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轻之国度日翻组 于 2012-10-17 22:08 编辑
3.00OPS3 Part.11 此处的位置是从黑菱市大概两个小时电车车程的都市。 将诗歌他们带到这里的是鲇川千晴。 据这个过去曾经是〈第三只〉——亚里亚•瓦利的少女说,〈第三只〉的味道是从这条街上出来的。 「就在这。」 千晴转过身面向诗歌他们,这么说。 〈波江〉和露西皱着眉头,环视四周。 「〈第三只〉真的就在这种地方吗?」 「在这里就是说——是这之中的谁吗?」 这里是国际机场。 不仅是外国的往来航班,也有着与国内主要都市相连航线的大型机场。当然,来的人也很多,诗歌他们所在的大厅就挤满了人。 七那看了看四周,说道。 「这里是国际航班的候机大楼。难道〈第三只〉感觉到了〈C〉在追赶他,想要逃到国外吗?」 「诶?」 诗歌看向了七那。 「这样啊……〈第三只〉的思维方式和人类是一样的啊。」 虽然从未考虑过,要是说这样的话也有可能。 千晴把〈郭公〉变成附虫者时候的事情,在来的路上已经听了。 〈第三只〉自身是没有人格的。它只是寄生在有着美味梦想者身边的人身上,模仿对方的人格而已。 诱惑、唆使寄主,然后吞噬美味梦想的〈第三只〉。 但是,有听说〈第三只〉似乎也在诅咒着自己这般的命运——。 露西的手机响了。她一边读着发来的邮件一边说。 「这不是出发站而是到达站,所以我觉得他不是要逃跑——」 「但是,要不是为了逃跑的话……难道说是在等谁?」 诗歌歪着脑袋想了想说,谁都无法回答。 宽敞的大楼中各种各样的人来往穿行。不仅有拎着旅行箱的游客,还有等待接机的人们。就算只是在机场工作的职员,也有从受理中心出来的向导,清扫地板的保洁员,用推车搬运行李的商店店员等等十分之多。 诗歌他们,除了茫然地看着这些人们什么都做不了。 〈第三只〉就混在视野中的这些男女老少之中。 但是现在的〈第三只〉看起来到底是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 「千晴,没法确定气味的源头在哪吗?—」 「抱歉。比这再精确的话……」 千晴摇了摇头,露西手上的电话又响了。 「气味要是没有移动的话,那就无视来回通过的旅客吧—。从在这儿停留的客人,还有机场的工作人员开始下手收缩范围比较好—」 原来如此,或许真是这样。 诗歌他们不去管通行的人和刚刚归国的那些人,来回地看着坐在排椅上的客人和留在候机厅里的工作人员们。 为〈第三只〉而来的是诗歌和千晴、〈大锹〉、〈波江〉和露西五个人。其他的同伴们虽然也到了空港,但留在了楼外看守海老名夕——爱理衣。 「啊,那边儿的女人在看这里!不是那个吗?」 「我们什么都不做光杵在大厅正中央的,被工作人员随意看了一两眼而已吧。」 「刚才,擦肩而过的那个男的转头看千晴了哦。不奇怪吗?」 「那明明是用『啊、有个可爱的妹子』的目光在看着千晴吧。」 「亚里亚……」 这样怀疑的话,候机厅里的所有人都显得可疑了。 诗歌毫不避讳的目光地环视着四周——。 「……?」 她在某处停下了眼。 那是在长椅一角的,某个小小的后脑勺。 看身形的话,应该只是小学的高年级学生吧。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出来。因为是背对着的,连脸也看不到,而且因为身体靠在椅子上连衣服也看不清楚。 这个孩子的两侧是空席。从诗歌他们来的时候开始就一直是。 「怎么了,飞雪小姐?有可疑的人吗?—」 露西问道。诗歌悄悄地伸手指向了那个在意的孩子的头。 「就、就是那个孩子。」 「嗯—?在哪……啊,那个啊—。那个孩子像〈第三只〉?」 「不、不是这样。就是在想那孩子的父母在哪呢……」 「飞雪小姐—……现在可不是担心这种事情的时候呀—」 露西泄了气,此时短信铃声响起。 「……暂且,去看看什么情况吧。」 或许是被主人命令了吧,露西勉强地走近了排椅。诗歌他们也跟着她,绕到了孩子的面前。 诗歌看到的那个孩子是个男孩。正在玩掌机。身上随意地穿着毛衣和牛仔裤,头上戴着耳机。 男孩丝毫没察觉到观察着自己的诗歌他们,正沉迷在游戏里。 看不出来任何可疑处。 「对、对不起,看来是个普通的孩子来着……」 或许是在等着从国际线回来的监护人也说不定。这么想着,诗歌跟大家道歉,正准备转身之时。 「——亚里亚?」 千晴突然向男孩问。 「诶?」 诗歌他们异口同声。 「是亚里亚吧。——嗯,不会错。」 千晴靠近了男孩,在正面弯下腰。观察着男孩的脸。 「终于找到你了。」 另一面,那个男孩儿的表情一变都没变。 但是他的手指——游戏机按键上的手指悄悄地停下了。 「‘假设的所有可能性中,最糟糕的一种——’」 抬起头的男孩,面无表情。他盯着千晴,摘下了耳机。 「‘想起我来了吗,千晴。’」 「……」 诗歌他们都屏住了呼吸。 千晴微笑着。 「说话方式感觉有些强硬啊。这就是现在亚里亚的人格吗?」 「‘你知道的吧,我没有什么特定的人格。’」 面无表情的男孩以大人的口吻说道。这真是不可思议的场景。 「要是说我强硬的话。」 「‘要是说我强硬的话。」 千晴和男孩同时说。 男孩继续对着惊呆了的诗歌他们说道。 「‘这是因为这个孩子比较强硬的缘故。’」 「是这样呢。」 千晴还是微笑着。 熙熙攘攘的人群,到处回响着国际航班到达的广播的候机大楼。 这就是鲇川千晴和带着耳机的小学男生——亚里亚•瓦利再会的地方。 〈原始三只〉之一,〈第三只〉。 被称作是诞生了所有同化型附虫者的怪物,现在就在这里——。 「这、这个孩子真的是〈第三只〉吗—?〈原始三只〉,就在这……?」 男孩冷冷地看着瑟瑟发抖的露西。 「呃……」 「不要紧,别害怕啊。亚里亚是好孩子。」 千晴笑着说,否定她的却是男孩本人。 「‘还在说这样的话吗,你呀……’」 男孩儿这样说,叹了口气。 「但是,有点儿奇怪啊。现在,说话的是这个孩子呢?还是亚里亚?」 「……」 千晴追问着,男孩漠然以对。 诗歌目不转睛地看着这样的他。 她并不像露西那样抱着恐惧之心。怎么看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子,目前为止也看不出危险。并且比起这些有更值得在意的事情。 「那、那个,初次见面,〈第三只〉——哎呀不是,亚里亚先生。」 诗歌首先急急忙忙地点头行礼,然后说。 「还是说、跟这个……这个孩子问候一下比较好呢?」 「……」 男孩什么都没回答。只是面无表情地回视着诗歌的眼睛。 七那的眉头皱了起来。 「呐……总觉得,样子有些奇怪不是吗?」 是的,诗歌也在意到这点。 只从千晴那听说的来判断,亚里亚虽然被想要吃掉宿主的梦想的欲望困扰着,对身心却没有什么重大的影响。 但是现在眼前的这个男孩——。 「‘——千晴。事到如今,你想怎么样?’」 口中说出的全是亚里亚•瓦利的话。 千晴似乎也感觉到了异常。笑脸消失了,眉头皱了起来。 「亚里亚……?」 「‘复仇吗?想要杀掉这、把你那比什么都重要的弟弟变成了附虫者的我吗……’」 「不、不是!那个,听着。亚里亚——」 「‘但是,能再等一会儿吗?’」 男孩打断了千晴的话说。 「‘差不多,等的人也该来了。’」 「诶?」 「‘要吃掉这家伙的梦了。所以——在此之后,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千晴屏住了呼吸。 在脸色大变的千晴说话前,诗歌已经靠近了这个男孩。 「不行!」 「‘你是……这个味道,是爱尔比欧蕾妮的附虫者吗?’」 「再生出附虫者什么的,绝对不行!」 但是那个男孩,就是这样脸色也丝毫不变。 「‘只有这次,实在是没有办法……’」 看着对方的眼睛,嘴里只是机械般地动着。这个人偶一样的男孩口中说出的话,如同疲倦到极点一般。 「‘马上,他就要来了。’」 诗歌他们侧过头表示不解。 「他?」 「‘这个男孩儿重要的朋友。马上就回国了。’」 男孩儿抬起头,看了看到达航班的时刻表。 「‘马上,我和这孩子就要和他初次见面了。’」 「……!」 「‘据这个男孩说,这家伙非常帅气哦。是男性都会迷上的男人。这个男孩儿信任他,比谁都尊敬他。到现在为止这个男孩儿和那家伙无数次会面、交谈、玩耍,培养了友情——不过都是在网上。’」 「既然这么重要的话!」 诗歌不知不觉大声地说。周围的客人都看了过来。 「那就更不能把他变成附虫者了!」 「‘啊啊,正如你所说。但是呢,现在事情不一样了。我现在依附的这个孩子——也是个非常好的家伙啊。’」 亚里亚说的,这个孩子。 就是现在,面无表情只是嘴在动着的这个孩子。诗歌他们看着他。 「‘实在是太老好人了,所以。’」 「所以?」 「‘想要吃掉朋友的梦的饥饿感和罪恶感交织苦恼之后——变成了这样什么都无法思考的样子。’」 诗歌他们不觉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不得不快些从这孩子身上离开。不这样的话就晚了。所以——我第一次变得如此毫不犹豫的想要吃掉这个孩子挚友的梦了。’」 「……」 「‘这个朋友也是很男子气概的人。我刚发出假求救短信,就如字面意思一般,马上飞来了这里。’」 「——不行。」 千晴抓住了男孩儿的肩膀。认真地说。 「亚里亚,这很奇怪啊……要是吃掉了朋友的梦想的话,这个孩子真的会垮掉的。我很明白这点——亚里亚的话也很清楚吧?」 「‘我想不出其他的方法了。从这孩子身上离开之后,复仇也好怎么也好随你们便。所以现在——’」 手机短信声响起。 千晴脸上浮出了笑容,把露西转了过来。 「不要紧哟,亚里亚!这里有个非常聪明的孩子在。要是她的话,一定会想出好办法的!」 头脑聪明的孩子,说的就是露西的主人吧。 「是、是的。一定还有什么办法!」 诗歌也期待着其他的办法。但是——。 「——就这样吧,她这么说。」 千晴的笑容冻结了。 「同化型的棋子增加了对〈暴食〉也会有胜算——如此。」 千晴无言了。 「怎、怎么这样……!」 诗歌也抗议了,但是——。 「‘也只能这样了。一直以来就算我都在对命运抗争着,然而却从未成功。注定会陷入这样的状况——。’」 「这种事情绝对不行,我不同意!」 诗歌拼命地反对。 「从听到千晴他们的话之时开始就一直在想。亚里亚这种不得不产生附虫者的情况一定是可以避免的!这次一定要——」 「‘不可能的——’」 诗歌他们惊诧地看着男孩。 男孩的眼角落下了一滴泪水。 「‘一直都是这样。这次也是,你看——’」 一边流着眼泪,男孩一边抬头凝视。 并非是诗歌和千晴他们。 男孩儿看着的地方,是候机大厅受理处的那些慌张的职员们。 「……?」 诗歌他们追寻着视线看去,工作人员的行动都很不寻常。 「游、游客们注意,请迅速避难!」 「从正面的自动门离开,离开这栋楼——」 没用楼内广播大声叫着,受理中心的工作人员们都往外飞奔。 「着陆的飞机失控了,正在向这边来——」 大叫着的工作人员和呆呆地站在候机楼里的人们。 「‘最后,还是变成这样了。’」 亚里亚的泪水渗了出来,伴随着他自虐般的声音同时。 摇晃全机场的巨大冲击力,向诗歌他们袭来。 3.01OPS3 Part.12 诗歌看着闪光和冲击的激流。 首先充满了整个大厅的是刺眼地迸发出的白光。大概是照明系统受到了冲击吧。电窗的荧光灯炸裂,电子显示板也迸出火花,板上的LED文字都消失了。 然后是,巨响。 突然袭来的是不仅鼓膜简直连全身都会被震飞的巨大噪音。不用三秒钟就急速接近候机大楼——。 「……!」 一副骇人的情景,出现在大厅里诗歌等人的眼前。 从回国厅出口出现的并非手持行李的乘客。 ——而是浑身是伤、抽筋剥骨的大白鲸。 「‘原谅我吧……‘」 亚里亚的喃喃低语,被轰鸣声抹消了。 那不是白鲸。 诗歌看到的,那是一架大型飞机破墙而入之后的模样。 飞机前端的整流罩已经毁的一塌糊涂。原本通白的机体表面被柏油跑道刮出了红黑色的伤痕,里面的隔离壁从打卷的外壁剥离出来。 「——啊!」 大厅里发出的惨叫在冲击音的影响下只能听得出高音部分。 巨大的机体刮跑了包括天花板、地板——视线所及的所有物件,汹汹逼近。 就在诗歌等人即将罹受其害的时候—— 机身断裂开来。 那是因为飞机以斜面而非正面冲入的机场。来自前方的冲击摧毁了整流罩,而机身被来自侧面的冲击震折了。 可诗歌的脑子里却不合时宜地浮现出香肠咔吧一声折断的景象。在大厅里一动不动站着的诗歌等人,正好就站在香肠的断面上。 「——」 由于机身从中截断,悲剧停止了侵蚀。 机身的断面一片漆黑。 看到迸出的火花在一瞬间照出的景象,诗歌顿时呆若木鸡。 截断的飞机里面那挂在天花板上的东西——恐怕就是不计其数的氧气罩。同样,随身行李也从天棚敞开的包厢里倾洒下来。而身处在这暗下来的空间里面的,正是痛苦挣扎的飞机乘客。 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能是本来应该在滑行跑道上驻停的飞机,却不明原因的失去控制,而撞在机场大楼上了吧。 脑袋里的头绪理清楚了。 可是,眼前的瓦砾、折断的机身、痛苦不堪的乘客以及耳中响起的悲鸣和火花迸溅的声音让她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在这种时候更要振作才行—— 使命感促使诗歌重整旗鼓。 这里还有"虫羽"的诸位,没错,在这个关头,要像利菜那样—— 而与想法相悖,身体却不能丝毫不能动弹。 似乎哪里发生了火灾。但是看不见起火的源头,只看见浓浓黑烟弥漫于机身以及大厅之中。 「大锹!快找出火源灭火!排烟也拜托你了!」 惨剧发生的大厅里响起了唯一的一个保持着理性的声音,让诗歌猛然回过神来。 是〈波江〉。她冲到诗歌身边,取出手帕遮住诗歌的嘴。 「〈冬萤〉负责将千晴和〈第三只〉带到安全地带。要避免让她们卷入二次被害中!」 〈波江〉说着这话的口吻很是温柔。她只是想说无须担心而已。 她按着诗歌的肩膀,披着长发的身影转向了机身。 「露西负责联络外面的同伴,确保到达安全地带的路线!配合机场人员尽可能的置备担架!在消防队和急救队到达前,尽力救出受伤人员!」 「是、是!」 〈波江〉越过机场卷上去的地板部分,跳进折断的机舱。 「为什么——会——」 一动不动的诗歌嘴里漏出了颤抖的声音。 即便在附虫者的战斗中久经沙场的诗歌看来,眼前的景象也是超乎现实了。没人敌人和同伴,只是无谓流血的的地狱。 这种状况该如何去称呼呢—— 「‘就是命运吗……‘」 小小的身影从诗歌身边经过。 「‘结果……!结果还是会变成这样……!‘」 戴着耳机的少年——亚里亚•瓦利朝微暗的机舱里面跑去。 「等等……」 诗歌的脚终于听使唤了。正准备去追亚里亚,她回过头。 「千晴小姐快到安全地带去……!」 千晴没有反应。她与之前的诗歌一样,愣着不动。 诗歌和亚里亚越过混凝土残片冲进机内。 里面的空间充斥着烟雾和痛苦的呻吟。 失去照明的黑暗中,看见几张倒下来的座椅。某处传来孩子的哭声,几名乘客惊慌失措的从机身里翻滚出来。 「振作点!你们要将没有大碍的乘客安全带到外面去!」 〈波江〉正试图摇醒被冲击撞晕的乘务员。 「‘C•J……!‘」 亚里亚一路穿过微暗的过道,朝周围四处张望。诗歌拼命的跟在后面。 「‘你在哪!C•J!应该就在这附近!‘」 他撕破嗓子喊的这个C•J,应该是刚才提到的挚友吧。 「‘C•J——‘」 当他们到达机舱尾部,走在前面的亚里亚失声了。 诗歌看了这一幕,也说不出话来, 与折断的前部不同,后面的受损情况一定相对较小—— 本来是这么想的,可实际却完全背道而驰。大概是冲进机场大楼前发生的冲撞吧,一根搬运起重机的粗铁管穿坏了部分舱壁,一直穿入客席。 「已经没有气了!搭把手!」 响起的声音将诗歌和亚里亚拉回现实。 从舱壁伸出的起重机臂拉倒了几排座位,将一名乘客压在下面。 是一个金发少年,已经没有了意识,发青的脸上显得疲惫不堪。 「——」 亚里亚却看着掉在金发少年身边的耳机。 这款耳机和现在亚里亚用的属同一款式。 「‘是C•J吗……?‘」 「快来帮忙!」 坐在周围坐席上的几个乘客正打算救出少年。从中年男性到老人少女的几个人都在与起重机奋战,在边上哭得悲痛欲绝的,大概是少年的母亲吧。 诗歌赶向那个倒下的少年,准备帮他们抬起起重机的手臂。 然后,亚里亚却一动不动。 接着亚里亚他——笑了。 「‘——哈哈!‘」 他像断线木偶无力的跪倒在地。 「‘看吧……反正最后都会这样……想去救也是白费力气。‘」 亚里亚看着停止呼吸的少年,扑哧的笑了。 诗歌看到了他眼里飘落的一滴泪水,吃了一惊。 「亚里亚•瓦利——〈第三只〉……」 千晴说过,这个戴耳机的男孩身体里的便是〈第三只〉。 而他自己也承认了。 而这个男孩却在诗歌的眼前为一个人落泪了—— 「〈原始三只〉也会哭吗……?」 〈暴食〉。 〈浸父〉。 只为了吞噬人类的梦想而存在的〈原始三只〉。 此情此景,让对此深信不疑的诗歌深受冲击。 这个〈原始三只〉和其他的〈原始三只〉不一样。—— 「他的肺部受到压迫,无法呼吸了!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 参与救助少年的某人如此喊道。 诗歌这才回过神,加入了抬起重机的行列。 「呀……!」 诗歌的脚腕不知被谁抓住,把她吓了一跳。 「他都没气了吧……!别管了,救我吧……」 一个身穿西服的男性倒在诗歌脚下。这个人也遭到起重机的伤害了吧,血从脚上流了出来。 「血止不住啊……!」 「咦——可是……」 在诗歌看来,男人的伤没他形容的那么严重。衣服上被血迹染红的只是一部分而已。可少年的伤势却像是刻不容缓的…… 她看着亚里亚,他痛苦的抱着脑袋。 「只能吃掉他的梦想了……可是——可恶……!」 「喂,你!没听到吗!快来救我啊!」 「——」 诗歌犹豫了。 应该回应求助。 还是说,她该救自己应该救的呢? 这一瞬的踌躇,让流血的男人发出悲鸣。 「——呃啊!」 男性像是受到了反弹向后倒,后脑重重地撞到了墙上,晕了。 「咦……」 诗歌吃了一惊,看向旁边。 一个比诗歌高的少女站在那——要是她没看错,这个少女正摆着一副一脚踢球后的豪迈造型。 她是参与拯救少年人群的其中一人。这个少女穿着白色的迷你连衣裙,踩着红靴,一件单薄的披肩无袖对襟毛衣。不好推断她是初中生还是高中生。湿漉漉的头发粘在脸上,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见她嘴角隐约露出的小虎牙。 突然间鸦雀无声的众人一起回头看着少女,她呼的呼出一口气。 「嘿!」 少女的食指轻轻戳了几下起重机的吊臂。 乘客们互相示意点头。团结一心重新开始了救援作业。看着他们,因着陆失败而陷入混乱的舱内气氛发生了变化,满脸灰黑的乘客一个接一个的聚集在一起,协助救助。 「……好厉害。」 诗歌一边帮忙,一边看着连衣裙少女。 在场的人在目睹了少女的行动之后,全都团结在一起。即使是语言不通的外国人,也在救助少年的意志下压抑着心中的恐惧展开行动。 我就办不到—— 诗歌既没有掌控人心的领袖气质,也没有集聚人心的领导力。 她无法成为过去"虫羽"的领袖,立花利菜。 这件事她早就明白了。 「……呼。」 少女停下手中的作业,又呼出一口气。让人觉得大胆的迷你裙下穿着短裤。她打开一个从兜里取出的小包,叼起了里面的东西。 是一块饼干。 她嚼着饼干,正要继续干活,这时发现了还处在萎靡状态的亚里亚。她伸出食指,示意了几下让他过来。 「——」 亚里亚的脸痛苦的扭曲着——但他还是擦干泪水,站到诗歌身旁,帮起了忙。 「’可恶……这点事换做以前的我早就轻易搞定了…’」 「〈第三只〉先生……」 本该深受附虫者憎恨的最大敌人〈原始三只〉,现在就在诗歌旁边。 可这个〈原始三只〉却因为悔恨而扭曲着脸,并试图拯救人类的生命。 「’这次我也不得不吃掉这家伙的梦吗……!’」 就在亚里亚似乎忍无可忍地低语着的时候,伴随着沉重的振动,起重机的吊臂微微抬了起来。 「动了……!」 「保持住!撑住!趁现在拉出来!」 「还差一点!好、好!拉出来了!」 「快点进行人工呼吸!」 黑烟尚未散尽的机舱内顿时躁动起来。——大概是由于大锹逐渐灭掉火源,操纵气流疏导烟雾的原因吧,烟雾已经比之前变淡了不少。 「……」 诗歌和亚里亚喘着粗气,木然地站着。 被压在起重机下面的少年终于得救了。 看着在场的乘务员进行人工呼吸,亚里亚慢吞吞的低语。 「‘得救了……吗?不,现在还不确定。‘」 「一定能得救的。因为外面有七那的——」 「‘不可能的……到目前为止都是我不得不吃掉梦想的情况——哇!‘」 男孩模样的亚里亚被饼干少女从后面一把抓住后脑。 少女俯视着惊愕的亚里亚,嘻嘻笑了。 「‘什么嘛……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不该说白费力气什么的。‘」 少女粗暴的抚弄着不好意思的亚里亚的脑袋。 「那个、非常感谢!」 诗歌对少女鞠了一躬。 千晴说过,他背负着不得不能产生同化型附虫者的命运。 而〈第三只〉为此痛苦不堪。 然而仅有这次,这样的悲剧被避免了。 正是诗歌面前的这个少女,让它成为了现实。 「我来道谢有点怪,那个,多亏了你——」 说到这里,诗歌发现了异样。 她看不清饼干少女的脸,因为湿漉漉的头发粘在了脸上。 到底是什么弄湿了少女的头发呢。 是多得异常的汗水。 「那个、冒昧的问一句——」 她自己都感觉到了声音在下意识的颤抖。 烟雾散去,饼干女孩的连衣裙也被汗水染的变了颜色。不仅如此,红色的液滴从披肩毛衣的下摆流出来。 「你受伤了?」 「要是出现了两个重伤者,周围的人们会产生该救哪个才好的犹豫吧……那样的话,搞不好两人都无法得救了。」 少女咧嘴一笑,露出尖尖的虎牙。她的声音不同于表情,十分微弱。 「‘喂。‘」 亚里亚脸色发生了变化。他盯着少女的右手看。 那个是她救了少年以后捡到的吧。 「‘喂!为什么你——身为女性的你会有那个。‘」 饼干少女的手里握着一副耳机。 一副和亚里亚手里的那副一模一样的耳机。 「我是男的……虽然生来是女儿身……」 少女像是在乞求原谅,那张扭曲的脸, 却在诗歌的眼前消失了。 「‘呜哇哇啊啊啊啊啊!‘」 亚里亚低头看着宛如断线木偶的少女,高声呐喊了。 「——」 掀开毛衣露出后背一看,诗歌顿失血色。 血肉模糊。墙壁遭到起重机的冲击部分受损,几块尖锐的铁片扎了进去。如此严重的伤势能隐藏至今,简直是奇迹。 这位少女才是C•J。亚里亚深受吸引的梦想持有者、并拥有着为拯救少年而隐瞒伤势的强大精神力。至于她对自己性别的误判,应该是有着某种缘由吧。 亚里亚抱头俯视着动弹不得的少女。 边上的诗歌在混乱的机舱确确实实地看到了这一幕。 「……」 此时因为饼干少女而得救的金发少年正在恢复呼吸。旁边,一个像是他母亲的女性抱着那个痛苦咳嗽的少年。 「‘果然变成这样了……最后还是这个命运!‘」 亚里亚握紧拳头,在少女旁边跪下。 「‘希望自己能在某个地方重获新生。……你曾这样说过吧……‘」 亚里亚的身体被模糊的苍蓝色磷光包围,慢慢地张大嘴。 「‘味道好像挺不错——这时候我居然还在考虑着这种事,看来我是永远得不到原谅了吧……‘」 看着亚里亚张开的嘴靠近倒下的少女—— 诗歌未经思考便横插于二人之间。 「……!」 亚里亚瞪着抱着少女的脑袋,试图庇护她的诗歌。 那副生气的模样已经不能说是孩子了——简直像怪物一般。 「‘闪开——‘」 「……!」 诗歌使劲摇头。 亚里亚抓着诗歌的衣服,想把她从少女身边拉开。可他的力量与〈原始三只〉这个怪物之名截然不同,柔弱无力。 「‘别妨碍我——你有什么权利杀她!‘」 「……!」 诗歌还是摇头。 她说不出话来,只是在不知觉间泪如泉涌。 「‘那你让我怎么办啊!让我见死不救么?还是说死比变成附虫者强多了!‘」 「……!」 「‘那你又有什么办法!让她——他能得救的方法!‘」 「——办不到……」 诗歌咬紧嘴唇。 现在流下的,是不甘至极的泪水。 只能不知羞耻的吐露出早已心知肚明的事实。 「我什么都办不到……!」 作为一号指定活下来的她,无法接替〈郭公〉的位置。 也成为不了她的那个出色的挚友、立花利菜那样的人。 别说那些了,即便以一个附虫者的角度去看待她,她依然拯救不了任何人。 诗歌的力量——只有破坏而已。 「我谁也救不了……」 机舱内再次烟雾蔓延,乘客们又骚动起来。 诗歌的身后感受到一股小小的气息。 「我来晚了,〈飞雪〉大人。」 耳边传来天真无邪的声音,诗歌点点头。 「——可是」 诗歌喃喃的同时,视野中的烟就像字面描述的那样消散了。 「……!」 惊愕的亚里亚和其他乘客的脸像烟雾般倏然消失,然后下个瞬间—— 耀眼的光芒覆盖了整个视野。 「——」 受伤了饼干少女。 抱着少女脑袋的诗歌。 还有亚里亚。 他们再次现身的时候,已经身处被光所包围的机场大厅了。 〈波江〉和乘务员正将乘客从折断的机舱里引导出来。可是让亚里亚惊讶的并非是他们——而是和短短几分钟前焕然不同的大厅。 大批医生、护士和急救员马不停蹄的在事故现场奔走。乘客一个个的被担架抬出去,伤势严重的就地搭建简易床位救治。大型移动式照明灯照亮着周围。 诗歌含泪抱着饼干少女。 「我们的同伴一定救好她的……」 看着大厅里井然的收容秩序,亚里亚呆呆地呻吟。 「‘为什么……为什么会……简直像是已经知道了会变成这样的情况一般。‘」 自言自语之时,他突然发现不少人发现了出现在大厅的诗歌他们,正往这里赶过来。 看到其中一人的亚里亚,皱起脸。 「‘——千晴……这样啊,你都知道了呀。‘」 赤濑川七那也现身了,带着露西还有"虫羽"的伙伴们。 「这边过来几个人!重伤患!〈Chafer〉和照明都带来了,给我好好干活啊!」 「我可不是赤瀬川的员工!」 拥有治愈能力的附虫者少年不停地发着牢骚,坐到饼干少女的身旁。 「哦哦、好可爱……不过看样子这情况不乐观啊。」 看到同伴们的诗歌松了一口气。她放下心来,准备离开少女。 可是。 不知是谁从身后抓住了正要施救的〈Chafer〉肩膀。 「等,先等等。」 是露西。她看着拿在一只手里的手机,声音含糊的问道。 「这个人已经成为附虫者了吗」 诗歌吃惊的仰视着露西的脸。 「如果她还不是附虫者——〈第三只〉先生,快点把这个孩子变成附虫者吧。」 「——!」 诗歌讲不出话来。 露西的视线始终保持在手机上面。——不,只是不想和诗歌对上视线。 「我们必须打败〈暴食〉。如果这里能诞生一只同化型,必将成为一只难得的战力。说不定能够超越〈郭公〉和〈睡美人〉呢!」 「露西小姐……?」 「说白了,光凭"虫羽"是没把握打赢〈暴食〉的。要说为什么,我们的最强战力,飞雪小姐,你的能力——」 露西拼命的挤出难以启齿的后半句。 「〈暴食〉也能用。」 「……!」 虽然露西说出了让人吃惊话,但群聚一堂的"虫羽"们脸上的表情更让人意外。 感到吃惊的只有诗歌一个人,伙伴们都咬着嘴唇。 「哎?诸位——」 「如果能增加战力,取胜的可能也会增加。若是〈暴食〉不具有的能力就更不用说了。」 没人否定露西的说辞。 看着露西、包括七那在内的同伴们的表情,诗歌突然就明白了。 「——一、一开始就……」 她的嘴不由自主的动着。 「从一开始……就觉得我们赢不了……〈暴食〉吗。」 「……」 「就连寻找〈第三只〉也……是希望我们能增加同伴吗……?」 不是的—— 诗歌期望的这句话,没有一人愿意回应。 将乘客救助任务交给急救员后赶过来的〈波江〉和大锹也是。 太沉重了。 一股前所未有、漫无尽头的沉重打击在诗歌内心滋生。 「没人……没人相信我吗……?」 「不是的!」 〈波江〉否定道。 「我们相信〈冬萤〉!只是——」 「你说的只是漂亮话吧!」 佐藤阳子突然打断了〈波江〉的话。 「增加一名同化型附虫者做伙伴,说不定就能战胜〈暴食〉。也许还能减少"虫羽"伙伴们的伤亡。」 直到刚才,应该都没有人注意到坐在行李箱上的少女。这个存在感如此薄弱的少女总是呆在诗歌的身边。 她的话像是在挖掘诗歌心中的疑虑不安,将她黑暗的内心看穿,引诱她走向更黑暗的地方。 「你早就一清二楚——光耍嘴皮子就说救人重要,不可笑吗?」 佐藤阳子扑哧一笑。 「不不,哪是耍嘴皮子……只是任性而已吧。」 任性。 这样啊—— 诗歌明白了。 从"虫羽"领导者的角度思考,她从一开始就没的选了。 即使她现在心存抗拒——也只是她的任性而已。 「从特环的角度看、就与〈暴食〉和〈C〉的战斗而言,我们也想要同化型附虫者作为战力。」 说这话的,是一个叫〈兜〉的特环战斗员。 「从个人角度来讲……这也包含着对抗魅车八重子的意思在里面。」 过去曾与"虫羽"为敌的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也期望着附虫者的诞生。 已经没有质疑的余地了。 在此将饼干少女变成附虫者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答案。 诗歌期盼的答案是错的。 看看亚里亚,他痛苦地扭曲着脸。 「‘如果没人妨碍,那就没办法了……我可能就会吃掉她的梦想了吧。‘」 他无法抗拒食欲。 这便是〈原始三只〉。 他们除此别无选择。 「诞生的哪是什么战力……」 诗歌看着饼干少女。 成为附虫者的话——这个少女会很强大。 哪怕是一时的,她也能从少女的心中看到这种让她如此确信的坚强。 「分明是多了一个附虫者啊……」 「——」 有人动摇了。 但正确答案不容改变。 有一百人的话,这一百人都会反对诗歌吧。 除此之外的人——要是已经不在的〈郭公〉和立花利菜在这里,他们会怎么做呢?估计也得反对诗歌的吧。 诗歌也知道,会依赖这样的幻想也是她软弱的表现。 「我明白……可是……可是……!」 流着泪的诗歌,脑中浮现出一张不合时宜的人脸。 药屋大助。 虽说不是附虫者——但像对待一个普通女孩子而非附虫者那样对待诗歌的少年。 她和他立下了重逢的约定。 「可是——我不要……!」 诗歌控制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 如果在这里诞生了附虫者——为了正确答案放弃选择的话,诗歌就有种跨过那不可跨越之线的感觉。 「现在,决定她是不是成为附虫者的人是我们……不是〈原始三只〉……!如果我们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诞生附虫者,那……」 过于激动的诗歌提高音量,痛苦陈词。 「那我们和〈原始三只〉又有什么区别……」 她知道,又有人动摇了。 虽然说这番话的是自己,但她也明白。 她正说着卑鄙的话。 「我知道……这是我的任性……可我还是不要……」 这岂止是任性,简直是骄纵。 不负责任到了极点,任凭感情左右选择的错误答案。 可是,她有种感觉,如果克制这种情感,那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看来该换个领袖了呢。」 冷不丁的放出这句话的,又是佐藤阳子。 「不能把组织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的领袖是不合格的吧?」 在场的空气冻结住了。 「小〈冬萤〉也是……如果想坚持自己的任性,离开"虫羽"不就好了嘛。」 来吧,别呆在那个地方了,到这里来—— 佐藤阳子温柔的笑容仿佛在一边做着唤她过来的手势一边这样说。 「……」 诗歌抱着饼干少女的头,拧着脸。 诗歌没有当领袖的素质。——她从一开始就有这样的自知之明,而现在她终于面临不得不认同这一事实的场面了。 只要诗歌还留着,"虫羽"这个组织就将会渐渐变得无为。 从挚友手中接过的队伍,将在自己手里断送—— 「——离冬萤远点、佐藤阳子!」 做出惊人之举的人是〈波江〉。 她像是在庇护诗歌,站在佐藤阳子面前。 「〈波江〉小姐……?」 「抱歉、〈冬萤〉……真的对不起……」 〈波江〉转向诗歌,咬住嘴唇。 「我只顾着眼前的战斗了……太丢人了……」 「如果说你在利菜留下的"虫羽"呆不下去了——」 大锹走到诗歌近前,一个转身,说到—— 「那我的任务便是留在这样的你身边吧。」 「你们疯了吗?」 背对着"虫羽"成员们的露西,抽搐着脸。 「你们要在这个关头背叛"虫羽"吗?」 「我不会让这个少女变成附虫者。如果说你们不答应,那只能这样咯。」 「〈Chafer〉。做完最低限度的处理后你也给我闪人。」 〈波江〉和大锹突如其来的举动把诗歌弄糊涂了。 「〈波江〉小姐、大锹先生,我哪有——」 「本想放到后来再说的,也许现在机会正好。」 〈兜〉抱着胳膊说到。 「加入特环——东中央支部吧,〈冬萤〉。」 「咦?」 诗歌和在场的所有人都看着〈兜〉。 「不会让中央本部介入的。以前在东中央支部就讨论过,不是以抓捕,而是让你以正式加入的形式成为我们的同伴。——离开"虫羽",成为特环的战斗员就可以放过那个少女一马了。」 露西慌了。 「你在说什么啊——要飞雪小姐离开"虫羽"?放走一个同化型附虫者诞生的机会?还说什么……加入特环?你们、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 正如露西所说的那样。 诗歌一时间没有理解自己的行动带来了什么样的现实后果。 刚才还是同仁的附虫者,现在却反目成仇。 是诗歌的错—— 终于快要团结一心的附虫者们,又渐渐走向分裂—— 「快走啊,〈Chafer〉!」 「喂,好像,不太妙——」 气氛紧张的大厅,响起了〈Chafer〉不安的声音。 「光……不,这是——」 照亮大厅的灯光,发生联络奇妙的变化。 「……!」 诗歌也注意到了异变。 光在——移动。 它在卷曲、变质、改变形状。 小小的光点从电灯里溢出。 仔细一看,是一群小蝴蝶——翅膀上浮现着〈C〉的字样。 「〈C〉……」 轻声念着的诗歌,已然想起与〈C〉的战斗早已开始。 3.02OPS3 Part.13 强烈照明所使用的电力,直接从器械中分离成型。 那是闪耀着金色光辉的裸身美女。 数量为四只。各自使役着无数的白凤蝶。 诗歌她们、以及在场的救护班成员都无法理解现状而呆立着。 手机短信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露西一下子回过神来,看向手机屏幕。 「——她的目标是〈第三只〉!保护好那孩子!」 露西惨叫般喊道,然而率先采取行动的却是敌人第一边。 〈C〉能力形成的分身——电子妖精中的其中一只飞了起来。在地板与周围的机器之间迸发出放电现象的电丝,向带着耳机的少年伸出了双手。 附虫者们因为各自要突然发动自己的能力,动作慢了一步, 因此,对〈C〉的奇袭最先做出反应的是那名并非附虫者的少女——。 「……!」 挺身将亚里亚扑倒在地的是鲇川千晴。 一瞬之差,金色的妖精就飞撞在亚里亚原先所在的地方炸裂开来。 「‘千、千晴……!’」 「不能再继续产生附虫者了哦,亚里亚……!」 紧抱着耳机男孩的少女,哭了起来。一直以来都没有过很大情绪波动的〈郭公〉姐姐,抬起头望向了诗歌。 「呐,对吧,诗歌。」 初次见到,流露出感情的千晴。 看着抱紧着寄宿有亚里亚的男孩,倾注一切大喊着的千晴。诗歌想到。 把〈郭公〉变成附虫者的时候,一定没有别的选择吧。 但现在,还留有其他的选择——。 「是的!」 首次与千晴相视,诗歌也同样的大喊道。 由于冲击而失去形体的电子团,在地面上隆起。再次变回了妖精的形态。 「作战1那边看来也是相当吃力啊。〈C〉的力量竟然到这地步了……」 〈大锹〉站到了千晴与亚里亚面前,向着袭来的金色妖精伸出了双手。 妖精在快要碰到〈大锹〉时,他打响了手指。 「——!」 就像敲打浸湿布条般剧烈的响声。 紧接着是呈放射状绽开的金色光辉。 扑过来的妖精在一瞬间被炸开,成为光粒子散布在大厅中。但连这个也立刻被热气所蒸发。虽然诗歌不是很清楚具体是什么原理,好像是利用水蒸气把〈C〉的分身给打散了。 「呜……!」 〈大锹〉露出痛苦的表情,焦黑的双手正在冒着烟。 「〈大锹〉先生!」 「战斗就,交给我吧。」 扎着发带的少年收起表情。举起了烧焦的手。 「但是,这里无关的人太多了。带上〈第三只〉逃走吧。」 「恩,抓紧时间!」 〈波江〉从千晴手中抢过亚里亚,自己背上。 「首先是要离开机场。〈Chafer〉!你留下,一定要救活那个少女。没问题吧!」 「但作为媒体的光源被破坏了啊——知道了拉!别瞪了,我会做的啦。」 「不、不能这样。——"虫羽"的各位!」 露西边盯着手机屏幕,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事到如今,就算是要打倒〈冬萤〉他们,也要让同化型的附虫者在这里诞生!」 「……!」 诗歌的表情凝固住了。在大厅里的其他"虫羽"成员也和她一样。 「这样的话,既可以让〈暴食〉不能再使用〈冬萤〉的力量,还能获得一个强力的伙伴。〈第三只〉完成任务之后或许也会回到项链里去。一切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露西,你这家伙……!」 被〈波江〉瞪着,露西扭曲着脸孔。握着手机的手在颤抖。 「现在的话可以轻松的打倒〈冬萤〉……为了不殃及周围,所以她不会使用力量……!」 事实确实如此。 虽然露西看上去只是在转述某人的想法,但那个人的想法是正确的。 在与〈暴食〉的战斗中,必然会造成障碍的便是诗歌的能力。只要杀死诗歌这种顾虑就会消除,同时〈第三只〉产生出新的附虫者的话,还能获得一名可以与〈郭公〉匹敌的伙伴。 并非是什么一箭双雕的计谋。 这只是个无可质疑,不可能有其他选择的正确答案。 「——」 即使这样——"虫羽"的附虫者们没有做出行动。 就连做出指示的露西自身,也像要捏碎手机一般紧握着手。也不知道她咬紧着牙,是因为对下达命令的某个人的反抗心、又或许是——对既知道这是正确答案却又无法做出行动的自己所产生的焦躁。 诗歌看向了"虫羽"的伙伴们。 虽说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但是他们是接受了诗歌、与她寝食与共的附虫者们。 回想起来,诗歌别说帮助他们——就连削蔬菜皮都做不好的自己,一直为大家所帮助。 这样的他们,现在望向诗歌的眼神——充满了犹豫。 并非其他什么原因。而是因为和诗歌一样,就算知道应该怎么做,感情上还是不允许。 「——但是,连这个都做不到的话?」 露西的脸色突然一变。好像是手机收到了新的邮件。 「那就给我快点去帮〈冬萤〉!」 「诶……?」 「但相对的——把你们那〈冬萤〉或者本该在这里产生的同化型附虫者会拯救自己这种天真的想法马上扔了!」 张嘴大喊这的露西,精神一振脸上浮现出笑容。 「不是任何人的责任,纯粹是你自己的判断!为不惜放弃正确选择而做出的行为负责!做出与现在在场的这帮人一起,打倒〈暴食〉的决心!」 对仍然呆立着的"虫羽"成员们,露西继续喊道。 「意思就是都给我快点去做好最坏的打算!你们这帮狗屎附虫者!」 响彻大厅的喊声与飞散的金色闪光交织起来。 第二只冲向亚里亚的妖精,遭到了〈大锹〉的反击。 「呜啊……!」 看到双手冒着烟,露出痛苦神色的〈大锹〉——。 附虫者们一齐动了起来。 无一例外的转过身背对妖精,从这里飞奔而出。 「第二航站楼准备有做过绝缘处理的护送车!坐那个走!」 留在大厅中的赤濑川七那喊道。应该是为了迎接〈第三只〉而准备的吧。分开的时候七那一脸不爽的表情——分明就是受够了诗歌的错误选择吧。 「不要和〈C〉的分身正面冲突!经过后就把背后的墙、天花板之类的全破坏掉,用混凝土把路给赌上!反正工作人员和客人都已经避难去了,这种逃法和你们这群脑袋不会转弯的家伙很般配吧!啊~,真是的,你们这群狗屎混蛋、狗屎混蛋!她这样说的!」 诗歌看着笑眯眯的边逃边喊着的露西想道。 对露西下达指示的某人,很明显的对诗歌作出的判断感到不满。 但她思考的切换十分迅速,即使是愤怒至极也没有放弃思考,甚至挽救了眼看就要分裂的"虫羽"。 是至今为止"虫羽"没有过的——不,正是现在"虫羽"所需要的人才。 为什么会固执的不肯现身于诗歌他们面前——。 诗歌十分在意这点。 「呃阿……!」 从身后传来了惨叫声。 回头看到的是,逃慢了的伙伴成为妖精牺牲品的情景。 「都是、因为我……!」 如果照大家所说的去做的话,现在倒下的伙伴或许就不会有事了。 诗歌怎么都无法阻止自己这么想。即使"虫羽"的伙伴们是自己决定继续追随于她。 与之相对——。 「谢谢……!」 千晴边跑边双手捂着嘴,眼泪如同断线珍珠串般洒落。 「谢谢你,诗歌……能阻止像弟弟那样的人再次诞生……!」 本该恨着诗歌的千晴,在向诗歌道谢。 诗歌胸中那紧揪着般的痛苦,并非全力奔跑的缘故。 「我——。」 诗歌无法再说些什么,只能紧咬着嘴唇。 背着亚里亚的〈波江〉在最前面,冲出机场的"虫羽"们。 机场外十分吵闹。数台警车远远的隔离开了想来机场的客人以及一些凑热闹的。也有一些最先听说事故而赶来的新闻人士。还能听到远处传来急救车的警报声。再过几分钟,戒严状态就会完成吧。 「诗歌!这边!」 在警车的对面,伙伴丁屋二兵卫在挥着手。他虽然不是附虫者,但与七那一样,是个可靠的商人。 「二兵卫先生——。」 正要向二兵卫走去的诗歌突然停下了脚步。 因为金色的蝴蝶正在视野中飞舞。 「不好——。」 〈波江〉低吟道。 从电灯、以及停在第二航空站的车辆中不断飞出金色的白凤蝶。与诗歌他们无关的一般人,都一片茫然地不知发生了什么。 一般人都会无差别的遇害。 为了回避这样的悲剧而做出行动的人,超出想象。 「——爱理衣?」 与远处"虫羽"的同伴在一起的爱理衣,向着这边展开了双手。十指间飞出了青白色的白凤蝶。 爱理衣平挥了下双手。 十只青白色的白凤蝶向周围散去。 「……!」 只在一瞬间。 青白色的白凤蝶迸放出的电流丝缠绕住了金色的白凤蝶——将他们吸收后,化为闪电从地面射向空中。 放电结束后,白凤蝶消失后的航空站中,还余有电流的爆破声。 「她救了我们……?那孩子其实是自己人么!」 露西吃惊的低语道。视线末端的爱理衣不知是否因为使用力量而疲劳,脸色惨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我们负责堵住这个入口,阻止妖精。〈波江〉,诗歌就交给你了。」 「不用你说!走了,〈冬萤〉!」 在入口处留下了〈大锹〉等同伴。〈波江〉飞奔出了航空站。 「好、好的……!」 诗歌和〈波江〉还有亚里亚、千晴、露西、以及爱理衣一起奔跑着。 虽然有警察阻拦,但被她们直接无视,从他们中间穿了过去。 在这场骚乱中,附虫者出现在了大量一般人面前。但在赤牧市,〈浸父〉造成如次大的灾害后,附虫者们轰动全世界这点,已经是不可避免。 「抓紧时间!」 二兵卫带路前往的是一辆专线巴士大小的车。话虽如此,与巴士相似的只有尺寸罢了。车顶和四边都用厚实的铁板覆盖,连一个窗口都没留。 诗歌她们上车后,连回头看一眼〈大锹〉那边的余裕都没有,身后的车门立刻合了起来。 随着引擎声,护送车飞驰而出。 「我还派了好几辆和这辆车一模一样的伪装车。就这样逃到机械和监视摄像机比较少的乡下,应该就能脱逃了吧。……大家,都没事吧?」 也难怪二兵卫看到诗歌他们会感到颤栗。 经历了事故现场、再充满浓烟的机内呆过的诗歌、〈波江〉还有亚里亚三人浑身漆黑一片。千晴和露西也一副累透了的样子,爱理衣则全身被汗打湿微微颤抖着。 「谢谢你帮了我们,爱理衣……。」 「……」 对于诗歌的感谢,爱理衣只是向这边瞥了一眼,立刻就移开了视线。 坐在护送车里,只能说和被封在箱子一般没什么区别。正如从外边看到的一样,没有窗户,连座位也没有。在这昏暗的空间中,有的只是天花板上那微弱的照明。 「亚里亚……!不要紧吧?」 千晴盯着亚里亚的脸。戴着耳机的少年抱着自己的身体,嘎达嘎达地不停颤抖着。 「‘不、不是说过了么,我和、这个身体都已经到极限了……不快点吃掉梦的话,最先坏掉的会是这孩子的内心……’」 「那就来我里面啊!」 亚里亚睁开了眼。 「离开这个孩子,像之前那样呆在我里面就好了哦!」 「‘你、你是笨蛋吗?这种事情,别说的那么简单啊……既然想起了过去的话,那种痛苦和饥饿感也都应该记得吧?’」 「恩,全都想起来了。亚里亚说的话也想起来了。」 千晴抱住了颤抖着的少年。 「总有一天,不知道第几代的亚里亚•瓦利,可以不再吞噬他人梦想的话——亚里亚你自己有这样说过的哦。」 「……」 「我说的话你记得么?」 「……」 「我说过你可以一直呆在我这里的哦。」 在千晴的怀中,亚里亚皱起了脸——就像是忍耐着什么难以忍受的东西,但又带有些许开心的苦笑道。 「‘这就是你的赎罪吗……明明你什么错都没有。’」 「只是希望以前的搭档能回来罢了啊。真的,只是这样。」 说着,露出明朗笑容的千晴。 啊,原来是能露出这样笑容的人啊。 见到千晴的笑容,诗歌的胸中如针扎般疼痛。 简直就像是电影的一幕,单单把女主角的笑容单独剪切出来似的。突然意识到,原本的千晴一直就是这样的。 明知道会痛苦一生,还是愿意接受〈原始三只〉之一。 然而还是能露出如此灿烂的笑容。需要多温柔——多坚强才可以办得到呢。这其中饱含着诗歌完全无法想象的觉悟。 「‘但是,这是办不到的啊……不吃掉谁的梦就直接转宿到其他人里去什么的。这种迪欧雷斯托伊一样的事,我怎么能……’」 「亚里亚?没事吧?」 「‘抱歉……我稍微、睡一会……’」 被千晴抱在胸前的少年,慢慢的合上了双眼。像是要鼓励他似的,千晴紧紧抱紧了这个即使入睡都带着痛苦表情的少年。 『——条件是——』 「……!」 包括诗歌的所有人,都一齐向一个人看去。 冷不丁出现的奇妙的声音。发出如同割裂般,混杂着噪音的收音机一样声音的,是在车厢边缘抱膝而坐的少女。 『条件——有——我的能力——可以进行——亚里亚的转移——』 「爱理衣!」 诗歌扑向了爱理衣。海老名夕样貌的少女,直直地望着前方,完全不看诗歌一眼。嘴虽然张开了,完全看不到舌头在动。 『就连唤醒α也——』 「看啊!果然是爱理衣啊!人格消失了什么的,都是骗人的吧!」 诗歌的眼里渗出了泪水。 露西惊讶的凝视着爱理衣。 「是、是真的?在被〈浸父〉的力量吞噬之前,单独让人格逃出来了么……就算是附虫者,这种事情真的能行么……?」 『我——原本就是作为媒体——〈浸父〉和附虫者——附虫者和”DETABASE”——〈浸父〉的碎片也残留着少许——』 「虽、虽然不是很明白……就是只要这孩子在,就全部都能解决了?那个、叫亚里亚的还有α的?」 爱理衣回答了二兵卫的问题。 『在这里的我是办不到的——这只是模仿〈浸父〉碎片的——印记——』 「印记?」 〈波江〉把皱着眉头的诗歌拉离了爱理衣。 「你有说条件吧。就当你是爱理衣,现在只是块碎片的话,那么你的本体在哪儿?」 『……』 爱理衣突然别过头去。 「不想回答吗么?现在这情况是闹性子的时候嘛——」 「请、请等一下,〈波江〉小姐。」 爱理衣的这种行为模式,诗歌已经看到过数次了。 爱理衣望向远方的侧脸。她的视线一直是以同样的角度凝视着远方。 「是在——那边么?真正的爱理衣。」 诗歌随着少女的视线望去,其他人也带动着一起向那边看去。 「那边有什么的吗?就我所知,那里可只有大海啊……」 「魅车已经说过〈C〉的人格已经不存在了。要说既能不让特环所察觉,又能不被现在的〈C〉所影响的地方……」 「外、外国?」 二兵卫、〈波江〉、千晴各自说出了自己的猜想,但爱理衣并没有点头。 『在那力量下——地面上已经——没有可以逃跑的地方了——』 露西歪着脖子思考,突然灵光一闪,深吸了口气。 「不是地上的话……难道是——」 爱理衣看着诗歌。 在那浮现着英文字母〈C〉的双眸中——。 「请让我——复活过来吧。」 一行泪水悄然流下。 3.03OPS3 Part.14 「人造卫星……?」 〈波江〉看着二兵卫带来的手提电脑说道。 护卫车一路顺利的行驶着。虽然没有窗户,不知道现在具体是在哪。但离开机场起,引擎声始终没有间断过。 「不,这个是——」 随着对手提电脑的操作,他的脸上布满阴云。电脑中接出的线连在了车壁上。二兵卫说明着这是受保护的紧急线路,〈C〉应该很难通过它掌握我们的位置。 「就在赤牧市雾散的同时。国内有发射出装载着人造卫星的火箭,不过——报道说这个……是失败了吧?」 「看来是呢。火箭起飞后,立刻遭到了闪电的直击……这个闪电是〈C〉——不对,爱理衣,是你吗?」 边读着网上的新闻,〈波江〉转向了爱理衣。 爱理衣仍然是抱着双腿,一言不发。 二兵卫读出了新闻。 「火箭即将突破大气层时燃料部破损,确认机体的爆炸。在向轨道射出卫星之前失去音信。」 『——没有别的办法——在地面上无论逃到哪里——总有一天会被自己的力量所吸收——』 爱理衣面无表情,混杂着杂音低吟道。 「爱理衣……」 诗歌下意识的握向了爱理衣的手,强忍着泪水。 在强大到无法抵抗的力量面前无路可逃——即使这样爱理衣也没有放弃。 只为生存下去。 无论变成什么样子。 诗歌十分清楚,她的这份信念。 『……』 爱理衣面无表情的看着诗歌。笨拙的反握住了诗歌的手。那本属于海老名夕的手指,带着些许的颤抖。诗歌的胸中再次出现一股揪心的感觉。 「但是最关键的人造卫星没事么?看这报道的话,别说发射卫星了,火箭本体不都爆炸了么?」 面对〈波江〉的提问,爱理衣用带着杂音的声音说道。 『残骸(debris)——』 面对没怎么听到过的单词。 诗歌皱起了眉头。 「残骸……?」 『连火箭和人造卫星的区别都不存在——只是漂浮在地球的环绕轨道上的垃圾——』 「这种东西,要怎么去回收啊。不是说要我们飞到宇宙去捡回来吧?」 爱理衣直直的瞪向迷惑着的二兵卫。 『除了装载有我人格的全息记忆体(Hologram•Memory)之外,还有一个推进器也没事——还有一点点燃料——在低气压里冻结前,进行一次推进器点火——』 「等等、给我等一下。难道说……」 二兵卫的脸抽住了。 「是要让它落下来嘛?那个废弃物——扔到地面上的某个地方?」 要让寄宿着爱理衣人格的残骸,落到地球上来。 这到底有多困难,明白过来的在场众人都不自觉的止住了呼吸。只有诗歌一个人还没能理解状况。 『已经做好了再次突破大气层的准备——错过这个机会的话,我就再也——』 「诶?诶?已经要返回了么?不妙啊,这绝对不妙的啊!」 「那、那个……有什么那么危险啊?」 「这个当然危险啦!要说明的让小〈飞雪〉也能明白的话……啊—、嗯,总之就是不妙啦!本来这个国家现在就已经够乱了……要是那么大的东西从天上掉下来,被当成是导弹的话就要引起大骚乱了啊!一般都是要先告诉全世界这是卫星——的,话说回来,到底是要落到哪啊!」 狼狈地有些可怜的二兵卫。 『在这里的,我这儿——』 爱理衣说着。 标记—— 先前她所说的这话,终于明白过来了。 正漂浮在宇宙中的爱理衣,正是为了现在这个时刻留下了自己的碎片。 「不能,想什么办法么?」 提出疑问的千晴。她的视线落在位于墙边的少女身上。 那是露西。她的手机连着另一根通信缆线,跟谁在联络。应该就是那个主人吧。 「我们现在的第一使命是打倒〈暴食〉。不是对爱理衣的援救。」 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回答,诗歌毫不动容。 「回收〈第三只〉的目标也已经达成了。接下来只要找到精神污染系的附虫者,把爱理衣的碎片从海老名夕的身体里赶出去就好了。之后,再制定打倒〈暴食〉的计划——」 见到诗歌与千晴的表情丝毫不为所动。露西中断了话语。 「……果然完全没有要听的打算啊。」 「因为……!」 露西对下定决心的诗歌叹了口气。 「我虽然不是二兵卫先生,这也是相当有困难的情况啊。说到底,要让坏掉的宇宙垃圾坠落到地面,能承受住这份冲击么?」 『——』 爱理衣无言的咬紧嘴唇。 「坠落的预测时间是?」 『——十几小时后——』 〈波江〉表情扭曲了。 「临近时限的时间么……!」 「要接住掉下来的爱理衣,然后让她把海老名夕还回来,并且还要诱导夕成为〈暴食〉的诱饵。当然,还得让她把〈第三只〉送回千晴小姐那。——一次完成这些事情以后,在时限内打倒〈暴食〉。」 露西弯着手指列举道。 「这已经不止是乱来了。就算这样你们也要干么?」 诗歌注视着露西的脸。 然后把视线转向〈波江〉、千晴,接着亚里亚,最后是爱理衣。 成为附虫者的人、不是附虫者的人、还有——产生附虫者的存在。 这样的成员集聚一堂的情况,恐怕不会再有第二次了吧。 「我认为我们就是为此会聚在这里的。」 诗歌平静地说着。 「为了拯救爱理衣——不,为了拯救所有的附虫者。」 拯救附虫者。 一瞬间,爱理衣好像吃了一惊。但立刻又低下头去,或许只是诗歌的错觉罢了。 「……哈。」 露西再一次的叹气是因为她预想了诗歌的反应。她猜到了诗歌会否定放弃爱理衣这个理应是正确的选择。 「想干的话——唯一的机会反而只有现在了。」 听到露西的话,诗歌和千晴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不见其人的〈主人〉。 这个人现在一定因为不听话的诗歌而气得跳脚吧,但肯定会定制起新的作战计划的——虽然没见过她,但不知为何,诗歌如此确信到。 「在这个紧急状态下,特环实际上掌握着这个国家的实权。虽说很明显过后会被各方面追究责任,但现在能收拾这烂摊子的也就只有特环了。通过魅车跟其他国家那边做好工作吧。在这基础上,为了能尽早完成这一连串的行动,我们需要在器材和人手都比较齐全的都市部待命,因此——」 说道这里,露西看着手机屏幕,吃惊的停下了下半句话。隔了一会才继续说道。 「——要在赤牧市让残骸落下。」 「……!」 诗歌也无语了。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要在承担国家机能的大都市中落下残骸。 「完全不能失败。我们没有时间往什么都没的乡下搬运那些必须的东西。现在赤牧市已经发出了避难通告,中央本部和赤濑川集团的影响力又强。金钱、权利什么全都用上。善后什么的关我屁事——她这么说的!」 对这意料之外的情况,除了露西以外没人说得出话来。 「详细的作战,之后再慢慢想。〈冬萤〉小姐你们就趁现在好好休息下吧。毕竟再醒来的时候——可是要接下天上掉下来的星星呢。」 这么说完,露西背过身子。再次小声的和某个人继续联络了起来。 突然被扔到一边的诗歌感到十分茫然。在这种情况下就算说去睡觉也睡不着。 在诗歌因为不知道干什么而心神不宁的时候,千晴靠了过来。 「……诗歌,可以来聊聊么?」 「啊……好,好的。」 看来是想单独谈谈的样子。 千晴拉着诗歌的手来到护送车的边缘。虽然在这么狭小的密闭空间中,很难说是两人独处,她们并肩靠着车壁坐了下来。 「……」 虽然领了诗歌过来,千晴却一言不发。一直看着交由〈波江〉照顾的亚里亚的睡脸。 诗歌也同样一言不发。 让千晴的弟弟〈郭公〉成为缺陷者的自己,该向他姐姐说什么好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诗歌至今依然寻觅不到。 「——为什么。」 诗歌的肩膀蔌地一颤。 「为什么,要把弟弟变成缺陷者呢……?」 「——」 宛如坠落感般的恶寒袭向诗歌。 终于到了这个时候了。 无处可逃的内疚感,向诗歌袭来。 「刚才明明那么拼命的——保护初次见面的人让她免于成为附虫者……」 千晴并没有看向诗歌。只是盯着前方,抽着脸,死死地用力抱紧双膝。虽然拼命忍着呜咽,但还是无法完全屏住。 「你不是我弟弟的朋友么……?诗歌明明那么温柔的……为什么只有弟弟他,你没有保护他呢……!」 千晴试图忍住不哭,但毫无作用。泪水早已从她眼中滴落。 确实诗歌说过和〈郭公〉是朋友。不知道为什么千晴会知道这个。但千晴相信了她的这句话吧。 「……」 必须得说些什么。即使诗歌这么想着张开了嘴——但什么也说不出口。 「我知道的——」 抽泣让千晴的声音颤抖起来。 「毕竟把弟弟变成附虫者的是我……诗歌不这么做的话,弟弟就会因为成虫化死掉的……或许还会连累到很多人……这种事我都知道的……」 既没有刚才所见的明朗笑容,也失去了那如画般的神采。 在眼前的只是一个失去了血脉相连的弟弟,像孩子般哭泣着的少女。 「但我不要这样……就这么失去了弟弟什么的,我不要啊……」 看着压声低泣的千晴,诗歌终于明白了。 千晴其实并没有责怪诗歌。 ——但是,她不想……! 明知道事实,感情上却又无法接受,跟机场那时的诗歌一样。 她只是不知该如何发泄这股悲伤,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为什么,弟弟会……明明都知道的……对不起……对不起啊,诗歌……」 必须要道歉——不,即使道歉也不值得被原谅的诗歌,千晴却反而在向她道歉。 不,她真正在道歉的对象是——。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被自己变成附虫者的〈郭公〉。 这名名为鲇川千晴的少女,还要道歉多久呢——。 看着被泪水弄花了脸的千晴,诗歌明白了一点。 「我第一次见到〈郭公〉,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诗歌终于开口了。 千晴并没有想要诗歌的解释或者谢罪。 这么想着,诗歌和千晴并着肩坐着,说起了以前的事情。 「<郭公>用枪口对着即将死去的我……」 诗歌面对抽泣着的千晴,不知道自己是在微笑着还是也在哭泣着。 她不清楚如今自己脸上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 「不过,我们聊起了关于梦想的话题。」 这是在所有一切的开端暂时落下帷幕时的故事。 这还是第一次向他人倾述关于那时发生的事情。 「我和<郭公>有着同样的梦想——」 诗歌贫乏的词汇,无法很好的表现出那一天发生的事情。 但是她仍尽全力向千晴传达自己的想法。 诗歌一点一点的,没有任何要点的述说着,不知何时千晴的哭泣声也停了下来。 她变成了<缺陷者>,又不知为何又变回了附虫者。 在去年的圣诞节,两人又邂逅了长大后的对方。 「——这次轮到我了。」 诗歌这么说道。 「我正等着<郭公>的归来……」 那是和<郭公>的约定。 不知多少年前,从遇见的那一刻开始一直持续着的,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约定。 「——诗歌。」 好长时间没开口说话的千晴的声音,十分的低沉。 「喜欢我弟弟吗?」 「那个……」 下意识的看了看旁边的千晴,她正盯着诗歌看。 「作为姐姐的我,认为这种事情对于弟弟来说还太早了哦。」 「那个,不对,其实我和<郭公>是朋友……」 对于那个年纪的人来说不算太早吧,虽然这么想但是无法说出口。 <郭公>是和我有着一样的梦想的重要的朋友。 和好朋友立花利菜一样。 如果说是喜欢的人的话————。 「……」 想起机场的那件事,诗歌紧咬着嘴唇,逃离千晴的视线。 「——对不起。」 「道歉也分可以原谅和不能原谅的事情。」 「不,不是为这件事……是指在机场的时候,从<第三只>那里保护那女孩的事。」 千晴曾说过诗歌是个温柔的孩子。 那是她的错觉。 那时,诗歌脑中浮现出的人是——。 「我,一点都不温柔……当时我想的的确是不能让那个人成为附虫着……但原因是想起了某个人的脸……」 「某个人?」 「一个男孩……即使知道我是附虫者,依然和我定下了重逢的约定。」 诗歌用手紧紧的抱着自己的两膝。泪眼婆娑的咬着嘴唇。 「直到与那个人再次见面,我想作为人类而活着。那个时候,就这样放任有什么人在我的面前变成附虫者而我却视而不见的话……不就变成和<原始三只>一样的怪物了吗。我只是这样想的。」 「……」 「我明明什么都做不到,也不温柔……光考虑自己的事情。」 明明是<虫羽>的领袖,却从没做过什么领袖该做的事。 明明是一号指定,却一点也不强。 而且,不但不温柔,还总是说些任性的话给周围的人制造麻烦。 这样的自己,实在是惨不忍睹。 「诗歌,很喜欢那个孩子呢。」 千晴用温柔的手轻轻地摸着蹲在地上的诗歌的头。 原谅了自己孩子般的自我厌恶,那动作——让诗歌想起了已经与自己诀别了的亲姐姐。 温柔的姐姐,现在正在干什么呢? 「就算你说有比弟弟更中意的男生,我也觉得那是不可原谅的呢。」 那到底想让诗歌怎么样呢。 「那种感情是最重要的哦。嗯,没错。」 单纯的诗歌喜欢上了这样说着的千晴。 ——喜欢着的人,不管发生什么事还是喜欢。唯独这种心情,是无法控制的。 这个人说着和已故的挚友,和利菜同样的话。 「那个人,是什么样的孩子?比我弟弟还要帅吗?嗯?」 「到底怎么样呢……我觉得是个普通人。名字是药屋大助……」 突然,摸着诗歌头的手停了下来。 「……?」 没搞清状况的诗歌抬起头,迎上了千晴冻结的表情。 「怎……怎么了?」 「药屋大助……诶?你……到底在说什么?」 无比动摇的千晴。抽动着脸部,似乎在强作笑容。 「你知道大助的事情吗?」 「知————————?但是……因为————」 千晴用了一分多钟才重新冷静下来。 「那,那是个怎样的孩子呢?」 不禁呆然的千晴,又问了同一个问题。 诗歌歪着头,老实的回答说。 「在我刚刚变回附虫者的时候,偶然间遇到的……对我非常的温柔。」 千晴什么反应都没有。 「还许下了下个圣诞节要再见面的约定。」 诗歌的表情自然的舒缓下来。 「正是因为有那个约定,我才能再次努力……」 「——————」 千晴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仿佛是为了阻止自己发出悲鸣的举动——诗歌不知道为何她会这样。 「那,那个……?」 「对,对不起。」 千晴背过脸去,再次面向这边的时候——浮现出微笑。 「肯定会再次见面的哟。」 「是,是的。」 千晴的表情的含义——。 <郭公>亲姐姐的笑脸,为什么看起来像是要哭出来一样的原因。 这时的诗歌还并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