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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鸭志田一]樱花庄的宠物女孩7.5[台/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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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3-26 22:1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蕾娜·赛亚斯 于 2013-3-26 22:19 编辑

樱花庄的宠物女孩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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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鸭志田一
插画:沟口ケージ
扫图:阳子ようこ
录入:zbszsr
修图:嘟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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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NTENTS
学生会长的皓皓女孩〈上〉
学生会长的皓皓女孩〈下〉
感冒的宠物女孩
青山七海更少女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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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3-26 22:14 | 显示全部楼层
  每个人都在恋爱。

  学生会长的皓皓女孩〈上〉
  现在回想起来,那大概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吧。
  进入水明艺术大学附属高校后迎接的第一个文化祭。
  对站在大学音乐厅舞台上的她感到倾心。
  1
  休息时间从教室走出来的学生们,在走廊上贴出期末考名次的布告栏前闹哄哄的。
  到处传来像是「第一次进前五十名,上面有我的名字」、「名次掉得乱七八糟」,或是「这跟一天到晚在补考的我无关」之类的谈话。
  学生会长馆林总一郎与人群稍微保持距离,带着不痛快的表情望著名次表上自己的名字。
  第九名。
  绝不算太差的名次。在一个学年有超过三百名学生的水高,绝对算名列前茅,可说是值得夸耀的成绩。
  即使如此,他的表情还是很不开心,因为这对他而言,是有史以来最低的名次。入学以来至今……到二年级第二学期的期中考为止,明明都一直维持在第二名……期末考却从这个固定位置大幅下滑了。
  相对于如此的总一郎,这次第一名也理所当然是同一个名字。
  上井草美咲。
  这个位置自入学以来从没让座过,俨然就是这个学年的绝对王者。
  「第九名啊,你这次可输得真惨啊。」
  来到站在窗边的总一郎身边的,是一位身材修长的男学生。端正的五官,很适合知性的眼镜。他是已经连续两年跟总一郎同班的三鹰仁。
  「只是这次状况稍微不佳而已。」
  「学生会长知道状况不隹的原因吗?」
  仁轻佻地把手放在总一郎肩膀上。
  「因为我太过于意识要赢上井草了。本来念书就不是考虑胜负才做的事,而是为了自己才要念书的。」
  「真是有学生会长风格的模范答案啊。」
  对于总一郎的回应,仁受不了似的叹了气。
  总一郎马上把仁的手拨开。
  「真是冷淡啊~~」
  仁即使如此说着,脸上依然带着窃笑。
  老实说,总一郎很讨厌仁这个同班同学。早上经常迟到,还有中午过后才来学校的情况。而且,脖子上还有吻痕……
  对于总是注意要提早五分钟行动,甚至没在走廊上奔跑过的总一郎而言,仁拥有完全不同价值观的悠哉。而且从没看过他在考试前特别用功念书,却有每次考试名字都会被列在名次表上的能力,所以才更让人讨厌。
  这次也是,仁的名字在第三十九名。
  包含他的聪明在内,像是把人吃死死般的态度,实在是惹人厌。现在也是这个样子。
  「模范答案有什么不好。」
  「世界上有些问题是无法照教科书解答的。」
  「为什么我要听三鹰你讲得一副很懂的样子。」
  「因为我比你还了解你的内心啊。」
  「那你倒是说说看啊。」
  「你不后悔?」
  「我讨厌你这个拐弯抹角的态度,都叫你赶快说了。」
  「那我可真是失礼了。」
  笑容并没有从仁的脸上消失。他还是维持相同的态度。
  「是不是因为学生会长啊,最近老是想着某个人的关系呢?」
  仁若无其事般如此说道。
  「什么!」
  还想继续抱怨的总一郎,受到突如其来的攻击而语塞。脑中所浮现的,是一位女学生的脸孔。她是有一头柔软蓬松的短发,总是戴着大大耳机的音乐科学生……
  对于总一郞的反应,仁挑起单侧眉毛,彷佛在说「我没说错吧」。
  「我、我才没有在想姬宫!」
  「我没说是谁啊?」
  总一郎察觉自己刚刚自掘坟墓,也很清楚自己已经面红耳赤。
  「啊!不,不是,才不是!」
  明知现在才否认已经太迟,却还是反射性冒出这些话。
  「算了,单恋也该适可而止,别影响学业。」
  「……我、我知道。我很清楚我配不上她。」
  「咦?我刚刚是叫你趁早告白,然后开始交往的意思喔。」
  「我说你,调侃我有这么开心吗?」
  「如果是学生会长,要兼顾恋爱与学业应该是游刃有余吧?」
  「我说,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是说,既然已经单恋了一年,也差不多该让对方知道你的心意了吧。」
  「你、你为什么会知道?」
  没想到自己一见钟情会被别人发现。
  「那当然是因为去年文化祭,我目击某人对站在音乐厅舞台上的女孩一见倾心的瞬间啊。」
  「……」
  已经无从辩解,超越了羞耻,只感到愕然。
  「学生会长还记得那个时候我就坐在你旁边吧?」
  「啊,嗯。」
  「你已经不记得我那时叫了你好几声吧?」
  「……嗯。」
  「反正就是这么回事。」
  「……」
  总一郎还清楚记得那一天的事。只不过还留在记忆里的,只有在舞台上演奏钢琴的一位女学生的身影。
  那是距今约一年前……总一郎还是一年级生时的事。
  2
  进入水高迎接的第一个文化祭,怀着很忙碌的感想来到最后一天第七天。
  总一郎身为文化祭执行委员,从事前的准备就开始东奔西走,即使在活动期间,时间也都被委员会的工作与班上活动轮值占据。
  也正因如此,虽然没有自由活动的空闲,却有种比任何人都有成就感的实质感受。
  真正有了自由时间,是在最后一天的下午之后。总一郎从学校的顶楼眺望支化祭的模样。
  「水高的文化祭果然很惊人呢。」
  不但与水明艺术大学共同举办,也和车站前的红砖商店街合作进行,因此水高的文化祭已经是地域性的祭典,而且还持续一整个星期。
  莅临的人数不但每年递增,除了学校相关人员与本地人之外,也有远道而来的客人,热闹非凡。
  由顶楼看到的景象当中,有带着宣传看板绕行校舍的布偶装队伍,也有脸上画了小丑妆、挑战踩球的学生。校园里到处都是人潮,充满了笑容与欢笑声。
  去年目击这个场景,成为决定报考水高的契机,对于这样的总一郎而言,现在自己正置身其中,实在令人感慨万千。
  脸部表情自然放松了。
  就在这样的总一郎身后,有人出声叫了他。
  「喔,副会长。」
  不用回头,脑中已经浮现对方的脸孔。是同班同学三鹰仁。
  「我还没有当选成为副会长喔。」
  总一郎转身的同时如此回应。
  水高的学生会选举,在大活动——也就是文化祭期间举行。投票结果当日开票,每年都在最后一天当作祭典的一环公布结果。接着,文化祭结束后进行交接,新的学生会便开始运作。
  还有大约一个半小时……下午三点,今年总一郎参选副会长的学生会选举投票结果即将出炉。因此,总一郎过了中午就觉得冷静不下来,为了转换心情才一个人来到顶楼。
  没想到现在仁却在旁边,一脸若无其事地靠过来。
  「三鹰,领带要打在上面。」
  一看到仁松散的领口,总一郎如此指正。
  「副会长还是一点都没变,脑袋真硬啊。不傀是曾经被美咲取绰号为钻石脑袋的人。」
  仁彷佛想起当时的事,低声笑了。
  「我可是花了整整三天才驳回那个绰号,别再让我回想起来。」
  「以美咲为对手居然还能坚持三天,实在是值得称赞。不愧是副会长。」
  「我刚刚说过了,我还不是副会长。」
  「不然,我就像平常一样叫你总一郎?」
  「我跟三鹰什么时候交情好到可以直呼名字了?」
  「你的话真是让我大受打击呢。」
  虽然嘴上这么说,却完全看不出受打击的样子。
  「三鹰你干嘛老是缠着我?」
  「你是想说像我这样轻佻的人,应该跟正经八百的副会长合不来才对吗?」
  总一郎也很不会应付仁的这一点。即使没有全部详细说出口,仁却都能挑出对话背后蕴含的意义,彷佛连内心都被看穿似的,感觉不太舒服。
  大概是察觉到总一郎不愉快的心情,仁站到顶楼的围篱边,将视线朝向因文化祭而热闹喧腾的运动场。
  「还留有一点痕迹呢。」
  苦笑的仁看着的,是使用画线筒在运动场上描绘的图。那是文化祭的第一天,美咲未经申请许可就擅自画的作品巨熊画,大约长五十公尺、宽八十公尺。
  没有任何草稿,美咲甩开追上来的老师与执行委员,一边徒手画出来了。总一郎身为执行委员之一,也曾试图阻止美咲的暴行,不过途中就察觉她是在画图,最后也就只是在旁边看着。
  花了大约一个小时完成的作品,可说是经典之作,吸引许多观众,美咲也受到了掌声与喝采。美咲就是拥有轻易便突破道理与常识,抓住人心的力量。
  「你的青梅竹马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到国中为止,从没过过像美咲这样的人。不但完全不听人讲话,而且行动力非比寻常,才以能拿美术科奖学金的身分入学,却又因为上课老是在制作动画,好像又被剥夺了这个权利……而且竟然还比总一郎更会念书,简直就是未知的生物。
  「如果我说她是外星人,你会接受吗?」
  「这倒是比相信她同样是人类要来得容易多了。」
  「哈哈,这我有同感。」
  仁发出声音哈哈大笑。
  沉默之后,对话一度中断。
  两人并肩站在栅栏前,不经意看着地上画的痕迹。
  「我倒觉得我跟副会长满合得来的。」
  仁突然如此说道。
  总一郎瞬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过立刻察觉是对刚才自己提间的回答。
  「哪里合得来了?」
  总一郎不感兴趣地反问。反正仁也不会认真回答正经的话题……
  相对于总一郎,仁彷佛轻轻致意般说着:
  「像是觉得班上的男同学『真是幼稚啊~~』这一点。」
  总一郎被干脆地刺中本以为绝对安全的内心深处,心脏激烈跳了一下,一阵刺痛窜了出来。
  「……」
  身体老实做出反应,总一郎对仁怒目而视。
  「别露出那么可怕的表情嘛。」
  「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哎呀,你不否认啊?」
  「我现在是在问你问题。」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啦。看就知道了,副会长是以鸟瞰的角度看事物吧?也可以解释为只懂得这样看事物,所以也是从旁边的角度看自己。」
  「……」
  「也就是说,你是依据外在的价值观生存的人,所以只会照着教科书的模范解答回应,是如同周遭期待的优等生。不过也因为这样,以副会长的情况来说,不管进行多少交谈也不会太深入,而且也不让别人涉入太深,结果彼此都不知道到底哪些才是真心话啰。」
  「看不到真心话这一点,我要原原本本奉还给三鹰。」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我跟副会长很合得来。」
  仁故意露出得意的笑容。
  「别再叫我副会长了。」
  就像要改变话题似的,总一郎提出第三次指正。
  「只要再过一个半小时,选举的结果就会出来了,所以应该无所谓吧。」
  「这是什么理由啊?也有可能落选啊。」
  「我可是还特地投票给你呢,怎么能落选啊。」
  「你投票给我吗?」
  老实说很意外。比起仁投票给自己,仁会乖乖去投票这件事更让人觉得意外……
  「身为朋友代表,当然要投票啰。」
  「我并没有把三鹰当成朋友代表。」
  「你讲的话真是叫人觉得落寞耶。」
  与说出口的话相反,仁干笑着,当中并没有真心话。
  「不过你当选的时候,能不能利用副会长的权限废除宿舍门禁,做为投一票给你的回礼?」
  「你老是无故外宿才被流放到樱花庄,事到如今已经来不及了吧?」
  「这么说也是啦。」
  「三鹰你是为了讲这种无聊的事才特地跑来吗?」
  「不,我还有其他目的。」
  「说吧。」
  「我来邀请副会长一起约会。」
  对于如预料般说出不正经发言的仁,总一郎当然是投以锐利的眼神。

  被仁带来的地方,是大学校区里的音乐厅。
  最多可容纳约六百人,据说拥有国内首屈一指的音响设备,也会出借一般音乐公演,是水明艺术大学引以为傲的多用途设施之一。
  总一郎踏进会场时,席间已经坐满了八成,因谈话声与气息让空气喧闹不已。
  「喂,三鹰。」
  总一郎出声叫唤,便看到仁像是在找人一般环顾会场。
  「喔,找到了。」
  「找到谁啊?」
  「美咲啊。」
  回答得极其理所当然的仁,快步往前走。
  「上井草在哪里啊……」
  这个环境并不是视线大致扫过一遍就能找到特定人物。现场看来大约有五百人。
  总一郎没办法,只能跟着仁走。走到很前面的地方,总一郎这才终于发现美咲的背影。
  她坐在前面数来第三排的座位上。
  「美咲。」
  仁出声叫唤,美咲奋力回过头来,大大挥舞着双手。
  「这边!这边!」
  看来她似乎先帮忙占了位置。
  三人以美咲、仁、总一郎的顺序并肩就座。
  话说回来,仁竟然能在这种状况下轻易找到美咲的踪影。总一郎感到不可思议似的看着仁。
  「干嘛?」
  仁如此问道。
  「没事。」
  「喔,是吗?」
  「比起这个,你也差不多该说明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了吧。」
  「是皓皓喔,副会长!」
  回答的人是美咲。
  「连你也这样啊,上井草。我跟三鹰说过了,我还不是副会长。」
  「提起精神来,副会长!」
  完全没在听。
  「你一定会当选的啦~~!」
  「你有什么根据……」
  「我投票给副会长了喔。」
  美咲自信满满说道。
  「然后等你当选时,就要利用副会长的权限,把学校改造成机器人喔~~!」
  「我问的明明是根据。况且,机器人又是什么啊……」
  就连现在的小学生也不这么说了。多亏如此,总一郎只感到越来越虚脱无力。
  无法理解美咲的思考回路,在各层面都太自由奔放了。毫不在意旁人的评价或批判,不畏惧与周遭格格不入的美咲,是与总一郎完全相反的生物,实在叫人难以理解。
  「事情就是这样,是皓皓喔。副会长!」
  副会长的事就先不管了。虽然要是落选就太悲惨了,不过即使在意也不能拿美咲怎么办。
  相较之下,现在倒是比较在意「皓皓」这个单字。因为自己的个性遇到不了解的事物就会沉静不下来。
  「三鹰,把刚刚上井草的话翻成日文。『皓皓』是什么东西?」
  「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看来仁也觉得被美咲耍得团团转的总一郎很有趣,所以完全不可靠。
  只是就如同仁所说的,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接下来,在上个月举行的全日本音乐比赛,学生钢琴组获得第三名的水明艺术大学附属高校音乐科一年级姬宫沙织同学的凯旋演奏会即将开始。
  「是皓皓耶!」
  美咲往前探出身子。
  自然爆出如雷的掌声。不过,立刻又像串通好似的停下来,十秒后会场便陷入一片静默。
  寂静。
  紧绷的紧张感支配整个会场。
  在这之中,听到了一个脚步声。
  喀哒喀哒在地板上前进。
  从舞台边走出来的,是一位身穿漆黑禝服的女学生。蓬松柔软的短发,看起来像刚睡醒乱翘般可爱。然而,她挺直了背脊,凛然的五宫看来很成熟。原以为她的年纪应该较大,不过刚才的广播说她是一年级生,也就是跟总一郎同年。跟仁与美咲也一样。
  无法乖乖相信,因为同年的学生身穿礼服,无所畏惧、落落大方站在舞台上的样子,对总一郎而言毫无现实感。
  她站到钢琴旁边,优雅地向会场行礼致意。
  接着确认椅子的位置,在钢琴前面坐下。
  才看到她把手指放到键盘上,没有任何信号与预备动作,就开始弹奏起优美的音色。
  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的总一郎,首先是对于演奏开始的方式感到吃惊。
  那是连对古典音乐不熟的总一郎也知道的曲子。虽然想不起曲名,但确实是萧邦的乐曲。
  每一个音符都显示出存在感,却又刻划着协调的节奏。
  脑袋的运作只封此为止。
  意识集中在乐曲上,把心交给她弹奏出的音色里。
  感情丰富彷佛歌唱般,她弹完了第一首曲子。
  众人为她的演奏鼓掌。
  总一郎也自然送上掌声。虽然隔壁的仁似乎正在说些什么,不过总一郎并没有听进脑袋里。
  这个时候,总一郎的所有意识都已经被舞台上的女孩夺走。
  演奏会在三首曲子后结束。结束时总一郎才知道,这些演奏曲听说都是比赛指定曲。
  演奏结束之后,总一郎还有些茫然恍神,乐曲还留在脑海里,视网膜烙印下身穿礼服演奏钢琴的她的身影。
  「怎么样啊,副会长!皓皓很棒吧!」
  美咲像是在说自己的事一般夸耀着。
  「为什么上井草那么引以为傲的样子啊?」
  「因为皓皓是我的朋友啊!」
  如此斩钉截铁说着的美咲露出满脸笑容。总一郎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对她的发言感到有些在意,而对于会与美咲交朋友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也单纯感到兴趣。
  「那么,我们走吧。」
  仁不管还在准备接下来的演奏曲目,率先站起身来。
  「要去哪里?」
  「当然是去休息室啰!」
  美咲用力回应。

  总一郎一步接一步被美咲与仁带到音乐厅后台。在沿着舞台形状划出弧线的走廊上有几间个别房间,这就是演奏者的休息室。
  沙织的休息室在最里面。门上除了演奏时间表,也贴了名字。美咲没敲门就似踢馆的气势打开门,而且还不由分说就冲进房里。
  「麻烦了~~!」
  「唔哇!美咲?现、现在不行!不要抱住我!」
  休息室里传来很大的声响。
  站在门口的总一郎感到在意,便看了一下房里,出乎意料的光景映入眼帘。
  沙织似乎正在换衣服,全身只穿着内衣裤。她一副不应该出现的姿态被美咲推倒,脚不停挣扎着。
  「黑色的啊。」
  旁边的仁仔细观察房里。
  「会穿黑的是因为要是不配合礼服颜色,就会透出来啦!」
  沙织大概是在辩解,冒出这样的说明。
  「你到底要看到什么时候啊!」
  总一郎立刻拉住仁的手臂,离开门口。离开前还不忘关上门。
  过了一会儿,听到上锁的声音。
  「美妙的演奏之后,还能看到美妙的景色,真是太好了呢。」
  「你在说什么?」
  总一郎不理会寻求同意的仁,内心忘不了刚才刺激的光景,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你没看到吗?真可惜啊。那可是难得一见的美少女裸体呢。」
  「明、明明就有穿内衣裤吧!」
  总一郎反射性如此回答,仁便露出窃笑。
  总一郎的视线自然变得锐利。
  「别那么生气嘛。」

  「我只是受不了你的态度而已。」
  这时,休息室的门打开了。
  从礼服换回制服的沙织露出似乎在闹别扭的表情,向美咲与仁抱怨不满。沙织脖子上戴着大大的耳机,商标名称印有「HAUHAU」。看来这似乎就是绰号的由来。
  大概是察觉到视线,总一郎首次与沙织目光对上。
  「呃~~咳咳……」
  他刻意清了清喉咙。接着——
  「跟你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我是音乐科的姬宫沙织。」
  沙织说着伸出手来要求握手。
  「啊,嗯。」
  「请叫她皓皓喔!」
  就在这时,美咲跑进来搅局,与沙织握手也被从旁打断。对于这样的美咲,沙织嫌麻烦似的把她推开并如此强调:
  「要是叫我那个绰号,以后就再也不跟你交谈啰。我会全力无视你的存在,竭尽全力。」
  看来她似乎不喜欢这个绰号。不过,对总一郎来说这根本就不重要。看到她穿着内衣裤的样子,是不是应该道歉……不对不对,应该不要拿出来当话题对她比较好吧……总一郎全速动脑思考着。
  「我、我会记住。我叫馆林总一郎,是三鹰的同班同学。」
  「嗯,我知道你的事。」
  「是这样吗?」
  总一郎提出疑问。
  「会在考试名次表上看到你的名字,而且又是下一届的副会长。」
  沙织如此回应。
  「我还没当选……」
  这个话题也是。今天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这么说也没错,初次见面就让你看到那么难看的样子。如果你能忘掉,我会很开心。」
  「啊、不……」
  总一郎不知道在看到女学生穿着内衣裤的样子后,该说些什么才好。虽然试着想了许多,却还是没有结论,说不出体贴的回应,只能闭上嘴。
  「要他忘记是不可能的喔。皓皓把健全高中男生的脑袋当成什么了?对吧,副会长。」
  「别把我跟你混为一谈。」
  「嘴巴上这么说,我看你一回想起来脸都红了喔。」
  「要是我真的脸红了,那一定是因为我对三鹰感到愤怒!」
  「副会长对我有这么深厚的感情啊。真叫人害臊呢。」
  「我揍你喔。」
  总一郎做出握拳的姿势,仁便夸张地拉开距离。
  「两位的感情真好啊。」
  「还好啦。」
  「哪里感情好了?」
  仁与总一郎同时说出相反的话。
  「喂、喂,你跟我只是玩玩的吗?」
  「不要说恶心的话,害我都冷起来了。」
  「真是无情啊。算了,就当作现在是我单相思好了。」
  「这种话也不准说。」
  「果然感情很好呢。」
  沙织暗暗笑了。
  「都是你害我们被笑了。」
  「能让你觉得开心是我们的荣幸。」
  「我跟皓皓是好朋友喔!」
  美咲抱住沙织,手摸着她的胸部。
  「啊……啊!美咲,别害我发出奇怪的声音。」
  沙织再度用力把美咲推开。
  「我还没补给今天的皓皓喔!」
  「不要创造这种奇怪的营养素。真是的……」
  对于女孩们的互动,实在让人很难插话。
  「那么,我想吃鲷鱼烧!」
  虽然搞不懂哪里来的「那么」,不过美咲发出宣言后就牵起沙织的手。
  「等、等一下,美咲!这样跑很危险啦!」
  美咲完全不听沙织说话,以猛烈冲刺的速度往外跑了出去,很快便看不见两人的身影,就连沙织的惨叫声也在通道的另一头逐渐远去。
  「那么,我们也走吧。」
  「走去哪?」
  「去吃鲷鱼烧啰。」
  「为什么连我都非去下可。」
  「总比一个人在顶楼心神不宁好吧?」
  「……」
  不会吧。
  「你是因为这样才来找我的吗?」
  不过,仁并没有回答。
  「不快点走的话,美咲可是会买断鲷鱼烧喔。」
  他如此说着,快步走了出去。
  这时也不能闷不吭声就消失,总一郎往仁的背影追了上去。

  纵贯大学校地的林荫道因人潮而挤得水泄不通。道路两旁像庙会般并排着摊位帐篷,章鱼烧、鲷鱼烧、炒面、大阪烧、糖葫芦、棉花糖等,诸如此类的食物应有尽有,络绎不绝的客人,热闹而拥挤。
  因为处于连要笔直前进都有困难的状况,所以光是买鲷鱼烧就费了不少工夫。
  众人拿着好不容易到手的鲷鱼烧,先离开了林荫道。
  「皓皓的是什么口味?」
  「我的是普通的红豆。」
  总一郎也一样,美咲是奶油,仁则挑战了抹茶红豆口味。
  「皓皓,给我吃一口。」
  「我是无所谓啦……美咲,真的是一口喔?只有一口喔?」
  话都还没说完,美咲就大口咬了沙织拿在手上的鲷鱼烧。
  「啊,等等!美咲!」
  美咲的嘴巴离开后,沙织手上只剩下鲷鱼烧的尾巴。红豆被吃得一干二净,就像炸鱼被吃完后剩下的惨状。
  「我的鲷鱼烧……」
  沙织愤恨地看着完全变了样的鲷鱼烧。那个样子与在舞台上落落大方弹琴的她完全不同,带着同辈女孩应有的表情。总一郎的视线忍不住被吸引过去。
  「不嫌弃的话要不要吃我的?我还没吃过。」
  总一郎说着把鲷鱼烧递出去。
  「真的吗!」
  沙织的表情一下子明亮起来。
  「不,可是,要是我拿了,你就……」
  然而又欲言又止。
  「这样的话,一半就好。」
  总一郎用手剥开鲷鱼烧,把填满红豆的头像是硬塞给沙织般递过去。
  「谢谢。」
  「不,不,这没什么。」
  沙织喃喃说着「好好吃」,很幸福地吃着鲷鱼烧。连总一郎都觉得幸福了起来。
  「馆林同学人真好。」
  「虽然别有居心就是了。」
  走在后面的仁一脸若无其事地说着。
  「别有居心?」
  沙织歪着头。
  「三鹰,别把我跟你相提并论。」
  总一郎一脸受不了地看着仁,仁则耸耸肩开玩笑。
  「看来是还没有自觉。」
  「你在说什么?」
  「只是在自言自语。」
  「接下来要吃章鱼烧啰!要从摊位的这一头称霸到另一头喔~~!」
  美咲一个人快速冲了出去,仁也随后追上,所以总一郎没办法问他刚刚话中的含意。
  沙织在总一郎身边,一点一点品尝鲷鱼烧。
  大概是总一郎一直盯着她看,两人不经意目光对上。
  「啊,呃,没事。」
  总一郎露出明明对方什么也没问,却莫名开始解释的丑态。不知为何,身体感到紧张:心跳比平常还要快。也不是因为担心学生会的选举结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情愫是……
  总一郎偷窥般用眼角余光看了沙织。两人视线再度对上。
  「啊,呃……」
  差点又要像刚刚那样辩解,总一郎慌张地闭上嘴。
  为了瞒混过这奇怪的气氛,他继续说:
  「今、今天的演奏……真的很棒。」
  感觉待出正把鲷鱼烧送往嘴里的沙织,脸上的表情逐渐放松了。
  「谢谢你。」
  「虽然我在音乐方面是外行人,不过还是感受到姬宫演奏的气势。」
  「大概因为是在音乐厅吧。那边会呈现出很好的音色。」
  沙织如此说着,把一半被美咲吃掉的鲷鱼烧尾巴放进嘴里。
  「我认为自己感受到的是姬宫的实力……能够在比赛中获得第三名,是很厉害的事吧?」
  「不知道耶。」
  「不是吗?」
  「因为在这世界上,还有很多能弹奏得跟我差不多的人。」
  「……」
  总一郎无法立刻想出该如何回应。
  因为沙织太过轻易,就像在日常生活中都会意识到似的……说出口了。
  世界。
  对总一郎而言,就像存在于电视画面另一端的感觉。
  不过,说不定正是因为如此。
  即使在几乎座无虚席的音乐厅舞台上,沙织也没有特别紧张的样子,能弹奏出自己的音乐。今天的演奏,对沙织来说搞不好并不是那么特别的事情。
  「……」
  「……」
  对话中断后,只剩下让人坐立难安的沉默。这不是因为后悔刚才说的话,只是单纯因为与女孩子两人独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旦意识到,不得不说点什么的情绪抢先往前冲,脑袋就越是一片空白。
  「啊,那个……对了,姬宫跟上井草感情很好呢。」
  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是有关共同朋友的话题。
  「你看起来也跟她感情很好啊?」
  「我很不擅长应付上井草。」
  总一郎清楚地说出口后,沙织天真烂漫地笑了。
  「我想应该没有擅长应付那个东西的人吧。」
  而且还说了颇过分的话。
  「因为美咲对自己的『喜好』非常明确。」
  沙织彷佛在寻找消失在林荫道的美咲身影,视线朝向人群如此说着。
  「她总是在追求自己的『喜好』,所以才会比任何人都自我且直接,才会那么耀眼。」
  「耀眼?」
  「我会因为某人说『好』,而觉得那个东西是『好』的。不过,美咲却不是这样。不管什么东西都存在于自己内心,从内心去看世界,就像故事里的主角一样。」
  听了沙织的话,总一郎想起了刚才在顶楼与仁的对话。仁说了总一郎能够鸟瞰事物,也只懂得如此。
  「美咲完全不看周围,也不在意旁人的目光,才会与周围逐渐不同而变得格格不入。」
  「我认为要在社会中生存下去,高明地配合周遭是必要的。就连学习避开摩擦的方法也是必须的,不然就只是慢慢消耗衰退而已。所谓的学校不光是学业,也应该能学习这些事情。」
  「我也这么觉得。不是赢合别人的意思,而是去看人、感觉人,顾虑别人的情感,这都是很重要的。即使如此,我现在看到美咲还是会悸动,大概是因为对现在的自己抱持罪恶感吧。」
  「听起来像是你想成为上井草啊。」
  「你没有想过吗?想成为主角的那一瞬间。」
  总一郎稍微想了一下后回答:
  「……目前没有,我满足于当个旁观者。」
  「我有时候会有呢。因为演奏别人期望的东西,总觉得很不自由。」
  「……」
  直盯着远方天空的沙织侧脸,看来有些无精打采。总一郎察觉自己问了不该涉入的话题,气氛感觉有些凝重。
  「嗯。刚刚的话要是被钢琴老师听到,大概会挨骂吧。要帮我保密喔。」
  像是要缓和气氛,沙织露出了笑容。
  这时,去买章鱼烧的美咲与仁回来了。
  「我回来了~~!」
  「你回来啦,美咲。」
  连总一郎与沙织的份也一起买回来了。
  「拿去吧,副会长。」
  仁把章鱼烧递过来。
  「啊,喔。」
  总一郎有些呆茫地收下。
  「嗯?被皓皓欺负了吗?」
  「为什么我会欺负他啊?馆林同学称赞我今天的演奏耶。」
  「喔,那件礼服确实很棒呢~~」
  「三鹰,给我仔细听好,我说的是演奏。你到底在看哪里啊?」
  沙织直瞪着仁。
  「当然是在看皓皓啊?从后背到腰部的线条很性感,实在是非常有魅力……好痛!副会长,你为什么要踩我的脚啊?」
  「抱歉,我没注意到。」
  「嗯~~算了,无所谓。」
  仁即使如此说着,还是露骨地强调脚痛。
  「少啰嗦,三鹰。」
  看着两人对话的沙织,一副很满足的神情。
  「呵呵,三鹰也交到朋友了呢。那我就放心了。」
  「皓皓把我当成什么了?」
  「女人的敌人。」
  「我可是站在女性这边的喔?」
  「你的发言就是敌人。」
  沙织再次郑重强调。
  「哎呀,真是严厉呢。啊,对了,皓皓,下次的比赛不是快到了吗?」
  大概是判断难以扭转局势,仁一边吃着章鱼烧一边露骨地转移话题。
  「这个月底就要开始了。预赛是连续两周进行第一次、第二次比赛,通过预赛的话,两周后才是决赛。」
  「我一定会去帮你加油。」
  美咲的双颊因为吃章鱼烧鼓鼓的,宛如嘴里塞满果实的松鼠。
  「你要来我是很开心啦,不过可别吵吵闹闹的喔。」
  大概是之前有被闹场过,纱织的表情有些不痛快。
  「而且又快考试了,真是辛苦呢。」
  因为总一郎不经意的一句话,沙织发出深深的叹息。
  「比赛倒还好……期末考就真的让人觉得很沉重……」
  她忧郁地表情黯淡下来。
  「因为皓皓意外是个笨蛋嘛。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还漂亮地拿了不及格的成绩呢。」
  「那、那个不准说,三鹰!我只是对理科有一点不拿手而已!」
  「原来如此,有一点啊。」
  「我出生至今还是第一次看到五分的考卷耶!」
  「啊啊!真是的!连美咲都这样!」
  大概是不想被知道的秘密,沙织难为情地低下头。
  「看来确实是有点不拿手呢。」
  「连你都要这样欺负人吗?」
  沙织闹别扭地往上瞪了过来。这个动作实在太可爱,总一郎因为不好意思,立刻别开视线。
  「我真是不懂为什么你们能够理解那种东西呢。就算我请班上同学教我,音乐科的学生大家普遍都不擅长。」
  沙织喃喃自语说了些抱怨的话。
  「请上井草教你不就好了吗?」
  毕竟美咲可是全学年第一名,连总一郎也不是对手。
  「之前的期中考我试过了……不过,听了美咲的说明之后,就变得更搞不清楚了。话虽如此,就身为一个人的立场,也不允许自己去拜托三鹰。」
  「不然就请副会长教你啊?」
  仁就像在聊天气般一派轻松,如此说道。
  「啥?」
  完全出乎意料的发展让总一郎着实吓了一跳。
  「成绩是学年第二名,个性又很认真,是很不错的物件喔。是吧?」
  仁说着把手放在总一郎肩上。
  「不,可是,这样会造成馆林同学的困扰吧。」
  「是没有什么困扰啦……况且教别人也等于是自己在念书啊。」
  总一郎如此说着,开始想像在放学后的教室里教沙织念书的景象。夕阳时分的图书馆,两人并肩坐着解题,肩膀几乎就要碰到了。沙织提问,总一郎回答……想到这里,总一郎回过神来,猛摇头甩开妄想。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啊……
  「副会长都说没问题了喔?」
  「嗯~~……那么,可以拜托你吗?」
  「咦?啊,嗯。」
  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所以隐藏不住内心的动摇。不过,总一郎心里有更巨大的情感,察觉自己在脑袋里做了一个胜利姿势。接着,因为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更让总一郎内心感到不安。虽然试图叫自己冷静下来,邰离冷静越来越远。
  「那么,你们就交换一下手机号码吧?」
  仁极为自然地切入,诱导总一郎与沙织。
  「说的也是,就这么办吧。」
  沙织毫不犹豫地拿出手机,可爱的猫咪手机吊饰垂挂着。以带有成熟气质的沙织而言,这总让人觉得有些不协调。
  「这个叫做『咬人山喵~~』,是我最喜欢的『咬人熊~~』的朋友喔!」
  咬人山喵~~所指的大概是西表山猫吧。就猫咪而言,设计上确实是带有一些野性的味道。
  「这是美咲擅自系上去的,可不是我自己弄的。」
  或许是在意总一郎的视线,沙织开始解释。总一郎想不出比较适合的回应,也拿出手机,准备红外线通讯。
  「我先送出就可以了吗?」
  「嗯。」
  使用红外线通讯交换号码。总一郎拿着行动电话的手微微颤抖着。仔细想想,这好像是第一次与女孩子交换手机号码。
  仁正以想说些什么的目光看着总一郎,总一郎死命假装冷静。
  登录完毕后,立刻收到来自眼前的沙织的简讯。
  ——请多多指教。
  后面还加上了可爱的猫咪表情符号。
  ——彼此彼此。
  总一郎回覆了简单朴素的简讯。
  「真是生硬啊,副会长。」
  从旁边窥探画面的仁,露出真是受不了的表情。
  「不要偷看别人的手机。」
  「真抱歉啊,刚好看到了。」
  就在进行这样的对话时,喇叭传来广播的声音。
  ——接下来即将发表水明艺术大学附属高校的学生会选举投票结果。相关人员请至水高的运动场集合。
  「到运动场集合吧!」
  美咲把剩下的所有章鱼烧大口大口塞进嘴里,率先走了出去。
  「啊!我的章鱼烧!」
  「皓皓,快一点!快一点!」
  「她一定觉得事不关己吧……真是一点都不紧张。」
  「那就是美咲的优点。」
  连章鱼烧都被抢走,垂头丧气的沙织也开始往前走。不过,立刻又停下来,转向总一郎。
  「况且,一定没问题。你会当选的。」
  「你是哪来的信心啊?」
  「因为我有投票给你。」
  沙织说完,调皮地笑了。
  这样的对话,今天是第三次了。然而,对于这第三次,总一郎决定试着相信。
  「如果因为姬宫投票给我而当选了,我该做些什么?」
  「嗯~~……啊,对了。我希望放学后也能到顶楼。」
  「姬宫喜欢高的地方吗?」
  「我可不是因为是笨蛋才喜欢高的地方喔(注:日文当中有「笨蛋与烟往高处爬」的说法,指笨蛋不知高处的危险,用来隐喻想出头的人)。」
  沙织微眯着眼瞪了过来。
  「我什么也没说。」
  「那就好……因为感觉很舒服,所以我很喜欢。像是练习快要有结果的时候,就常常想着要是能上去顶楼就好了。」
  「这样啊。」
  两人一边聊着,往运动场走去。

  接着,几十分钟后——
  ——当选下一届学生会副会长的人,是一年一班的馆林总一郎同学!
  广播声响彻校园。
  3
  正因为是从那之后已经过了一年的现在,所以很清楚,一年前的文化祭……那一天,姬宫沙织的存在已经在总一郎的心中扎根。
  那天之后,发生了许多事。
  第一年结束,第二年也与仁同班;经历了第二次的文化祭,也挑战了第二次的学生会选举,结果漂亮当选,现在担任学生会长。
  在这期间,已在心中扎根、萌芽的种子正慢慢成长。
  只要像是始业式或结业式这种全校学生集合在体育馆的情况,总一郎就会下意识把视线移向音乐科的队伍,寻找沙织的身影。
  中午到学生餐厅,也会不自觉确认沙织在不在。
  如同那天的约定,每当期中、期末考期间在图书馆办读书会,也经常会看坐在隔壁的她的侧脸看得入神。
  刚开始只是小小地萌芽,现在已经开出硕大情愫的花朵。
  已经无法视而不见。即使不愿意,仍自觉到对沙织的情感。
  而且这次以成绩排名下滑的形式,突显出自己浮动的感情。沙织的成绩明明因为读书会而有明显的进步,上次的期中考还勉强挤进了前五十名……
  贴在走廊公布栏上的期末考名次表再次映入眼里。
  不管看几次,总一郎在第九名的情况还是没有改变。
  因为在意的女孩就在旁边而无法专心念书,原以为这种事只会出现在故事里,没想到自己居然也会变成这样……
  该说很没用,或者很难看……实在是复杂的心境。
  就在总一郎陷入自我厌恶时,身后传来这样的声音:
  「这次的结果怎么样?」
  总一郎猛然回过神来。现在这声音耳膜已经记得。光是听到就能让自己觉得幸福的音色,正是来自沙织。
  「原、原来是姬宫啊。」
  「只不过是跟你讲话而已,不需要这么惊讶吧?」
  「不,因为刚好在想事情。」
  「想事情?」
  沙织微微歪着头。对于这个很有女孩子味道的动作,总一郎的笑容忍不住都要绽开了。为了不被察觉,他绷紧了表情。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总不能说是因为正在回想与沙织的相遇。擅自沉浸在回忆中,有种对不起或是心虚内疚的感觉。总一郎将视线从纱织身上别开,结果更惹来纱织可疑的目光,像是在说:「真的吗?」
  即使想转移话题,却恕不出自然的对话。
  就在这时,旁边的仁向沙织问道:
  「皓皓不问我的结果吗?」
  「我对三鹰没兴趣。」
  沙织说得斩钉截铁。
  「却对学生会长有兴趣就是了~~」
  仁投以意味深长的视线,总一郎视若无睹地敷衍过去。沙织则是在人群后方伸直背脊,确认公布栏的名次表。
  「咦……」
  接着发出这样的声音。大概是对总一郎的名字不在平常的位置上感到吃惊吧。
  「这次是第九名。」
  总一郎像是要辩解般,抢先小声地说了。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沙织的双眸担心似的闪烁着。
  「并、并不是那样啦……」
  即使把嘴巴撕开,也不能说出真正的原因。
  「是因为你刚刚所说,正在想的事情吗?」
  没想到沙织却逐步逼近核心。
  「啊、不,不是。那个……只是因为稍微欠缺专注力。」
  总一郎冒出了莫名的汗水。
  「是因为刚刚在想的事吗?如果不嫌弃,可以跟我聊聊啊。」
  沙织的眼神极为认真,更让总一郎动摇了起来。
  这件事情实在无法找她商量,唯独对沙织说不出口的烦恼,毕竟她可是自己单相思的对象。如果回答是因为在意沙织的事而无法集中精神念书,那就跟告白没两样了。
  「反正机会难得,你就跟皓皓商量看看嘛?况且也跟她有关。」
  「嗯?是这样吗?」
  「三鹰,你少多嘴!」
  不过,仁可不会因为这样就保持沉默。
  「因为学生会长的成绩之所以会下滑,皓皓就是原因啊。」
  而且还继续说出爆炸性发言。
  「我是原因?」
  大概是没料想到,纱织楞了一下。
  「不、不是那样啦,姬宫!姬宫完全没有错!没有哪里不对!」
  虽然立刻否定了,不过沙织已经陷入思考。接着立刻像是发现了什么而心里有数,一边挑选用字遣词向总一郎问道:
  「这样啊……说的也是。是因为我在考试前请你教我功课吧。」
  「我都说不是了。」
  「对不起,馆林同学。这也难怪了,因为我耽误了你用来念书的时间。真的很抱歉。」
  「别道歉了,真的不是郡样。我念书的时间很充裕,不是姬宫的错。」
  即使如此,沙织还是无法释然。这也难怪,因为不管怎么否定,总一郎始终没把真正的原因说出口。
  「……不然,原因到底是什么?」
  沙织将卡在喉咙深处的疑问丢了出来。
  「那是……」
  话虽如此,却也不能回答她的问题。
  「可以对三鹰说,却不能跟我说?」
  「不,那是因为……」
  「我的存在比三鹰还不如吗?」
  「皓皓,这样对我很失礼耶?」
  「到底怎么样?」
  沙织无视于仁,继续追问。
  「没有人在听我说话就是了。」
  「三鹰你闭上嘴。」
  「是、是。那我先去上个厕所。」
  仁说着便真的准备离开现场。
  「啊、喂,三鹰,不准逃跑!」
  要是现在跟沙织独处就完了,况且有必要让仁负起说出爆炸性发言的责任。
  不过,仁完全不听制止。
  「我说的都是真的吧?」
  他悠哉地留下这些话,便往厕所的方向走去。
  他说的都是真的。确实如此。虽然不过是玩文字游戏,不过就「沙织是导致无法专心念书的原因」这一点,当然没有错。
  「是不能对我说的事吗?」
  「……没错。」
  也不能随便敷衍过去,于是总一郎认真回答。
  「你不太把自己的事告诉我呢。」
  「……」
  这时,响起了代表休息时间结束的钤声。
  「我要走了。」
  「嗯。」
  转过身的沙织,在走廊上远去。
  总一郎一度想叫住她,不过在伸出手想开口叫她的时候,身体便不听使唤。没办法。虽然想留住她,却什么也说不出口。想这么做的心情,与无法这么做的现实背道而驰。
  马上就要开始上课了,得赶快回教室,所以对自己辩解现在没办法,然后转过身去。接着,朝与沙织相反的方向迈开脚步。
  总一郎之后将为这天的事烦恼得要死。
  4
  没有收到简讯。
  毕业典礼已经结束,三天后就是第三学期的期末考。在这样的三月某天放学后,总一郎在学生会室里。
  虽说是在期末考前,但身为学生会长还是有些非做不可的工作。
  最大的课题,就是准备明年度很快就要来临的迎新会。仔细审查各社团的节目活动申请,必须在期末开始前回覆是否许可。再加上还有各委员会的介绍与说明……当然也必须向一年级新生宣传学生会。这个时期有许多重要的工作。
  不过,老实说总一郎并没有很专心。
  「呼~~」
  还发出类似叹气的声音。
  郁闷的总一郎视线,再度看了手机。
  还是没有收到简讯。即使问了客服,也没收到新的简讯。
  如果是平常,只要到考试前一个星期,纱织一定会传来这样的邮件。
  ——办读书会吧。
  唯独这一次,今天离考试只剩三天,却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其实总一郎已经确实明白其中的原因。
  是受上次考试……第二学期的期末考,总一郎成绩下滑的影响。
  沙织深信就是两人的读书会扯了总一郎的后腿,所以这次不想给他添麻烦,就没寄出想办读书会的简讯。
  不只如此,这两个星期几乎都没能好好见到面,也没有谈话。
  等简讯等得焦急的总一郎,心情一天比一天不安。
  第三次看了手机,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从刚才开始便每隔一分钟就确认一次。
  总一郎察觉到自己的动作,刻意把手机放到远处桌子的边缘。接着想开始进行学生会的工作,便开启桌上的笔电。
  启动后,照平常的习惯,打开了一个档案。
  就在这时,在斜对面的座位上一边呻吟一边整理文书的一年级副会长,突然趴倒在桌上。
  「会长~~」
  一脸亲昵的表情,缓缓发出甜腻的声音。老实说,被男孩子如此称呼也只是觉得恶心而已。
  副会长把一边的脸颊贴在桌上,呈现完全无力的姿势。
  「会长~~请不要无视我啦~~」
  「有什么事?副会长?」
  看来要是不回话,不知道会持续到什么时候。总一郎没办法只好回应。
  「我有事想找你商量。」
  「你那是找人商量的态度吗?」
  「拜托你啦,请听我说。」
  「知道了。你说说看吧。」
  不断一一指正也很麻烦,总一郎便催促副会长说下去,不过视线依旧放在桌上的笔电萤幕。
  「我想要交女朋友。」
  「你找错对象商量了。」
  「那就退一百步,我想跟女孩子说话。」
  「目标还真是一口气降低很多啊。」
  副会长叹着气,挺起身子。才刚这么想,他便开始诉说莫名的强力主张。
  「因为,我本来以为进了学生会,里面也会有女孩子,在准备活动的时候感情就会加温,然后发展成恋爱。没想到会长、会计、书记、总务竟然全都是男的,根本就是诈欺嘛!我读的可不是男校啊!」
  「跟班上的女孩子感情加温不就好了?」
  对于这样的副会长,总一郎随意敷衍。
  「要怎么样才能让感情加温啊!」
  没想到副会长不懂得察言观色,继续紧咬不放。
  「我怎么可能知道啊?你要是有空废话,还不如赶快整理各社团的申请书。」
  「那些我已经整埋完了!」
  副会长拿出整理成两堆的纸叠。绿色夹子是通过的,红色夹子则是没通过的。比例大约各占一半。
  「如果整理好了,就赶快回家准备期末考。虽然并没有明文规定,不过你应该知道有所谓学生会成员的成绩要维持在五十名以内的不成文规定吧。」
  「所以我才不回家,而要在这里念书。」
  插话的人是坐在副会长对面的学生会会计。他到去年夏天为止还隶属于棒球社,不过据说因为受伤难以继续,转念便进了学生会。基于对棒球社时代的眷恋,现在还是维持光头造型。身形魁梧,即使是会计,大部分人的感想都是不太适合。与总一郎同样是二年级生。这一届的学生会成员当中,一年级就有三位,二年级只有总一郎与会计。
  「要是在这里,有不懂的就可以问会长,所以赚到了。」
  书记与总务这两位一年级生像是同意会计的意见似的,也点头称是。
  「我可不打算当你们的家庭教师喔。」
  「会长真是令人羡慕啊~~不但成绩优秀,最重要的是还有感情要好的女孩子呢。」
  「你说的是谁啊?」
  「你不是常跟上井草学姊聊天吗?」
  那可以称为「聊天」吗?那位外星人只是单方面把想说的话说完,总一郎的话却一句也没听就走了。
  前几天也是,休息时间突然进教室说出谜样的宣言:
  「我的炸猪排咖哩不要炸猪排喔。」
  「那你一开始点普通的咖哩不就好了吗?」
  总一郎姑且先如此回应,但美咲完全不听人讲话,已经跑到教室外面。
  「啊~~那个人真是超可爱的啦。是我喜欢的类型。」
  原本一直默默工作的一年级总务加入对话。他与副会长同样都是现在学生会里的开心果。
  紧接着——
  「我第一次见到她时也是心跳加速呢。」
  个性比较老实温顺的书记也跟着说。他的脸无论何时看来都很稚嫩,就算说他是国中生,一般人也会相信。
  「那我可不建议喔。烦人的程度可是非比寻常啊。」
  最后补充的是会计。
  「不过,她的确是校内第一名的美少女吧!」
  副会长开始有些兴奋。
  「我投游泳社的朝霞学姊一票。那个胸部实在太棒了,好性感!」
  总务如此说道。
  「不、不,你们太不了解了。不管怎么说,都是小春老师才棒吧。」
  会计也说了。
  「出现了!学长喜欢年纪比自己大的!」
  曾几何时,学生会里开始了Boys' talk。
  「我喜欢音乐科的姬宫学姊。」
  最后,连书记都说出这种话。
  「啊~~这我懂,我能理解。」
  「那种很酷的感觉?真的很棒呢!」
  一年级的三个人彼此点点头。感情好是件好事。
  「你们还真是大胆啊。像那种美人类型很有魄力,我可是紧张到没办法跟她正眼对看呢。」
  会计自嘲地笑了。
  「我也一样啊。虽然跟她讨论迎新会演奏,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从头到尾都在模仿金鱼,然后就结束了。」
  副会长说着嘴巴不断张合,引起哄堂大笑。
  「还好有会长在,我才获救……这么说来,会长也跟姬宫学姊感情很好不是吗?」
  「没有啊……很普通。」
  就现在的状态来说,反而算是交恶吧。就连简讯都没有要传来的迹象。
  「撇开这些不谈,你们如果要聊废话,就赶快回家去吧。」
  总一郎以稍微严厉的口气说着,会计、书记、总务三人便立刻继续念书,只有副会长不满地鼓着脸。男生这么做一点也不可爱。
  在这其中,总一郎在内心深深叹了口气。自己究竟在做什么,这完全只是迁怒他人而已。只要出现沙织的话题,就变得无法冷静。
  他的目光彷佛受到吸引,飘向放在桌子边缘的手机。
  问题并不在于没收到简讯,也不是成绩下滑,更不是因为遇纱织之间的气氛变尴尬。
  说不定根本连问题都称不上。
  只是很单纯的,总一郎喜欢上了沙织,被这样的情愫耍得团团转。
  这就是本质。
  究竟该拿心中的烦闷怎么办才好?
  这性上似乎有种被称为告白的东西,那么总一郎这么做就好了吗?不,他绝对难以面对沙织说「我喜欢你」。
  即使说出口,也一定是像意外事故那样的状况吧。
  「唉~~」
  「学生会长竟然在叹气,你从刚才就在做什么?」
  副会长依然带着像河豚的脸,窥视笔电画面。
  画面上显示的是一个档案。
  开头写着「关于放学后的顶楼开放事宜」。这是由学生会接受全校学生的申请,并向校方要求重新检视校规或变更规定的申请书。
  「啊~~开放顶楼啊。」
  听到这个声音,书记便抬起头来。
  最实际的就是运动社团,想把顶楼做为放学后的活动场所,因此希望开放的建议非常多。其他还有想用来画风景画的美术科学生也来了许多意见。除此之外,还有想尽情吹喇叭、想在顶楼告白等各种个人主张。
  「那个去年学生会也跟学校协商过,可是却遭到驳回了吧?」
  总一郎听到疑问,轻轻点点头。前几天才毕业的前任学生会长,曾经死缠烂打地与副校长协调,结果还是未能实现。
  「学校方面的主张,认为在安全管理还不到万全的情况下,放学后也开放将伴随着危险。听说在我入学之前……大约四年前,曾经是一般开放的。但那时的学生开始打起排球或棒球,发生过很多球飞到外面的情况。」
  「在顶楼打棒球啊~~要是开放了,确实会想这么做呢。」
  开心地如此断言的人,正是原隶属于棒球社的会计。
  「就因为有像会计这样冒失鲁莽的学生,学校才会不准。」
  「是我害的吗?」
  「不过,简单来说,不也表示如果发生了什么问题,谁也不想负责任的意思吗?」
  靠在椅背上的总务,嘴里含着自动铅笔。
  「直截了当说的话,就是这样。」
  「这种不就是大人觉得最麻烦的事吗?」
  副会长说得一副很了解的样子,跟他的脸实在不搭。
  「学生会长想送出提案书吗?」
  书记表情有些紧绷,如此问道。
  「着来书记好像是想反对呢。」
  「虽然不能说是绝对反对……不过听说因为顶楼开放的事,前学生会长跟老师们的关系变得不太好。这样就有点……」
  「原来如此,是这样的意见啊。」
  没有必要故意掀起原可避免的摩擦。这个想法是可以理解的。
  心想这正好是个机会,总一郎彷佛要征求意见般,将视线投向全员。
  这时,副会长率先回答:
  「我也反对。还有很多想通过的提案,要是因为拘泥于去年被驳回的提案,而跟老师们有了争执,导致连其他提案也被否决,不但超棘手,而且会变得什么事也做不了,那就失去加入学生会的意义了。」
  「我跟副会长意见相同。」
  总务举手主张。
  还没回答的只剩下会计。
  「我的真心话是怎样都无所谓,不过,我觉得要是不管即将毕业的我跟会长,剩下你们这些一年级的,如果还想干学生会,就没必要在这里争执吧。以副校长来说,之前的学生会已经解散,所以大概会觉得放学后开放顶楼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要是拿来旧案重提,可能会演变得比想像中更棘手。」
  「这样啊,我了解大家的意见了。我也不是为了要现在立刻提出来而准备的。」
  「那又为什么要准备提案书?」
  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总一郎身上。
  「你们也知道,在全校学生提出来的要求当中,就属这个最多吧。好歹要先准备一下。」
  「说的也是呢~~正因为如此,所以会觉得要是能实现就太帅了。」
  虽然副会长看来已经理解,不过总一郎一点也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
  之所以会做提案书,全起因于一句话。
  ——我希望放学后也能到顶楼。
  沙织说过的话。
  要是没有这段记忆,总一郎大概根本不会想做提案书。即使要跟学校协商,也觉得在任期即将结束时再来做就好了。
  在那之前,跟老师们建立良好的关系是比较聪明的做法,因为各项事务都会进行得比较顺利。以目前来看,老师们对成绩优秀、生活态度稳重的总一郎有深厚的信任,甚至在候选学生会长之前,就已经有好几位老师挂保证「要是由你来担任就让人放心了」。而现在,总一郎已经充分回应了这样的期待。
  况且,关于顶楼开放的事宜,他也能理解学校方面的主张。要是真发生什么坠楼事故,没有人能负起这个责任。慎重考虑这些层面,是非常重要且必要的。
  如果是仁,大概会说自己脑袋僵硬、太正经八百或枯燥无趣,不过为了度过安全健全的高中生活,还是有必要的规范,而且必须遵守这些规范才有意义。
  「这个提案书不会提交出去。」
  总一郎重新如此宣言。
  接着,众人各自念书的念书;进行学生会工作的人工作,约三十分钟后就解散了。

  最后离开的总一郎,将学生会室上锁后来到走廊。
  往出入口方向走了一会儿,途中与走下楼梯的仁碰个正着。
  「会在这种地方遇到,真让人觉得是命中注定。」
  「你快用你的那双脚去医院吧。」
  「身为学生会长,居然这么冷漠。」
  「只限对三鹰。」
  「那真是感谢你的特别待遇。」
  「……」
  「……你今天心情好像不太好呢。」
  「没那回事。」
  「该不会是跟皓皓吵架了吧?」
  「……」
  总一郎送上要仁闭嘴的锐利视线,仁却轻松闪避开来。
  「刚刚看了一下图书馆,发现皓皓正一个人很寂寞地念书喔?我差点就要送上温柔的甜言蜜语了。」
  「你以为是因为谁。」
  「听起来好像是我害的。」
  「不用加上好像,原因就出在你之前多嘴说的话吧。」
  「就是『学生会长成绩下滑是因为皓皓的关系』那段话?」
  「没错。」
  「那她当然会觉得责任在自己身上啰~~不好意思,学生会长可不可以帮我去把那段话的意思好好说明一下?皓皓绝对是误会了。」
  「你自己去道歉,然后解开误会。」
  「我可是不被信任的喔。皓皓不会相信我啦。况且,我可以说吗?『学生会长的成绩之所以下滑,是因为老是想着皓皓,所以没办法专心念书。』」
  「你要是继续说下去,我就揍你喔。」
  仁夸张地摆出投降的姿势。
  不过,那也只是态度如此,实际上并没有闭嘴的打算。
  「我想即使我不说你也知道,不管我要不要对皓皓说,她还是会发现原因出在自己身上。」
  「……所以你想说错不在你?」
  「要是以卖人情的方式来说,归咎在我身上.你也会觉得比较轻松吧?」
  「……」
  「事情就是这样,皓皓的事就交给学生会长了。」
  「为什么我要帮你擦屁股啊?」
  「真是的,头脑僵硬也该有个限度。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因为想跟皓皓办读书会的人不是我,而是学生会长啊。」
  「……!我、我才没有!」
  对于仁直捣核心的一句话,总一郎语塞了。
  「再说,皓皓在等待的人并不是我,而是学生会长喔?优等生学生会长,你不是很擅长回应他人的期待吗?」
  「……」
  虽然仁一副轻浮的调调,但他说的话都锐利地剃进总一郎的内心。
  「要俯瞰这世界,决定只当个旁观者倒无所谓,不过要是因为这样而伤害了身边的人,那就跟学生会长你所讨厌的我没两样了。」
  仁的眼神说着「不想这样的话,就自己去解决」。
  「偶尔就当作自己是主角,向皓皓说『这次的期末考我会拿第一名,所以你不用担心』吧?她一定会很高兴。」
  「少说得那么简单。」
  「因为事不关己,当然会说得很简单啊。」
  「对于老是从上井草身边逃开的三鹰而言,不算事不关己吧。」
  为了发泄老是被挖苦的窝囊气,总一郎尽全力冷嘲热讽。
  「我们彼此都对别人的事很了解呢。我果然跟学生会长很合得来。」
  仁如此说完,便挥挥手走远了。
  总一郎看不到仁的身影之后,愤怒般的情绪突然泉涌而上,炙热地充满全身。受到这情感驱使,总一郎将双手用力打在墙上。手心传来灼热的痛觉,却无法就这样忘记不痛快的情绪。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仁的话还紧黏在耳膜上。虽然不甘心,但确实就如仁所说,结果这只是总一郎的问题而已。
  「可是,就算如此,我又该怎么做才好!」
  总一郎紧紧握住打在墙上的拳头。其实早就知道了,答案早就出来了,只是还缺乏勇气。
  「可恶!」
  即便如此,最后还是固执驱使了总一郎。
  他往刚才来的方向折返回去,前往图书馆。

  来到图书馆的总一郎,毫不犹豫朝向某个地方。
  离门口最远最里面的桌子。那是一直以来每到考试期间,总是会与沙织办读书会的自己喜欢的地方。
  穿过书柜的后面,果然在那个座位上看到了沙织的身影。她正一脸彷佛头上就要冒烟的严肃表情,与教科书上的问题进行格斗。
  她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总一郎。
  大概是因为一边听音乐一边念书吧。
  虽然没看到平常的耳机,不过从蓬松柔软的短发当中看到垂放的耳机线,连接到放在桌上的随身音乐播放器。
  总一郎踩着紧张的脚步,移动到沙织的身边。
  即使已经来到旁边,沙织还是没有察觉。
  意识似乎集中在顽强的数字上。
  总一郎偷看了笔记,知道是微积分的问题。
  「先改变算式的形态,用跟这个例题同样的解答方式。」
  总一郎用手指着教科书上的例题指正,惊讶的沙织猛然抬起头来,圆睁的眼眸里映着总一郎的身影。
  接着沙织又立刻难为情似的把视线别开。
  「是你啊……」
  「如果一开始的算式很难处理,就藉由展开或整理来改变形态。」
  总一郎说着,在沙织旁边的座位坐下。
  沙织照着总一郎所教的,在笔记上写下计算公式,不发一语地开始计算。过了一会儿便导出答案了。
  「算出来了。」
  她如此说着,突然转为开朗的表情面向总一郎。
  不过这次也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马上收起笑容,把脸别开。
  然后无视总一郎的存在,继续做下一道题目。
  「你在听什么?」
  总一郎手指着耳朵示意。
  斜眼看过来的沙织露出些微烦恼的样子,只拿下一边耳机,往总一郎递了过去。
  他把接下的耳机塞进耳朵里。
  流泻出的是古典音乐。沙织的音乐兴趣非常广泛,除了流行乐、摇滚与爵士,就连动画或游戏音乐也听。所以老实说,要以音乐的话题与她交谈并不容易。
  两人沉默地持续听了音乐一会儿。
  沙织趁这空档又解开了两道题目。
  就在她对完答案时,总一郎问道:
  「这是莫札特吗?」
  沙织露出感到意外的表情,大概是没想到他会知道。
  「你竟然会知道啊。这明明不是太有名的曲子。」
  「因为我做了功课。」
  「咦?」
  「那个……为了能好好跟你聊天。」
  「……这、这样啊。」
  「嗯、嗯。」
  「你那是……什么意思?」
  低着头的沙织脸颊泛红。
  不过,总一郎并没有欣赏她表情的余力。他的脸应该更红。
  「也就是说,那个……」
  「也就是说?」
  「我、我……」
  「……」
  感觉得出沙织屏住气息。
  心脏激烈跳动到感觉疼痛的地步,几乎都要听到心跳声了。
  「我想说的是,我没问题!」
  「咦?」
  沙织瞬间露出愣住的表情。
  「你不用在意我成绩下滑的事。你不用顾虑,我也想继续之前的读书会。没问题的。」
  这时对话一度中断。
  「下次考试,我一定会拿第二名。」
  接着,总一郎坚定地断言。
  「我保证。要打勾勾也可以。」
  然后立刻如此补充。
  「……」
  沙织什么也没说……才正这么想,她突然发出声音大笑。
  「你、你为什么笑啊?」
  「因为依刚才的对话来看,还以为你绝对会说『会拿第一名』。」
  沙织的笑声依然没停下来。虽然仁也建议应该这么说,不过这样未免太无趣了。况且依照总一郎的个性,也不会承诺不确定能不能做到的事。
  「我话说在前头,要赢过上井草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喔。」
  「说的也是。因为你是赢不了的。」
  沙织还在笑,用手指拭去淌在眼角的泪水。
  「没必要笑成那样吧。」
  「抱歉。」
  结果,沙织止住笑意大约是在又过了五分钟之后。

  在那之后,他们两人听着同样的音乐,念了约一小时的书之后便回家了。
  一起离开图书馆的时候,总一郎在沙织随身带的物品里,发现了像是乐器盒的东西。
  里面应该是小提琴吧。虽然沙织的专长是钢琴,不过当音乐科全体学生进行管弦乐演奏时,沙织是拉小提琴。虽然她本人说只是兴趣程度的拙劣技术,不过只就在文化祭或毕业典礼上听到的部分,总一郎不太明白哪里拙劣。因为她优雅演奏小提琴的姿态,简直就像一幅画。
  「回家之后还要练习吗?」
  「嗯?喔喔,你说这个吗?」
  沙织提起小提琴盒。
  「算是转换心情的东西吧。虽然我喜欢音乐,不过没办法轻松弹奏钢琴,忍不住就会认真起来。不过,小提琴就算是不上手也无所谓,所以该说是觉得很放松……我也喜欢它的音色。」
  两人一边聊着天,并肩走在走廊上。
  来到楼梯,走在前面半步距离的总一郎,视野捕捉到了某样东西,之后立刻心一惊,把已经踩出去的脚收回来,身子挨近走廊的墙壁。
  「怎么了?」
  提出疑问准备走下楼梯的沙织手臂也被拉住。
  「你突然做什么啊?」
  「嘘~~」总一郎面对不满的沙织,将手指抵在嘴唇上.
  「嗯?」
  沙织露出不解的表情,不过总一郎只是沉默地用手指着楼梯的方向。沙织从暗处窥探楼梯转角平台后,便露出「啊」的惊讶嘴型,终于理解了。
  在楼梯转角处是一对同年级的男女。从穿着看来,应该是棒球社二年级生与社团经理。正好目击这两人接吻的场面。
  总一郎将身体靠在走廊墙上深呼吸,站在旁边的沙织同样背部紧贴着墙壁,红着脸惊叹着:「唔哇~~」
  「真是的~~不是说好要赢了比赛再接吻的吗?」
  从楼梯转角处传来声音。
  「反正先再来一次吧。」
  「不~~行~~你的呼吸好急促,总觉得我好像会被侵犯。」
  随着下楼梯的脚步声,两人的声音也逐渐远去。
  「那么,下次比赛赢了的话……」
  「嗯,倒也不是不能考虑啦。」
  「咦!真的假的?」
  「我说的可是接吻喔。」
  「搞什么啊~~」
  「你要是那种态度,我就不让你亲了。」
  「骗你的啦,我刚刚只是随便说说。」
  之后的对话因为已经远去,听不到了。
  大概是感到安心,总一郎与沙织同时发出叹息。
  「看到很惊人的场面了呢。」
  「是啊。」
  「……」
  「……」
  「呃、那个,我们回家吧。」
  「说、说的也是。」
  两人踩着僵硬的脚步走下楼梯。
  「……」
  「……」
  也许是受到刚才的景象影响,即使彼此都想说些什么,却想不出适合的话题。
  不仅如此,自掘坟墓的沙织还如此问道:
  「那、那个……馆林同学有接吻的经验吗?」
  不但没能改善尴尬的气氛,甚至还一脚踩进更深处。
  「当、当然没有啊!我又不是三鹰!」
  「虽然你跟三鹰完全不同,不过我觉得就算有也不奇怪。我、我们都已经是高中生了……」
  「既、既然你这么说,那你自己又如何呢?」
  「我、我?我才是,怎、怎、怎、怎么可能会有啊。那、那个……因为,我连交往的经验都没有……」
  「那可真叫人意外,你明明那么受男孩子欢迎。今天也是,学生会里的人说想跟你这样的美女交往呢。」
  「还以为你们每天都集合在学生会室里谈些什么,原来都是这种内容吗?」
  沙织轻蔑的眼神刺向总一郎。
  「不,并不是我在聊!」
  「推卸责任可不太好喔。」
  「……呜,确实是这样没错,我会反省的。不过,我真的没聊这个喔。」
  沙织轻轻笑了。看来似乎是在开总一郎玩笑。
  下了楼梯,在鞋柜旁换上鞋子。
  走到外面,迎接总一郎与沙织的是美丽的晚霞。
  「好美的夕阳。」
  「是啊。」
  即使总一郎表示同意,但他主要看着的,是被夕阳照耀的沙织侧脸。夕阳让沙织看起来比平常更成熟。
  「如果从顶楼上看,应该会更漂亮吧。」
  沙织不经意地喃喃着,几乎是自言自语。
  不过,这句话莫名让总一郎想起了什么。
  「顶楼吗……」
  总一郎也自然脱口而出。
  「回家吧。」
  沙织先迈开脚步。
  然而,总一郎却没有动作。沙织大概觉得奇怪,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馆林同学?」
  「抱歉。我突然想起还有事。」
  「咦?」
  「你先回去吧。」
  「啊,嗯。这样啊,那么明天见了。」
  「嗯,明天见。」
  总一郎轻轻举手回应挥着手的沙织,一直目送到看不见背影为止。
  「那么,动工吧。」
  如果是这个时间,副校长应该还在教职员室。
  他换上室内鞋,急忙回到学生会室。途中与一位教师擦身而过,他出生至今第一次被教训:「不要在走廊上奔跑!」即使如此,他还是无法停下跑动的脚步。

  过了几分钟,气喘吁吁的总一郎在教职员室里。
  「副校长。」
  「嗯?喔喔,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有来自学生会的提案。」
  他如此说着,递出写有「关于放学后的顶楼开放事宜」的提案书。
  5
  二年级的最后一次期末考,正如同与沙织的约定,总一郎漂亮地重新登上第二名。
  「拿第一名也没关系啊。」
  沙织在贴在走廊上的名次表前如此说道。
  「要是第一名就食言了。」
  总一郎则这么回答。
  「该说你规矩还是死板呢?」
  沙织笑了。
  这样的第三学期期末考结束后,就是短暂的春假,新的年度即将来到。总一郎与沙织,还有仁与美咲的高中生活也来到最后一年,即将成为三年级生。同时,新进的一年级生入学,水高微微吹起了新季节的风。
  一年级生当然不用说了,就连二年级、三年级生在四月里也还无法完全习惯新班级与新环境,学校整体弥漫着心神不定的气氛。
  就在这一年也有一个特别的话题。是一位插班进入二年级美术科的女学生。她似乎是一位身为画家的实力受到世界肯定的人物,再加上又是具神秘魅力的美少女,在各学年都已经有许多传闻。而且,她还住在问题学生的巢穴——樱花庄里,不成为话题才奇怪。
  包含这些事在内,新学期一开始就慌慌张张的水高,随着过了一周、两周……逐渐开始平稳下来,一直到黄金周结束时,每个人都重复着类似的每一天。
  总一郞也不例外,即使到了五月,还是处在平凡的日子当中。

  就在这样的五月下旬的星期日。
  为了处理学生会的工作,总一郎在中午过后来到学校。天气不巧是阴雨。因为这样,来参加社团活动的学生很少,校内显得很安静。
  即使如此,学生会室里还是全员到齐。
  往年大约这个时期,就即将开始为秋天的文化祭做准备。
  不久前才刚决定分工,现在正在翻阅过去的资料,各自试图掌握自己该做些什么。
  正在阅读资料的成员们不时发出「呜哇,有这么多事要做啊」,或是「这个也是学生会的工作啊」,还有「终于明白为什么会长要我们从现在就开始准备……」等近似哀号的感想。
  冷静沉稳的只有总一郎。因为去年以副会长身分参加过,知道只要正常进行,应该都不会有问题。
  有问题的是,还没找出解决方案的其他案件。
  目光落在桌上的资料上。上头写着「关于放学后的顶楼开放事宜」。
  一时冲动向副校长提出申请,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
  提出申请后,学生会室与教职员室之间难免流窜着紧绷的空气。
  然而过了一周之后,就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原因在于总一郎的态度。
  去年,前学生会长为了说服以副校长为首的教师们,以强化管理体制、制定顶楼使用规则等为主轴,以确保安全性做为武器奋战。一直在旁边观察前学生会长态度的总一郎,反过来使用不提出安全性议题的作战方式。
  「因为是来自许多学生们的希望,恳请老师们给予协助。」
  只是不断热心提出请求。
  从提出提案书以来,总一郎每天不间断到教职员室露脸,请求协助。
  这样也似乎有相当的效果,大约两周前获得了「会在下次的教职员会议上讨论」的回应。
  不过,总一郎认为问题才正要开始。
  光是被拿出来讨论是不行的,很有可能流于徒有形式就被终结掉。话虽如此,现在也只能静待教职员会议的结果……
  「会长~~」
  趴在桌上的副会长拉长声音呼唤。
  「什么事?副会长。」
  「我想接吻看看。」
  「啊,我也是。」
  搭上副会长顺风车的人是总务。
  「真是太好了呢,副会长。找到接吻的对象了。」
  总一郎满不在乎地这么说着,两人便互相凝视。
  「干嘛这样看我?」
  「你才是。」
  看来气氛似乎变得有点微妙。才正这么想——
  「呜呕~~」
  「呕恶~~」
  两人同时痛苦地蠕动,大概是想像了接吻的画面吧。
  总一郎心想这下子应该可以暂时安静一些吧,没想到副会长立刻就复活了。
  「会长~~」
  「这次又是什么事?」
  「为什么你一个人跑去送顶楼开放提案书啊~~」
  正在翻阅文件的总一郎,手停了下来。
  「关于这件事,我已经向你们道歉很多次了吧……」
  「既然要提出,我也想一起去耶。」
  「我也是,我也是。」
  「我也是。会长太见外了。」
  接在副会长之后,书记与总务也开始责怪了起来。
  「真的很抱歉。下次要提出什么的话,我一定会找大家一起去。」
  两个月前问大家意见的时候,明明所有人都提出偏向反对的意见,一旦真的提出,比起总一郎已经提出申请,「为什么一个人跑去申请了」这件事更是受到学生会成员们的责难。
  就总一郎而言,当然是因为「与校方发生争执,只要自己一个就够了」这样的想法才采取行动,但他们却不允许。
  这时,总一郎才发觉自己意外受到学生会其他成员的信赖。
  「也请会长多信任我们吧~~」
  相反的,同时也被如此纠正,总一郎因而感到很惊讶。
  「虽然我们很清楚会长非常优秀,但要是所有事都一个人做,那要我们做什么啊?」
  死缠烂打的副会长,即使从那之后已经过了两个月,却还时常像迁样拿出来当做话题,并且不断抱怨。
  「真的很抱歉。」
  总一郎一如往常道歉后,副会长好不容易终于接受了,坐回座位上进行文化祭的文书整理。
  总一郎在心中喘了一口气。对话中断,就在变安静的这时候,从半开的窗户传来小提琴的声音。不知道是谁在演奏,搞不好是沙织来学校练习了。总一郎心想要是这样就好了,这时有人敲了学生会室的门。
  「请进。」
  回应之后,门从外侧被打开了。
  走进来的是总一郎的级任导师高津老师。他是一位年过三十的男教师,结婚第三年,最近与夫人的关系似乎亮起了红灯。
  「喔,你们在啊。」
  「怎么了吗?高津老师。」
  「正想告诉你们教职员会议的结果。」
  包含总一郎在内,学生会成员的视线集中在站在门口的高津身上。
  「通过了喔。下个月……六月一日开始,顶楼在放学后也会开放啰。」
  学生会成员们先是彼此对看,然后眨了两、三次眼睛。
  接下来的瞬间——
  「太棒了~~!」
  副会长摆出万岁的姿势跳起来,总务也跟着这么做。书记开心地鼓掌,会计则做出了爽快的胜利姿势。
  而最重要的总一郎,似乎还不太能理解。
  「真的吗?」
  「我怎么可能对这种事扯谎啊。不过,就是这么回事。馆林的热忱让教职员全体通过了。啊,这个是顶楼的钥匙,学生会要好好管理喔。」
  走进学生会室的高津,把银色钥匙交到总一郎手上。
  「还有就是细节的部分……」
  总务打断正试图开始说明的高津。
  「会长,我们来庆祝吧!我去买果汁!」
  他如此说着便冲到走廊。
  「既然这样,福利社!要办派对的话,也需要零食吧!」
  副会长也追了上去。
  「啊、喂!今天是星期日,福利社没开喔!」
  「那我去附近的便利商店买!」
  「你们好歹也听一下老师说话吧……」
  高津有些落寞的样子。
  在这之中,总一郎还处于恍神状态。
  「喂,会长,振作一点啊。」
  会计丢了揉成团的资料过来,击中总一郎的脑袋。
  他规矩地捡起滚落在地的纸团,丢到垃圾桶。
  「没有啦,总觉得很不可思议。」
  「哪里不可思议?这是会长勤于走动教职员室的成果吧。开心点啊。」
  「我不是指那个……我没想到你们会这么高兴。」
  会计瞬间睁大了双眼,又立刻转为笑脸。
  「大概是因为我们比你想的还要喜欢认真处理学生会工作的你吧。」
  「这样啊。那真是……让人很感激呢。」
  总一郎也自然而然露出笑容。

  买完东西回来的副会长与总务,两手满满都是零食与果汁。结果是由还留在学生会室的高津掏腰包请客,大肆庆祝了一番。
  散会是在两个小时之后,时间过了下午五点。
  众人整理好乱七八糟的学生会室,把大量剩下的果汁放进冰箱,剩下的零食则分配好各自拿回家。
  准备要回家时,总一郎一个人来到教职员室,向赞成开放顶楼的老师们致谢。
  「非常感谢各位。」
  离开教职员室后,前往鞋柜的方向。
  在静悄悄的校舍里前进,总一郎察觉身体正被与这寂静不相称的兴奋感支配。
  有一股想要在走廊上狂奔的冲动。
  不过,实际上他并没有奔跑。他并不是会因为四下无人就破坏规矩的人。
  他走下楼梯,途中背后传来叫唤的声音。
  「馆林同学。」
  回过头去,沙织正从后方追上来。
  两人在楼梯平台相遇。
  「是为了学生会的工作?」
  「嗯,是啊。」
  沙织是来练习的吧。只见她手上提着小提琴的盒子。刚才听到的演奏声,说不定正是沙织。
  「……」
  不知为何,沙织觉得不可思议似的望着总一郎的脸。
  「怎、怎么了?」
  「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咦?」
  「因为你笑咪咪的。」
  总一郎慌张地绷紧表情。
  「好可惜。刚刚明明是很棒的表情。」
  沙织似乎很遗憾。
  「姬宫,你现在有时间吗?」
  想都还没想,话就已经先说出口了。
  「嗯,反正练习也结束了,只是要回家而已,没有什么急事。」
  「那么,可以陪我一下吗?我有东西想让你看。」
  「想让我看的东西?」
  「跟我来。」
  总一郎暧昧地回答沙织的问题,默默爬上楼梯。
  回到二楼,继续爬上三楼。还没要停下来。
  「再上去就是顶楼啰?」
  「我知道。」
  「现在应该没有开放。」
  这时,两人来到连接顶楼的门前。
  「每年有许多来自全校学生希望开放顶楼的请求,今年学生会也跟老师们进行协调了。」
  「是这样吗?你从来没跟我提过嘛。」
  「因为可以的话,我想给你惊喜……然后,今天获得许可了。下个月……从六月一日起,放学后顶楼也是开放的。」
  「就算这样,今天也才五月二十三日。」
  「我有这个东西。」
  总一郎从口袋里掏出银色的钥匙,拿给沙织看。
  「正经八百的学生会长要违反规定吗?这就叫做滥用职权喔。」
  沙织如此指正,表情看来却很高兴。
  「即使假日,我还是过来学校处理学生会的工作。这么一点好处应该不会遭天谴吧。」
  「即便如此,馆林同学还是不适合违反规范。」
  「是啊。因为我没做过这么大的坏事,所以现在手抖个不停。」
  他用还在头抖的手,把钥匙插入固定门把的锁头,正准备转动时——
  「等一下。」
  沙织出声阻止。
  总一郎想提出疑问,这时沙织的手触碰他握着钥匙的手。
  「这样就是共犯了。」
  两人一起转动钥匙。
  手指传来喀嚓声的确实感触。
  总一郎与沙织对看,彼此点了点头。
  缓缓转动门把,打开连接顶楼的门。
  如果是这个时间,眼前应该可见大红色的夕阳……原本是这么想的,没想到现实并非如此。
  「啊。」
  总一郎嘴里忍不住发出茫然的声音。
  天空布满灰色的云,雨滴使视线变得模糊。
  「……今天是雨天啊。」
  总一郎带着抱歉的心情垂下头的那瞬间,视野当中沙织的脚却飞奔了出去。抬头一看,便看到毫不在意会淋湿,跑向顶楼的沙织背影。
  「好棒,好棒喔。」
  她发出雀跃开心的声音。
  转过头来开心地露出笑容。
  「馆林同学也过来吧?」
  总一郎回应邀请,踏出脚步。他一边走着一边从书包里掏出摺伞。
  来到沙织的身边,为她撑伞不让她淋湿。因为这样,总一郎的身体有一半在伞外。沙织望着总一郎逐渐淋湿的肩膀。
  「馆林同学好温柔喔。」
  「你突然在说什么?」
  「我是真的这么认为。」
  映入眼角的沙织倒脸,看起来似乎很开心。
  「第一次聊天的时候,你也分了半个鲷鱼烧给我。」
  「那个时候……因为你的份被上井草大口啃掉,所以非常沮丧。我觉得你很可怜。」
  「我有那么沮丧吗?」
  「一脸像是玩具被抢走的小朋友的表情。」
  「应、应该没有到那种程度吧……」
  沙织露出别扭的表情,把脸别开。
  「而且,其他还有像是陪我念书。」
  「嗯?」
  总一郎还在想是在说什么,后来立刻发现是延续刚才的话题。
  「会帮我搬乐器,也陪我一起找乐谱。」
  「那些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吧。」
  「像现在也是,只为了不让我淋湿就把伞移过来。」
  沙织得意地从旁边抬头看着总一郎。
  「还有,你该不会也记得吧?顶楼的事。」
  身体左半边露出伞外的总一郎,肩膀已经变得又湿又重。
  ——我希望放学后也能到顶楼。
  当然记得。
  「所以,馆林同学真的很温柔。」
  沙织的话不可思议地揪住了总一郎的胸口。
  他不由得觉得呼吸困难。
  这一定是因为沙织误会了。因为她没察觉。总一郎一旦这么想,伴随着感觉窝囊的心情,与无法承受的情感一起涌上来,自然而然开口说道:
  「姬宫搞错了。」
  「我吗?」
  「我一点也不温柔。」
  「你有听我刚刚说的话吗?」
  「不是的。」
  「什么东西不是?」
  「我并不是对谁都如此。」
  「……」
  「不管是鲷鱼烧或是搬乐器。当然,就连撑伞也一样,还有顶楼开放的事……说什么全校学生的请求,根本只是藉口!」
  「馆、馆林同学?」
  内心的动摇促使沙织声音颤抖。她应该已经隐约察觉总一郎要说些什么了。即使如此,现在的状况也无法倒带。
  「因为是姬宫。」
  「……」
  「因为是姬宫,所以我才会这么做。」
  「……」
  「全部都是因为姬宫……所以,不要误以为我很温柔!」
  「嗯、嗯。」
  「我喜欢姬宫。」
  「……」
  说了。终于说了。途中脑袋逐渐空白,什么也无法恩考。总一郎并不知道说了之后该怎么办,也没决定要怎么做。
  没想到自己竟然告白了……感到最惊讶的就是说出口的总一郎本人。
  「……」
  「……」
  沉默伫立了大约一分钟。
  不过,总一郎立刻无法忍受,催促沙织:
  「我、我们回家吧。」
  「嗯、嗯……」
  两人从顶楼返回校舍。
  之后便不发一语地下楼梯,往鞋柜走去。
  总一郎换好鞋子,等待没带伞的沙织时,听到这样的声音:
  「我、我也喜欢你。」
  「咦?」
  他惊愕地回过头去,只见沙织羞涩地低着头缩着身子,双颊泛红,目光向上看着总一郎。
  「呃……」
  这种情况该做些什么才好?这是连成绩优秀的总一郎也无法解开的问题。
  「你刚刚说什么?」
  「你不先再说一次,我是不会说的。」
  因为难为情与刚萌芽的幸福感,脑袋完全短路。
  「啊、我、我……我喜欢姬宫。」
  「我也喜欢你。」
  越是试图做些什么就越是焦急,汗水狂冒个不停。
  总一郎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结论只有一个。
  「明……」
  「明?」
  「明天学校见!」
  总一郎说着把手上的摺伞硬塞给沙织后,朝雨中飞奔出去。
  「啊,等一下!」
  他没有停下脚步的打算,却因为沙织的声音而浑身僵硬。
  「明天见。」
  他回过头去,看到沙织轻轻挥着手。
  被她这么可爱地目送,总一郎冲刺般狂奔。
  回过神来,自己正发出意义不明的呐喊。一看见路上积水,就气势猛烈地一脚踩进去,飞溅上来的水花让人觉得很舒畅。
  身体好轻盈。即使想维持平常心,身体却跳跃着,内心感到雀跃。
  映入眼中已经见惯的景色,现在看来格外鲜明。
  即使还在下雨,但这一点也不重要。
  现在,世界正闪闪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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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3-26 22:15 | 显示全部楼层
  学生会长的皓皓女孩〈下〉
  在这世上,发生了奇迹般的事。
  向她说出我喜欢她,她也回应她喜欢我。
  也许有人会认为要称之为奇迹,未免太微不足道。
  不过,除此之外,我不知该如何形容这令人感到满足的心情。
  1
  在早晨清新的空气之中,担任水明艺术大学附属高校——通称水高学生会长的总一郎,睡眼惺忪地来到学校。
  已经通勤惯了的上学路上,没有其他学生的影子。这条路上要充满水高的学生,大约是在三十分钟之后。
  虽然没有特别需要处理的急件,不过自从成为学生会长以来,每天提早上学已经变成总一郎的习惯。
  「呼啊~~」
  他一脸痴呆地打了个呵欠。如果是平常,并不会因为早点出门就频频打哈欠。
  原因出在昨晚完全没睡,理由当然不用想也知道。
  因为开放顶楼的事,昨天总一郎顺势向长久以来单恋的女学生……姬宫沙织告白了。
  而且,得到的回应是……
  ——我也喜欢你。
  如此一来,要不兴奋也难。
  总一郎穿过校门,走在笔直连接通往鞋柜的路上,旁边的运动场进入视野当中。在进行晨练的是足球社,现在正是比赛的最高潮。
  背后传来社团的吆喝声,总一郎走进校舍入口。移动到自己的鞋柜前,拿出室内鞋。这时,鞋柜后有人走了出来。
  「啊。」
  总一郎听到这样的声音,抬起视线。
  站在那里的,是自己认识的人。这也难怪,因为那就是昨天总一郎告白的对象。对方也露出惊讶的神情看着总一郎。
  以女孩子来说,身材算修长。成熟的五官,凛然的眼眸让人印象深刻,与其说可爱,倒不如说更适合美人这样的形容词。让人不禁感到不可思议,不知是怎么整理的松软短发上,现在也戴着大大的耳机。
  沙织与总一郎同样是三年级生,只不过相对于普通科的总一郎,沙织是名额仅十名的音乐科学生。
  「……」
  「……」
  总一郎与沙织维持对看的姿势,僵硬了好一阵子。
  告白进行得很顺利,在确认过彼此情感的隔天,到底该以什么样的表情聊些什么才好。虽然至今一直很认真听课,不过课堂上却没教过这种东西。
  比起这个,窄门大学的考试问题压倒性简单多了。
  「啊、呃……」
  好不容易挤出声音。
  「早、早安啊,姬宫。」
  「嗯、嗯,早安,馆林同学。」
  「……」
  「……」
  虽然勉强才成功对话,但除了打招呼,却没能继续聊天,光是这些,总一郎的脑袋已经陷入失控状态。视野旋转晃动,开始狂飙莫名的汗水。
  沙织似乎也是类似的状况,虽然张着嘴试图说些什么,最重要的话却始终说不出口。因为怕冷场,手还无谓地上下晃动。
  「你、你今天真早啊。」
  「啊、嗯……因为想稍微练一下钢琴。」
  「……」
  「……」
  虽然试着延续话题,无论如何还是会中断。
  对这样的两人,有个意外的人物出声了。
  「你们两位一大早就彼此对望,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来到总一郎身边的,正是连续三年都同班的三鹰仁。
  「三、三鹰!」
  「什、什么事都没有喔!」
  两人接连开始辩解。
  「既然这样,学生会长能不能让开一下?我拿不到室内鞋了。」
  「啊,喔。抱歉。」
  总一郎让开了。他的鞋柜下面就是仁的鞋柜。
  「三鹰,你今天怎么这么早来学校?」
  总一郎不想被敏锐的仁察觉与沙织的事,随意开了个话题。
  「留美小姐说有工作,要出门上班。因为跟她一起出门,就变成这样了。」
  留美是仁交往的较年长的女性。事到如今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似乎只是从过夜的地方直接过来,所以比较早到。
  「三鹰今天也一样很差劲呢。」
  沙织毫不留情地投以轻蔑的目光。
  不过,仁并没有对此做出反应,换上室内鞋,以稀松平常的口吻投下震撼弹。
  「那么,学生会长跟皓皓已经开始交往了啊?」
  「你、你在说什么?」
  好不容易才维持冷静,总一郎如此回应。
  「嗯~~算了,如果你想这样,我可是无所谓喔?我会假装没发现,从今以后对两位投以温热的关怀视线。」
  「既然你都已经发现,就不要假装了。」
  与其被他在心中窃笑,不如面对面挖苦还比较好。不,因为两边都是地狱,或许一样糟——
  反正,总一郎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不管被说什么都无所谓了。
  「那就恭喜两位了。」
  没想到仁只是这么说着,便立刻前往教窒。
  「啊、喂,三鹰。」
  总一郎忍不住叫住他。
  「嗯?」
  「只有这样吗?」
  原以为他还会说些有的没的,真是万万没想到的扫兴。沙织也一脸出乎意料的表情看着仁。
  「搞什么啊,要我送什么临别礼物吗?学生会长真是意外地厚脸皮啊。」
  「没人这么说吧。我只是想说你平常的喋喋不休到哪去了。」
  「如果多调侃一下会比较好,我就这么做啰?」
  「不、不!不用了!你什么也别说!」
  「祝你们永浴爱河,真是天作之合啊。」
  仁以一如往常轻浮的调调说着,一边转身离开,却没想到在他走了约三步距离时又停下来,说着「啊,对了」立刻走回总一郎身边。
  「拿去。」
  折返回来的仁,递出像是票的东西。
  「这是什么啊?」
  总一郎如此询问,一边读起了票上的文字。
  ——蛋糕吃到饱免费招待券
  是在隔壁车站的购物中心,最近开幕的人气商店。
  「正如你所见,是蛋糕吃到饱的招待券。」
  「这我当然看就知道。我要问的是,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个东西?」
  「姑且就当作是临别的礼物。」
  「我刚刚不是说了不需要这种东西吗?」
  「可是,皓皓看起来很有兴趣喔?」
  总一郎感觉到有人的气息而转过头去,不知何时来到身旁的沙织,正挨着自己的身子探头看着招待券。
  「我、我才没有很想要。三鹰你误会了。」
  「那可真是失敬……算了,反正就是这么回事,两位可以在这个星期日去看看啊?」
  「这到底又是哪回事啊?」
  纱织将双手叉在腰上,向知识随口说说的仁投以受不了的视线。
  「既然两位正在交往,约个会也很平常吧。」
  因为这句话,总一郎与沙织对看,不到一秒两人便满脸通红地把视线别开。
  告白后开始交往,从昨天就一直静不下来,所以没想到之后的事。人们成为男女朋友之后,就会在假日进行所谓的约会,去看电影或吃饭。
  「那么,就这样啰。」
  这次仁真的挥挥手,走上楼悌,很快就看不见人影了。
  鞋柜前只剩下总一郎与沙织两人,飘荡着奇妙的紧张感。
  「……」
  「……」
  彼此都无法正视对方的脸。
  「呃……那个……」
  「那、那个……」
  两人鼓起勇气试图聊天,时间点却刚好重叠在一起。
  「什、什么事?」
  「馆林同学才是,有什么事?」
  「你先说吧。」
  「嗯,不。我没关系……」
  接着再度因为不好意思而沉默。
  「……」
  「……」
  结果越是陷入沉默,就越觉得难为情。
  「那、那个……」
  总一郎下定决心,再度开口。
  「什、什么事?」
  「啊、不、不,就是……既然我们正在交往,约个会也很平常吧。」
  「是、是啊。嗯,绝对是这样没错。」
  「所以,那个,呃……下次放假我们一起去吧。」
  「啊,嗯。一起去吧!浪费了招待券也不太好。」
  就像这样,总一郎与沙织约定了第一次约会。
  2
  六月最后的星期日。穿着便服的总一郎,在艺大前站的剪票口附近等待沙织。虽然是被仁诱导才成立的约会,但因为与被练习钢琴的时程追着跑的沙织时间兜不拢,在那之后过了一个月,今天终于能一起出门。
  据说沙织今天上午也排了钢琴练习,所以自由时间只有下午。
  总一郎看了时钟,距离约定好的下午两点还有十分钟。
  他为了甩开心神不定的情绪,张望四周。
  车站前的便利商店玻璃上,映出总一郎全身。身穿白底缝线图案的带领衬衫,下身是简单的丹宁裤。他姑且试图做不要太奇怪的打扮,但毕竟没有穿便服与沙织见过面,所以不知道她会有什么感想。
  把玻璃当作镜子,稍微调整浏海。平常明明就算在镜子前面,也不会在意这些……
  他对自己苦笑,呼了口气。仰望天垒,把目光从静不下来的自己身上移开。
  头上笼罩着厚重的云层,是有些可惜的诡谲天气。不过,梅雨季这个时期本来就很难见到清爽的晴空,况且第一次约会这个原因,也不会微小到只因为区区天气就影响心情。
  这一个月以来,两人一起在餐厅用餐、到顶楼谈天、一起放学回家。虽然光是这样就让人很开心,不过两人好不容易交往了,总会想做些特别的事。在过了一个月后的今天,总一郎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正在想着这些事的时候,在公车搭乘处另一头看到了沙织的身影。她身穿带领白衬衫,下身是黑色短裙,同样黑色的丝袜,脚上穿着只到脚踝的焦糖色短靴。整体配色沉着稳重,成熟又朴素雅致,散发出家世良好的大小姐气息。
  沙织一发现总一郎,便小跑步过来。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不会啦,离我们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
  「我知道馆林同学一定会早到,所以本来想早点出门的……」
  大概是有什么感到在意的地方,沙织越讲越小声。
  「那个……不知道该穿什么衣服才好……会、会不会很怪?」
  「很适合你。」
  「……谢、谢谢。」
  再度端详双颊微微染上红晕的沙织的打扮。仔细一看,裙子有裆部,这才发现构造与裤子很像。大概是所谓的裤裙吧。
  「馆林同学跟穿制服的印象不太一样呢。」
  「这、这样吗?」
  「学生会长的感觉变得比较淡。」
  「这是在称赞我吗?」
  「能看到珍贵的一面,我觉得很满足喔。」
  沙织似乎感到很有趣般笑了。
  「真是微妙的意见啊。」
  「骗你的啦。穿这样很适合你。」
  沙织说着,踩着雀跃的脚步准备穿过剪票口。总觉得今天她的情绪很高昂。
  「馆林同学?你不走吗?」
  沙织催促着茫然望着自己背影的总一郎。
  「啊,我马上过去。」
  他与沙织先后穿过剪票口。
  「怎么了吗?我看起来果然很奇怪?」
  「不是那样……只是觉得今天的姬宫好像比平常兴奋。」
  「这样吗……嗯,不过我有自觉,因为我一直很期待呢。」
  「期待蛋糕吃到饱?」
  「期待跟馆林同学约会。」
  她一脸闹别扭的表情纠正。
  「这、这样啊。那真是我的荣幸。」
  总一郎被如此斩钉截铁说着,也只能掩饰难为情。

  搭上进站的电车约三分钟后……抵达隔壁站的总一郎与沙织,立刻来到蛋糕吃到饱所在的购物中心。
  确认入口处的指示板,掌握了餐厅楼层的位置后,两人观望着沿途的商店,前往目的地自助咖啡厅。
  因为适逢假日,可以看到许多家族或情侣档。就他们来看,也会觉得总一郎与沙织是其中的一部分吧。
  「我们看起来也像情侣吗?」
  「我想应该是……」
  看来沙织也在想着同样的事。光是这样,总一郎都要笑开了。不过因为不想被看到难看的样子,所以拚命忍耐。
  两人说笑这些话的时候,发现了目标的店。
  外头摆放着蛋糕吃到饱的牌子。
  两人在入口处向店员出示仁给的票,店员便笑容可掬地带他们到座位上。店内笼罩着香甜的味道。接下来似乎就可以自己拿餐盘去拿取蛋糕了。
  「那么,我们赶快去拿吧。」
  「嗯。」
  总一郎与沙织一起前往柜台。从桌子这端到另一端摆放着满满的蛋糕,草莓蛋糕、乳酪蛋糕、巧克力蛋糕、蒙布朗,还有水果塔与各种派,一应俱全。贴在柜台侧边的海报上,写着共有八十种以上的蛋糕。
  这辈子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蛋糕。
  「有这么多种颊,我都看得眼花撩乱了。好棒喔。」
  沙织眼眸闪闪发亮,总一郎看着她的恻脸看到入神。
  这时,两人偶然目光对上。
  「干、干嘛?」
  「原来姬宫也这么喜欢甜食啊。」
  「很奇怪吗?」
  沙织往上看着总一郎问道。
  「不奇怪……就像普通的女高中生。」
  「我就是普通的女高中生啊。不然馆林同学以为我是什么?」
  「因为你比一般女高中生成熟,所以……」
  「我可没有谎报年龄喔。」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总觉得馆林同学对我有所误解。」
  鼓着脸颊的沙织,对总一郎表示不满。不过,与其说可怕,倒不如说只让人觉得很可爱。四目相对实在让人静不下来,总一郎便慌张地把注意力栘到蛋糕上。
  「关于这件事,要不要边吃蛋糕边聊?毕竟还有九十分钟的限制时间。」
  然后如此说着,试图蒙混过去。
  「嗯,说的也是,就这么办吧。可是,有这么多种就不知该怎么选……怎么办?」
  手持餐盘的沙织喃喃说着。
  「如果是美咲,绝对会征服全品项吧……」
  「因为那家伙是超越人类常识的存在啊。」
  沙织自然露出苦笑。上井草美咲,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个外星人。与总一郎及沙织同年级,隶属于美术科。听说她和仁是同乡,两人是青梅竹马。
  「」嗯~~咬吃哪个好呢?」
  「要是那么烦恼,你要不要也挑战看看征服全品项啊?」
  「那不是会让人不敢量体重吗?」
  「……」
  对于预料之外的反应,总一郎目不转睛地盯着沙织看。
  「我、我先声明,我也是会在意体重的喔。而且,我也不想让馆林同学说我胖了。」
  沙织说着把手放到腹郜。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有赘肉……
  「啊、不,我不是指体重,只是没想到你真的想挑战全部吃完,所以觉得很惊讶。」
  虽说是迎合吃到饱,每一种蛋糕都做得比较小,不过有八十种以上,以总量来说还是很可观吧。即使是男性的总一郎,吃一半大概就受不了了。
  「那、那是……总觉得今天的馆林同学很坏心眼。」
  她一脸闹别扭的表情,这神情同样也很可爱。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让人想调侃她。
  「抱歉,别生气了。我大概也有点处于兴奋状态。」
  「这又是为什么?」
  「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吧。」
  要面对面老实回答,实在是太难为情了。
  「因为跟我约会吗?」
  不过,看来沙织无论如何都想要他说出口。
  「是、是啊。」
  「那么,那个……我就原谅你啰。」
  「那真是太感谢了。」
  沙织露出灿烂的笑容。
  「好、好了,来吃吧。」
  心脏没有强到足以正面承受这笑容的总一郎如此说着,伸手拿了取用蛋糕的餐盘。
  「我有件事想拜托馆林同学。」
  不知为何,沙织露出严肃的表情。
  「怎、怎么了?」
  「那、那个……有点难以启齿。」
  「别客气,尽管说吧。」
  「那么,我就说啰……」
  「嗯。」
  纱织一边微低着头,向上看着总一郎。
  「可不可以跟你分着吃?」
  还以认真的口气如此说道。
  看来是真的打算吃完所有的蛋糕。
  总一郎不禁笑出声来。
  「竟然嘲笑人家的请求,太过分了!」
  「抱歉。」
  「说是这么说,你还不是一直笑!」
  「真的很抱歉。我跟你分着吃,原谅我吧。」
  即使如此,总一郎的笑意还是停不下来。
  「真是的……那我就原谅你……竟然还在笑。」
  「那么,要从哪边开始好呢?」
  总一郎擦掉笑过头而积在眼角的泪水。总觉得今天不断看到沙织意外的一面,尽是校园生活中看不到的珍贵样貌。一想到这些全都是因为自己,就忍不住开心得浑身发痒。
  「馆林同学。」
  沙织的双眼盯着总一郎君。再继续笑的话,恐怕真的会发火。总一郎一边数着圆周率,一边拚命忍住笑。
  「那么,已经决定好要从哪个开始吃了吗?」
  「在那之前,我还有另一个请求。」
  「什么事?」
  「……我可以叫你总一郎吗?」
  「咦?」
  如此提问的沙织目光落在附近座位,看起来感情和睦的情侣档身上,两人以名字称呼彼此。
  「啊,不、不行的话也没关系。像以往这样也完全没问题!」
  沙织把泛红的脸别向旁边,就连平常藏在耳机下的耳朵也都红了。
  「……我也可以叫你名字吗?」
  「咦?」
  「……」
  连自己都觉得这真是大胆的发言,心脏激烈跳动。
  「可以啊。」
  「那么,那个……沙织。」
  「总一郎。」
  光是这样就受不了了,总一郎与纱织都低下头。
  「……」
  「……」
  「……」
  从周围看来,大概会觉得这里正释放出粉红色的气息吧。
  这样下去,身体实在受不了。总一郎为了转换气氛,决定专注在今天来这里原本的目的上。
  「好、好。来吃蛋糕吧。」
  「嗯、嗯。」
  总一郎依照沙织的指示,一个接一个将蛋糕放到餐盘上。吃完盘子上的蛋糕后,再去取用,不断重复了好几遍。
  九十分钟后,虽然漂亮地攻下全品项,不过遗憾的是,总一郎不太记得蛋糕的味道了。即便如此,与沙织的约会还是在总一郎的心中刻划下非常甜美的回忆。
  3
  快乐的初次约会结束后,季节立刻由梅雨季转变为夏季。每天晴朗的天空总是飘着巨大的白云,取代原本灰色的厚重云层。
  沙织一如往常忙于钢琴练习,不太有两人能一起出门的时间。相对的,总一郎与沙织一起考前准备、一起吃中餐,时间能配合的话就一起回家,珍惜能够见面的时光。
  当然,会察觉两人关系的人已经察觉到了,在暑假前的最后一个集合日,总一郎被学生会成员碎碎念了一顿。
  「会长是叛徒!」
  首先开炮的是副会长。
  「请告诉我交女朋友的方法作为惩罚!」
  「副会长到底是在生气还是在讨教啊?」
  「两者都是!不,我刚刚是骗你的。请让我也交得到女朋友~~!」
  还被膜拜了。
  「不过,真没想到会是那位姬宫啊。」
  一脸佩服的是学生会里唯一的同级生会计。原隶属于棒球社的脑袋,现在也剃得光溜溜的。
  「我就直截了当问了,你们发展到哪里了?」
  探出身子如此发问的人是总务。
  「对、对!我也想知道!」
  这时,就连平常低调的书记也参一脚。
  「我没有道理要向你们说明这些事!」
  「那当然是没有啦~~」
  不知道基于什么原因,副会长严重陷入沮丧。
  「未免太见外了吧!我们跟会长之间可是没有任何隐瞒喔!」
  「就是说啊!」
  「就是说啊!就是说啊!」
  副会长、书记与总务这二年级生三人组沆瀣一气。
  「牵手了吗?」
  「亲嘴呢?」
  「难分难解的大格斗呢?」
  「无可奉告。」
  纬一郎表情毫无变化,斩钉截铁回应。
  「你太残酷了吧。」
  「副会长,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才说出口的吗?」
  「大致上的语感我还知道啦。」
  总一郎对此充耳不闻,将视线落在文化祭预算相关的资料上。大概确认之后,便把资料交给会计。
  「根据我的调查,两人听说已经进展到直呼彼此的名字了。」
  会计将与工作毫无关连的情报,告诉其他学生会成员。因为会计与总一郎同年级,所以资讯获得比较快。
  「真的假的!」
  副会长发出亢奋的声音。
  「会计,少多嘴。」
  「只说这些应该没关系吧。最近因为文化祭相关工作忙不过来,这些家伙们也很辛苦。」
  「别把我当成解闷的道具,会害我累积压力吧。」
  「那就请美人女友帮你疗伤吧。」
  还一脸认真地如此回应。
  「就是说啊!顺便把进展到哪里也一起说出来嘛!」
  副会长手撑在桌上,猛然把脸靠近总一郎。总一郎在他头上压上沉甸甸的厚重资料。
  「咕耶!」
  副会长发出青蛙似的声音被压扁了。
  「今天之前把这个整理好。不现在立刻动手的话,会回不了家喔。」
  「太蛮横了!」
  「就是说嘛!就是说嘛!」
  「就是说啊!」
  总务与书记出手搭救副会长。
  「真凑巧啊,也有要请总务跟书记做的工作。」
  总一郎如此牵制。
  「哇!不,一点也不蛮横!是吧?书记。」
  「嗯、嗯。会长是拥有极优秀人格的人。」
  两人非常干脆就变节了。
  「啊!你们太奸诈了!不要全部推给我!」
  副会长慌张地向两人提出抗议。不过,书记与总务都装出一脸不知情的样子。总一郎一看刭这景象,不禁笑了出来,心想他们已经建立了这么好的关系。
  「书记跟总务也帮副会长处理工作吧。」
  「好~~啦。」
  「真没办法啊。」
  「你们两个~~」
  最后副会长也开始向书记与总务抱怨。
  这又同样引得总一郎发笑。
  学生会刚成立时,老实说总觉得尽是一些不可靠的成员,现在却觉得除了目前的成员,不做他想。对于能在这其中担任学生会长,总一郎感到很幸福。
  身为学生会长从事有意义的工作,还有人人称羡的美人女友……就在如此充实的日子当中,第一学期结束了。

  暑假接着到来。对总一郎而言,这是高中生活最后的暑假了。对于考试在即的高中三年级生,也是决定胜负的夏天。话虽如此,总一郎在第一学期结束的同时,已经确定获得推荐直升水明艺术大学。
  「我已经顺利录取传播学系了。」
  总一郎在暑假的第一天便向沙织如此报告。可以的话,希望未来在新闻圈工作,因此选择了传播学系。
  「要是全学年第二名还无法推荐直升,那就大有问题了。」
  沙织以认真的口吻说了。
  「不过这也很难说。要是连学系都跟上井草一样,说不定可能因为名额的关系被刷下来。」
  全学年第一名理所当然在直升推荐上是优先的。
  「美咲要念的是影像学系喔。」
  「嗯,我知道。所以虽然觉得绝对没有问题,不过实际确定合格还是稍微松了口气。」
  「我对总一郎的事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喔。不过……还是恭喜你通过了。」
  「谢谢。也恭喜沙织。」
  「嗯?」
  「音乐学系的直升推荐,你当然也上榜丁吧?」
  有了钢琴的实力与跟总一郎的读书会,即使在学力方面也位居音乐科之冠的沙织,当然不可能没通过。原本说来,音乐、美术等艺术科的学生,在进入水高时已经通过了极低的录取率。只要没有意外,可说是保证能够推荐直升。
  「啊、啊……这件事啊,嗯、嗯。」
  「沙织?」
  不知为何,总觉得她回答得有些含糊。
  「不,没事。只是一想到已经来到聊毕业、大学这些话题的时期,就觉得有些惊讶……」
  「被你这么一说,的确有种静不下来的感觉。」
  「这种时候就该说些开心的话题。」
  「比方像是『暑假要去哪里玩』之类的?」
  「嗯,这个不错。」
  不用担心考试的两人,针对暑假的计划做了许多讨论。然而这些实际上却几乎无法实现。即使在长假期间,沙织的时间还是被练钢琴填得满满的,就连想悠闲见面的时间也没有……
  即便如此,七月的最后一天,两人还是一起到附近参加了沙织说一定要去的烟火大会。
  穿着浴衣的沙织实在美极了,总一郎看着沙织的时间说不定比看烟火的时间还来得多。
  「什么事?」
  「没、没事。」
  「看得入迷了?」
  「是、是啊。」
  总一郎改变态度,老实坦白,沙织便调皮地笑了。
  「作战成功了。」
  「作战?」
  「『穿浴衣紧紧抓住总一郎视线作战』。」
  「那是什么啊……」
  「想出作战名称的可不是我喔。是我弟弟。」

  「沙织你有弟弟啊?」
  「嗯……这么说来,我好像没跟你提过吧。」
  「应该没听你说过。」
  「他小我三岁,傲慢乖张。昨天跟他讲电话的时候,偶然聊到今天要约会……」
  究竟是什么样的发展,才会跟弟弟聊到约会的事呢?对于没有兄弟姊妹的总一郎来说,实在不太明白。
  「一开始我打算穿普通的衣服,不过弟弟极力劝说除了浴衣没别的了。」
  「这样啊。那就得感谢这位弟弟啰。」
  「感谢?为什么?」
  「托他的福,我才能看到沙织穿浴衣的样子。」
  「总觉得这好像三鹰会说的台词喔。」
  总一郎听了露出打从心底觉得厌恶的表情。不过,在旁边看着的沙织很开心地笑了,因此总一郎也就觉得无所谓。

  八月,两人也很合时宜地去了游泳池。第一次见到沙织穿泳装的样子,实在太过耀眼,充满魅力,叫人几乎无法直视。她身穿看起来很有气质的白色比基尼。会有这样的感觉,大概因为是她穿着的关系吧。
  「看起来果然很奇怪吗?」
  大概是对于总是把目光别开的总一郎感到不安,用手遮住一半身体的沙织如此问道。
  「……没那回事。不是那样,只是不太好意思直盯着看。」
  「这、这样啊……我也觉得被盯着瞧很难为情。平常在室内弹钢琴的时间很长,那个……也没有跟女性朋友来游泳池的经验……所、所以也是第一次穿这样的泳装。」
  「喔、喔。」
  总一郎听了便立刻转向侧面。
  「就、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老是看着其他女孩子啊。与其看其他女孩子,还不如就看着我……啊、不,可是要是被盯着看也会很困扰,所以那个……」
  「不是,我不是因为这样才看旁边!我对沙织以外的人没兴趣。」
  「那、那就好……那、那个……总一郎。」
  「什么事?」
  「看、看起来怎么样?」
  沙织的脸依然转向旁边,把手移到背后勾着,让总一郎仔细看看自己穿泳装的样子。
  「很适合沙织。」
  「这、这样啊。那就好。这是我跟美咲一起去买的,店员也说一定会很可爱,不过我还是很担心。」
  沙织的眼神似乎倾诉着希望总一郎再说一次。
  「真的很适合你,适合到我都不想让其他人看见了。」
  这时,紧张从沙织的表情上消失了。
  「那么,要不要现在就回家?」
  还带着有些开玩笑的口气。
  「这真是叫人难以抉择啊。」
  如果现在回家,就可以避免其他男人看到沙织穿泳装的样子,不过总一郎自己也看不到了。
  嬉闹的沙织,往认真陷入思考的总一郎脸上泼了泳池的水。
  觉得思考这些事显得很愚蠢的总一郎,这一天与沙织在游泳池玩到精疲力尽。

  除了参加烟火大会还有去游泳池以外,总一郎与沙织的关系并没有出现特别的状况。硬要说的话,也只有总一郎到学校参加学生会集合时,会与来练钢琴的沙织进行打招呼程度的交谈,或者以简讯相约一起回家。
  彼此都不勉强,珍惜能见面的时间,两人一点一点缩短了距离。对仁来说,说不定是比乌龟还慢的速度。不过,总一郎对于目前的关系感到很舒服,而且相信纱织也是同样的想法。
  他对于这样的日子未来也会缓和持续下去感到深信不疑。
  直到从沙织的口中听到那件事为止……
  4
  暑假结束,第二学期开始,季节的变化逐渐加速。天气一周比一周凉爽,酷热的复天逐渐被抛下远去。
  总一郎强烈感觉到秋意,是因为水高的一大活动——文化祭已经逐步逼近。
  正式进入活动准备,工作量之大,除了放学后,就连中午也不得不在学生会室集合。
  「已经受不了了!我快要过劳死了!」
  总是率先发牢骚的副会长,九月中旬就说出这样的泄气话。即使如此,还是比身为会长的总一郎更四处奔波,努力工作,是个不一边抱怨就无法工作的可怜男人。
  就在如此忙于文化祭的准备工作当中,九月、十月的月历轻易就被翻页了。
  接着,隔天文化祭即将举行的这一天——十一月二日……发生了对总一郎造成冲击的事件。
  这天,总一郎忙于文化祭前一天的准备工作。活动在即,却有像是班级节目的材料不足,或是希望调整使用体育馆的时间之类的提议或问题大量涌入学生会室。
  「真是的,这些都不是到了现在才反应的问题吧!」
  总一郎大步走在文化祭前一天杂乱的走廊上鲁莽地前进。纸箱及胶合板靠在墙边,油漆与喷漆的味道随风飘荡。今天一整天是准备日,所到之处全是奔走张啰的学生。
  「不管哪一件都是事前就该知道的。」
  总一郎以手上的资料确认下一个需求,又咒骂了起来。实在是太过忙碌而失去从容。
  尽管如此,他还是尽可能试着回应提报过来的需求,希望不管是谁都能留下美好的回忆。他深信这一定能成为点缀高中生活的记忆,水高的文化祭拥有这样的力量。毕竟它曾经只花了一天,就让对什么都没兴趣,国中时期只是一路玩乐的总一郎,决定「报考这间学校」。
  对总一郎而言,文化祭也是有特殊感情的活动,所以想尽可能做好能做的事,不要留下任何后悔……今年是最后了。对学生会长而言,文化祭就是最后的工作……
  途中刚好路过自己的班级。这边几乎都是交给班上的文化祭执行委员负责。他从门口探头往里面看,担任执行委员的男同学便举起一只手,嘴角浮现笑容。
  「这边没问题。」
  「拜托你了。」
  总一郎如此回答,一边寻找某个人物。那个人正要从教室后方的门走到外面。
  「喂,三鹰。」
  他追上已经来到走廊的仁。
  「哟,学生会长,好久不见了。」
  「今天早上不是才在班会见过吗?」
  回过头的仁露出严重疲惫的神情。这几天应该几乎都没睡吧。如果是因为忙于准备班上的节目就好了,不过总一郎知道并不是这么回事。
  仁居住的问题学生巢穴——樱花庄,今年有六名住宿生。这六个人正计划着要在文化祭提出什么作品。
  樱花庄一开始是经由正式管道提出申请,心不甘情不愿地与执行委员及大学学生会协议,还办了节目内容说明会。当天由二年级的神田空太担任樱花庄代表,实际来到现场,不过当要开始说明时,似乎是发生了什么状况,被跑进来叫人的仁催促着冲出学生会室。因此,樱花庄的志愿参加并未被受理。
  然而,从仁的疲惫状况来看,可以清楚知道他们正在进行某些准备。既然知道这点,就不能放任樱花庄为所欲为。
  「那么,有什么事吗?我可是很忙的喔?」
  「你看起来只像是正要拿着书包回家。」
  「我在这里该做的准备都已经完成了,总不能抢了其他人的工作吧?这是高中生活最后的文化祭了,还是各自都留下回忆比较好吧。」
  「你有什么阴谋?」
  「你讲的话还真难听啊。」
  「非要我这么问你才明白吗?樱花庄打算搞什么鬼?」
  前年美咲一个人在运动场上弄出地板画,引发了大骚动。去年则是擅自占据场地,还穿着布偶装说相声,严重妨碍人潮动线。
  讽刺的是,不管哪个都是盛况空前,所以才更棘手。既然要做,就该老实获得申请许可。他们的创造力能做出让客人开心的节目,极为优异出众。
  「正在创造美好的回忆。」
  「别开玩笑了。」
  「我可是很认真的喔。因为这是美咲的梦想之一。」
  「……」
  仁主动提出美咲的名字,让总一郎有些惊讶。
  「所以就算是学生会长,我也不会让你阻挠的,抱歉啦。」
  当然相对于自己说的话,仁完全没有不好的意思的样子。
  「我是要你们遵守规则,谁叫你宣战了?」
  「想知道就去问皓皓吧,她全都知道喔。」
  真是令人讨厌的回答。
  「……」
  九月底,总一郎就发现沙织协助樱花庄作品的音乐制作。虽然现在沙织正透过钢琴学习音乐,不过她未来的目标是作曲家,而非演奏家。
  而且她也已经开始创作活动,负责过去美咲自行制作的动画所有音乐。
  这一次的文化祭,也多次目击沙织拿着手写的乐谱,与美咲进行讨论。与她一起念书的时候,也发生过她突然把书桌当作琴键,让手指在上面滑动的情况。
  「沙织?」
  每当总一郎察觉,便会带着疑问呼唤她的名字。
  「这个是……那个……没什么啦。」
  而她总是若无其事地回应。
  因此,总一郎不曾从沙织口中听到她正在帮樱花庄的事。恐怕是顾虑到学生会与樱花庄因为文化祭的节目问题,关系不太好,所以刻意小心避开这个话题吧。
  虽然总一郎倒是希望听到沙织亲口说出来……老实说,总觉得沙织被樱花庄抢走了,所以心情不太愉快。
  话虽如此,老是重复问同一个问题也很烦人,所以过了十月中旬,总一郎便不再把这件事拿出来讨论。
  或许是发现总一郎散发出这样的氛围,这次轮到沙织一副想说些什么的样子。
  「那个,总一郎。」
  「怎么了?」
  「……抱歉。没事。」
  每当两人面对面,便重复这样不乾不脆的对话。因此这一个月以来,两人之间流动着微妙的空气,这也是让忙于文化祭准备工作的总一郎变得更暴躁的原因。
  会比平常更强硬地找仁的麻烦,也是这个因素使然。简单来说,就是迁怒他人。
  「不用问沙织,只要在这里跟三鹰谈一谈就能解决问题了。」
  「感到烦躁的原因,全都出在我身上吗?应该不是吧?如果有什么不爽快,应该不是找我,而是直接跟皓皓谈吧?」
  即使在这种状况下,仁还是对总一郎观察入微。
  「我并没有……」
  之所以没办法干脆地否认,是因为自己也有所自觉。刚才会叫住仁,并不是出于身为学生会长「要阻止樱花庄失控」的使命感,理由绝对比较倾向于最近舆沙织之间的不愉快。对总一郎而言,沙织已经是这样的存在了。
  「算了,不管怎样,我劝你还是跟皓皓坐下来谈一谈比较好。」
  「……什么意思?」
  「不管怎样」这句话,在目前这个情况让人感觉不自然。
  「文化祭结束之后,一眨眼就要毕业了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都说了,还是劝你跟皓皓谈一谈吧。」
  「……」
  虽然仁是个拐弯抹角得让人觉得麻烦的男人,不过今天真的搞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总一郎漏看了什么重要的事吗?
  「那么,再见啦。」
  仁抛下还在沉思的总一郎,走下楼梯离开。
  「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即便试着说出口,还是搞不懂。
  「……」
  一旦开始在意,沙织的事便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不可思议的,至今从未感觉沙织如此遥远,莫名感到心神不宁。
  回过神来,总一郎已经穿过连接别栋的穿廊,来到音乐科使用的钢琴练习教室。
  狭小的隔间并排着好几道门,是很少见的地方。
  总一郎从小窗口窥探里面,确认沙织在不在。
  这时,背后传来声音。
  「总一郎?」
  「沙织。」
  「怎么了?你怎么会来这里?」
  这里确实是普通科学生不太会来的地方。
  「……我有事想问沙织。」
  「什、什么事?」
  虽然想不经意提起,却感觉得到纱织已经采取备战态势。
  「那个……你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总一郎说着,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
  「什么意思?」
  沙织的表情却变得严肃。
  「……」
  「……」
  「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至少总一郎没听沙织说过正在帮忙樱花庄的事。只要能听到这个,总一郎就满足了。
  没想到沙织的回应完全出乎意料。
  「你已经知道了啊?我要去奥地利留学的事。」
  「……」
  一瞬间,总一郎还没能理解她说了什么。
  「啥?」
  过了一会儿才发出惊愕的声音。
  留学。
  刚刚沙织是这么说的吗?
  奥地利。
  是指毕业后就要去吗?
  沉重的事实逐渐将眼前染得一片黑。
  「……不是吗?」
  看到总一郎的反应,这次反而是沙织感到惊讶。
  「我是想问你帮忙樱花庄的事。」
  「……」
  看得出来沙织的脸没了血色。不过,总一郎自觉自己的脸色恐怕比她还要惨白吧。
  事到如今,他终于理解刚才仁的态度。
  「原来是这么回事……」
  仁早就知道了。
  「对不起!我一直很想跟你说!」
  彷佛要盖过沙织拚命的辩解,总一郎的手机响了。
  他不发一语地接了电话。
  『会长!你现在人在哪里!』
  一接通电话便滔滔不绝的人是副会长。
  『明明说三十分钟就会回来,已经三十五分了喔!工作堆积如山,请赶快回来!』
  沙织带着悲伤的表情,凝视无言地听着电话的总一郎。手机音量很大,纱织应该也听得到内容。她的眼神诉说着要总一郎不要走,要他听她解释。
  但他却无法回应她的请求。
  「真抱歉啊,副会长。我马上回去。」
  他只是这么说完便收起手机,不发一语地走过沙织身旁。
  「等一下,总一郎!」
  即使听到悲痛的叫唤声,总一郎也没有回头。
  5
  文化祭顺利结束的同时,总一郎也完成了学生会长的任期,将任务交接给下眉学生会。崭新的学生会当中,有三个熟悉的脸孔。副会长成为会长,书记没有变动,而总务当选为了会计。
  总一郎也得以安心地卸任学生会长。
  完成交接之后马上就是期末考,而这也是一个一个顺利解决了。
  总一郎看着打完分数发还回来的第二学期期末考考卷,思考着毫无关联的事。
  ——喜欢上某人之后,就会变得讨厌自己。
  第三学期几乎是自由到校,所以实质上这就是最后的考试了。数学考卷上大大地写着满分一百分。
  然而,总一郎的内心一点也不高兴。
  现在考试的结果根本就不重要。
  得知沙织要去留学,迄今已经过了一个月。
  总一郎无意识地开始折起考卷。
  从那天以来,几乎没跟沙织说话。早上碰到面会打招呼,放学时间如果差不多,两人也会一起回家。不过,都没深入碰触留学的事。不,应该是总一郎不让她有碰触的机会。虽然沙织几次都试图说出口,但总一郎总会打断或改变话题,不愿意去面对。
  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就会对窝囊的自己感到后悔得要死:心想明天要好好听她说。只是每当面对面时,无论如何决心就是会动摇。
  他内心十分清楚,确实理解。
  音乐对沙织而言是特别的东西。正因为从小几乎每天不中断地持续练习,才有今天的沙织。
  之前两人曾在放学回家的途中,有过这样的对话。
  「纱织很喜欢钢琴呢?」
  「算是……喜欢吗?」
  本以为她会点头同意,没想到她却彷佛在寻找自己的心,望着远方的天空。
  「不是吗?因为看你每天持续练习,还以为你一定很喜欢呢。」
  「……我想应该是喜欢。」
  「你虽然这么说,听起来却好像很没自信呢。」
  「总觉得有些心虚。」
  「心虚?」
  「因为我根本不记得与钢琴的邂逅。」
  「……」
  似乎听到了很让人意外的事。
  「据我父母所说,我似乎是在三岁还是四岁就开始接触键盘。可是,我拥有最久远的记忆是已经会弹奏曲子的时候。我不认识不会弹琴的自己,所以我并不觉得是我自己选择音乐的。」
  「这让你觉得心虚?」
  「也许说不安会来得比较恰当一些。」
  如此喃喃说着的沙织,嘴角僵硬地露出笑容。
  「那是沙织选择的,绝对是你自己选择的。」
  「是这样吗?」
  「你一直选择持续下去。所以,你喜欢钢琴……喜欢音乐。」
  「既然总一郎都这么说了,或许就是这样。」
  这次沙织则是看起来很开心地笑了。
  当时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总一郎觉得正因为沙织一直选择持续下去,所以自己才会喜欢上她。现在也这么觉得,所以想支持她。考虑到以作曲家为目标的沙织的将来,到音乐大国奥地利留学,一定会为她大大加分。去留学一定比较好,绝对是这样。
  但一想到沙织要到国外留学,心脏便宛如被紧紧揪住般疼痛。即将无法每天见面,说不定连说话都很困难,就连两人的关系会不会继续下去也很难说。一想到这些,总一郎就感觉内心逐渐变得漆黑混浊。
  不论哪个想法都是真心的,所以左右为难的身体纠结着吱嘎作响。
  「喂,馆林。」
  「……」
  「喂~~回答我啊。」
  「……」
  「不准无视老师的存在。」
  「……」
  「算我拜托你,回答我吧!我那么没有存在感吗?」
  「啊,高津老师。」
  总一郎抬起头来,级任导师高津就站在桌子旁,很担心地探头看着他的脸。
  「还『啊,高津老师』咧,你没事吧?」
  「是,我没问题。」
  「因为刚才的对话,我的内心可是受到很大的打击,所以有问题得很。」
  「真是对不起。」
  「不、不,我的事不重要,倒是你,怎么看都不像没问题的样子。你那个是打算做什么?」
  高津指着总一郎的手上。仔细一看,他已经用考卷折出纸鹤了。
  「抱歉……」
  「算了,反正你是满分不需要对答案,不过好歹还是听一下吧。」
  「喔。」
  总一郎含糊回应,听起来完全没诚意。
  「怎么了?有什么烦恼吗?」
  「不,我没事。」
  大概是觉得上课被打断了,教室里忽然开始变得嘈杂,同学们与旁边的人喧嚣地吵闹起来。
  「别那么见外嘛。跟我商量看看吧。」
  「我真的没事。」
  「多少让我做点像老师的事吧。因为你太优秀了,让我很没劲儿,实在很无趣。」
  「不过,我真的没什么事要跟老师说。」
  「搞什么啊,跟女朋友吵架了吗?」
  「是的。」
  「真的假的!」
  「为什么您会那么惊讶?」
  虽然大致上想像得到原因。
  「没想到你看起来这么正经八百,该做的事倒也都有做,那我就放心了。」
  高津拍了拍总一郎的背。
  「虽然我不知道您想像了什么,不过我们是很健全的交往,请不要把我跟三鹰混为一谈。」
  对话中提到的仁,今天一早就没来学校。反正大概又是在六个女朋友其中之一的房里过夜,然后爽快地迟到了吧。
  「嗯?这么说来,怎么没看到三鹰?」
  「他还没到。大概又是外宿所以迟到了。」
  「那家伙还真是没药救了啊。让人好生羡慕。」
  「高津老师,要怎么想是个人的自由,不过您身为老师,请不要把刚才的话说出口。」
  「喔喔,抱歉,抱歉。那么,你跟女朋友是怎么回事?」
  「呃,那件事不重要……」
  原以为托仁的福才能把话题扯开,看来今天的高津不打算放过总一郎。
  说不定在这时乖乖拜托他会比较好。老实说,一个人闷闷不乐地烦恼,也让人觉得很疲累。
  「其实是我交往的对象,毕业后就要去留学了。」
  「喔。」
  「一个月前听她说这件事……老实说,不知该说是受到打击或吓了一大跳,虽然我没有那个意思,但就是会反射性表现出反对她留学的态度……现在也还是这样。」
  「所以,气氛就变得很尴尬。」
  「是的。」
  「那么,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
  「咦?」
  由于高津说得太干脆,总一郎隐藏不住惊愕,
  「首先,馆林要先承认自己觉得很麻烦的自己,承认很难看的自己,承认懦弱的自己。」
  「……」
  「不打算反对?少骗人了。如果真是如此,那就表示你既不喜欢她也不珍惜她,根本就不把她当一回事啰。」
  「那是……」
  「先承认吧。之后再说出真心话好好谈一谈。别以为光是装酷要帅,对方就能理解你的心情,也别以为能听到对方的真心话。你不先一丝不挂,她可是不会脱的喔。」
  「……」
  总一郎不抱期待,没想到高津却意外说了很不错的话。听说以前他的夫人曾离家出走回娘家,大概也是这番经验让他说出这些话吧。
  「虽然我说脱掉,可不是奇怪的意思喔。是指让内心一丝不挂的意思。」
  「我知道。您好不容易说了很棒的话,整个都被糟蹋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
  高津说是这么说,却爽快地笑了。
  「虽然我能理解你想耍帅的心情,不过要是继续堆自己的情感扯谎,你的真实就传达不出去,尤其是像你这种擅长忍耐的家伙。让别人看见自己的脆弱并不是什么难看的事,这其实也是信任对方的强韧。所以,偶尔撒撒娇吧。什么事都想靠自己解决,这虽然是你的长处,同时也是弱点。越是一板一眼的人,看到你就越有压力。因为你不依赖他人,所以别人也会觉得不能依赖你,即便你没有这个意思。人生存着或多或少就是会彼此影响,别忘了这一点。」
  「是。」
  总一郎回答的同时,察觉从外面传来小提琴的声音。因为已经听了好几次,所以也差不多记得了。虽然没有绝对的自信,但总觉得这应该是沙织在演奏。
  接着,情感便涌了上来。
  「高津老师,很感谢您。托您的福,我现在清醒了。」
  「喔喔,这样啊。」
  「我有件事想拜托您。」
  「喔喔,什么事啊,说来听听。」
  「我要早退。就请当作我身体不舒服。」
  「啥?咦?喂!馆林同学!没有这样撒娇的吧!」
  抛下掩饰不住惊讶的高津,总一郎冲到走廊上。
  奔跑上了楼梯,前往顶楼。
  猛踹般打开厚重的门,来到外面。
  在这里。
  果然是沙织。不知为何仁也在。
  「总一郎,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看到突然现身的总一郎,沙织发出惊讶的声音。
  「因为听到小提琴的声音,觉得你可能在这里。」
  总一郎一边回答一边调整紊乱的呼吸。
  「现在在上课耶。」
  「我说身体不舒服就跑出来了。」
  总一郎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一脸混杂了腼腆与困惑的表情,面向沙织。
  「哎呀,这是学生会长该做的事吗?」
  总一郎锐利的目光瞪着调侃自己的仁。
  「吵死了,三鹰。而且,我是前学生会长了。」
  仁听了这句话捧腹大笑。到底是什么戳中了他的笑穴?
  「你、你在笑什么!」
  「你们真是般配的情侣档啊。」
  「什么!话说在前头,我们可是很健全的关系?。」
  「我知道啊。就连手都没牵过吧?」
  因为这么一句话,总一郎满脸通红。
  「你、你为什么会知道!」
  「总一郎,对不起。那个,刚刚在聊天时……我不小心脱口而出了。」
  仁用眼角余光看着一脸抱歉招认的沙织,从长椅上站起来。大概是要回校舍,他走近站在门口的总一郎。
  总一郎一脸不高兴的表情直瞪着他。他究竟翘课在这里跟沙织聊些什么呢……
  「三鹰,既然来学校了就要去上课。」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确实如此。总一郎在心中苦笑了一下。走过总一郎身边的仁,打开门停下脚步,转过头来。
  「啊,对了。」
  「干嘛?」
  总一郎威吓般的锐利眼神瞪了过来。不过,仁却轻松闪开。
  「皓皓说她兴致勃勃喔。」
  选说出这样莫名其妙的话。
  「你这个笨蛋!」
  面红耳赤的沙织大叫。
  完全搞不懂是怎么回事。
  「什么意思?」
  「不是那样。我只不过是说多少有一点兴趣……啊,这样的话结果还是有兴趣的意思……呃~~……我是说,那个……」
  动摇的沙织,以及依然搞不清楚状况的总一郎。
  「那么,两位慢用。」
  仁斜眼看了两人,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了顶楼。
  「啊,站住!三鹰!你怎么可以在这种状况下走人!」
  遗憾的是,沙织的惨叫声并没能传达给仁。
  「沙织?」
  「不、不是的。那个真的是……」
  「可以告诉三鹰,却不能告诉我的事吗?」
  「你这么说……就、就只是……那个……因为我们都没牵过手……」
  「咦?」
  「这种事该说是什么都还没做,或是未来也……啊啊!你要我说什么啦!」
  沙织的脸涨红到几乎要冒出水蒸气,两手不知所措地挥舞着。在旁边看着都觉得她很可怜,不过又实在很可爱。大概只有总一郎知道沙织这一面吧。虽然平常态度总是成熟,散发难以亲近的凛然气质……
  总一郎觉得实在很有趣,不禁笑了。
  「为什么总一郎要嘲笑别人的不幸!这一点跟三鹰很像,真叫人讨厂。」
  沙织把通红的脸别开。
  「我可不想跟三鹰同类。我会尽量改善。」
  「最好是这样。」
  总一郎往围篱移动,从顶楼可见的景色尽收眼底。接着,他没看向沙织的方向,出声呼唤:
  「沙织。」
  「嗯?」
  「我希望你能更早说出你要去留学的事。」
  「……」
  耳里只听到沙织屏息的声音。
  「虽然不管哪侩时间点听到这件事,我应该都会是同样的态度就是了……」
  「……嗯。」
  「老实说,我一直以为未来也能跟沙织在一起。即使大学念不同学系,也一样都在水明艺术大学……所以觉得很安心。」
  「嗯。」
  「因此,听到你要留学的事,先是吓了一大跳。接着开始觉得不愿意,不想跟你分开。」
  「总一郎。」
  他紧握住抓着围篱的手。
  「现在也还是不希望你去。」
  「……」
  「但又更加觉得你应该去。」
  「……」
  「所以……所以啊……你就去吧,沙织。」
  背后的沙织屏住气息,却不清楚她是什么样的表情。
  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自己都表达出来了。总一郎只是不发一语地等待着,为了接受沙织的想法,以及她下的结论。
  过了一会儿,背后感觉有股温度与重量贴了过来。
  「我一直觉得很害怕。」
  声音一传来就知道沙织与自己背贴着背。她把全身重量交给了总一郎。
  「因为我一直觉得要是说了去留学的事,总一郎就会离我而去。」
  「就我的评价来说,这算是很适切。」
  这一个月以来,脑中一直烦恼沙织要去留学的事。虽说早就知道了,但毕竟自己还是很渺小的人类,确实深刻感受到这一点。
  「不是的,不是那样。是因为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让我觉得好幸福,所以才害怕会失去。」
  「……沙织。」
  「一开始,我本来打算马上告诉你,因为留学是在我们交往前就已经决定好的事……不过,因为被你告白而欢天喜地,第一次的约会也开心得不得了,每天都觉得很快乐……就在我不愿意正视讨厌的事时,就变得越来越说不出口……真的很抱歉。」
  「我并没有打算责备沙织的意思。相反的……我才觉得很抱歉。我是个连这些事都没能察觉的男人。」
  如果是仁,应该会注意到吧。如果是刚才还在这里的那个男人……真是可恨又叫人羡慕。
  「总一郎。」
  「什么事?」
  从思考中回过神来,沙织离开了总一郎的背。总一郎感觉到她的气息而转过头去,她也正好转过来面向总一郎。两人四目相交,率直地凝视彼此。
  沙织的眼眸中有了坚定的决心,所以即使不问,也能想像沙织现在要说什么。
  「我要去留学。」
  「嗯,这样就好。」
  「嗯……谢谢你。」
  接着,总一郎与沙织在顶楼并肩悠闲地看了景色好一阵子。能像这样从水高的顶楼眺望街景,还有多少次机会呢?高中生活只剩下几个月,这也同样是能感觉沙织在身边的时间。
  「话说回来,总一郎。」
  「什么事?」
  「不回去上课没关系吗?」
  「沙织呢?」
  「音乐科现在已经是实习时间。」
  「那也还是在上课吧。」
  「也可以这么说。」
  「话虽如此,现在回教室也觉得怪怪的。」
  「既然这样,要不要做一些更坏的事?」
  「比方说?」
  沙织像在盘算着什么,浅浅地笑了。
  「约会?」
  「……」
  「那、那个……当作是和好的纪念。」
  「这真是个好主意呢。」
  「太好了。我还想说要是你生气就完了呢。」
  「我没有这么死板,这三年也有了改变。」
  「是三鹰害的吧。」
  「大概是吧。」
  「虽然这是好现象,不过,可不能像三鹰那样交很多女朋友喔。」
  「我没有那么灵巧,光沙织一个就够了。」
  两人说着这些话,离开了顶楼。
  穿过门口的时候,总一郎身旁的沙织握住了他的手。
  「!」
  右手传来沙织的体温,忍不住觉得惊讶。
  「沙织的手好大啊。」
  「一般来说,这应该是我要说的台词。」
  「抱、抱歉。」
  「没关系,无所谓啦。就是因为有这双手,我才能持续学习音乐至今,然后在这里跟总一郎相遇。」
  「说的也是。」
  总一郎如此回答,回握了她的手。

  这一天,约会完回到家的总一郎,在睡前罕见地与沙织互传了近百封的简讯,最后有了以下的结论。
  ——圣诞夜你有空吗?即使只有一点时间也好,我想跟你一起度过。
  ——为了总一郎,我会空出时间的。
  6
  十二月二十四日,圣诞夜。
  结业式完毕,第二学期最后的班会也结束,三年一班的教室里不知为何飘荡着哀愁的气氛。
  明天起就是寒假,高中生活只剩下短暂的时间。而且,这短暂的时间也即将被准备考试给占满了。已经确定直升水明艺术大学传播学系的总一郎,虽然没有考试的压力,但接近离别的季节,还是感受到了特有的悲伤。
  也许正因如此,总一郎在始终舍不得放学的同班同学中寻找仁的身影,发现他不在教室:心想他现在大概也在准备考试,因而前往图书馆……
  接着,忍不住多管闲事。
  ——你不打算老实向水明艺术大学的文艺学系提出申请吗?
  对仁而言,这大概是最不希望别人提起的话题吧。谈到志愿,必然会直接相今后与美咲的关系有所连结。
  如果是以前的总一郎,会认为那是仁与美咲的问题,绝对不会想插手管,甚至可能根本就毫不在意。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什么时候开始在意起这两人的事……
  试着回想,却也想不起来。
  不过与仁道别,离开图书馆的总一郎,认为契机是什么已经无所谓了。
  现在才最重要……因为满足于现在的自己,没有思考的必要。
  「好好加油啊。」
  他在笔直延伸的走廊上只回过一次头,看着图书馆的门,向仁送出不可能传达到的声援。
  三年期间一直同班,总一郎从来不认为两人的个性合得来,跟他说话也老是被惹生气烦躁。但在水高认识的朋友之中,曾几何时总一郎变得最了解仁,而他自己也承认这一点。
  「不,该加油的人是我自己吧……」
  等一下要跟沙织约会。交往至今七个月,现在两人的关系好不容易来到牵手阶段……这是连小学生都会感到惊愕的进度。
  刚才在图书馆时仁也说了。
  ——如果是圣诞夜,接吻也比较容易吧?
  光用想的,心脏都快爆炸了。沙织当前,能够做出这么无法无天的行为吗?
  「真要说的话,应该先问问三鹰正确的初吻方式……」
  总一郎恳切的喃喃自语,静静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渲染开来。

  暂时先放学离开的总一郎,四点之后再度回到学校,因为他与纱织有约。
  首先是去听每年由水明艺术大学竹乐学系主办的圣诞演奏会。
  会场正是两年前沙织演奏钢琴的大学音乐厅。
  演奏的曲目五花八门,从古典到爵士、流行音乐,还有不让小朋友觉得无聊的最近人气动画及特辑英雄的主题曲,都由豪华的管弦乐团演奏。
  指挥与演奏者的服装也都搭配圣诞节,全做了圣诞老公公及麋鹿的打扮,其中还混杂了雪人。即使如此,演奏的部分理所当然仍是绝对正式的。
  水高音乐科也有几位同学参与演出。
  「沙织不参加吗?」
  总一郎在曲子与曲子之间的空档如此问道,沙织便觉得逗趣似的笑了,以有些戏剧性的开玩笑口吻说:
  「要是圣诞夜放总一郎一个人,那就太可怜了。」
  「感谢你的贴心啰。」
  总一郎也自然以笑容回应。
  约莫两个小时的演奏会结束后,两人离开了音乐厅,天空已经暗了下来,完全不见被云遮蔽住的星星。
  「话说回来,天气预报说今天可能会下雪呢。」
  「要是下雪就太棒了。」
  之后,两人前往车站,搭乘电车到下一站,准备共进晚餐。
  两人来到隔壁站的购物中心。烦恼着要挑哪家店,还做了许多调查之后,选定之前曾来过的蛋糕吃到饱自助咖啡厅。现在推出圣诞节的特别菜单,两人决定尝试看看。
  品尝以鸡肉为主,有圣诞节风味的料理,享用了最后送来的蛋糕之后离开店家,时间已经超过八点。
  「接下来要去哪?」
  「我想去看圣诞树。」
  因为沙织的提案,两人移动到挑高三层楼的活动场地。
  位于购物中心近正中央的位置……矗立在广场正中央的巨大圣诞树,因灯饰而闪闪发光。
  总一郎与沙织从三楼的角度稍微往下眺望。
  「好美。」
  「嗯,是啊。」
  这是真心话。
  去年之前,明明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反而觉得浪费电力。
  光是纱织在身边就有了完全相反的想法,未免也太现实了。单纯也该有个限度。
  这样的想法也写在脸上,总一郎苦笑着。
  「总一郎?」
  「没事。」
  「真的吗?不会是看到因为圣诞树而兴高采烈的我,所以发笑吧?」
  「不是,我反而觉得你这样很可爱。」
  封于总一郎直接的表现,沙织惊慌失措地别开视线。
  「你、你突然在说什么啊?」
  「只是拿去年的自己跟现在的自己做了一些比较。」
  「……比较?」
  「我以前不喜欢圣诞节这种喧闹的气氛……却发现现在的自己觉得这样的氛围也不错。」
  「……」
  「并不是圣诞节的气氛跟去年不同了。改变的其实是我,像这样的景色,也因为跟沙织一起看而觉得很美……类似这样的感觉。」
  总一郎说着说着便害臊了起来,最后的用字遣词变得很怪异。
  「就跟总一郎说的一样。跟不同的人在一起,景色看起来也会不一样。」
  像是要填满剩下些微的空间,沙织紧贴着总一郎的肩,手紧握着栏杆扶手。
  撇开道理什么的不谈,总一郎深刻感觉沙织就在这里,身体感受得到这正是自己珍视的人。
  总觉得彼此的碰触之中,有种超越交谈次数及共度时光的力量。
  两人默默看了圣诞树好一会儿。
  「美咲没问题吧?」
  再度开口的沙织,提到在水高认识的朋友。
  「希望她跟三鹰能顺利。」
  「是啊。」
  总一郎衷心表示同意。越是熟悉了解,对仁与美咲的关系就越是看不下去。
  两人在圣诞树前度过了约二十分钟,然后决定回艺大前站。

  抵达艺大前站时,还差几分钟就是晚上十点了。
  总一郎与沙织并肩走在红砖商店街上。沙织说了一些话,不过总一郎不太能听进脑袋。
  约会即将结束。沙织住的一般宿舍位于从车站看不到的水高另一侧,所以还有一段距离。即使如此,要达成总一郎今天接吻的目标,仍不算是充裕的时间。
  「总一郎?」
  「……」
  看来剩下的机会不大。
  「总一郎?」
  有些生气的沙织的脸,突然闯入视野当中。
  「唔喔!」
  「看到我的脸竟然那么惊吓,实在太过分了。」
  「抱、抱歉。」
  「你突然怎么回事啊?」
  「不、不!没事啦!」
  「很可疑喔。」
  沙织毫不习情地投射出追究的眼神。
  「真、真的啦。」
  出声想瞒混过去的总一郎,眼前有某个白色的东西掠过。
  「嗯?」
  他心中感到疑惑,与沙织一起仰望天空。雪花结晶一个接一个翩翩飘落。
  「天气预报说中了呢。」
  「嗯。」
  沙织完全被梦幻的夜空景色迷住了,注意力移到雪上,总一郎松了口气。
  「走吧。」
  接着他催促着沙织,自然迈开脚步走向一般宿舍。总一郎住的地方距离一般宿舍,徒步约十分钟,是直接租用之前念水明艺术大学的亲戚承租的房间。
  他看着身旁因为越下越大的雪而兴奋不已的沙织,开始觉得「今天就算了」。现在并不适合硬要营造出那种气氛,自己也没那么机灵。况且,今天一起度过的时光很愉快,心中满是幸福的感觉。如果还想要更多,未免也太贪心了。
  即便如此,心中还是无意识叹了口气。
  寒假过后一定会被仁嘲笑吧。
  走出车站约三十分钟后,总一郎与沙织回到宿舍前。
  这时,雪下得很大,周围逐渐染成白茫茫的颜色。气温很低,吐出来的气息始终是白色的。
  「今天玩得很开心。」
  「我也是。」
  「嗯。」

  沙织有些腼腆地低着头。
  「那么,我走了。」
  「啊,等一下。」
  总一郎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因为沙织的声音停顿下来。
  「那个……那个……」
  「嗯?」
  「总一郎,你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这时,沙织猛然抬起头来,两人目光笔直对上,眼神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重要的事?」
  「圣诞礼物。」
  「啊,嗯。」
  怎么会这么愚蠢?
  「这、这样啊。说的也是,一般是应该准备礼物。我到底在干什么……」
  跟沙织约好了时间,查询圣诞演奏会的事,预约晚餐店家,一时疏忽了。
  「真、真的很抱歉!」
  「总一郎,这个给你。」
  纱织向慌张的总一郎递出一个小包装。看来纱织似乎仔细地准备好了。不,一般是不会忘记的吧……真的好窝囊。
  总不能说下次再交换礼物,总一郎便默默收下。
  「可以打开来看吗?」
  「嗯。」
  里面是一个手机吊饰,而且还是看过的吊饰。应该是名为「咬人山喵~~」的角色,沙织的手机上现在也还挂着。
  「因为总一郎的手机什么也没挂。」
  「说的也是。谢谢……」
  总一郎趁这个时候,就在沙织面前把吊饰挂到手机上。
  「抱歉,我什么也没准备……」
  「我会确实要到回礼喔。」
  「沙织?」
  接着,沙织把身体凑了过来,往上凝视着总一郎好一会儿。
  「咦!不会吧?」
  不知为何这样就理解了她的意思。
  「我也不是没有兴趣……」
  她以细微的声音说着,在胸前合掌,缓缓闭上眼睛。
  瞬间脑袋一片空白,无法思考。总一郎的脑海中除了照做,没有其他选项。
  他将双手放在沙织肩上,沙织全身一颤。
  「抱、抱歉。」
  「不、没事。只是吓了一跳……来吧。」
  「啊、嗯。」
  脸缓缓靠近沙织:心跳激烈鼓动,彷佛全身都变成了心脏。
  即使如此也无法将目光从沙织的嘴唇上移开。停止呼吸,闭上眼睛的瞬间,撞上了鼻子。
  「啊。」
  总一郎慌张地拉开距离。因为愚蠢的失误,脑袋一下子沸腾了起来。外头明明很寒冷,却不断冒出汗水。
  因为刚才的失败而感到焦急的总一郎,这次则是一股劲儿地碰上了沙织的唇。
  稍微撞到了牙齿。彼此的气息碰到对方的脸颊,感觉搔痒。
  止不住的心跳。
  还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总一郎放开了纱织。
  「抱歉,我没能表现好。」
  劈头就说出这样的话。
  「我、我才是……」
  「啊,嗯。」
  没办法正视沙织的脸。
  「不、不过……接下来只要多练习就好了。」
  「咦?」
  「总一郎会让我做很多次练习吧?」
  动摇得很厉害的沙织,说了不得了的话。她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恐怕不太清楚吧……
  总一郎的脑袋运转也只到此为止。
  他再度把手放在涉织的肩膀上,这次则轻轻地吻了她。反省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嗯。」
  嘴唇感受到了刚才没注意到的柔软」沙织的热度传给了总一郎。
  嘴唇分开后,彼此后退了一步,把脸别开。
  「心跳得好厉害。」
  「我也是。」
  「感觉好棒喔。」
  「好棒?」
  「喜欢上某人真是一件很棒的事,比起比赛更让人紧张。常听别人说心脏几乎要跳出来了……原来真的会这样。」
  「是啊。不过,接下来还会有更让人心跳不已的事吧。」
  总一郎用眼角余光看着沙织,沙织也正在偷看总一郎。
  「……色色的事?」
  「不、不是!不、不,倒也并非不是……我是说,也包含这些在内,未来要两个人共同体验更多其他事,可不是只针对这一点喔。」
  「呵呵,我知道啦。」
  看来总一郎似乎被玩弄了。不过多亏如此,心情平稳许多,也能很平常地看着沙织的脸。
  「那么,我回去啰。」
  「嗯,今天真的很开心。」
  「我会珍惜吊饰的。」
  微笑的沙织目送总一郎,他一个人走上回家的路。内心变得温暖,所以一点也不觉得寒冷。
  他在回家的路上还大喊「呀喝~~」,跳跃了三次左右。而这是不能对任何人说的秘密。
  7
  元旦时,两人去了附近的神社参拜。如果是还没确定志愿的人,大概会在这里祈求考试合格,不过总一郎与沙织都已经确定了毕业之后的事,所以一直到参拜前,总一郎还在烦恼该祈求什么愿望。
  参拜结束之后,沙织问道:
  「你许了什么愿?」
  「沙织呢?」
  「我想,大概跟总一郎一样吧。」
  「这、这样啊。」
  如果真是如此,那真是让人感到无比开心。
  因为总一郎祈求了「希望能永远跟沙织在一起」。

  短暂的寒假转眼间结束,第三学期开始后,就感觉时间过得比以往更快。
  进入二月,考虑到学生要准备考试,所以变成自由到校。再怎么不愿意,周遭的气氛还是会告知毕业迫在眼前。
  到了这个时期,总一郎终于能够实际接受自己即将从水高毕业的这件事。
  三月就要毕业了。每个人都很清楚这件事,但却始终没有「再过一个月就不再穿这身制服」的真实感。
  也许是因为还无法想像成为大学生的自己。
  「穿着制服来到水高的日子,也所剩不多了。」
  过了二月中旬,沙织也说了这样的话。她的声音里包含了彷佛回想至今时光的怀念,以及对于还无法明确看到未来形状的漠然不安。
  进入第三学期后,总一郎也尽可能与这样的沙织一起放学。虽然不是沙织说的,但能一起回家的日子也已寥寥无几。
  二月下旬的某一天,总一郎为了准备毕业典礼的答词来到学校。
  三年级教室并排的三楼一片空荡荡,总一郎的班级也空无一人。他一个人在教室里,默默地写着答词的草稿。
  收听下来,先念过遗迹写好的文章,一开始是开头的招呼语,对学弟妹欢送词的感谢,接着向一直以来支持着自己的老师们遗迹父母致谢,然后叙述在水高度过的时光及回忆。主要的部份还是文化祭。总一郎第一年担任执行委员,第二年、第三年则是以学生会成员的身分,参与了水高最盛大的祭典。
  可以骗傲地说是充实的三年。
  国中三年级的秋天……来参加水高的文化祭而决定报考,果然是正确的,没有丝毫的后悔。只是,当把「没有后侮」写在答词草稿上时,总一郎的内心感觉不太舒畅。
  总觉得有什么在意的事。
  正在思考是什么原因的时候,熟悉的声音传进教室来。
  「总一郎,你在啊。」
  抬起头一看,正是手拿小提琴盒的沙织。她把原本戴在头上的耳机移开,挂在脖子上,小跑步来到总一郎身旁。
  「嗯,正在整理答词的草稿。沙织是来参加管弦乐团练习吗?」
  毕业典礼上齐唱毕业歌,将由音乐科的全体学生伴奏。
  「下午安排了全体练习。」
  「这样啊。」
  沙织的目光自然看向答词草稿。
  「才写到一半,你要看吗?」
  「可以吗?」
  「可能毕业典礼时就不会觉得感动就是了。」
  「那我就不看了。」
  这时,总一郎的手机响了。
  他心想着不知道是谁,一边掏出手机。画面上显示「三鹰仁」。
  「是三鹰打来的。」
  他向沙织说明之后,接起了电话。
  「有何贵事?」
  『因为突然想听前学生会长的声音。』
  「我要挂掉了。」
  『别这么冷淡嘛。』
  「那么,到底有什么事?」
  『有点事想跟你商量。』
  「商量?」
  听到仁说出的话,总一郎着实吓了一跳。明明是个一天到晚利用连哄带骗的言行举止,不让他人看穿自己真意的男人……或者该说,也许是因为至今从未看过仁拜托别人的态度吧。
  沙织也露出觉得有些奇怪的神情,关注两人的对话。
  「有事要找我的话,就到教室来。」
  『啊,你在学校啊,那正好。』
  从他的口气听来,他大概也在学校吧。总一郎立刻就明白原因了。因为现在正在进行连署活动,为了阻止仁等人所住的学生宿舍——樱花庄被拆除的命运。
  『我马上就过去,等我一下。』
  「我知道了。」
  接着便挂断电话。
  「三鹰说了什么?」
  「虽然不清楚内容,不过好像有事要找我商量。」
  「商量啊……」
  「会是什么呢?」沙织陷入沉思。
  这畴,走廊的方向有啪哒啪哒的脚步声逐渐逼近。
  「这个脚步声是……」
  沙织转向门的同时,美咲冲进了教室。
  「拜托啰~~!啊,是皓皓!皓皓也在喔!」
  才回过神,美咲已经迅速扑向沙织。
  「呜哇!喂!美咲,别抱我。」
  「皓皓也可以抱住我喔。」
  「没人在跟你说这个!总一郎也不要光是在旁边看,快来帮我。」
  这实在有困难。
  「两人感情还是那么好啊。」
  晚了一些才进教室的是仁。
  「你没说上井草也会一起来。」
  「因为我也没听说皓皓也在啊。」
  真是个满嘴歪理的男人。
  「那么,要找我商量什么?」
  「其实是有件事想拜托前学生会长。」
  「我拒绝。」
  因为只有不好的预感,总一郎立刻回答。
  「你好歹也该听一下内容吧?」
  仁苦笑着,以轻佻的态度紧咬不放。
  「反正内容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这次可是出乎意料地正经喔。」
  「那我就更不想听了。」
  知道樱花庄即将被拆除的现在,不难想像仁要拜托的事一定也有所关联。看来一定会是相当麻烦的请求。
  「一定是樱花庄的事吧?」
  「答对了,不愧是前学生会长。这样事情就好办多了。」
  「我可没答应要帮忙喔。」
  「那就没办法了。」
  乍看之下,仁露出了像是放弃的态度。不过,下一个瞬间——
  「毕业典礼致答词,能不能让美咲来做?」
  竟然说出了如此没头没脑的话。
  「啥?」
  关注总一郎与仁对话的沙织,率先发由声音。
  「……」
  对于这远超出想像的发言,总一郎说不出话来。
  「咦?没听到吗?毕业典礼致答词,能不能让美咲来做?」
  「我一定会让全美都被泪水淹没的(注:早年美国好莱坞电影于日本上映时,宣传海报上常出现「全美都哭了」的耸动形容词,后用以形容剧情极催泪的意思)!」
  「……」
  「喂~~你没事吧?」
  「我有听到啦……谁叫你要用像是『借我像皮擦』这种轻松的口气,说出让人意外的话,我才会怀疑自己的耳朵啦!」
  「尽管放心吧!小总的耳朵好得很!」
  「美咲,不准用那个绰号称呼总一郎,总觉得叫得比我还亲密。」
  原本一直默默听着的沙织,也参与了对话。
  「那么,总郎(注:日文发音有「早泄」之意)?」
  「那、那就变成别的意思了啦!」
  「皓皓意外地知道不少东西嘛?还以为你老是只学音乐,会比较纯真呢。」
  「三、三鹰闭嘴啦!」
  「是、是。」
  回过神来,状况已经完全陷入混乱。
  「咳、咳……」
  总之,先故意干咳个两声。
  「说明一下理由吧。」
  接着催促仁说下去。
  「你知道目前樱花庄所处的状况吧?」
  「嗯。」
  理事会决定在本年度拆除樱花庄。而樱花庄的住宿生为了表示反对,推翻拆除的决议,依据校规在校内进行连署活动。如果能获得全校三分之二以上的学生赞成,就能将决议退回理事会。但是总一郎认为,要收集到三分之二以上的数目极为困难,况且又是问题学生的巢穴。对一般学生敬而远之的樱花庄成员来说,实在是难以达成。
  「只要在未能达成连署的情况下这么做就好了。」
  「你认为可以达成吗?」
  「我们可是认为收集得到喔。」
  既非开玩笑,也不是在逞强。仁的眼神深处散发出如此坚信的光芒,旁边的美咲更是自信满满,没有一丝动摇跟怀疑。
  「不过,还是必须考虑到无法达成的情况。」
  「那又为什么会跟致答词有关?」
  「是你给了我提示。」
  「什么?」
  完全不懂仁在说些什么,总一郎皱起眉头。
  「春天时放学后的顶楼开放。你不会忘了吧?」
  「……」
  「每天都到教职员室露脸,最后打动了老师们的想法。讲道理讲不通的,就动之以情。」
  「要透过毕业典礼致答词,向全体学生诉求樱花庄的事吗?」
  「就是这么回事。」
  「就是这么回事喔~~!」
  仁与美咲同时回答。
  「草稿由我来写。当然,事前会让你确认。」
  「……」
  「这是万一没能收集到连署的最后赌注。拜托你了。」
  纱织似乎想说些什么,看着陷入思考的总一郎。即使不问,也明白纱织的意思。
  总一郎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是从上面时候开始变成这样子的呢?如果是刚进水高的总一郎,一定会坚决反对吧。可是,现在却完全没有这样的打算。总一郎的情感轻易就倾向一边。
  好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明白了刚才写答词草稿时,为什么会有不协调的感觉,为什么会对「后悔」两个字感到不自在。那是因为自己有那么些许的后悔。樱花庄的这群人即使被称为问题学生,但一定比任何人都更享受在水高的生活吧。总一郎现在才发觉,自己的内心某处存在着羡慕他们的自己。正因如此,总一郎才讨厌仁。
  「这是找跟美咲最后能为空太他们做的事了。」
  如此说着的仁,眼神极为认真。
  「为了学弟他们,绝对要守护住樱花庄喔~~!」
  「……我明白了。」
  在仁与美咲的面前,总一郎静静回应。
  仁惊讶地瞪大眼睛。
  「太棒了~~!」
  美咲立刻做出万岁的姿势,扑向沙织。突然被飞扑的沙织,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谢啦,前学生会长。」
  总「郎对着开口道谢的仁,做出「快拿出来」的手势。
  「这只手是要干嘛?」
  「草稿。你已经写好了吧?」
  「……」
  也许是没料想到,仁罕见地愣了一下。
  「因为你就是这种毫无破绽、个性令人讨厌的男人。」
  「能获得你的称赞,真是我的荣幸。」
  仁从内袋拿出草稿,递了出去。
  「你这一点真的很讨人厌。」
  如同总一郎所预料的,仁似乎真的已经准备好了。
  「这样吗?我可是最喜欢前学生会长这种干脆的个性喔。」
  「你要开玩笑的话,我就不帮你了。」
  总一郎收下了草稿。
  「你觉得我会开玩笑地拜托你这种事吗?」
  「大概不会吧。」
  总一郎看也不看便把收下的草稿放进书包里。
  「你不看吗?」
  「如果你是认真的,根本不用看。况且,要是我看过了,说不定会改变心意。」
  这时,仁不知为何看了沙织。
  「皓皓的男友真是帅气啊。」
  他以调侃的口吻如此说道。
  「那是当然的吧。」
  这时终于站起身的沙织骄傲地微笑说着。
  8
  三月八日。这天是清爽无云的晴空。
  充满波折的毕业典礼也告一段落,总一郎与班上同学完成了离别的致意,一个人来到水高的顶楼。
  没有其他人,是包场的状态。
  他把书包与花束放在长椅上,手上还拿着装有毕业证书的圆筒,恣意地把手伸向天空。
  用力把清新的空气吸进肺里,再像叹气般吐出来。
  「唉……搞得好惨啊。真是的……」
  因为让美咲念了答词,毕业典礼还一度中断。约一个小时之后,才从致答词重新开始。重新来过的致答词由总一郎进行,而让毕业典礼陷入混乱的樱花庄成员们,则被罚站在体育馆外面。
  这样的毕业典礼真是前所未见。
  不过,一想到樱花庄得以保留下来,表情便自然地绽放开来。幸好辛苦有了代价。要是这样还不行,就真是惨不忍睹了。
  彷佛要敷衍带过这种前学生会长不该有的思考,总一郎迈开脚步,打算沿着围篱绕行顶楼一圈,想将这里所见的景色烙印在眼底……
  出入口到校门的路上聚集了许多学生。有欢笑的学生,也有学生在哭泣。有人似乎是在拍纪念照,彼此说着要再见。愉快的气氛之中,有种蕴含着些微寂寥的独特空气。
  今日道再见的约定,何时才能实现?唯独明白这绝对没办法完全实现,令人无限感伤。
  在顶楼绕了半圈,有人开门走了进来。
  「你果然在这里。」
  沙织说着走向总一郎。
  双手抱着大花束。
  「你那个好夸张啊。」
  「音乐科的学弟妹送的……你还敢说,总一郎那个又是什么?」
  沙织眼尖发现了刚才总一郎放在长椅上的东西。其中还有不输给沙织手上大小的华丽花束。
  「是前学生会成员学弟送的。」
  五个成员其中三个人是低年级生。这是当时的副会长……也就是现任的学生会长淌着眼泪和鼻水,送给他的花束。
  「我会努力不输给会长的!」
  「现在你已经是会长了吧。」
  「对我来说,会长只有会长一个人而已。」
  毕业典礼一结束,在回教室的途中听到这些话,怎么可能不高兴。感动得不得了的总一郎仇几乎要哭了,不过不能在学弟面前表现出难看的样子,所以拚命忍住。
  「我只是直升水明艺术大学,偶尔会回来看看的。」
  「是的,会长!」
  总一郎觉得多亏了这些好成员,学生会才能顺利营运,言语根本不足以表达对他们的感谢。
  来到他身边的沙织,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下。
  「毕业典礼上的总一郎,真的好帅气。」
  「你说的是针对哪一个瞬间?」
  即使对沙织突如其来的话威到有些惊讶,总一郎还是反射性如此间道。想得到的事有两点。一个是在中途重新开始的毕业典礼上致答词一事;另外一个则是在最后的最后,成为典礼重新举行的原因——也就是美咲致答词时帮腔的事。
  似乎不问也知道是哪一个。
  不过,沙织的回答却与总一郎预料的不同。
  「两件事都很帅气,身为女朋友觉得很骄傲。」
  沙织有些调皮地微笑着。
  「能被你这么称赞,身为男友可是无比开心啊。」
  「你后悔让美咲致答词吗?」
  「我是很后悔。高中最后的回忆,就被胃痛给填满了。」
  「要是这样,至少事前先看过美咲的答词草稿就好了。」
  正如沙织所说,总一郎曾经有这样的机会。
  「关于这一点,我认为没先看过是正确的。」
  「为什么?」
  「上井草的那个,怎么看都觉得从中途就完全是即兴演出。而且……」
  「而且?」
  「要是先知道内容,就不会觉得这么干脆愉快。」
  「……说的也是,那是很棒的答词。」
  彷佛在细细回味一般,沙织小声说道。
  「多亏如此,典礼重新开始之后就变得很难进行。」
  「没问题的。还是有学生哭了啊。」
  「沙织呢?」
  「我、我吗?我是…呃,那个……」
  看她无法扯谎的老实反应就知道答案了。
  『结果,直到最后的最后,我还是赢不了上井草啊。」
  现在却连这一点都令人觉得很舒畅。如果没遇见上井草美咲这号人物,大概不会有这种心情吧。总一郎现在已经能够这么想,说不定原本没想过要在成绩上争取第一名,因为有了能做为目标的对象,所以自己的高中生活过得很充实。
  总一郎正思考着这些事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
  收到了简讯。
  「谁传来的?」
  仔纽一看,上面显示仁的名字。
  「是三鹰。」
  总一郎回答沙织,并打开简讯。
  ——恭喜你毕业了。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上头淡淡地如此写着。
  「校长说教已经结束了吗?」
  总一郎也抱着与沙织相同的疑问。以致答词诉求反对拆除樱花庄,还把毕业典礼搞得一团乱的惩罚,现在应该还在校长室里被狠狠责骂才对。
  ——说教结束了吗?
  传出简讯。
  马上就收到了回覆。
  ——正被盛大地说教当中。
  又是不正经的内容。
  ——你就乖乖受教吧。
  ——要不要换你来?
  看来似乎最好不要再回覆了,否则仁一定又会继续传回来。不过,总一郎还是传了一封简讯作为收尾。
  ——恭喜你毕业。就算去了大阪,偶尔还是要联络。
  画面上显示已送出。
  过了一会儿,也没收到仁的回覆。
  不同于直升水明艺术大学的总一郎,仁从四月起就要去念大阪的艺术大学。与三年来同班的朋友也将各分东西,不过倒不觉得会因此与仁的关系生变。未来一定也还会继续下去。
  总一郎正打算把手机收起来,又收到了原以为不会再传来的简讯。这次的寄件人是美咲。
  「那两个家伙……」
  一边听校长说教,还能一边传简讯给总一郎,这两个人到底有什么样的神经构造。针对这部分,到最后还是无法理解。
  ——谢谢你!多亏小总,我们才能守护住樱花庄喔!
  紧接着又传来另一封简讯。
  ——不能因为皓皓不在就花心喔!
  「谁会那样啊……」
  「怎么了?」
  「上井草传来的。」
  总一,郎把励收到的两封简讯拿给沙织看。她看第一封简讯时低声笑了,看第二封简讯则是露出了严肃的表情。她用怀疑的视线看了过来。
  「我也担心这一点。」
  「别拿我跟三鹰相提并论。」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那么,我希望你让我看看证据。」
  「什么证据……」
  「……」
  沉默的沙织脸颊微微泛红。因为这样,总一郎已经知道她的意思了。
  「我从以前就一直觉得了。」
  「觉得什么?」
  「沙织对这方面的话题,出奇地大胆呢。」
  「咦?是、是这样吗?」
  「多亏如此,我会一直迷懋着沙织。」
  总一郎觉得难为情,后半段越讲越快,要是现在纱织说些什么,总一郎的闹大大概就要沸腾了。所以在那之前,总一郎先微倾身体,轻轻吻了坐在长椅上的纱织。
  这个月,沙织就要启程前往奥地利留学了,还能一起在日本的日子已经寥寥无几,说不寂寞是骗人的。依依不舍的情感,现在也还纠缠着自己。没有什么能够保证分隔两地的两人关系还能继续下去,不过这是已经决定好的事,是两人共同决定的事。
  总一郎拉开与沙织的距离,飞机刚好划过天空的景象映入眼里。站起身的沙织也在总一郎身边仰望着飞机。飞机的影子一点一点逐渐变小远去。
  在完全看不到之前,总一郎握住了沙纤的手。沙织肩膀微微一颤,视线仍然望向天空的彼方,只是温柔地回握总一郎的手。总一郎也不发一语,目光追逐着逐渐远去的飞机的痕迹。
  因为比起任何言语,更能相信这一天紧握的手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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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3-26 22:16 | 显示全部楼层
  感冒的宠物女孩
  春假的某天早晨。
  一觉醒来,全身赤裸的她就睡在身旁。
  ——欸,空太。
  ——干嘛啊?
  ——我的事就拜托你了。
  这个女孩如此说道。
  1
  这一切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神田空太背部感受着椎名真白的体温,一阶阶爬上楼梯。每踏出一步,地板便吱嘎吱嘎地发出危险的呻吟声。
  地点是在樱花庄——聚集了水明艺术大学附属高校问题学生的奇特宿舍。
  木造破公寓式两层楼建筑物。空太住在其中的101号室,背上背的椎名真白住在202号室。两人从这个春天开始都是三年级生了。
  说真的,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脑中再度浮现同样的疑问时,真白炙热的吐息碰触到脖子。
  「呼……」
  这也难怪。因为真白感冒发烧了。
  空太十分明白她为什么会感冒,原来根本没必要思考原因。只不过,一想到等在前方的困难,实在无法不去思考。
  就常态来说,她是个早上需要叫醒她、帮她准备衣服、连内裤都要帮她准备、洗完澡还得帮她吹乾头发的生活白痴……这就是真白。一出门就会迷路,连买个东西都无法自己独立完成。
  从未懂事前就开始学习画画至今的天才画家,拥有世界认可的才能,但代价似乎就是缺乏一般常识。
  一年前真白来到樱花庄之后,空太担任「负责照顾真白」的工作,每天照顾她直到现在。
  因此,感冒的真白也理所当然得由空太来照顾。
  平常已经够叫人耗费心力,一旦感冒了还得了。
  心中唯一明白的事,就是今日这一天绝对无法平稳度过了……也难怪会变得忧郁,无法克制地不断重覆无意义的思考。
  不过,空太有不能继续消沉下去的理由。
  春假之后,先得感冒的人其实是空太。当时真白努力照顾感冒的空太,当然也是很有生活白痴风格的各种莫名其妙的照顾方式就是了……为了让说着梦话「好冷」的空太温暖一些,真白甚至还全裸潜入他的被窝里。
  话虽如此,但真白想帮空太的心情确实传达到了,整体而言空太还是很感谢她。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有真白照顾的关系,今早空太的身体状况已经恢复了。只不过相反的,这次换成真白感冒了。这就是现在的状况。
  不管怎么想,真白感冒的责任都在空太身上,没办法责怪其他人,更别说当然也不能向真白发牢骚,完全是自作自受。
  正因如此,空太才会像自问自答一样毫无意义地想着「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欸,空太。」
  真白从背后紧紧抓住空太。
  「干嘛啊?」
  「我的事就拜托你了。」
  「你刚才在我房里已经讲过了。」
  正确来说,是在空太房里的床上。
  「还没得到确切的回答。」
  「如果希望我确切回答,就用普通一点的方式问。你那是什么像要嫁给对方的说法啊!」
  「那我就嫁给你。」
  「不用了!」
  「好过分。」
  「随便说说来玩弄我的你才比较过分啦!」
  走上二楼的空太,将真白送进三个并排的房门中央那一间……202号室。
  空太立刻朝向床铺,把真白放下让她躺着。
  「空太。」
  真白再度以炙热的吐息呼唤,微微迷蒙的眼神看来有些性感。空太知道这样太轻率,却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
  即便如此,他仍然隐藏住动摇,仔细把棉被盖到真白的肩膀。
  这时,弯着身子的空太耳边传来真白的呢喃。
  「今天请温柔一点喔。」
  「笨蛋!」
  空太慌张地拉开距离。
  「笨蛋,你、你在说什么啊!要是在床上听到这种话,心情会变得怪怪的啦!」
  「我也是。」
  「咦?」
  「胸口悸动不停,脑袋昏沉沉……身体发热。」
  「那就是典型的感冒症状啦!」
  就算只有一瞬间心跳加速,也觉得自己亏大了。
  「总之,先量体温吧。」
  空太把拿来的体温计交给真白,确定她夹在腋下后,等候五分钟。
  「量好了。」
  确认从睡衣下拿出来的体温计。因人的肌肤而变温暖的体温计,上面显示三十七点八度。
  「好,你今天可要老实安分点喔。」
  空太如此说着,准备离开床边。
  「空太,你要走了吗?」
  真白以有些不安的视线看着空太。
  双手抓住棉被边缘,向上看着他。
  「我在的话,你没办法静下来休息吧。」
  「我很平静。」
  「被你这么一说,是我会平静不下来啦!」
  「真是个静不下来的孩子。」
  「我念小学的时候,成绩单上确实被写这样的评语……不对,我的事根本一点也不重要。欸,我把手机放在你的床头。」
  「嗯。」
  「有事就叫我。」
  「你会马上过来吗?」
  总觉得今天的真白看来有些胆小羞怯的样子,平常眼眸里的坚定意志,现在也变得迷蒙。
  不论是谁,只要感冒了就会变虚弱。这点就连真白也不例外。
  「我会马上过来。」
  空太以最大极限的温柔如龀回答,说完立刻觉得难为情,便把脸转向门的方向。
  接着像是要瞒混过去般很快说了:
  「就这样,好好休息吧。」
  「我不困。」
  「就算这样也要睡。」
  「我尽量努力试看看。」
  虽然很在意她决心的份量,不过空太还是强忍着什么也没说出口。一旦回应对话就会继续,真白睡觉的时间就没了。
  再次仔细帮真白盖好棉后后,空太走出房间。
  静静关上房门。
  虽然直到最后都还感觉到真白的视线,不过空太特意假装没发现。
  「那么,今天做什么好呢?」
  回到一楼,空太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来电者是真白。
  他没接听电话,直接打开了202号室的门。
  「这么快就有什么事了吗?」
  「还真的来了。」
  「只是试试看而已吗!」
  「这很方便呢。」
  「别玩了,快睡吧!」
  空太猛然关上房门,离开房间。
  「真是的。」
  他带着受不了却又不讨厌的心情走下一楼。毕竟不论是什么样的形式,受到依赖总是不会觉得不舒服。
  经过餐厅的时候,有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是住在203号室的青山七海。在净是些怪人群聚的樱花庄里,她是空太唯一可信赖的一般人,是认真谨慎的存在。
  看她穿便服的样子,应该是准备要出门,手上还提着两个纸袋。
  「青山,你要去哪里?」
  「我要拿伴手礼去送给茧跟弥生。因为是生鲜的东西,所以要尽早送去。」
  看来纸袋里面应该就是那个了。
  「樱花庄太家的份,我已经放在餐桌上了。」
  空太目光朝向圆桌,上面放了生八桥还有外郎的包装。
  「……我说那个青山啊。」
  「不准问。」
  空太毫不在意地继续说:
  「为什么你明明是回大阪老家,伴手礼却是这个?」
  生八桥是京都,而外郎则是名古屋的特产。
  「没办法啊。我问茧跟弥生想要什么,她们就说了这两个。」
  「倒是也无所谓啦。」
  「快到我们约好的时间了,我先出门了。」
  七海看着挂在墙上的钟。
  「嗯,路上小心。」
  空太送她到玄关,她穿好鞋子时转过头来。
  不知为何直盯着空太。
  「干、干嘛?」
  「你可不能因为跟真白独处,就做些奇怪的事喔。」
  「谁会做啊!况且赤坂就在房里,根本不是两人独处吧!」
  担任樱花庄舍监的千石千寻一早就到学校去了。虽说是春假,不过老师似乎还有许多工作。另一位住宿生赤坂龙之介则是非必要绝不走出房间的茧居体质怪人。上个学年度的第一学期,他完全没到学校去。
  「请务必小心谨慎。」
  「我都说我不会做什么奇怪的事了!」
  七海嘻嘻笑着走出玄关。看来空太似乎是被调侃了。
  「那么,我该来做些什么呢?」
  正这么想的时候,手机再度响起。
  来电者当然是真白。
  总之,先把电话接起来。
  「怎么了?」
  『没事。』
  「不要打恶作剧电话啦!」
  『想听空太的声音。』
  「喔、喔,这样啊……不对,我差点就要走过去了,不可以说这种话!」
  快速挂掉电话的空太,决定先开始准备午餐。
  2
  小砂锅在瓦斯炉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空太茫然望着冒上来的蒸气。
  白猫小光在脚边磨蹭,发出「喵~~」的叫声。厨房吧台上有两只,餐桌上有两只,椅子也有两只猫。黑的、花色的、茶色的、焦茶色的,还有像是暹啰猫以及类似美国短毛猫的。
  空太被视为问题学生的原因就在于这七只猫。
  被发现在一般宿舍饲养捡来的猫咪,因此被流放到樱花庄来。在那之后,刚开始原本只有一只猫,现在则增加到了七只。
  空太离开瓦斯炉前,从餐桌底下拿出猫食,七只猫咪便争先恐后地聚集过来,狼吞虎咽地吃起猫食。
  「要感情和睦地吃喔。」
  猫咪没有回应,似乎是正专注在吃饭,没空理会空太。
  「好了,也该端饭去给另一只大猫了。」
  熄掉瓦斯炉的火,把砂锅移到端盘上,再加上放了姜、葱等作料的小碟子,走出餐厅,接着走上原本应该是男性止步的二楼。
  经过现在没住人的201号室门前,在隔壁的202号室前停下脚步。所诮的另一只大猫,指的当然就是椎名真白。
  姑且敲个门。
  「喂~~椎名。」
  不出所料没有回应。
  空太打开没上锁的房门。
  不知为何,床上不见真白的踪影。
  「喂……」
  房间的主人就坐在桌前,认真地直盯着萤幕,轻快地操作绘图板。
  「你在干嘛?」
  还以为她因为感冒发烧,一定会乖乖在床上睡觉。
  转过头来的真白,视线捕捉到了空太。具透明感的白色肌肤,微微染上红晕。
  「你是谁?」
  「你已经烧到丧失记忆了吗!」
  「这个吐槽应该是空太吧。」
  「算我拜托你,可不可以用脸来认人啊。」
  「这有困难。」
  「哪里困难了?」
  「空太的大部分都是由吐槽所构成的。」
  「听你这么说,我也开始这样觉得,不过别这样!可不可以一半就好?就像头痛药那样!」
  真白似乎是对空太的意见不感兴趣,才听到一半便转头面向萤幕。
  「我话才说到一半!」
  「我已经满足了。」
  「你是任性的女王啊!」
  「……」
  看来说什么都没用了。
  「回到最开头的疑问,你在干什么?」
  「正在画漫画。」
  「这我看也知道。你都已经发烧了,还是乖乖睡觉吧。」
  「……」
  空太将端盘放在书桌旁的架子上,把手放在无言地继续工作的真白额头上。
  好烫。
  看来还烧得很厉害。
  「空太好冷啊。」
  「你是说手吧!」
  「空太的手也很冷呢。」
  「其他还有吗!不会是说我心很冷吧?」
  「脚?」
  「你以为我是手脚冰冷的粉领族吗?」
  「……」
  「算了,那也无所谓。话说回来,身体不舒服的时候还画画,工作能进行吗?」
  「进行得很顺利。」
  空太从背后探头看了萤幕。
  真白一如往常流畅地动着手,逐渐在页面上画出角色的轮廓,只不过并不是平常生动眩目的线条。
  角色的脸也歪得很严重。
  「如何?」
  「怎么看都不行啦!最下面那一格女主角的脸已经崩坏了喔?是被大猩猩揍了还是怎样?」
  「那么,我就这么做。」
  「不需要采用刚刚的点子啦!话说回来,我才在讲,你不要就一边画出大猩猩了!」
  虽说状况不好,不过毕竟不愧为拥有世界认可能力的天才画家,仅仅十几秒便俐落地画出漂亮的大猩猩。
  「喂,现在又因为写实大猩猩的关系,世界观都崩坏了喔。」
  真白现正连载的是少女漫画。故事内容描绘在分租房子里共同生活的六名男女的友情与爱情……如果不是去了动物园,画面上就不会有大猩猩介入的余地。即使真的有,应该也没必要认真仔细描绘吧。
  「这个大猩猩是哪里来的?」
  「打开玄关就在那里了。」
  「分镜稿画得未免太随便了吧!」
  「唔呼。」
  连台词都写上去了。
  「唔呼个什么劲儿啊!我说真的,你现在不要再画漫画了!」
  「为什么?」
  「因为读者会哭!会嚎啕大哭啦!」
  「太成功了呢。」
  「才不是感动的眼泪啦!」
  「明明就画得很好。」
  「确实是画得很好啦!但是不行的东西就是不行吧!责任编辑饭田小姐绝对会生气喔,你一定会被念。」
  「那就不好了。」
  「对吧?所以你今天就乖乖睡觉吧。」
  「我知道了。」
  真白蠕动着钻进桌子底下。她平常总是画漫画一直画到睡着,然后就在桌下的窝里睡觉。
  「你今天好歹也在床上睡吧。」
  「……」
  真白微微鼓着脸颊。
  「为什么你看起来有所不满的样子?」
  「空太送我过去。」
  「你是小孩子啊……」
  「我是大人了,你明明就很清楚。」
  「那是什么别有含意的说法?」
  「我成人的部分……」
  这个气氛是怎么回事……
  「哪有啊!」
  「你明明就看过了。」
  「你可不可以不要不自觉就搞出奇怪的气氛!」
  房里的空气轻飘飘的,好像染上了粉红色。
  空太没办法,只好背对着真白蹲下去。
  「来吧,我背你。」
  「不要。」
  「明明是你自己要我送你过去的吧!」
  「抱抱。」
  「啥?」
  「我要用抱的。」
  真白满脸泛红地从桌子底下伸出双手。
  「真的假的?」
  「竹荚鱼喔(注:「竹荚鱼」与「真的」日文音近」。」
  「那是鱼!」
  看来她连说话都变得有点奇怪了,还是早点让她躺平比较好。空太这么说给自己听,抛开羞耻心后一举抱起真白。是公主抱。
  上半身感受到真白发热的体温,女孩子的柔软触感紧贴肌肤。多亏如此,空太已经出去旅行的羞耻心立刻又回来了。
  脸颊发烫。自己现在搞不好比真白还要烫,全身不断冒汗。
  即便如此,因为是短距离,所以还是顺利把真白送到床上放下,在她伸直的腿上盖了棉被。
  「我煮了粥,你要吃吗?」
  手上端着放在书桌旁的端盘。
  「我肚子不饿。」
  真白如此说完,便传来可爱的咕噜声。
  「你的肚子好像说它饿了喔。」
  「等一下。我先跟它谈谈再说。」
  「不用做那么无谓的对话,反正你快吃就是了。」
  「我不想吃。」
  「我也知道会没食欲啦。不过,你不吃东西培养体力的话,感冒不会好喔。」
  「那空太你就吃吧。」
  「就算我吃了也没办法恢复你的体力喔?」
  「这样吗?」
  「你以为我跟你的身体是什么样的关系啊!」
  「很舒服的关系。」
  眼角下垂的湿润双眸凝视着空太。
  「好,反正都这时候了,我就直说,你今天很性感啊!害我兴奋得都要发烧了!」
  「你是用这种眼光看我的吗?」
  「不、不行吗!」
  「不会啊。」
  「咦?」
  真白以炙热的眼神直盯着空太。
  「想要跟我怎么样?」
  「我、我说……」
  「想要怎么样?」
  从真白的嘴唇发出叹气般的吐息,蕴合着性感魅力。
  空太喉间忍不住发出咕嘟声。
  「什、什么怎么样?」
  大概是连坐着都很吃力,真白猛然躺下,半边脸贴着床,睡衣前襟微微敞开,看得到从锁骨到肩膀的肌肤。
  这样的真白以斜眼仰望着空太,是带有彷佛试探着动摇的内心那种魅力的眼神。
  「我想要空太为我做。」
  心脏剧烈跳动。
  「我、我说你啊,知、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空太想做就做吧。」
  嘴巴异常干渴。
  「可、可是,这、这种事有所谓的步骤啦!」
  「因为空太是不管什么事都会为我做的人吧?」
  「……咦?」
  总觉得牛头不对马嘴。
  「我是不管什么事都让空太做的人。」
  「……」
  热度一下子全退了,张开的嘴合不回去。看来空太似乎严重会错意了。
  「看吧,我跟空太是很舒服的关系。」
  「总觉得我只是单方面被压榨而已,是我想太多了吗!」
  「你想太多了。」
  「啊,这样啊,那就好……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平常因为你总是一副没劲的样子才没察觉,原来你有公主病啊!」
  「是啊。」
  「承认了?」
  「我已经决定了。」
  「根据刚才的对话,你是突然决定了什么东西啊!」
  「空太喂我,我就吃。」
  「在你下定决心之前,务必先找我商量一下吧!」
  躺着的真白「啊~~」地张开嘴。
  「不、不,不管怎么说都不行。以这种姿势吃东西会发生惨剧,你先坐起身吧。」
  「拉我起来。」
  「果然会演变成这样……」
  空太吞下叹息,抓住真白的双手拉她起身,并让她坐在床上。
  在她倒下之前,还不忘在她背后塞颗枕头支撑。
  这段期间,真白始终「啊~~」地张着嘴。
  「真是的,只有今天喔。」
  空太将从砂锅分装到碗里的粥,用汤匙舀起一口的份量。
  吹凉了之后,再送到真白嘴边。
  「来。」
  大概还是没什么食欲,真白一脸有些不愿意的表情张口吃了。
  「怎么样?好吃吗?」
  「不,很普通。」
  「你这种率直的地方,每次都让人想脱帽致敬啊!」
  「空太也吃吃看就知道了。」
  「我好歹也试吃过了。」
  空太说着把汤匙移到嘴边,吃了一口。
  确实很普通人不好吃也不难吃。
  「如何?」
  「就像椎名说的一样,很普通。」
  「跟我间接接吻了。」
  「噗!」
  粥整个梗在喉咙,空太激烈地咳个不停。
  「你、你在说什么东西啊!」
  「不用道谢了。」
  「我完全不记得自己说过感谢的话喔?啊,还是那个?『刚才是感谢我的嘴唇』的意思?」
  真白没有回应,又张口要求吃粥。
  「嘴里说着很普通,竟然还要继续吃吗!」
  「因为让空太服务很舒服。」
  「可不可以不要省略具体的内容?」
  「让空太把热呼呼的东西放进嘴里很舒服。」
  「对不起!还是不用说得那么具题也没关系!」
  结果,真白把准备好的粥全部吃个精光,肚子吃饱饱便忘了空太的存在,香甜安稳地睡着,当然也毫不在意紧贴在空太脑海里「间接接吻」的发言。

  「是柴鱼昆布高汤的味道啊……」
  空太看着真白的睡脸,回想起间接接吻的滋味。
  「啊~~我在想什么东西啊!」
  又一个人痛苦烦恼,浑身无力地累瘫。
  「唉~~……我能平安看到明天的太阳吗……」
  3
  空太一个人苦闷地看着真白的睡脸一阵子,肚子也发出咕噜声诉说着饿了,于是决定离开房间去吃中餐。
  菜色是加了高丽菜、红萝卜与猪肉的炒面。
  没几分钟就全部吃完,接着走向厕所准备处理堆积如山的待洗衣物。
  有一半是空太的T恤、袜子退有内裤,另一半则是真白的衣服,除了睡衣与衬衫之外,还有轻飘飘的衬衣、色彩鲜艳的内衣裤混在其中,需要手洗的东西就手洗,其他的就交给洗衣机。
  洗完之后立刻拿出来晾。
  空太把真白水蓝色的内裤挂在晒衣竿上,如此自言自语:
  「一年前光是看到这个还会觉得很不好意思呢。」
  要碰到内衣裤就会全身冒汗,心跳激烈鼓动,
  现在又如何呢?
  拿在手上,洗涤、晾乾、摺叠好,甚至交到真白手上说「今天穿这个」,也都能泰然自若。
  自己有所成长了。
  不,只是单纯习惯罢了。或者该说,也许根本只是麻痹了而已……
  晾好全部的洗涤衣物后,空太拿着打扫用的滚轮黏胶,再度爬上楼梯来到二楼。
  不是到真白正在睡觉的202号室,而是隔壁……现在是空房的201号室。
  没有放任何东西的三坪大房间。
  虽然与空太房间同样格局,看起来却显得格外宽敞。
  打开窗户,吹进了温暖的春风。并排在旁边的樱花树,花瓣纷纷散落,翩翩飞舞。
  「春天到了啊。」
  空太深刻感受着,用滚轮黏胶在地板上滚了起来,仔细清扫房间每一个角落。
  ——为了不管何时谁来住都没问题,要让空房间保持干净。
  这是空太从一位三月之前住在这个房间的学姊继承下来既重要情感。
  打扫完201号室后,接着开始打扫另一间空房——103号室。同样仔细黏取每个角落的灰尘。
  一旦开始就会专注在打扫工作上,空太接着用拖把清扫餐厅与走廊,顺便用扫帚打扫了玄关前方。
  因此打扫完毕,太阳已经几乎要下山,西边的天空染成一片红。
  把已经全干的洗涤衣物收回房间里,堆在床上,一件件分类是自己或真白的,然后再仔细折叠好。
  剩下的最后一件,是真白的纯白色内裤。
  正在折的时候,手机响了。
  画面显示真白的名字。
  「怎么了?」
  『我醒了。』
  「要是这种状况下你还在睡,就让人毛骨悚然了。」
  『我等你。』
  真白只是这样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啊、喂。」
  回应的只是没有感情的嘟嘟声。
  空太将最后折好的内裤放在洗好的衣服最上面,拿着真白的衣物往202号室走去。

  「我要进去啰。」
  空太敲敲真白的房门,接着打开。
  虽然担心她该不会又在画漫画,不过只见真白乖乖地待在床上。空太打开灯,走进房里。
  真白似乎流了许多汗,浏海贴在额头上。然而,脸颊还是有些潮红,呼吸也还带着热度。
  空太摸摸她的额头,果然还在发烧。
  「流汗了要不要换件衣服?刚好有睡衣跟内裤。」
  总之先把洗好的衣服放在床边。
  「我要洗澡。」
  「还没退烧之前不行。」
  「我想洗澡。」
  「不行。」
  「那空太也一起洗。」
  「那结果还不是一样洗了!」
  「你不愿意吗?」
  「咦?」
  「不愿意跟我一起洗澡?」
  「不、不是不愿意啦!这是那个!我要说的是从椎名感冒这点来看,是不能洗澡的。」
  因为想像了奇怪的画面,结果口气变得很诡异。
  「我不愿意。」
  「那一开始就不要提出邀约啦!害我都开始稍微想像『该不会就这样被逼迫,最后真的一起洗澡了』之类的!能不能别玩弄我的纯情?」
  「想像了吗?」
  「不用对这一点紧迫不舍。」
  「想像了我的身体。」
  「没有想像到那么具体啦!」
  「没有吗?」
  「你希望我有吗?」
  「不想被想像。」
  「既然如此……」
  正要开口说「那就不需要想像吧」的时候,真白又继续说下去。
  「也不想没被想像。」
  「结果到底是怎样?」
  「矛盾的花样年华。」
  虽然被想像了会很难为情,但是如果没有,又像是别人不抱兴趣似的,也不会开心吧。确实是很矛盾的年纪。
  「就某种含意来说,这的确算是个答案!」
  「所以,要洗澡。」
  「连接词不对,所以驳回。总之就用毛巾擦拭身体,然后换衣服吧。」
  空太把洗好衣物当中的毛巾与换洗衣服,一起放在枕头边。
  「……」
  不过真白完全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只是用莫名的视线直盯着空太。
  「那个,椎名小姐?」
  「什么事?」
  「要换的衣服已经放在这里了,记得要换下来喔?我要到外面去了。」
  「欸,空太。」
  「嗯?」
  真白以带着热度的视线往上看着空太。实际上她的确是发烧有热度就是了。
  「空太帮我脱。」
  「啥?」
  刚刚真白究竟说了什么?
  「空太脱吧。」
  「咦?是我脱吗!」
  真白说的跟刚刚不一样。
  「还是空太帮我脱吧。」
  「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吧?」
  「因为……」
  「因为什么?」
  「……」
  真白吐出炙热的气息,像是连讲话都嫌麻烦的样子。
  「椎名?」
  空太催促她继续说下去,她似乎觉得姿势不舒服,身体整个翻过来趴在床上。下巴放在枕头上,呼吸使得肩膀上下起伏。
  「浑身无力。」
  「因为你感冒了啊。」
  「不想动。」
  「这我能理解。」
  「好麻烦。」
  「这我也能理解。」
  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不管多么微不足道的事都不想动。
  「所以,空太帮我脱。」
  「这我就无法理解了!理由说明太粗糙了!」
  「把睡衣的扣子解开。」
  「我不是在问你具体的内容!」
  「一颗接一颗解开。」
  「我已经快要开始想像那个画面了,就此打住吧!」
  「用空太的手指。」
  「我都叫你别再说了!」
  「裤子用拉扯的就可以了。」
  「你要是也听一下我说话,我会很高兴的!」
  「内裤也一样。」
  「做得到才有鬼啦!不是全都露光光了吗!」
  「是全都脱光。」
  「这种时候还注意语感的问题吗!」
  「哼。」
  真白紧抱着枕头,发出闹别扭的声音。
  「空太真是坏心眼。」
  「我可是出于亲切才这么说的喔!你仔细想想吧?假设我脱了你的睡衣,我就会看到很多东西,那就麻烦了。」
  「空太好色。」
  「是你自己说的吧!」
  「不过不用担心,我有计划。」
  「喔,那我就姑且听听看吧。」
  这时,真白由趴着的姿势转过头来,半边脸还埋在枕头里,瞥眼望向空太。总觉得气氛有些害羞。
  「空太。」
  「干、干嘛啊?」
  看着真白往上看的目光,空太内心轻易动摇了起来。
  「我有事想拜托你。」
  「有我能帮的忙,也有我没办法做的事喔。」
  空太把视线别开,先设下防线。
  然而即便这么做了,在真白发言之前都毫无意义。
  「把灯关掉。」
  「这样不是会越来越有那个气氛吗!」
  「关灯。」
  依偎过来的声音,让心脏激烈跳动。空太当然很清楚真白没有那样的意思,刚刚才被骗了。她大概只是因为感冒而身体怠俺,所以不想自己换衣服吧。话虽如此,空太经验也没丰富到能冷静应付这种状况。
  「要是这么亮,我也不愿意。」
  真白把脸埋在枕头里,如此补充。
  「很难为情。」
  「每天都让我准备内裤的人还敢说!」
  这句话是为了转换心情,掩饰害臊。不过,现在的状况已经不是光靠这点程度就能好转的。
  「……」
  真白依然趴在床上,静待空太关灯。
  已经没有退路了。停下来也是地狱,前进也是地狱。尽管已经吓得魂飞魄散,空太还是受不了眼前的气氛,冲动地选择了后者的地狱。
  「我、我知道了啦!关灯就是了!」
  他站起身,手指放在开关上。
  「我要关了喔。」
  空太以有些变调的声音告诉真白。
  「嗯。」
  他听到回应后关了灯。
  似乎是刚刚谈话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关掉房内的照明,周围一下子整个变暗了。
  不过还是勉强能判断房里的影子。
  空太回到床边,先让真白起身坐在床缘。
  空太在她的背后以两脚屈膝的姿势应战,毕竟实在没有面对面脱真白睡衣的勇气。
  「那、那么,我要脱了喔。」
  「随空太处置。」
  「你为什么还能在这个时机点讲这种话!」
  空太先深呼吸之后,双手伸到真白身体前面,越过真白的肩膀,以手指触摸确认第一颗钮扣的位置,手背上感受到的吐息令人搔痒难耐。
  「空太。」
  「怎、怎么了?」
  「呼出来的气好痒。」
  似乎是空太的吐息也碰到了真白的耳畔。空太听她这么一谗,意识到自己的呼吸,才发现自己呼吸急促,便一下子变得面红耳赤。
  「抱歉。」
  「不用抱歉。」
  「那、那你可不可以稍微忍耐一下?因为现在光是跟我讲话,就会让我心惊胆战啦!」
  「好不容易解开第一颗扣子,接着也攻略下第二颗。不过,当空太的手要伸往第三颗钮扣的时候,视线朝向解开钮扣而敞开的真白胸前。透过窗帘照射进来的街灯微光下,也能清楚感受到她肌肤的白皙,描绘出男人身体所没有的流畅曲线。
  现在不是对感冒的真白产生情欲的时候,不过这微小诱惑却不是那么轻易就能移开视线。
  「空太?」
  真白转过头来,脸蛋就在空太眼前。
  「这、这个不是那样的!」
  而且就在动作的这一瞬间,真白的睡衣一边从肩膀上滑下来,从后颈到背上,一口气增加了肤色面积。惊慌失措的空太完全说不出话来。
  「还有扣子没解开。」
  真白轻声说道,把视线移向地板,也将滑落的睡衣拉回肩上。
  「……」
  该不会是觉得难为情吧。
  「……快一点。」
  略显沙哑的细微声音。
  「啊,嗯。」
  空太猛摇头甩开烦恼。接着,把剩下的纽扣全解开了。
  他吐了一口气。
  「呃……那么,我要脱了喔。」
  「……嗯。」
  空太从后方拉住睡衣准备脱掉。
  「……不行。」
  不过才脱到肩膀,真白便小声说着,接下来就拉不动了。
  「还是不行……」
  真白又说了一遍,用还在袖子里的双手遮住完全露出的上半身。受到压迫的胸前看起来更加丰腴,缝隙处可以窥见柔嫩的肌肤,更刺激地映入空太眼帘。
  更重要的是,真白那就像普通女孩子的动作,让空太的血压耦高,瞬间脑袋晕了起来。
  「抱、抱歉!」
  脱口而出的只有这句话。虽然他并不是在做什么坏事……
  「嗯。」
  也许是因为真白低着头,回应听得不是太清楚。
  「……」
  「……」
  就在彼此动弹不得的情况下,造访的沉默无止境深远。
  「呃、呃,我说啊……」
  空太试着硬挤出话来,却说不出有意义的话语。
  心脏扑通扑通狂跳,只听得到这个声音。呼吸急促,视野变狭窄,空太眼里只看得见真白。
  理性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然而,彷佛抱着自己的真白纤弱的背影,制止住空太的欲望。
  濒临爆发边缘的胶着状态。打破这个情况的,是一阵敲门声。
  「神田同学,你在吗?」
  是七海的声音。
  「我、我在啊!」
  丧失冷静判断能力的空太反射性回答,之后立刻发觉「糟了」而感到后悔也已经来不及。
  「我进去了喔。」
  「等、等一下!」
  空太制止的同时,门被打开了。
  「真白的状况怎么样……了!」
  还抓着门把的七海停下动作。

  「……」
  「……」
  看着空太与真白,眨了几次眼,嘴型停在「啊」的形状,紧接着开始浑身抖个不停。
  「这、这个不是啦!」
  「打……」
  「打?」
  「打扰了!」
  七海没听任何解释,便用力关上门。
  「哇~~等一下啦—真的等一下啦!你误会了!」
  空太拚命向门的另一头呼唤。
  不过七海并没有回来。这也难怪,就连空太也不认为自己的话具有说服力。
  状况已经清楚说明了一切。
  在关了灯的昏暗房间里,空太与真白在床上,真白的睡衣还脱到一半,而试图脱掉她衣服的人正是空太。
  不管谁来看,就是这样的场面。
  「还、还是不行!」
  七海再度开门走进房间。
  「神、神田同学!」
  手直指着空太。
  「是、是的!」
  反射性回话的空太,在对方开口前就先跪坐在床上。
  「就、就算你再怎么兴奋也不能这样!真白可是感冒耶!那、那种行为应该忍到她感冒好了再说!」
  「等等、等等!不是那样啦!」
  「不用狡辩了!」
  「不,你听我说—真的是误会!因为椎名说她流汗了,我只是帮她换衣服而已!她说浑身无力,没办法自己换衣服!流了汗没换衣服也不好吧?对吧,这样不好吧?」
  他拚了命一口气滔滔不绝。
  「……咦?」
  结果七海口中发出茫然的声音。
  「欸,椎名?是这样吧?」
  「是啊。」
  「真、真的吗?」
  七海再次向真白确认。
  「真的喔。」
  真白模仿七海的关西腔说道。
  「可、可是没有开灯……」
  「那、那是因为……椎名说她会不好意思,没、没有其他奇怪的含意啦!没别的意思!」
  「如果是真白,的确有这个可能……呃~~……」
  似乎已经理解情况的七海视线飘移,大概是对自己的会错意感到难为情。
  「也就是说,是我搞错了?」
  「是啊。」
  「七海以为是什么?」
  「就、就是……」
  满脸通红的七海吞吞吐吐。
  「就是?」
  不由分说的真白继续追究。
  「没、没事啦!真白换衣服才换到一半吧!剩下的我来就行了,神田同学赶快出去吧。」
  七海强迫空太站起身,硬推着他的背。
  「为什么是对我生气啊?」
  「谁、谁叫你要做出让人误会的事。我、我可是真的吓了一大跳呢。」
  「我也是真的吓了一大跳啊……」
  这是毫无虚假的真心话……
  4
  「唉……真是累惨了。」
  先一个人下楼到餐厅的空太坐在椅子上放松。背靠在椅背上尽情伸展,肩膀与脖子发出喀喀的声音。
  「其实是觉得很好康吧?」
  随着声音一起出现的是七海,似乎已经帮真白换好衣服了。
  七海隔着圆桌坐在空太正对面,托着腮瞪了过来,眼神意味着「总之先辩解让我听吧」。
  「刚、刚才那个该说是不可抗力,还是该说是她拜托我的,所以没办法吧。」
  「真白的肌肤雪白无瑕吧。」
  「嗯,这倒是……」
  「喔~~你果然是用这种目光在看她的。」
  直盯着空太的七海眼神明显带着轻蔑。
  「不是!反对诱导套话!」
  「神田同学是大色狼。」
  「不、不,这可是健全男高中生的样子。」
  空太试着把话题拉回一般论。
  「一天到想着下流的事啊。」
  「才没有一天到晚都那样啦。」
  「虽然没有一天到晚,却会对感冒的女孩子产生情欲。」
  「那、那是本能使然。」
  「做为一个人而言,这有问题吧。」
  「关于这一点,我确实没有辩驳的余地……」
  空太乖乖反省,七海则轻轻叹了口气。
  「无所谓啦。」
  「既然这样,你可不可以不要用不满的眼神看着我?」
  现在七海也还用责备般的目光,目不转睛地盯着空太。
  「我本来就长这样。」
  「不,没那回事喔。平常是更……」
  「更怎么样?」
  「呃……感觉不错?」
  因为慎重地选择用字遣词,结果变得虎头蛇尾。
  「虽然我本来就不抱期待。」
  不同于说出口的话,七海大大叹了口气。
  没多久,空太放在圆桌上的手机便喀哒喀哒地暴跳起来。
  是来自真白的传唤。这已经是今天第几次了?
  空太无言地抓起手机,站起身来。
  「只要呼叫就会立刻去啊。」
  七海喃喃说着。
  「反正一定不是什么重要的辜。」
  「我也来感冒一下好了。」
  「嗯?」
  「没事。」
  似乎有些闹情绪的七海目送空太走出饭厅。

  「椎名,怎么了?」
  来到真白的房间,空太便在床缘坐下。
  「我睡不着。」
  「这找我商量恐怕也没有用。」
  「今晚空太不让我睡。」
  「可不可以不要加上『今晚』啊!会害我开始想像激情的夜晚!」
  「空太很激情呢。」
  「根本什么都还没做吧!」
  「接下来才要做吗?」
  「会做才有鬼啦!话说,这是什么对话啊……」
  进来房间不到一分钟就已经累了。
  「空太。」
  「有何贵事?」
  空太满不在乎地回应。
  「说点什么故事吧。」
  「什么故事是指什么?」
  「我想想,比方说……枯燥乏味的故事。」
  「你打算藉此来入眠?」
  「我期待你的表现。」
  「就算被期待要冷,我也一点都不觉得高兴!况且,我根本就不是通告艺人,没有什么可以讲给别人听的梗喔。」
  「真是没用呢。」
  「我可以生气吗?可以吧?」
  「不然,丢脸的故事也可以。」
  「那更不想讲啦!」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很可耻啊!」
  「再不然,初恋的故事。」
  「咦?」
  对于出乎意料的提案,空太老实地感到惊愕,瞬间为之语塞。不过仔细想想,以对话的发展来看果然很诡异。
  「这只是把丢脸事迹变得更具体而已吧!」
  「没听到之前我是不会睡的。」
  「能不能也留给我选择的余地?」
  「……」
  才刚讲完话,真白便不发一语地等待空太开始讲故事。发展至此,说什么都没用了。对于我行我素,自己就是法律的真白而言,空太觉得如何根本不重要。
  空太下定决心……或者该说几乎放弃了,于是开始说道:
  「那是我还在念幼稚园的时候,对方是刚进来的保母……」
  「呼……呼……」
  「……」
  大概是自己多心了,总觉得听到睡着的呼吸声……
  「呼……呼……」
  不是自己多心。
  「」有枯燥乏味到让你立刻睡着吗!」
  「……嗯,空太好吵。」
  「啊!糟了!」
  好不容易才让真白睡着,因为猛烈吐槽的关系,她又醒过来了。
  「空太,驳回。」
  驳回什么?实在是莫名其妙。
  「突然被你这么说的我感到十分困惑,可以请你仔细说明是驳回什么东西吗?」
  「绫乃说,幼稚园的初恋都是扮家家酒。」
  「饭田小姐竟然这么多嘴!」
  「我要求更真实的初恋故事。」
  「小学高年级左右的?」
  「就是这个。」
  「很跩嘛你。」
  「说来听听。」
  「不准又立刻睡着喔?不对,你可以睡啦!」
  让她早早睡着反而比较好,虽然会留下无法释然的感觉……
  「我对空太的初恋很有兴趣。」
  真白从棉被里伸出手。
  空太以视线询问这是在做什么。
  「握我的手。」
  真白便如此说道。
  「有关于让我觉得困扰的事,你可真是天才啊……」
  「握我的手。」
  真白又说了一次,空太无法拒绝,便轻轻握住她的手。
  「然后,说来听听。」
  「好、好……那是我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吧。虽然不清楚是经由什么管道得知的情报,不过那是在某天从学校放学回家的路上,一起回家的西谷同学告诉我的。他说一班的星川好像……那个……喜、喜欢我。因为我们不同班,而且从来没讲过话,所以在那之前我完全没有注意她……听说这件事之后,我就开始莫名地意识到她。一开始我想,这一定是骗人的吧?不过在走廊上擦肩而过的时候,我们的目光都会对上。我那个时候踢足球,每次比赛的时候,星川都会来看……就在重复这些事情的同时,我变得非常在意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就、那个……已经喜欢上她了。哈哈……」
  最后的笑声完全是在掩饰自己的难为情。
  「结果,小学毕业后,星川去念私立国中,所以我们也没真的发生什么事。我也是一直到今天才又回想起这件事……」
  脸发烫到几乎要烧起来了。
  现在实在没有余力偷看真白。
  「那、那个,椎名的初恋是什么时候?」
  空太觉得现在好像就能问出口,决心放手回问她。
  「呼~~」
  回应他的只有毫不客气的睡眠呼吸声。
  「……」
  空太拚命忍住想抱怨的冲动。要是这时又把真白吵醒,就未免太没学到教训了。
  「我为什么要这么正经八百地说初恋的故事呢?」
  「空太……」
  「唔喔。」
  本以为又把真白吵醒了,不过她依然熟睡着。看来似乎是在讲梦话。
  「那样……不行喔……」
  「那样是哪样啊……」
  空太回应着梦话,用手摸摸真白的额头。跟今天早上比起来,似乎已经退烧了不少,只有微微发烧的程度。这样的话,明天早上应该就能恢复精神了。
  总之,今天一整天的辛苦总算安稳地获得了回报。空太一这么想,便觉得松了一口气。
  他把轻轻握住的真白的手,放回棉被里。
  不过即使想放开却没办法,因为真白紧紧握着。要是硬拉开又让她醒过来,那可就麻烦了。
  「……咦?所以我要保持这样吗?」
  关于这个疑问,没有人能回答。
  「就这样吧……」
  空太无可奈何,自己做出了这样的结论。
  5
  隔天早上,空太被某人摇动身体而醒了过来。
  立刻察觉这不是自己的房间,似乎是昨晚就这样坐在地上,趴在真白的床上睡着了。因为一直拱着背,所以腰部感觉酸痛。
  空太坐起身,就与坐在床上的真白目光对上。
  「早安。」
  「早、早啊……感冒好了吗?」
  「不,浑身无力。」
  「我看看。」
  空太把手伸向真白的额头。是热的,确实还有些发烫。而且麻烦的是,感觉上似乎比昨天还烫,脸颊也是红通通的。
  「来,体温计。」
  真白将空太递过来的体温计,从领口塞进睡衣里。空太把脸转开,避免视线飘向隐约可见的胸前雪白肌肤。
  等了五分钟。
  「量好了。」
  空太看菩接下的体温计刻度。
  三十八点二度。
  「竟然比昨天还高!」
  「昨天?」
  听起来就像是在问「那是什么」的语气。
  「就是你不自觉玩弄我的理性的那个昨天!」
  「我昨天一直都乖乖地在睡觉啊。」
  「不过你的发言可是非常混乱呢!」
  「昨天什么事也没发生。」
  如此斩钉截铁说着的真白,表情看来不像在说谎。
  「……你真的不记得昨天的事了吗?」
  把她背到房里;间接接吻;关灯帮她换衣服,结果搞得很像那种场面……因为发烧导致脑袋昏沉,所以这一切都不记得了吗?
  「昨天……」
  「你仔细回想一下,有没有想起搞得我很麻烦的各种画面?」
  「这么一说……」
  「喔!想起来了吗!」
  「空太整晚都跟我在一起,却什么也没做。」
  「所以犯个错会比较好吗!你就是说这种话来玩弄我的啦!」
  这时,敲门的声音打断他们。
  门从外面打开,七海探出头来。
  「真白,感觉怎么样了?」
  「我的照顾化为乌有,竟然比昨天恶化……」
  「这样啊……哈啾!」
  是自己多心吗?七海刚刚好像打了个喷嚏。
  「……」
  「……」
  「那个,青山小姐?」
  「不是啦……哈啾!」
  看来似乎不是用自己多心了就可以带过。
  「就连一丁点的说服力也没有啦,该怎么办!」
  一大早疲累感就泉涌而上。
  「哈啾!」
  这次则是连辩解都来不及,只是单纯地打喷嚏。
  「连我都头痛了……」
  「空太。」
  真白呼唤着,空太便转过头面向床。
  「干嘛啊……」
  「今后我的事也拜托你了。」
  「不要把自己的事全部都丢出来!」
  「不行吗?」
  「你也想想非得照顾你不可的我的辛苦吧!」
  「没问题的,空太。」
  「有什么根据说来听听吧。」
  「因为,跟平常没两样啊。」
  真白一脸正经地回应。
  「可恶!确实是这样没错!」
  如此说着的空太旁边,七海吸着鼻涕。
  「哈啾!」
  接着,第四次打喷嚏。已经没有怀疑的余地了。
  「话说回来,状况竟然比昨天还要恶化,我实在无法接受!」

  这一天的樱花庄会议纪录如下。
  ——就这样,空太大人的春假伴随着感冒一起结束了。书记·女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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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3-26 22:17 | 显示全部楼层
  青山七海更少女的春天
  为什么光是分配到同一个班级,就会让人想哭呢?
  光是坐在隔壁座位,就忍不住露出笑容……
  明明想留在他身边,待在他身旁又觉得几乎要窒息了……
  到底是为什么呢?

  ……这一定都是因为喜欢他的缘故。
  1
  樱花花瓣纷落飞舞的春天。
  四月八日,水明艺术大学附属高校……通称水高的新学期第一天。
  在始业式上听着校长不断重复「三年级生最后一年的高中生活」这句话,七海稍微有了已经成为三年级生的实际感觉。
  没错,今天起就是三年级了。如同校长热心指导的一样,高中生活只剩下一年而已,虽然绝不算短,不过,大概也不很长吧。
  明年三月即将从水高毕业。虽然现在还无法想像迎接那一天到来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但每天都将一点一点更接近毕业的日子。
  正因如此,七海想度过无悔的一年。像是以声优为目标,未来的志向……还有包含恋爱在内的全部。
  「太好了呢,七海。」
  始业式结束后,一进到今早才公布的三年一班教室里,高崎茧便如此说着,并挽着七海的手臂。短发与圆滚滚的大眼睛,调皮地往上看着因为被呼唤而感到惊讶的七海。
  「你在说什么?」
  七海虽然知道她是指与某位男孩子同班的事,却故意假装不知道。
  「又来了,每次都是这种态度。」
  用手捣着嘴的茧,一脸坏心地嘻嘻笑着。在班土个子最娇小,以高三生来说有张娃娃脸的茧,倒是很适合这样夸张的动作。
  茧的视线望向一位正在讲台上的签筒抽出座位号码的男学生背影。身材并不特别高,也不特别矮,体型也只是一般。既不是棒球社的王牌,也不是足球社的社长,是一名极为平凡的高三生,名叫神田空太。
  空太大大打着呵欠,拿手上的签纸对照黑板上的座位表。
  「嗯……算不错吧。」
  「唉呀唉呀,七海也长大了呢~~」
  「哪里长大了啊?」
  「你忘了去年还不率直地说了:『就、就算不同班也没什么关系啊……』」
  「那、那是,嗯……也许有这么说过吧。」
  「不过啊~~连续三年都同班,说不定是有命运的红线牵绊呢~~」
  「要这么说的话,那茧跟弥生也一样有红线牵绊吧。」
  七海面对调侃语气的茧,轻描淡写地回应。
  连续三年同班的人并不是只有空太。现在还挽着自己手臂的茧,以及从刚才就站在两人后面的本庄弥生也是。要说七海与空太之间系着红线,那就表示茧与弥生也一样。
  「没问题的,神田同学不是我的菜。」
  「毕业典礼的时候,你不是还恍神地说『说不定有可能……』吗?」
  原本没出声的弥生插嘴了。爽朗俐落的成熟态度,再加上修长的身材,不穿制服的话大概会被误认为大学生吧。在垒球社锻炼的身材结实,尤其腹肌实在让人羡慕。
  「那、那只是一时迷惑!而且,我不是叫你不可以跟七海说了吗!」
  茧揍了弥生肚子一拳。不过,娇小的茧软弱无用的一击,弥生根本不痛不痒。反而是茧被弹开来了。
  「茧一样还是三分钟热度的小朋友呢。」
  「我是鸿了想谈恋爱而谈恋爱的花样年华,所以无所谓!」
  「我想就是因为这样,弥生才会说你是小朋友吧。」
  「没错、没错。」
  「啊~~!我的事一点也不重要啦!啊,你看,神田同学的座位已经确定了喔。」
  七海被催促着而将目光移向空太,他的座位是在窗边从后面数来第二个位子。幸运的是,现在他的前、后跟隔壁都还是空位。
  「七海绝对要抽中三号签喔。」
  空太隔壁的座位。
  「座位不在一起也无所谓啦。」
  「真的吗?」
  茧挺直身子,把脸靠近并瞪着七海。
  「是有想说要是能坐他旁边就好了啦。」
  七海没办法,只好小声说出真心话。
  「对吧!既然如此,就要多加把劲儿。」
  「抽签这种东西要怎么加把劲儿啊?」
  弥生一副真是受不了的语气问道。
  「这时当然就靠那个啰。」
  茧的视线飘到莫名其妙的方向。
  「哪个?」
  弥生毫不留情地追问。
  「全、全神贯注啰!」
  「简单说就是没计划嘛。」
  「不、不然,弥生你就有什么办法吗?」
  「虽然不能说是必胜法,不过要是我或茧抽到了比较近的座位,偷偷对调不就好了吗?这样也多少提升了机率吧。」
  「就是这个!」
  茧毫无尊严地紧咬弥生的提案。
  「不、不用啦。这样是犯规。」
  「犯规也无所谓!七海不能不去思考跟对手的战力差距!」
  「战力差距是指……」
  「椎名同学可是可爱到存在本身就是犯规,就连神明也能理解这样的让步是必要的啦。」
  「……那当然啦,要是跟真白比,我根本连生下来的价值都没有啦。」
  「七海已经够可爱了,不用在意茧说的话。」
  弥生说着移动到讲台前,从箱子里抽出换座位用的签纸。
  「啊!我本来想先抽签,然后卖人情给七海耶。」
  茧立刻追了上去。
  「这种真心话请藏在心里吧,茧。」
  七海也跟上娇小的背影。
  来到旁边,弥生立刻摊开抽到的签纸。
  「抱歉,是走廊郡一侧的最后一个座位。」
  「还真是个好位置嘛……那么,接着就换我啰。」
  茧直盯着箱子里的签。
  「我看到了!就是这个!」
  茧露出胜利的得意笑容,打开签纸。
  「……」
  但看到数字的瞬间,茧便完全说不出话来。
  七海与弥生对看一眼,探头看了茧的签纸。上面的号码是十号,是最前面……而且还是在讲桌正前方的牺牲品座位。
  「谨表哀悼。」
  「弥生,跟我换啦!」
  「茧如果坐在最后面,会娇小到看不到黑板吧?」
  弥生把手放在茧的头上。两人之间有一颗头的身高差距,因此这样站在一起会让人觉得不像是同学。
  「看得到啦!」
  「如果是茧坐在讲桌前的座位就不会挡到大家,不是很好吗?」
  「啊~~对耶,不愧是弥生!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你不是说了吗?」
  两人感情还是一样这么好。七海不以为意地准备抽自己的签。
  转头看了一下窗边的位子,后面敷来第二个座位,空太正以手托着下巴,茫然眺望着在空中飘的云。
  七海目标是他旁边的座位。
  再度转向签筒,紧张了起来。
  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不已。
  脚边一股心神不定的感觉窜了上来。
  ——希望能抽到三号。
  七海并不是特别向谁祈祷,从数量已经少了许多的签纸中,选了一张觉得应该会中的签。
  她一边吐气,以颤抖的手指缓缓摊开来。
  接着意识到映入眼帘的数字之后,自然地发出聋音。
  「啊!」
  「怎么样?」
  茧身体紧贴过来窥探。
  「啊!」
  接着,茧也与七海一样张大了嘴。
  就连不发一语地确认签纸的弥生,也发出惊讶的声音。
  「啊!」
  因为七海抽到的签纸上面正写着三号……那就是她内心期盼的空太旁边的座位。
  「太棒了呢,七海!好厉害!或者该说,有点恶心!该不会真的有红线牵着吧?」
  茧拍了拍七海的背。
  「好了好了,该去打声招呼了。」
  「等、等一下,茧,别推我啦。」
  七海被茧推了出去,惊慌的脚步接近座位。
  好不容易才隐藏住几乎要显露在脸上的喜悦。即使试着努力,嘴角还是会忍不住笑开。
  「嗯?我的隔壁是青山啊?」
  七海一坐下来,空太立刻注意到并出声打招呼。他一脸悠哉的蠢样,当然不会察觉七海想抽中这个座位的心情。虽然被察觉到也会很困扰……不过,完全没意识到也让人觉得生气。
  「为什么净是这些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啊?」
  明知道自己只是迁怒别人,却还是忍不住叹息。
  「我做了什么坏事吗?」
  「说不定我意外受到上天眷顾呢。」
  在诸事不顺当中,真要说实现了什么事,就是跟空太同班……以及座位在空太隔壁。全都与空太有关。
  「……你到底在说什么?」
  「不过神田同学这样,大概称不上是受到眷顾吧。」
  七海在心中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您可不可以把我的评价说得也让我听得懂?」
  「不要。」
  七海坏心眼地如此说完,空太便一脸觉得莫名其妙地皱起眉头。样子实在很有趣,七海低声笑了。
  接着,空太又露出更疑惑的表情,这又引得七海发笑。
  因为这种细微的事而产生些许幸福的感觉,也许是自己有那么一点飘飘然了。不,能坐在空太隔壁,恐怕已经飘飘然得很厉害了吧。
  就在这时,七海感觉到了某人的视线。她环顾教室,立刻与茧和弥生目光对上。
  茧在讲桌前的座位上招着手,要七海过去。
  级任导师白山小春似乎还没出现。因为还有时间,七海便离开座位,来到茧的身边。把东西移到桌上的弥生也立刻走了过来。
  「什么事?」
  「你就趁势直接告白了吧。」
  茧干脆地说出意想不到的话。
  「你、你在说什么啊!」
  「七海一直这样下去也无所谓吗?」
  「这个嘛……」
  「说清楚一点。」
  「呜,是不太好。」
  没错,是不太好。自己觉得一点也不好,所以曾一度下定决心告白。圣诞夜的约会,与空太有了一个约定。二月份的甄试结束后,有话想对他说……
  然而,重要的甄选结果把七海击垮,再加上之前三年级生毕业以及宿舍拆除的问题,所以无法跟空太表达心意。
  在那之后时间不断流逝,现在已经四月……
  「你想跟他交往吧?」
  「……」
  七海无法立刻回应茧的问题。
  「现在……不太确定。」
  「什么跟什么啊?」
  「该怎么说呢,那个……」
  「那个?」
  「有想独占神田同学的想法。」
  七海很明白自己是在强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只是单纯羡慕让空太照顾的真白。
  「……」
  「……」
  听了七海如此发言的茧与弥生,无言地面面相觑。
  「唔哇,七海占有欲好强!」
  「咦?是、是这样吗?」
  「这样很普通吧。」
  弥生干脆俐落地帮腔。
  「当然啦,比起像弥生这样不拘小节的人,这样可能还比较受男生欢迎啦。嗯,就先当作可行继续话题吧。」
  不知道茧一个人理解了什么……
  「总之!七海想跟神田同学成为男女朋友,拥有甜蜜又Sweet的关系吧?」
  茧舆奋地如此追问。
  「那就是甜蜜蜜的关系,茧要说的意思是这样吗?」
  「弥生不要抓我的语病!」
  茧手直指着弥生。
  「先不论茧的表现方式,我倒也赞成她的意见。」
  弥生无视于茧,如此说道,并直率地看着七海的双眼。
  「等、等一下,怎么连弥生都这样。」
  「要是一直没能说出心意,哪天神田跟谁开始交往,七海绝对会后悔。」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真要说的话,我一直都在后悔。」
  没错,一直在后侮当中。
  「早知道在真白来之前,就该先告白了。」
  「……」
  七海抬起头来,一脸受不了的茧与弥生就在眼前。
  「抱、抱歉,忘了吧!我讲了好消极的话。」
  「啊~~真是的!七海太可爱啦!要是我是男的,绝对会迷恋上你的。因此,来规划告白大作战吧。」
  「不、不要那么大声说告白什么的啦!」
  附近几个同学明显有所反应,大家对于这种话题都很敏感。
  「你说的作战,是打算要怎么做?」
  「反正一定不是什么像样的作战吧。」
  「呵呵呵,两位都忘了吗?我们三年级生可是有称为毕业旅行的大活动在等着呢!」
  「那是五月期中考结束之后的事吧?还久得很……」
  「Shut up!不然七海有办法现在立刻告白吗!」
  「不可能。」
  立刻斩钉截铁回答。
  「对吧?所以为了那一天的到来,从今天起就要开始准备了!」
  「准备?」
  七海歪着头。
  「逐渐炒热两人的感情。」
  「具体来说,该怎么做?」
  这次是弥生提出疑问。
  「既然住在一起,就有很多事可以做吧。」
  「很多事是指?」
  不抱期待,姑且问一下。
  「睡昏了头,潜入神田同学的床之类的。」
  「七海不是这种人吧。」
  蒲生深深叹气。
  「洗完澡只围一条浴巾,在神田同学的面前晃来晃去。」
  「这、这种事怎么做得到啊!」
  「所以说,七海这样不行喔!」
  「我不行啊……」
  「这个胸部是为了什么养大的啊!」
  茧伸手过来,一把抓住七海的胸部。
  「啊!」
  「我都知道喔。竟然抛下我,自己罩杯升级了!」
  「这、这个是……因为三月打工变少,没什么劳动所以体重增加,或者该说是副产物……」
  「果然还是变大了不是吗!」
  茧把脸埋进胸部。
  「还不住手!」
  弥生如此说着,手刀往茧的脑门敲下。

  「好痛。」
  茧夸张地表现出很痛的样子。不,说不定意外地真的很痛。
  「总之,要更多诱惑!反正男孩子就只是想做而已,先让他们瞥见诱饵,然后再钓上钩!」
  「由茧说出口,说服力果然不同凡响啊。」
  弥生带着讽刺的视线,从头到脚打量了茧。看起来娇小的茧,身材匀称纤细。
  「我是靠内在决胜负的。」
  「七海更是靠内在决胜负的。」
  「弥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茧笑咪咪地回问。弥生无视她的问题,还如此向她挑衅:
  「茧,你知道什么叫凹凸有致吗?」
  「我知道。因为那是我梦寐以求的形容词嘛!不对,开什么玩笑啊!」
  「玩弄茧果然太让人愉快了。」
  「我一点也不愉快!」
  「七海要告白的事无所谓了吗?」
  「才没有无所谓!」
  茧鼓着脸。
  就七海而言,如果能就这样转移话题倒还比较愉快……
  「不管怎么样,七海每天诱惑神田同学就是了!然后,要在毕业旅行时告白喔。」
  「就算你这么说……」
  「可以吗?」
  「嗯、嗯……我努力尝试看看。」
  现在已经是不回应就结束不了的气氛,七海不得已只能回答。
  「很好。」
  话虽如此,要诱惑他也实在困难。虽然说同样住在樱花庄里,就是会有一些偶发事件。
  有是会有,但是像茧所诡的——睡昏头潜入空太的床、洗完澡只裹一条浴巾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这些都不是七海,而是真白常做的事……
  事到如今,七海再做也不会有效果。就如同刚才茧所说,真白不是普通的可爱,存在本身几乎让人想大喊:「根本就是犯规!」关于这点,在同一个宿舍生活的七海远比茧或弥生更清楚,就身为争夺空太的情敌也有强烈的感受。
  这么说的话,要是能干脆放弃空太也许还比较好。不过,感情不是那样简单的东西,无关道理,冲出来的情感完全不受控制,事到如今自己也无法应对了。
  「先把茧的玩笑摆一边,专注在认真思考传达心意这件事上就好了。」
  铃声响的同时,弥生如此说完便回到座位。
  「谁在开玩笑了啊!」
  七海听着茧的呐喊,也决定回到自己的座位。
  坐下后与隔壁的空太目光对上了。
  胸口小鹿乱撞,都是因为茧说了要她告白的事。
  不过,不能再这样下去倒也是事实,七海偷看空太侧脸,试着在心中倾诉「我喜欢你」。
  结果面向黑板的空太打了个大呵欠,实在不是能配音「我也是」的表情。
  对于这样的空太,七海在心中骂着「笨蛋」。
  「真是前途多舛啊……」
  「青山,你刚说了什么吗?」
  「只是自言自语而已。」
  看这状况,告白恐怕还遥遥无期吧——此时的七海如此心想。

  然而,与七海预料的正好相反,告白的机会比想像中更快来临。
  这一天吃完晚餐,在樱花庄的饭厅里,七海与围绕着羞涩气氛的空太对峙。
  「你说突然有话要对我说……是什么事?」
  空太的声音因紧张而沙哑。
  「嗯,是还满重要的事……吧。」
  七海的声音也颤抖着。
  「我……一直有话想对你说。」
  「这样啊……」
  「嗯,我……」
  心跳加速。
  「……」
  「我一直、一直……」
  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
  「我一直喜欢着你。好喜欢你。」
  想对空太说,一直想对空太说……所以更说不出口的话。
  「……」
  「……」
  「我也一样,有同样的心情。」
  这也是想从空太口中听到的话。
  如果这不是为了甄选做的练习,不知道该有多好。
  七海忍不住这么想着。
  忍不住如此期盼。
  练习结束后一个人回到房间,七海胸口的悸动却仍旧没有要平复下来的迹象。即使钻进被窝里,也完全睡不着。
  在昏暗的房里紧抱住老虎抱枕,蜷曲着身子。
  「那个,虎次郎。」
  「『干嘛啊?』」
  七海改变声音,自己说着虎次郎的台词。
  「人家啊……」
  「『喔。』」
  「喜欢神田同学呢。」
  「『别跟我讲,向本人说去。』」
  「人家要是办得到,就不用跟虎次郎说这种事了,」
  「『说的也是。』」
  心脏还是激动狂跳不已。就算是练习,「我喜欢你」这句台词果然还是特别的,而且又是对空太说,实在没办法保持平常心。
  光是回想起来都让人满脸通红。
  同样的,即使只是练习,从空太口中听到「我也有同样的心情」,脸颊肌肉就是会不检点地扬起嘴角。虽然因为察觉自己喜上层梢而试图恢复正经的表情,不过实在相当困难。
  即便想转移注意力也没能成功。结果,七海再度回想起练习时告白的难为情,一个人在棉被里扭动着。
  「啊~~真是的~~这样怎么睡啊……」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黎明拂晓……
  2
  开始进行甎选的练习这三天,与空太一起感到难为情的时间里,一下子小鹿乱撞,一下子又心想「不过,这只是练习而已」而感到沮丧,七海度过了情绪高低起伏极大的日子。
  希望能一直继续下去,却又不希望如此……与空太正是这样复杂的关系。
  「不过只是现在的话,应该无所谓吧……」
  正当七海开始这么想的时候。
  因为出乎预料的形式,七海没办法再继续飘飘然下去了。
  原因在于真白。
  过了一周,刚开始上课的周二发生了一个事件。明明还在上课,真白突然来到普通科教室,抓了空太的手就把他带出去。
  班上充满两人的流书蜚语。
  「那两个人是怎么回事啊?」
  「果然是在交往吗?」
  「虽然是很意外的组合,不过有可能吗?」
  「两个人不太搭吧?」
  住在同一个宿舍的七海被东问西问,烦到不行。明知道班上同学并没有恶意,只是不断被问到两人的事,便发出闹情绪的声音。
  「这种事不要问我。」
  不过,关于这件事的问题根本不在这里。
  对七海而言,重要的是真白带走空太的理由。
  ——为了画空太。
  就字面上来说,就只是这样而已。如果不是真白画画,大概完全不会注意到。不过,七海立刻就发现了,正因为是真白,所以要画空太一事具有重大意义。
  真白从懂事之前就开始握画笔。
  不是透过语言或表情,而是藉由作画来表现自己的天才画家。
  这样的真白在这个时期开始画空太的画,七海明白其中的原因。因为自己与空太在练习的时候,真白看起来有些不满……
  画作完成的时候,就会产生变化。七海有这样的预感,不,或许该说是确实感受到了。因为有这样明确的感觉,更重要的是,七海知道真白的画所呈现出的情感是极具说服力的。

  告知班会时间结束的铃声响起。
  值日生孺生以淡然的口气说着:
  「起立,敬礼。」
  从今天一整天的课程被解放的教室里,一下子喧闹了起来。
  七海看着隔壁座位的空太,发现他正一个人专心地在笔记上写东西。大概是最近开始制作的游戏点子笔记。连上课也放着不管,专住在游戏制作上。
  一旦到考试前,大概会跟七海借笔记。
  虽然不完全因为这样,不过七海还是尽可能认真抄笔记,有些期待空太的「谢啦」……
  七海如此勤勉努力没能传达给空太,一放学,空太便到美术教室担任真白的绘画模特儿。真白开始画画至今已经超过十天,仍毫不间断持续着。
  七海总觉得不是很愉快,也讨厌这么想的自己。
  「唉……」
  混浊的情感成为叹息吐了出来。
  「怎么了?青山?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吗?」
  大概是游戏点子的整理告一个段落了,空太一边将笔记收进书包一边天真无邪地问道。虽然很开心他注意到自己,不过因为叹气的原因在于空太,所以也高兴不起来……
  「只是稍微陷入自我厌恶而已。」
  「喔~~」
  似懂非懂的暧昧反应。不,看起来应该是不懂。
  「你接下来要去打工吗?」
  「不,今天没有打工,倒是跟小春老师约了志愿面谈。」
  「喔喔,那个啊……最好当心一贴喔,因为她会问一些怪问题。」
  空太口气听起来非常不愉快。他已经先完成面谈,也许是发生了什么事。
  「怪问题?」
  七海如此回问,空太便有些踌躇似的别开视线。
  「该怎么说呢……就是隐私的事情。」
  「喔~~……神田同学今天也要去当真白的模特儿吗?」
  七海下意识问得有些严厉。
  「嗯?是啊。回去之后再陪你练习。」
  「我并不是担心这个才问的……」
  她很明白自己的不讲理,不过忍不住就想向空太抱怨不满。
  就在两人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原本吵杂的教室气氛瞬间安静下来。紧接着——
  「空太。」
  真白的声音渗透进教室内。
  还在教室里的学生视线集中在真白身上。真白丝毫不以为意,快步走到教室里侧的七海与空太身边。
  「要开始了。」
  「好、好。」
  真白没有任何犹豫,拉着空太的手肘。
  「两人的共同作业。」
  「别讲得好像结婚典礼切蛋糕一样!只是你单方面画画而已吧!」
  空太彷佛在向周围辩解,便被真白带出教室。接着,教室彷佛回过神来,恢复了嘈杂。
  「我说七海啊,那样也无所谓吗?」
  目光继续看着两人离去的门口,如此开口的人是茧。
  「虽然你这么问,那也不是我能插嘴的事。」
  「你太不了解了~~」
  茧彷佛打从心底感到受不了,无力地垂下肩膀。
  「七海压倒性缺乏把男生耍得团团转的厚脸皮。」
  「那种给人添麻烦的要素有必要吗?」
  「绝对必要!惹人厌的女人才受欢迎!」
  「话虽如此,茧似乎始终没能交到男朋友呢。」
  弥生冷静地向极力主张的茧吐槽。
  「要你管!」
  「呃~~茧?你被暗示是个讨人厌的女人这一点,不用生气吗?」
  「弥生,等一下我们再来好好谈谈吧。」
  受邀的弥生连茧的话都没听到最后,便一肩背起大型运动包包,准备前去参加社团活动。今天她也将因为垒球社的练习而汗水淋漓吧。
  「喂,给我站住,弥生。」
  茧紧抓住弥生的包包。
  「要离开的话,先给七海建议才能走。」
  「不、不用了啦。」
  「那么,七海该怎么做呢?被椎名同学积极猛烈追求的话,神田同学可是会被抢走喔?」
  「我好歹也有在努力啦。」
  「具髅来说?」
  「最近准备参加美咲学姊制作动画的甄选活动……」
  「这我知道。」
  「该说是练习吧,请神田同学帮忙做为演戏的参考……」
  「请他帮忙?」
  「……找神田同学约会。」
  七海有所犹豫,音量只让茧与弥生听到。
  「没错,至少要找他约会……咦?你说约会!」
  「等、等一下,茧,你太大声了。」
  对于约会这个单字产生反应的同班同学们的视线,实在叫人觉得刺痛。不过一与七海目光对上,大家便立刻将视线别开。现场一股无法雷喻,让人坐立难安的气氛。
  「呃,不好意思还让你们有所期待,但真的只是为了甄选的练习……是这样的名目,所以称不上正式的约会。」
  七海越来越小声地补充。
  空太之所以会接受邀约,是因为真心支持七海想成为声优的梦想,所以称为约会而开心得轻飘飘,老实说总觉得很心虚。
  「你在正经个什么劲儿!不是才叫你要厚脸皮吗?这种时候,理由是什么根本不重要!」
  「虽然我不认为理由不重要……不过,我会努力。」
  「要怎么努力?」
  弥生罕见地插嘴了。
  「呃~~牵手之类的?」
  「你是小学生啊?」
  茧露骨地表现出失望。
  「那、那么,在鬼屋抱住他?」
  「还差一点。」
  「不、不然还有什么?」
  「接吻之类的。」
  立刻回答的人是弥生,表情丝毫没变,泰然自若。
  「接、接吻,是指那个接吻吗!那种事我做不到啦!」
  「我就是这样攻陷男友的喔。」
  听到了很不得了的发言。
  「咦!」
  「喔~~……咦?喂!」
  七海与茧过度反应。
  「你们在惊讶什么?」
  「满不在乎地说出爆炸性发言的人,明明就是弥生!」
  茧手直指着弥生。
  弥生嫌烦似的把她的手指推到旁边。
  「……你果然有男朋友呢。」
  不久前就开始从弥生身上感觉到这种气息。她有时会很专心地打简讯,问她「对方是谁」她也只是说「嗯,没有啦」随意敷衍过去。
  然后,今天也像以往一样,弥生不好意思地将视线移向窗外。
  「嗯,没有啦……」
  「为了惩罚你一直瞒着我们,快说出对方是谁。」
  茧逐渐逼近弥生。
  「水高的人?」
  七海也从旁发问。
  「是这样没错……不过是秘密。我跟他说好了。」
  「三年级生?」
  然而,茧不会轻易死心。
  「不是。」
  「那么,是学弟吗?二年级的?」
  七海也提出疑问。
  「不是。」
  「不可能是一年级吧……还是毕棠生?」
  「都不是。」
  「都不是?」
  七海与歪着头的茧对看。不是三年级也不是二年级,不是一年级也不是毕业生。但却是水高的人……这么一来,剩下的就是……
  茧也导出了一个答案,嘴巴呈现「啊」的形状。
  「你可别跟我说是老师喔?」
  战战兢兢的茧小声对弥生耳语。
  「……」
  瞬间,弥生的动作停顿下来。
  「好了,我要去社团了。」
  她故意如此说着,准备走出教室。
  「啊~~给我等一下!」
  「我的社团活动已经开始了。」
  不听茧的制止,弥生匆匆忙忙走出教室。
  「逃跑的脚程还真快。」
  「那么,我也差不多……」
  七海也想趁隙逃跑,却被茧抓住了肩膀。
  「主题是厚脸皮。可以吗?」
  「我、我会谨记在心的。」
  「青山同学,现在方便吗?」
  七海听到叫唤而转过头去,级任导师白山小春就站在那里。
  约好今天放学后要进行关于志愿的个人面谈。
  「是的,没问题。」
  这么一来就连茧也得收手了。她在旁边喃喃自语「早知道就该去追弥生才对」。
  「那么,我们到别栋空教室去吧。」
  小春率先走了出去。
  七海向茧说了「先走啰」,也立刻跟了上去。

  一进到别栋的空教室,首先便看到并成面对面的桌子,孤伶伶地伫立在空荡荡的教室里。
  「来,请坐。」
  小春如此催促着,七海便坐下来。
  「那么,开始青山同学的个人面谈。」
  「请多指教。」
  「话虽如此,不过青山同学好像没什么好说的呢。」
  「这样啊。」
  「你的志愿调查表从第一到第三填的都是我们大学的『戏剧学系』,只是科不同而已。」
  「是的。」
  「因为你的成绩也在附属大学推甄的合格范围,只要别大意怠怱了学业,应该不成问题。」
  「我会注意的。」
  「对了,你知道戏剧学系有术科测验吗?」
  「知道。」
  如同小春所说,因为在学校的成绩还不错,要说觉得不安的只有这一点。
  「不过,青山同学曾经待过训练班,应该不用担心吧.」
  因为七海不曾与小春谈过这件事,突然被提出来,七海感到有些惊讶。同时,未能隶属于事务所的旧伤,又隐隐作痛了起来……
  「……训练班的事,您是听千寻老师说的吗?」
  「嗯。」
  千寻是如何谈论自己的事呢?虽然试图想像那个场景,却没办法顺利想像出来。
  「虽然我学了两年的表演,结果还是没能隶属于事务所,老实说很担心术科测验。」
  「那你要不要试着向戏剧学系的学长姊们请教一下,大概需要什么程度的技巧?我可以向大学那边协调接洽喔。」
  「……」
  七海对小春意外的提案惊讶地张大了眼睛。或者该说,今天的小春跟平常感觉不太一样。
  「『咦?总觉得小春老师意外地很可靠喔』,你是这么想的吧?」
  「……有一点。」
  「真是过分啊~~竟然跟神田同学一样的反应。」
  「跟神田同学?」
  「啊啊,对了,青山同学。」
  小春绷紧表情,大概是想说「最好考虑一下如果术科测验不顺利的情况」吧。
  「什么事?」
  七海一脸老实地回问。
  「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是的。」
  「你跟神田同学在交往吗?」
  「……」
  七海一瞬间无法理解对方说了什么,反覆眨了两次眼睛。
  「咦?没听到吗?我是在问你是不是跟神田同学正在交往?」
  「您、您在说啥啊!」
  「因为你们老是在上课时感情很要好地传纸条啊。」
  「那个才不是那种!」
  「你是承认两人有感情很要好地传纸条啰。感情很要好。」
  「唔。」
  七海因为小春的指摘,才发现刚刚是自掘坟墓。既然要否认,就该连传纸条这一点也否认-
  「无所谓啦。因为看着很开心的两位,就超越了生气,最近已经开始能会心一笑了。」
  看来以前曾经让她很火大。
  「仗着年轻就自以为是,真是叫人很不爽。」
  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会会心一笑。
  「小春,你在吗?」
  七海茫然得发不出声音,这时千寻突然打开门插话。
  「啊,千寻。怎么了吗?」
  「还问怎么了,因为你缺席,没办法进行教职员会议啊。」
  相对于悠哉的小春,千寻的表情明显露出不耐烦。
  「咦~~可是我现在正在进行重要的学生个人面谈耶。」
  「我想面谈已经结束了。」
  要是自己被当成翘掉教职员会议的理由,实在让人受不了。
  「我们还正在聊恋爱的话题呢。」
  「我们没在聊那种话题。」
  七海斩钉截铁地否认。
  「反正你快过来就是了。」
  千寻拉住小春的手臂。
  「真是的,千寻干嘛这么带劲儿啊?啊,一定是有约会吧?所以才想早点回家?」
  小春千万个不愿意,收拾摊在桌上的资料,站起身来。
  「那么抱歉啰,青山同学。个人面谈就到此为止。」
  「啊,千寻老师。」
  在千寻即将走出教室时,七海叫住了她。
  「干嘛?我可不接受恋爱谘询喔。」
  「我好歹也会选择谘询的对象。」
  「没想到你讲话还挺过分的嘛?」
  「是关于我之前请老师保留的那件事……」
  七海没理会千寻,直接切入正题。
  「那件事啊。」
  千寻冷漠地望着窗外。
  「我决定要离开樱花庄了。」
  「啊,这样吗?我知道了。我会告诉校长,也会向一般宿舍那边转达。」
  「拜托您了。」
  对话应该这样就结束了。不过,千寻思考了一下子之后问道:
  「……这件事已经告诉神田他们了吗?」
  「不,还没。」
  「喔。」
  「我会找机会自己说的,请老师先替我保密。」
  「我会的。要是被神田逼问『为什么啊!』也只会搞得我很烦。」
  确实,空太很有可能会这么说。光是想像那个样子,就觉得很可笑。
  七海心想这次对话应该就此打住了。因为千寻很尊重学生的自主性,要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是不会插手管的……
  不过,这次不太一样。千寻跨过门槛时停了下来,不知为何靠着门边,视线朝向天花板。
  「你一定是觉得如果待在樱花庄,就会开始对周围的人撒娇吧……不过,并非仰赖依靠他人就代表软弱。」
  语气听来彷佛自言自语一般。
  「承认自己的脆弱而去依靠某人,就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坚强。况且,你有多仰赖别人,相对地别人也能依靠你。这种事是互相的。」
  「……」
  「如果你对『某人』或『他人』不太能理解,就想像成神田吧。」
  因为一开始听起来就像是如此,所以即使现在抬出空太的名字,七海内心也没有动摇,只觉得千寻说的话莫名贴切。
  「就老师的眼里看来,一定觉得我在做蠢事吧。」
  「明明知道自己在做蠢事,却还是选择愚蠢的选项,这样的你看起来很耀眼。况且……」
  「况且?」
  辞到一半停顿下来的千寻,明显露出不小心脱口而出的表情。正因如此,七海莫名在意起她原本想说什么。就连刚才那些话也是,如果是平常的千寻,即使心里这么想也绝不会说出口。
  「没事。」
  「都到这个地步了,怎么可能没事。」
  七海不肯罢休地追问,千寻便紧咬下唇,露出困惑的表情。
  「请告诉我。」
  「……唉。」
  干寻彷佛放弃似的叹了口气。
  「况且,我也不认为现在的神田能分辨憧憬与爱情的不同。」
  「……」
  刚才不以为意的空太这个名字,这次却让心脏猛烈跳动了起来。
  「同样的,也会有误认爱情与友情的状况吧,尤其是在你们这个年纪。」
  说完话的千寻一脸「真是失策」的表情搔着头,发型整个乱成一团。
  「倒也不是说这样就如何。我不是神田,你也不是神田。实际上根本不知道对方的感情,说不定连神田本人都不清楚。」
  「……老师也是这样吗?」
  七海却如此回应。比起空太的事,现在的七海对现在说出这些话的千寻更有兴趣。
  「谁知道呢只再过十年,你也会明白的。」
  千寻的眼神说着「所以不用急着找答案」。这样的答案没有意义,自己去察觉感受到的才有意义。千寻应该是这个意思。
  「谢谢您。」
  「我没说什么值得你道谢的话。」
  这时,小春又小跑步回来了。
  「我说千寻啊,不是要开教职员会议吗?」
  「我不重要,你们先开始吧。」
  「这是跑来叫我的千寻该说的话吗?」
  「啊~~是、是,我去开会总行了吧。真是,麻烦得要死~~」
  就这样,千寻与小春互相抱怨,声音逐渐远去。
  一个人留下来的七海,托腮望向没写任何东西的黑板。
  因为千寻与小春的关系,现在满脑子都是空太的事。
  「约会……该穿什么去才好呢?」
  因此,刚才个人面谈的事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3
  第一次与空太交谈,大概是两年前……七海刚进水高的四月中旬吧。
  因为级任导师托她转交值日生日志,所以才出声叫他。
  「神田同学。」
  虽然很普通地叫了他的名字,抬起头的他却直发愣,彷佛遇到了不可思议的动物。所以七海还以为自己搞错了名字,内心有些慌张。
  「怎么了?」
  空太惊讶的理由在于听不惯的关西腔,不过这时七海尚未察觉这点,也没特别深入思考。
  对七海来说,空太只不过是偶然同班的一名男同学,其实也只是能把他的长相与名字搭在一起而已……老责说,空太的反应根本一点也不重要,也完全不在意他又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之后再次谈话是介于春夏之间的时节。
  某天放学后,七海正要回一般宿舍的路上,看到在校门前聚集了一些人群。
  好奇是什么事而探头看了一下,便看到被放在纸箱里的小猫被丢弃在那里。
  路过的水高学生会摸摸它的头说好可爱,或者拿带来的零食喂它吃。
  然后对此感到满足,结果所有人都只是路过而已,想要带小猫回家的学生一个也没有。因为水高学生有许多是住宿生,所以也没办法,一般宿舍严禁养宠物。
  这时,七海又注意到了一位学生接近纸箱。正在观察他会怎么做时,他既没有摸小猫的头,也不是喂食饲料,而是蹲在小猫面前,将纸箱整个抱了起来,宛如捡起自己的东西那样自然。
  这个学生就是空太。
  空太一边留意四周,一边对纸箱里的小猫说话。接着没有特别犹豫,便快步走向一般宿舍的方向。
  七海想都还没想,身体就先动了起来。
  她追上空太的背影叫唤:
  「神田同学。」
  「呃……青森同学?」
  转过头的空太,露出些微困惑的表情。
  「那是在本州的最北边。我是跟你同班的青山七海。」
  「没错,是青山。」
  「没想到你还没记起来。」
  「不,我已经记得了,只是名字想不出来。」
  「我想那就叫做不记得吧?」
  「我这次一定会记得的。」
  空太敷衍般笑了。
  「你打算把那只猫带回宿舍吗?」
  「是啊。」
  「还『是啊』……宿舍是禁止养宠物的喔。」
  「说的也是。这是个问题。」
  嘴上这么说,却看不出他有特别烦恼。
  「女舍监会发火喔。」
  「如果光是这样就能解决,那倒还好。」
  「不,一点也不好吧……」
  总觉得对话朝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这一刻,七海对于原以为很普通的同班同学,感受到了不协调感。
  跟班上其他男同学有些不同,他一个人与其他人有着不同的颜色。最刚开始的变化大概是这样的感觉。
  完全没有一见钟情那种轻飘飘的情愫,硬要形容对空太的印象,「怪人」应该比较贴切。
  要是这么告诉空太,他一定会极力反驳:
  「才没那回事!我很普通!」
  然而,一般人即使看到弃猫也会视而不见,只是表现出「好可怜喔」的态度,便觉得自己已经尽到了责任。
  这样并非不好,实际上确实有些莫可奈何的事,就连七海也是,拿「宿舍里头不能养」的藉口当免死金牌,原本也打算就这样路过。对此没有人能够责难。
  所以她对这件事并没有太大的罪恶感,直到空太捡了猫……
  会向抱起纸箱的空太攀谈,大概也只是想甩掉对决定视而不见的自己感觉到的心虚吧。
  捡了猫的空太;视而不见的自己。也许是想填补心中微微萌生的罪恶感,想找出理由,想要觉得「空太并不普通,自己才是一般」而感到安心。
  这时,七海是以完全不同于爱情的目光观察空太。

  空太捡到的小猫,命名为小光。
  似乎是取自新干线的名字。虽然空太是基于什么样的大脑活动决定的仍是一团谜,不过总觉得纯白色的小猫咪跟小光的名字很搭。
  饲养小光一事是仅属于空太、七海,还有空太的室友宫原大地三个人的秘密。
  一边照顾猫咪,七海与空太也变得越来越常交谈。
  在聊天当中得知空太原本就是在这个城镇长大。据说是才刚收到水高的录取通知,父亲的工作地点有了调动,便只留下空太,全家人都搬到福冈去了。
  因此他对当地的红砖商店街也很熟悉,桥本烘焙坊的顶级波萝面包也是从空太那里听来的。
  其他还有像是学校的作业、有趣的漫画、昨天看的电视节目,还有像是只耳闻过的水高文化祭实际上是当地的祭典,热闹得不得了……两人聊了许多像这样不是很重要的事。
  曾几何时,七海也开始跟空太聊起梦想的事。
  「我在训练班上课的事,不可以告诉别人喔?」
  「为什么?」
  「现在已经不流行拥有目标而去努力这种事了吧。」
  「这样吗?我可是觉得很羡慕喔。我就是因为想寻找会想认真地……该说是目标吧,所以才会放弃足球。」
  如此说着的空太侧脸,看起来彷佛呼吸困难,正在强忍着什么似的,是从未见过的无奈表情。大概是觉得难为情,他完全不与七海对看。
  正因如此,他的话听起来不像只是表面,而是平常不显露出的真心话。空太这席认同七海的话,对于不顾父亲反对,从大阪只身来到这里的她而言,即便微小却是确实存在的支持。
  「……谢谢你。」
  「谢什么?」
  「不懂也无所谓。」
  「可是我不觉得无所谓耶?」
  大概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视线已经开始追着空太……
  每天会用眼角余光确认差点就要迟到的他的身影;体育课会在穿着体育服的男同学集团中寻找他,如果能立刻找到,就觉得今天会是美好的一天。当注意到的时候,已经变得不论身在何处,都能轻易发现他的身影。
  有的时候发觉空太的一个习惯,便会在笔记本的角落记起来。每当他在中午吃面包时,也会挖苦他每次买的都是可乐饼面包。
  饲养猫的事被学校发现,空太被流放到樱花庄之后,总觉得距离突然拉远而感到不安。宛如要弥补这不安似的,变得更加意识到空太的存在。
  也曾开玩笑地想过「不然搬去樱花庄好了」这种事。
  当时当然没想到在二年级的夏天,这件事真的实现了……
  但现在回想起来,一年级发生的那些事,只不过是意识到空太的微小契机罢了。
  升上二年级之后,周遭的环境都变了。
  真白插班进入水高,感情便开始大动作疾走。
  七海发现空太的视线、声音、笑容……一切全向着真白,胸口便开始隐隐作痛。
  这样的痛楚直到又过了一年,升上三年级的现在还未消失,反而随着时间流逝变得更强烈。

  四月二十九日,黄金周的第一天。
  两人来到距离港边很近的游乐园,为了五月三日举办的甄选进行练习的约会。
  ——这个痛楚要如何才能消除呢?
  面对坐在圆桌对面的空太,七海在心中轻声提问。但空太并没有回答,现在正专注地大口吃着汉堡。
  在前往鬼屋的途中,空太的肚子咕噜作响,所以决定先吃点什么东西。桌上放了两份附有薯条与饮料的汉堡套餐。
  「神田同学,这样狼吞虎咽可是会噎到喔?」
  「又不是漫画……唔!」
  才这么说着,空太便发出痛苦的声音。
  他慌张地伸手拿果汁,含住吸管,却立刻发出已经暍完的滋滋声。
  「真是的,我不是才说过吗?」
  七海立刻递出自己的果汁。
  接下的空太咕噜咕噜喝着七海的果汁。
  「……」
  七海看着他的样子,这才注意到一件事。刚才自己才用过那根吸管……
  「呼~~得救了。」
  「小、小心一点啦。」
  「嗯,谢啦。」
  空太说着,一脸天真地把果汁放回七海的餐盘上,视线便反射性朝向吸管。
  「……」
  「……」
  两人陷入莫名的沉默。
  七海往上看着空太,只见他露出像是难为情又像困惑的表情。他大概是看到七海的反应,才察觉到这件事吧。
  「我、我不喝了,你可以把它全部喝掉啊?」
  在双方都意识到的状态下,实在没有伸手拿果汁的勇气。
  「不、不,我也已经饱了。」
  「这、这样啊……」
  「嗯、嗯……我们也差不多该去鬼屋了。」
  「嗯、嗯,就这么办吧。」
  七海追上先站起身的空太,也把汉堡包装纸丢进垃圾筒,返还塑胶餐盘。
  ——接吻之类的?
  这时,七海的脑海里闪过之前弥生说过的话。

  离开鬼屋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点亮照名的游乐园区内,展现出与白天不同的风情。
  全家出游的观光客也许都回家了,几乎听不到小朋友的声音。相反的,周围的情侣档变得很醒目。
  ——我们看起来也像那样吗?
  七海没有出声提问的勇气,因此只是在心中默默问着并肩而走的空太侧脸。
  肩膀几乎要碰到了。
  这也鸡怪,因为两人的手牵在一起。
  十指紧扣牵在一起的两只手,也就是所谓情侣牵手。
  在鬼屋里紧握的手,离开鬼屋后也没放掉。
  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七海一边想着一边又在意起手汗,一度曾经想要放手。不过要是放开这只手,也许就再也回不去这个状态了。七海心中剧烈摇摆不定。
  空太完全没察觉七海的心境,聊着担心四月很快就被流放到樱花庄的一年级生。
  「……」
  好不容易两人独处,为什么却是聊这个话题?
  「嗯?你在生什么气?」
  似乎是不满已经显现在脸上了。
  「我没有在生气。」
  「这样吗?那就好……接下来要做什么?」
  七海拉住在十字路口准备直走的空太的手,转过身去。
  「我要搭那个。」
  接着这么说着,以还紧握着的手指着前方。
  笔直延伸的主要道路前方,是被灯饰点缀得五彩缤纷的巨型摩天轮,搭载着许多情侣,缓缓地转动着。

  四月二十九日。
  这天七海的日记里有好几个写了「接吻」之后又被乱七八糟涂掉,再次写了「接吻」后同样又被擦掉的痕迹。在那一页的最后,只写了小小的「喜欢你」。
  4
  五月二日,黄金周结束后的周一。
  感觉漫长的上午课程结束,铃声终于响起。
  「唉~~」
  七海确认隔壁座位的空太动作迅速地走出教室后,便发出大大的叹息,趴在桌上。
  「怎么办……」
  接着吐露出叫人几乎要窒息的烦恼。
  「欵、欺,这是怎么回事啊?」
  抬起头来,只见带着便尝的茧在前面的座位上坐下,带着困惑与好奇各半的眼神看着七海。
  另一旁,弥生也不发一语走了过来,右手拿着福利社的面包,左手则是便当盒的袋子。参加运动社团似乎很容易肚子饿。
  「什、什么怎么回事啊?」
  「两位的样子看起来显然都很怪异啊。」
  「两、两位是指?」
  「七海与神田同学。」
  茧凝视七海的目光诉说着「不用我说,你也明白吧」。因为是当事者,七海当然很清楚,从不觉得自己能顺利蒙混过去。
  「约会时发生了什么事吧?」
  弥生大口吃着炒面面包,一语道破。
  「呃、呃,那个……」
  在摩天轮里发生的事又闪过脑海,七海满脸通红,无意识用手指触摸嘴唇。
  对于这个反应,茧与弥生对看了一眼。
  「详细说来听听吧。」
  茧把尖端呈叉子状的汤匙当做麦克风,伸了过去。
  「黄金周的第一天,跟神田同学去游乐园约会了。」
  「这我知道,我是问内容。首先,你们做了什么?」
  「坐了云霄飞车之后……」
  「之后?」
  「让头昏眼花的神田同学躺在大腿上……」
  说出口实在让人害臊,七海自然而然越来越小声。虽说只是做为甄试的练习,不过还真是做了很大胆的事呢……
  「唔哇,七海真是狂热啊。」
  「不、不是啦!那、那是练习!剧本有那样的场景啦!」
  「是是,然后呢然后呢?」
  「在鬼屋里面牵手了。」
  手上还残留着紧握的手的触感,轻柔紧扣的手指与手指……
  「后来呢?」
  「只、只有这样。」
  「你说谎!」
  茧挥舞着戳着章鱼小香肠的汤匙。
  「从两人的态度看来,应该还有什么吧。」
  就连弥生也一搭一唱说出这种话。
  「那、那个……只、只是最后还搭了摩天轮而已……」
  「喔,然后咧然后咧?」
  茧一脸兴奋地逼近过来。
  「……就做了。」
  「做了什么?」
  「接吻。」
  「咦咦!」
  茧夸张地双手举起向后仰。
  「不、不要那么大声啦。」
  在教室里吃中餐的同学们,视线全集中在七海等人身上。
  「告白了吗?」
  「这倒是还没……」
  「就先亲了?七海真有一套呢~~!」
  「喔~~这真是叫人惊讶呢。」
  就连平常冷静的弥生,也罕见地显得很兴奋。
  「啊~~真是的!明明是茧跟弥生先说的吧。」
  虽然没打算转嫁责任,不过语气却开始闹起别扭。
  「抱歉,没想到你真的照做了……不过,干得好!」
  「嗯,而且不是立即见效了吗?一看就知道神田同学已经意识到七海了。」
  对于弥生的发言,茧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用力点头称是。
  「他那个样子完全就是意识到了,绝对满脑子都是七海的事。」
  「真是这样的话,我会很开心……」
  七海发现自己不经意说出真心话,连忙拾起头来,看到的是茧与弥生满足似的眼神。
  「那么,感觉如何?」
  「什么感觉如何?」
  「当然是亲嘴的感觉啊。」
  茧看起来很高兴,露出满面笑容。
  「这、这不重要吧。」
  七海把脸别开。
  「怎么可能不重要!」
  不过被茧用双手夹住脸颊,又转了回来。
  「来吧,快从实招来!」
  「那、那个……该、该怎么说呢……」
  「该怎么说?」
  「神田同学的身体出乎意料很大呢。」
  「不,没人在问你做过之后的感想。」
  「我、我们才没做!」
  因为靠近接吻,所以也隐约感觉到身型大小。
  「这、这个话题到此结束!我当时已经到达极限了,所以根本记不清楚!」
  这番话有一半是真的,另一半则在撒谎。空太嘴唇的触感,现在还明确地烙印在七海的身体。吐息的温度还有围绕着空太的气味,至今也还沾染在身上不愿离去。当然七海自己也不希望这些消失……
  「咦~~至少也有个感想吧?」
  茧死缠烂打,紧咬不放。
  弥生也瞥了七海一眼,等待她开口。
  「就算你问我感想……」
  「实际体验了以后觉得如何?」
  「与其说觉得如何……也许我弄清楚了一件事。」
  没错,已经明白了。
  「喔喔,那是什么?」
  「就是我……真的很喜欢神田同学呢。」
  「……」
  「…………」
  听了七海的话,茧与弥生都张着嘴发愣。两人的目光彷佛说着「事到如今还在说什么啊」。
  「所、所以我才不想讲……」
  七海依然闹别扭地张口吃着便当,完全是自暴自弃地猛吃。
  「唔哇~~七海真的在谈恋爱呢。」
  茧自说白话,终于把章鱼小香肠放进嘴里。
  「感谢招待。」
  弥生则如此说着。因为面包还没吃完,这句「感谢招待」似乎是针对七海的反应。
  「啊~~我也来找个喜欢的人吧。」
  用吸管喝着茶的茧,不知道有几分认真。
  「那茧就得先长高吧。」
  弥生把手放在她的头上。
  「谈恋爱跟身高无关吧!啊,对了,七海!」
  「什、什么事?」
  「那个被流放到樱花庄的一年级生啊!把他介绍给我吧。平常一脸发呆的表情,不过我之前看过他弹钢琴的样子,感觉很不错呢。」
  「劝你不要考虑伊织学弟比较好喔。」
  「为什么?」
  「因为他说对小胸部的女生没有兴趣……」
  不只身高,整体而言属于娇小型的茧,一定不在他的恋爱对象范围内。
  「啊~~怎么每个人都只看胸部啊!」
  「别在意。」
  弥生把手放在茧的头上。
  七海听到这样的对话,自然地露出笑容。
  突然觉得烦恼着该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空太的自己很愚蠢。
  已经明白导致胸口疼痛的情愫是什么了。开心、难过、揪心、难为情、没趣、生气……面对空太,各种情绪会一个个接踵而至,正是因为喜欢他。
  因为空太的一句话而受到鼓舞,感觉飘飘然,或者陷入沮丧,也全都是因为喜欢他。因为最喜欢他了……
  只是因为这样,只是这样的事。
  不过,绝非微小的情感。
  是一直萌生至今的重要情愫。
  所以想率直地传达给他。
  将心中所有的情感全部传达给他……
  空太所给予的喜欢空太的这份感情……毫不保留地传达给空太吧。


  ——人家乱喜欢神田同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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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3-26 22:18 | 显示全部楼层
  后记
  这次是第二本短篇集。
  在下是鸭志田一。

  住家附近似乎有白鼻心出没,是体型比鼬大一些的生物。据说会穿破民家的墙壁,住在屋顶和天花板之间。
  因为常在惹麻烦动物特辑的电视节目上看到它大显身手,所以知道它的存在,只是没想到会出现在周遭,因此吓了一大跳。不过偶尔倒是会看到狸猫。

  这个话题先放一边,来进行短篇集固定会出现的……虽然还没累积到那么多数量,还是来进行各篇的小解说。

  〈学生会长的皓皓女孩上〉
  刚开始只是暂定附上的标题,不过荒木责编说「这个标题很不错呢」,于是便得意忘形地这么决定了。

  〈学生会长的皓皓女孩下〉
  〈学生会长的皓皓女孩上〉的续篇〈下〉。以上,解说完毕。
  对不起,我是开玩笑的。
  刚开始并没有写成前后篇的打算,预定是约六十页长度的小短篇。然而,一旦开始认真构思学生会长与皓皓的初识过程,内容便膨胀了三倍之多。
  与荒木责编商量「可以写成前后篇吗」,结果获得「很不错啊!」的回应,于是再度得意忘形地写了起来。
  顺带一提,姬宫沙织——皓皓是负责插画的沟口老师喜爱的角色。在此擅自泄漏一下。

  〈感冒的宠物女孩〉
  这是介于第六集与第七集之间,发生在春假期间的一段故事。在这篇故事中,真白得了感冒,却是被空太传染的。这段故事在广播剧CD当中有所描写,有兴趣的读者请听听看。

  〈青山七海更少女的春天〉
  这次也是,如果各位能先彻底遗忘这是由一个年过三十五的大叔所写的故事再阅读,个人将感激不尽。

  就是这样的四篇故事。

  这次也受到各相关人员的大力协助。
  感谢各位一直陪伴到后记。
  下次第八集将会在秋季。
  鸭志田一
发表于 2013-3-26 22:38 | 显示全部楼层
伴随着动画结束第九卷也开译了~重新看一次7.5确实觉得时间过得好快啊。
发表于 2013-3-27 07:57 | 显示全部楼层
支持台版的掃圖與錄入
支持七海。。。
空太不要你,我要
发表于 2013-4-1 23:02 | 显示全部楼层
祝贺录入,我才发现我还没有下7.5卷呢
发表于 2013-4-2 00:24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录入~ 之前跳过7.5去看8了的说
现在就回来念啰
发表于 2013-4-6 00:01 | 显示全部楼层
原来有7.5 直接看8去了
发表于 2013-4-14 11:25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分感谢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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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人数 1轻币 -1 收起 理由
feelmyself -1 字数不足,请注意版规哦,在这里提醒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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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4-14 11:38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看过动漫,还没看过小说,貌似很好的样子,顶!
发表于 2013-4-14 11:53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分享,之前看到一半,动画也看完了,再回来补
发表于 2013-4-18 18:1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张图片给人一种很大的错觉
发表于 2013-4-28 21:56 | 显示全部楼层
没币下载了 全手动复制下来了 累死了
啊 忘记了 楼主辛苦了
发表于 2013-5-11 10:11 | 显示全部楼层

RE:

蕾娜·赛亚斯 发表于 2013-3-26 22:17
  青山七海更少女的春天
  为什么光是分配到同一个班级,就会让人想哭呢?
  光是坐在隔壁座位,就 ...

这卷完全是丢闪光弹呢~~青山被甩之后的心情怎么没写啊……
发表于 2013-5-11 10:11 | 显示全部楼层

RE:

蕾娜·赛亚斯 发表于 2013-3-26 22:17
  青山七海更少女的春天
  为什么光是分配到同一个班级,就会让人想哭呢?
  光是坐在隔壁座位,就 ...

这卷完全是丢闪光弹呢~~青山被甩之后的心情怎么没写啊……
发表于 2013-8-18 00:16 | 显示全部楼层
学生会果然是一个适合开后宫的地方啊
学生会长,错了,应该是前学生会长外有女朋友,内有一群好基友,真是一个人生淫家啊
七海那段太闪耀了,简直闪瞎我了
不过一想到第七卷里真白也同时投直球了,之后估计七海也是没戏的,就有种莫名的悲哀啊
作者这个混蛋,也太喜欢提自己是三十几岁大叔的身份,一想到七海篇是大叔写的就各种违和啊
5.5时也是这样,我好不容易才把这件事忘了,结果现在居然又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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