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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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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校] [初校][杰克.麦金尼][太空堡垒][第1部][麦克罗斯传奇][第1卷][GENESIS][简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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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4-28 17:3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xxxholic 于 2009-8-18 22:25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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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 http://www.light-kingdom.com/
扫图者
录入者 太空堡垒中国联盟
校对者 拓也
转载请先申请 不可修改TXT档或去除转载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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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空堡垒-麦克罗斯传奇》作者:[美] 杰克·麦金尼
目 录
 
永远的太空堡垒

第一部 创世纪   #1 GENESIS 起源



序  章   第 一 章   第 二 章   第 三 章
第 四 章   第 五 章   第 六 章   第 七 章
第 八 章   第 九 章   第 十 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
第十六章   第十七章   第十八章   第十九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二章

永远的太空堡垒
 
  当人类的双脚踏上广阔的大地时,我们的灵魂已经来到浩瀚的宇宙
  当我们在大地上奔跑对,我们的眼睛却总是看着蓝天。字宙中的故事总是吸引人
  一切都有一个平凡的开始
  上个世纪70年代末,日本动画迎来了自己的新时代。著名动画导演富野悠纪执导的《机动战士高达》成了日本动面史上里程碑式的巨作。
  当初曾对写实派机器人动画不屑一顺的众多动画公司,纷纷发现机甲战争类的科幻动画成为市场上的主流,跟风之作像过江之鲫层出不穷。龙之子公司也参与到这股潮流中,着手制作一部同样有机器人、有火爆的战斗场面的同类型动画。
  龙之子公司的高层似乎并不对这部动画抱有高水准的期待,他们起用三个二十出头、英气勃发、同时也是默默无闻的年轻人河森正治.美树本晴彦、板野一郎,担任对于这部动画至关重要的导演、设定、动画三大重任,完全不考虑大牌制作人的票房号召力。
  也不知龙之子公司高层是慧眼识英才,还是碰到了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他们所选中的三位年轻人,将这部最初设计为爱情轻喜剧路线的庸俗动画,按照自已的想法,演变成了一部波澜壮阔的太空史诗。对此,龙之子公司高层居然不闻不问,听之任之。
  就这样,1982年10月3日,这部临时转换风格的太空史诗,在制作群与观众双方都不抱任何期待的心态中,开始在日本电视台插出了——史诗的名字是:《超时空要塞MACROSS》!
  《超时空要塞MACROSS》的播出就像是在观众中丢了一颗重磅炸弹,在日本动丽史上最强的“三大神器”——变形战机、偶像歌手和三角恋爱——面前,观众纷纷“不战自降”,成为《超时空要塞MACROSS》的忠实剧迷。
  扳野一郎华丽的动画场面令所有的观众大吃一惊,目瞪口呆。在动画中,导弹乱射画面如同家常便饭,每集都有一群导弹以不可思议的方式漫天飞舞的镜头,强大的视觉压迫感,令人几近不能呼吸。
  然而这个在动画界被戏称“板野马戏团”的超凡表现手法,与林明美的歌声相比又要逊色一筹。几乎是一夜之间,美树本晴彦笔下的女主角林明美不仅成为动画迷的偶像,大街小巷传唱着林明美的歌曲,仿佛“她”是一位真实的偶像歌手,《小白龙》、《我的男友是飞行员》、《你一定要回来》等动画插曲,一时之间无不脍炙人口。而电影版、OVA版中由林明美演唱的《可曾记得爱》、《天使的绘具》更成为无数动画迷心中的经典。
  “歌是最强的武器”不愧是“MACROSS系列”最响亮的口号!

  从MACROSS至0ROBOTECH

  1984年下半年,“超时空要塞”热潮随着以河森正治、美树本晴彦、板野一郎为首的制作群解散,在日本转入低潮,而此时美金和声公司已买下36集《超时空要塞MACROSS》在北美地Ⅸ发行的许可。
  金和声公司本打算将这部动画直接译成英文在美国的电视台放映,但却遇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根据当地广播电视组织的有关规定,凡引进海外剧集,必须不少于65集,也就是所谓的“黄金数字”,而《超时空要塞MACROSS》只有36集。
  显然,将36集的≤超时空耍塞MACROSS》强行拉长为65集是不可能的。此时,金和声公司的一位制片人卡尔·梅塞克想出了一个极富想像力的主意。他看中了另外两部同样从日本购买的动画片《机甲创世纪》和《超时空骑团》,决定将三者结合在一起。
  这三部原本都是单独放映的动画长片被这位制片人和他的小组成员天才地剪接、加工、重新编写、重新设定、赋了人物阿化的语言、思维以及名字,并重新编配了所有配乐和插曲,终于将三个毫不相干的系列焊接成为一个统一的整体,创造动画史上著名的《ROBOTECH》。
  《ROBOTECH》由三个部分组成:《麦克罗斯传奇》(36集)、《洛波特统治者》(又名《南十字军》,24集)、《下一代》(25集),总共85集。
  1985年10月,《ROBOTECH》开始在北美地区上映,并引起轰动。在随后的几年里,《ROBOTECH》被翻译成多种语言在世界各地播放,热潮席卷了大半个地球,无论是在欧洲,还是在南美、非洲,反响都十分热烈,影响已大大超出了其原作“Macross系列”,男主角王牌飞行员瑞克·亨特更是成了各国孩子们心中的偶像,许多人甚至因为梦想当飞行员而在成年后参军。
  在取得了原作未曾达到的巨大成功后,90年代初,《ROBOTECH》来到中国。上海电视台译制部在译制后将其译名定为《太空堡垒》。随后的10年中,《太空堡垒》始终伴随着中国无数年轻的梦想成长。

  《太空堡垒》永不终结

  《太空堡垒》在中国的播出,绝对是上个世纪90年代中国青少年生活中至关重要的大事件,它培养了整整一代科幻迷和动画迷。
  与原作“Macross系列”相比,《太空堡垒》不仅仅是比原作多出了49集,而且还出现了“史前能量”、“生命之花”等等复杂的纯科幻味的专用术语。整部作品围绕着对史前能量的争夺,将因维德人、天顶星人、洛波特统治者、人类四个种族,拖入一场旷日持久的、从创世纪开始就永不终结的宇宙争霸战。人性、爱情、歌声,在战火中经受洗炼并同时反抗战争,卡尔·梅塞克冷酷无情地把人类置于比其强大许多的敌人面前。
  在四个种族的空前惨烈的大决战中,我们看见了他真正想说的话——技术不是一切,人类的未来需要其他更纯朴也更美好的东西。当天顶星人在林明美的歌声中哗变;当机器人统治者社会在个性解放中崩溃;当因维德人不得不远离充满“传染性”的人类时,是“爱”击溃了“武器”。
  这或许就是卡尔·梅塞克所试图诠释的《太空堡垒》:不单纯是反战,还有对整个人类未来走向的忧虑,以及对宇宙与生命之间永恒法则的思索。没有人能断言情感和个性是否是一个智慧物种在进化过程中的副产品,而《太空堡垒》在这一点上向人们展现了未来的某个可能性。
  当85集的《太空堡垒》落幕时,地球上的战争结束了,传说也告一段落,然而太空堡垒的世界并没有终结,远征军回航途中,瑞克·亨特上将的旗舰DSF-3失踪了。也许,就在此时,在浩瀚星空的某处,新的传说才刚刚开始……
  卡尔·梅塞克为《太空堡垒》留下了一个几近于无穷的想像空间。地球远征军的去向,那个从少年成长为将军的瑞克·卡特的归处,因维德人永不停止的进化……一切的一切都在所有《太空堡垒》的影迷心中,打上一个巨大的省略号。
  或许有一天卡尔·梅塞克会让《太空堡垒》再次启航。没有人知道它将去向何方,但可以肯定梦想正在继续,因为不可知的未来本身就是所有憧憬的起点。

  关于小说

  有人曾这样评价《太空堡垒》:“仔细品味,它好像是酒吧中烛光下的一首老歌,朋友之间相互带动,共同回到往昔岁月。酒酣忘情之后,每个人又会悄悄地将美好的记忆封存……”
  这样的评语是很动感情的,从中可以看出这部动画片给他一生带来的巨大影响,以及在他心灵中的地位。中国人是很现实的,能把中国人感动成这样,可以想像这部片子在中年人能为《机器猫》连载终结而上吊自杀的日本和可以为“E·T”获救而全场起立欢呼的美国的“杀伤力”是如何倍增的。
  美国人的商业头脑举世闻名,他们一向认定只要某种文化产品获得了戚功,相关产品马上跟进是肯定错不了的,起码市场风险比毫无名气的产品要小得多。1985年《太空堡垒》在西方播出引起轰动后,美国人立刻注意到了影片背后蕴藏的巨大商业潜力。很快,模型、玩偶、音乐、漫画等相关产品纷纷出笼。小说当然也不甘落后。没多久,《太空堡垒》系列小说就摆在了美国各大书店里。
  一个原本陌生的名字——杰克·麦金尼就此跻身于知名科幻作家的行列。也许有人认为依据动画片情节写小说是缺乏创造性的表现,不太体面,但在美国这种偏见并不严重,只要是在商业上有前途的文章,就会有人去写,而且写得十分认真十分敬业,兢兢业业地为之献出自己的智慧和感情。在美国,商业作家和文学大师的对立情结不能说没有,但是决不强烈,彼此都能将主要精力放在认真对待自己的事业而不是互相批判上。或许这是美国既诞生了不少诺贝尔获奖作家,也涌现了斯蒂芬·金这样在商业上创造了奇迹的怪才的重要原因。
  在动画片中,像以歌声击败敌人、一次爆炸就击毁敌军数百万艘战舰之类的情节,在成人眼中似乎显得有些幼稚。麦金尼竭尽全力对其进行了修饰和补充,尽可能地增加小说的可信度。他在小说中新添了一些细节和角色,更是充分描述了人物的思想和内心的感受等很难通过影片来表现的内容,努力表现自己的个性和观念。有些地方,他甚至为影片补写了很多情节,比如开头关于全球局势和人类首次接触太空堡垒的描述等等。
  《太空堡垒》小说场面宏大,节奏快捷,情节惊心动魄;而对人物形象的刻画和心理括动的描写也准确而细腻。麦金尼成功运了西方小说的幽默传统,很多心理活动和对话令人忍俊不禁。不过有一点遗憾,那就是小说对一些动画片中的经典场面的描写显得简略了点,没有想像的郝么细致。比如说瑞克和明美分手的时候,对所有《太空堡垒》迷来说这都是极为重要的场面,但是小说在此所用的笔墨并不多,人物心理波动的描写也不多。不过或许这是查金尼的高明之处也说不定,很多人都这样说:“简洁就是美。”写多了搞不好反而显得哕嗉。
  《太空堡垒》的背景设定和科幻游戏《星际争霸》很相似,一开始都是人类陷入混乱的内战状态,一直不能团结一致,后来受到来自异星势力的入侵,各方才被迫联合起来。
  科幻作品好像一直都认为人类总学不会怎么和睦地生活在这个宇宙之中。本来,要想太平无事,那就得抱成一团,然而“世界大同”对人类来说实在过于艰难。看看麦金尼在小说里写的吧:“世界统一联盟成立后曾被人们视为争取生存权利的最大希望,然而联盟内部正派的改革家却发现,数以百计的掠夺者把这个组织搞得乌烟瘴气:他们中有超国民论分子、宗教极端主义者,有上百种意识行态的追随者,甚至还有种族主义者和顽固派。”
  在《星际争霸》里,“联合权力同盟”倒是做到了一统天下,但是它却必须常常依靠严酷甚至残暴的警察体系来控制整个社会的秩序,也不是个好办法。莫非人类真的是一种无外敌则内乱必生的生物,只能在高压之下实现团结?当然这也不一定就是致命的缺点,不同可能导致冲突,也能对各种可能性进行尝试,使生活的色彩变得丰富。以色列人就说过:“在以色列,你永远远不会因为生活枯燥而自杀,因为形形色色的移民带来的不同的意见太多了。”人类社会确实一直纷争不断,但我们依然走到了观在,并没有因为自相残杀而灭亡,我们不必过分悲观。《太空堡垒》小说是不折不扣的科幻小说,本着科幻小说严谨、科学的率质,麦金尼竭尽所能地对动画片的设定进行了自治修补,使其能够自圆其说。但是这部动画片诞生之初并没有预见到它会发展成一个那么庞大的系统,片中出现的许多东西的详细解释是后来一点点完善补充的,许多解释晚于《太空堡垒》小说出现,所以麦金尼也只能对诸如生命之花、史前能量之类的名词采取闪烁其辞的办法。因此有必要在这里加以补充说明,以帮助读者理解领会。

  生命之花与史前能量:

  奥普特拉行星特产植物“生命之花”,外形类似牵牛花,花色淡红,每株三枝花蕾。对于奥星居民因维德人来说,生命之花不仅是他们的牛奶面包而且也是他们的“圣经”,它是因维种族得以生存并不断进化的能量源泉。基于这种纯粹的共生关系,因维德人自古以来就掌握了繁殖生命之花的原始技术,并且生命之花本身对因维德人以外的一切生物都是无用的。
  这种原本在宇宙某个角落里安静生存的植物。在洛波特统治者星际大探险中被推到了宇宙历史前台。当洛波特统治者科学家佐尔发现了从生命之花中提炼史前能量的秘密后,整个宇宙的能源发展进入了一个新纪元。所谓“史前能量”是一种洁净的生物能源,它在采用外界压力抑制生命之花种子的有丝分裂的情况下,来自种子内部产生的低温核聚变过程。这个聚变的过程需要将生命之花的种子放在一种富含锂、氘以及种子生存所需有机营养的培养基质中才可能发生,这种基质被称为史前能量母体。
  洛波特统治音首领为了独霸史前能量资源,想把因维德人赶尽杀绝;但生命之花的种子一旦发芽,成长为新的植株,便无法再产生史前能量,只有因维德人才知道如何繁殖生命之花。因此当佐尔不满上司的霸道而用SDF-1带着史前能量母体和剩下的生命之花种子叛逃后,洛波特统治者首领便失去了可持续的能量来源。佐尔在逃亡途中遭因维德人拦截身亡,而藏匿史前能量最后机密的SDF-1则穿越银河,坠落在地球。洛波特统治者首领陷入能源枯竭的危机,他们建立在史前能量上的文明即将坍塌。而对地球而言,这个意外恩赐虽然带来了人类科技的巨大飞跃,但也带来了几乎灭顶的三次宇宙大战。
  生命之花与史前能量是洛波特统治者社会与文明的基础,也是《太空堡垒》的科幻设定核心。运用史前能量,洛波特统治者发展了“洛波特技术”和“生命改造技术”。天顶星和洛波特统治者军队的武装就是机器人技术的代表作,地球人类在研究了SDF-1后也学会了洛波特枝术,并开发出以著名的变形机甲系列为代表的武装体系。天顶星人和洛波特统治者的三位一体形态则是应用生命改造技术的产物,尤其是天顶星人,他们将创造该种族的史前能量视作神秘的“史前文明”,因此误以为能够自我繁殖的地球人也掌握了“史前文明”并对地球文明产生敬畏,从而直接导致第一次宇宙大战的双方的力量发生根本性转折。事实上,三种外星文明都和史前能量息息相关,当史前能量的神秘面纱逐渐褪去,侵略地球的三族外星文明互相之间的恩怨纠葛也昭然若揭。

  外星文明:

  无顶星人是洛波特统治者首领为战争需要制造出来的活武器,体形高达50英尺,能在宇宙真空中短暂生存,是一个生来只知战斗的种旌族。天顶星社会只有军人,没有平民,最高元首就是军队总司令多尔扎。史前能量发生舱是他们最重要的设施之一,它不断制造人体以完成种族繁衍,还可以改变族人的身体大小。以机器人统治者为原型制造的无顶星人有男女之分,但他们泾渭分明,除了战斗合作没有任何接触,所以当他们看到地球人男女混居时会产生极大的震动,这种对情感和文化的过敏反应后来引起天顶星人内讧并导致最终败北。
  来自银河深处的洛波特统治者又称中性系人,是三族外星人里文明程度最高的一族,本是强大的帝国,但因多年战争而逐渐走向衰落。洛波特统治者体貌和地球人近似,但他们以三个同源克隆人为一个存在单元,从事同一职务的不同部分以达到最高效率——即三位一体。洛波特统治者社会等级森严,最高首领为三长老,其次为掌握实权的三个洛波特统活者。社会的稳定则由史前能量特有的“音乐”来控制。洛波特统治者有性别之分,但其真正的繁衍采用史前能量控制的无性克隆,死亡后则被系统回收。因此洛波特统治者长期泯灭了个人情感,作社会的稳定元素是他们生存的惟一意义;这个社会结构因此埋有极大隐患,当与人类接触释放了他们被禁锢的个性后,“音乐”消失了,三位一体社会也崩溃了、
  原居于奥普特拉星球的因维德人是一个类似蜜蜂的群居性族群,靠吸食生命之花为生,最高首领为雄体瑞金特和雌体瑞吉斯。当洛波特统治者首领霸占了生命之花资源后,因维德人历经多年血战连渐变成了一个善战的强大种族。入侵地球时的因维德人已到达极高的进化态,可以随意改变形态或在质能两态之间自由转化。但他们对史前能量的依赖性也是最强的,这个致命弱点使瑞吉斯女皇一直在为寻找更佳的进化态而不断进行模拟起源实验。她曾认为人类是最佳进化态,因此制造了几个人形模拟人,但模拟人不断被人类的情感所感染,使她和族人深感惊恐,这也是她最后带领全族撤离地球的根本原因。
  啰嗦了这么多,只是希望能对您阅读本书有所帮助。现在,是打开这本书正文的时候了。

  太空堡垒中国联盟
  2003年4月

[ 本帖最后由 淡竹葉 于 2008-12-26 22:5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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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28 17: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 创世纪 序章
 
  我竟然一手造成了这么可怕的灾难和死亡!我必须把自己的余生花在新生命的孕育上,那才是我应当做的。佐尔想。
  他正站在临时指挥部的观察哨里向外眺望——为搭建这座指挥部,他们花费了四天时间。在此之前,整个星球表面还是一片不毛之地;而现在,他面前已经长出了一大片繁茂的植物。花开得很有精神,球柄状的花蕾在阳光下生气勃勃地伸展。
  佐尔是史前文化的领主之一,也是他们一族中最为睿智的精英。他赞许地点点头,脑海中却浮现起一串往事。这些往事和他同胞的所作所为时常让他感到困扰,甚至于发狂;但只要一看到眼前这番美景,辛劳之后的成就感就能让他把那些不快通通抛到脑后。
  在佐尔头顶上的天空中,庞大的太空船和太空堡垒遮蔽了天空。它们正遵照他的指令撤离这一区域。他觉得很满意,繁茂的花朵也同样让他感到欣慰——正是因为它们的存在,即将来临的死亡才更让他心甘情愿。
  佐尔身形修长,清瘦的脸上没有一丝衰老的痕迹,浓密的头发像星光一样根根竖起。他身着帝王般典雅的服饰,衣服剪裁得非常合身,一副短斗篷罩住了他的肩膀。
  此刻,佐尔听到身后响起警报,天顶星人的战前预警越来越响了。“警报!警报!因维德人的运输舰即将登陆!全员登机!”
  佐尔从眼前的美景收回凝视的目光,把注意力转移到充满浓重火药味的基地。天顶星军队正在集结,准备战斗。尽管他们对因维德人的出现感到惊讶,尽管他们处于数量上的劣势,尽管敌人已经占据了有利的高地,但天顶星人仍然斗志昂扬。战斗就是他们的生命,战争就是他们存在的全部意义。
  与其说是在主观上愿意和因维德人作战,倒不如把这种情形看做天顶星人天生的一种战争意识。自己浅薄的判断力和他们的首脑——洛波特统治者——的残酷无情让佐尔倍受辛辣的讽刺。这些机器人统治者们将一个原本温良、平和、自省的种族改变成了宇宙间最凶猛、最残暴的一支势力!
  天顶星军队的最高指挥官——多尔扎正在手下的服侍下佩戴起厚重的护甲和武器。他的头很大,修饰过的浓眉给人一种斧雕石刻的感觉。他盯着佐尔,“我可警告你:在这些花开放之前,我们全都会死在这里!”
  多尔扎挥舞着他那巨大的、包裹着金属护甲的拳头向佐尔示威——这只大手足以把他捏死。佐尔的副官瓦德不安地握紧了随身武器,可是佐尔却昂首正视多尔扎,一点都不害怕。四周杀声震天,全副武装的天顶星步兵和巨大的战斗囊争先恐后地奔赴战场。
  “太空堡垒呢?”多尔扎质问道,“你把它弄到哪里去了?”
  “我让它撤走了。”佐尔半静地回答,“到一个远离这场邪恶而又无谓的战争的地方。现在,想来它已经到了星系的边缘。以它的速度和威力,因维德人根本没有办法拦截。”
  多尔扎明白他说的都是事实。太空堡垒是佐尔最伟大的科技成果,也是宇宙间最具威力的战舰。这艘船有将近一英里长,事实上,它是佐尔所有的想像力和生命之花能源技术的结晶。
  “你把它派到哪去了?”多尔扎继续追问,可是佐尔没有回答。
  “要不是曾在我们的战士面前发过誓要保护你,”多尔扎在佐尔的眼皮底下又挥了挥他那巨大的拳头,“我一定会把你给宰了!”
  几架快速反应部队的战斗囊赶到了前沿阵地。这种不可思议的金属机器大得可以容纳一到两个天顶星人,它的外形像一只无头鸵鸟,同时还装备了用于保护主炮和二级武器的装甲。
  “我可没指望你能弄明白。”从他的语气上看,佐尔明显是经过反复斟酌、深思熟虑的。
  就在这时,爆炸引起的震波撼动了整个基地,天顶星军队通讯系统里杂乱地传出关于因维德人登陆的报告,声音听得很清楚。
  “你们就是为了和因雏德人作战而生的;战斗是你的职责。”佐尔告诉站在他眼前的巨人,指挥部的外墙突然坍塌了。“去!履行你们天顶星人的使命!”
  墙体彻底崩塌了,瓦德忙赶上前土用自己的身体掩护四处寻找隐蔽的佐尔,此刻,多尔扎已离开了指挥所。因维德人的震暴机甲——那是他们最重型的战斗器械,也是最先进的杀戮机器,穿过纷飞的乱石向前推进。它是用一种异常坚固的合金铸造的,庞大的体形像一艘会行走的战舰,它是渺小的两足战士眼中的梦魇。
  即便挂接上了更厚重的装甲,对于装备了战斗囊的天顶星军来说它也算不了什么。几架战斗囊射出的致盲蓝光汇聚在一点,穿透了第一架进人射程的震暴机甲的外壳。因维德人用威力巨大的炮弹猛烈还击,但装甲焊缝终于在强大的火力下崩溃,它被炸开了,炙热的碎片四处纷飞,崩落到战斗囊的外壳上,反弹得满地都是。
  然而三架震暴机甲并排冲了上来,后面还紧跟着十来架。毁灭性的炮弹和红色的电浆球撕裂天空,摧毁了天顶星指挥部,熊熊的烈火开始蔓延。它们猛烈的火力把大批战斗囊炸成碎片,天顶星人不得不开始后退。
  一群全副武装的天顶星军人来不及登上战斗囊,只好各自为战。他们用轻型的步兵武器向因维德人射击。战士们不顾巨大的伤亡,躲避着敌人的炮火,无畏地发起冲锋。
  一个行动敏捷的战士钻进震暴机甲的底部。用武器的最大火力朝装甲的薄弱部位猛轰。一声巨响,爆炸折断了震暴机甲的一条巨腿,它立刻倾覆了,这名勇敢的天项星战士也与它同归于尽。
  在战场的另一头,因维德人的机甲截住了一架失去进攻能力的战斗囊。它用坚硬的金属利爪剥开战斗囊的金属外壳,残忍地肢解天顶星人的伤员。
  与此同时,因维德人的小型侦察器也跟随着震暴机甲冲进天顶星人的墓地展开侦察。
  侦察器很快就发现了佐尔。因维德人已经盯上他很久了,他们时刻都想着复仇。
  它们逼近了佐尔一行,瓦德端起他的随身武器向它们开火,试图吸引敌人的火力以保护自己的长官。和真人相比,侦察器显得有些笨重,但小型武器对金属怪兽根本起不了作用。瓦德的策略还是取得了一定效果——但那是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一发炮弹立刻把他送到了天国,同时还顺带击中了佐尔,把他烧伤了。
  被大火点燃的库存炮弹开始爆炸,被冲击波抛到一旁的佐尔却躲过了这场劫难。他正忍受着难以言表的伤痛——皮肤剧烈烧伤,连骨头都露了出来,肺部灼伤,多处关节骨折,还有严重的内出血。他知遭自己已经离死不远了。
  因维德侦察器正要结果佐尔的生命,多尔扎却及时赶到了。他端起轰击枪向它射击,同时命令剩下的战斗囊集中火力消灭侦察器。他吼道:“佐尔被打中了!赶快抢救!”通过头盔通话器,多尔扎呼叫着他最信任的部下,“布历泰!布历泰!你在什么位置?”
  一阵齐射过后,侦察器爆炸了。然而在此之前,它已经向后方发送了通讯信号,其余的侦察器和震暴机甲立刻向他们的宿敌包抄。
  多尔扎和幸存的战士、战斗囊迅速排成环状防御阵型。天顶星人的信条是永水退缩、慷慨赴死,他们已经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准备。
  突然,巨大的炮弹从右方飞来,接着,左边又是一发。多尔扎惊讶地发现,因维德人已经杀到了他们的面前。
  仅仅穿着护甲而没有乘坐战斗囊的布历泰冲在增援部队的前头,还有许多士兵也跟他一样徒步前进,但大多数部乘坐着战斗囊。装甲部队主要由战斗型战车组成,同时也配备一些重装的指挥型战车。在密集火力的轰击下,因维德人的战线崩溃了,越来越多的战斗囊赶到前线。令多尔扎难以理解的是,因维德人如何能够仅靠一艘月球大小的蜂巢式飞船运送数以万计的远征军——他们的震爆机甲多得像蚂蚁一样。毫无疑问,这座基地迟早将被蜂拥而至的敌人所吞噬。
  然而敌人却正在溃退,布历泰则率兵反击。尽管如此,一小群震暴机甲却突然发起自杀性攻击,它们就像一支支楔子,威胁着多尔扎和佐尔的安全。一发炮弹炸开了布历泰身边的战斗囊,冲击波和榴弹碎片击中了正在举枪射击的布历泰,弹片正中他的右脸。
  布历泰倒下了,他的头上还燃烧着火焰,然而天顶星军队的反击却并没有因此而中止——因维德人被赶出了围墙的突破口。
  多尔扎终于垂下了他的步枪。追击后撒因维德军队的任务可以交给战地指挥官。他还得忙着审阅新来的移民撰写的报告,借此研究这场料想不到的胜利以及其它细节。
  多数因维德人试图停战或是登上宇宙战舰撤离的努力终于失败了——他们几乎被全歼。此时,洛波特统治者也应该收到天顶星军队即将展开进攻的消息。毫无疑问,报复性的袭击很快就要展开。布历泰正在接受治疗,他没有生命危脸,但脸上的那道疤痕将伴随他的一生。
  对多尔扎来说,这些都算不了什么。他看着佐尔——他重伤的身体还在冒着烟。救护人员同在这位几近不治的天才周围,他们用尽了各种仪器和药品来挽救他的生命。多尔扎多年的战斗经历告诉他,佐尔巳经没救了。
  对此,佐尔和多尔扎一样心知肚明。他的精神状态有些异常,甚至感觉不到肉体上的疼痛,而周围关于太空堡垒的对话却听得异常清楚。他笑了笑,虽然烧焦的脸部肌肉泛起一阵痛楚,但他欣慰地知道,那艘战舰已经成功地逃离了。
  他再次回想起当时下定决心遣送战舰的情景。依靠威力无边的史前文化,凭借无可匹敌的才华,他曾发现一些不为人知的科学领域和无法预见的知识获取途径。
  他望着漂浮在一望无际的太空中的那颗蓝白色的美丽星球,默默地祝愿那里将会生机盎然。他意识到,它迟早会成为事件的症结,甚至于星系之间剧烈冲突的焦点。
  一道意识能量从行星表面拨地而起,像一根骇人的光柱——直径达一百英里的光柱!它摇摆着,喧嚣着,像一阵旋风,发散出一团团的亮光。它逐渐上升。须臾之间就完全进入了太空,
  佐尔又一次感觉到自己在意识能量的威力面前显得如此渺小。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光柱的顶端化作了一只巨鸟,一只充满意识力量的凤凰。凤凰的翅膀不断变幻、伸展,扩散得比整个行星还要宽,还要大。它的呜叫声充满了庄重和悲伤,那声音甚至让佐尔忘却了自己已濒临死亡。凤凰展翅飞向另一个星球。佐尔为自己恐惧而又庄严的那一刻哭泣,两滴眼泪从灼伤的脸上滑落下来。但他也被自己确定无疑的信念所鼓舞——太空堡垒一定会到达那颗蓝白色的星球。
  最终的厮杀声从远处传来,天顶星人终于发现了因维德人的残余部队,并把他们尽数消灭。
  多尔扎站立在一旁看着佐尔被烧焦的身体。尽管医护人员竭尽全力抢救,生命还是一丝一毫地从佐尔身上慢慢溜走。多尔扎甚至开始怀疑,佐尔的伤重不治是否是他本人故意造成的。
  无论佐尔是怎么谋划的,现实都已经无可挽回了。那艘战舰载着少数几名对佐尔忠心耿耿的天顶星人开始跃迁,他们已经逃离了洛波特统治者的势力范围——起码是目前的势力范围。
  超空间跃迁之前从这座太空堡垒传来的最后几份通讯显示,船上的叛国者曾遭到因维德人的拦截,这一点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突围过程中,他们都身负重伤。但这个消息并没有让多尔扎感到好受一些。
  “佐尔,你一死,这个任务也就完结了,可我却得带着失败的耻辱回去。”多尔扎对他说。
  “我已经破坏了洛波特统治者征服宇宙的计划。”佐尔克制住咳嗽勉力恢复呼吸。他临终前的话有些断断续续。“但是,一个更宏伟、更美好的使命才刚刚开始,多尔扎……”
  佐尔再度开始咳嗽,突然。他的动作停顿了。他的眼睛永远地闭上了。
  多尔扎站在一座屏幕前面——即使对于体型超过地球人几十倍的天顶星人来说,这座屏幕也显得过太。在他面前显示的是洛波特统治者的影像。多尔扎谄媚地向他们汇报事情的全都经过。
  “……因此,我们无从知晓太空堡垒的位置,起码现在没法知道。”
  那个洛波特统治者满脸怒气。他长着一张刀削斧刻般的脸,鹰钩鼻,夸张的眉毛和饱经风霜的头发。多尔扎对他的愤怒并不感到惊讶;佐尔,这个曾为他们带来无穷力量的人死了,而太空堡垒也在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多尔扎甚至怀疑因维德人到底是否明白他们的突袭给洛波特统治者造成多大的损失,否则他扪不会发动这场无关紧要的攻势。
  洛波特统治者的声音十分怪异,听来毫无生气。“你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把太空堡垒给夺回来!立刻派人搜索,把离这里最近的天顶星舰队派出去,立刻执行这个任务。如果有必要,就增派其它舰队协助。”
  多尔扎朝影像鞠了一躬,“那佐尔呢,大人?需要我把他的遗体埋葬在他生前最喜爱的花丛中吗?”
  “不!立刻把它冷冻起来。你亲自负责把它送到我这里,好好看管!我们还有可能从他的细胞质中提取有用的信息。”
  话音刚落,洛波特统治者的影像立刻从屏幕上消失了。
  “多尔扎大人!布历泰奉命前来报道。”
  多尔扎上下打量着布历泰。才一两天时间。这个天项星资深指挥官就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甚至可以立刻执行任务了;布历泰又恢复了角斗士般圆悍的外貌——他天生就是这副长相,然而,这个布历泰可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辈。
  阿维德人的破甲掸片造成的伤害是无法彻底恢复的,因此,书布历泰的头部被移植了一副闪闪发光的合金面罩,它像半个斗篷。覆盖着布满黑发的右半边头皮和附近的面部皮肤,他的右眼也被换成了闪着寒光的水晶透镜。
  布历泰时常陷人情绪的低谷,然而这一次正是他斩断了敌人致命的双手。现在的他,显得更加冷漠、无情和暴戾。多尔扎很欣赏他。
  多尔扎把他叫到基地的一角——整座基地已经被重新加固过,在他们脚下,生命之花开始萌发。最高指挥官简要地向布历泰介绍了总体局势,并单独向他透露了一些其它情况。佐尔和洛波特统治者之间明争喑斗的细节以及佐尔对于史前文化未来发展的秘密计划使他大感震惊。
  “你是我最得力的战地指挥官。”多尔扎最后说,“我要你率领远征军把太空堡垒绐夺回来。”
  阳光照射在布历泰闪闪发亮的金属面罩上。“可是它已经跃迁逃离了!”
  同情心不是天顶星人情感的组成部分,多尔扎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你必须完成这个任务。你一定要夺回太空堡垒——它是史前文化的催生物。如果不能抢在因维德人前面,我们就会失去为之奋斗的一切。”
  布历泰的表情显示了他的决心。“太空堡垒将会属于我们。我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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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和所有人一样,我也对此深感忧虑,但我认为,对全人类来说,SDF-1号的出现应该是件好事。不管怎么说,我见识过它怎样吓阻了那伙政客,破坏了他们设计的阴谋。

  ——罗伊·福克少尉的评语。
  摘自《世界末日的前奏:全球内战史》,马拉齐·凯恩著

  公元1999年,太空堡垒坠落在地球。那一年,人类滥用“奇迹”这个词已经很长时间了,直到后来他们才发现,真正的奇迹不过才刚刚开始。
  二十世纪末,“奇迹”这个词广泛应用在对家用电器和食品添加剂的描述上;后来全球内战爆发了——这场错综复杂的冲突迅速升级,1994年就已升级为全球性战争,“奇迹”又成为交战双方在鼓吹战果的新闻中使用最频繁的典型词汇。
  世界统一联盟的成立曾被人们视为争取生存权利的最大希望。然而联盟内部正派的改革家却发现,数以百计的掠夺者把这个组织搞得鸟烟瘴气:他们中有超国民论分子、宗教极端主义者、有上百种意识形态的追随者,甚至还有种族主义者和顽固派。
  后来战争陷人了僵局,各个战场互相牵制、交错,星球上的每一处地方都燃烧着战火,人们已经忘记了“奇迹”为何物。战争逐渐升级,然而每个人都知道,升级最终意味着什么——直至他们完全失去对未来的信心。
  然而任何一方都无法停止这场战争,人类装备着最先进的武器沿着那条错误的道路走向毁灭,星球上所有的生命都是极其宝贵的,但是没有人能够从核爆的烈焰中找到挽救他们的办法。
  直到内战爆发几乎十年之后,现代的智者才彻底改变了他们的观念。
  太空堡垒的降临可谓是巧合中的巧合,然而在一开始,它就是场发人深省的巨大灾难。
  从进人大气层的轨迹分析,它是一个具有强大推进力的物体。没人知道它打哪儿来,也许来自连续时空的某个深不可测的断层吧。太空堡垒漫长的降落过程也不断传播着毁灭和死亡。冲击波和无比强烈的连续爆炸夷平了不少城市,众多市民因此致聋和致盲,大气温度上升也在一定程度上增强了破坏力。城市在燃烧,房屋在坍塌,有很多人死于这场灾祸。
  它的降临搅得人心惶惶。清真寺里挤满了人,人群数目之大甚至超出了建筑的设计容量;寺庙和教堂也同样人满为患。很多人选择了自杀。更为奇怪的是,三类高死亡率的职业排序居然是基督教神职人员、某些参加选举的政客,以及娱乐界的显赫人物。追溯一下他们的思维方式就能发现,这些人感到自己的重要性将随着外星飞船的来临而被严重削弱——而那些没有自杀的,他们的目的就只有一个:投机。
  终于,这个物体减缓了速度。很显然,它受到了破坏,但仍然可以操控。它以惊人的效率减速,最后的行程简直可以用滑翔来形容——按照一般程度估计,它的质量沉重得难以想像,完全不可能(靠空气浮力)支撑起自身的重量。它最终停在了一个小岛略微倾斜的平地上。法国人曾经在这个岛上进行过原子弹试验,它的名字叫做——麦克罗斯。
  这片空地很宽,也很长,小岛的整体形状使那块空地更加显得宽阔。不过对于这样一艘大船,它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停靠点。在推进器之后数百码,就是波涛汹涌的海岸;而在另一头,陡峭的悬崖就位于残存的飞船船首不远的地方。
  它的外层护套、第一层装甲,以及船体结构的很大一部分不是在逃逸过程中被击伤,就是在着陆的撞击过程中折损。它发出低沉的呜叫声,逐渐冷却下来。浪花拍打着阳光照射下的麦克罗斯岛充满田园气息的沙滩。
  人类在震惊之余乱纷纷地开始评估这场灾难带来的损失,但交战议方很快证实,撞击不是对方发起的。
  撞击发生后数小时,人们开始用“星外来客”来称呼这个不请自来的不明飞行物。外星飞船的出现显然比其它事件都更为重要,权衡利弊之后,内战各方的首领匆匆安排了休战会谈。手握重兵的指挥官们不得不尽快行动,尽管这样有损威望。但他们还是做出巨大的牺牲以达成妥协:所有的人都关注着天空和那个叫做麦克罗斯的小岛,宇宙间竟然有如此恐怖的力量能够把此类事件施加到地球上!和它相比,全球内战简直就是一场微不足道的可笑争执罢了。
  组建对受损船体进行勘测的探险队只用了短短几个小时。尽管联盟早已停止运作,但小心谨慎以策万全的信条早已深深植入探险队成员的心中,曾经不共戴天的仇敌如今不得不心神不宁地开始共事。
  这一次,为各自利益而战的敌对双方竟然要共同完成这项使命。
  直升机正在上升,在它下方就是开始后撤的直布罗陀级航空母舰克诺莎号——一座令人振奋的人工岛屿。在富有摩擦力的飞行甲板着陆面上,罗伊·福免少尉很不情愿地丢下手头的工作瞪若那架飞机。
  他看了看那个直升机飞行员——T·R·爱德华上校,一个驾驶各类飞机的高手。换了从前,罗伊·福克反倒更能适应这种场合——他曾经和爱德华在天上较量过,两人都想把对方给揍下来。
  根据他的履历,罗伊·福克也算得上是个国际主义者。他的制服上绣着所属航母战斗机飞行队标志——一个咧开嘴大笑的骷髅和交叉的大腿骨。这个标志最初来自旧时期的美国海军航空兵——令人敬程的著名航空母舰尼米兹号的VF-84中队。他们曾经装备F-14雄猫式战斗机,后来换装了Z-6型行刑者式。到了罗伊这一代,他驾驶的已经是最新型的Z-9A隼式了。
  但这个时候,罗伊宁愿回到自己的战机上,坐在他的仪表盘前面。
  这是一次重要的飞行任务。因此,位于观测甲板上的定向雷达以及观测塔上的被称作“秃鹰阵列”的仪器都监测着克诺莎号上的这架直升机,也就没什么可奇怪的了。海因斯上将和其他高级官员都到了现场,惟独少了舰长亨利·格罗弗。
  此时此刻,格罗弗舰长已经系好安全带,坐到了直升机的尾部。将和他同行的还有一个排的海军陆战队员以及一些技术军士。他们携带的探测仪器和自卫武器竟然比罗伊的战斗机还要多。这位年长的舰长暮离开他的指挥塔到那个小岛上亲眼看看这艘天外来客到底有什么奥妙。看看它对局势能够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这是罗伊接的到最离奇的任务,他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紧张,尤其是因为他们的对头竟然选中爱德华做探险队的代表。
  上次他们在空中互相追杀的时候,爱德华正受雇于一个被称之为东北亚共同体的组织。即便是现在,爱德华到底为谁而战仍旧是一个问题.除非它跟T·R·爱德华上校的个人利益毫无关联。
  罗伊告诫自己别去想它,他只需管好自己的话儿。在自己的座位上,罗伊感到一阵烦躁。负重装置里上百件武器弹药和救生、探测仪器的重量压得他很不舒服。
  他把乱蓬莲的金发往后拢了拢,不让它们挡住视线。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长发已终成了飞行员的标准发型,个中缘由也让他很迷惑;现在,这已经是一种约定俗成,也许这是古代武士流传下来的传统吧?
  他盯着爰德华上下打量。这个雇佣兵三十上下,大概比罗伊大十岁,但个头跟他差不多,健康的茶褐色皮肤,还有一头被日光漂白了的长发和能够杀得死人的笑容。看来他一向很懂得享受生活。
  尽管比爱德华年轻,但战斗纪录表明,罗伊在经验和技术上一点都不比他逊色。旧时代的瑞士、以色列以及其它一些地方都有这样一种经验哲学,大体的原则就是:真正技艺高超的飞行员,只要他们称职,就应该让他担起领导的重任,而不必顾及年龄或者阶层。
  军队里曾经有过这样那样的规定,诸如所有的飞行员都必须接受大学教育或长达数年的专业训练等等,但这类繁文缛节现在统统都被抛到了一边——战争造成的巨大伤亡使它们失去了存在的依据。罗伊甚至还听说过十四岁左右的孩子被送进飞行格斗学校少年班之类的事。
  爱德华迎上他的目光,“想试试这飞机吗,福克?不过依我看,你还是乖乖地坐着比较好。”
  “不,谢谢。我还是盯紧点,省得你把事情弄成一团糟,把大伙全都给坑了。”
  爱德华笑了,“福克,知道你的缺点是什么?你陷得太深,对这场战争太过执着。”
  “那么请告诉我:你愿意为法西斯而战吗?”
  爱德华嘲弄地哼了一声,“这场战争已经打了十年,到现在你还认为交战的两派之间存在谁好谁坏的问题吗?况且东北亚共同体付给我一个礼拜的薪水比你一年的工资都要多。”
  罗伊想反驳.可是他得到过尽量避免和爱德华发生摩擦的命令。像是耍提醒他似的,一股香气飘进了他的鼻孔。那是烟斗燃烧烟草特有的香味,但对于罗伊来说,它跟肥皂厂起火的味道差不多。
  格罗弗又在吸烟了。可是该怎样提醒你的长官他已经违反了航空器上不得吸烟的规定呢?聪明的少尉是不会干这种蠢事的。
  罗伊回过头看着麦克罗斯岛,这时.他立刻把格罗弗、爱德华以及其它所有的东西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黑色的船体静静地躺在那里,跟地球上曾经存在过的任何事物没有半点相同之处。
  “万能的上帝啊!”罗伊缓缓地吐了口气。面对这种情形,就连爱德毕也无话可说。
  这是艘很漂亮的飞船。初步检测结果是:辐射指数没有显示异常,也没有开火或者其它机体活动的迹象。
  直升机降落在飞船几码以外的空地上,到处都是烧焦和冲撞的伤痕。片刻之后,探险队员离开机舱并将装备卸下飞机。
  格罗弗是个瘦高个,蓄着斯大林式的胡子。由于经常抽烟斗,胡子上沾着不少烟灰,他的大檐帽压得很低,遮住了眉毛。他精力充沛,宽阔的肩膀使他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更年轻一些,要是没注意到他眼角的鱼尾纹,体根本不会知道他已经五十出头了。
  现在,格罗弗早已安排了各种安全措施,正准备对船体进行外部预检。
  尽管准备工作尚未完毕,一等兵墨菲就已经心痒难耐地行动了。他忍不住东看看西看看,“嗨,你们看,我找到了一个舱门!”
  格罗弗喊道:“你这个笨蛋!快离开那儿!”他的俄国口音还是那么浓重。
  墨菲正站在一个被压扁了的很高的圆形物体附近向大家招手。他不自觉地把背住上靠,压根没有留意到舱门竟然从中央缓缓打开,移向了两边,里面伸出几条细长的金属触须,此刻,墨菲根本没有听见队友们对他的高声警告。
  突然,这个倒霉的战士被触须抓住卷到了半空。他被拖进了船体,高声呼喊着,手中的自动武器也脱了手,摔到地上,出于对未知敌人的恐惧,没有一个人敢开枪。
  舱门猛地关上了。格罗弗伸出手臂挡住罗伊和其他想冲进去救人的队员。“站在那别动,谁也不许开火!在我们对这个东西有进一步了解之前,任何人不得向前迈一步!”
  几个钟头以后,事情有了转机,尽管这些探险者对这条飞船的了解并不比先前多多少。
  在海因斯上将的竭力要求下,艾米尔·朗博士乘坐直升机被派往现场监督探险活动。朗博士是地球上最出类拔萃的科学家,在星际礼仪和交住方面更是首席权威,这次,他就是被海因斯上将、罗素参议员以及其他联盟领导派来协助完成这项使命的。
  朗博士命令所有队员穿上防辐射装具,并向飞船里送进一个真人大小的机器人进行初步探测,它的腿部装备了探测器和遥感勘测仪。机器人一靠近,舱门就自动打开了,可是机器人却死死地停在那儿,再也不肯往前移动。朗博士陷人了沉思。
  机器人拒绝执行后续的指令;舱门是敞开的,舱门内部也没有活动的迹象。在防辐射服的护目镜后面,朗博士把眼睛眯缝起来——每当集中精力思考问题的时候他总这样。
  朗博士中等个头,体型也不算魁梧,可是每逢有未知的困惑出现,却总能引发出他体内雄狮般的斗志。他无视上级授予的命令,要求格罗弗上校挑选出一小队人马进入飞船进行探测。格罗弗选中了罗伊、爱德毕以及八个士兵,当然还有他自己。
  “打开聚光灯,”朗命令他们,“枪上膛,但关上保险。如果谁未经我的许可就乱开枪,我就送他上军事法庭,定他死罪。”
  T·R·爱德华却在面罩下偷偷做了个鬼脸,把冲锋枪拨到了“全自动”挡位。没人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安在肩部负重装置上的聚光灯射出明亮的光线,照亮了前方的道路。虽然聚光灯的能量很充沛,但仍然无法照亮整十船舱。朗和格罗弗只能顾及到他们前方到底有些什么,而其他的队员却在低声惊叹或暗暗诅咒,甚至说一些下流的脏话。
  船体内部看起来就像一座完整的城市:外星人的设备和仪器是用一种外观像玻璃的合金与半透明的材料制造的,船体内的类似管道的结构在空中朝各个方向互相交联。整艘太空船的规模大得像一座巨型博物馆。
  测试仪器显示出船体内部的辐射、空气和生化等各项指标均保持在正常水平,为了行动方便。探险队员们都脱下了防护装具。
  “我们兵分两路。”格罗弗下达了命令——战术方面的问题仍然由他来负责,“罗伊,你带四个人,朗博士、爱德华,还有你们几个到我们这组。”
  他们朝着相反的方向在船体内部向前推进,并预定在船首会合。
  然而事与愿违,一个钟头之后,他们相遇了,但根据对周围环境的分析,他们很可能又回到了刚才的人口。
  他们再次上路,谁也没有留意刚才一直没有反应的探测机器人突然被激活,并顺着小队的行动路线走进了大开的舱门,它的动作明显要比刚才来得灵活。
  十五分钟之后,罗伊的小队来到一个又高又宽阔的过道口,里面有露天体育场那么大。他停了下来,用肩上的聚光灯朝四周照了照。
  “这鬼地方一定被施了障眼法,我们都被耍了。你们看,那堵墙是不是在动?”他问站在他身后的军士,他是个机枪手。
  机枪手犹豫着,缓慢地回答道:“对呀,好像是。我看到有个像烟雾或者其它什么的东西,它刚从缝隙的阴影里穿了过去。”
  罗伊正要命令他们继续前进,却听到有人在轻轻地喊:“卡路瑟,嘿,你在哪儿?”
  卡路瑟是他们组负责殿后的上兵,他们立刻转过身看到底出了什么事。不知什什么原因,卡路瑟已经被拉下很远了,现在他正大步赶上队伍。他越走越近,但行进的姿势却很不对劲:只见他毫无生气地仰着头从空中向他们奔来,怪异的动作和走独木桥非常类似。
  他们把灯光聚集在卡路瑟身上,只见卡路瑟的身体像木偶一样被悬在线上,一个七十英尺高的人形金属怪兽正提着他向前移动。他们一个个都被这种情形吓得目瞪口呆,站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披着厚甲的巨兽朝小队挥舞着另一只空余着的爪子。队员根本没有时间请示开火;退一步来说,即便朗博士拒绝他们的请求,士兵们也照样不会理睬这道命令。
  罗伊、机枪手和另外几个陆战队员立即开枪射击,枪声震耳欲聋。
  子弹的轨迹照亮了黑暗的空间,然而弹头纷纷从怪兽身上反弹回来;对它来说,子弹不过是纸糊的玩具。
  怪兽的右手突然放出一束灼热的橙红色光线,一名陆战队员刹那间就像甲虫一样被烧成了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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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在脑海深处,我已经意识到,命运之神给我安排了一条道路,我将成为和爱因斯坦、牛顿以及其他被人们铭记在心的人比肩的科学家。不过说实话,我很少去想这些,在新知识的诱惑下,任何一个科学家都会从可怜的老浮士德变成圣人。

  ——摘自艾来尔·朗博士的技术笔记

  罗伊和他的队友们已经打光了一匣子弹,但丝毫没有效果。
  就在他们四散隐蔽,蹲在角落里更换弹匣的时候,那只装备着强大武器的巨手又找到了一个牺牲品。
  第二道灼热耀眼的光束过去,又一个陆战队员被蒸发了。
  罗伊突然意识到无线电通讯已经成为空谈;它本来装在赫屈的帆布包里,但他的主人刚刚被烧死了。罗伊转过身,发现了第一个受害者丢下的RPC火箭发射器,罗伊赶忙扑上去够它。
  机枪手疑虑地望了他一眼,但还是为罗伊提供了火力掩护。
  用火箭发射器在狭小的地段开火很大程度上相当于自杀——它的二次爆炸有伤害操作者的危险。然而罗伊没有其它选择——退路被切断了,况且他们没有任何无损军人名誉而撤退的理由。
  火箭弹已经装填完毕,罗伊四下望望,把十字准星调整好,朝怪物身体的上下结合部放了一炮。
  随之而来的爆炸把金属怪物轰成了两半,它倒了下来,失去了狂暴的能量,接踵而来的二次爆炸把罗伊也掀了个跟头。
  他失去了知觉.但几秒钟后就苏醒过来。爆炸声使他暂时失上了听觉,机枪手只好拼命地摇晃他的身体。从唇型上,罗伊可以辨认出他说的是:“它还活着!”
  罗伊顺着机枪是手指的方向望去——真的,怪物的碎片开始晃动、颠簸,这些人造的东西正试图把自己转移到入侵者躲藏的方向,其它部分却依然在胡乱开火,把光束射得刮处部是,当然大部分都只击中了远处的天花板。
  机枪手把罗伊扶起来,拖到他们来时经过的入口附近——至少看起来应该是那个方向。虽然听觉还没有恢复,罗伊仍然能够感觉到甲板在剧烈震动。他回过头,发现第二只怪兽正在逼近。他实在想不通第一只怪物刚才是怎样无声无息地来到他们身边,但现在,他一点也不想呆在这种地方考虑此类问题。
  罗伊跟在机枪手身后蹒跚而行。而那只庞然大物却在第一只怪物的碎片前停了下来。残骸仍在燃烧。
  “……记住,一定要冲出去。”罗伊在朦胧中听到机枪手对他说。他们感觉自己已经在战舰的甲板上转悠了一年,终于能够停下来喘口气。机枪手显然在罗伊发射火箭筒的时候捂紧了耳朵,现在他正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防范敌人的突然出现。
  “我也不行了,”罗伊的声音昕起来很疲惫,“所有的道路都被堵死了。”
  “我们会一个不剩地全部破干掉,少尉。”机枪手回答。
  罗伊摇摇头,他和机枪手一样充满了困惑。“也许这些家伙要把我们赶到某个地方;但我不敢肯定。”
  他们又上路了。罗伊的听力正在恢复,当然,他的耳朵嗡嗡地响个不停,让他难受得不得了。“也许他们并不想把我们全干掉,因为……”
  机枪手突然惊叫一声——他骂了一句脏话。罗伊一低头,原来他们脚下的地面正像河流一样泛起涟漪,最后把他们吞噬了。
  格罗弗紧紧揖住他的自动步枪.“你把这些都录进视频仪了吗,朗博士?”
  朗用手揉了揉额头,“是的,但它们一直在变形……我看得有点头昏……”
  “就好像是……晕船的感觉……”T·R·爱德华添了一句。
  格罗弗自己也感到有些不适。他让大家停下来喘口气,并把爱德华派到下一个舱室侦察。格罗弗忧心忡忡地看着朗。从这艘外星飞船降临地球开始,格罗弗就成为整个星球上最不可或缺的人物。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好朗博士。然而身为舰长,却因一时冲动下达了错误的命令,此时格罗弗已无法通过无线电通讯招唤罗伊小队和等在外面的队员。
  爱德华很快完成探路任务赶了回来,他脸色苍白,甚至和他的牙齿差不了多少。
  “你们要有心理准备。”爱德华费劲地吞下一口唾沫,“我发现了墨非。但是我很难描述他现在的状态。”他又吞下一口唾沫,免得自己呕出来。
  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跟着爱德华,穿过入口进入下一个舱室。
  激烈的物理运动正在里面如火如荼地进行,朗抓住舱门稳住身形要把里面的东西看个清楚。
  在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水箱里,一等兵墨菲已经被大卸八块浸泡在粘稠的营养液里,他身上不同的部位也都接驳着各式各样的生命维持系统。
  它们在营养液中静静地漂浮着,东一只手臂,西一个脑袋,一双无法再辨视的眠睛睁得老大,被切断的手掌轻轻地碰撞着墨菲身体的其他部位。营养液里满是释放着炽热绿色光芒的细线,还有许多阿米巴变形虫似的球状物聚集在各个器官上,它们不断地上下运动。为各个器官提供氧气并排除掉废物。
  格罗弗转过身面向他身后的士兵,“保持警戒!杀害墨菲的敌人一定就在附近。”
  目瞪口呆的士兵们立刻清醒过来,执行被分派的任务。
  一名军士突然冲上前去受把漂浮在营养液上的被齐跟切断的脚捞出来。“我们不能就这样把墨菲扔在这不管!”
  尽管他们都经历过残酷的战争,但是士兵们都很珍视军人的荣誉感和光荣传统,普鲁士军队的团队精神对他们来说就和空气与面包一样不可或缺,把战友扔在战场上就跟切下他们自己肢体的一部分一样令人难以接受。
  可是朗却一把抓住了这个冒失鬼,他的力气大得惊人,“别碰他!你们知道那是什幺溶液吗?你也想和他一样被腌在里面吗?不想?那好!用这个仪器取点样本出来,不过要小心!”
  格罗弗强迫自己把目光和思绪从墨菲的残肢上移开。他仔细地测量了飞船内部的地形,并确证了自己的怀疑:船体内部正随着他们的移动而改变结构。现在已经无路可退了。
  格罗弗迅速召集队员命令转移。爱德华也不再是那副洋洋自得的样子了,这一点让格罗弗很满意。
  片刻之后,小队人马穿越了一片黑暗地带,他感到有个士兵拍他的肩膀。“长官!那边……”
  像是地狱里挣脱了枷锁的妖魔鬼怪,一群披着铁甲的金属怪兽从后面冲了上来,看架势是要把他们踏成肉饼。
  一名陆战队员尖叫一声,就立刻被炸成了碎片,体液和残存的肢体被怪物射出的光束烤干,化作了蒸汽。
  队员们立刻使用所有能用的武器倾泻着弹药,甚至还包括一门无后座力炮和装配着特弗龙半穿甲弹鼓的轻型机枪。尽管如此,第二名士兵还是在顷刻之间就被焚化了。
  但他们显然比罗伊的小队来得幸运——机枪手和火箭发射器射手已经瞄准了领头的怪物手臂上的武器,他们甚至发现了它身上脆弱的接合点,怪兽被轰上了天。
  第二次爆炸把战舰的守卫者轰得左右摇摆,这时爱德华高声叫道:“格罗弗!到这边来!”他正站在旁边隔舱的入口,幸存者们立刻冲进来,两个士兵架着还在录制战斗经过的朗博士,被炸毁的金属怪物身上冒出火焰和浓烟,残片在舱室内四处纷飞。
  “我们可以暂时把它们堵住。”爱德华一边说一边从他使惯了的MAC-35型步枪里拔出打空的弹匣,换上新的。
  “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它敢走近大门,你们就给我集中火力轰掉!”格罗弗命令他的手下,然后转过身观察舱室内部其它的区域。
  舱室不大.大约只有成人行走八步那么宽,而且没有其它出口——和整个船体相比,这实在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朗博士显然受了惊吓,但他还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尽力不让发抖的双手影响对外部舱室的摄像工作。
  地面又开始移动了,格罗弗想把朗安排在后排火力覆盖不到的地方。
  “喂,你们谁按了什么开关没有?”爱德华喊道——他的脸又发白了。
  “环形防御阵形。”格罗弗命令,“朗博士,你到中间去!”
  士兵们枪口朝外,把博士围在中间,突然他们感受到地面上有一股力量在往上推。他们像站在一都正在上升的电梯中央。
  地面不断上抬,眼看他们就要被天花板压扁,突然顶棚泛起一阵涟满——他们居然就这么穿了过去。队员们到达了一个亮堂的地方,甚至还听到熟悉的对话声。
  “嘿,总算等到你们了。”
  是罗伊!少尉斜靠在大堂的支柱上。这恐怕是他们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宽敞的大堂了,屋里亮如白昼。
  互通情况之后,格罗弗说:“那么好吧,现在,我们已经被弄到这来了。不过这到底是为什么?”
  朗博士指着一个像是舰桥的结构体。它被一个透明的碗状物包容着,比船尾要高出许多,虽然它的体积不小,但似乎是为和人类差不多高度的生物设计的。
  “我敢打赌,那一定是战舰的神经中枢,舰长。那是船长发号施令的地方!”
  “那是我们的最佳目标定得去碰碰运气。”格罗弗下定了决心。他接着说:“不过你还是跟大伙呆在这儿,我的博士,让罗伊先去探探路。”
  真是讽刺。爱德华朝罗伊做了个鬼脸。
  穿越了漫长而悠久的时空,佐尔的指挥中心仍然和他离开战舰时毫无二致。处于体眠状态的模组和工作台以及其它器械显然都是为和人类近似的生物所设计的。朗看着周围的事物,感觉就像是在梦境中一般。
  尽管许多设施和装置还无法识别,但他对于各种仪表的功能和摆放方式却有一些确定的概念:比方说桌面模组和某种显示屏。
  罗伊、格罗弗和其他人都被眼前的东西迷住了,他们谁都没有注意朗博士到底在干什么。突然,一阵静电的劈啪声响了起来。
  “朗,你这个笨蛋!快走开!”
  就在格罗弗要把他从控制台拉开的时候,朗已经发现了操纵机器的道道。屏幕上的波形开始扭曲.接着,一张睑从干扰杂波中显现出来。
  攥住朗博士外套的手慢慢松了,格罗弗惊叹道:“我的天……是人类!”
  “也许不是,但我认为他至少和地球人非常相似。”朗博士做了些让步,他的语气相当冷静。
  佐尔的眼睛正盯着屏幕外面,杏仁般圆睁的一双眼睛似乎盯看大厅里的每一个人。他说的是一种谁都不曾听过的和谐优美的语言。
  “这是一段欢迎信息。”朗就事论事地评价。
  “类似古人航海时用于记事的金属片或其它纪录方式。”罗伊小声地自言自语。
  外星人的嗓音呈现出和地球人完仝不同的腔调。接着,屏幕上出现了另一幅画面。他们看到的是因维德人的震暴机甲。它一边开火一边撕咬敌人。显然是在发起进攻。
  “某种用于战争的机器。令人恶心。”朗补充道。
  正当大伙盯着屏幕的时候,罗伊按住培罗弗的肩膀,“舰长,我想大家最好还是离开这里。”
  “怎么离开?这条被损坏的战舰能够自行改变内部结构。”
  “快看!”爱德华指着外面。只见地面又像波浪一样开始运动,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所有的人都把武器对准了那个地方,只有朗博士还在一心两用——他仍然关注着屏幕上的信息。
  一个熟悉的物体出现在他们面前。“这不是刚才在舱门口就出了故障的探测机器人吗?”一名枪手说。
  爱德华眯缝起他的眼睛,“是啊……可它是怎么跟到这来的呢?”
  “而且好像又恢复了机能,”格罗弗说,“也许我们可以靠它来探测这个地方。”
  朗走到静止不动的机器人背面,打开后盖检视内部的架构。猛地,他好像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似的抽回了手掌。
  士兵们小心翼翼地把这台机器人围住,只待一声令下,它就会被炸成碎片。“它的内部电路已经改变了。”朗告诉大家。他兴致勃勃,一点受惊吓的样子都没有,“这些部件竟然能够自我重组。”
  正如大家所见,导线和微型芯片正在移动。就像是用延迟技术从高空拍摄的城市重建工程一样。不知道为什么,元器件滑动、合拢,变形、重组的情景让罗伊联想到盛开的鲜花和小孩玩的方格填字游戏——但二者显然风马牛不相及。
  “也许它被送到这就是为了带我们出去。”格罗弗推论说。
  “那么我们刚才遇到的攻击又作何解释?”爱德华提出了反驳。
  朗耸耸肩,“天晓得这艘飞船的指挥系统受到了多大的损坏?那场攻击可能就是故障所引发的,而且,我们刚才看到的讯息无疑带有预警的含义,这也是善意的表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博士?”罗伊忍不住问了一句。
  朗看了罗伊以眼,“看来,地球今后还会有更多的星外来客,我是这么理解的,当然还有些别的含义。”
  “就这样吧。全体人员,准备出发,”格罗弗说,“只要机器人能把我们带出去,就不能放弃这个机会。我们别无选择。”
  大伙忙着做出发前的最后准备。他们互相调剂剩下的弹药,为最后两博火箭发射器装弹,同时听取格罗弗舰长的指示。此时,朝博上又坐到了配备着显示器的控制台前边。
  他的判断是对的:这里正是战舰的神经中枢,而控制台及其外围设施更是核心中的核心。朗忙着对它们进行功能分析,他担心今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这艘船肯定秉承了某种他无法想像的能源.神奇的外星能量在这艘坠毁的飞船内部和这个控制台上川流不息.也许他可阻从中截取些数据或者获得一些启示。
  朗一声惊呼,每个人都警觉地端起了枪,聚光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射在壁上。指挥中心的灯光开始闪烁,能量通过某种外星人特有的方式在相互交联的电子网络中像血液一样循环着,并充满了整艘战舰。
  控制台被刺眼的脉冲光所环绕,朗博士紧紧抓住控制台,他的身体痛苦地抽搐着。光线照射在他身上,一股谜一般种秘的力量涌进体内。
  “别碰他!”格罗弗冲着要为朗做救护检查的罗伊吼道,而爱德华却早就已退到了一边,这个地方既远离能量照射范围,又没有谨伤朗博士的风险。爱德华再次检查了枪支保险,确保它是在全自动档位,他随时准备将整梭弹全部倾斜在控制台上。
  不等他开火,怪异的亮光就熄灭了。朗博上慢慢地委顿在甲板上。
  “舰长,机器人快要消失了!”机枪手指着机器人四周开始微泛涟漪的甲板。
  没时间犹豫了。罗伊把朗扛在肩上,祷告千万别因此而遇上辐射或者传染病之类的倒霉事。他们很快聚集在机器人身边沉向地面。
  周围的空气、景物和空间似乎也在改变。朗在罗伊的肩膀上抽动了一下,他赶忙抓紧。
  就在运动过程中,一名士兵大声叫喊:“你们谁能告诉我——我看到的这些都不是真的!”
  战舰一定是再度变形了。要不然他们就被传送到了另一个空间。他们目瞪口呆地盯着一具巨人的遗骸。
  这里面一定有段传奇般的故事。巨人身上的制眼依然完好无损,它显然是用某种防腐材料制成的。这个巨人大约五十英尺高,身上系着腰带和全套各式各样的装具。如果不考虑他的个头,应该和人类没什么两样。
  他的嘴张得很大,看样子是经受了巨大的痛楚后才死去的;在已经发黑的制服背部有一个烧焦的洞,大小和扑克桌差不多,伤口附近的骨骼有很大一部分被炸飞了。
  “他们肯定干过一仗。”一个士兵平静地说——这种情形他以前也见过。
  朗又挣扎了一下,罗伊只好把他从肩上放下来“你好些了吗?博士……”
  罗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朗的眼睛全部变成了黑色、只剩下深邃谴的瞳孔——没有虹膜,也没有眼白。他显得情绪高昂,正用一种不可名状的赞许之情望着周围的一切。
  “是的,是的,”朗说道,大有深意地点点头,“我明白了!”
  他没时间研究眼前的事物,因为机器人又在向前运动。罗伊拽住朗,大家继续朝前走。机器人把他们带到附近的一个角落。他们又和两名全副武装的战舰守卫者碰个正着。
  一名士兵赶忙用火箭筒对准探测机器人右后方的怪兽,将它轰上了天;就在跟踪器的红线对准怪物并从它的闪闪发亮的装甲上得到反馈信息的一刹那,机枪手和另一名火箭筒射手也开了火。

  插曲

  你好好培我听着:无论是《自由与权利法案》,还是童子军的誓言,抑或是机器人三定则,遵循这些东西都没有任何意义。我们得停止这套做法!任何能让我们达到权利巅峰的东西都是“好的”;而没有实际帮助的,就是“不好的”。明白吗?
  ——摘自罗素参议员给改选委员会财务负责人的指示

  ”总而言之,”海因斯上将正在做总结陈辞,“尽管遭遇到异常猛烈的抵抗,格罗弗舰长带领的小队仍然在没有遭受进一步伤亡的情况下安全地从战舰中撤了出来。”
  罗素参议员喷出一口烟雾,斟酌着这份报告,“朗博士现在的情况如何?”
  “看样子没什么大碍。”海因斯说,“他们要求再对他观察护理一段时间,但他本人显然决心要马上继续对外星飞船的研究。你知道他的脾气。”
  的确如此。这个地球上最了不起的天才对于最为重要的问题有他自己的原则。
  “我还想在这篇令我难以置信的任务报告后面增加一个部分。”海因斯毫不掩饰自己对它的怀疑,“格罗弗舰长估计他们在战舰里呆了六个钟头左右,当然他们的手表也确证了这一点。”
  罗素吐出一个烟圈,“那又怎样?”
  海因斯思绪重重地挠挠脸颊,“但驻守在战舰外的士兵的手表却显示,格罗弗小队只进去了大约十五分钟。”他在会议桌前重新坐了下来。
  坐在首席的罗素参议员仔细考虑了一番。他知道在得到完全论证之前,像海因斯这样讲求条理的军官是不会接受这样一份报告的。
  罗素参议员相貌堂堂,他略微有些发胖,蓄着细长的八字胡。他举止热情洋溢,但绝非出自真心。他面部丰腴,一双手又白又软,小指上戴着一枚戒指。他有个高水准的裁缝,一个了不起的理发师和足够的政治权力,这些都对他成为即将成立的世界政府中最为重要的角色有很大帮助。
  此刻,他正赏玩着克诺莎号航母的机密会议室里的陈设。“无论谁把这条战舰送到这里,将来他们总会把它要回去。即使他不来,其它势力也会跟来。”
  他突然挤出一个笑容,“倘若不是它从天而降,我们就只能自己造就一出事件。这真是太棒了!”
  会场里的其他政治贩子纷纷点头,他们也都笑得十分狡诈,一双双眼睛似乎被野心所点亮。
  飞船坠落的时间真是让人瞠日结舌。不到一个月前,同样是这些人,他们还在各自的派系中谋划历史上最可怕的阴谋。当时他们正面临致命的危机——这场危机甚至可能毁灭人类自身。他们的妥协绝非出于仁慈,而是为了最大程度地获取利益。
  他们曾经打算策划一起人为的惨剧,一件可以制止战争并且把全人类划归他们统治之下的危机。他们甚至做了不少有助于达到这一目标的准备工作,诸如大规模的瘟疫,全球性的粮食欠收,但它们的影响力都远远比不上穿越大气层降临到麦克罗斯岛上的星外来客。
  罗素的笑容看起来越发邪恶了,“先生们,我并不认为开展这项注定要完成的工程是专权的表现!它可以让那些月光短浅的笨蛋看到,人类必须团结起来!”
  必须在他们自己的监管下开工,这是不必阐明的前提条件。罗素知道这些政治贩子都明白这一点;而海因斯和其他奉行空想主义的傻瓜们却空怀无私奉献的精神和勇气,感动得热泪盈眶。
  对于玩弄权术的人来说,为哪一方服务根本就不重要。当然,全球内战的意识形态和历史渊源对他们也同样不起作用。在这些方面,罗素和其他政客的所作所为只是动动嘴皮子而已。
  最重要的就是抓住机遇获取声望和权力。罗素参加国际主义世界和平与裁军运动的原因仅仅在于——它提供了个人发展的机遇,假如没有这个条件,罗素就不会在这个组织向他做出政治承诺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加入,并且培植自己的党羽。
  海因斯接着发言。“我们必须以尽可能快的速度行动.把所有可利用的资源投入到这个项目中,以消化吸收飞船内部的科技成果,并将‘洛波特技术’——这是朗博士坚持要求采用的名词——用于飞船的重建工作。”
  简直美妙极了!罗素想。由国家税收支持的巨额防务计划——它要比人类史上的任何计划都更加庞大和昂贵!这次机遇带来的好处是无法计量的,军方也会被该计划所牵制并且绝对服从他们的领导,政权也因此而更加稳固。而且这种不可思议的“洛波特技术”带来的好处将会使世界政府处于绝对权威和无法撼动的地位。
  罗素皱皱眉,重新考虑海因斯这个人:他是个天生的军人,高度服从并且尽职尽责,但却有些单调乏味。
  是的,海因斯在某些事情的处理上的确是这样。一旦地球的统一和重建工作完成后,就该决定让谁呆在最高领导层的问题了。
  总会有办法的。比方说,海因斯不是有一个十多岁的女儿吗?是的,罗索想起来了:一个很朴素、很孤僻的小家伙,参议员想起了她的名字:丽莎。
  不管怎样.一旦达成了目标,他们就有足够的时间压制海因斯和其他像他那样的家伙,当然还得盯着朗,
  至于这个爱德华上校,他似乎是个聪明的年轻人——他知道谁能带给他好处,就是他把机密消息透露给罗索的,而且他还注视着格罗弗和其他人的一举一动,爱德毕肯定能派上用场。
  “是不是请朗博士进来?嗯?”罗素参议员提议。
  朗很快就来了,他脸色苍白,身体瘦削,但却洋溢着一种踏实的力量和决心,只是那双黑沉沉的眼睛让人看着很不舒服.
  “哦,博士,”罗素热情地打招呼,“我们听说从天上降临了一个奇迹,是这样吧。但现在,我们只需要你直截了当地回答:这艘船能不能被重建?”
  朗紧紧盯着罗素,那表情就像压根儿不认识他一样。也许罗素打断了他一条很重要的思路,一定是的。
  “重建?当然没有问题。难道你认为我们现在正忙些别的什么事吗?”
  这话简直就是在质疑罗素是否具有和其他人一样的最基本的理智。
  不待罗素开口,朗就接着说:“你用的那个词——奇迹,我认为很恰当。但我要告诉你们在座的每一个人——那是格罗弗舰长在我们最终从那条船里杀出来的时候说给我听的一件事。”
  他故意停顿片刻,整个会场仿佛都收在他乌黑的眼底。
  “格罗弗证说,‘这艘船把人类从自我毁灭中拯救出来,博士,这真是一个奇迹。但历史告诉我们,奇迹总是要人们付出巨大的代价。’”
 楼主| 发表于 2008-4-28 17: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我祖父在孩提时期很喜欢一部电影。所以在我小时候,父亲就把我抱在他膝盖上一起看这部片子。大致情况就是这样。
  这部片子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部分,就是科学家兼飞行员爬上他那架充满未来气息的飞机冲着当地的法西斯党徒说“再也不要打仗了”那一段。我亲爱的,你知道我有多少次希望能够如此轻易地制止战争!

  ——摘自罗伊·福克少校写给克劳蒂娅·格兰特的书信

  “焰火。”罗伊·福克少校轻声地自言自语。他把头向后仰,好让自己看清楚天空中绚烂的花朵,硕大无比的太空堡垒一号遮蔽了天空很大的一部分,但他还是可以清楚地看到蹿上半空的烟花,焰火绽放出的光芒照亮了麦克罗斯城的每一个角落。到处都是旗帜和条幅,随处都有乐队在演奏,成千上万的人们不时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和笑声。
  烟花取代了炸弹。庆典替换了战争,罗伊点点头。“真希望永远都是游行狂欢和野餐的日子。战争,我可受够了!”
  十年过去了,麦克罗斯岛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在罗伊看来,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自从世界政府把重建外星飞船作为首要任务下达以来,给养和设备、建筑材料、技师和工人,还有他们的家属,当然也少不了军人——都空运到这个岛上。一座崭新的现代化城市就这样在船体周围建立起来。
  他们还挖掘了一个繁忙的深水港,两艘航空母舰正停泊在里面。尽管它们体积十分庞大,但还是像罗伊一样被笼罩在那艘巨型战舰投射的阴影之中。直升机和战斗机从低空掠过小岛,向地球的新防卫者——太空堡垒一号致意。
  罗伊再次瞥了SDF-1①号一眼。尽管已经过了十年,但每次看到它,罗伊的内心仍然充满了敬畏。现在,船体被漆成蓝白相间的颜色,外壳和上层结构隐隐泛着光亮,显得既圆滑又抢眼。宽阔的气泡形舰桥观测窗就像宇航服上的玻璃面覃,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这艘战舰正监视着整座城市的一举一动。
  罗伊意识到自己正在思考这条船坠毁到地球之前到底是什么模样,而胡博士带队的攻关小组的工作成果和它原貌又相差多少。
  可以肯定的是,朗博士和其他人已经完成了一项地球有史以来最令人诧异的科学成就。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完全吃透太空堡垒上的秘密,但这恐怕只是个时间问题了。况且他们恢复了SDF-1号的全部功能,并为地球政府提供所学到的技术,帮助他们建成了洛波特防御部队,这支武装力量简称RDF。
  今天,平民们总算可以好好看看这个始终列在最高机密清单里的家伙了。
  一群变形战斗机自由自在地飞翔,机翼处于后掠状态以获得较高的速度。他们是骷髅中队的成员,隶属罗伊少校指挥。“等着吧,得让大家看看我们的拿手好戏。”他笑了。
  【① SUPER DIMENSIONAL FORTRESSONE,即太空堡垒一号的缩写。】
  一列车队亮着大灯鸣着喇叭气派十足地穿越城市,向SDF-1号船坞方向前进。从预先编排的计划看,SDF-1号已经推迟了她的处女航。警车在前面开道,跟在后面的是一辆加长型的豪华车。街道上到处都是鲜艳的旗帜。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为今天的庆典感到欢欣鼓舞。麦克罗斯城的市长是个矮小结实,却又不失幽默的人。就在车队从身边呼啸而过时,他却板着个脸。文·哈维斯,小岛的器具供货商之一,此刻正站在他身边看着车队开过。
  “有什么不对劲吗,市长先生?您叹什么气呀?”
  托米·栾市长耸耸肩,“哦,经历了这么多年,我简直难以相信——今天,就是我们和这个大姑娘①的最后一面啦。”
  两个人凝视着占据着小岛和城市大部分土地的巨大战舰:舰上的灯光在眨眼、在闪烁。
  【① 根据欧美国家的习惯,他们通常把飞机、舰船等交通工具当做女性来称谓。】
  当然,SDF-1号只是进行试航而已。假如一切顺利,后面还会再安排一次短期的适应性巡航;但市长很可能是对的——谁也不知道太空堡垒什幺时候才能再次回到这个岛上。
  而且,麦克罗斯岛肯定也不再是原先的麦克罗斯岛了。
  “我们都会想她的。”文点头承从,“但看到她终于能启航远行的时候,您不觉得骄做吗?”
  “当然了。不过假如试航顺利,我们都将面临着失业!”市长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文也不希望结束他经营已久的生意,但他仍然对那场战争记忆犹新。他承认自己喜欢那个主意——把太空堡垒发射到太空去保卫地球。在他眼里,它比市长先生所预想的要好得多。
  文叹了口气。许多人都忘记了麦克罗斯城设立的初衷,但是文仍然坚持自已对整个事情的看法。
  车队喧嚣着远去了。
  “好大的排场!”市长充满不屑地哼了一声。大家都知道.市长先生从未被邀请参加任何重要的庆典活动;世界政府的头头们总是把各种荣誉留给他们自己。
  “格罗弗舰长看起来也不怎么开心。”文把他刚刚看到的情形告诉市长。他希望这能让托米·栾觉得好受些。
  格罗弗的确不太高兴,罗素参议员和格罗弗并排坐在豪华轿车的后座上,参议员不知疲倦地向人群挥手、微笑——但那只是职业政客冷漠无情的笑容。
  他依旧面对着车外的人群,却头也不回地训斥道,“别哭丧着脸,格罗弗,这可是我们的大喜日子!要知道这些热情的市民可把你当作了太英雄,起码你得对他们挥手致意吧。”
  格罗弗嘟囔了一声,用下巴顶住前胸,双手环抱在一起。他身着的军礼服装饰着他的全部军功章和勋表——这是舰长手下一位积极上进的联络官为他张罗的。这些年来,格罗弗获得的勋章和其它好处远比他应得的要多得多,但他并不怎么喜欢站在聚光灯下,也许正是他乖张的性情使然。
  和以往一样,罗素总能找到些话说.也许参议员认为今天是他的好日子,而事实,那是窗外的人群辛勤工作十年的劳动成果。他们为了理想奉献生命,仅仅是为了和平,为了下一代人能够安居乐业。
  “好吧,我照办就是。”格罗弗说道。他希望那些演讲者的丑态和政客们的互相吹捧别拖延得太久,此时此刻,格罗弗一心想的却是在外太空执行他的任务。
  在SDP-1号上,到处都是繁忙的场面,当然,这些都处于严格的监控之下。变形战机飞行表演队正待命起飞,而启动战舰的最后准备工作却未能按预定的时间表完成。通讯网络和战舰的内部通讯系统按照测试顺序逐个响应:发动机舱和宇航系统,通讯和生命保障系统,战斗机和支援中队,还有众多其它的单位。在这最后几天准备期内,数千名船员必须把上万个测试项目检测两次。
  丽莎·海因斯中校走进舰桥,她的任务是确认启航前的全部准备工作都已就绪。海因斯上将的女儿一向认为,在工作中表现出的成绩和技巧以及比其他人更积极主动的奉献精神是一种荣誉。因此,每个人都知道,她能够提升到现在的位置绝不是出于上司对她的偏爱。
  她已经为自己划出了一条光明的人生之路。不到二十四岁的丽莎已经成为SDF-1号上的大副。毫无疑问,其中的缘由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因于她对战舰各个系统的熟悉程度——除了朗博士,再没有其他人比她能对船上的每一个螺钉和按钮有更全面、更完整的了解。
  她赢得了数不尽的荣誉和相当高的评价,在火线上的英勇表现也为她挣到了两枚勋章。有人说她太严厉,对任务过分执着和诚实,但从没有人对地获得这样高的军衔说三道四。
  丽莎是个高挑、苗条的年轻姑娘,她肤色白皙,棕黄色的头发梳成一绺一绺的,优雅地垂在肩上。她停下手头的工作审视着整个舰桥,她的下属都已各就各位。
  克劳蒂娅·格兰特似乎完成了手头的工作,此刻正坐在舰桥指挥台属于她自己的座位上向内部通讯终端喊话:“收到,发动机舱。明白。”
  维妮沙、珊米和琪姆都是征募来的专业技术军官,她们也同样完成了舰桥的准备工作。
  避免混乱和安排尽可能少的人员完成同样的任务是格罗弗对工作的要求。
  维妮沙正在向计算机输入战舰启航时发动机舱的燃料消耗数据,琪姆已经完成了宇航系统的检测,珊米则负责人工操纵系统。她们都很年轻,和丽莎差不多——SDF-1号上的船员大多也都是年轻人,其原因在于洛渡特技术、新式武器和机械系统——这艘船上的技术都是全新的。而事实同样证明.在多数情况下,年轻人在接受这些新奇的原理方面要比叫那些老兵忘掉过去熟记于心的东西更为有效。
  丽莎叹了口气,把头发掠到肩膀后面,朝她自己的座位走去。“庆典将在十五分钟后开始,希望舰长能准时抵达。听说他昨晚睡得不好。”
  克劳蒂娅棕色的脸颊上现出了一个笑容,她的目光如同跳舞般在闪跃。“是啊,高级军官制也举办了一场告别晚会。没准他们整个晚上都在吹嘘那些战斗经历——你知道,他们总这样。”
  丽莎赶忙藏起她恶作剧的笑容,“那昨晚你又在哪呢,克劳蒂娅?哼哼。”
  克劳蒂娅警觉地岔开话题,“你说什么?”
  ”昨晚你没回宿舍,直到凌晨四点才出现,这说明了什么!昨天你一定也在晚会现场。”
  克劳蒂娅仰起鼻子摆了个迷人的姿势。她个头比丽莎高,也年长她几岁,长着一头咖啡色的短发,她的模样充满了异国情调。
  “你嫉妒了?昨天很晚的时候我和福克少校一起吃饭来着。”
  丽莎原本只是想开个玩笑,她还以为克劳蒂娅昨晚抓紧时间在离开地球之前陪伴家人呢,没想到她原来是……于是大副突然发起火来。。
  “克劳蒂娅,你竟然彻夜不归!难道你不知道罗伊和你今天都有飞行任务吗?”任务就是丽莎的一切,她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会对这么重要的使命漫不经心。
  发火当然还有别的原因,这跟克劳蒂娅对帅气、英勇的罗伊·福克的恋情有关——不是嫉妒,而是出于丽莎自己孤身一人的对比反差。它让丽莎感到种不可名状的困惑,一阵突如其来的空虚感使她对有生以来一直遵从的原则感到有所怀疑。一旦她为这种想法感到恐惧,赶忙用严格的大副准则压制这种思想,以重新获得对自己的控制。
  但发火的可不只丽莎一个,克劳蒂娅把手按在后腰上摆出自卫的架势。“那又怎么样?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丽莎?这根本不会影响今天的任务,我们已经不是孩子了——况且你也不是家长!”
  丽莎感觉自己的睑在发烧。“可你的责任应该是放在第一位的,克劳蒂垭!”
  谁也不肯在对峙中让步,克劳蒂娅似乎失去了耐心。要是她块头再大些,火气更旺些,恐怕设什么人能斗得过她——事实上她早就通过了徒手格斗训练。
  “业余活动是我的私事,谁也管不着!”克劳蒂娅停止了对峙,但她的潜台词根明显:为什么不试着改变一下自己呢,丽莎?比方说放松一下。
  很快,克劳蒂娅稳住了自己的情绪。“那,现在我们开工好吗?”她指指丽莎的工作台,“我们各自忙吧。”
  丽莎犹豫不决,她还不习惯在冲突中撤退。此刻,她仍旧在气头上,但她意识到自己已经逾越了职权,就在这时,维妮沙有些害羞地说了一句:“丽莎她根本不了解男人,克劳蒂娅。她爱上了这艘太空船。”
  克劳蒂娅忍不住抿嘴一笑,琪姆也跟了一句:“对,你说的没错!”
  这些话深深地刺伤了丽莎,她宁死也不会承认这种无稽之谈。她知道自己在战舰即将完工的时候得到了一个“冻鱼”的绰号。
  然而在各项规定和条例之外,她和舰桥上相处了这么长时间的女同僚相处得很融洽;而且格罗弗舰长对舰桥机组也不拘礼数,甚至采取有些纵容的管理方式——他像父亲一样对待她们,在这里,大家很容易成为朋友。
  但是现在,丽莎却感觉她的脸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没什么好笑的。维妮沙,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克劳蒂娅的怒气显然还未平息,她打断了丽莎:“你言下之意是,我根本就没把任务当一回事了!”
  珊米今年才二十岁,她是舰桥上最年轻的成员。看着朋友们争执不休,她再也忍不住了。“噢,别吵了!”她喊道。
  她难过的样子略微缓和了这场冲突。
  “一直抓住别人私事不放的可不是我。”克劳蒂娅仍然坚持不让。
  丽莎也不想就这么算了,她突然大喝一声:“我警告你们……”也许是跟格罗弗在一块呆久了,不知什么时候她也学会了这一手。她刚开个了头,就意识到舰桥上面响起了另一个声音,这声音暂时打断了她的怒气。
  克劳蒂娅作出一副淘气的表情,鼻子又翘得老高。
  “我不想打断你,可我觉得你最好看看自己的监视器,中校?”
  丽莎这才发现她座位上有个信号响个不停。她迈步赶去,努力要把这场争执抛到脑后,这时琪姆喊道:“一架未经确认的飞机,它正冲我们飞来,丽莎!”
  丽莎看了看她的监视器,这架飞机正沿着事先安排的线路飞行,并发出了请求着陆的信号。既然众多环绕麦克罗斯岛巡逻的军用飞机没有对它进行拦截,那一定是出于和平目的的来访者。
  丽莎打开通讯系统,尽量用平稳的语调和她的朋友们通话。她多希望这一天能够过得平平安安,希望试航任务能够完美地完成啊!可为什么其他人就不像她这样拥有这种追求完美的意愿呢?也许她命中注定就是被众人排斥的怪物……
  “请注意,沿1-0-7航线靠近的飞机.”她冷冰冰地说,“请验证你的身份。”
  一个很年轻的男性嗓音从受话器中传来:“瑞克·亨特呼叫,我受邀参加今天的庆典恬动,邀请号是2-0-3。”
  丽莎发现自己对这种琐事有些厌倦,但她还是在另一台计算机上核实了一遍。SDF-1马上就要启航了,而她竟然被人当做航空管制员!
  尽管满肚子不高兴,她还是回答说:“已经确认,是福克少校发出的邀请。”福克!丽莎一边避开克劳蒂娅的目光,一边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的嗓音把内心情绪的波动带出来。“请按照5-7线路着陆。”
  “收到。”那个声音很轻快地回答,信号关闭了。
  什么事情都得我来操心。丽莎喃喃地自言自语。他们把我当成看小孩的保姆了,竟然还冒出了个瑞克·亨特?
 楼主| 发表于 2008-4-28 17: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好吧,大哥,这次你赢了。我去参加你们的庆典。看来我还得忍受盘旋在附近的各种军用飞机。不过请尽量别把节目安排得太沉闷好吗?
  ——瑞克·亨特对罗伊·福克邀请他参加SDF-1号启航庆典的回答

  在麦克罗斯岛的上空,一架在平常并不多见的飞机正按照启航日排定的飞行线路下降,此刻它正沿着丽莎·海囡斯指定的5-7着陆航线缓缓飞行。
  这下瑞克·亨特可把SDF-1号看得更清楚了,他吹了声口哨。新闻报导和各类记述都没能准确地描绘出这个硕大无朋的家伙的真实体积。两艘托尔①级的超级航空母舰停靠在港口的舰队中央。它们比150层的办公大楼还要长,但是和庞大的太空堡垒相比就显得逊色多了。
  【①扎欧神话中的雷神。】
  瑞克看到几架他所见过的最先进的战斗机正在平滑如镜的天空中飞翔——洛波特技术战斗机,报纸上是这么说的。不管它到底是什么,瑞克再不会费陉罗伊·福克了——毕竟他为这个所谓的洛波特技术奉献了大好的青春年华。
  经过十年的保密,地球联合政府终于同意向公众展示麦克罗斯岛上最神奇的技术突破。但对于瑞克来说,这不过意味着罗伊再也不必默默见闻地继续他的工作,也许他们之间的交情又能够回复到原先的水平。
  瑞克平稳地操纵着他的飞机在拥挤的天空中穿梭,用不着借助计算机,凭他的天分和熟练的色行技巧就能轻松应付着陆飞行。这也是飞行员自豪感的一种表现。瑞克来自一个骄傲而又勇敢的家庭,飞行杂技表演就是他们的职业,他们是驾驶着高速表演机的无畏勇士。
  瑞克今年才十八岁,但自从他进人发育变声期后就从未在比赛中输给别人。
  他的比赛飞机是自己设计的,既小巧又敏捷。这是架单座飞机,座舱很宽敞,内饰是红色的,动力来自于一台巨大的隐藏在机身后部的涡轮风扇发动机,瑞克给它起了个名字——嘲鸟。对于这个飞行杂技团里无可置辩的新星来说,这个稍显自大的名字却也恰如其分。
  他把额上的黑发一撩,调了调茶色护目镜,很轻快地打开加力向SDF-1号俯冲。这个用洛波特技术制造的家伙真是让人过目不忘……不过,看样子飞行员向公众露面的时间该到了,现在的主角是飞行员,而不是这个用金属堆砌起来的玩艺。
  在月球轨道上方,一阵预警似的颤抖像蛛网一般传递到整个时空。但这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事实上,这场可怕的震动范围相当广阔,一支数量难以估计的庞大舰队正小心翼翼地向地球进发。毫无疑问,这一天将成为地球史上的转折点。
  此刻,罗伊正站麦克罗斯岛SDF-1号的阴影下面。他根本没空关注那架在数千英尺高空飞越舰首的小型比赛飞机。军方人员正通过公众宣传系统①向上万聚集在这里的平民发布公告。
  【①即下文经常提到的PA系统。】
  “现在。我们将为大家献上一场精彩的飞行表演,它会向我们展示利用洛波特技术制造的先进、神奇的战斗机。罗伊·福克少校、变形战斗机骷髅中队的队长将为大家怍现场讲解。”
  罗伊在麦克罗斯岛上可是个名人,大多数居民都很喜欢他。他身着制服,一头金发依然是那么浓密,更加显得魁梧帅气。罗伊在热情洋溢的掌声中走上前台,在麦克风前站定,干净利落地行了个军礼开始讲解。
  “今天,女士们先生们,你们将会看到我们是怎样运用神慧把深奥的外星科技吸收、转化成自己的尖矛利盾。”
  在他头项上,六七架威猛的变形战斗机离开机群开始做表演动作。
  “请看二——四战机编队。”罗伊继续解说,这时二——四编队开始它们的第一组机动动作,引擎的轰鸣声震耳欲聋。“他们正以五百英里的时速飞行,飞行高度仅有五十英尺。他们将在区区几码的间隔里正面穿梭,是洛波特技术把这一切变为可能。”
  罗伊满意地看着人群。所有的人都仰着头,目光集中在高速飞行的战斗机上。
  真正的“好戏”就是靠它完成的。和利用洛波特技术制造的战机的性能极限,精确飞行确实算不了什么。在此之前,平民们可能见过变形战机转换成“守护者”或者“铁甲金刚”模式;现在,洛波特技术的应用已经延伸到条件受限地区的军事训练以及代达洛斯与普罗米修斯两艘航空母舰的舰载战斗机海上训练当中。
  这群人——普通的麦克罗斯岛居民理所应当地成为第一批看到SDF-1号建造计划最终成果的人,这是他们应得的权利——他们远比那些投票确定在什么时间、花多少钱完成什么样工作的政客更有资格,固为对那些政客来说.钱不是他们出的,活也不是他们干的。
  今天,所有关于洛波特枝术的谣言和假设都被一扫而空,人们最终会发现.它实际上已经超出了大家的想像。
  他一边说,一边兴高采剿地想个不停。他期待着战斗机高速穿越全场的那一刻——届时,他的观众必定会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可是数秒钟之后他却发现,讲台下的人群并没有像他预料中的那样大惊失色。
  恰恰相反,他们逬发出一阵大笑。
  罗伊转过身看到底出了什么事,只见那几架现代化的超级战机居然被一个突如其来的闯入者——不知从哪里出来的华而不实的小型竞赛飞机冲散了二——四队形。这简直是荒谬绝伦。
  是架杂技表演机!“噢,不,不!”不用猜罗伊也知道里面坐的是谁——庆典邀请是他亲自安排的,但他现在已经后悔了。
  罗伊一把抓过支架上的话筒,拨了拨开关,通过麦克风接驳了无线通讯网络。
  “瑞克!是你吗,亨特?”
  小型的嘲鸟号在罗伊上方缓缓盘旋而过,洋洋自得地晃晃机翼向他致意.他的回话也通过PA系统传给了福克少校。
  “罗伊!很高兴又听到你的声音!大哥,他们告诉我你现在已经是少校了。看来,在部队里往上爬可不容易哟!”
  可罗伊却不领情,他怒气冲冲地对着麦克风吼起来:“你疯了吗?把你的破飞机开走!”他似乎忘了一件事——他的麦克风还接在PA系统上,因此台下的人也都能通过扩音器听到他们的对话,气急败坏的罗伊抬高嗓门大喊大叫,大家听得就更清楚了。
  这么一闹腾,人群就更带劲了。他们哄笑起来,会场里越来越嘈杂。而此刻罗伊正朝着那架小小的表演飞机挥舞着一只拳头,另一手则抓着身边支架上的麦克风,那架势就像握着闪电朱庇特①。“亨特,等我把你抓住,我可……”
  【①罗马神话中的天神。】
  不等他说完,远程麦克风的下半部的支架突然掉了下来,朝他的左脚砸去。
  罗伊及时地把支架捞起来——今年三十岁的罗伊是最年长的几位VT战斗机①飞行员之一,但他的反应却一点不比别人慢。他抓住了支架,却怎么也没法把麦克风安回去;他尝试着要把麦克风弄好,却忘了把后半句话说完。失败的挫折感快把他气炸了。
  【①即变形战斗机。】
  突然,他意识到台下的哄笑是冲着他来的,笑声越来越响,有些人甚至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一个坐在前排的年轻女孩吸引了他的目光。她约莫十五六岁,身材苗条、双腿修长,长着一张可爱的脸蛋,头发黑得像宁静的深夜,她站住一个笑得快喘不过气的小孩身后,没准那个小孩就是她的弟弟。
  要是换了平时,罗伊也许会想办法吸引她的目光,再送给她一个微笑;但现在他实在没这个心情。罗伊的脸因为台下的嘲笑涨得通红,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一句丽莎曾说过的多愁善感的话:什么时候不好,怎么偏偏是今天?
  罗伊终于用那双戴着手套的手把麦克风装了回去。他小声地对平台上的技师喊道:“嘿,艾德,请把线路调回对讲频道,不要接到其它系统上好吗?”看来今后要在维持通讯纪律方面教训他的手下会成为一个大难题了。
  一两秒钟以后,艾德就把事情搞定了。
  “你想干什么,瑞克,把我变成一个绝妙的傻瓜吗?”
  罗伊可以听见他的老朋友话音里的笑声:“噢,这个世界上可没有绝妙的人,少校!”
  尽管自己成了被嘲笑的对象,罗伊还是忍不住咧嘴一笑:那些听不到他们后半截对话的人显然都成了瑞克·亨特的支持者。
  罗伊决定用自己的方式进行反击。
  “你还是那个臭脾气,对吧,小弟?不过这可不是业余的飞行杂技表演团,我的战士可都是真正的飞行员!”
  “业余的,嗯?”瑞克懒洋洋地应了一句。他朝远方瞥了一眼——他看到变形战斗机正排成钻石阵形向上急速爬升,准备做下一组“爆炸”机动。“我要你看看我的厉害,少校。咱们走着瞧。”
  “别卖弄了,瑞克——小心!”
  嘲鸟笔直地向上猛冲,惊险地擦过演讲台。它飞得那么低,以至于罗伊得蹲下身于以防被他撞掉脑袋。许多观众都趴到了地上,多数人都吓得惊叫起来。罗伊再次向前排的小姑娘瞟了一眼。她好像在发抖,但也很开心,一点受惊吓的样子都没有。
  罗伊转过身,他看见嘲鸟号正在爬升脱离,刚才的俯冲为它提供了加速度。这架小飞机安全地飞离人群,飞机尾部风扇引擎罩外围的六个喷射加速器突然打开,强劲的火焰和风力把嘲鸟号笔直地向上猛推。人群“哦”地欢呼起来。
  拖着火箭排放的尾烟,嘲鸟像炮弹一般赶上了阵形转换相对较慢的VT战斗机编队。
  “快离开那儿!”罗伊急得大声叫喊,这次不用怕麦克风出他的洋相了。“死硬派”——过去他们就用常这个词来形容瑞克的臭脾气。
  瑞克把功率加到最大,他无懈可击地穿入了阵形的中央,成为表演队形的一部分。变形战斗机爬升到预定位置后开始朝不同的方向呈拱状展开,整个阵形就像放大了的巨型烟花。
  人群狂热地鼓掌欢呼,罗伊却再次挥了挥拳头。他很生气,却也在为他的朋友感到骄傲。
  在外太空,庞大的舰队群正在收拢队形。人类的探测器根本发现不了它们,即使它们很快就会暴露,但对于地球来说也已经太晚了。
  两种文明的第一次接触终于完成,但在中间还有段尚未弥合的巨大缺口。科学的力量再次被施展在邪恶的用途之上。
  嘲鸟号刚在地面停稳,罗伊就从讲演台上跳了下来。他急着要见瑞克,却忘了放下手上的麦克风。他猛拉了一把麦克风支架,却差点被信号线绊倒。罗伊向前拜跑,麦克风的信号线也像水蛇一样在他身后扭动。
  瑞克升起了透明的座舱盖,玻璃顶棚在他的操纵下缓缓停住,前额的黑发在微风中飘动,他把茶色护目镜推上额头。“嗨,罗伊。”
  罗伊却没心思跟他打招呼:“你以为你是谁啊?你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吗?想找死吗?”。
  瑞克跳出驾驶舱,满不在乎地摘下护目镜,把它扔进飞机座舱“嘿,别那么激动!”
  罗伊这才发现手里抓着的麦克风,后面还拖着几十码长的导线,这可不像是偶然的失误。他生气地把麦克风朝远处坚硬的跑道掷去。“这一手你从哪学的,那时候我们都还在杂技团吧。”
  瑞克握住罗伊那双比他大得多的手,冲他笑了笑。“只是最基本的增压爬升而已,是你自己教我的,那时我还小得很呢!’
  “啊!”罗伊想起来了,他抓任瑞克的上臂,想拽着他在跑道上打圈圈。
  “嘿!”瑞克挣扎着,他发现旧时的回忆已经把罗伊的火气卸去了大半。
  “我必须承认,那些飞行员们都很棒。”瑞克接着说。他抽回了自己的手臂,把自己的丝质围巾拉正,“不过还比我差点,这是毫无疑问的。”
  罗伊做出一个快要呕吐的表情,“别跟我吹牛啦,瑞克。我知道去年的业余飞行竞赛中你又获胜了。”
  “不是‘业余’,是民间竞赛!”瑞克立刻纠正,接着,他又带着满怀的喜悦继续说道,“事实上,我已经连续八年获得优胜了。不过这些年你又在忙些什么呢?”
  “我一直在打仗!战斗飞行任务和空中缠斗占据了我大部分的时间。我干掉了一百零八架敌机,所以他们给我起了个绰号,叫……”
  “做一名杀手你还觉得很自豪吗?”
  他们又谈到了这个辛酸的老话题。瑞克已故的父亲曾经是个非常出色的飞行员,但他拒绝服役参加全球内战。杰克·坡普·亨特其实也执行过战斗任务,但后来他再也不愿打仗了,他还把这种强烈的反战观念灌输给他的儿子。
  罗伊停下脚步握紧了拳头,而瑞克却毫不停顿地继续向前走。
  “你说什么?”要是别人敢这么对他说话,罗伊少不了要跟他干一架。可这次是瑞克,亲人一般的瑞克——甚至比亲人还要亲。
  罗伊压制住怒火,快步赶上瑞兑。“作为一名军人,我必须在战争中尽自己的职责!”
  他们在跑道上并肩前行的样子彤成鲜明的对比:罗伊穿着黑色和紫红色相问的变形战机飞行服,瑞克比他矮一个头,却身着耀眼的白色和橙红色搭配的杂技团表演服。
  他们在一台售货机前停下了脚步。这台机器和瑞克以前见过的都不一样,它出售一种叫做“派替可乐”的饮料。瑞克丢了几枚硬币进去,机器发出一阵怪响。他为自己取了一听冰镇饮料,另一听递给罗伊。
  “你答应过我爸爸,战争一结束就回空中杂技团的,可为什么后来又留在了军队,罗伊?”
  罗伊的声音突然变得很缥缈。“你父亲的坠机事故,我感到非常内疚,我回来是因为……洛波特技术实在事关重大,我无法抛下它。”
  他拉开汽水罐的拉环,告诉瑞克一些有关他在麦克罗斯岛上的第一次任务和洛波特技术的事情。这些东西直到现在还属于高度机密,也许几十年后仍然如此,但他觉得自己欠了太多的债——欠已故的老坡普·亨特的债。
  罗伊耸耸肩,“也许我的血液里溶进了什么东西,是它改变了我;不过我不敢肯定。”
  瑞克皱着眉头,把身体靠在派替可乐的售货机上。“洛波特技术,它到底是什么?不过是更先进的战争机器罢了!”这时他听到小孩的哭闹声。“还有外星人——嗯?”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失去平衡从售货机上滑下来,片刻之后他才意识到售货机从他身后移开了。
  派替可乐售货机正殷勤地向那个七岁左右放泼耍赖的小男孩滑去。
  “可乐!我要喝可乐!你答应过要给我买可乐的,明美,我现在就要!”他穿着仿变形战斗机飞行服样式的童装,这让瑞克很反感:他们竟然向这么小的孩子灌输战争意识!
  罗伊四下看看想弄清楚争吵的来龙去脉。他突然对事态关注起来,因为他发现要跟小孩讲道理的“明美”正是那个刚才坐在前排的年轻姑娘。
  身着红色短裙的她显得格外迷人。明美拽着小男孩的胳膊,不让他够着不断接近的可乐售货机。“詹森堂弟,别胡闹了!我已经给你买过一听可乐,你不能再要了!”
  可詹森不买她的账,赖在原地不肯动。他喊道:“为什么?我要可乐——啊!”
  让瑞克感到诧异的是,争吵变成了一场拔河比赛:明美边拉着詹森不让他靠近售货机,边喊道:“取消购买指令,请取消它,售货机!”而詹森却扭着身子着要摆脱她的阻拦,与此同时,售货机居然也绕着他们转圈圈。尽管它尽力靠近詹森,但还是跟不上明美的速度。它不懈的努力和灵活的动作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简直就跟有生命的东西一样。
  “我可不想再看到这样的东西,”瑞克眨眨眼。
  罗伊莫测高深地笑笑。“洛波特技术具有影响它相同物体的能力,有时甚至能对非洛波特技术制造的机器产生作用。”
  瑞克咕哝了一声:“又是洛波特技术。”
  “詹森,你再这样就不乖了!”
  “我不管!”詹森都快哭了。
  “也许买听汽水骗他回家是更好的主意。您说呢,小姐?”罗伊在一旁向她提议。
  明美一边灵巧地挡住小男孩不让他接触售货机,一边回过头冲他迷人地一笑。罗伊看出这是个中国姑娘,但眼睛却是蓝色的,这可真奇怪,罗伊不喜欢蓝眼睛姑娘,还有,要是克劳蒂垭发现他跟别的姑娘搭讪,非吊死他不可,但话又说回来,这姑娘的笑容里有点什么,让他有点把持不住。
  “噢!您就是刚才在演讲台上的那位军官!您真是非常、非常的有趣!”明美咯咯一笑,又赶忙板起脸挡到小男孩的前面。
  “好啦,我们回家去!快来,詹森,别叫我打你屁股!”可乐售货机在屡屡碰壁之后似乎也没那么带劲了,她趁机把小男孩拖开。
  “嗨,罗伊,”瑞克用一种挖苦逗弄的语调评论道,“看来我们的大情圣还是一点都没变。”
 楼主| 发表于 2008-4-28 17:3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首要原因在于,我们的目标星球出现了异常情况,这种异常暂时阻滞了我们的行动。有人认为我的失职也是原因之一,也们认为我的预警建议提得不够坚决。事实上,没有人能够仅靠动动嘴皮子来跟尊贵的布历泰对抗,你知道,这是绝不可能的,至少在巨大的危机显现出来以前。

  ——摘自拉普斯坦对艾克西多的访谈纪录

  满天星斗放射出的微光在轻轻闪烁,它们像是因为恐惧而颤抖,如果星星也有知觉,它们一定会感到恐惧。
  从宇宙空间跃迁而来的舰队乱作一团,这是大型能量场变动所造成的,时空扭曲和经纬错乱带来的麻烦还要再持续一小会儿。
  现在,它们已经出现在精心选择的月球轨道预定点上,就像宇宙诞生时出现的第一个火球。
  明亮的宇宙尘,灼热的新星和无数的宇宙流从时空的裂缝中喷涌而出,像一尊无与伦比的巨炮炸出的火花,燃烧着的流体以光一般的速度到达目的地,在接触三维空间的一刹那突然消亡了。
  一团巨大的异物在闪耀的强光中像狂暴的彗星熊熊燃烧着。紧接着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大爆炸。这是一场地狱级别的能量喷发,它从宇宙的裂缝向外撕开了个大口子,炙热而又狂暴的能量波从裂口涌出,逐渐成型。这些东西越变越大,越来越有力,越来越充满威胁。天顶星军队的舰队终于来了。首先出现的是天顶星军队的旗舰。一排排贪婪的光线从它的后部射出,照亮了它的轮廓——它足足有九英里长,还配备一个突兀的不规则形状的汽缸。
  这艘战舰有好几艘太空堡垒每那么大,战斗机搭载舱、山一般厚重的装甲和难以估量的火力足以使它成为具有无限扩容能力的强力武器平台。骄傲自大的天顶星舰队在太阳系中展开了搜索,它们很快就发现了目的地,猎物正在那里等着它们。
  这艘战舰纯粹是出于军事目的而建造的,征服、战斗和毁灭就是它的使命,操纵战舰的种族也以此作为他们生存的惟一目标。
  这艘旗舰就像活在深海的利威尔森①,它就是人类的梦魇。这条巨型鱼的上层结构组成了鱼鳃和硕大的鱼眼,探测系统则是它的脊椎,块状的二级火炮活像充满威胁的毒牙,数百码以外被照亮的观测舱就是它突出的复眼。
  【①《圣经》中邪恶的海中怪兽】
  旗舰后面,天顶星军队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舰队正在集结。它们跨越了许多光年的距离,在扭曲的宇宙空间不断跃迁,最终来到这里。它们活像一群披着铠甲的海鱼,战舰数量之多足以填平大海。船体上鳞片般的装甲被漆成邪恶的绿色、棕色和黑色,惟有下部比较脆弱的部位呈现出病态的蓝灰色。
  它们比天上肉眼能看到的星星还要多,尽管这支舰队正小心翼翼地推进,但从规模和实力看,它无疑是天顶星舰队中实力最强大的一支。舰队在旗舰的引导下前进,尽管这一路它们没有遇到过能与之匹敌的对手,但打头的旗观仍然表现出十二分的谨慎。
  如果用人类的语言来描述,也许可以这样理解它们的谨小慎微:即便是凶猛的饿狼也可能命丧虎口。
  为了追踪一只受伤的老虎,数十万艘战舰组成的大舰队超越时空来到这里,在旗舰后方集结。
  在最高指挥官的旗艘上,体形高大却不失灵活的布历泰身着制服,站在透明的碗状玻璃观测窗后面凝视着他的指挥中心。即便在身形高大的天顶星人中间,布历泰也算得上铁塔一般高大的人物。和手下身经百战的勇士一样,布历泰不但体格强壮,而且还是个出色的战士。天顶星人都经历过特殊的进化过程,因此他的皮肤也和多数人一样呈紫红色——这种颜色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黏土。
  一道光束在半空中投射出目标星球的三维图像,那是一颗微不足道、也不值一提的小小蓝白色球体。实在没什么看头,他对此感到非常失望。
  布历泰伸出一只手抚摸着冷冰冰的面罩、它由水晶和金属制成,覆盖了布历泰头部的很大一部分。他想起了许多年前佐尔死去的那段日子。就在那一天,太空堡垒消失了,可直到现在,他还是能够感觉到失败的痛楚。
  作为一名战士,他信奉宿命论;战土对凯旋的渴求使他相信,最终的胜利就要被他握住手中
  布历泰冷冷地审视了地球一番。“搜索光束已经锁定了这颗行星。不过你能不能确定,它就是发射源。”他的嗓音既响亮又低沉,声波震动舱壁,引来一阵回音。
  站在布历泰身边的是他的参谋艾克西多。尽管自己不在视线之内,他还是轻轻向布历泰敬了个礼——这种举动和他的日常习惯并不相符,“是的,阁下,我可以肯定。”
  布历泰噘起嘴唇,他正在思考问题。“他们完全可能借助再次跃迁而逃脱。”到手的猎物完全可能再次失去,他几乎无法忍受这种痛苦的想法,但布历泰却丝毫没有把它流露出来。
  “不可能,阁下,”艾克西多迅速回答道,“到目前为止它还没有再次进行超空间跃迁的迹象。”
  真是野蛮,布历泰再次起回想起他族人中的那些叛国者以及他们涉险逃离的终过。“嗯……情况有了很大变化,所以他们只好着陆,以使修好那艘飞船。”他望着艾克西多,“我想这是个合理的解释。”
  艾克西多谦恭地点点头:“我同意您的意见。很可能是这样,阁下。”
  布历泰过去常靠自己的本能和演绎推算做决定;而这次,他和艾克西多——天顶星人中最聪敏的智者取得了一致。看来,这次他又猜对了。
  布历泰琢磨了艾克西多一阵子:他个头矮小,和天顶星人的标准体形相比简直就是个侏儒,一个脆弱没用的便宜货。他形容憔悴,长着一双突出的、看上去似乎没有眼睑的眼睛,蓬乱的头发呈现古怪的红锈色。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是天顶星法律和传统的化身,在战场上,他比那些高高在上的指挥官更有价值。除了这些美德,他还把自己的忠诚和近乎无私的奉献全给了布历泰。
  布历泰简单地点点头,“很好。派一队侦察机探测一下这个星球的原始自然情况。”
  在天顶星战士的精神世界里,效率是紧紧排在忠诚和战斗勇气之后的美德。布历泰一般很少用这个词,然而此刻,舰队中已有两艘重型巡洋艇脱离了大部队,朝着那颗毫无戒备的行星进发。

  庆典现场,瑞克正站在SDF-1号的阴影当中。自从变形战斗机被公开展示以来,瑞克第一次能够如此靠近地观察它。因为有罗伊的陪同,瑞克得以通过战机外侧的围栏并被允许进行实际操作以了解它的性能。
  “嚯!真是架漂亮的飞机,棒极了!”他羡慕地盯着飞机,尽管他对战斗任务一点兴趣都段有,但这并不阻碍他坐进座舱亲自操纵它飞上蓝天的渴望。
  他抚摸着机身,“看上去真棒。它怎么飞?”
  罗伊仔细考虑了一会儿。“嗯……这样吧,不如你自己爬上去看个清楚?”
  “你没开玩笑吧?”
  “啊噢,当然我会坐在后排座位。”
  今天晚些时候倒是有一场专门为贵宾安排的变形战斗机飞行体验项目;但现在,他们恐怕还是轻微地违反了相关规定。不过,向瑞克展示变形战斗机的性能可能会使他改变对军队的态度;当然军队也同样需要像瑞克·亨特这样的飞行员。
  瑞克正爬上梯子,好奇地盯着变形战斗机的仪表盘。
  “操纵系统看起来很复杂。”罗伊立刻接过话头,“我会负责把你教会。”
  瑞克低下头看着他傻笑,“这个我一点儿也不担心。只要你能飞得起来,我当然也没问题。”
  罗伊哼了一声,“别那么自负!”
  瑞克和罗伊分别在前后座舱坐定,罗伊递绐他一个红色的带帽檐的飞行头盔,当然,它也是用洛波特技术制造的。
  瑞克把手中的头盔翻转过来,检视它的内部结构。“哇,这是什么头盔,里面又是些什么怪东西?”
  “是传感器。它们能够接收你大脑内部的电磁活动信号。从某种程度上看,你也可以把它当成脑波读取器。”
  这些柔软而又容易弯曲的传感器就像头盔内部的衬垫,它们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可是要把自己的脑袋接到这些线路上,瑞克并不认为他喜欢这个主意。“它是干吗用的?”
  “用来驾驶变形战斗机呀,小弟。当然,你仍然可以完全靠手动来操纵这架飞机,但这些活现在可以让这个小家伙通过高级控制系统来完成。”
  瑞克踮起脚尖斜靠在座椅上,好让自己能看见坐在后排的罗伊。“我刚刚看过你手下的飞行员做的表演,还记得吧?可你们为什么非得戴上这么个‘思维帽’才能驾驶飞机呢?它有什么特别之处?”
  罗伊告诉他:“这个秘密还不到可以公开的时候,除非当官的收回他们编的那一整套鬼话。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现在坐着的这架飞机完全不同于人类曾经制造过的任何其它型号的飞机——它跟嘲鸟号之间的区别,就跟拿嘲鸟号和一只鞋相提并论一样,完全是天差地别。”
  “因为你并不只是在驾驶一架用洛波特技术建造的飞机,你必须把自己的生命注入到这飞机当中。”
  在人群上方,罗索参议员正高高地站在主席台上进行他的重要致辞,他的话音被放大了许多倍,回荡在人群中。声波传送到人海中每一个最偏远的角落,彩旗在风中噼啪作响,这一刻让所有的人都体会到工程结束时那种成功的喜悦。
  “今天,是十年以来我们在座的每一位都期盼已久的日子!现在,洛波特技术计划已经成为麦克罗斯城巨大的经济财富,当然它也是为了全体人民的福利而发展的!”
  格罗弗舰长正站在罗索身侧,在他身边还有其他几位显赫人物,格罗弗正在努力克制自己,不让自己做出打个哈欠或是厌恶地挥挥手之类的举动。他很清楚,罗素和他亲信的所作所为完全是为他们自己夺取声誉以及不露痕迹地为他们在竞选中获胜铺路搭桥而已。
  格罗弗挑剔地看了看天气,最后不得不咕哝一声表示满意。他已经等不及了,军方的其他部队已经在太空完成了部署,它们在等待SDF-1号的发射,此刻,它们正在为它的太空处女航巡逻放哨。但这些政客们并不在乎让谁在什么地方干等着,为了能在聚光灯下多呆一刻钟,他们早就把精确的启航时刻表搅得乱七八糟。
  罗索还任继续他的演讲,一名联络官从后台出现,朝主席台上的格罗弗走去。“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在现在和将来,洛波特技术还能够为全人类造福。更不用说它对保证我们的母星——地球的重大意义了!”
  联络官咬着格罗弗的耳朵小声汇报:“对不起,长官,太空观测站发来紧急信息。他们观测到一起怪异的闪光和爆炸,从辐射仪提供的数据来看,这股巨大的能量和太阳重力场的异常活动有关。”
  尽管天气很热,格罗弗的感觉却像掉进了冰窖,“在十年前也发生过同样的事情,你还记得当时的情形吗?”
  联络官点点头,尽力隐藏起他的恐惧感。“那正是外星飞船降临地球的日子。”
  作为一名经验老到的指挥官,格罗弗很快就作出镇静的表情。“你最好马上核实。跟我来。”
  就在罗素向大家介绍SDF-1号的指挥官——亨利·格罗弗舰长获得的种种荣耀之时,他却大步流星地走下了主席台。
  罗索不知说什么好,对他来说,这可是第一遭。“回来!你还要对大家做演讲呢!”他大声喊道。
  格罗弗甚至连头都没回。他哪来的时间演讲啊。
  在SDF-1号的舰桥上,几位女士正在太空堡垒的核心岗位忙碌,她们奋力要把这突如其来的混乱情势理出个头绪来。
  “它到底怎么了?”克劳蒂娅问。用尽了所有能想到的法子调试仪器,但她仍然无法恢复对战舰系统哪怕一丁点的控制。
  “克劳带娅,把读数报给我!”丽莎冷静地下达命令。在她们周围,警报器在喧嚣,指示灯在闪烁,故障频频出现,计算机也超出了负荷。
  克劳蒂娅无助地看着她的一切努力付诸流水,“战舰上所有的系统竟然在没有人工干预的情况下自动开启了!”
  这些突然无法控制的设备竟然毫无征兆地启动了战舰上的能源——飞船的超级引擎,它们早就被密封起来,就连朗博士也不敢轻易打开。与此同时,许多不同的外星仪器也和主控系统一起加入运转的行列。它们对SDF-1号下达的操纵指令让人感到迷惑不解。舰上人员完全插不上手,只能无助地观望。
  “防御系统正在启动主炮!”克劳蒂娅惊恐地报告。
  在巨大的舰首的另一头,庞大的马达变速装置正在嗡嗡地低呜,一双巨型悬臂向前移动,向两旁凸轮模样的大型装置上靠拢,成为战舰前端的一部分。悬臂在适当的位置锁住,像一只古怪的音叉。舰首在重建的时候就被移到更高的位置,现在,它笔直地指向麦克罗斯岛悬崖后部宽阔海面的上空。
  丽莎的脑子在飞快地运转着:主炮以前从未发射过,没人知道它的威力到底有多大。因此,这项测试本来是安排在空旷的外太空进行的。假如它现在就发射,那么它可能造成的伤亡和破坏应该比这艘战舰坠毁在地球上还要可怕。
  与此同时,战舰上的每一个人都能感觉到巨舰龙骨底下作垫块的巨石在轻微颤动。汽笛和高音喇叭发出的警报声震耳欲聋。
  SDF-1号正在为主炮定位。丽莎发现了这一点,可是,它的目标在哪里?
  “切断所有系统!”她向克劳蒂娅命令道。
  克劳蒂娅连续数次扳动总开关,可是没有反应。她无助地望着丽莎,“它不起作用!”
  舰首突然冒出一道眩目的火焰,橙红色的光芒照亮了舰矫,把她们摇拽的影子透射在舱壁上。
  在两只向前突出的吊臂中间和四周,橙色的火舌不断地前后奔流、旋转和扭曲,难以估算的巨大能量像瀑布一股倾泻而出,聚集住吊臂尖端。火花劈啪作响,仿佛急切地想奔赴自由的彼岸。
  这个时候,丽莎才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突然,舱门打开,格罗弗急切地冲了进来,不料脑袋却在门框撞了一下。他没有把时间浪费在对民众作信誓旦旦的演讲上——这些人重建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机械战舰,可就是偏偏没有为它留下足够的顶部空间。
  “舰长,主炮就要发射了!”
  格罗弗花了几秒钟时间对整个局势作了估计。不过从他的表情看来,丽莎知道他和自己一样困惑。
  “我无法控制设备!”克劳蒂娅告诉格罗弗,“该怎么办?”
  就在这个非常时刻,丽莎为她自己上了一堂骇人的课程。无论在高等专科学校、军事院校还是高层领导学院学过什么,你总有碰到束手无策的时候。
  吊臂上的能量风暴不断累积,终于被猛抛出去,大地都颤抖了,主炮发出的巨响就像数百万只恶魔在高喊。无坚不摧的能量大爆发撼动了吊臂。
  光球喷薄而出直射远方,形成一道毁灭的洪流,一条和SDF-1号一样宽的火焰之河从麦克罗斯城向外直射而出。
  丽莎先前以为光球所到之处必然全部毁于一旦,连聚集的平民都无法幸免,然而它并没有发生。巨大的光球越过悬崖,从海上惊过,海水被蒸发成蒸汽,它们在高速旋转中不断膨胀,水汽凝结的云朵正缓缓上升,它们显然并不满足于在海面上存在区区的几个钟头。弹道是笔直的,而它下面的地球却是网球形的,威力巨大的能量像长矛般刺向字宙深处。
  丽莎·海因斯正在记录城市的受损情况。麦克罗斯城完整无缺,没有遭到丝毫的破坏。他的父亲也在城里的某个地方好好地活着。更进一步的消息正通过望远镜和监视器稀源源不断地进入舰桥。

  天顶星军队的重型巡洋舰正向看似无害的地球逼近,它们根本没有意识到毁灭即将降临到自己头上。炫目的能量像被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控制住似的,竟然分成了两股。
  两道光束顺着两艘重型宇宙巡洋舰的中轴线把它们给洞穿了,装甲、武器、船壳以及上层结构和其它部分都在光束击穿战艇的刹那间汽化,战舰的外壳像过热的煤气罐纷纷剥落,残骸从内向外猛烈地爆炸,消失了,最终什么也不剩。这些物质转瞬之间就转化成明亮、耀眼、充满巨大能量的光球。
  布历泰正冷漠地站在他的指挥所里,双臂交叉在宽阔的胸前。他亲眼目睹了那道光球怎样击毁两艘重型巡洋舰的全部过程。
  “现在我们可以肯定:那艘船就在这个星球上!”这次他不需要再向艾克西多征求什么建议了,“所有战舰开拔,务必小心谨慎!”
  天顶星舰队展开合适的阵形,黑压压的舰群向前方推进。它们已经接近了目标星球。

  在SDF-1号的第一次发射之后,被烤得火热的空气在海面上扩散开来,海鸥也在不停地惊叫。
  格罗弗正站在舰桥的碗状穹顶下——它被人们戏称为“风挡玻璃”——格罗弗几乎把脸整个儿贴了上去,他的目光扫视着眼前的汽雾,祈祷般地舒了一口气——感谢上帝,城市没有受损。
  “磁性效应正在增强,”珊米报告说,她全神贯注地工作着,“一支舰队突然直接出现在太空,只有少数几艘太空船还靠在涡流附近。”
  “我们再度恢复了对所有系统的控制,长官,”克劳蒂娅冷静地向大家宣布:“您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长官?”
  格罗弗突然觉得自己变得苍老起来——甚至比这艘战舰,这个岛屿,比这片茫茫大海还要苍老。他确信自已已经大致猜到了个中缘由。不过即使是面对这些自己完全可以信任的舰桥机组成员,他也不想说出自己的想法。如果没猜错的话,整个星球的命运现在就全压在他一个人肩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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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灾难发生的那一天,格罗弗舰长对危机的正确处理方式为他赢得了荣誉,当然这受世人公认的荣誉是他应得的,然而众多男性历史学家却往往掩盖了格罗弗自己曾经坦言过的一个事实:要是没有舰桥上的女性机组成员表现出的胆量、勇气和专业素质,洛波特战争很可能会在它刚刚开始的时候就立刻结束。
  ——贝蒂·格瑞尔,《前女权运动与洛波特战争》

  地面已经停止颤动,天空晴朗无云。变形战斗机的震颤停止了,瑞克也恢复了他一度中断的呼吸。他的肺告诉他,现在的空气要比往常烫得多,事实上情况并没有他想像的那么糟糕。
  他回过头,心服口服地问罗伊:“哇,你们干吗要这么夸张地放焰火?”
  焰火!罗伊可不这么想。他回答说:“不知道,不过我最好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在这等着。”
  他把飞行头盔,那顶“思维帽”——瑞克是这么称呼它的——搁在一边,爬出了战斗机座舱。罗伊此刻最担心的事情就是瑞克呆在哪儿才安全——他希望瑞克能够和在麦克罗斯岛外边一样安全,他完全能够理解为什么人类能够为了备战而献出一切。
  “空间监视器的报告传过来了,”珊米叫道,“它显示我们的主炮击中了目标。”
  “我已经收到了,珊米,”丽莎打断她的话头,观察她的显示屏,“是两只大型物体,可能是太空船,但不知道从哪来的。它们正向地球逼近,距离我们两百英里。”
  格罗弗不知不觉地点点头。战舰的高度可能已经改变,那么这道光束瞄准的目标就是——什么,光束竟然偏离了几个弧度?SDF-1号刚才并设有移动,它只是在那块坠到地表时就存在的龙骨垫块上抬高了一些而已。巨炮的发射轨迹也显示出一道不可思议的长距离,它大大超出了主炮射程。然而,这次主炮发射和一系列事件可能只是一种预警信号,或是某种直觉,或者……也许大家都忽视了一点:在某种意义上,太空堡垒的建造者似乎对时间有很好的把握,他甚至能预见到来来,可是,他能预见到现在这个非常时刻吗?
  “两只物体都被摧毁了。它们被光束命中,打得粉碎。”克劳蒂娅说,“负责地球轨道作战任务的部队正在进行防御部署。需要增派铁甲一号和铁甲十号吗,长官?格罗弗舰长?”
  格罗弗突然笑起来,他笑得很夸张,连肩膀也抽搐个不停。珊米、维妮沙和琪姆互相换了个眼神,克劳蒂娅和丽莎也对望了一眼,意识到她们想的都是同一件事情:假如格罗弗舰长——她们力量和沉着的源泉——都无法把握住自己,那一切就全完了。
  “舰长,您没事吧?”丽莎斗胆问了一句,“你在笑什么?”
  格罗弗止住笑声。拳头猛击在观测玻璃的突起部分上。“太明显了!我们早该意识到这一点!这当然是一个陷阱!”
  克劳蒂娅和丽莎异口同声地问:“陷阱,长官?”
  “是的,这是战争史上最古老的战术之一!打个比方,交战的一方,住往在撤退的时候留下隐藏的炸药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引诱对方暴露自己的位置。”
  他的牙齿咬紧了已经熄灭的烟斗,“主炮自动开火,就意味着敌人已经非常接近我们了,近得能直接造成威胁。”他从制服的胸袋中揪出小烟袋。
  “格罗弗舰长!”珊米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以为又出现了什么新警讯。
  “舰桥上禁止吸烟,长官!”珊米说,“请严格遵守规定!”
  克劳带娅轻轻呻吟了—下,把手按住额头,丽莎这才意识到珊米在这一点上谁的帐也不买。
  “我只是叼着它,并没有打算点着。”格罗弗辩解道。
  指挥所里异样的气氛就这样被珊米驱散了。看来舰桥里家人般的氛围有不利的一面,也有好的一面。,
  现在,疑惑已经一扫而空了。格罗弗吼道:“所有战斗机紧急起飞,同时通告所有营房!我命令:发布红色警报!”
  战舰下方,人群不知所措地到处乱窜,而各式直升机和其它飞行器却掉头飞回战斗岗位报到。不过转眼之间,飞行员们就已纷纷奔向他们的战机起飞升空。航母上的弹射器一刻也没闲着,而SDF-1号自身搭载的飞机也从战舰内部的跑道冲上蓝天,战机群在飞船上空上构成了一道防御盾。
  除去宽大的武装太空船本身,人们还依据洛波特技术的某些原理设计了各式各样的飞行器。现在,截击机和攻击机也正从港湾起飞奔赴它们的战位。
  就在不久以前,地球防御系统才刚刚探测到敌人的初步动向,现在超视距系统已经确认了这批外星来客;而在另一头,天顶星人却对此一无所知。
  一位天蝎式截击机的飞行员正通过TAC网络①向铁甲一号报告:“敌舰正从9——0方向靠近,即将接敌,开火!”
  【①战术空军控制网络。】
  一群天蝎式、虎鲨式以及十多架其它型号的太空战斗机四处搜索不断逼近的巨型外星战舰,它们冲进了敌舰的第一波攻击阵形。
  各种型号的导弹——锥式、打桩机式以及猫鼬式,它们在极远的距离之外就被发射出去,立刻消失在视野中,只有尾部推进器发出的亮光能够被人看见。失重空间里特有的球形爆炸形成的火花在黑暗中闪现,爆炸一个接着一个,密集得像田野里散开的蒲公英。
  天顶星军队打前锋的战舰顶着密集的火力向前进发,他们的伤亡微乎其微,被打开的缺口在数秒内就被填平了。阵形开始展开,一场恶战就此开始。
  铁甲式战舰已经用完了它们所有的导弹、激光和动能武器——包括链式机炮、自动火炮和其它人类的主要武器;而天顶星军队的装备比他们精良得多,战舰的尺寸也明显比防守方大一个级别。尽管这些地球制造的战舰也采用了少量的洛波特技术,但根本于事无补。
  地球防御部队不惜牺牲拼死抵抗,但技术上的差距使得战事高下立判。
  在指挥舰上,布历泰正一脸严肃地研究那道光束击中巡洋舰的图像和屏幕上显示的其它相关讯息。他能听见参谋对整个情况的介绍和说明,但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它上面。
  “相当顽强的抵抗,长官。”艾克西多向他汇报观察的结果。
  “是的,”布历泰表示同意,“可是,为什么他们还在使用这么原始的武器?我们的先头部队已经突破了他们的防线,他们竟然为此付出了这么巨大的伤亡,简直是不可思议!他们一定在耍什么阴谋,毫无疑问。”
  艾克西多考虑了一阵,“是的,的确令人费解。”
  布历泰转过身看着他,“也可以说是不可理喻,不是吗?即使是你,也会这么看吧?”
  “这里面肯定有它的原因,而且个中缘由我也无法参透。当然,洛波特统治者……”
  他被负责操作危机预估计计算机的操作员打断了开头,那是一份紧急报告:“布历泰指挥官!两艘巡洋舰级的敌军战舰正迅速接近,很可能就是向我们发动导弹炮攻击的那两艘。”
  布历泰笑了笑,一只独眼泛着冷光,“消灭它们!”
  特别设计的主炮和辅炮——定向粒子束和分子分解器,它们都是令人胆寒的远距武器——开火了。
  铁甲二号被第一发光球击中,在它周围还跟着数百条如同长矛一般的蓝色光束。它竭力躲避着弹幕,但平房大小的装甲和上届结构开始纷纷剥落,小型的护航战机则被炮火彻底分解。
  布历泰焦急地等待着敌人强有力的反击,他已经失去了耐心。也许敌军在为实施某个秘密计划而在犹豫是否该使用反射武器;然而放着先进的武器不用,却让自已的战士白白地牺牲在这场大屠杀里,实在是荒谬。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不知为什么,这场战斗的胜利要比他预计的容易得多,现在,第一发炮弹已经落到了地球表面。布历泰感到很惊讶,“这些白痴,他们简直像不会使用武器的白痴!弹幕射击,全舰开火!”
  天顶星指挥舰再次消灭了阻挡在它们前方的炮台,铁甲二号立刻在各个不同的部位被洞穿了上百次,敌人的光束就像用碎冰锥对付一个雪茄盒子一样轻而易举地把它戳穿了。
  完整的船体立刻被破坏,内部重力系统和舱室开始漏气,巡洋舰的空气也被茫茫太空吸得一干二净,船员和其它设施像玩具一样被那股力量抛得到处都是。更加密集的炮火把轨道防御指挥部的骄做打成了筛子,并摧毁了它的动力舱。片刻之后,它在可怕的能量泄漏中消失了,周围那些较小的战舰也都经历了类似的命运。
  丽莎的脸色比以往更加苍白,她尽量保持平静的语调向格罗弗报告:“铁甲二号被摧毁了,铁甲十号也严重受损。长官,其它部队同样遭受了惨重损失,轨道防御部队再也无法承担防御任务,外星人的舰队正逼近地球。”
  格罗弗在指挥椅上坐下,手掌擀成塔状,好把下巴靠在大拇指上。“我真希望这辈子永远都不要有这一天。SDF-1号把地球从自我毁灭中解救出来,我们实现了全世界范围内的和平;可现在,它又给我们带来了新的威胁。我们要面对的是外星人的致命打击。而且他们的战斗力强大得难以估计。”
  亨利·格罗弗的思绪回到了十年前第一次对SDF-1号的残骸进行调查时的情景。奇迹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而这一次,代价将会很高,很高。
  克劳蒂娅、丽莎和其他成员迅速交换了一个忧心忡忡的表情。
  “真希望这场战争只是件往事。大伙也都会这么看吧。”格罗弗抬起头把注意力移开。他的表情就像一位在守夜的最后一刻停止祈祷的骑士,准备抬起晃眼的战刀和闪着寒光的盾牌。
  “不过我们得得再次面对它,无论你喜欢还是不喜欢。”他站了起来,肩膀向后张了张。一道嗡嗡作响的电光在流动,这道电光片刻之前还不存在。格罗弗的身形突然高大起来,就像一棵结实的老橡树。
  “好,下达命令,出发!”
  “是,长官!”丽莎干脆利落地向下传达命令:“所有军职人员,请按照‘瑟特’应急计划进行部署。”
  丽莎的话音传遍了小岛的每一个角落,更多的变形战斗机从地面起飞,岛上的情形就像上帝的《终战之歌》中所唱的那样。“我们在4-1-2区遭到外星入侵者的攻击。这不是演习。重复:这不是演习!”
  罗伊·福克赶忙爬上他的战斗机,扣上了头盔。他都快喘不过气来,嘶嘶地发着怪声。给这些骷髓中队的小伙子们进行起飞前的准备已经让他忙了好一阵子,现在听说又出了这么大的麻烦。
  罗伊突然发现,他竟然把表演机上的瑞克给忘得干干净净!
  他很快冷静下来、瑞克乘坐的那架飞机是被分派用作公关的,不太可能会有哪个怒气冲冲的飞行员把瑞克从座舱里揪出来暴打一顿,所以,他呆在那儿应该和其它地方一样安全。
  丽莎的语音响彻整个机场,罗伊对此并不在意,不过他内心深处还是忍不住期待发布命令的是克劳蒂娅。
  接着罗伊开始忙自己手头的事情——把头盔上所有重要接口连接到他的脑袋上。他打开战术网络系统.尽量装出满不在乎甚至有些烦躁的口气喊话。在某些情况下,阵亡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对于战斗机飞行员来说,失去骑士风度却是不可饶恕的罪过,这是他们这一行的传统。
  “好啦,小伙子们,她说的你们都听清楚了,这回可是动真格的了。”罗伊懒洋洋的声音简直像是在打哈欠。
  天空中布满了高速穿梭的飞机,它们正飞向各自负责的划定区域。上百架飞机继续从航空母舰和岛屿上起飞,航母也做好封锁海面的准备,使敌人无法集中火力展开攻击,不过这还得花些时间,况且,有这些盘旋在高空的战斗机保护,地球在外星人的聚力一击下也绝不会显得那么脆弱。
  丽莎的声音传进罗伊飞行头盔的耳机里:“野狼中队已经升空,骷髅中队准备起飞。”
  “骷髅中队准备就绪。”罗伊知道他手下的飞行员不但可“通过TAC网络听到他的话,同时也都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他迅速竖起大拇指,“好啦,小伙子们,是时候了!”
  更多的战斗机在航空母舰的飞行甲板上滑跑,他们打开发动机,在航母中部弹射器的帮助下升上天空。在战机下面,是飞船的飓风型船首。
  “我们上。”罗伊·福克懒洋洋地说。洛波特技术铸就的引擎开始尖啸。
  “他们的部署可真是混乱!”布历泰叫道。他正通过远距扫描仪观察麦克罗斯城,军队和平民——他们的拥挤程度让人难以想像!“这些人对太空战的策略肯定一无所知l!”
  这幅传感图一直显示在屏幕上,直到另一幅把它替换下去——它是由分析计算机锁定的。布历泰斜着身子好让自己更靠近指挥部的鱼缸状外表面。
  “这是什么尔西?是太空堡垒!不过——它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艾克西多在布历泰的询问下接过话题。“看样子它被完全重建了,也许就是这个星球上的居民干的,”
  布所泰用拳头顶住自己的嘴唇,“靠这么原始的技术,怎么可能俘虏一艘用洛波特技术建造的战舰?”
  艾克西多用他大而突出的眼睛盯着布历泰,怪异、微小的瞳孔像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所催眠。“也许它坠毁在这个星球,后来他们就把它翻修好了。”
  “那你怎么解释现在这批船员?佐尔手下的那帮叛徒绝不会让他们占领那艘船!”
  “也许他们在和因维德人的战斗中被消灭了,要么就全部死于飞船坠毁。”艾克西多巧妙地作出了解释。
  这个答案的可能性的确很大。布历泰立刻意识到这点,便没有再加以反驳。他为自己拥有艾克西多这样一个朋友和参谋感到庆幸。
  “虽然如此……”指挥官踱着步,这些“原始人”却让他感到有一点害怕,这个想法搅乱了他的思路。“这艘船一定被严重损坏过,而光靠原始人的技术水平是不可能修复它的。”
  我们天顶星人傲慢自大的毛病是一代比一代更加根深蒂固。艾克西多想,他感觉到自己已经有了答案。也许有一天,我们会为此付出代价。
  “我明白,长官。可是我们好像得不出其它说得通的解释。这是用洛波特技术制造的飞船,而且我们已经知道他们拥有了……”
  “反射武器!”
  ”千真万确。这一点使得他们成为相当危险的敌人,我们的行动必须极其小心谨慎。”
  布历泰转身背对着显示屏上的光束,发出野兽般的怒号,他头上的面罩和器械也跟着共鸣起来。
  内部通讯系统传来指挥中心协调员的声音:“发现微型目标,长官。我们的战斗机已经起飞!”
  布历泰和艾克西多望着屏幕上太空堡垒的画面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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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也许飞行日志上曾经有某人在初次驾驶VT战斗机时的表现能够胜过瑞克·亨特的记录。但我至今还没见到过。

  ——扎查理·福克斯,《初级VT战斗机教程:人机合一》

  各种型号的天顶星战舰紧紧地扼住了地球的天空,它们保持着一丝不乱的阵形向麦克罗斯岛及其附近水域进发。外星战舰的乘员们满怀信心,在这个星球的外层防线上如此迅速地取得压倒性胜利使得他们的野心越发膨胀。
  战舰俯冲时划出的明亮轨迹使它们看起来就像天上数不清的雨滴。他们对这场即将轻松取胜的战斗和迅速夺取那艘太空堡垒的任务踌躇满志——按照布历泰指挥官的命令,它必须完好无损地落人天顶型人手中。许多年以来,这些入侵者始终遵循他们自己的作战方式,而且漂亮地完成了所有的任务。
  然而刹那之间,形势却起了变化……预期中的击溃战却出人意料地变成了短兵相接。
  SDF-1号的导弹系统在它上空形成了一道防护伞,这些导弹几乎拦截了外星人的所有火力,半空中到处都是爆炸的火光。在此之前,天顶星军队的各式战斗机还未被这些战斗缠住手脚。现在,这一擅长战斗的种族的精英们发现了一件让他们很不高兴的事情:这些原始人的确悟出了洛波特技术中的不少东西。
  地球上空俨然成丁一座屠宰场,然而大规模伤亡才刚刚开始。
  瑞克·亨特舒服地着打盹,现在,他终于醒了。是不是变天了?——他明明听到了雷声——也许他本该把座舱盖好,也许这令他惟一忘记的事情就是身处何处,他耳朵里听到的尽是些烦人的声音,这声音带着某种威严,她锲而不舍地跟他瑞克过不去。
  “SDF-1号控制塔呼叫VT120号。你怎么还呆在地面展台?战斗警报已经发出了!你为什么还不起飞?”丽莎·海因斯手头的事多得要命,去叫醒一个迟钝的战斗机飞行员上天显然是需要她干预的问题中最次要的。可事实却是,她偏偏不得不抽出时间来处理这种鸡毛蒜皮的琐事,她都快被气疯了。
  瑞克叹了口气伸个懒腰,把脑袋上的头盔往后推了推,斜过身子迷迷糊糊地朝仪表盘上的一个小显示屏眨眨眼。他看到一张年轻女人的脸,她正愤怒地瞪着他;她脸色苍白情绪激动,显得很不耐烦。很多人,尤其是异性通常会认为瑞克·亨特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根据这一事实,瑞克立刻得出了这样的推论:不管她是谁,这人不但长得一脸苦相,而且还有一副乖戾的神情。
  “我想你不是在说我。对吧,女士?”他突然意识到远处传来的是爆炸声——不是打雷,那是交火的讯号。市区也着了火,浓烟滚滚,有不少地方遭到了破坏,人群四处逃散,加油机、武备机和领航机也忙碌地飞来飞去。就在这时,半空中……
  那些纠缠在一起的飞机尾烟意味着什么,飞机发动机加力燃烧室发出的火光和爆炸还有那些天空中的追逐者又代表了什么……
  “嗯?这是在干吗呀?”瑞克·亨特轻声自言自语。一群人围在他乘坐的飞机四周,好像在为他做起飞前的准备工作。
  “别再浪费时间了!”小屏幕上那张苍白的脸又在斥责他,“马上起飞,回到你的战友中去!现在战斗机中队的编制已经比以前扩大了!”
  瑞克磨磨牙,“我怎么起飞?跑道已经被炸毁了!”
  跑道确实被毁了。它不但为天顶星人的主要目标之一,也是极少数几个被命中的目标之一。屏幕上那个年轻女人的表情显然是在控制自己的怒火。
  “二号跑道仍然可以使用。战机上的武器已经装载完毕,在待命模式下飞机引擎很快就会过热,你还是马上准备起飞吧!”
  一经她提醒,瑞克才注意到飞机引擎高速运转发出的低鸣。他能感觉到引擎就安在他座椅底下,但这种感觉跟他以往的经历完全不同——尽管他曾听人说过。
  瑞克斜靠着仪表盘向外张望,这下他可以确定变形战斗机已经武装到了牙齿,外挂点和武器挂架都吊装上了各种武器。飞机本身也搭载了一些他无法形容的古怪的囊状物。
  接着,一位地勤人员走了过来,站在登机架上。“准备就绪,长官!祝您猎杀愉快!”他又做些其它的操作,座舱盖缓缓降了下来。
  瑞克本来打算把事情说清楚,并且向军方承认当时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干什么——他完全有时间这么做——他不是一名军人,本应在军方的指引下到防空洞里避难的。可澄清事实就意昧着他必须承认不会驾驶这架他坐过的飞机,这是瑞克无法承受的耻辱。可话又说回来了,他本来就与此事无关——他只是个前来观摩的乡下孩子罢了,就像那些跑来看他的飞行杂技表演的呆子一样。
  一旦你把自己看作世界上最捧的飞行员,要承认上述内容就变得极其困难,更何况小屏幕上还有个火冒三丈的女人。
  “噢,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
  瑞克深深吸了一口气,握住控制杆,并把脑子里的东西快速温习了一下。他回忆起罗伊告诉他的全部相关内容。他上下摆动升降舵,然后开大了节流阀,飞机在地面上滑行。他把机头向上拉,战斗机几乎完全靠尾部支撑起来,样子像只翻倒了的彗星。
  一枚天顶星导弹在他几秒钟前的停机位炸出一个十字路口大小的洞。瑞克不禁开始祈祷,希望刚才耶些地勤人员在为变形战机做好起飞准备之后都已及时撤到了掩体。
  “哇,一只不折不扣的蝙蝠。”
  他把变后掠翼调整到攻击角度,翼尖就像弹道学原理所描述的那样拉出两道细细的、蛛网般的白线。尽管他不愿承认,但事实上瑞克并不完全是被胁迫的。他感觉自己像坐上了火箭。
  瑞克驾机钻出云层,却发现自己身处广袤的战争漩涡之中——这恐怕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最大规模的空中缠斗了。“哇——啊!”到处都是用洛波特技术制造的军用飞机。这些飞机的某些设计是瑞克从不曾了解过的——不是它们的气动外形,而是闪电般的速度和空前强大的火力,火花在他周围爆炸,冲击波把飞机都撼动了,这时TAC网络中传来一个熟悉的懒洋洋的声音。
  “骷髅队长呼叫变形战斗机中队。立即拦截新一波入侵者,它们在4-2-8防区出现。战机密度太大,大家散开阵形。注意,别把僚机给丢了!”
  “罗伊!”他惊叫一声,气都快喘不过来了。瑞克抬起头目瞪口呆地看着一架绘着骷髅标志的变形战斗机把外星侦察机炸成个飘在半空的破罐子。
  飞机残骸炸得到处都是。在太空和大气层的交界处,被击中的双方的飞行员都发出痛苫地哀号。
  空中格斗对人体承受能力的要求是常人难以想像的,TAC网络里充斥着高声的喘息和低声的呻吟。长期的训练把飞行员的下半身肌肉练得很结实,他们的腿就像铁铸的一样,内脏也紧紧吸附在脊椎附近。他们把所有能防止脑部供血不足的法子都用上了,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大脑远比心脏更需要血液。
  飞行员的血压是很吓人的,在高G①机动过程中,他们必须靠短促的呼吸获取足够的氧气。
  光是从TAc网络传输的通讯内容来分析,你会感觉那是八到十十队正在争夺摔跤锦标赛的冠军。
  而奖品,就是地球。
  【①即重力,例如5G即5倍重力。】
  “嘿,福克!我想你不会介意告诉我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这时,罗伊刚刚干掉紧跟在骷髅八号尾巴后面的家伙。他把通讯显示器拨到一对一模式,却看到丁瑞克·亨特的脸。他不得不承认这让他着实大吃了一惊。
  “做战斗机飞行员的感受如何?”
  “你说什么啊,大哥?我可不是战斗机飞行员;情况是这样的,我……啊!”
  就在他拖长了声音叫喊的同时.一道亮光穿过了瑞克的痤舱盖,罗伊显示器上的讯号立刻扭成一团。显示器关闭之前有过几次爆炸,用战斗机飞行员的行话解释,瑞克已经被“关掉”了,而所谓的关掉,就跟完蛋没什么两样。
  可罗伊仍然迅速把功率加到最大,同时检视自己的坐标显示器以便找到好友的位置。“坚持住,瑞克;我来了!”
  变形战机前冲的惯性把他紧紧压在座椅深处,看到VT120号战机完好无损的飞行姿势,罗伊突然感觉到极度的放松。
  罗伊赶上去保持在瑞克翼尖附近的位置。“你应该段有受伤,战斗机的系统刚才受到干扰自动关闭了。你现在还好吗?”
  刚才紧咬着瑞克的外星战斗机现在又绕了过来,他想故技重施把瑞克打下来。
  “哇,噢!是啊,我很好。”瑞克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罗伊稍稍向前占据了领先的位置。敌机飞速接近了。“每个人经历的第一场空战都是惊慌失措的,”他说,“但你很快就会适应。其实这跟以前在飞行杂技团那段快乐的飞行时光差不多。”
  一边说着,罗伊一边用大拇指按动了操纵杆上的按钮,两枚空对空剑式导弹飞出,直接命中入侵者,它被炸成熊熊燃烧着的碎片。
  “是的。不过在杂技团里,我可从来没被别人这样追杀过,罗伊。有趣的是,现在看来,飞行杂技团对我来说简直是另一种生活,就像时隔一百万年。”
  “你很快就会习惯的。跟着我,我们马上开始任务训练——不过别跑丢了。”
  瑞克的脸上又浮现出先前出现过的傻笑,“跟丢?我会尽量不让你消失在我的飞机发动机尾烟里。”
  “我们上吧,小弟。”罗伊开始加速、爬升,机翼也向后掠以便于作战。一架敌机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从瑞克六点钟的位置向他发射能量弹。
  就在他失去对战机控制的刹那,瑞克尖叫起来,战斗机剧烈地颤动,它险险地向一上摆动避了开去。
  “快爬升急转!”罗伊喊判,他尽力要把战机拉转回来。“瑞克!”可就在片到之后,他自己也不得不匆忙躲开天顶星人猛烈的炮火。瑞克的战斗机已经失控,它旋转着向下俯冲。于是天顶星战斗机停止了对他的攻击转而面对骷髅中队的头儿,两名飞行员外始了一场凶险的格斗。
  瑞党尝试了他学过的所有机动动作,但仍然无法恢复对这架变形战机的控制。“我想我已经尽力了,罗伊。飞机的控制系统一点响应都没有!”在他的视野中,麦克罗斯岛正飞速旋转着向他逼近。
  突然,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从通讯网络里传来。“SDF-1号,控制塔呼叫VT120。快拉起来!你正对着我们俯冲!我们会相撞的!”
  “你以为我喜欢啊,女士?问题是所有的系统都失去了动力。”
  “你有没有试过切换到B模式?”丽莎·海因斯向他追问。
  “嗯?B模式?什么意思?’’
  “你竟然不知道。”这家伙一定被吓昏了头——简直是一团糟!“好吧,听着,在你的仪表板左侧有个标着字母B的操纵杆,把它拉下去!”
  眼看就要坠到地面了。由于重力加速度的缘故,瑞克有些昏昏沉沉,快要失去知觉。瑞克努力控制住自己,把手移到那些个不知道干什么用的拉杆上,他看见边上还有个标着G字样的挡位,他花了些力气向下拽,终于把它一气拉到了底。
  变形战机突然从尾旋中刹住了车稳定下来。就在这时,瑞克感觉到战机开始抖动、错位,气动外形也以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发生变化。他感到一阵颤动,战机似乎正在变形。
  “它在干什么?”战斗机仍然在下降,从座舱里向外望去,麦克罗斯城的街道越来越近。作为一名飞行老手,瑞克早就意识到战斗机的飞行品质已经起了质的变化。没有别的可能,惟一的答案就是——战斗机的确已经变形了。
  他无法在座舱里看到的、感受到的情形正是被朗博士称之为“机械变形”的进程。它完全不同于传统飞机的重新调配;恰恰相反,他正转变为“守护营”——G模式,只有通过它,才能进一步转变为B模式。
  这种过渡形态像一只金属猛禽,比方说老鹰。它的双腿叉开准备着地,双翼充分伸展,一双仿照人类双手制造的机器手臂也向外平摊。
  就在瑞克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战斗机是否已经完成了向B模式转变过程之前,变形战机就一头撞在麦克罗斯城一个十字路口旁边的办公楼屋顶上。
  幸好大楼里和地下室的平民在听到警报后早已躲进了防空掩体,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守护者在被毁的整个街区高层建筑中横冲直撞地“刻”出了一条道路,异常坚固的装甲和内部结构使得变形战机没有受到损坏。
  砖块、混凝土、钢粱向各个方向乱飞,一团团石灰粉屑的烟尘如同暴风雪一般滚滚而来。招牌被撞倒了,水管也开始破裂,自来水涌出来,笔直的电线杆也被拽倒、折断。战机自动分析了周围情况并启动了应急程序,守护者的引擎动力被切断了。
  瑞克·亨特感觉到他的战斗机又在变彤:在某种程度上,他无法表达这种体会,何瑞克的确可以感觉到——他确确实实能够感受到。
  瑞苑坐在原地,他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样从座椅中弹射出来——尽管它是0-0标准的弹射座椅①——这种座椅可以在静止的地面上弹射,当然和瑞克现在的情形不太相同——以挽救他的生命。
  【①零高度、零速度的情况也能够安全弹射的航空座椅。】
  从感觉上瑞克认定这架用洛波特技术制造的疯狂的战斗机已经停稳,就立刻怍好了迅速脱身的准备。他可不希望跟这个大家伙在一起,况且它机体内那些极不稳定的航空燃油随时都有突然被点燃的可能。然而洛波特战斗机最后又让他大吃了一惊,它本来正以相对平稳的速度滑动,突然它倾斜了一下——原来是被障碍物绊了一跤。战斗机猛地倾倒下来,瑞瓦的头盔也重重地撞到了仪表盘上。
  要是没戴头盔,他肯定已经完蛋了;即便如此,瑞克还是眼冒金星差点失去知觉。
  可战斗机却丝毫未损。在吱吱嘎嘎的怪声中,战斗机推开数吨重的钢粱和碎石,挣扎着自动爬了起来。B模式的变形过程已经完成,战斗机换到了“铁甲金刚”模式。
  从外观上看,谁都会认为战斗机已经变成了一个披着铠甲的巨人,一尊用超级技术构建的六十英尺高的武士。安在变形战斗机腹部的电动加特林机炮已经移上了它的右臂。钢铁巨人右手握住它,感觉像端着一把来复枪。
  座舱的布局也完全辨认不出了,它们组合成炮台形状的“头盔”,也就是铁甲金刚的头部结构,它的面甲正左右移动以获取周围的数据,他看见头顶上空格斗的爆炸仍旧此起彼伏。
  铁甲金刚自身的索敌系统显然也发现了敌人;它按预先设计的模式做好战斗准备,等待进一步的命令
  瑞克却有气无力地摇摇头,“你又知道些什么?我还活着!”接着,他又发现视觉上出了些问题——他正站在街道的上空。洛波特技术的产物实在令人诧异得难以置信。他抬头望着远方天空上的战斗。
  不知道为什么,瑞克深刻地意识到.他再也无法继续以前的生活了。这一切不过才刚刚过去十五分钟而已,但情况却已完全政变了。
 楼主| 发表于 2008-4-28 17:3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我心爱的日记本:
  尽管詹森尽跟我捣乱,但试航仪式还是充满了乐趣。今天,我遇到了两个讨人喜欢的男士,他们俩都是飞行员。我记得金色头发的个子很高,另一位是个可爱的男孩,他的头发是黑色的。
  今晚我就要去市立野餐中心演唱了,也许他们也会在那儿!我要……啊!外面好像出了点什么事。待会再写吧。

  ——摘自林明美的日记

  在SDF-1号的舰桥上,维妮莎正盯着显示器向格罗弗详细地汇报事态的发展。“二十四个无法识别的物体正从太空向地球降落,预计着陆点在麦克罗斯岛西部二十至三十英里之间,长官,可以确定它们不是来自友军的部队”
  “为什么现在才发现?”
  维妮莎扶正她的大号航空眼镜,抬头望着舰长。“刚才主炮的发射释放了大量能量,使雷达发生了故障。”
  格罗弗立刻做出了反应:“敌人的第一波攻击——那只是个诱饵很聪明的策略。丽莎!给我立刻招回福克少校的中队!”
  丽莎看了看相关数据,回答说:“他们被那一波敌人缠住了,长官,我担心现在让他们脱离战斗可能会遭受巨大的损失。”
  格罗弗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知道了,谢谢。”
  维妮莎补充了一句:“那些身份不明的飞行物已经在我们以西二十五英坠的海面上降落了。看样子它们都沉入了海底,长官。”
  格罗弗再也等不下去了,他立刻向丽莎下达了一道并不令人愉快的命令:“给我接通普罗米悔斯号航空母舰,命令他们派出直升机侦测那一带海域。”
  “刚才我已经让它们待命准备出发,直升机五分钟内即可抵达预定地带,长官。”
  “你简直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格罗弗低低咕哝了一声。不过从他的口气上看,他似乎显得很高兴。
  “是,长官。”丽莎的脸色有些泛红。
  然而格罗弗并没有放心多久,又冲着她发起脾气来——现实和期望总是存在很大区别。侦察直升机火速赶到外星人到达的海域,一路上都很顺利,然而这些直升机并不是洛波特技术的产物,这一点对直升机的乘员来说非常的不利。
  人群小心翼翼地拥上前去,目瞪口呆地望着铁塔般的金属骑士,就在不久之前,它还是VT120号战斗机。铁甲金刚模式的战斗机两腿叉开,正挡在马路中间。建筑板材的碎片从它肩膀上散落下来,四周到处都是碎石。它站在那一动不动,好像等着喇叭催它挪地方。后来,它步履蹒跚地走了几步,可马上就摔倒了,几乎整个瘫在地上。
  “那是个什么东西?”一个男人猛吸一口冷气。
  “巨型机器人!“另一个人猜道。
  “可能是外星的人侵者!”第三个声音在揣测。关于麦克罗斯岛发生的种种奇怪事件以及对整个人类未来的流言就这样迅速传开了。
  在几码之外,林明美和她的叔叔婶婶正蹲在自家开的饭店门口——饭店招牌叫“小白龙”。他们显然有些不知所措。这场乱子刚开始的时候詹森还在外头玩,可现在连他的影子都看不到。“它停住了,就站在那边。”明美说。她抬着头,已经做好准备立刻跑出去把堂弟找回来。
  突然,一个穿黄色汗杉系着围兜的小家伙从一辆被撞扁的拖车后冲出来,穿过金属巨人的双脚。他离得那么近,一伸手就能摸到它。
  “哇!嘿,明美!快看!一个诚实、善良的巨型机器人!”
  她赶上去一把将詹森搂住。她跟马克斯叔叔、琳娜婶婶一样在为他操心,现在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噢,詹森!要是它踩着你怎么办?”
  詹森漫不经心地推了她一把,孩子气地说:“啊,我可以照顾好自己。”接着,他挣脱了明美,朝饭店的楼梯跑去,一溜烟就窜上了楼。
  “我想这样可以把这怪物看得更清楚些!快来呀,我们到楼上的窗户那边去!”
  明美赶忙跟上去,她嘁道:“詹森,等等我!”琳娜婶婶也叫起来,“小心别让他从窗户上摔下去!”现在她得想想办法处理这个烂摊子——仅仅在几分钟之前,这里的生意还很红火。
  两架从普罗米修斯号航空母舰起飞的梭鱼式海军反潜武装直升机警惕地飞临事发现场,然而它们看到的只是一片平静的海面。
  “PHP-202呼叫,”负责驾驶梭鱼直升机的小队长冲着无线电喊话,“我们接近目标海域,到目前为止还未发现外星人的踪迹。”
  一阵静电噪音之后,耳机里传来了丽莎的回复:“收到。PHP-202,请继续监视,它们很可能就沉在海底。准备施放声纳浮标。”
  她讲话刚落,蓝色的海面上突然冒出一个又一个圆形的东西,最后竟然有六七个之多。它们是金属制成的球根状物体,在海水中随波逐流、若隐苦若。这种物体项部还有一些突出的管状器具,看起来很像旧式的磁性水雷。
  漂浮物改变了方向,上部的管子也在校正瞄准。突然,它们朝棱鱼直升机喷射出刺眼的光束。越来越多的圆型物体浮出海面加入到射击的行列。
  小队长刚来得及喊出声“我们遭到攻击”,第二架直升机就在半空中被交叉火力撕成了碎片。
  “快离开这里!”队长喊道。就在敌人的光束开始在直升饥机身汇聚的紧急时刻,他竟然还抽空发射了一枚导弹准备撤退,直升机被炸成一团火球。他的惨叫声传输了一半就中断了。
  在舰桥上,丽莎木然向舰长汇报:“他们殉职了,长官。”
  格罗弗瞪着前方的观察窗,“现在,我手头只有一艘未经测试的战舰和没有实战经验的士兵……”他甚至没有多少时间做决策。
  舱门突然滑开。罗索参议员大踏步走进了舰桥。他把雪茄抽得呼呼作响,手里拽着上衣的翻领,一副全局在握的样子。然而他脸色苍白,全身冒着冷汗。这一切丽莎全看在眼里,她甚至闻到了他的汗臭味,在友善的外表下面,参议员早被吓得半死,甚至随时可能晕倒。
  “哦,舰长。幸运的是,我们已经及时地修复了战舰。现在,我们可以用它来抗击这些入侵者。你打算什么时候启航?”
  即使对于格罗弗来说,这个时间也是耐人寻味的:外星人竟然会在这种非常时刻出现。他自己的结论是:一定跟SDF-1号上那个巨型的密封着的神秘发电站有关。准是它在上次启功的时候招来了这帮入侵者。不过现在可不不是考虑这事的时候。
  为了应付罗素,他只是简单地哼了一声。
  罗索的眉毛挤成一团,“你们不是都已经准备就绪了吗?为什么还不启航?你还在等什么?”他瞪着舰长。
  格罗弗撅了撅上唇,“你准是认为我疯了吧。我可不能载着满船的新兵跟他们作战。这些船员根本没去过太空!而且战舰也没有试航,我甚至没有把握让它飞起来。”
  服役时许下的誓言使得格罗弗又补允了一句:“如果你一定要我驾驶SDF-1号升空,我服从命令,但这跟我的理智判断完全背道而驰。”
  克劳蒂娅与丽莎一脸严肃地站在她们的岗位上,装作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对话,而珊米却转过身悄悄地问琪姆:“你说,他是认真的吗?”
  “我想是的。”琪姆想了想,点点头、
  珊米把她那浅黄色的长发往后一撩。“哇!”她打了个冷战低声叫道。
  “那么我就命令你起飞,舰长。听明白了吗?”罗素说。
  琪姆皱了皱眉头,“怎么了,珊米?我还以为你一直盼望着飞向太空呢。”
  珊米的眼睛睁得老大,满是害怕的神情。“我……我的确想去。”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它突然变成了现实!
  “那么,您就要对此负担起责任。”格罗弗告诉罗素。“我告诉你,这无异于自杀。要知道我们对SDF-1内部系统的50%还一无所知!”
  罗素的嘴唇颤抖了一下,又立刻故作轻松地说.“言下之意,好像你对手下的官兵没有信心呀。是这样吗,格罗弗?”
  格罗弗迅速扫了丽莎和克劳蒂娅一眼,可她们并不想卷进这场争辩,老早就背过身去忙自己的事了。“我可没这么说。”
  “那你是什么意思?地球政府为这艘战舰已经耗费了数不清的资源,我可不愿看着它在地面上就被人摧毁!”
  “参议员……”
  “不,舰长!别再找借口了。起飞!”
  “好吧。我们为高级官员安排的座位就在那里。请你坐下,我们马上起飞。”
  罗索的表情就像是吞下了手中的整根雪茄,克劳蒂娅拼命忍住不让自己偷笑出声。
  “什么?”参议员暴跳如雷.“不!我在岛上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在我离舰之前你们不许起飞,明白吗?他的话音里透露出如此清晰的恐惧感。
  “你说怎样,那就怎样吧,参议员。”格罗弗刻薄地笑笑。
  罗素站起来匆匆忙忙地开溜了。临走前,他对舰桥上的成员们说.“好吧,姑娘们,现在就全靠你们了。千万别让我们失望!”
  舱门在他身后闭上了。
  格罗弗瞪着关闭的舱门。我们尚未进人忤战状态。我们还没有做好准备!
  明美爬上顶楼加入到詹森身边,往窗外张望。他们现在的高度大约只到那架站立不动的铁甲金刚腰部。两人盯着它看,机器人宽大的胸部被炮火打出了一个窟窿。
  “哇,你看它有多大!”小男孩兴高采烈地喊道。
  “小心点,詹森。”明美说了他一句,把他向后抱了抱,以防他爬到窗户外头去。
  “真想知道它是从哪来的!”詹森高兴地大呼小叫。
  往他们的注视之下,机器人的重型伺服机构发出嗡嗡的低鸣,巨大的头部向前倾斜,破坏了顶部的整体感。
  大街上的人们议论纷纷。
  “看!它的头在动!”
  “它刚从天上掉下来,还撞毁了那么多房子!”
  “它竟然跟周围的高楼一般大!”
  “看到了吗?它的后盖打开了!”詹森小手一指又喊起来,明美紧张地喘着气。
  一具双人航空座椅从救生梯上升起来.一些内部的机械设施也一块呈现在大家面前,可里面却空无一人。
  詹森拧起了眉毛,“里头怎么没有人呀!”明美的呼吸又急促起来。
  座椅继续向上升,笫一个座椅升到一定高度,第二个座椅也露了出来,瑞克·亨特正坐在上面。
  他爬出座椅往下望,但根本没注意到下面愤怒的人群,“这到底是怎么了?我又干了些什幺?”
  “驾驶员好像在犯迷糊。”詹森说.他还以为里面钻出的人样子会更酷一些。
  “也许他在碰撞的时候受伤了,”明美推测。这个年轻人似乎有些面熟。
  “我得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瑞克嘀咕着,“刚才它还是架战斗机来着。”
  他认出了明美和詹森,他记得在什么地方见过她,但现在实在想不起具体的地点。
  “对不起,不过,嗯,这是个什么东西?”他指指变形战斗机“我是说,在你们看来它像什么?”
  明美想了半天才弄明白他的意思,“我想是某种型号的机器人吧。”
  “哦,好极了,”瑞克松了口气,“刚坐进去的时候,它还是架飞机。我刚才还以为自己真的变傻了呢。”
  “变形飞机?”明美和詹森异口同声地问。“你开玩笑吧?”明美又添了一句。无论如何,他长得还不赖。明美想。不知道他有多大,明美估计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
  ”我和你们大家一样搞不清到底怎么回事。”
  “你骗人!”地说。“你是驾驶员,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开的是什么?”
  “我真不知道。我不是军队的飞行员。我只是……只是个业余的!”你满意了吧,罗伊?瑞克心里嘀咕着,“是这样的,嗯,一场误会罢了。我原来可没想要飞它。”
  “那你就是敌人派来的间谍!”詹森大喊起来。
  “詹森!”明美轻轻推推他让他闭上嘴。
  “间谍?”瑞克吼道,“你们搞搞清楚,这可是军队的馊主意,不是我干的!”他摇摇头,望着下面的铁甲金刚,“你们看看这些被撞毁的房子!”
  数架直升机从远处朝他们飞来,人群再次往前挤。
  “你得负责赔偿吗?”明美问他。
  瑞克突然感到胃部一阵痉挛。“我吗?希望不用。”
  一辆卡车开到机器人的脚下——这双脚也有汽车那么大。卡车司机持续不断地猛按喇叭。
  “你要干吗?”他生气地喊道。
  司机也冲着他吼.“把那个东西从马路中间挪开!我们都满载着军方的给养物资,必须马上卸货,任务很紧。麦克,来,我们把它挪开!”
  瑞克站起身子,对不可避免的事态作了让步。“可我不知道该怎么操作它,只能试试看。”
  “祝你好运!”明美喊道,她觉得他还是满可爱的。
  “谢谢。”她的笑容可真灿烂,现在他得好好想想怎么再钻回机器人肚子里去。
  “请小心点!”
  他夸张地咧嘴笑并挥挥手,“好。我会的。”他坐回自己的位置,座椅开始下降。他搜肠刮肚想对她说点别的什么,可最终还只是冒了句“再见”。
  “希望下次再见到你!”明美喊道。
  回到仪表盘前,瑞克自言自语道:“好吧,我想我能做的就只有拨弄拨弄开关,然后再祈祷一切顺利。”
  巨人的头部向后摆动,回到了原先的位置。
  他握住操纵杆,开启了面前的显示器。“如果能找到操纵它的法子就好了,不过起码得先弄清楚自己该往哪个方向走。”
  铁甲金刚动了动,准备迈开步子,”瑞克突然清楚地感觉到有些力不从心,这种情况对他来说并不多见。这台机器似乎更愿意接受他本人的指挥,而不仅仅是从几个按钮那儿所发出的指令。
  机器人抬起一只脚往前跨,可脚步抬得高了些,机器人立刻失去平衡左右摇摆,眼看就要向后翻倒,聚积在四周的人群瞪着巨大的铁甲金刚,他们惊慌失措地向外奔逃,人群惊叫着窜来窜去,瑞克也沮丧地乱喊乱叫。
  就在它即将撞进身后大楼的一刹那,铁甲金刚背后的推进器成功打开了,油料剧烈燃烧,巨大的机器人被推进器向上托起,达成一个不稳定的平衡。可这种平衡并没有持续多久,它又朝相反的方向倾斜,跌跌撞撞地往小白龙饭店的阳台方向撞去。明美和詹森眼睁睁地看着它朝自己栽下来,两个人惊得目瞪口呆。
  机器人继续往前冲,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样子;他们睁大眼睛看着它,害怕地痛哭起来。他们转过身刚刚逃离窗台,机器人就撞上了他们刚才靠着的那堵墙。墙体马上开始断裂。终于,铁甲金刚像扑上吧台的醉汉,停了下来。
  明美被尘土呛得直咳嗽,她用手把烟尘扇开时看见了詹森。她刚才下蹲的时候用自己身体挡在了他前面。“快告诉我你没事!”
  “是的!”詹森响亮地回答。
  瑞克的声音通过铁甲金刚机体内的PA系统传了出来。“你们俩伤着没有?”“我们没事!”明美大声喊道。
  座舱里的瑞克把头盔向上推了推,朝额上抹了把汗。“感谢老天!”想到可能伤及无辜,他就难受得不得了。
  更何况,那个女孩实在可爱。
 楼主| 发表于 2008-4-28 17:3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
 
  很显然.正如格罗弗所说,SDF-1中了敌人的圈套。他实在太忙,没空仔细考虑这个问题;而我又不是一名军人,因此直到很晚才知道这件事情。可一切都太晚了,一把双刃剑,已经刺伤了彼此双方。
  ——艾米尔·朗博士,《启航日记录》

  这一刻来得如此突然,就算在一个钟头之前都无法预见,现在SDF-1号上已经是灯火闪烁,她的处女航就要开始了。
  “4-8舱壁的重力控制系统已经就绪。”珊米把它接驳到系统中去,“请确认,完毕。”
  上上下下都在进行通讯,信息传遍了战舰的每一个角落。彻底检测不再是一个重型的问题,太空堡垒已经开始启动。
  “前进一号从司令部传来的信息,格罗弗舰长,”维妮沙说道“铁甲一号已经检修完毕,正向查理集结点进发,它将在那里和铁甲十号会合。”
  格罗弗哼哼一声表示听到,然后又添了一句,“谢谢你,维妮沙。克劳蒂娅,检测一下反射炉,看我们是不是已经恢复了全部动力。”
  克劳蒂娅看了看她的设备读数,又接收了一条简短的内部通讯后汇报:“反射炉的动力已经达到待命状态,长官。”
  格罗弗再一次为这些巨大、神秘但又不怎么讨人喜欢的强劲引擎感到惊讶。“反射能”是朗博士发明的名词,恐怕他最得力的助手想破头也不会明白,整天忙于计算方程式的朗博士在什么时候给它起了这么个名字,他们同样不知道朗对这个动力源内部到底了解多少。
  不管怎么说,格罗弗最关心的是他的战舰是否能够运作,能够作战,能够维持多久。也许,坚持个几天该没有问题吧。
  也许只有一天。仅仅一天而已!
  “很好。反重力系统:全速运转。”
  “是,长官。”琪姆的回答兴奋得像在歌唱。“全速运转。”
  体积如山的SDF-1号开始颤动,好像它体内沉寂的生命已经复活。
  舰桥机组开始倒数并做最后的准备。她们的话音和内部通讯交织在一起。
  接着,克劳蒂娅的声音像天使一般飞遍整艘飞船,传遍整个麦克罗斯岛。“十……九……八……”
  十多万人都感受到这种强大、切实的动力的威力,各种思绪、恐惧感和祈祷笼罩了整座岛屿。
  “……二……一……”
  “全速运行,”格罗弗命令,“开启反重力控制系统。”
  整座城市都在轻微颤动,数十万吨重的SDF-1号从直布罗陀型的龙骨垫笔直上升,这些垫块独有的吸收系统能够自发调节,以弥补负担减轻带来的不平衡状态。
  战舰平稳上升,巨大的影子透射在小岛上。
  “水平陀螺仪显示平衡情况良好,长官。”丽莎简洁地汇报。
  格罗弗略微放松了一些,他坐回他的椅子,希望这将会是一个良好的预兆。“做得很好。”
  话音刚落,巨大的战舰上突然猛烈震颤起来,即使坐得耶么低,格罗弗也能看见船壳上部的飞行甲板在剧烈抖动。
  SDF-1号突然倾斜,难以控制住飞行的方向,乘员们纷纷摔倒,四处都是叫喊声,内部通讯系统也一片混乱。
  ”到底出了,什么乱子?”格罗弗扯着嗓子吼叫,同时抓紧了座椅把手以防自己被摔出座位。“马上修正俯仰角度!”
  “应该是陀螺仪的问题。”克劳蒂娅蜕,她挣扎着努力使自已不被甩出座位。
  “不,你瞧!”丽莎指着船壳上部的飞行甲板。
  甲板上出现了一些鼓包,里面的东西像火山喷发一般迎着有史以来最坚硬的装甲板向外钻。撕裂金属的声音在整艘飞船上都听得到,那简直就像恐龙临死前发出的悲鸣。
  凸起的装甲板像腐败的水果,被先进、复杂的圆简状设备穿破,每个圆筒都有铁道油罐车那么大。它们气派庄严地升上天空,后面还拖拽着导线和破损的支撑框架。
  重力囊竟然穿破甲板飞走了!
  格罗弗冲到丽莎背后要亲自看看这一奇观:“那是什么东西?噢,不!它们没有把战舰送上天,却自己飞走了!”
  无论在哪都一样,物理学方面的灾难总是难以克服的。几十只重力囊破舰而出,像它们原先设计的那样不断上升,脱离了它们的结构所决定的路线(或者说,它是顺着别的路线上升的,而地球重力却把SDF-1号再新拽回到地面)。
  “不可能!”格罗弗吸了一口气,然而他的火气并没有大家想像中的那么大,尽管这场灾难可能带来相当可怕的后果,这个结局不仅对他本人、他的下属,甚至对整个地球都是绝对的厄运。
  “战舰正在下坠,舰长!”丽莎叫道。
  格罗弗呻吟了一声,“请别再说了!告诉我,这只是场噩梦!”
  “您说什么,长官?”丽莎问道。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提高了嗓音:“一场噩梦。”
  SDF-1号下坠得更快了,少数几个仍旧能够运行的推进器对整艘战舰来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全舰的船员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情等待即将面对的命运。
  战舰在警报的嘶呜声中重新撞回了龙骨垫块。尽管有了缓冲,在加速度的冲击下,强大的重力还是把庞大的垫块压碎,它们在移位、坍塌,甚至被挤入地表。
  然而在垫块过载崩坏之前,内部的冲力吸收系统仍然起了怍用,它避免了战舰的进一步损坏并挽救了许多生命。SDF-1号的船壳落在满是碎石、土壤的坚硬的地表,然而它的底部和船壳都没有破裂。
  舰桥的情况和其他部分并没有多大区别,里面同样充斥着叫喊和惊呼。片刻之后,舰桥安静下来,军人的纪律重新发挥了作用。SDF-1号以十五度的倾角重新停靠在地球上。
  “有没有人受伤?”
  格罗弗的嗓音使大家从混乱中开始恢复过来。每个人都异口同声地汇报没有,接着就默不做声了。在这类情形下,她们必须时刻注意舰长所说的话,舰桥机组从未在太空中锻炼过,但她们能喀明确自己的职责和命令。
  格罗弗大步走回自己的座位,“我要一份详细的损失报告。把船上所有系统的计算机读数都给我抄一份!”现在,SDF-1号已经是案板上的鱼肉,而此时,他真正开始指挥这条战舰不过才几分钟而已。
  “是,长官!”五个人的声音像是由一个人喊出来似的,和谐得像合唱团。
  格罗弗的样子极度疲惫。“这些报告能让我永远把它记在心里。”
  “您不该为此责备自己,长官。”丽莎轻声说。
  格罗弗低下身子坐回他的椅子。他摇摇头,并不赞成丽莎的意见,他只简短地答了一句:“我是一舰之长啊。”
  在小白龙饭店门前的街道上,一场特殊的救援行动正在进行。
  两辆专门运送海鲜的货车正用钢索拖拽着巨大的机器人。平民对军方的行动总是给予巨大的支持,更何况厂播台已经公开播送战争爆发的消息,无论愿不愿意,现在每个人都卷入了这场战争。因此,货车司机和旁观的平民都尽力为军队提供帮助。
  这几个大家伙的引擎发动了,轮胎不停地转动,地面上留下了粗大的橡胶擦痕,汽车尾烟弥漫开来。卡车逆火了,引擎也耗尽了动力。
  武装机器人终于缓慢地从它靠着的地方被拉了起来,逐渐回归到竖直的姿态。瑞克高高地坐在上面,他满头大汗,担心自己的进一步动作会给其他人带来更多的不幸。
  铁甲金刚又站起来了,不过这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刚竖起来的它马上就向其它方向缓缓倾斜。自发组织起来的平民和旁观者们大呼小叫地四散离去,惊慌地寻找安全的地方,司机也从卡车里跳出来急急忙忙地躲开。
  与此同时,明美和詹森紧紧搂在一起高声喊叫,“啊,不!”
  瑞克绝望地握紧了操纵杆。起码他得尽力不让这个发神经的金属战士做出进一步破坏那家饭店的事情来。
  铁甲金刚左右摇摆,试图恢复平衡。瑞克也施展出全身解数,但似乎没有任何效果。机器再次表现出这样一种意向:它所期望的不仅仅是摇摇操纵杆这么简单。
  巨大的机器人朝边上跨出一小步,却被钢索给缠住了;它笨拙地掉了个,朝街道的相反方向倒下去,它的背部正撞在一座刚才被故人的炮火严重毁坏的空房子上。
  它重重地向下沉,压垮了那幢房子,直到背部接触到街道才停了下来,脚后跟也陷入了人行道。直到确定机器人已经停稳,瑞克才再次伸手抹去额头上的汗珠,“噢,为什么倒霉的偏偏是我?这种事怎么就不会出在别人身上?”
  凯旋而归的变形战斗机中队排着紧密的队形向普罗米修斯号航母和太空堡垒返航。
  罗伊理所当然地冲在前头。“骷髅队长呼叫,变形中队呼叫SDF-1。班在返航。我们接敌后漂亮地干了一仗,现在它们已经从地球大气层撤退了。”
  丽莎出现在他的显示屏上,“干得很好,福克少校,我会……”
  她的图像突然被克劳蒂娅所替代,她喊道:“让我跟他说几句!罗伊,这次击落了多少?”
  “只有十架。”他漫不经心地凹答。其实这一晚的空战是他所见过最艰苦、最刺激的,整个过程足以书写一段传奇故事。作为空中指挥官,他拼杀了上百个回合,每毫秒都值得事后仔细分析和推敲。
  “你退步了,罗伊。”克劳蒂娅告诉他,可是从腔调里却听不出一丁点批评的味道。
  “噢,别担心。克劳蒂娅,我会把差额补回来的。某些征兆告诉我,后面还有的是机会!对了,你和VT120号通过话吗?”
  丽莎的头像又挤回屏幕上。“是第八区的事吧!他用铁甲金刚模式在麦克罗斯城着陆了,不过他造成的破坏可比那些入侵者要大得多。”
  罗伊哈哈大笑,“谢谢你,丽莎。”
  “那个人是谁?他不是正式登记在册的飞行员。”
  “别担心,我跟他很熟。”
  “好吧,看来得有人帮他一把了。”丽莎板起了脸。
  “我最好去看看。”罗伊把通话器调到TAC频道。“骷髅队长呼叫全队成员。你们立即朝普罗米修斯号返航。我在城里还有点事,克莱马上尉,你把他们带回去。”“没问题,头儿。”
  罗伊脱离编队,加大变后掠翼的角度以获得更高的速度,一头向麦克罗斯城扎去。“早知道这样我就不会把他一个人撂下了……”他嘀咕着,
  对于闻惯了能量爆炸和外星人高爆火箭硝烟味的罗伊来说,在市区里找到一架失控的铁甲金刚造成的破坏现场并不是什么难事。
  “啊哈!就是你了,瑞克,小老弟?”
  那台杀人机器正靠在一座建筑前面。
  “嗨,罗伊,是我!”
  “你在这可忙得很啊,嗯?”
  瑞克叹了口气,“也可以这么说吧。大哥。”
  街上的人群认出了正在接近的战斗机——垂直尾翼上的那个骷髅标志可是人所众知的。然而这一天发生了那么多无法预料的危险事件,再也没人愿意冒险了。
  大家又再次散开,跑到安全的地方。罗伊把战斗机转换成守护者模式以便降落——这种看起来半人半鹰的模式更便于战机在市区、街道这样狭小的地形上操纵。它脚部的推进器喷射出亮白色的火焰,右臂握捉着链式机炮。
  紧接着,罗伊的战机又转变成铁甲金刚模式。从外表上看,它酷似足球运动员的肩部结构充满了强健的力量。
  瑞克揉了揉眼睛,“我一定是在做梦,这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詹森躲在倒塌的屋檐后面。明美呆立在他身旁。他喊道:“那架飞机也变成了机器人!”
  “真奇妙!”明美低声感叹。这一切真是神奇得很,甚至几近魔法——这下她开始想知道那个年轻的飞行员叫什么名字了。
  “只要稍微修理一下,变形战机就可以再度起飞了。”罗伊轻快地告诉瑞克。
  “你说什么?”瑞克冲着对讲器喊道,“我甚至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如果你对我的飞行技术不太了解,不清楚我是否够格驾驶这玩艺,那只要看看周围就一清二楚了。”
  可他立刻被屏幕上所看到的情形迷住了。罗伊操纵的铁甲金刚摘下右臂的武器,从中抽出一条又粗又长、好比重型卡车的吊索那么结实的带子,然后把武器挂在左肩上。他的动作如此随意自如,简直就跟步兵把枪背到背上一样。瑞克打了个哈欠。全世界的操纵系统都不可能做出这种动作。也许它是靠精确的计算机完成的,整个动作完成得极度准确,可是罗伊的动作看起来更像是当场完成的(而不是事先运算的)。
  这让瑞克想起罗伊曾经提起关于洛波特技术飞行头盔——就是思维帽的一段描述:不仅仅是驾驶一架用洛渡特技术建造的飞机,而要把生命注入进去。
  “只要会开喷气式飞机,你就能操纵铁甲金刚,”罗伊开始授课了,“我会告诉你该干些什么。大致上,它的动作是靠人工完成的——比方说,你脚下的踏板就控制着腿部的动作。”
  “哪个脚踏板,罗伊?我面前有五十多个控制器!”
  “是五十七个,如果你要跟我讨论技术问题的话。不过这不重要,闭上嘴好好听着,我边维修边跟你讲解。”
  绘着骷髅标志的铁甲金刚身上伸出几只金属触须——它们都是维修工具,伺服器、沃尔多,以及其它一些先进的维修器械。这架洛波特杀人机器对另一台开始了维修作业。焊接的火花四处进射,损坏的部件也被换成了新的。
  “秘密就在头盔里,”罗伊说,“你可以用操纵杆做出一些动作,不过洛波特技术可以直接从你的思维中提取出这些指令。你只要按自己的意愿想像战机做出你需要的动作。”
  虽然眼前这一切都是亲眼所见,瑞克还是忍不住起了很大疑心,“你不是在告诉我这个破烂货是个生命体吧?”
  “按我的理解,差不多是这样。”罗伊漫不经心地说,“尽管你得费很大的劲才能明白。至今我们仍然无法掌握它的动力来源——它跟SDF-1号上的动力如出一辙,但我们知道,它不是某种……嗯……某种物理进程;它跟生命体有关联,有意识,有心智。这些对你来说应该还不算太玄乎吧。”
  “那我想,你现在一定是在忙着做医疗检查了,不过对象只是台机器。”
  罗伊被迫笑了,“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我马上要教你该怎么做了,注意听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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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只要是试飞或者测定飞机的最大性能,飞行员喜欢称之为“挑战极限”。
  想像一个平面图:底部是零高度,也就是地面;左侧是零速度;顶端是升限;右边是最大飞行速度。飞行员所挑战的极限就是右上角:极力向右上角冲剃.不过大家都对一个问题避而不谈:失败的后果。

  ——《瑞克·亨特上将的航行日志·修订版》

  在接下去的几分钟里,罗伊一面修理瑞克的坠机。一边对他的朋友简要介绍运作洛波特技术的秘诀。
  “铁甲金刚被官方列为最高机密,”在完成最后一个焊点后,罗伊以这句话作为收尾,“刚才你在战斗机上的出色表现也是我能够对你产生信任的原因之一,”这时所有的维修工具都已干净利落地收回绘着骷髅标志的巨型铁甲金刚机体内部。
  “那么,该试试了。”罗伊说,“现在打开能量开关,轻轻踩下脚踏板,像我说的那样。”
  瑞克按罗伊所指导的动作要领,以自己的方式进行演绎。他把意识中的视觉集中在收腿的动作上,就在头盔接口末端的某个地方,既能感知,也可领会。
  小心翼翼地,瑞克·亨特乘坐的绘着红色条纹的铁甲金刚把自己撑起来了,它肩并肩地立在罗伊身边。
  “就是这样,”罗伊随,“知道有多容易了吧?”
  何止容易,它简直就是得意洋洋。它能够感觉到机体控制系统内部的反馈信息、也许是某种机械式的沟通吧,瑞克现在感觉自己就是这架铁甲金刚。
  有几层楼那么高,坚实得难以摧毁,装备了人类研发的最尖端武器,在一定程度上还具有飞行能力,这一切的确让小小的嘲鸟号显得十分原始,更别提那一双具育开山裂石之力的金属巨拳了。
  瑞克深深吸了口气,这种感觉搞得他晕头转向。
  “对了!”罗伊在鼓励他,“看有多么轻而易举?”
  “哇,你学得直快,不是吗?”一个声音从街道那端传进铁甲金刚的外部接收器。
  瑞克低头望着明美和詹森。他自发地引导洛波特战机冲着那个女孩略微倾一倾身,“谢谢。”
  远处传来一个声音,那是明美的婶婶在喊她。“明美!詹森!快回来!”
  明美朝瑞克挥挥手。“再见,我们得疏散了!”她牵着詹森往回跑,修长的双腿跑动的样子显出一种难以名状的优雅。
  在麦克罗斯岛的海岸线下。潮水涌上来了。它们相互碰撞着,敲起高高的浪花和洁白的泡沫。海水一遍又一遍地从岸边退回来重整阵形,永恒不变地侵袭着海滩。
  然而下一波潮水带来的却完全是另一种形式的侵袭。
  借助它们的的推进器,天项星军队的战斗囊纷纷钻出了海面:侦察型、指挥型以丑配备了多种重型武器装备的标准型。
  这种战斗囊装有两条金属腿,膝关节向后弯,呈鸵鸟外形,它们在海岸上登陆后像袋鼠一样跳跃前进。战斗囊的传感器不断从四周收集信息,各式武器也做好了开火的准备。战斗囊排成了攻击阵形,在数秒内就覆盖方几英里的地段。
  它们很快抵达了小岛的制高点,俯瞰着麦克罗斯城。
  布历泰的指挥所收到一份补充报告:“侦察机和战斗囊部队已经登陆,指挥官,我们已经做好攻击准备。”
  艾克西多转动着他那双小瞳孔的凸眼,等待他的上级发表意见。布历泰此时正斜靠在一台通讯接收器旁。
  “所有炮手注意!准备对已发现的敌群进行炮火覆盖。”
  “全员准备开火”和其它配套命令立到传遍了舰队。巨兽的笼头被摘下了,麦克罗斯城就在他们面前。
  “我们最好快点走,瑞克,”罗伊告诉他朋友,“还有一场仗要打。”
  “我对这套机器人控制系统还不是很有把握,打仗我可不行!”
  “不是机器人,是洛波特①!”罗伊不自觉地纠正他,“你瞧.扳下G操纵杆,我们就可以转换成守护者模式。”
  【①原文是Robotecll,与机器人的英文mbot类似。】
  瑞克跟着他照做,嘴里咕哝着:“守护者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好,我变了!”
  变形战斗机开始变形,转换成猛禽和铁甲金刚的结合体。罗伊解释道:“守护者的操控模式几下和战斗机一模一样。你不会有问题的。”
  “这话我以前在哪儿听过。”瑞克提醒他。
  在一座可以俯瞰全域的小山上,人群正在等待官方发布允许他们进入地下掩体的许可,由于各项研究和试验可能引发的自然危险对市区的安全形成一定威胁,再加上麦克罗斯岛也很可能被敌人列为主要的军事打击目标,地下掩体在岛屿的建筑规划中始终是高度优先的。
  明美和她的亲属正排在成千上万的人群中焦急地等待着,突发事务署的公务员也在尽快为大家办理相关手续,然而把这么多人弄到地下实在是件非常费时的事。
  预备役人员面临的工作也是极度艰巨的,其中最大的麻烦就是许多人在山脚下裹足不前,他们多是要在进入地下掩体之前找到走散的亲戚朋友。
  然而这并不是明美停步不前的原因。
  “我的日记本!”从她拥有属于自己钢笔的那天起,明美就一直保持着写日记的习惯,那一小本厚厚的日记中的每一页都记载了这么多星期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她的念头、主意、回忆和故事,通通都记在里面,还有她自己写的歌词和小诗,属于她一个人的小秘密。日记本里还夹着她至今为止所收到最重要的信件——明美的日记本就是她的命根子。
  “我必须把它拿回来。”
  “别犯傻了,孩子!”琳娜喊道,“我们不能回头。”
  詹森睁大眼睛看着她。虽然他年纪太小,不晓得明美到麦克罗斯岛之前是什么样的,可是詹森早就开始崇拜她了。
  明美躲过婶婶的双手,避开了马克斯叔叔的阻拦。对这种事,上一辈的人总是无法理解的!
  “用不了一分钟我就能把它拿到,别担心!”说完明美就跑开了,两条腿跑得像飞一样。
  “回来!”琳娜婶婶也跟了过去。两名预备役队员已经来不及阻挡明美,却及时拦住了琳娜的去路,马克斯叔叔、詹森和其他人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明美的身影消失在市区里。所有的一切都消隐往坠落地面的SDF-1号之下,它的外壳遮蔽了阳光。
  布历泰仔细研究了计算机设计的火力覆盖模型,终于勉强点了点头表示满意。
  “所有武器已经做好炮轰准备,布历泰指挥官。”技术人员向他汇报。
  “很好。夷平进攻路线上的一切障碍,不过你们得小心:别伤了那艘太空堡垒。我要完整无缺地得到它!”
  只要战斗囊抢占了滩头阵地,他的计划就可以顺利实施,佐尔的杰作将属于天顶星人。
  这样,我们就可以牵制洛波特统治者!布历泰想。
  天顶星舰队的先头部队开火了,在战舰云集的阵形下,排在后面的战舰没有开炮,它们不敢冒误击友军的风险。
  洪流般的炮火像地狱中的风暴猛地倾斜下来,炮击区绕着太空堡垒围成一个圈子。四周的建筑像熔炉旁的蜡烛一样融化,它们被高度密集的光束击穿,坍塌下来的石灰和混凝土的残渣扬得满天都是。
  到处都出现了伤亡,预备役小队、突发事务署的公务员、防哄抢班和其他大胆留在城中不走的人死了不少。濒死前的尖叫和火烫的着弹点传来伤者的惨呼声此起彼伏。
  天顶星军队的战斗囊站在高处冷漠地望着这一切。这些无头、无翼的鸵鸟形怪物配备着笔直的传感器和重型武器,地下掩体和大群准备进入的平民都是很显眼的目标,但这些对它们来说并不重要;布所泰惟一的兴趣在于SDF-1号。
  “它们侵入了市区!”瑞克在他的守护者座舱里喊道。完全是出于偶然,他意识到,自己刚才就坠落在炮击区之外。“是的,看来他们撤的可真及时。”罗伊说。他早就转换成铁甲金刚形态,它的高度优势对观察轰炸现场比较有利。
  他还收集了附近的掩体和几个集结点的情况,“如果不放心你的小女朋友,我们就一块去看看。”
  罗伊也切换到守护者模式,井向瑞克示范了具体操作,接着两架守护者开始掠过地面。它们就像加载了喷射装置的溜冰运动员,脚底的推进器如同飞毯般把它们向前推。战斗机离地不过数英尺而已,这使得它们能够避开敌人绝大多数炮火的袭击。
  “轰炸的来源位置已经确定了吗?”格罗弗咬牙切齿地问。
  “来自一支太空船组成的舰队,数量不详,但极其庞大;它们现在正停留在月球轨道。”维妮沙立刻回答。
  格罗弗挠挠下巴,“已经超出我们导弹的射程。”
  丽莎从监视器后边抬起头,“少校,一支外星人的地面攻击部队从东面逼近,距离八英里。”
  考虑到她的职责和权限,她又补充了一句:“我们需要空中支援,长官。”
  格罗弗快速点了点头,他的军帽在头部运动中也移了位,“去办吧。”
  天顶星战斗囊从悬崖一侧向市区跳跃包抄,发起了闪电战,它们凭借高速和先进的洛波特技术敏捷地跳跃或是用足部的推进器在地面滑行,迅速向前攻击前进。
  在城区外围,它们打开了武器舱门和导弹发射架的盖子猛烈开火。导掸拖着灼热的螺旋状尾烟飞翔,向SDF-1号汇聚;脉冲激光束也在恰当的时机轻快地射向目标。
  这一轮的弹幕袭击被牢牢地顶住了,大多数导弹不是被电子对抗系统所诱导,就是被反导弹系统拦截;而激光束则被SDF-1号极度坚实的表面反射回去,要说它们对船体造成的轻度损害,也不过是在大气状态下把装甲烤热了一些而已。然而,假如格罗弗再不改变战术的话,情况将会变得更加严峻。
  “SDF-1号呼叫,”丽莎沉着地向外传讯,“一切军事打击力量,请注意:我们正遭受攻击,请你们马上前来协助。附近的变形战斗机立即切换到铁甲金刚模式。”
  PAC网络沉寂了,形势令人绝望。丽莎考虑了一下当前的现实——排除她过去所接受的信念和教条的影响,也许人类并非注定就是地球的统治者。现在,格罗弗的手上只有一副臭牌。
  整个天空到处都是爆炸的导弹。一群变形战机躲避着四周猛烈的爆炸,饱含斗志地扑了下来。
  更多VT战机加入先头部队组成的阵形,几秒钟后,一群复仇之鹰汇聚在一起。“收到,SDF-1号,”克莱马上尉懒洋洋地回答,“我们来了。所有战斗机,转换为守护者模式。”
  在它们下方,天顶星军队那些圆头圆脑、蹦蹦跳跳的战斗机械正踏着麦克罗斯城的废墟不分青红皂白地胡乱射击,蹂躏着城市——它们天生就喜欢这样。克莱马对网络通讯规则也相当反感,这点倒是和罗伊如出一辙。他开始下令:“骷髅小队①,到4-1区,朱砂小队,4-2区。”克莱马又分派了其它地面攻击指令,换了罗伊本人,他也一定会下达同样命令的。他们做搭档已经很长时间了,罗伊考虑问题的方式克莱马早就熟记在心。
  【①骷髅中队下面也有一个骷髅小队,罗伊·福克则亲自兼任骷髅小队的队长。】
  克莱马还花了不少时间了解怎样把战斗机派到适当的区域:“好啦,小伙子们,我们到该去的地方,跟这帮敌人好好干一仗。”
  战机以密集阵形俯冲,飞行员之间的交谈内容也极不规范。
  天顶星军队的战斗囊乘员早就习惯了他们自己的作战方式,看来它们对这些变形战机的来临还没做出反应。然而形势已经开始逆转。
  片刻后,变形战机开始搜敌、修正目标和开火。这些外星人也开始接收到一些并不受人欢迎的讯息。
  天顶星军队凶神恶煞的无头战斗囊被转变成守护者模式的洛波特战斗机左一架、右一架地摧毁了好几台。这些巨型的机械步兵具有人类步兵的所有技能。假如说它们的近战武器在某种程度上不如天顶星人的好,那么在逐街逐屋争夺甚至面对面的巷战中,这种差距就显得无关紧要了
  外星人的机械怪兽残踏着麦克罗斯域的土地穿过市区,它们的火炮四处瞄准胡乱开火,火箭也旋转着拖着尾烟击中每一处地方,所到之处只剩下一片地狱般的废墟。
  一支天顶星军队的精英突击班在推进过程中没有遭遇到任何抵抗。它们的驾驶员并不知道:一具由电脑辅助对焦的瞄准器已经锁定了他们的班长,可等到他们明白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大威力的加特林炮在轰鸣,那声音比电锯还要响一千倍。炮弹壳像稳定的水流泻到地面上。地球人制造的洛波特炮弹使用高密度的贫铀弹头,这种弹头非常重,它的冲击动能带来的破坏力也很惊人。早在上一代,三十毫米自动机关炮就具有击毁坦克的威力。打那以后,这种技术又得到了不断的改进。
  这群战斗囊突然发现自己落进了黄蜂的巢穴,更要命的是,愤怒的黄蜂还长着致命的尾刺。现在,他们的班长已经在弹雨中一命呜呼了。
  一架战斗囊调整了上部和下部胸甲上的炮口,它正在为下一个目标定位。突然,一架铁甲金刚冲出附近的建筑物,举起机炮朝它砸去。撞得它失去了平衡。战斗囊又一次转换成防御者的角色。这对于它所在的小队已经是第三次了,不过这凶狠的一击把它的乘员给打昏了。
  战斗囊步履躏跚,两只脚拌在一起。它一头扎在街道上的金属柱子上,把柱子都压弯了。铁甲金刚压低枪口开了火,射击声像撕裂布匹的噪音那样刺耳,不过耍比它吵得多,足以把人震聋。
  这架天顶星战斗囊突然变成一个向外膨胀的火球,火焰、气体和碎片跟着一块四散崩落。铁甲金刚转过身,高举武器搜寻其他敌人去了。
  整座城市都是这样的情形。一波又一波球状的战斗囊从海上降落、登陆,铁甲金刚则使用SWAT①小组的战术和步兵装备来对付它们。铁甲金刚的乘员们边战斗边嘀咕,在这场放大的童话般的战争中,他们扮演了消防队的角色。
  【①特种战术分队。】
  天顶星人也发现了地球战士的厉害,看来每占领一平方英尺的土地必定都要付出高昂的代价。
  瑞克跟着罗伊,他们躲避着炮火在麦克罗斯城被战火摧毁的残垣断壁中滑行。SDF-1号高高翘起的船首就像危险的巨锤悬挂在他们头顶。曳光弹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白线,外星人发射的闪电在太空堡垒周围的战场上连成一片。
  公寓大楼的一边已经被击垮,坍塌成碎片。瑞克绕着它做之字形机动——他的变形战斗机仍然保持着守护者模式。这时候他正集中精力思考一个问题:对他来说,为什么那个叫明美的女孩突然变得如此重要,甚至可以使他穿越重重危险跑到这里找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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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变形战机飞行员的死因艰多,因为他们可能受到各种各样的伤害,这些来去匆匆的战士们总是被告诫要谨慎再谨慎;当然,战壕脚引起的伤亡不在此列,但我可不敢保证它绝对不会发生。

  ——扎查理·福克斯,《初级VT战斗机教程:人机台一》

  越来越多的战斗囊像蝗虫一样涌进了麦克罗斯域,所有战斗囊胸甲上的主炮都在开火。
  一架战斗囊被SDF-1号上的导弹击中,从半空坠落下来,如同一颗暴怒的彗星击穿了一座大楼。它拖着长长的轨迹划过至少三座建筑的屋顶,划出数千英尺长的弧度,所到之处转瞬间就成了地狱。
  就在不远处,一群守护者不断移动枪口从这个目标切换到另个目标,各个方向都有被击毁的战斗囊。从通讯网络传来的信息看,朱砂小队已经有人耗尽了弹药,但他们依靠坚实的铁甲和强劲的双足继续峰持战斗。
  然而此时此刻,明美却在为了生存拔足狂奔。
  起先,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日记本已经拿到了,通往掩体的道路也畅通无阻……直到战斗囊从天而降,堵住了她家门附近所有的路口。
  她并不知道上日记本丢在了什么地方,明美起先想的是拿到那封至关重要的信;而现在,她的心思全放在怎样才能活下去了。战斗囊正在逼近,明美也在街道上飞奔,两条修长的腿飞起来了,午夜一般的黑发也随风起舞。冲击波和火箭摧毁了她附近的建筑,她有好多次差点被崩落的碎石块砸中。
  不过万幸的是,这里也有一群机器人模样的防卫者,它们跟把她婶婶的饭店砸出个大窟窿的家伙一模一样。这些神奇的防卫者无处不在,它们四处跳跃、冲锋、开火,表现得甚至比原先的设计还要出色。它们如同群铁甲巨人。现在却正是明美最需要它们的时候,更要命的是,此时此刻却没有一个在附近活动。
  一只战斗囊挡住了她的去路,它每跨出一步,蹄状的足部都深深地陷进马路的地面上。明美突然意识到,她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生命体,和地面上的大型目标相比,她一点儿也不重要。这辈子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没有做,而且她甚至没有时间好好反省一下过去发生的一切——刺耳的声音越来越近,生命的奇迹随着它的脚步正无可挽回地一步一步要离她远去。
  战斗囊几乎就站在她的头顶上,金属包裹的铁蹄重重地践踏着街道,她挠挠肘部和膝盖,抓抓自己的双手,四周爆炸的震颤把明美震得失去了平衡。她还不到十六岁,但就在这一刹那,她明白了——没有人会管你是否承受得住,这就是战争。
  巨大的机械足从她后方压了下来,明美蜷缩着,用手紧捂着脸,等待死神夺去自己的生命。一只庞大的铁蹄正缓缓下落。
  这时,一个声音从扩音器里传来:“噢,不,你不能这样!”
  她听到爆炸的轰鸣和撕裂金属的声音,热浪灼烤着她的背部,接着,又传来击穿装甲的声音和巨型物体撞击地面的冲撞声。不管怎么说,她倒是毫发无损。
  明美定下心神,睁开了眼睛。战斗囊被炸得飞上了天,它沐浴在火中,一只腿松松垮垮地摇晃着。此刻,明美正处于一双巨大的金属机翼的保护之中。
  这正是人们称之为洛波特技术的另一个实例。不过这一次,金属战鹰的表现却有些随意,而且它发出的声音也有些耳熟。
  “别害怕,小宝贝,你没事了。”罗伊的外部扬声器发声了,“我们会保护你的。”
  罗伊告诉瑞克:“看好这个女孩,我去赶跑后头的敌人!”
  明美挣扎着站起来,那架漆有骷髅和交叉白骨的战机往后退了几步,以某种方式开始变形。它长高了,变成机器人的模样,这让明美想起小时候学过的不可思议的日本折纸手工。而另一架红色的战机仍旧维持着半人半鸟的模样,明美认出它正是停在她婶婶饭店门前的那一部。它高声抗议:“你不能一个人对付那么多呀!”她也记起了这个声音。
  罗伊端起加特林枪搜索着这片区域,“别跟我争了!我把敌人的火力引开,你快带她离开这儿。”
  瑞克用操纵杆和意念把守护者机体稳定下来,缓缓探出左手,把手指围成直径和电线杆差不多的环形准备把她握住。他升起玻璃座舱冲她喊道:“别动!我会把你带上!”
  和其他不幸的女孩一样,明美对他的水平表示怀疑:“你行吗?我想你只是个业余飞行员。”
  人形巨手轻轻地把她握住,瑞克聚精会神地操作,汗珠一粒一粒地渗出来。他知道,光靠物理控制系统是不可能完成此类动作的,只有洛波特技术才具有如此精确的判断力。
  有一种感觉从明美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也许她应该穿上雪白的长袍。她不知道自己是否会被被送上摩天大楼的顶端,或是被拖到恐龙争斗厮杀的场地中央。
  当然,这个动作还是被他以某种方式顺利完成了。“嗯?噢,不!”当手指完全把她环绕住的时候,明美喊了起来。
  “相信我,我行的!”瑞克朝下喊。
  “我非得相信你吗?啊!”
  这只手又结实又安全,它既没有把她挤扁也没有把她捏成果冻,甚至没伤着她——起码不怎么严重。半空到处飞舞着战斗囊发射的导弹,从这个角度来看,这儿还不错。
  “快走,瑞克!打开喷射器!”罗伊高声喊道,一边举起加特林机枪扫射四周飞来的导弹,为他们创造逃离的机会。
  守护者脚下的推进器吐出了火舌,明美嚎啕大哭起来。
  他们在低空急速前行,脱离了被攻击区域。
  几枚导弹盯上了罗伊,但很快就被他打爆了,爆炸的导弹还击中了其它导弹——军事术语称之为“殉爆”——导弹的特性决定了它不是转向另一个目标,就是被第一次爆炸所释放的能量所引爆。然儿还有几枚导弹躲过了这一劫朝瑞克飞去。而此刻握着明美的瑞克却不敢飞得太快,半空中的爆炸和高速机动形成的过载都有可能伤着她。
  他能做的就只有机动躲避,以及按罗伊适才救他的施放干扰和反导装置以求取得最佳效果。导弹嗡嗡作响,跟着它穿过了街道。
  明美把脑袋藏在手掌下边,她突然抬起头看到瑞克正对她喊些什么。瑞克心烦意乱得忘了使用外部扩音器。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罗伊的雷达发现了一台战斗囊,其它仪表也很快对它作了定位。它正站在山丘一侧居民住宅区规划地的脊线上。天顶星战斗囊从脊线上向前跳跃,直奔他而来;罗伊端枪瞄准,朝半空放了几发,它就被炸成燃烧的碎片,纷纷扬扬地散落下来。
  射程范围内干扰他行动的敌人已经被肃清,罗伊打开通话器呼叫瑞克:“情况怎么样,一切都还正常吧?”
  “我现在还不错,罗伊……”
  “我可没问你好不好,那个女孩呢?”
  “呃?嗯,她很好,至少目前是这样。”瑞克稳住战机缓缓爬升,以求从高度和距离上脱离麦克罗斯城中的战斗囊集群。
  “她可是纳税人,要是她出了什么事,你得向我负责。”
  瑞克朝屏幕上的罗伊咧嘴一笑,“大哥,别忘了——是我先看到她的。”
  “是这么回事吗,嗯?这个以后再说!”
  罗伊又去对付其它敌人,让瑞克自己处理明美的事情。而此刻,明美的头发却被高速飞行的大风吹得乱飞。他们已经飞得很高了,外面又冷得很,在这种温度下明美支撑不了多久,更何况稀薄的空气使得她呼吸十分困难。
  “老弟,我有个法子把她弄到座舱里去。”罗伊低声说。
  就在这时,他的紧急警报器响了。“啊……噢……”
  在麦克罗斯城中,一架装备了重型武器的外星战斗囊正站在诎摧毁的商业街隐蔽处,它配备有两只大型导弹架,就像会喷火的连体人。导弹像长矛一般拖着炙热的轨迹,划过空气朝他刺去。
  他打开所有的电子对抗仪器,沿着弹道学轨迹增压爬升。他向上猛拉操纵杆,数枝导弹失去了目标。
  此刻,瑞克无从得知巨太的机动过载是否已经让明美昏厥过去,甚至夺去了她的生命。
  瑞克边做着规避动作边祈祷,希望自己拥有罗伊那样出色的飞行技巧。他脸色苍白,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明美丢下飞机,甚至把他俩的小命统统送掉。
  不可思议的是,他几乎躲过了所有的导弹。
  然而那条握着明美的机械臂却被导弹击中,从肘部关节起就拦腰打断了。明美如同慢动作般向下飞落,她高声尖叫,瑞克似乎也听到了她的惊呼。
  所有的专业书籍和飞行专家都曾经断言,没有人能够在这种情况下获救,然而瑞克还是转过机身朝明美俯冲。他拼命思考.使劲把全部精力集中在战机的手指上。
  断裂的手臂居然对思维控制头盔的指令做出了反应,围成电线杆形状的手指缓缓松开了,这要得益于尖端的洛波特技术。
  明美发现自己漂浮在半空,大地、蓝天,还有风,除了自己和巨大的断手,一切似乎都静止不动了。
  她意识到自己还在尖叫,忙闭上了嘴;她脱离了巨手的掌握,这使她感觉好受些。她身边好像还有些别的什么东西,跟她保持着相同的速度和距离——是VT战机。她感觉自己像传说中的美人鱼在太气中漂浮、畅游。明美蹬蹬腿,向他飘去,她的眼睛睁得老大,眼神里满是惊恐和恳求——面对眼前的情形,瑞克简直都快麻痹了。
  要是换了前,瑞克肯定会说,世界上不存在能够做出现在这种动作的飞机。它缓缓靠近明美,座舱盖按照他的命令和脑电波信号轻松地打开了(他一定还会说些飞机的座舱盖开启方式和撕开一张锡箔没什么两样之类的废话,当然这些都有空气动力学的理论作为依据)。
  她的一头黑发被风吹向后方,完全“站”了起来,白皙的双腿蹬踏的姿势就像游泳一样,手臂完全伸展开来向瑞克滑去。刹那间,瑞克明白了一件事:假如自己救不了她,那么他这一生都将在平淡中毫无意义地度过。
  瑞克拉起飞机,空气的振动和战机自身引起的涡流撕扯着他。瑞克顶住涡流,解开安全带站了起来,伸出手去,要将明美拉近战斗机。没有一架飞机,甚至没有一架用洛波特技术制造的飞行器曾经受过如此苛刻的考验。
  他扶着座舱盖的边框,去够明美的手。一够,没抓住,再够,又没够着。他同时还得不断调整身体姿势,以适应飞行中的变形战机,累得他筋疲力尽,快晕了过去。由于失去了一只手臂,战斗机的空气动力结构完全改变,但它仍然尽量调整姿态以完成瑞克的指令。
  他们像失重状态下的舞者,在无声、缓慢地移动;然而事实上,他们都在高速飞行,空气尖啸着擦耳而过,死亡近在咫尺。
  终于,他们的手指够到了一起。瑞克不记得自己曾经改变过思维指令,但变形战机却善解人意地从死亡俯冲中改变姿态,接住了他们,明美落到了战机后座,瑞克也回到了前排。
  最后一股猛烈的气流差点把他吹跑,然而缓缓下降的座舱盖帮助他安全地回到自己的位置。这次,瑞克同样不记得自己曾发出过关闭座舱的指令。
  也许,是因为飞行员为战斗机赋予了生命,战斗机有了灵魂也挽救了飞行员?他思忖。
  瑞克抓过操纵杆再次稳住了守护者,在他身后,最后一次剧烈的殉爆把数枚导弹炸得粉碎。守护者的足部推进器喷射出灼热的火舌,瑞克修正了战机的飞行姿态,带着残损的机体在一片烟雾中降落,颤颤悠悠地开始着陆。瑞克用颤抖的手臂抹了抹额头的汗珠,后座上的明美也终于哭了出来。
  “别哭啦,我们脱险了。”瑞克转身告诉她。
  守护者轻松缓慢地下降,它悬浮在麦克罗斯城街道上,双足距离地面只有几英寸。
  明美用手背蹭了蹭鼻子,“我现在没事了。噢,不!”
  她的眼睛睁得像茶杯那么大——那是一种奇怪的蓝色,他再次想道——目光集中在他的耳后。
  他赶忙回过头,眼前的情形立刻转变成脑电波。守护者一跃而起。战机的脚踵刚一接触到地面,推进器就启动了。
  一架战斗囊在一座建筑的拐角处,它的头部受了伤,正向上级汇报准备后撤。可这时守护者却从它两腿之间钻了过去,机翼猛地撞在战斗囊的膝部,差点把它撞个底朝天。
  守护者也被撞击翻了个个,粗糙的水泥路面摩擦着座舱盖的表面,吓得瑞克和明美两个人大喊大叫,战机滑出一百多码才逐渐停下。
  守护者恢复了站立的姿势,而战斗囊也爬了起来——不过它站得不太稳当,似乎受到过严重的损伤。
  “你还好吗?噢,不!明美!”瑞克看见明美脸色苍白,一动不动地倒在后座上。
  为什么?都是因为这些生物!不管是什么,它们穿越了数百万光年就是为了入侵地球吗?为了把更多的战争强加到我们头上吗?又是没完没了的战争吗?
  “呀!”怒火万丈的瑞克一把抓过操纵杆扣动了扳机。链式机炮开火了,高密度的大口径弹流如同冰雹一般倾泻在战斗囊身上。
  人侵者正面的主装甲在猛烈的榴弹爆炸和烟雾中消失了。第二次爆炸之后。它像一只死去的鸵鸟栽到了地面。就在战斗囊的躯干部分落地的同时,它的腿部关节却仍然高高地冲着天上。
  瑞克发现自己的手依然扣着扳机——不过这个动作已经是徒劳的了:加特林机炮的弹匣已经被他打空。他松开手,如释重负地叹息了一声——也许是失望吧,对此他并不十分确定。
  可他马上就听到一阵金属移动错位时发出的吱吱嘎嘎声。
  在那架坠地的战斗囊背部,一个舱门弹开了,它足足有三码宽。
  一个人影钻了出来,顶盔贯甲,全副武装。他的个头很高,和战斗囊大小比例完全协调,甚至比周围的多数建筑还要高,头盔面甲上闪烁着一种如同鱼眼般冷酷而又难以形容的绿光。
  那是个人形生物,他正冲着瑞克走来。有生以来的第一次,瑞克被吓呆了。弹药打光了,他又不能丢下明美不管。况且,在这个大家伙面前,瑞克完完全全慌了手脚。它简直有铁甲金刚那么大!
  他脚下的地面又开始震颤,正如瑞克所想像的,事情不可能更糟了。他的手伸向头盔——它的大小跟变形战机的仪表盘差不多——厌烦地把它摘了下来。
  那张脸也许长得跟麦克罗斯城里的某个居民一模一样。这个怪物发出一种低沉的颤音,完全无法解读——如果他们的发音方式跟人类相同,那么从声带的长度和肌肉组织方式来看,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他跌跌撞撞,步履蹒跚地迈向停在地面的变形战斗机。瑞克呆呆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一来他已经没有弹药,二来他更不愿意抛下明美独自弹射逃生。可怕的低响震动了四周的空气,一只穿着铁鞋的巨足踩烂了一辆小轿车,这正是那个外星战士的杰作。
  泰坦①向变形战机逼近了,他知道谁是自己的敌人,他也知道瑞克到底对他干了些什么。死亡,是他一贯的复仇方式,但瑞克却坐着一动也不能动。
  【①希腊神话中的巨人。】
  一阵高分贝的电锯声从某处传来。外星人的双手眼看就要接触到瑞克的座舱,但却突然显出大惊失色和脆弱得不堪一击的表情。他一跤跌到地面上,身体蜷成一团,把护甲压在身体下面。他再也不动了。
  他是俯面扑地的,从背部可以看到变形战机发射的加特林炮弹留下的深深的弹扎。几乎就要抓住自己的猎物了,他的右手甚至已经攥紧了守护者静止不动的左脚。
  地面在罗伊·福克的脚步声中再度颤抖起来,他的武器挎在铁甲金刚的肩部。
  瑞克无法摆脱眼前的恐怖的情形,“这是什么?它到底是什么东西,罗伊?”
  罗伊的答复听起来却显得既平淡又滴水不漏:“它就是我们的敌人。现在你该知道为什么我们要制造铁甲金刚了吧,瑞克。它们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对付这些外星巨人,”罗伊操纵的铁甲金刚抬趟铁脚踢了踢地上的尸体。
  瑞克觉得自己快要失控了。也许现在正是个放松的好时机,但他的确没有多少操纵战机实践的机会。“不过——这家伙模样看起来像个地球人!”
  罗伊不屑地嗤了嗤鼻子,“是啊,如果之前你见过哪个地球人有五十英尺高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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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丽莎回头冲我喊道:“我现在开始讨厌这个名字了!”
  我对此的看法是:不管你瑞克·亨特先生是何许人也,如果你还想好好地过日子,那最好准备给自己起个假名。
  她不知道你为我们带来了什幺,罗伊!
  当然大家全都一样。

  ——摘自克劳蒂娅·格兰特中尉致罗伊·福克少校的便笺

  罗伊和瑞克低头望着倒地毙命的歌利亚①,他在临终前的最后一扑抓住了守护者的髁关节,到现在还没有松开。瑞克终于克制住自己不再发抖,但他的脑子仍然处于麻木状态。美丽而又天真无邪的明美,一个充满活力的生命就这样被毫无疑义地剥夺了,真是令人发指。
  【①犹太传说中力大无穷的巨人,后被大卫杀死。】
  他意识到除去眼前的这个家伙,还有更多这样的外星人存在——在大气层上方也挤满了战斗囊和外星飞船——他们会像瘟疫一样把地球给湮没。
  “我想,现在你该明白军力始终严守秘密的原因了吧。”罗伊说。
  “接到技师的汇报,后备火箭燃料已经加注完毕,随时可以点火。”克劳蒂娅说,“发射程序运行情况如何,丽莎?”
  丽莎还在忧心忡忡地望着格罗弗,“所有的市民都已安全转移到了地下掩体,除了各战斗单位,麦克罗斯城完全被放弃了。”
  格罗弗挺挺肩膀,“很好。打开推进火箭,我们马上起飞。”
  “希望备用推进器还能正常工怍。”不待考虑清楚,丽莎就脱而出。
  格罗弗按住她的肩膀,眼神显得十分冷静,事实上,同样的疑虑已被他隐藏在眼底深处,“没问题,丽莎;这些设备完全是在地球上设计、制造的。”
  但事实上,它们从未满负荷测试过。
  格罗弗向四周扫视一番,“全部就绪了吧?点火!”
  丽莎双唇紧闭,等待机组成员的汇报;其他乘员立刻齐声回答:“是,长官!”
  推进器喷出蓝白色的火焰,像全盛期的超新星一样明亮。火焰冲刷着金属外壳,激起一片薄雾和碎片,燃烧的火焰把市区街道泄漏的水流烤成蒸汽,形成一片云团,还烧熔了附近的金属物品。SDF-1号开始缓缓上升,十年来,这是它第一次被喷射的火焰带到半空。
  “请注意,骷髅中队长。”丽莎的声音从TAC网络传出,“SDF-1号正在起飞,我们需要空中支援。”
  罗伊的娈形战机立刻从铁甲金刚模式切换成守护者。“我们就来,完毕。”
  罗伊启动脚下的推进器向上空盘旋,突然,他发现自己失去了瑞克驾驶的那架战斗机的踪迹。
  “来吧,瑞克;我们走!快!你到底怎么回事?”他绕了个圈子开始爬升。
  瑞克伸出手关掉了通话器,罗伊的影像从屏幕上消失了。他并不是从小就在他人庇护下长大的孩子,但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他措手不及。半小时前看到的血腥屠杀,从内心体会到的恐惧和仇恨,还有那个漂亮女孩——现在她还在自己的身后——的香销玉殒令他惊慌失措,悲痛不已。
  SDF-1号在推进器的带动下逐渐上升。瑞克正坐在飞机上,他无力操纵战机,打算就这么看着SDF-1号远去。
  他往后一靠,无力地垂着头,内心充满了紧张和失落。
  重新跟上变形战斗机群为太空堡垒的撤离提供空中掩护的罗伊发现瑞克并没有跟上来。
  “瑞克,快来!瑞克!”可是没有动静;他没能招来这个年轻的朋友。
  这个可怜的孩子,他经受了太多难以承受的打击,罗伊想,好吧,我可不能把他丢在那儿。
  他再次打开通话嚣:“骷髅中队长呼叫控制塔。丽莎,我在麦克罗斯城拉下了点东西,现在我得去把他弄回来。在我归队之前,这里由克莱马上尉负责指挥,完毕。”
  显示屏上的丽莎皱起了眉头,“为什么要回去?完毕。”
  “瑞克·亨特驾驶的VT120号战斗机还停在城区的地面上,我得把他带回来。”
  丽莎的表情显然非常生气,“那个飞行员是个冒名顶替的家伙!我查过所有的名册都没发现和他相关的纪录。”
  罗伊正在做一个大幅度倾斜拐弯的动作,“这很容易解释。他是个平民,因此军职人员的名册上当然不会有他的名字。”
  丽莎立刻用手捂住了脸颊,“平民?可我认为——噢……!”我竟然还命令他驾机升空!”
  她听见珊米和其他人在窃窃私语:
  “什么?”
  “他是说——那是个老百姓?”
  “他是谁啊?”
  在麦克罗斯城内,越来越多的双足战斗囊加入战斗,炙热的炮火硝烟也随之弥漫得越来越浓。
  两只战斗囊和一对铁甲金刚在一百码见方的的地段对峙,红色的跟踪气流和蓝色的能量弹在毁坏的城市上空飞来穿去。
  碎石被炸上了半空,整段整段的墙体轰成碎片,人行道上大块的地砖被掀了起来。
  双方势均力敌,一架战斗囊刚被机炮的火力击穿,另一架就及时赶到加入了战团。它刚一露面就打开胸前的主炮,会同残存的那架战斗囊集中火力猛烈射击。一架铁甲金刚被拦腰炸成两截,它浑身起火,在爆炸声中倾覆消失了。
  第二架铁甲金刚切换到守护者模式,迅速掠过地面准备撤离。战斗囊跳跃追踪,想赶尽杀绝。就在这一刹那,两只战斗囊像烂掉的水果,被一对剑式导弹准确地劈开,原来是一架正在俯冲的VT战机救了它。
  罗伊险险地做了个侧弯机动再次进场。又一枚剑式导弹把战斗囊的巨腿从正中打断,它马上翻倒在地,像一只过热的锅炉。
  看着那架守护者安然离去,罗伊才做了个跃空半滚倒转压低高度,在浓烟和尘土中寻找下一个目标。
  瑞克从休克状态逐步恢复过来,迟钝地发了声叫喊。他发现自己正靠在仪表板上,脑袋顶着自己的手臂。
  他呻吟一声,突然意识到是什么让自已清醒过来:那个女孩苏醒了,她同样也在发出轻轻的咕哝声。
  “感谢上天,她还活着!”他自言自语道。空中援救活动的片断逐渐在他脑海中清晰起来,他看着她的眼睛,开始思考这个女孩对他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他摇摇头不让自己想入非非,四处张望以确定周围的形势。
  那具庞大的外星人遗骸首先进入他的视野。
  “我得带她离开这。如果看到这家伙,她准会被吓坏的。”
  他把手伸向仪表板,想让脑子清醒起来,并试图回忆飞机的操纵方法。他按照起飞程序逐个打开战机开关,嘴里默默低语,“希望这次能行。”
  可这架守护者不但没有飞上蓝天,反而个趔趄栽倒在人行道上。它仍旧没有从外星人临终的一握中挣脱,机鼻艋地摔在地上。冲击力如此之大,瑞克差点被撞得失去知觉、
  他脸色苍白气喘吁吁,觉得冷汗刷地流遍了全身,跟前一片模糊;他无法摆脱眼前的恐怖景象。
  “怎么了?”明美问。看来她刚刚醒来,“哪出了问题?你为什么一个劲地发抖?”
  看到瑞克没有回答,她就把身体往前探。“你在看什么?外面的东西——”
  那家伙会把她吓坏的!这种想法使瑞克从麻痹状态清醒过来。“不!你不能往外看!”
  她忍住了向外张望的好奇心,看来她渐渐对他树立了信任感。“为什么,哪不对劲吗?”
  就在她说话的当儿,地面在脚步声中再次开始震颤,另一架杀人机器逼近了。瑞克这才想起自己的变形战机已经动弹不得,而且用尽了所有的弹药,他的目光充满了恐惧。
  然而烟尘散去,逐步显露出来的却是铁甲金刚模式下罗伊驾驶的变形战机,它的背上还扛着链炮。“我实在不想打搅你们俩,但现在,你们可不能老呆在这。来吧,我们走!”
  但这一次,他意识到修理瑞克的战斗机已经不可能了,他还发现死去的外星人临终前的一握也不是那么容易松开,偏偏自己手头又没有合适的爆破工具。“这个傻大个看来已经永久地成为你们之间的一部分了。”
  幸运的是,还有一个更加快速便捷的解决方法。罗伊驾驶的铁甲金刚伸出一根长长的金属触手,它的顶端是个特殊的钳子,罗伊用它打开坠毁的守护者的一个活门,伸进暗舱,以手动的方式断开自动控制装置。
  片刻间,瑞克和明美却感觉到他们自己在颠簸摇晃,座舱完全脱离了战机的其它部分。罗伊干净利落地把座舱挂在铁甲金刚腋窝以下右前臂的部位。“真是不可思议,对吧?”瑞克说。“的确令人难以置信。”明美也只能这样附和道。“怎么样.方便吧?”罗似问。但没有人回答,因为另一架外星战机——一架装备了重型武装导弹发射架的战斗囊,从脆弱的建筑后方出现了。对于铁甲金刚来说,它的位置正处于零点。
  “你们俩坚持住!”罗伊迅速驾机移开,躲过了战斗囊发射的能量球。骷髅队长抽出自己的链式机炮,把这架战斗囊打得着火坠地。
  然而越来越多的战斗囊从隐蔽处和附近建筑物的顶棚上涌过来。罗伊早已切换到守护者模式,加速逃离,外星人则紧跟不放猛烈开火。
  一架战斗囊已经追上了他,巨大的机体占据了罗伊右舷的整个视野。然而罗伊再度将战机切换到了战斗机模式,就在敌人逼近的那刻开足马力直冲云霄。
  两架战斗囊占据了悬崖边的有利位置,它们乘变形战机向上爬升之机朝它倾泻火力。瑞克听见明美和他一样害怕得低声呻吟。
  罗伊的时间计算得非常精确,他及时发射了多枚导弹。战斗囊像一对罗马烛台翻下悬崖,罗伊则急速上升向SDF-1号飞去。
  太空堡垒的四周部署了护航战斗机,在它们的护卫下,战舰上升到了地球低层轨道。
  “切换到水平推进器。”丽莎的声音传遍了战舰,神秘的引擎将源源不断的能量传输给船体的主推进器。蓝色的地狱之火开始跳动、咆哮,SDF-1号聚集了足够的速度向更高的轨道爬升。
  “准备回收战斗机,”丽莎继续下达命令,“所有战机向所在航母返航。完毕。”
  “控制塔,乌贼三号收到,准备返航。”
  在飞行甲板上,地勤人员正在为最危险、最十万火急的任务作准备。飞船的战斗警报仍然没有解除,它随时可能遭受敌人的攻击,所有着舰动作必须一次成功.他们浪费不起时间为那些着舰失败的漏网之鱼进行第二次准备。
  机群一窝蜂涌向母舰;被格罗弗指派进行第二波着舰的飞行员都汗流浃背。
  “丽莎,清点一下,我们是否安全回收了所有生还的战斗机。”格罗弗的口气仿佛与他们相隔了一个来世。
  “遵命,长官。”答案立刻出现了,“还差最后两架,长官。所有战斗机都已清点完毕,惟独少了福克少校和VT120号战斗机。”
  “很好,我想大家不用为福克少校担心。”格罗弗站了起来,“维妮沙,把铁甲一号和铁甲十号的轨道数据调出来给我。”
  维妮沙立刻查到了相关数据,“是,长官。它们正在向查理集结点接近,一切都照计划正常进行。我们将在二十九分钟后与它们会合。”
  “很好。克劳蒂娅,你发现敌人的踪迹了吗?”
  “没有,舰长。没有异常。”
  “请容我插一句,舰长。您不觉得这里面有些古怪吗?”丽莎问道,“在进行大规模的轨道进攻之后,敌人为什么不继续攻击?这不合常理,不是吗?”
  一般情况下,格罗弗只听从参谋人员的意见,但这次他却承认道:“这个问题也同样让我担扰。它们这样耍弄我们,里面一定有文章。它们具有优势,却不肯进攻。为什么?”
  舰桥机组成员互相变换了一个忧虑的眼神。
  罗伊的战斗机在大气中平稳上升,直奔太空堡垒而去,可战机内部却在进行一场小小的争执。
  “她不想到飞船里去,罗伊!”瑞克坚持道,“她想回到麦克罗斯岛去!”
  罗伊气得把嘴一撇,冲着屏幕上瑞克的图像吼道:“你疯了吗?现在的麦克罗斯岛挤满了外星人!让她回去跟自杀没有区别!她告诉你为什么非回去不可的理由了吗?”
  明美插了进来,“我担心防空洞里的叔叔和婶婶,他们已经被入侵者包围了!”
  “他们在那里会非常安全。”罗伊继续解释,“掩体是不会被攻破的,这条原则正是它当初的设计目的。”
  即使在这样的情绪下,明美依然显得很迷人。“可是我还是想回岛上去。那儿是我的家!”
  罗伊缓缓摇了摇头.“我保证.这场麻烦事一过,我亲自把你送回家去。”
  “‘你送她回去’是什么意思?”瑞克忍不住脱口而出,“该我去才对!”直到听见明美发出的惊呼声,他才发现自己的口气是多么大男子主义。“嗯,刚才……”
  “抓紧了,瑞克,”罗伊说道,他把注意力转移到面前无比庞大的舰体上,“骷髅队长呼叫SDF-1号,完毕。”
  话筒里,丽莎的声音有些烦躁:“找到他了吗?”
  罗伊挖苦道:“刚才他正在骚扰一位女士,因此我不得不把她也一块救上来。”
  “你这个坏蛋!”瑞克恨恨地说。
  丽莎的眼前有两块屏幕,她看见了瑞克·亨特,同时也发现了明美。此刻,她正靠在他的肩膀上。亨特显然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压根没有纪律观念;那个女孩倒是很漂亮,假如你能够接受那种类型的话,丽莎想。
  “那么,这位就是我们的平民飞行员了,”丽莎说,“怪不得他不懂怎么驾驶他的战机。”
  瑞克当然听出她的话中带刺:“那个大婶是谁啊.罗伊?”
  丽莎的表情就像被泼了满头冰水。大婶?舰桥上的其他人都非常小心地交换了一个震惊和被逗乐的表情。而罗伊却忍不住大笑起来:“这位大婶是我们的控制塔负责人,也是飞船的大副,丽莎·海因斯。要是你觉得她老,恐怕是因为你还没长大,孩子。”
  丽莎板着脸打断了他的话,“现在,你给我听着,福克少校!把一架变形战机交给一个业余的平民飞行员,你最好就这件事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你甚至可能会因此上军事法庭,难道你不知道吗?”
  幸运的是,大家都注意到丽莎没有发现格罗弗正躲在舰桥一角强压住自己的笑声。很快,他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
  “噢,她疯了。”罗伊笑嘻嘻地说。
  “还有你,瑞克·亨特,”丽莎毫不手软,“现在,你的麻烦可大了,你知道吗?”
  不知道为什么,一旦脱离了危险以及舆论的支持,瑞克的勇气就像冰雪一样消融得一干二净。他指了指明美,一脸的无助。“整件事都是由她而起的,你知道……”
  明美没有表现出一丝不快,但她却很坦然地告诉瑞克:“我想你最好还是赶快道歉,瑞克。胡乱猜测女人的年龄可能会带来可怕的后果,这点你该知道的。”
  丽莎·海因斯默默地从一数到十,尽量压制自己一拳砸到显示屏上的冲动。
  “控制塔,骷髅一号请求着舰,”罗伊提醒她,“请为我分配个着陆跑道,大婶。”
  这下没有谁能忍得住了,丽莎在舰桥内的同僚们全被逗得格格直笑。她握紧了拳头,但最终还是没有砸下去。
  “收到。在第0-9号跑道着舰。”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你,瑞克·亨特!丽莎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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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毫不夸张地说,我们对这个星球居民的表现非常吃惊,他们作战顽强果敢,但又决不枉费自己的生命,他们和那些既愚蠢又凶残的种族——比方说因维德人——完全不同。
  然而最令我们感到吃惊和敬畏的,我想,应该还是那种压倒一切的战争艺术。我无法估算他们和我们之间有多少相似之处。

  ——摘自艾克西多的军事参谋分析报告

  麦克罗斯岛的海滩现在又成了天顶星军队撤退的集结点。巨大的碟型登陆舰沿着海岸线下降,宽大的舱门延伸到海面,激起了一片片海浪。
  随着SDF-1号的升空,这些战斗囊已经失去了继续留在这里的意义;岛上的地下掩体对他们没有任何价值,人类构建的防御工事也没有遭到任何较为严重的破坏。具有讽刺意昧的是,天顶星军队钢铁一般的信条使他们无法认识到人质的价值;对于他们来说,俘获人质根本就没有用。因此这类事件从不曾在天顶星人中发生过;而对于地球人,却完全不同。
  一波又一波的战斗囊跳跃着进入登陆舰,其中有些拖拽着损坏的部件,有些带着被变形战机击伤的痕迹。登陆舰内部的空间足以容纳所有这些战斗囊,尽管如此,它们在船舱内部仍然排列得非常紧凑。碟型登陆舰缓缓上升,海水从舰体上溅落下来。
  布历泰在他的指挥室收到了战报:“侦察部队现在开始返回地面轨道。”
  “好像只有一半能够生还。”艾克西多评论道。
  “太空堡垒现在到了什么位置?”布历泰询问他的技术军官。虽然这些战斗机械所遭受的仅仅是微不足道的损失,但他还是雷霆大发;而作为天顶星战士,就必须承受这种既原始、又粗暴的领导方式。
  “它几乎已经穿过了大气层的顶部,到达这个星球的轨道。”立刻有人回答,“它正沿着特定路线运行,预见将在某个地点与其它轨道飞行器会合。”“您有什么打算,布历泰?”艾克西多问。布历泰思考了一番:“要把它打下来并不难,但我要完整无损地得到那条船。”
  很精明。_布历泰有自己的想法,艾克西多也没有点破那条束缚着他手脚的特殊使命:完整无损地夺回太空堡垒。“一旦脱离行星的重力场,它们就可以进行超空间跃迁,逃离我们各类武器的射程——甚至可能穿越时空再次把我们彻底甩掉。”
  布历泰点点头,“你说到点子上了,看来我们应该进行一场牵制性攻击延缓它们的行程。”
  他转过身用隆隆的低沉嗓音下达了命令,他头皮上的金属罩和人工义眼在灯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准备进行激光轰击!”
  命令立刻传遍了整个舰队,炮塔开始调整角度,舰体上尖端纤细的小型的炮台活像一根根钢铁般结实的冰柱。
  传令声在舰队中回响:“全体炮手就位,准备对预定区域进行饱和炮轰。进入待命状态。”

  初次看到SDF-1号的内部景观的瑞克和明美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正坐在一辆四座军用车上疾驰,开着快车的罗伊充分展现了他对速度的追求和对轮胎挤压地面的尖啸声的喜爱。他们穿过一个又一个货舱和隔间,巨大的空间使他们一点都没有感觉到自己身处一艘战舰内部。
  恰恰相反,他们就像在一座巨大的、镶嵌着灯光的金属都市中不断上行,地平线消失在远方的昏暗处不知是顶棚还是天空的地方。瑞克无法想像闲置着如此惊人的巨大空间到底该派什么用场。
  “我要给你一个惊喜,瑞克。”罗伊说道,“你很快就会看到的。”他很夸张地打了个双轮离地的急弯。
  最后,他险险地刹住吉普,轮胎发出刺耳的声音,车停了下来,而瑞克和明美却失去了平衡被甩到一边。
  “好啦,我们到了。”他得意洋洋地跳下来,“来吧!”
  瑞克瞪了他一眼,把明美扶下车。“有这个必要吗?你会把她弄伤的!”
  罗伊根本就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对自己的技术很有把握,绝对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他轻轻打开头顶上的一排聚光灯,在灯光的照耀下,在小型机库中端坐的正是瑞克的嘲鸟号。
  “天哪,瑞克!快看!”明美大叫。
  “有人把它落在岛上,”罗伊漫不经心地蜕,“于是我就想办法把它弄出来,再叫人给修了修。”
  小型飞机的火箭推进器罩已经被换过了,从起落架的位置,瑞克也能看出飞机已经加满了油。
  “我的跑车!”他从甲板上一蹦三尺高,冲向他深爱的嘲鸟号,兴奋地绕着它戴歌载舞。“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它了,是你救了它!”
  他拉住罗伊的手,上下摇晃着,要给他的朋友一个夸张的拥抱。“噢,谢谢你,罗伊。谢谢你——”
  罗伊设法抽身出来,“嘿。停下,瑞克!别激动!我这么做是因为,我想你飞这个要比我们的变形战斗更自在。不过嘲鸟号可变不了铁甲金刚。”
  “我真不知该随什么好,罗伊!”
  “我以前在哪见过它,”明美也加入了讨论,“就是今天早上的飞行表演,对吧?”
  是啊,在一百万年以前,瑞克想,他正待解释,PA系统里却传来克劳蒂姬的声音:“全体人员请注意。我们即将在集结点与铁甲一号和铁甲十号战舰会台。各就各位!全体人员立刻返回所在岗位报到!”
  罗伊已经跳回到了车上。“现在我得走了。你们俩别乱跑,如果你们四处瞎转悠肯定会迷路的。”
  一打开引擎,车胎就轻快地尖叫起来,“你根本无法想像这条船有多大,所以还是老实呆在这儿!”他一溜烟地消失了。
  在太空里,装甲舰和它们的补给船、驱逐舰、护卫舰排成一列以便接受SDF-1号的命令。
  “我们的入坞队列排得非常精确。”维妮沙说。

  “敌舰正准备进入船坞,大人。”一名天顶星技术军官报告。
  “很好。”布历泰回答,“命令炮台向太空堡垒和其它船只的间隙开火,允许他们自由射击。我不管他们击毁多少条小船,但是绝不允许伤到最大的那一艘!”
  命令很快传达到了修长的天顶星炮台,火炮开始旋转,并加载了能量。“炮手准备就绪后可以自由开火!”这道命令显然使他们感到很满意。
  天顶星军队发射的光束几乎照亮了整个宇宙。
  排着整齐队型快速接近船坞的舰队立刻成了一片火海,外星人的光束毫无征兆地从远方发射出来,穿透了它们的船壳,舰队成了爆炸的花朵。
  驱逐舰、补给舰和护卫舰纷纷被击中,铁甲三号化成了愤怒的火球,刺眼的火光照亮了SDF-1号的舰桥,战舰的残骸和碎片被狂风一般的爆炸冲击波吹得到处都是。
  格罗弗感觉像踢到了什么似的,他立刻后退两步,“维妮沙,敌舰在什么位置?”
  舰桥机组沉着地应付着自己的工作,“敌舰当前的攻击位置与上一波攻击完全相同:它们目前在距此约一万英里的高层轨道上。”
  丽莎说:“报告:米兰达号、瑟西号以及铁甲三号已被完全摧毁,被毁的还有不计其数的小型舰只;另外,轨道防御设施也遭受重创。”
  “它们把舰队撕成了碎片!”格罗弗咆哮着,“那我们的受损情况如何?”
  “没有被直接命中,舰长。”珊米宣称。琪姆也证实了这一信息:“没有任何损伤,长官。”’’
  “那我们的位置?”格罗弗突然问了一旬,拉正他的大檐帽。
  “我们已靠近初始轨道,”维妮沙回答他,“接近我们在麦克罗斯岛原始位置的上空,高度大约是一百英里。”
  格罗弗下了决心:“克劳蒂娅,向麦克罗斯岛方向下降,保持2000英尺的高度,同时命令跃迁系统准备开始工作。”
  尽管这是战时,克劳蒂娅仍然对这道命令产生了质疑。在非常时期执行特殊使命不仅仅是一句“绝对服从”就可以做到的。
  “你确定要下达这道命令吗,舰长?跃迁系统尚未通过测试!”
  “我对这里面的风险了解得很清楚,克劳蒂娅,但你应该和我一样清楚目前的处境和所能做出的选择。”
  她当然明白,对此,大家也都一清二楚。外星人的舰队已经布下了一张无法挣脱的网,这张闲在SDF-1号的巨网已经越收越紧。
  “如果再不转移,我们就会彻底失去防卫能力。”格罗弗又补充了一句。
  “但我们甚至不清楚跃迁系统的运作原理!”丽莎提醒他。
  “这正是我敢把大家送到麦克罗斯岛上方低空的原因,”格罗弗冷静地回答,“要知道朗博士的所有研究和初步成果都是在地表上的试验中得出的。”
  他环视一眼自己的机组成员。他没有向下属解释命令的习惯,但倘若他不能从这次事件中生还,这个被记录在案的命令对未来的行动将会具有很高的参考价值,这一点非常重要。
  “我们绝不能就此投降!”他热切地说,“只要有可能,我们就必须尝试所有的方案!立刻准备原地跃迁,目标区域:距离月球背面一个月径。让你的雷达处于待命状态以便随时检测数据,丽莎。”
  舰桥忙碌起来,大家赶忙对通讯回路喊话,以及调整控制台。这时传来格罗弗的命令声:“我们将在小岛上空两千英尺的准确高度进行跃迁。”他的语凋非常平静。
  “我们需要得到地球总部的授权吗?”克劳蒂娅问。
  他摇摇头,“没时间了。”
  “但是舰长,您该知道制度里的明确规——”但在他的充满怒气的目光注视下,她终于结结巴巴地道歉,“对不起,长官……”
  格罗弗深吸一口气,“我知道制度里是怎么写的,但我还是很欣赏你直言不讳的勇气。”
  “我只是想——”
  “克劳蒂娅!你已经接到了给你的命令!”他转过身迈步走开,双手再次反剪在背后。
  “遵命,舰长。”她从牙缝中进出这几个字。执行任务去了。“全体人员注意。最高优先级别!跃迁系统待命!绿色最高级别能量预备。”
  巨大的末经测试的跃迁系统像充满了能量的城堡,刷地就被点亮了。尽管时间所剩无几,船员们仍然竞相为确保跃迁的成功作各种准备,这种混乱在机库内部尤为突出。
  尽管如此,船上的男男女女都尽了他们的努力。
  “全体船员立刻到紧急岗位报到。全体船员,到紧急岗位报到。这不是演习,重复:这不是演习!跃迁将在五分钟后开始,现在开始倒计数!”
  浓烟笼罩下的麦克罗斯城底下是迷宫一般的地下掩体系统。詹森正不安地动来动去,但并不是因为拥挤——要知道整座掩体工程的设计容量远远超过这些居民和所需的给养以及配套的小型设施的带求——它存在的意义就是在最危急的时刻将麦克罗斯岛变成人类最终的避难所。
  但詹森却在想念他的堂姐,“我越来越担心明美了,你们呢?不知道现在她在哪儿。”
  “别为明美担心。她会没事的。”他妈妈想方没法让他宽心,“她肯定在另一座掩体里边,就这么简单。”
  他父亲也赶紧补了一句:“当然!像明美这么聪明的孩子是不会出事的!不是吗?”
  然而这些成年人却向这个男孩隐瞒了他们的往事。
  很久以前,他们经历过那场残酷战争的冲击;现在,已经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了。外面依然是不详的寂静——甚至没有军方解除警报的信号。
  “是啊……”詹森点点头表示承认。他缓缓坐下,继续等待,一边把身上的毯子拉紧。
  “你要动身去什么地方吗?”明美问。此刻瑞克正为嘲鸟号进行起飞前最后的检查和调整。
  他关上通道面板转身面对着她。“我要载你回岛上去,我答应
  过的。”他跪在地上把工具装进箱子,并把箱子放回杂物槽,现在你还是想回去对吧,不是吗?我可不想被这样或那样地困在这个鬼地方。”
  他无法对自己承认把她留在身边对他有多重要,要知道这跟他过去在飞行杂技团的生活完全是两码事。
  SDF-1号伴随着珊米最后几句通讯轰轰地响个不停。“注意,全体船员。五分钟倒计数开始。”
  明美递给他一块巧克力,“吃糖吗?”经历了那样的艰难和危险之后,不知她的口袋里怎么还会保留这种东西。
  “……谢谢。”
  “瑞克,什么是跃迁?”
  “啊,跟我们没一点关系。”他伸出手把她拉到座船里,“上来吧,我们走。”
  她有些怀疑地看着小型飞机狭窄的单座空间,“这么小,能坐得下两个人吗?”
  “如果他们都比较乖,就不会有问题。”当他扶着她的腰部帮她登上嘲鸟号的时候,她没有抗拒。
  瑞克把自己的变形战斗机头盔递给她,“给。把它戴上。”
  她睁大眼睛看着头盔,他对她真是关怀备至。“噢!”然后她就把它戴上了。
  “你戴着它的样子真可爱,明美。你可以领导时尚新潮流了。”
  她有些愠怒地哼了哼,“哦,你这家伙!”
  他傻乎平地吃吃直笑,然后打开机库的舱门。舱门上的指示器告诉他,SDF-1号正在迅速下降,现在的高度很低。足以使飞机的涡扇发动机转起来。
  从半开的舱门中,他看到的第一件事物就是远远落在他们下方的麦克罗斯岛,对他来说,这应该是战舰最可能停靠的地方,然而只要有可能,他绝不愿意再留在船上。这些品种繁多的军用飞船已经给他和明美带来了太多的麻烦。
  明美也看到了麦克罗斯岛。她一直渴望地盯着它看,甚至没有发觉瑞克已经挤进了驾驶舱。他紧紧挨着她,她的后背就靠着他的膝盖。
  推进风扇开始缓缓转动,他关上座舱掉转机头,然后启动了引擎。这也许是他飞行生涯中最能显示技巧的起飞动怍,一个不小心,SDF-1号下降时卷起的涡流就可能把渺小的竞技飞机拦腰撅成两段。
  “抓紧我,明美。”
  “这里太挤了。”明美朝前挪了挪,试图靠在仪表板上。
  “嘿!如果你坐在那里,我可没法驾驶!”
  她只得往后靠,而他也决定在SDF-1号卷起更大的气流前速战速决。他给风扇加大了油门,开启了反转叶片。
  “对不起,瑞克,”明美向他道歉,“不过这里实在是太……挤了!”这时,嘲鸟号陷入了尾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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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这句来自二十世纪晚期英国皇家空军特别空勤团的格言之所以出名,是因为它常常被格罗弗引用,尽管他的军事行动和造诣都表明,他远远不是一个鲁莽的人。
  当然,他用自己在麦克罗斯岛上空的行动向世人证明了他对这句格言的深刻理解。

  ——《第一次洛波特战争史》第八卷

  嘲鸟号急剧下降,它旋转着往下俯冲。瑞克用尽了办法,终于避免了一头撞在炮台上的惨剧。
  “不用担心,明美,我可是个飞行高手。”瑞克用他自以为沉着的腔调说道。他努力控制住飞机,希望能够远离SDF-1号无比坚硬的船壳,而明美此时却把头埋在胸前默默地呻吟,乞求上天能够稍微延长她的小命,让让好好吸上一口空气。
  然而事情甚至出乎他自己的意料,瑞克成功地将飞机从尾旋中拉起,并获得了理想的飞行高度。“嘿,你还好吗?”
  她定定神四下张望,发现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她忍不住高兴得大笑起来,还给了他一个拥抱。
  瑞克·亨特感到非常、非常的愉悦,他甚至希望这趟飞行永远也不会结束。
  很明显,麦克罗斯岛就在太空堡垒的正下方.随着SDF-1号的下降,它们的距离越来越近。“跃迁将在十秒钟后开始。”
  克劳蒂娅咏叹般的声音在PA系统中回响。
  “九……”
  格罗弗面无表情地看着数十个读数和显示屏,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担忧。密闭着的谜一般的引擎使船体开始震动,跃迁发生器引发的震颤越来越厉害,似乎要把船上的每个人都切成两段。
  每一秒似乎都披拖长了,接着,他听到克劳蒂娅的声音:“……二……一……零!”
  “开始超空间跃迁!”格罗弗命令道,舰桥机组立刻分头忙着执行这道命令。
  在格罗弗看来。舰桥上的一切都变了样,或许他看到的是高于红外线、低于紫外线的光谱成像。不管怎么形容,战舰上层建筑的轮廓被怪异的亮红色、黄色和橙色光线勾勒出来,显现出前所未有的景观。
  也许我看到的就是局部光谱?
  即便如此也无法解释这道奇异的、甚至是鬼魅般的景象。这景象并不是很清晰,它在空气中忽隐忽现,变幻的效果跟二次曝光没有什么不同。
  SDF-1号正处在红热的气体云的中心部位,以它为中心,一个白热的光球出现了,它跟这天早些叫候天顶星舰队出现时的光球完全类似。人类从来不曾听过的声音在船员耳朵里回响,却不知它从何而来。
  超空间跃迁的球体越涨越大,它脱离了朗博士的理论和计算范围,最终笼罩在麦克罗斯岛以及岛上的港口、甚至笼住了代达洛斯号和普罗米修斯号超级航空母舰。它们也变得模糊起来,变得有原来两倍那么大,海水冲刷着这个球体,仿佛撞上了一块铁板。
  地震一般的颤动开始了,简直比天顶单人发起的进攻还要凶猛。它冲击着避难所,市民们都以为大难临头了——他们所能想像到最糟糕的事情就是:世界末日。
  在麦克罗斯城,突然卷起的气流横扫着整片街道,摧残着仅存的建筑和交战双方遗留在地面上的部队。太空跃迁引起的狂暴的负效应同样没有放过嘲鸟号,它在风中旋转着,像一片小小的树叶。
  炽热的尘埃终于出现,光球越来越亮,它打着旋,像一只懒惰的昆虫,又像一颗敏感的小星星。舰桥上的机组成员根本不能把精力集中在仪表或显示屏上。丽莎呜咽着,她觉得既痛苦又恶心,那种感觉就跟把生命从她的肉体强行分离一般。
  SDF-1号周围的球体环绕着整个小岛,它的四周被海水所环绕,球体还包容了很大一片的天空。大海冲刷着球形力场,但毫无设果。
  SDF-1号从二次曝光的景观中再次变幻,最终稳定下来,渐渐淡去消失了,刚才还在波涛汹涌的海浪中不为所动的球形力场也在转眼间彻底消失,不见踪影。
  数百万吨的海水迅速填补了力场消失留下的空隙,巨浪互相冲击碰撞引发的潮汐超过了这些天星球上最凶猛的浪涛。空气也涌进来占领那片瞬间形成的真空,巨大的霹雳声跟核武器的爆炸并无二致,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世界边缘,天顶星主力舰队正在聚集,准备发动最后的进攻。然而就在他们开火前的这最后一微秒之中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夺目的光环照亮了地平线。
  不用借助任何仪器,也不用听取技术官员的汇报,布历泰就眼睛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超空间跃迁!简直令人无法想像!”
  “如此靠近行星重山场,真是让人不敢相信!”艾克西多终于逬发出难得一见的感慨。这些原始的生物不知道用什么方法修复了太空堡垒,他们还修正或是预先编制了超空间跃迁的进程!也许是佐尔所设计的,但是这无关紧要;只要它还在宇宙的某个地方,我们就必须夺回这艘战舰!
  布历泰正发出他那可怖的野兽般的咆哮,他的拳头握得那么紧,就连艾克西多都能够听见骨节噼啪作响的声音。
  “我立刻就要知道他们的准确位置!”

  自从两千万年前太阳系诞生的阵痛开始,在这个星系最遥远的领域就是一片寒冷和黑暗,熔炉一般宏伟的太阳在这里不过是黑夜中一颗冰凉渺小的水滴。地球与太阳之间的距离是孕育生命的基础,而冥王星,这片空间里惟一的行星和太阳的距离却是地球到太阳的四十倍,因而它的表面温度已接近绝对零度。
  然而就在这独一无二的时刻,冥王星和它惟一一颗忠实的卫星卡隆①都并入了那条孤独的偏心轨道。
  【①希腊神话中的冥府渡神。】
  跃迁力场再度出现了,一个惊人的巨大天体出现在太空。SDF-1和一座小岛被挂在宇宙空间,下面带着一片碗底形状般的海域,在麦克罗斯城上方甚至还飘着战火硝烟。
  球体一闪,不见了。本来,水应该在真空中气化,没有闭锁在战斗堡垒或掩蔽部中的气体都该全部散逸,地球的这个小小部分——麦克罗斯岛内应该分崩离析。
  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这证明其它某种法则起了作用,以史前文明为动力的球体撑不了多少时间,就算有太空堡垒强劲的引擎推动也办不到。但次生效应能够做到这点——与人类迄今为止在宇宙中开发的比较落后的能源材料相比,史前文明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海水立刻冻成了冰块,它附着在岛屿上,一边扩展一边断裂。空气大都朝着地表往下沉,凝成固态的空气像雪花一般落在岛上,数秒种内就为它披上一层冰做的外衣——尽管仪器显示在这样一片地表根本不可能产生重力。但事实却是,海港凝成了结结实实的一大块,两艘超级航母不久便被冻结在冰块中,嵌在这一片冰封世界里。
  这次巨变成了洛波特战争中无数让人难以索解的奇事之一。只有到了后来,经过一系列事变和发现,人们才得以隐隐约约琢磨出那个寒冷的下午,远在五百万英里之外的太空中所发生的事。
  失去了方向感、内心的惊慌失措、以及靠在自己身边的明美都迫使瑞克隐藏住他想要表达出的恐惧感。瑞克还发现了另外两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他的涡扇发动机丝毫不起作用了,同时他的座舱盖也结起了一层白霜。
  本来他用不着表现得如此吃惊的,在此之前,他就惊恐地看着麦克罗斯岛变成了一片白雪皑皑的极地景观。很显然,这个黑漆漆空荡荡的大家伙,不管它是什么,现在对他已经没有重力的约束了。他能够听到嘲鸟号的座舱盖被低气压牢牢封住的声音——外而根本没有气压——他默默地诅咒着,运气真是背极了。
  瑞克望着座舱玻璃上厚得像毯子一样的白霜,不知道除了等死还能做些什么。
  “把灯打开吧!”格罗弗命令道。为执行跃迁,他们已经抽调了所有系统的能量。在紧急状态下,舰上的照明系统把怪异的红色光线投射在所有的物体上,然而在真空的宇宙空间根本不需要使用加热部件,格罗弗不知道哪里出了乱子。
  “我们正切换到备份系统,舰长。”克劳蒂娅的话音很清晰,她很快把灯光调整为正常模式。机组成员眨了眨眼,接着忙自己的事去了。在晃眼的灯光照射下,一股夹杂着各种碎片的尘暴刮过舰体,碎片不时敲击着船壳。
  “雷达显示有个特别巨大的物体正在我们的下方,长官。”维妮莎向他汇报。
  至少对于太空堡垒来说,它的确是在“下方”,然而从电脑读数看,它却非常特别,即使对于为实施超空间跃迁而切断人工重力系统的战舰来说也是如此。
  “我们的跃迁目标是月球。你们看到的那个大家伙就是它。”格罗弗说。
  “对于月球来说,它实在太小了,长官,”她作了个比较,“我为您把它投射到主显示屏上。”
  大伙看了一眼,每个人都因震惊和后怕倒吸了一口凉气。
  “它正冲着我们飞来,长官!”维妮莎说。
  格罗弗迅速看了一眼读数反驳道:“不,是我们在朝着它飞!”
  “那是麦克罗斯岛,格罗弗舰长!”维妮莎喊道。而此刻,格罗弗也已把它看得一清二楚。他已经得出自己的结论并估量这次碰撞会造成多大的损失,然而现在还有些事情需要马上处理,其它问题还是留到以后再思考吧。
  “减速火箭,克劳蒂娅!以最大功率开启火箭!”
  克劳蒂娅抿着嘴忙个不停,她仅仅找了个空档说了句:“没有动静;不管怎么摆弄,我的计算机都没有反应!”
  可恶的能源枯竭!她在PA系统里推出“准备碰撞”时心里这样想道。“紧急警报!紧急警报!准备碰撞!准备碰撞!”
  SDF-1号很无助地撞向了麦克罗斯岛。
  “岛上覆盖着一层冰。”珊米汇报道。
  大家从屏幕上也都看得很清楚。克劳蒂望离开观察学远镜伸了个懒腰,以防撞伤自己的鼻子。
  SDF-1号轻轻擦在小岛倾斜的表面,倾轧着地面上的建筑,它们就像浸了液氯的薯片一样不堪一击。战舰横扫着这个数小时之前还生机勃勃、喜气洋洋的城市。

  在地下掩体哩,人们正在处理失重带来的一系列问题,其中包括各类不适和病症,以及人体漂浮在半空向墙体、地面和顶棚运动引起的恐慌。他们不知道如何才能停留在地面。
  詹森紧紧拽着妈妈的手嚎啕大哭,此刻他正朝墙上飞去。琳娜忙一把拖住他.两人在半空中无助地打着圈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下来。
  嘲鸟号玻璃座舱外头的白霜在吸引力的作用下离奇地消失了,这种力与重力完全不同,但具有许多类似的性质:它似乎还能使人头脑清醒。
  然而玻璃罩仍然把冷气传导进了座舱内部,厚厚的水汽凝结起来,把玻璃变得朦朦胧胧的,瑞克擦去老大一块水汽露出玻璃,看看外面的情况到底如何。
  “噢!瞧外面有多美!”明美吃惊得忘了呼吸,她又黑又长的头发在失重的状态下轻柔地飘浮着,瑞克再次被她的天真、纯洁的灵魂所打动。她总算能够发现四周的美景,但对于潜在的危险和丑恶的事物却始终没能给予足够的重视。
  在漆黑的空间闪过一道星光,一块碎裂的巨型岩石擦着他们飘了过去。瑞克试图恢复对飞机的控制,但是没有成功。
  涡扇发动机彻底没有响应了。真是疯狂,看来再没有其它解释,我们正处于外太空。就是说,我们遇上大麻烦了!瑞克心想。
  “噢,我的天,是不是很罗曼蒂克?”明美感叹道。
  瑞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是啊,的确如此。”
  一次生硬的金属碰撞把小型飞机震得不轻,它打着转向远处飘去。瑞克朝那个东西瞥了一眼——它是某种大型机械,和嘲鸟号的碰撞改变了这个大家伙原先的飞行路线。
  小飞机在真空中不断旋转,把他们俩吓得尖叫连连。接着飞机又撞上了另一块太空漂浮物。第二次撞击使得瑞克的鼻子磕到了明美的后脑勺,但它也吸收了不少多余的能量,旋转的速度终于减慢,飞机又开始半稳运动。举目四望,到处都漂浮着各种各样的城市垃圾。
  由于鼻于挨了撞,瑞克猛地打起喷嚏来。明美吃惊地看着他,终于哈哈大笑,接着瑞克也加入到捧腹开怀的行列中。
  然而她突然警觉地止住了笑声,“是什么东西发出那种嘶嘶的声音?”
  瑞克赶忙掩饰他内心的慌张,“哦,一切都很正常。别怕这怕那的。”
  然而嘶嘶声是从风挡的玻璃框架下一道头发丝大小的裂缝中传来的。“在飞行中你会听到各种各样的声音,比方说这一次,”他强迫自己轻松地笑笑。
  找怎么敢告诉她飞机正在漏气!那股正在泄漏的气流正把明美的头发吸向裂缝。
  瑞克摺起他的手绢,想用它堵上这道裂缝,也许可以顶一阵子吧,他想。然而,情况并没有多大改变。
  明美的眼睛睁得老大,目光中满是恐惧。“我们离开这,好吗?”
  “嘿,放松点,你很着急吗?”瑞克想到了最后一丝生存的希望。他再次把头盔扣在她头上,她依旧按照他的要求坐在瑞克膝盖前边。假如火箭助推器都不起作用,我们就彻底没教了!“觉得舒服吗?”
  “嗯哼。”明美回答道。
  瑞克轻轻地打开助推器,点燃了火箭。
  尽管助推器可以分别控制,但利用它进行转向操作仍然是件很困难的事情。推进器能够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但在外太空的机动可比不上空中杂技团,这些推进器终究帮不了太大的忙。
  推进器射出一束微小的火焰,它的推动如同咳嗽一般有气无力,但嘲鸟号终于还是上路了。从选定的喷管里射出的微量射流成了飞机转向时唯一方式;但糟糕的是,小小的火箭发动机中所剩的燃料已经没有多少了。
  他四下张望,希望能发现四周有那些漂亮的vT战斗机的踪迹。
  “我想我们得去找找SDF-1号,”他说,“这附近好像发生过一些有趣的事情。”
  空气泄漏的声音还在继续,但至少座舱玻璃上的霜已经融化。他不再考虑自已还能够活多久,而是专心致志地驾驶飞机寻找太空堡垒的位置。
  “它在那儿!”明美短促地喊了一声。
  SDF-1号实在大得难以被人忽视:它仍旧停靠在麦克罗斯岛残存的土地上,四周到处是爆炸、导弹飞行的轨迹以及能量波的闪光。
  战争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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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哦,你很快就会相信它的。

  ——摘自林明美的日记

  “那边好像在打仗!”明美说。
  管它呢,反正我们无处可去。“别担心。”他关掉推进器,小心地调整机头,对准前进的方向,一边祈祷不要有残骸或者碎片挡住他的去路——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做出任何规避动作。
  在地球上那场激烈的战斗中,地球的防卫者忽视了一艘参与第一波进攻的天顶星登陆舰。它满载着战斗囊,但由于受损严重被迫再次降落到麦克罗斯岛上,无法重新起飞。因此,这艘登陆舰也被超空间跃迁的进程传输到宇宙深处。
  登陆舰无法使用了,但天顶星军队的战斗囊却立即恢复了对战舰的攻击。毫无疑问,由于过早的转移,它们没有收到上级进一步的命令。况且,他们意识到自己早已脱离了舰队,假如不能够攻占太空堡垒,他们就无法在冥王星轨道上长时间生存。
  这个太空中的小岛彻底疯狂了,外星人的战斗机甲一窝蜂地发起一波又一波自杀性攻击,又被战舰上的炮火一次又一次地打退。在另一边,瑞克·亨特竭力调整火箭姿态。对准了战舰中部。
  尽管飞行十分艰难,他仍然干得非常出色。通过对推进器的微调,他慢慢地把小型竞速机引上正确的方向。他惟一能够用来减速的方法就是打开推进器,试着一点一点地靠近目标。看起来这事的希望并不大。
  然而,一起突发事件让情况变得更加糟糕。所有的着陆船坞都已经关闭,密封了。“我忘了,他们总在开战的时候把它们关上。”瑞克说。
  明美用力眨了眨眼看着瑞克,似乎他刚才讲的都是外国话。
  一架受了致命伤的战斗囊颤抖着掠过他们身边,拖着冒火的长尾巴,像颗居无定所的流星。这个被穿甲弹击穿的牺牲品如同被主人抛掉的旧鞋,绕着SDF-1号打转。它飞得那么近,以至于差点烧焦嘲鸟号的翼尖。瑞克和明美条件反射地向后一缩,但它还是一头撞向了SDF-1号。
  瑞克拉长脖子往外望,想看看后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战斗囊装载的所有武器在一瞬间同时爆炸了,释放出的巨大破坏力直接命中飞船一处凹进船体的狭窄的维护通道。
  这次命中从概率上看大约只有了百万分之一的机会,但它确实改变了那一处船壳的形状。太空堡垒的装甲薄弱处被击出一个大洞,而这个洞就在小型飞机航线的正前方,直到爆炸的冲击波改变了它的航向。
  嘲鸟号震颤着,在半空中突然停住,接着开始旋转。跟看它的机鼻就要触到SDF-1号,它才脱离了不稳定的飞行状态。
  瑞克看到前方的一线亮光,这时他的呼吸也开始有些困难;更槽糕的是,火箭推进器没剩多少燃料了。“也许我们可以从敌人打穿的洞里钻进去!”
  明美短促地点点头——呼吸困难使她难以开口说话。
  瑞克接通推进器,尽他的所能操纵飞机往前冲。
  如果换了别的飞行员,他们恐怕就无法幸免于难了。然而瑞克对他自己的嘲鸟号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即便是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他仍然在一分钟左右的火箭推进中把竞速飞机调整到适当的航向。没有时间转向和减速了,他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让明美在这次迫降中生还。
  不过他们还得继续承受一次糟糕的着陆。命运的天平突然在他们前方摇摆不定:一道厚重的装甲隔帘正从破洞后方缓缓下降,它是飞船在受损时的自动修复控制系统自发启动的。
  瑞克把所有的火箭发动机都开到最大,眼睁睁地看着他惟一生还的机会在一丝一毫地慢慢溜走。他启动了涡轮风扇,叶片开始全速倒转。如果进入船体后能够接触到空气,它能对飞机减速起到点作用。
  他还估算了洞口的外排气流造成的阻力可能对他到达船体时间的负面影响,其实这也没什么可想的——否则,无论是推进器还是涡轮风扇,它们都无法帮助嘲鸟号迎着巨大的空气泄漏逆流而上。
  马上就要到了。然而,不断下降的装甲帘终于还是削平了他的垂直尾翼。事实上,他的驾驶技术足以在航空史上留下一笔。
  不管怎样,小小的竞速飞机终于钻进了宽大的隔舱。它基本没受什么损伤。朝着宽大的顶棚飞去。推进风扇接触到稀薄的空气开始哀号,此时,装甲帘也咣当一声锁定在预定的位置。
  船体内部出现了重力效应,嘲鸟号的爬升动作突然变成了急速俯冲。差一点就成功了,瑞克知道已经晚了,玻璃风档前的甲板正飞速旋转着向他逼近。
  幸运的是,他们所处的区域里挂满了起重缆绳、吊索和滑车之类的东西。嘲鸟号幸运地被它们拦住,它翻了个,撞上另一个物体,接着又挤破了其它更多的东西。
  瑞克和明美只觉得跟前一黑,便在几秒钟的时间里失去了意识。然后,他们发现自己倒挂在半空,甲板离玻璃座舱盖有一到两码远。生命维持系统正在为船舱补充空气,机器的隆隆声变得越来越响,
  嘲鸟号被绳索底朝天地拦在半空,但它目前的姿态很稳定。
  最为幸运的是,没有哪根缆绳拦腰搭在座舱风挡上,否则他们会被困在飞机里动弹不得。
  瑞克现在可没有耐性考虑怎样潇洒自如地从飞机里出去。他使劲敲了敲风挡,玻璃盖向下打开飘落在地面上。他用尽全身最后一分力气把明美托下飞机,接着解下身上的安全带,慢慢把身体滑落下来。双脚终于触到了地面,他惟一能说的只是一句:“呼!”
  她正半跪着,紧挨着他,两个人惊讶得对视半晌。他们都曾以为自己死定了,两人互相看了看,突然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有生以来,他们从不曾笑得如此开心过。说不清到底为了什么,对瑞克来说,能和明美一同分享快乐变得比什么都重要。

  “我们刚刚击毁了最后一架敌机,长官。”珊米向上级报告最新战况。
  “很好,”格罗弗点点头,“和总部联系上了吗?”
  这可是克劳蒂娅手里的烫山芋。“还没有,舰长。我试过很多次,但没有反应。我们无法跟他们取得联系,”
  珊米插了一句:“你确定系统没有出故障吗?’’
  “绝对没有。”克劳蒂娅简洁地反驳道。
  “完全没有问题。”维妮莎也为她作证,“它们运行得非常顺畅。”
  格罗弗不想放纵自己内心的恐惧。对于可能发生了什么,他有非常清醒的估计,但假如事实正如他所预料,后果将会是灾难性的。然而事实始终是事实,谁也不能对它视而不见。
  “报告我们现在的位置。”
  维妮莎迅速而又精确地给出了答案:“根据计算机显示,我们目前正处于冥王星轨道上。”
  “冥王星轨道?”这个结局比他预料的还要糟得多。残忍的死神曾经不下百次地欺骗过他,但坚忍不拨的意志始终能够让他坚持到最后。
  舰桥上的人全都围住了维妮莎,甚至像岩石一般坚定的丽莎都感到吃惊。“冥王星?”“绝对不可能!”
  “不可能!”克劳蒂姗大声抗议,但她心里很清楚,事实不容质疑。“跃迁进程始终是在我监控下进行的呀!”
  在这些幸存者当中,格罗弗是最清楚在什么时候要保持权威(当然这种情况很少出现),什么时候要表现得像个家长(他用这种处事风格成功地解决了他曾遇到的每一次重大事件和危机)。
  “好啦,好啦。安静,安静。大家不要慌。”他的嗓音明显具有镇静的作用,就像精确的共振反应,它把纪律和秩序重新带回了舰桥,“我们所要做的不过就是重新跃迁一次,回到原先的起点而已。”
  这句话使得大家面面相觑,最终控制住各自的情绪。格罗弗再次走在了所有人的前面,一切都飞不出他的手掌心。
  在船尾的引擎隔舱内,朗博士正仰天大笑,他的双掌猛拍在膝盖上,那神态看起来像是歇斯底里的疯子和奥林匹斯山神两者的混合体。技术员和科学家们围了过来,满脸狐疑地望着他。
  好几次他抬起头向上张望,然后又哈哈大笑几声,就这么过了半分多钟,泪珠才从他怪异的眼睛里流出来,顺着眼角滑落下去。命运跟他开了一个可怕而又永恒的玩笑。
  就在周围的人反应过来之前,朗迫使自己停了下来。这样天大的玩笑并不是能跟每一个人分享的,因为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丰富的幽默细胞。
  朗把身体站直,深深吸了口气。他摇摇头积攒着力量。“给我接通格罗弗的电话。”
  “毫无疑问,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此时此刻,格罗弗正如是说。
  “希望如此,舰长。”丽莎嘀咕着。回到自己的位置,她的热线电话又响了。
  “什么?”格罗弗接过听筒。像棕熊一般咆哮起来。“你是说……什么?绝对肯定吗?你呆在那别走开,我马上过来。”
  格罗弗猛地摔下话筒,丢下其它亟待处理的事情大步走向舱门。
  舰长怎能在这种时刻离开舰桥?丽莎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所震惊,她像树桩一样牢牢站在原地。“舰长?发生了什么事?”
  格罗弗在门口略微顿了顿,“朗博士刚才告诉我,跃迁系统凭空消失了。”
  一群人立刻发出窒息般的叫喊和呻吟;珊米和琪姆甚至抱在一起,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每个人都知道格罗弗的话意味着什么。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克劳蒂娅低语道。
  刚走出舱门,格罗弗就止住脚步点燃了他那散发着恶臭的旧烟斗。没有理由怀疑朗提供的讯息,他虽然沉迷于洛波特技术,但却是个相当理性的人。现在,他正独自思考关于当前的轨道位置、距离、生命维持系统以及发动机性能曲线等方面的问题。
  他喷出一团浓烟,对着烟灰锅里的烟草陷入了沉思。我得把它熄掉,这是在浪费时间。
  “嗯,那么现在,”他大声说,“我们得开始长途跋涉了。”
  尽管事情非常离奇,但朗并没有说错:跃迁引擎消失了。
  格罗弗很快回到了舰桥,他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扭转这个毫无希望的局势,并把损失减少到最小。
  “我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格罗弗冲着话筒喊,“但我们现在头等优先的大事就是尽全力把岛上的居民转移到船上,越快越好!”
  他把话筒扣上,看着机组成员:“怎么了?”
  “舰长,我们无法和代达罗斯号以及普罗米修斯号航空母舰取得联系。”丽莎向他汇报。
  他凝视的目光移向下一个观测口。就在数百码远的地方,可以清楚地看到两艘庞大的超级航空母舰正停靠在一片残骸和垃圾当中。空中漂浮着汽车和各种家具,以及这场悲剧造成的可怖的人类遗体。
  “它们不过是供大气层内的飞机使用的航空母舰,所有的空气在跃迁时都逃逸得干干净净。”
  不用解释,大家也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所有的船员连同其他未进人掩体的平民在跃迁过程中也都已丧生了。
  “真是场可怕的灾难!”
  但对于他来说,现在还有远比描述在超级航母最后几秒发生的惨剧更为紧迫的事情要处理。营救幸存者返回地球的机会正在一分一秒地逝去,现在这些人中的大多数能否获救就取决于他了。
  亨利·格罗弗同历史上的一小部分人具有很多相同之处,在这样非常时刻,他是惟一适合这种非常处境的非常人选。格罗弗的决定对于人类是一大幸事,并因此而被载人史册。
  “海因斯中校,你派出一个中队的救援车辆在SDF-1号旁边的航母上展开救援活动。得让他们加紧行动,即便是二十四小时不停的连班工作作也要完成这两艘航母的气密性改造,并让它们再次投人使用。”他喊道,心里却在考虑清理工作将会是一件多么令人毛骨惊然的活儿。
  丽莎的表情显得很吃惊,“舰长,把它们跟SDF-1号对接要比和铁甲一号和铁甲十号汇合更重要吗?”
  “是的。我相信舰上的武器还可以使用,况且航母上还有很多变形战斗机。”
  “希望如此,舰长。”丽莎说道。
  “动作要快。”格罗弗添了一句。
  “那还用说。”克劳蒂娅小声嘟囔着。
  格罗弗在观测窗边缘站定。死了那么多的人!当初我怎么犯了这么愚蠢的错误?但在内心深处,他知道这种自责对他是不公平的。他只是作了惟一可行的选择。假如他不那么做,SDF-1号可能已经落人了外星侵略者的手中,接着,所有的一切都会彻底失去。
  “我们还必须铺设通往地下掩体的登舰通道,把所有居民安全送达SDF-1号。”他扭过头下达命令,“通知菲丁上校和他的下属,暂停所有手头的任务,立刻为难民预备临时生活设施。安排第五和第六EVE大队立刻开展救援话动;告诉他们把所有能用的物资都带上船,尤其让他们注意搜集食物和冰块。”
  舰桥机组赶忙开始行动,命令边下达,她们就边做笔记。列出各种类型资源的清单;为各个部队准备给养和武器发射所需的物资;远程雷达在进行不间断的扫描,以搜索敌人可能出现的蛛丝马迹……其中,最后一项得到了格外重视。敌人已经发现过我们,格罗弗想,假如还有第二次,那就只能祈求老天保佑了。
 楼主| 发表于 2008-4-28 17: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六章
 
  ——瑞克·亨特能把“SOS”信号派上各种不同的用场

  在舰桥下部偏后的某个舱室里,瑞克·亨特正在卖力地工作.他被一根起重索弄得满身油污,而且累得够呛。浑身是脏兮兮的油渍,所干的活看来也根本没有成功的希望,但他仍然没有放弃。事实证明,要把机翼重新接回嘲鸟号是不可能的,退一步说,即使成功,也不一定能持久。然而光是加固机体框架以及维修机身上的毛病就已经把他逼到了耐性的极限。
  竞速飞机仍然底朝天地悬挂在半空,缆绳和各种绳索从底部兜着它的机翼、机鼻以及尾部。他爱这架飞机,事实上这架飞机是他靠手工一点一滴地组装起来的;就这样放弃它的想法让他难以接受,更重要的是,他已经得出这样的结论:这架飞机能否修好是他和明美生还的关键。
  他终于结束了机身部分的工作。由于没有装备对讲装置或其它通讯设施,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指引他们脱离困境。而假如他能够使飞机重新飞起来,他就有办法挪开那块金属装甲帘,这样他就能回到宇宙空间,并找到一个适合着陆的机库。
  可明美对这个打算根本没有信心,但她一直不说话。就在他靠着那根起重索的时候,她碰了碰他的肩膀。
  “瑞克,你不可能让它重新飞起来的。为什么不试试飞机上的无线电装置呢?这应该会比较容易。”
  他疲倦地从绳索上挪开身子,“无线电在着陆的时候就摔坏了,碎片飞得满地都是,它再也无法使用了。”
  “噢。”明美小声地说。
  瑞克仔细考虑,自己脑海深处的一些想法。他抬起手腕上的Heiko牌航空手表,改变了它的工作模式。“也许它能帮我们离开这里。”
  她靠近了些仔细打量,“这里面有什么?”
  “惯性示踪器——它是一种罗盘。”
  明美的表情显得很困惑,“不过,罗盘不都是有两个指针,前后转动的吗?”她把两手食指搭在一块比划着表达自己的意思。
  “嗯?哦!”瑞克笑起来。
  明美的样子有些委屈,“就是嘛,我见过的罗盘都是那样打着转的。”
  他们立刻出发了,瑞克打着手电筒照亮了前方的道路——那是从他的应急装备里取出来的。“万一在这个又大又破的巨型浴缸里迷了路,依靠这种罗盘,我们就能找到来路返回嘲鸟号。”
  他们很快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大迷宫,迷宫里是无穷无尽的沟渠、缆线、船壳、走道、管道以及舱壁,在空旷的船体内部,他们的脚步声听起来也很怪异。
  “不知道这些管子是干吗用的?”明美边问。边伸出手去摸。
  “也许用来冷却某种供能设备吧。”瑞克耸耸肩。
  “哦。”紧接着又是一声“哇”,明美痛叫起来,她猛地把手抽回,似乎已经烫伤了指尖。
  “你没事吧?”
  “我设事。就是有点烫手。”
  瑞克的眉毛拧到了一块,“啊,原来如此。这么做是有点笨。”
  “对不起。”
  他们又上路了。突然,瑞克踝上了一片油污,他猛地滑了一跤,差点摔个狗啃泥。
  “嗯,你这是在干吗呀?”明美得意地问。
  瑞克咕哝了一声,爬起来继续向的走。
  他们最终来到一个堆满边角料以及机器磨损件的隔舱。“看来是条死路。”瑞克判断,
  “你是说,”明美用颤抖的声音问,“我们回不去了吗?”
  “现在你不能去找你的朋友,罗伊!”克劳蒂娅冲着屏幕喊道。
  “但我知道瑞克就在外面的某个地方。”骷髅队长坚持己见,“我不能就这么抛下他不管。”
  罗伊对她非常重要。想到这,克劳蒂妞就忍不住想穿过屏幕飞到他的座舱里掐他的脖子。“听着,你不能想走就走,随心所欲地离开自己的岗位!假如——”
  格罗弗意味深长地清了清喉咙,“格兰特中尉,让我跟他通话。”
  她咬住下唇,但终于回答道:“我马上把您的线路接到八频道,长官。”
  格罗弗抓起了话筒,“福克少校,你的请求已被驳回。关于你朋友的事我也很难过,但战舰外面还有七万多平民幸存者,我们必须投入所有的力量保证他们的安全。”
  罗伊眯了眯眼睛.“遵命,舰长。不过我想,多数人都会认为那么多条生命要比个人友谊更为重要吧。抱歉打扰您,长官。”
  罗伊的信号消失了,格罗弗把话筒一摔,“这个傲慢无理的小子!”
  “头脑发热。”克劳蒂娅屏住气说。而此刻,丽莎正试图集中注意力完成她手头的工作。过去,她还曾希望今生今世再也不要听到瑞克·亨特的名字。由于缺乏睡眠,她的眼睛有些模糊。
  “我们在哪?这又是什么地方?”明美想知道答案。
  “我不知道,这艘船大得很。”瑞克承认道。
  弄不清方位实在没什么好奇怪的,这间舱室大得像个机库,里面堆满了板条箱和各种设备。但最令人诧异的是,舱室尽头有个巨大的舱门。
  “为什么不爬上去呢?那里可以看得更清楚些。”明美提议道。接着她走向箱子堆成的小山。正当他拖着她的手向上爬的时候,她开始幻想了。“也许顶上就有个过道,通过它,我们可以通到走廊,最后走出这个鬼地方!啊,我还有可能按时回家吃晚饭呢!”
  她跑到那个方向,而他却停了下来在另一头做标记。“嗨,那个东西是个巨型的阻隔室!看样子是专门为那些巨型外星人设计的!”站在这个地方的感觉很不好,他突然觉得自己十分脆弱,张大的嘴也合不拢了。“我希望他们再也别回来……明美?明美!你在哪?”
  他急匆匆地跑回来,结果在一个观测窗的前方发现了她。
  明美正神情恍惚地望着太空深处。残骸和各种漂浮物越积越多,它们飘荡着掠过飞船。
  “看那里,”她的话音充满了伤感,“你说这里发生过什么?”
  “我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从哪来。不过看起来像是全城的东西都被吹得四处乱飞。”
  明美的样子像是马上能掉下泪来。“这些……这些东西可能是从我家里飞出来的吗?我是说从麦克罗斯城?”
  经过了似乎一年那么久远的时间,舰桥壁的船员终于可以休息了。她们喝着咖啡,而格罗弗则以个人身份检视战舰的各个角落。
  丽苞摇了摇头,“假如外星人再次发起攻击,我们根本就没有机会。”
  维妮沙说:“常规通讯马上就可以恢复了.也许地球总部会给我们下一步行动的指示。”
  丽莎却对此表示怀疑:“假如我们采用传统的通讯方式,那将要付出相当大的机会成本。我们可能泄漏自己的位置,外星人就会据此找到我们。”
  “海因斯中校。”歌唱一般轻快的声音在珊米的座位上响起,“第五安置队的队长想跟您通话。他说情况紧急。”
  丽莎把咖啡推到一边,她知道恐怕没机会在短时间内把它喝完了。
  “好嘛,这条路也是哪都不通。”瑞克皱皱眉,把手电筒的灯光投射到前方的舱壁上,“你的腿感觉如何,好些了吗?”
  明美揉了揉地的脚踝,“我想是刚才给崴了一下,现在好多了。但是现在有点渴。”
  瑞克想了想,“在飞机上,我倒是有些应急干粮,但没有存水。”
  突然,他灵光一闪:“其实我们身边到处都是水呀!你在这等着!”
  他快步跑开了,只留下明美一个人嘀咕着:“真搞不懂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很快,他就回来了,手里还拖着一根不知从哪找到的钢管。“当——当!听说女士想要些水?饮料很快就到!”
  他把钢管嵌进两根管道的接榫处使劲往外撬,想把它们分开。
  “小心,别伤着你自己!”明美提醒他。
  “真结实……比我想像的要牢呀。”他从牙缝里逬出这句话。
  叫美赶忙踢掉鞋子。“我来帮你!”
  他们用尽全身的力气往下压,水管开始吱吱嘎嘎地发出声响。他们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管子终于断裂了,一股水流涌了出来。
  幸运的是,它是温热的,一点也不烫。瑞克和明美向后摔倒在甲板上,清水喷得老高,像倾盆大雨般浇到他们身上。
  “成功了!现在,它就是我们的锅炉!”瑞克欢欣鼓舞地喊。
  明美也笑着加入欢乐的行列。
  过了一会,她浑身湿透地站起来,用手掬着水喝。“哇,真是太棒了!现在,我想洗个澡。”
  “嗯?”瑞克没反应过来,就说了这一句。
  “既然水还在流,我想就别浪费。”她开始解开外衣背后的纽扣,突然停下来瞪着瑞克,嘴巴张成老大一个○形。“啊,瑞克……”
  “噢,嗯,我,呃,我想我还是去四周帮你望望风,怎么样?”
  她露齿一笑,点点头,“不许偷看。对了,你能帮我把那个推过来做个浴帘吗?”他赶忙把一大片钢板拖过来,横挡住开阔的走道入口,接着离开了这附近。
  “谢谢你!”她对着喷泉喊道。
  他突然注意到钢扳上有一个小洞,便弯下腰检视钢板是否存在问题,并把眼睛凑了上来。
  明美尖叫一声,瑞克赶忙在半秒钟内冲到隔间的另外一头,脑子里幻想着外星巨人出现在面前的情景。“明美,你没事吧,我来了——”
  他滑了一下.但终于站稳了身子,而她的眼里却闪烁着淘气的光亮,又黑又长的头发顺着水流贴在她身上。她两手环抱胸部,身上还穿着那件外衣。“我好像看见浴帘下面有什么东西在动。”
  “是你的幻觉吧,也许?”他心虚地说。
  “当——当然。”她讽刺地点点头。
  “是啊,”他咳嗽一声,“对不起,我……”他赶忙转身走开。
  明美尽情享受着淋浴的美好感觉,嘴里还哼着歌。她是如此的满足,甚至把时间都给忘了。突然,她听到一个声音,那声音轻得令人难以辨识。
  她也马上联想到了外星巨人。“瑞克?是你吗?别耍花招了!”一阵恐慌向她袭来,”瑞克,快回答我。”
  一小团衣服从临时搭建的浴帘缝隙里塞了进来。“我给你拿了件干净衣服。”他喊道,“我在嘲马号上多放了一件工怍服。”
  后来瑞克也胡乱洗了个澡。凭借他的惯性示踪器和在来路上标注的不同记号,他们又踏上了返回竞速飞机的道路。
  瑞克尽量让自己不过于直白地盯着明美。工作衫对她来说显得大了些,衣服松弛地垂下来,勉强遮住她大腿的上半部,那双可爱、活泼的小腿似乎永远都会露在外面。
  她的情绪很高——看来她天生就是这样。“我要的就是它!现在我觉得比刚才好太多了。谢谢你的衣服,瑞克。”
  “别客气——”
  “虽然它有些大。”她揪住宽大的袖口扑扇了几下,格格直笑。
  明美跳上一块抛光的金属镶嵌板.这块黑色的镜子把她的面容映射出来。她做了个鬼脸,把舌头伸得老长还翻了翻白眼,挥动着过长的袖子。“长袖鬼魂!呀!”她高兴得大笑。
  他们又回到了悬挂着嘲鸟号的那间隔舱。瑞克走上前去,在它下方坐下。他们屁股底下坐的是一个大货盘,那是他用板条箱的材垫改制,临时铺在地上的。他拿出两盒扁扁的听装罐头。
  “这是我从应急补给中找出来的。给,这一罐是你的。”他把罐头轻轻抛过去。
  “噢!谢谢!”她看起来很高兴,不过她总是这样。明美比瑞克见过的任何人都善于发现生活中的欢乐。
  她看着他拆下罐头里附带的叉子,抠出扣环,揭开顶盖。“看看它好不好吃。”他把叉子仲进褐色的浓缩糊状食品,发出满意的声音。
  明美并没有跟着他大吃特吃,反而突然显出担忧的神情,“我们该不该把这些东西存好以坚持更长的时间呢?”
  “对此我并不担心。”他又铲出一块食物,“我们很快就会离开这儿的。”
  “是啊,可万一短时间内出不去怎么办?”
  他尽量使白己的声音充满信心:“我曾经是个初级自然巡视员,我会带你离开这的。”
  她狡黠地望着他:“哦,我敢打赌你不曾在探路活动中获得过奖章,对吧?”
  “好啦,别杞人忧天了。”他满口食物,嘴里鼓鼓囊囊的。他把东西咽下去继续说:“我向你保证,一定能找到出去的路。”他突然放低叉子,沮丧地盯着甲板地面,“不过我的确不曾得到过任何奖章。”他承认道。
  “我就知道!”她呵他的痒痒,瑞克跳起来躲到飞机后边。
  “嘿,有什么好笑的?”
  她暂时忘却了当前的处境,两只手捧着脸哈哈大笑,瑞克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笑起来。
  “给我安排测试那天,我病了!不过最后我终于弄明白罗盘到底是什么样!”
  明美笑得越来越厉害.瑞克也忍不住一起笑。
  后来,他们坐在衬垫上,背靠着板条箱,头顶上就是嘲鸟号。
  “我真的很担心家里人。”她向他承认,
  “别这样。我相信地下掩体是很安全的。”他坚持道,并让自己显得很肯定。
  她困乏地眨眨眼.“噢,希望如此吧。你知道,在我们家隔壁就有个掩体的入口。”
  “是吗,那就对了;他们现在一定都很好。”
  她拉长手臂伸了个懒腰,袖子遮住了她的手背。“我想是吧。”她的脑袋挨上了他的肩膀。
  瑞克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在一小段时问里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嗯。你要睡了吗?”她呼吸平缓,眼睛也闭得很紧,此刻的她,比任何时候都要迷人。
  “醒醒,你不能这样睡觉,会落枕的。”
  他伸出手从两边兜住她的后肩,想把她放倒成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突然,他的肘部扫到一个活物,这个家伙正大咧咧地停在他身后的板条箱上。
  随着一声尖细的呜叫,一只肥大的灰老鼠弹跳到明美的肩膀上,顺着手臂跑过地裸露的小腿,最终蹦跳着消失在阴暗角落。
  明美尖叫着惊醒了,却意外地发现瑞克的双手正环绕着她的肩膀。她重新打量了瑞克一番,“看来我得挪个地方。你就呆在这好了,我到那边去睡。”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向几码之外的另一堆村垫。
  “嘿,刚才是一只老鼠。”瑞克忙为自己辩白。
  “嗯哼。“明美没理他。她很年轻,而且非常非常有魅力;她早就学会了小心看护好白己。她半跪下来,掀开一只折成一堆的衬垫,排成她喜欢的形状。
  她正忙着,一只肥胖的、毛茸茸的灰色物体从原先隐藏的地方跳出来,一溜烟钻入了暗处。
  “有老鼠!”明美歇斯底里地跳起来,冲着远处的瑞克喊。
  他嗅了嗅,“可不是吗。我记得刚才对你说过这码事的,可你不肯相信,”
  她抬起头,再次望着他。“我真的很抱歉,瑞克。我发誓,从现在开始.我会永远信任你。”
  他摆了个贵族们经常傲的优雅姿势。“既然如此,我将会保护您不再受这些可怕生物的袭扰。”
  “噢,谢谢你。”明美又打了个哈欠。
  “我想今晚大家都会睡得很好。”他环视了一眼舱室,补充道。而此刻,她再次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她的眼皮在疲倦地轻轻颤抖,“其实它们害怕我们更甚于我们害怕它们。”
  他没有大声说话。不能打消她对逃离或者获救的希望,如果它们能在这里生存,我们也能。这才是更重要的。虽然当前的处境并不是很有利,但他仍然在努力地和这种想法作斗争。
  “如果你想睡觉——”他刚开口,就发现她已经依偎在他身上打起了盹。
  “岂有此理。看来我得保持这种姿势入睡了。”他背靠板条箱把身体蜷缩起来,尽量让自已躺得舒服些。他思考了各种各样有助于他们离开这里的计划和可能,当然目标只有一个。
  他不能让明美垮掉。
 楼主| 发表于 2008-4-28 17:4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七章
 
  布历泰和他的部下对人类在战争中的行为总是迷惑不解,了解这一点之后,再加上又知道了后来的事以及天顶星人的反应,我们不禁会想到,要是他们的目光能远及SDF-1的一处僻角,看见那里的两个遇难者的言行举止,不知他们会作何感想。
  ——《时代思潮——外星心理学》

  一阵金属摩擦声使瑞克陷入了沉思——那是一种非常尖锐的声音,他甚至觉得牙齿发酸。并且体会到一种危险的讯息。
  从小到大,他早已习惯了没完没了的水管上凝结的水珠渗漏而发出的滴答声——他甚至没把它当回事过,他还能分辨出舰船和飞机里的大部分声音——大型循环系统以及各种不同类型机器的震动声,但这样的声音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是明美。“你瞧,昨天是星期四,今天是星期五……”她手里握着一块三角形的金属片,其中一条边已经在甲板上磨过,看上去很锋利。她正用它在嘲鸟号的机身靠近机鼻的右舷处划上最后一道刻痕。
  两道不规则的竖线深深地嵌在竞速飞机脆弱的外壳上。她特地找了一块面积比较大的地方做记号,这一点他看得很明白。
  “嘿!你在干吗?”
  她回过头媚然一笑。虽然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她毕竟也付出努力地做了些什么,对此,她很高兴。“我在做记录,这样我们就能知道在这度过了多少天。”她把自己刚才赶制的刀具递给他,“愿意帮忙吗?”
  她显然没想到他的手表有全天候日期显示功能。瑞克决定不提手表的事;有个人工日历对保持她的信心倒是有些好处。“不了,谢谢你,干得不错。不过我得去工作了。”
  “回见。”明美露齿一笑,看着他走远。他脖子上挂着记事本,又一天的探路征程开始了。
  明美简直是在创造一门新的绘画彤式嘛,真是白耽误工夫!不过没关系,嘲鸟号再也飞不起来了。她可真是个好帮手!反正落到这步田地,今天再糟也糟不到哪儿去了。
  正想着.他的额头当地撞上了一根悬挂在低处的管道。他疼得往后一缩,不料后脑勺又挨上了另外一根。他嘴里直哼哼,怒气冲冲却又窝了一肚子窝囊气。他不断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把变形战斗机的头盔当做安全帽戴在头上。
  但他不想回头。标记出不同的路线以及可能的脱离方向在开始看来似乎很容易,可到了现在,他才知道自己陷入了一个极其复杂、纵横交错的巨型迷宫。他已经遇到过许许多多的死胡同,但它们似乎都曾在梦中见过。
  气恼之余往管道和舱壁上乱敲乱砸没有丝毫意义,反而可能造成个别供电管道的短路。这种压抑感是很难摆脱的,可如果不能很快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天知道后面还会发生些什么。他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还有一件事情他始终没有对明美说,这不仅仅事关他本人的生死,可怕的是,一旦失败,她就会变成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尽管如此,随着时间的逝击,可供他选择的方案正变得越来越少。
  又是一整天劳而无功的搜寻。就在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小飞机旁时,他惊喜地发现辛勤工作了一整天的并非只有他一个。
  “嗨,瑞克,喜欢我们的新家吗?”明美的眼睛里闪耀着光辉。
  瑞克回过神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不由自主地微笑。“太棒了!”
  除此之外,他实在说不出别的。
  不知道明美用什么办法把驾驶座后部的降落伞拆了下来——也许她参照了弹射装置的说明书。对于倒挂在甲板上空八到九英尺高的嘲鸟号来说,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活儿。
  不仅如此,她还把降落伞裁剪成红黄相间的布料,并把它绕过飞机的顶端搭建了一个帐篷。但最让人高兴的是,她找到了飞机上的救生器材,并用它做了个小型的营火灶,现在锅里正咕噜咕噜地煮着东西,散发出的香味让他的口水都流了出来,直到下巴有了酸痛感才发现白己的嘴一直没有合拢。
  舱室里灯光强弱的变化是根据SDF-1号内部一天二十四小时的排程制定的。他们俩此刻正待在帐篷里,瑞克盘膝而坐,明美则跪在灶火边上,用一个塑料的调羹搅拌着锅里的东西。
  “有了炉火,我们就可以让这些给养维持更长的时间。”她解释说,瑞克开始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惭愧了——他曾经以为明美不能照顾好她自己。
  “是啊,我差点忘了,”他下定决心要把那件事告诉她,“你家里是开餐馆的。”
  她往锅里洒了些海鲜粉之类的东西,但他不记得自己曾经在救生物质中放置过调味品,不管怎么说,她毕竟还是做到了,那股香味闻起来简直就是天上的姜味。
  “不,小白龙饭店是琳娜婶婶开的。”明美耸耸肩。她想了想,接着说:“其实,我一直想从事娱乐业。”
  瑞克惊讶地昂起头,“你是说想做个演员?”
  “是呀,我学过表演、声乐和舞蹈。”她正在盛他的那部分食物,“给。”
  “谢谢。”他沉默了一会儿,想像明美跳起舞会是什么样的,然后接着说:“其实它并不很适合你这种类型的女孩,嗯。”他有些难过地低头看着画满了死路的地图。
  五天过去了。
  “你相信吗,他们正在战舰内部重建城市!”丽莎走进军官休息室的时候听见有人这么说,“真是令人诧异。”
  看了看那个人制服上的飞行员战斗徽章,她立刻判断出他来自代达罗斯号航空母舰。他一定是在飞船进行太空跃迁时执行战斗飞行任务才幸免于难的。这几个幸存者目睹了整个大队的飞行员全部牺牲的惨剧,超级航母上再没有一个活人。这些天,他们活得像幽灵一样。
  他恨恨不已地评论着难民,这些人居然在太空堡垒里重建城市!无论是海船还是太空船,空间都是非常宝贵的,可现在……
  “侍应生,你可以把托盘放下了。”克劳蒂娅正坐在桌旁等着丽莎,“味道很不错,谢谢你。”
  “好的,女士。”侍应生的动作有些笨手笨脚,他刚被招到这来。所有受过专业训练的军职人员都被赋予了更重要的工作,因此军人其能自己为自己服务;尽管如此,却很少听见有人抱怨。
  克劳蒂娅发现,这个特别的侍应生就来自于次级火炮的炮手的岗位。
  “他希望我能静志愿担当起难民掩体的护卫责任,于是我告诉他:‘长官,虽然我从不否认自己的勇敢,但我还投发疯!’”那个战斗机飞行员继续说道。
  “虽然你不是志愿者,”他的同桌说,“但最后还是出动了?”
  刚才那个飞行员很不情愿地耸了耸肩,作了个战斗机滑翔的手势,大拇指和小拇指弯成VT战斗机机翼的形状,然后两人就哈哈大笑起来。
  有些事情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丽莎想。和大多数平民相反,真正的战斗精英极少在他们的圈子里吹嘘自己的英勇无畏:他们说的只是自己吓成什么样子,事情有多么不顺,战局多么险恶,高级指挥官是多么愚蠢。这是他们的特权,大家都知道,牛皮是吹给外人听的。
  克劳蒂娅放下咖啡杯,“难民方面有什么新进展?”
  丽莎啾起嘴唇,考虑该怎么回答。“最终我们还是决定按原先的街区给他们划分区域,重建工作现在正二十四小时币停顿地进行。”
  克劳蒂娅黯淡的目光散发开来,眼睛里充满了对已发生和正在发生的事件的漠然。
  她只保守地说了一句:“是吗?不可思议。”
  格罗弗早就明白什么事该马上着手去做。在他的坚决主张下,尽一切可能抢救麦克罗斯城的幸存者以及一切可回收的舰上设施的努力取得了令人诧异的成果,这一措施让成千上万的人渡过漫长的旅途成为可能。
  工程师布下了一英里见方的阻拦网收罗一切可以回收的飘浮物品。清理行动需要极大的个人勇气,废弃物处理人员的工作就是从航空母舰上搬走舰员的遗体以及处理遇上的其它麻烦事。
  SDF-1号内部一个个巨大的舱室被清理出来,当做仓库使用,现在,许多舱室已经装满了各式各样的回收物资;洛波特物质发生器以及类似装置是SDF-1号上的最先进的设施;城市工业所需的备类机械也被移进了舱室;当然还有许多种用于生产食品和原料的微型工厂。
  对于SDF-1号上的超级计算机来说,城市的规划蓝图简直就是小孩过家家。要知道从十年前到现在,岛上所有的永久设施图纸都保存在飞船的数据库里。
  更重要的是,格罗弗比其他人都更早地明白什么才是飞船长途旅程中最不可或缺的东西。你不能指望那些平民乖乖地坐在拥挤的临时住所里无所事事地拨弄手指,他们可能造成严重的社会崩溃,这将会是SDF-1号上的巨大灾难。
  在后续的任务简报和对难民的各项公告中,他们严格保守了这一秘密,但这个构想最先来源于格罗弗的一名联络官,当时他说:“我们为什么不重建麦克罗斯城呢?”
  明美划出的日历越来越密了:阳条竖线上添了一道横杠,边上还有两条划痕。
  瑞克正忧心忡忡地回到小型营地火炉的微光前。今天带来的又是坏消息,他发现明美在掩饰失望的情绪,这让他感到很难过。
  为了增加成功的机会,她也加入了探路的行列。起初,她遭到瑞克的强烈反对,但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绝望之后,他还是默许了。
  他疲倦地倒在靠垫上,而她却在搅拌锅里的稀汤——那是他们最后的食物了。不知道周围的老鼠是依靠什么生存的,但他知道,用不了多久,他和明美郭得被迫捕鼠而食了。他甚至怀疑,即便是老鼠,到了明美手中也能变成可口的食物。
  他坐了下来,思考怎样跟她提那个艰难的决定。
  “运气不好,对吗?”明美问,“干吗不歇一歇?”
  “明美,”他把头埋在膝盖之间,终于开了口,“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这条船简直是座巨型的囚犯迷宫。”
  “对,”她头也不咧地说.“一座漂浮在太空里的巨型监狱。”
  他没有料到开头竟然是这样的,他的计划看来有望成功,他还得让她对情形有个乐观的估计才行。“对呀,没错!我们是在太空里!”他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来像是刚刚认识到这个词的内在涵义似的。
  她的表情显得很震惊,“那又怎么了?”
  “我们有办法出去了!我们可以从阻隔室里出去,在更远一些的地方找到其它入口!”
  她没弄明白。“办不到的。我们没有太空服呀。”
  他却已经站了起来.变形战斗机的头盔也从原先躺着的地方被拿了下来。
  “飞行头盔可以保护我。我可以飘出去求救,然后回到这把你带出去。就这么简单,而且绝对可行!”
  他弹弹飞行服的衣领,把手指滑到自动封闭口向她展示飞行服的气闭性以及衣领的圆环和头盔良好的接合点。
  她看起来格外的困惑。“是啊。不过——”
  “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话没说完,他就点亮手电筒带着她往外走,“我会教你怎么操作阻隔室,好了吗?”
  她很不情愿地跟着他,两手交叉背在身后,默默地接受他的好意。他们再次爬上堆积如山的板条箱。
  两人来到能源面板旁边的巨型器具隔板前。从大小上看,它的宽度和乡间小路差不多,这显然是为天顶星人设计的隔板上的。控制拨盘也有马车轮那么大,按钮的面积接近明美卧室上的窗户。
  “你确定都弄明白了吗?”他再次求证。
  “嗯哼。”她赶忙问道:“没有氧气瓶,那么,瑞克,你又怎么维持呼吸呢?”
  “头盔和飞行服里都会留存一些空气,而且在外面不会呆很久的。”他匆匆说道,不给她多余时间考虑他曾经想过的问题:他们走过了战舰内部的每一个方向,但始终没有发现附近有其它阻隔室。即便出口就在这个太空囚牢的正上方,他储备的那点空气也完全可能在到达其它阻隔室之前就全部耗尽。
  她还有话要说,但他却已转过身向前走。
  “等等!”明美追着他喊到,“我又仔细考虑了一遍!瑞克?”
  她跟着他,回到隔板前。“我们现在去哪?”
  “我要告诉你:你可以站在这个大型观测窗附近。如果需要沟通,我们可以通过它取得联系。”这扇观测窗竟然比电影院的屏幕还要大。
  她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伸手捂住了嘴,两脚成外八字,眼晴睁得老大。
  他装出最平常的语调。“明美,你看到了什么?你不用一会一会的为这事担忧——嗯?”
  她不是在看他。她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穿过观测窗往外张望。他急忙走过去。
  “看……那个东西!”“我从没见过这种东西!”明美吸了口气,“它应该属于哪种类型?”
  起先,他还以为那是架太空船的原型机。这个家伙外形圆滑,闪着银光,他甚至想到了跟它取得联系的办法。很快,他就担心这是艘外星人的飞船,尽管它跟战斗囊的外形有显著区别。一秒钟以后,他冷静下来,辨认出它到底是什么。它的真实身份要比上述两者更具有幻想意味。
  “我想,它该是条金枪鱼,”瑞克猜道,“不过我没想到它能长这么大个。”
  它有嘲鸟号那么长,而且从外形上看还非常韵完整。他无法想像为什么跃迁时的真空压力并没有把它变成微波烧烤过的足球之类稀奇古怪的东西,因为他对于极其简单的来源于史前文化的力场效应没有丝毫的概念。
  它像帆船一般冲着他们漂来。“的确是条大金枪鱼,”明美舔了舔嘴唇,确定了这个结论。
  “真大呀。”瑞克承认道。他转过身.两人异口同声地发出“呀”的叫声。他们把鼻子和手掌都贴在了玻璃上。“我在想是不是有办法把它弄到这来。”他的话音里充满了渴望。
  两人对视了一眼,齐声喊道:“金枪鱼!”
  瑞克再次检查丁头盔和飞行服的密合度.并用所能找到的带子和细绳把手腕和脚踝缠得更加紧密,领厂『的密封圈则用布条一层一层地紧紧扎住。
  他突然发现自己什么都听不见,只好再次打开头盔上的玻璃风挡。明美正在冲他喊话:“在外面小心些!准备好了就挥挥手!”
  他挥挥手,合上了头盔风挡,摇摇摆摆地来到巨型阻隔室。明美对自己喊了声“开始”,然后转动了车轮般的拨盘。
  内部舱门缓慢下降,甲板开始抖动,空气也随之被抽空。瑞克感觉到战舰上的人工重力在一分一毫地从他身边溜走,他尽量使自己保持冷静。在他身边有一对沉重的油箱,或者诸如此类的东西,他紧紧把它们抓在手里。
  空气抽光之后,舱门打开了。他小心翼翼地挪了挪,把自己向外推,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绳索。他的飞行服像经过了蒸汽浴,立刻鼓胀起来、
  金枪鱼似乎行进得不太情愿,它根本没有往前移动多远,这完全可能导致他们的计划落空。他把只大油箱朝一个方向抛出,在牛顿第三运动法则的作用下,他开始朝相反的方向运动。
  没时间慢慢摸索了。假如失败,他还得回去给飞行服充气,准备更多的压舱物,从头再来。如此费劲的活儿,他不晓得自己还有没有体力做第二遍;当然,他不愿意再作尝试。
  他把松弛的布料缆线系在第二个油箱上,自己却开始旋转,他还不习惯在零重力下行动,但仍然尽力压制住自己可能死于胃部数失控和无重力眩晕的想法。
  接着,他漂向那只盘子大小、毫无生气的鱼眼,张开双壁抱住金枪鱼。就在他贴向鱼头左半边的时候.这个大家伙打起转来,为保险起见,他往大鱼的胸鳍上系上了绳子。
  他想通过抛出第二个油箱的方法得到的反作用力把金枪鱼推向阻隔室,但不太成功。在失重状态下,这东西变得没什么份量,但块头却一点儿没变,简直没法着手。
  牵引着他的绳索已经拉到了头,甚至还被拽长了一些。这种织物富有弹性,抗拉度比钢索还强,是专门为太空作业设计的。瑞克晃动起来,他意识到如果先前没用绳子套住鱼,光抱着它,自己准会被像只球一样被甩得远远的。
  绳索的弹性吸收了金枪鱼的动能,它终于向阻隔室运动了。而此刻,瑞克感觉到氧气已经快耗光了,他必须尽快想办法给这条鱼加速,他朝着鱼身猛踢,希望能起点作用。有了这条鱼,他和明美就可以多活一阵子,但不可能持续太久,不过现在,能否得到这条鱼对于他们俩来说就是生与死之同的区别。
  他停下来,通过拖拽绳索的方式给它加速。阻隔室似乎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然而飞行服内的氧气已经非常非常稀薄了。瑞克觉得头晕眼花,而金枪鱼却慢吞吞的,像是在河里破冰前进。
  所有的景象都模糊起来。他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些,好集中精力,过去不是有本书提到一位老渔夫在海上遇到风暴最终坚持到底的故事吗?瑞克可以完全肯定的是,父亲曾经让他读过这个故事;但现在,具体的内容他一点都回忆不起来。
  舱室就在眼前了。他打盹了吗?没有时间脱身了,金枪鱼已经把他压在甲板上,拖着他继续向前犁。他感到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丝缝隙,体内的气压开始减弱。
  他歇斯底里地向里推着这个大家伙,用脚踢它,尽量把它往内部舱门里挤。他伸出拳头猛击,意识正从他身上渐渐丧失——假如不能马上呼吸到空气,它就将永远地离他而去。
  嘶嘶声越来越响,他已经找到了系着绳索的定位点。他拖着绳索往里拉,一只脚勾住船上的某个凸出部位,另一只空出的手一下一下地胡乱挣扎,压根没有注意到外部舱门的震动。
  他同样没有意识到重力已经重新回到自己身上,直到自己摔倒在内部舱门里。他顶住了装甲舱门,现在他惟一能做的就是伸出虚弱的手不断地拍击。在他的视野中,世界变成了一片红色,最后眼前一片漆黑。
 楼主| 发表于 2008-4-28 17:4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八章
 
  史前文明无可估量的威力原自对生命之花的渴望,人类也有一种力量,其潜力与这种渴望不相上下,这就是高度的洞察力,洛波特战争表明,它的威力更强于大炮和导弹,两位遇难者谁都不缺乏这种能力。

  ——简·莫莉丝,《太阳的种子,银河系的守护者》

  瑞克几乎是脸部着地摔在甲板上的,在他发现之前,内部舱门就已经升起。他周围充满了空气,不幸的是,他的头盔依然是密封的。
  明美哭喊着朝他飞奔而去,但他头脑眩晕,步履蹒跚,什么也听不到。他们终于摘下了扣在瑞克身上的头盔,他大口大口地吞咽着空气,飞行服里的胸腔剧烈起伏。他呜咽着吐出一口气,他还活着。
  明美把他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肩膀上,稳住他随时会瘫倒的身体。“我好担心你!我以为——”她没法把话说下去。
  “最后……我还是把金枪鱼给带回来了。”他筋疲力尽地说。瑞克喘息了一阵,终于缓过劲来,回头望望阻隔室里,他的猎物正躺在那里。
  那条大鱼在他的猛踢之下冲进了阻隔室,但却被外部舱门彻底切成两段,只有鱼头留在了舱室内部,一双呆滞的鱼眼尤为引人注目;而鱼腮之后的部分则随着气流被吹到船体外部的其它方向,不知所踪。
  “应该是金枪鱼的一部分吧,不管怎么说。”他赶忙修正。他不晓得明美的婶婶是否教过她用适合的调料烹煮各种不同的食物。
  “呵,啊!”瑞克吐了口气,坐倒在冰冷的甲板上。
  用生姜粉作调料是一种非常适合烹调金枪鱼的绝妙方法,它能够把食物的美味充分地释放出来;但在西方人眼里,鱼头往往都是最先被扔掉的部分?琳娜婶婶曾经教过明美这种做法,但绝不是以“拿一个一码半长的鱼头备料”开始的。
  这条不幸的大鱼终于“坐”进了一个大缸子,尽管它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俩,但也不能阻止瑞克的口水往下流淌。用嘲鸟号的航空燃油点着的火焰从临时搭建的火炉里往上蹿,一股香气飘遍了整个舱室。
  “干吗一脸苦相地坐在那?”明美挖苦道,“你从外太空里抓了一条大鱼!刚才你真是棒极了!”
  他忧郁地把脸埋在两手之间,他明白她的意思,但他也决定坦诚相告,从此不再对她隐瞒什么。
  “谢谢你。不过为了这条鱼,我们已经毁掉了顺着飞船外壳寻找出口的一切机会。”他把飞行服上磨出的洞展开给她看,那是在她打开内部舱门挽救他生命之前的某个时刻被金枪鱼的牙齿弄破的。
  “我们不可能修补好它。我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做。”他抱住膝盖,把脸沉下来靠在上面。
  “也许我们可以在屋顶上打个洞爬出去。”她提议——只要不让他失去希望,什么办法都行。
  他再次把头抬起来。“我已经考虑过了。昨天我带了些工具爬上了顶棚,但它硬得像坦克装甲,我甚至没能在上面留下一个凹痕。”
  明美用金属薄片制成的叉子往小山一般的鱼头上扎了扎。“那爆破行吗?”
  “用什么爆破?飞机上最后剩下的燃油只够让这个营地火炉多烧几天而已。况且,它甚至不能把周围的甲板加热几个摄氏度。”
  明美往鱼头上又戳了几下,不让它翻倒下来。他们俩用极其粗槌的叉状厨具在值头上捅来捅去,但都很小心地不让有汤溅出来,不浪费一丁点鱼肉。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再没有其它食物来源了。
  她望着锅底跳动的炉火,不知道将来耗尽了食物、燃油,甚至中断了水和空气之后又会怎样。
  明美的日历划痕又多了几道:四道竖线中贯穿着一条横线,这已经是第二组了,边上还有两道竖杠。十二天过去了,两个人都再也没提这件事。
  每天晚上,舱室熄灯后,两人还留着炉火继续燃烧,小小一簇枯黄色的火苗,从节约物质的角度看,是很不明智的,但炉火能够有效地鼓舞人的信心。入睡前,他们可以在宁静祥和的帐篷里多聊一会儿。
  瑞克发现自己正在回忆这些天来在迷宫中探路的日子,他的希望随着没完没了的死胡同逐渐破灭。但此刻,他正在想像炉火最终熄灭的耶一刻的情形。四周到处都是堆积如山的板条箱,但瑞克并不认为燃着明火会有耗尽氧气的危险。他已经着手绘制蒸汽和热水管道的线路图,希望能找到适合烹调食物的最佳地点;他还尝试解读各种设施上的标牌,以便在飞船上的“夜间”使用临时照明;一旦嘲鸟号上的电池耗尽,他还能够利用这些设备给他的手电筒充电。
  “我已经尽了一切努力尝试过所有的方案——现在我再没什么可做的了,我想是这样。”他告诉明美。他把脑袋枕在手臂上。望着挂在顶上的嘲鸟号,明美则并排躺在他身边。用肘部支起半边身体。柔和的灯光使地的皮肤闪耀着红光,她的眼睛如同一汪秋水。
  “我父亲很喜欢抱怨这抱怨那,”他接着说,“但他把所知道的一切都教给了我。第二年,我卷土重来,并获取了比赛的胜利。后来,我在连续八年的比赛中都获得了冠军,但我飞的只是一架老式的破飞机,”
  他顿了顿,不知道自己的口气像不像在吹牛,然后他打消了这个念头:明美是了解他的,他党得自己一出生就已认识了她——不,应该说,他们在前世就是认识的。
  她叹了口气,把脑袋枕在他的手臂上,望着他。“瑞克?”她轻声说,“你说,我再也不能跟你一起飞行了吗?”
  他装出很平淡的声调,把所有的信念都倾注在自己的回答中:“为什么不?毫无疑问,我们会得救的,我会带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也许,你偶尔还会愿意为我唱一支歌。”
  她把身子躺平,盯着座舱玻璃反射出的炉火。他们孤立在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中,夜以继日地用梦想填补自己空虚的心灵。
  有时候,我其至在梦想坠入爱河的感受。明美想道,但这句话她从不敢对他提起。“
  明美开始歌唱,这是一首她自己填词谱曲,却从未与别人分享过的歌,过了几秒钟,瑞克才意识到自己不曾听过它。
  “坠入爱河,
  我的爱人将带我去别人无法抵达的地方,
  那里有银色的星光和金色的月亮,
  每一年都有十三个六月。
  它必定属于我,
  陷入——
  爱河……”
  ”你有一副很美妙的歌喉。”在想到其它绚丽的辞藻夸奖她之前,他就说了这么一句。事情总是这样开始的。
  她再次和他对视,灯光让他无法仔辨她的脸是否在发烧。“谢谢你,瑞克。”她把目光移开片刻,又继续看着他,“如果一生中只允许我做一件事,我会选择歌唱。没有了歌声,我就活不下去。”
  “对于我,飞机就是一切。”他回应道,尽管她早已知道答案。“我想做的就只有飞行。”接着,他笨口笨舌地复述这段准备了上百次要对她说的话。
  但是明美却坐了起来,她抱住双膝,悲伤地点点头。“我知道你的感受,瑞克。假如不能实现你的梦想,你会觉得不开心的。”
  “那么你能够确信投身演艺界就是你所向往的生活?”
  “对,我认为是。”她匆匆点了点头,“但是我最大的希望却是做一回新娘。”
  他突然警觉过来,“啊,你是说,结婚?”
  她点点头,长发在炉火的辉映下泛着微光。“我的家庭里充满了关爱——以前我告诉过你,不是吗?这你很快就会知道。那种感觉真好,而且——我希望一辈子都能有那种温馨感觉。
  我想你会是个非常好的妻子。”对此,他没有明确表态。
  她突然又变得伤感起来,“谢谢。不过现在,我再也没有机会了。”
  “你怎么能这样想,明美!我知道.我们肯定有法子出去的!”
  “到现在,十二天已经过去了。我相信他们现在一定放弃了对我们的搜寻。”她的嗓音突然低沉得像耳语一般,“我们再也出不去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在他拿定主意之前,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叽叽吱吱”和“咻咻嗦嗦”的声音。
  “又是可恶的老鼠!这次我非抓住它们不可!”他终于逮着一个摆脱挫折感的机会,一把抓过空罐头盒把它朝帐篷开口扔去。
  铁皮罐咣当一声落在地上,反弹到黑暗中,老鼠给吓得四散逃窜。
  她也站到了瑞克身边,“我们不可能活着离开了,我们会永远地被困在这里。”
  他把双手重叠在一块,而她却伤感地凝视着那片黑暗的角落。
  明美突然凄苦地说:“我们被困得太久,现在外面的人一定把我们都给忘了。”“明美,我不要听这种话!”“是真的!我们得面对现实。”她把背靠在他身上,茫然注视着远处漆黑的空间。“我们会在这条船上了此一生。我再也不可能感受到做新娘的体会,也不可能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了。”
  她开始哭泣,肩膀不断地颤抖,无法把话说下去。
  “明美,”他温柔地回应道,“你会的。我来帮你完成这个心愿。”
  她抽抽鼻子。“你怎么帮找?”
  “嗯,我们可以举行结婚典礼,就在这。我们可以演得很好。”
  她转过来面朝着他,脸颊上挂满了泪水。“哦。瑞克,是真的吗?”
  他缓缓点了点头。
  明美伸手擦掉眼泪,“把你的围巾借给我好吗?”
  她打开围在他脖子上的结——这是条精致的白色丝织飞行围巾。她小心翼翼地把它展开,摺成婚纱的形状。
  “明美,你真漂亮。我……我想我应该就是新郎吧,嗯?”他犹犹豫豫地说,眼珠笨拙地转来转去。
  明美一句话都没说。拉起他的手,他也反握住明美的小手。“是这样吗?”
  她点点头,突然从她的角色返回到现实当中,泪水又滚了出来。“喔,瑞克,为什么没人来救我们?我想回家!”
  “你会的,我保证。”
  她紧紧捏住他的手,“我好害怕。”在巨大、空旷的舱室里,她的声音显得如此微弱和孤单。
  “我知道,我也一样。”他伸出双手扶住她的肩膀。“来吧,我要告诉你:我们一定会回去的!问题总有解决的办法!我们不能放弃!我是个永不言退的人,你也必须坚持住!”
  她挣脱了他的手,“别说了,这都是傻活!你很清楚往后会怎样,我们都会死在这里!”她背过身去不住地抽泣。
  瑞克瞪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还不满十六岁,正是应该享受关爱的年纪。“明美,我并没有瞎说,我真的相信能够获救。你不能放弃,我会尽我的努力。”他暖昧地摆了个姿势,“我很抱歉。”
  她转身面对着他,“不,瑞克,道歉的应该是我。我只是——”
  她扑进瑞克的双臂。“我真傻——”
  他紧紧搂住她,“不是的。”
  她抬起头仰视他的脸,“吻我,瑞克。”
  “如果你确定……”
  她闭上了眼睛,他开始吻她。
  他们的嘴唇刚刚触到一起,甲板就开始震颤起来。像是到了世界未日,整个隔舱都在剧烈地抖动,他们甚至站都站不稳了。嘲鸟号和他们的帐篷很快就消失在一台数吨重的合金铸造的物体下面。他们下拉着手,勉强保持住身体的平衡。
  一个斜塔状的东西出现了——那是洛波特钻探机!瑞克的脑子疯犴地转动起来,他迅速侧向钻头的另一边。此刻,这个大家伙已经穿透了上层甲板——相对于瑞克的工具来说,它简直坚不可摧。光线立刻洒进了这个舱室。
  不仅仅是亮光,那根本就是阳光!明美想道,尽管她弄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太空船上不是全天都是黑夜吗?
  一束人工光线——也许是探照灯的光柱吧——射进封闭的舱室。上面还传出说话的声音。
  “那是什么东西?敌人的导弹吗?”
  “我看像颗炸弹!”几个人影聚集在重型机械挖掘出的洞口。他们为囚禁在隔舱里的瑞克和明美带来了阳光。
  “不是炸弹,”有人懒洋洋地回答,“这是顶层的转换器单元,反正控制舱的人是这么说的,让开点。”
  光束按照预先编排的程序开始扫描,下面的两个遇难者震惊了,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束光线扫到了他们,接着是第二束,然后他们被五到六束光线笼罩起来。
  “嘿,下面有人!”
  “看起来是两个孩子!”
  他们紧紧地抱在一起。不知道经历了这十二个日日夜夜之后还会遇上什么。剌眼的探照灯从各个方向投射过来,把他们的影子驱赶得无影无踪。
  接着,一个熟恶的声音说道:”咦,下面那个人不是明美吗!”声音来自于一个蹲坐在深渊边缘的宽大身影,他正不住地向下打量。
  明美把瑞克的手抓得更紧了。“是市长!瑞克。瑞克,我们救了!”她给了他一个拥抱,然后松开手,跑到聚光灯最密集的地方。
  瑞克垂下手臂,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心情并不像想像中的那样欣喜若狂。
  没用几分钟,一辆起重机就开始用吊篮把他们从下面往上拉,SDF-1号上到处都是工程机械。他们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聚集的灯光要比这两周以来看到的都强烈得多。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新世界的景观给他带来的震撼根本就显得无足轻重。
  “我们是在做梦吗?”明美斜靠着吊篮边上的钢索,“我们的城市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们的四周是宽敞的街道、高楼、标志悼、灯柱、华盖,以及密集的人群,他们望着麦克罗斯城,惟独没有注意到头顶上的太空船特有构金属“天花板”,完善的照明系统为城市提俱了如同地球一般的“正常”照明条件。此刻,人群正指着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来讨论去。
  “我不敢相信,”他小声嘀叶着,“整座城市都搬到了这里。”
  吊篮把他们放在甲板上那个大洞的旁边。明美正要往外爬,却突然屏住呼吸指着前而,“哦,瑞克,快看!”
  这片街区他熟悉得很。在掌握铁甲金刚的驾驶技术之前,他曾在这里造成很大的破坏。唯一不同的是,这些建筑都是崭新的,还刷上了装饰涂料。
  “小白龙和琳娜婶婶的房子就在这里!”她已经爬出了吊篮。
  没有任何地方比家更亲切的了,瑞克的心里一阵酸楚,他不记得自己小时候是否曾经穿着红色的拖鞋踢踢踏踏地走过类似的地方。
  他感到有些迷糊,到处都是令人迷惑的景象。当然,有一件事最令他感到困惑不解。一个小家伙绕过人群,扑进明美怀里,那是詹森。两姐弟搂在一块哭了起来。
  托米·栾市长在瑞克的背上拍了拍,对他说:“你也看到了,孩子,整座城市都重建了!现在你好好休息,然后再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失踪快两星期了!”
  明美的叔叔马克斯也有好多话要说。那般长期劳作、结实有力的大手紧紧握住了瑞克的手,“非常感谢你保护了我们的宝贝女孩!”
  “哦,没什么。”瑞克含糊地回答。此刻他突然想一屁股坐在地上,接着他听到附近传来另一个声音。
  人群已经把明美团团围住,麦克罗斯城里认识她的人都把明美当做他们家庭的编外成员,而不仅仅是个难民或是陌生人——但对瑞克,这就是另一码事了。
  “哦,在下面真是令人害怕,”她睁大眼睛,对听众们说道,“你们根本想像不到!”
  “啊,我能体会到。”一个妇女说,大家纷纷纷点头附和,表示同意。
  天神般的声音突然响彻被金属隔断的新麦克罗斯城,并震惊了瑞克。“请注意!这是来自舰桥的讯息!”
  他以前肯定在哪听到过这声音,但他的体力太虚弱,实在是想不起来。
  “七-X街区的骚动起因是一场施工事故,现场没有人员伤亡,事故造成的损失非常轻微,请全体人员立刻返回正常工怍岗位。”
  我到底在哪听到过她的声音?瑞克还是想不起来。
  明美正陶醉在人群的拥簇之中,大家随着她一起鼓起掌来。
  “哦!还有老鼠!”
  旁观者充满期待地笑了,尽管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些老鼠到底在故事中扮演了怎样的角包,瑞克期待她迎上他的目光,把他带到大家中间,但此刻,她却专注于讲述自已的故事。
  一个糟糕的梦。他这样告诉自己。他不能确定自己到底希望在地下继续漫长的等待,还是回到这个过于明亮、嘈杂和陌生的世界。
  “嘿,我的孩子,现在你应该很快乐的,对吧,嗯?”托米·栾用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方式再次朝他背上拍了拍。市长的体型像个炮弹桶,他这么一拍,差点使瑞克站立不稳摔到地上。
  这里很舒服,感觉也很不错。他实在不想起床,况且即使多睡一会儿,也不会有人记挂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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