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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飞舞的肥皂泡，将树荫间的一个个光点打碎成绚丽的虹彩。
在这梦幻般的光景中，我看见了她。
那天午休，我逃离教室的喧闹，来到了在校园中最喜欢的角落。
夹在食堂和围栏之间，又在大榕树的枝叶掩盖下，围栏外面也是一片小树林，隔开了市区的废气与喧嚣。这地方，仿佛已与我所处的世界完全隔绝。
这儿有个被全校遗忘的小沙池，中央的攀爬架已经锈迹斑斑。
有时会随便带本书爬上去，躺在顶部并行的三根钢管上。起先都想静静看会儿书，但最后总是盯着随风摇摆的枝叶，将生物老师讲的一切进行脑内补完。虽然偶尔会被校内保安以危险为由赶下来，不过即使能在那种气氛中待哪怕几分钟……
我本以为，身处这片空间之中的乐趣，是只属于我一人的。
不过，从那天起，一切都不同了。
在攀爬架上躺下，闭上眼，静静听着枝叶在风中模仿出海浪的声音。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再睁开眼时，眼前飘过异物一只。
肥皂泡。
被风所玩弄，划出变幻的曲线。
一个，又一个，然后大大小小的一群。
而创造它们的生物，正静躺在我上方的树冠内。
黑衣黑裤黑运动鞋，乌黑的长发瀑布般洒下，那双黑亮的眸子正望着我。大概与我年龄相仿的少女，全身黑色装扮，几乎与大树投下的阴影融为一体。
不知要做什么反应，或许是感觉不到做出任何反应的必要。我也只是静静躺着，望向她。
树叶沙沙响着。
有那么一瞬间，我感到了丝毫的不谐和。扫视四周，我寻找着那感觉的来源。
是那少女，是她看我的眼神。
并不像是看人的目光。完全不包含“眼前的目标也许会有所反应”的概念，就像是看着什么静物。桌子椅子树，高楼墙壁窗。我在她的眼中，和那些东西是一样的吗？
为了确认，我撑起身——
向她挥了挥手。
她的眼神突然变了。从茫然到集中，像是突然发现了我作为人类的存在一般。
“看着”我，与看着“我”的区别……大概就是这样。
少女也半撑起身，向我做出同样的挥手动作。
清脆的嗓音响起。“你看得见我？”
“……啊。”还真是奇怪的问题，于是我又加了一句。“当然……看得到啊。”
她现在的表情，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真的？”
“还能有假？”
“咦……”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她慢慢向我凑了过来。发现栖身的枝干和攀爬架之间的距离仍然不足以接触之后，她在树枝上蹲坐起来，再一个腾跃，就稳稳降落在攀爬架上。
真像只野猫。
理了下在跳跃中变得凌乱的发丝，少女向我伸出左手。
“来，摸摸。”
我伸出右手食指，点上她的手背。温暖柔软的触感。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很正常啊。”
“那，抱我。”
下一刻，她已经扑了过来。
于是，我们就以极为暧昧的姿势，倒在了攀爬架上。怀中身躯的温度和触感令我全身僵硬，在草木与沥青操场的气味中，新增了一缕发香。
“怎么……会被人看到的！”我低声道。没有喊出来……反正也不是什么紧急情况。
“不会的……没人会看到的。没有人。”
“没有人。”她顿了顿，而后又低声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向内心确认。
“所以，就这样待会儿，行吗？”
不知什么时候，她的眼中已经开始闪着泪光。
我还能说什么呢。
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就连抬起手拥抱她也做不到。静静躺着，感受她身体的微微颤动。
又不知过了多久，操场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大概再过个十分钟，下午的课就要开始了吧。
她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从我身上爬了起来。
“明天……还来吗？”
“应该会……”
“好，我等你。”
话毕，她在攀爬架上站起，伸手握住头顶上伸展开的枝干，像体操选手那样荡了起来。几个优美的腾跃，少女纤细的身躯从枝叶间穿过，消失在墙外的林间。
当我回到教室，向坐在窗边的同学问起下面的事情，他的回答是——
“你在那儿干躺着干嘛？”
一阵凉气沿着脊柱爬上，穿透了夏日的炎热。
第二天我还是去了。本来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什么幽灵之类的东西，而且和她接触时的感觉也和正常人没什么不同。
或许是班上的同学和她联合起来整我？说不定是其他班的人……如果是这样的话，和他们玩玩也不错。
当我来到树下时，她已经到了。同样的黑色装扮，同样在那几根枝干上，伸展开她纤细的肢体。
“哟。”我招了招手。
“你来了……”她微微歪着头，露出一种像是好奇的表情。“不怕我？”
“有什么好怕的，又不是鬼。”
她没再说什么，直接从树上跳了下来，轻巧地落在我面前。
然后抱住了我。
仍然是“正常的”触感。她的手臂颤抖着收紧，像是怕我逃掉一般。
从这个角度看不见她的脸，但能隐约听到低声的抽泣。
如果仅仅是为了整人的话，这牺牲也太大了吧。
过了好一会，她才再次开口，带着哭腔。
“还有比鬼更可怕的东西哦。”
我们爬到铁架顶上，并排坐下。待她的情绪稍微平和之后，就向我讲起了故事。
对世界的威胁已经过去，而为了保护这世界所战斗的人们，在其中失去了某些东西——
大概就是这样的故事吧。由于她的含糊其辞，再也不可能了解更多细节了。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正常人少知道点比较好。”
实在是很诡异的故事。超越常识而又缺少细节，从单纯理性的角度来讲，谁都不会相信这种东西吧。
不过，我却相信。
她表露出来的感情，不像是演技能解释的。
在黑暗中和未知的“存在”战斗，战友一个个倒下，无限的恐惧袭来……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邪恶已被击败，前方是无限光明的世界。在这亲手保护的地球上，过着幸福的生活，就这样终此一生——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但迎接她的，却是没有她的世界。
少女渐渐在人们的感知中消失了。不仅是视觉听觉触觉之类的感官，连她使用的笔也没法写出字来，她试图在网络上发送什么的话也会立刻断线。她接触到的物体，在旁人看来就像没有动过一般。
不在感知中存在的事物，和不存在没有区别。
战士们的后援组织也作了努力，试图阻止这无法解释的过程。但在研究取得进展之前，她就已经完全消失了。
那之后，研究进度基本处于停滞状态。是啊，研究一个无法感知无法观测的东西，谈何容易？
而她身边的人们，也渐渐放弃了努力。对于他们来说，她已经死了。
“你知道我天天怎么吃饭的吗？”她苦笑着。
“……”
“做好的饭菜，都放在我的灵位前面。每天放上，收走，就这样。如果爸妈这样就能感觉到是我在吃的话……也好。”
我只能听着。
“每次都叮嘱我好好吃饭，按时睡觉什么的……我连说一句‘知道了’或者‘谢谢’也做不到。不对，我说了，上百遍上千遍地说了。但是他们没法听到的话，又有什么区别？”
“然后……你来了。”
只有我能感知到她的存在，并作出对正常人应有的反应。
作为她唯一能倾诉心声的对象，更是唯一能意识到她存在的同类。
要一直陪着她的话，我倒是无所谓。不过对她来说……这样真的好吗？
我自认并不是什么善解人意的人，仅仅靠我自己能否有效地安慰她还是个问题。更何况，只能和一个人交流，感觉总是……
太悲伤了。
可以说是最后的手段吧。在那样的状态下终此一生，比起无人知晓来固然要好些，但怎么说还是被压抑的存在方式。
“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既然你是能够战斗的人，应该也有些异于常人的能力，说不定可以……”
“没用的。”她摇摇头。“试过了。”
“Do, or do not. There is no try.”奇怪的台词脱口而出，本能吗？
两人对视一阵，她擦擦眼泪，笑了。
“真是的，这种时候别开玩笑嘛。”
“也就只有我能跟你开玩笑了，对吧？”
然后，和昨天一样，拥抱着度过剩下的时间。
感受着她的重量和温度。
同时，她也在感觉着我的触感和体温吧。
难以想象，没有这种交流的世界。
放手去做吧。如果一切都失败，至少还有我。
对于我和家人关系的融洽程度，我一直是很有自信的。
眼前这张相片也表达了这一切。父母和我，蓝天碧海，三人的脸上是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
从海边回来之后就不知丢到哪的底片，前几天突然从某个包里出现，然后父亲就拿去洗了出来。
不过这并不是重点——
在我们身后闯入镜头的，正是这两天见到的那位少女。单手护住海风吹袭下的黑发，黑色连衣裙下露出白皙的小腿，赤脚走在沙滩上。
仿佛不经意般，她正好望向镜头的方向，脸上浮出怡人的微笑。
“啊，把别人也拍进去了。当时那人到底怎么拍的……”父亲在一旁埋怨道。
“真是的，别以为谁都像你那么专业。”母亲一直都负责吐槽，不过现在的大人们当然不知道这种词就是了。“哎……等会，怎么又是这人？”
“我看看。”我抢过母亲手中的照片。没错，又是她。这回是我和母亲的合照，背景中的沙滩排球场上，她高高跃起。
这次的乱入程度倒是在父亲的“专业水平”之内。不过……是巧合吗？
不可能的。把所有照片看完，她出现的竟然有十四张之多，都是我们一家三口中至少两人的合照。
“这到底是啥……”我拿出那一叠照片，递到她面前。
“怎么会！”她也吃惊不小。“相机拍不到我。而且看这日期，正是战况最激烈的那几天，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
“辛苦了。”我故意装出很正经的表情。
然后被完全无视了。“再说，我也没有这种衣服啦……”她指着相片上的连衣裙，好像很羡慕的样子。
“是吗，可惜了。不是挺好看的吗？不过这样的话……就是说，是无法解释的情况。说不定和你的能力有关？”
“嗯，说不定呢。不过我没做什么啊……对了，这个别人也能看到？”
“是，我爸妈还说你漂亮呢。”
少女微微低下了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是吗……看来还真的是这样呢。There is no try.对了，我想看看接下来会怎样，这几天帮我留意着点身边的照片。”
已经不用刻意去找了。当天晚上，我登录到常去的论坛，发现水区有个标题叫“史上最强抢镜”之类的新帖。点进去，少女的脸从侧面伸入婚纱照的取景框，笑得那么灿烂。
紧接着，下面有数个跟帖者贴上了新的照片。
举家出游，新年晚会，球赛胜利后的合照。无一不是无比幸福的时刻，永远留在了照片之中。她总是出现在背景当中，穿着和场景完美契合的服装，望向镜头笑着。
乍一看，只会觉得她是碰巧出现在现场的人们之一，但“碰巧”被“所有”相关的镜头捕捉到这一点使很多人起了疑心。更何况……没有人认识她，更加不记得现场有这么个人出现过。
接下来的数天中，事态的规模继续扩大着。各个论坛上的人们争相贴出有着少女图像的照片，范围遍及全世界，而时间段则可延伸至照相技术的新生期。媒体也作了报道，“迷样的幽灵少女”“幸福天使”之类称号如雨后春笋和蘑菇木耳一样——不，如补完时全世界爆出的光之十字架般冒出。
倒是没有人披露什么。支援她的组织肯定是最高机密，而她的父母大概也不想再多提起一个只能用这种方式见到的女儿。经过作战之后，她的个人资料说不定已经被抹消，所以根本没人能查到相关的资料。
于是，她就这样成为了世界最大的谜团。人们揣测着她的来历动机与生平，为她写小说和诗歌，做很可爱的动画短片……在照片中微笑着的少女，抓住了世界的心。
“哎，你这几天幸福吗？”我突然问道，手中攥着一张打印出来的《V–J day in Times Square》。说实话她穿那个年代的服装真的很漂亮。
“嗯……可以这么说吧。先是你，然后又出现了这些……也算是一种让人们感知到我的方式，比起以前那样算是好多了呢。”
“也就是说，你的情绪和自己出现的照片的主题是相符合的？”
“哈~说不定呢。”躺在铁架上的她伸了个懒腰。最近几天她特别喜欢占我的位置，而我有时候会待在树上。说起来，保安最近都没来碍事。
“那样的话……我们不如试试别的？”
“嗯？”她转过头来，大眼睛忽闪着。
“别的情绪。比如说——”我向她扑了过去。“哇——！”
“哇——！”她的身体猛然一缩，显然是被吓着了。就趁这一瞬间，我向教学楼拔腿狂奔，还边跑边回头招着手。
“明天见——”
隐约听到她生气的喊声，不管了。
这好像是我三岁时候的照片吧。在公园，大概由于跌倒了或是看到了毛毛虫正放声大哭。为什么爸妈连这个也拍啊……
背景中，她也正从摔倒的姿势爬起，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现实中的她一把将照片抢过。“不准看！”
这回网上放出的照片，从游乐场鬼屋中的影像到劫持人质事件的档案都有。甚至连动物的恐惧也包括在内——非洲大草原上，狮子扑向角马的照片。与此同时，前一段时间内出现异常情况的照片全部恢复了它们原本的姿态，包括所有的原件复印件电子文件在内。
于是此后的几天，我们就不断试着让她转换心情，而全世界的照片也随之变化着。有时候会出现很好玩的姿态呢，比如说“好奇”那一次，她摆出了和某张照片上的小猫一样的姿势，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面前的玩具老鼠。还有一张和深海鮟鱇的合照……当然是穿着潜水服的姿态，暂且不提现在有没有能承受那种压力的潜水服。
至于世界的反应嘛，好像都把每次主题的变换当作是什么预言性的现象，对其中的意义作着各种天马行空的想象。各种宗教组织也出现了，将她当作女神或者恶魔，或者他们自创的奇怪名词。
人们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一位少女的心情所导致的。
无法用其他方式传达心情的少女。
现在，她传达了自己的心情，也看到了人们的反应。
虽然仍无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但这样……应该已经很好了吧。
当然还不够好。
“明天我不来了。”放下沾满肥皂泡的吹管，她转过头去，不再看我。
“怎么？”
“组织的研究有了进展，也许可以将我恢复成正常的状态。明天就要测试，所以……”
“那，以后不来了吗？”
“怎么可能！只不过……”少女的声音越来越小。“可能会有危险。最坏的情况下，说不定真的会消失呢。”
这样啊。
我轻轻拍着她的肩。“没事的啊，大家都盼着你回来呢。如果能成功的话，怎么也比现在好这样要好，对吧？”
“可是……可是现在也不错了啊，整个世界不是也在关心我吗？而且……要再进一步交流的话……不是有你在吗？”她突然又转过头来，盯着我。
“只有我一个人。你真的觉得这样就行？看班上那些女生都三五成群的……”
又是令人尴尬的沉默，我们的视线游移着互相避开。
“也是啊……现在这样毕竟还是不太正常呢，幽灵什么的。”她打破了沉默。
“嗯，去试试吧。”
“Do, or do not. There is no try.”
两人相视而笑。她凑了过来，把头搁在我肩上，不再说话了。
像初次见面时那样，我们依偎着度过余下的时间。
第二天，她没有来。
照片的主题变了。记录着各种用语言难以描述的战争惨象的照片中，她的身影大量出现。
在被遗弃的孤儿身后，在腐烂的残尸旁，在担架上痛苦呻吟的战士身边。
世界沸腾了。人们猜测着，浸透着如此痛苦与悲伤的图像之中，神秘少女的出现到底昭示着什么？
灾难，末日，罪孽。
这世界到底犯下了何等罪恶，将要迎来如此疯狂的毁灭？
在没有她的时间中，我也和世界上的其余人们用同样的方式感受着她。
通过那些照片上苍白的脸庞，她的心情确实传达到了我们心中。
说什么世界末日，这只不过是一位少女对自身末日的恐惧而已。
看着人们的慌张姿态，我不由得感到可笑。
我和无数人同时祈祷着。
他们为世界，我为她。
第三天，第四天……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周。
我每天都来到树下，但没有她。
每天都翻看照片，找寻她心情变化的迹象。
最后一次的恐怖图像只持续了三天，取而代之的是空白。幽灵少女的消失自然又引起了热烈的讨论，不过这些都和我无关。
她到底是终于恢复正常，失去了那种奇妙的能力，还是……
我又爬上铁架，回想着我们初次相遇时的场景。
明明还不到半个月，感觉却已经是好久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校门那边隐约传来喧闹声。真是的，现在吵什么，说不定有人在午睡呢……我也想睡……
“……校服……不是这里的学生……”门卫的声音。
校服？
的确从没见她穿过校服，连她到底是不是本校的学生也不清楚。我突然睡意全消，跳下架子，向校门方向望去。
几个穿陌生校服的身影围在门口，过了片刻，一个高大的身影跑了过去，看上去像是在向保安解释着什么。
啊对了，老师说过今天有外校的人过来，好像是辩论赛什么的……
强烈的失落感涌了上来。
“看什么呢？”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令我全身一震。
猛然转过身，她就站在我面前，满脸笑意，身上是初次见面时的那身黑衣。
“哟。”还真的不知道怎么打招呼才好了。随便摆了摆手，发出意义不明的音节。
“哟。”她也学着我的样子。“看来要再这样待会儿了。”
“怎么？”
“说是现在的技术还没有可靠到能进行人体试验的地步，行动无限期推迟。顺便，说是可以让你负责我和组织之间的联络哦，感谢我吧。”
“又不是什么好事！”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
“嘻嘻，秘密组织哦，你们男生不都很喜欢这些吗？再说……”
她走上前来，抱住我。
“这样也不错嘛。”
正常的触感，体温，发香。
正常的。
“是啊……对了，为了庆祝你回来，给他们看些奇怪的心情怎么样？”
“再想故意操作也没办法啦。因为我现在……”
“嗯？”
“很幸福。”
====算是后记的东西====
在梦中接收到毒电波所以就出现了这种东西……
设定和逻辑之类都请不要太在意，因为是梦啊XD
说不定以后还会写基于电波梦境的短篇，不过就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了。
以后的标题也会沿袭这个，叫电波少女#002再往下之类的。为什么是少女？因为可以萌。
如果梦境里没有少女怎么办？
当然是硬加进去啊XDDDD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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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5-29 15: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