老师,musicago graphics的设计,各位广告业者,各位评委,朋友,家人,亲戚,还有曾经的对手,以及出版本作的全体相关业者们。向你们所有人致谢。
非常感谢。因为页数的关系,只能概括在一起了,感激之情在日后还有机会传递给大家。然后,我要将深深的感谢——
献给此时拿起这本书的您。真的非常感谢!
水城水城 ~听Slipknot而书~


本作品由第14回Entame大奖小说部门,优秀奖作品《サイコメ —PSYCHO&LOVE COMEDY—》(恋狱剧场—疯狂与恋爱的狱间欢喜剧场—)修稿、改标题而成。

*本作品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译者后记


大家初次见面(才怪),第一次写译者后记,因为一些变××小说组的名字被收回了,而且这本小说是在××小说组的时候就已经开坑,而且很长时间都没有填掉,因为七七七系列啦,齐藤爱丽丝是有害的。啊,四百二十连败少女等工作耽搁下来,所以这本书并不是在同一时间节点完成的,受到多部作品翻译时残留的笔风影像,所以感觉不太像是一个人翻译出来的(会这样么?)。总之完成了当初的承诺(把这次Fami新人赏的三作都爆掉)。
嘛,个人其实这本双重极端评价的地雷作很感兴趣。因为就是这样的一本书,所以才会写下这样一段话,以后也会在「如果有其他作品就立刻停笔」的情况下继续下去,总之就是这样了。
如果有缘的话,在下一本书来的时候再见吧。啊咧?下一本书会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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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juneau13 + 32 工作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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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8-28 21:44 | 显示全部楼层
好有喜感的彩插。。这校园剧好像很不错。。感谢大大开坑
发表于 2013-8-28 21:48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开坑。非常期待的一本受赏作品,文库甚至已经做好宣传PV了,剧情应该不俗
发表于 2013-8-28 21:53 | 显示全部楼层
最喜欢奇葩设定的作品了...
赞一个
发表于 2013-8-28 21:5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2392055273 于 2013-8-28 21:54 编辑

拿下防毒面具是美女,这样的美女竟然是杀人魔,,双手纹身看起来有名头,美腿太吸引人了,男主双手抓胸太羡慕了,设定还蛮喜欢,会跟下去的
发表于 2013-8-28 22:00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觉还挺有趣的,男主看来和死囚乐园一样无辜,之后被莫名其妙地带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发表于 2013-8-28 22:17 | 显示全部楼层
非常期待这个啊 第一眼就感觉插画很不错 感觉男主的含冤入狱值得了~~ 给lz加油!
发表于 2013-8-28 22:23 | 显示全部楼层
把原文地址也放一下啊,省的谷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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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kira + 1 扫图在书库开放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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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8-28 22:52 | 显示全部楼层
很不错的样子  杀人魔都是萌妹子  很期待
发表于 2013-8-28 23:29 | 显示全部楼层
死囚犯也可以开巨乳后宫
果然上辈子做好事的都投胎到二次元了吗?
发表于 2013-8-28 23:29 | 显示全部楼层
很值得期待!
殺人魔的學校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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