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为首页收藏本站繁体中文

轻之国度

 找回密码
 注册(右键在新窗口打开)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查看: 7167|回复: 20
收起左侧

[GA文库] [负犬小说组]月见月理解的侦探杀人 2 [明月千里][青文/简]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12-2-16 19:5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骑士的侍从者 于 2012-2-16 20:59 编辑

在下载区看见负犬小说组有放月见月理解2的下载,但是分享区却一直没有录入,于是搬了过来……
如果是有特殊原因没有发在分享区或者撞坑的话,请版主删掉此贴……

月见月理解的侦探杀人 2
  ———————————————————
  负犬小说组录入
  原著:明月千里
  插画:mebae
  图源:路过的汤
  录入:Alpheilia
  http://blog.sina.com.cn/makeinunovels
  http://weibo.com/makeinunovels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严禁私自挪作商业用途
  下载请于24小时内删除,本组不负相关责任
  请体谅图源、录入、校对等人员的辛勤劳动
  不可修改此文本档内容,转载务必保留信息
  ———————————————————

原地址(内含简繁TXT&插图下载):http://blog.sina.com.cn/s/blog_94599ee00100w56z.html
负犬小说组在下载区所放的下载:https://obsolete1.lightnovel.us/forum.php?mod=viewthread&tid=376586


「所以,能否成为我的共犯呢?」
出现在阿初面前的少女,星雾交喙。据说她的姐姐花鸡是阿初的杀父仇人。然后,杀死花鸡就是她的目的……。在同一时间,理解再次现身,她也表示自己正在搜索花鸡的去向。
「不论抓住或杀死几次都会出现的不可思议人物,因此获得了《分身幻像》的称号。」
追查着花鸡的阿初一行人,被关进了洗脑心理学者·上坂教授的避难所《诺亚方舟》!
在脱逃游戏的冷血规则中,漂流者们一一被杀害……。
于封闭的《诺亚方舟》里,理解的审判开始了!
「互相欺骗的时间,现在才要开始!」



 目录
  Brambling —开端—
  Phase1 —冰之少女—
  Phase2 —花鸡与交喙—
  Phase3 —方舟启动—
  Phase4 —血痕与圣痕—
  Phase5 —告白—
  Phase6 —互相欺骗—
  Doppelganger —尾声—
  Crossbill —尾声—

监禁脱逃游戏 规则一览

  ①这个游戏的目的是要在从游戏开始后9小时内,使用放在『彩虹祭坛』之『主萤幕』盒子中的『八张卡片』,取得把脱逃通道上的门挡住之『七道铁栅』的钥匙,并逃出《诺亚方舟》。

  ②可以透过开关『彩虹祭坛』周围八个房间的方式来取得钥匙。发出的卡片里有八色的资料,同时也是所对应房间的卡片钥匙。可以用卡片钥匙开关房间的状态称为『开放』状态。从内侧使用卡片钥匙上锁的状态称为『入室』状态。
  要成为『入室』状态,在各单人房里只能存在一个人,并且必须将对应房间颜色的卡片钥匙插入单人房内的读卡机才行。在成为『入室』状态的场合,从内侧也无法将门打开,在经过三十分钟后门会自动开启,恢复为『开放』状态。

  ③结束『入室』状态达到4次时,就可以在『主萤幕』进行卡片的赞取,读取后能判别该卡片的『颜色』。
  此时,藉由消耗卡片资料的方式,可以获得位于脱逃通道上之『七道铁栅』的钥匙,而次数会重新计算。资料消耗掉的卡片会变成『黑色卡片』,可用原本颜色开关的房间则自动变成『黑色房间』。结束『入室』状态只会计算到第4次。

  ④在八间单人房里,只有一间从初期开始就是『黑色房间』。那是处刑房间,若进入该房间并成为『入室』状态的话,一分钟后会被活动天花板压死。同时计数的资料会变为4次,并开放各个房间。
  此外,用『黑色卡片』插入『入室』状态之其他房间的读卡机,可夺去该房间的颜色,强制使其变成黑色而杀害里面的人。
  在这种情况下,『黑色卡片』会覆写为读取目标房间的颜色资料。
  『黑色房间』无法复数同时启动。

《注意事项》此外,在这个空间内发现使用暴力行为抢夺卡片,或是藉由恫吓强制他人行动的场合(使用黑色卡片杀害除外),以及无法在时间内脱逃的场合,将会排放致死性毒气,使游戏强制结束。

《诺亚方舟》各楼层概要

  地下一楼『待命室』 约十坪大小的房间。通往地上的楼梯采用以滑动式闸门分段封锁,使侵入者无法回头的设计。

  地下二楼『彩虹祭坛』 位于《诺亚方舟》中心之正八角形的大型起居室。各壁面分别与八间『单人房』相连。中央有通往上下楼层的楼梯,其周围设置了四张沙发、冰箱、小柜子、餐具橱等家具。角落放着『监禁脱逃游戏』所使用的伺服器『主萤幕』。

  地下二楼『单人房』 可藉由与该单人房连动的卡片钥匙来开关房门。『单人房』内的卡片钥匙与人数可藉由威应器来确认。有两人以上存在于『单人房』内的场合,无法成为『入室』状态。

  地下三楼『准备室』 以楼梯连接到地下二楼『彩虹祭坛』与最下层『控制室』的房间。设置有厕所、浴室等设备,也连接着『脱逃通道』。

  地下三楼『脱逃通道』 从地下三楼『准备室』通往地上出口的通道。出口被『七道铁栅』挡住,只要使用七把钥匙就可以逃出《诺亚方舟》。

  最下层『控制室』 设置有控制《诺亚方舟》用的大型电脑与萤幕、小型置物柜等物品。还有手动断电器与地下二楼『彩虹祭坛』的照明开关。

登场人物
  月见月理解:月见月家的侦探
  都筑初:高中生
  星雾交喙:高中生、遥香的朋友
  星雾花鸡:交喙的姐姐、间谍
  上坂京:高中生、广播社社长
  都筑遥香:高中生、阿初的妹妹
  宫越明里:高中生、阿初的朋友
  十桑奏:侦探
  羽成俊介:金发男子
  稻村诚:研究生
  神室义正:中年男子

『在聚集了无数漂流者的孤岛宅邸中,一位、又一位的嫌疑犯消失了。
一切都令人怀疑,没有任何人可信任的封闭空间。跟你一起漂流到孤岛的人们,因为隐匿起来的杀人狂,一位、又一位地被夺去性命。
会令持有者产生杀人冲动的《疯狂的杀人菜刀》,已经有无数次为了要杀死持有者,像怨灵一样凭依到其他人身上,而一直以惨剧元凶的身分存在着。
在结束无法停止的争执之后,唯一生存下来的你,手上握着鲜血淋漓的《杀人菜刀》,眼前则躺着无数的尸骸。
临时的侦探与犯人全部都死亡,确认过他们手上并没有凶器的你,终于放心地吁出一口气。
然后这么说:「太好了。看样子在这座宅邸中,并没有杀人狂的样子。」』

《侦探杀人游戏·坏结局尾声》

本帖子中包含更多资源

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帐号?注册(右键在新窗口打开)

x

评分

参与人数 1轻币 +1 收起 理由
雪夜天籁 + 1 下载区已有就不要重复发布了,即使发布,也.

查看全部评分

 楼主| 发表于 2012-2-16 19:53 | 显示全部楼层
Brambling —开端—

  然后她的脸碎裂开来,现出了真实面貌。
  「你、究竟是——」
  什么人啊? 我没办法说出后半句。听见我那混杂着不可置信之惊愕,以及果然如此之叹息的疑问,那家伙露出了微笑。
  这间昏暗的密室里除了我跟她以外没有其他人。在被充满灰尘的书架包围的桌子上,有玩到一半的黑白棋。
  在形式上模拟着平稳日常生活的这间房间,因为那家伙的出现而变成了另一个世界。
  站在眼前的人有着一头黯淡的灰色长发,穿着同一所学校的制服,一切都跟我认识的学妹一样,可是感觉却又完全不一样。
  被人称为《分身幻像》如同灾难之代名词般的人物,在不为人知的废墟地下,那个属于上坂教授遗产的避难所设下陷阱,把我们引诱进去玩弄在股掌间。
  那双眼睛跟原本这个少女拥有的空洞眼神不同,深邃地像是会把人吸进去一样,发出怪异的光芒。
  「到底是为什么呢。」
  即将西沉的夕阳,被黑色的窗帘遮盖了起来。少女背对作为阳光代替品不停闪烁的日光灯,将视线移到被晒到褪色的地毯上,发出悲伤的叹息。
  那感觉有点随便的态度,看起来像是在对我发问,也有点像只是一个人在喃喃自语而已。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怎么会演变成这样的事情。」
  「…………」
  「是我搞错了吗,还是说那个女孩,或者是围绕在阿初的父母,还有我与那个女孩身上的命运是……。还是说,还是说所有的一切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真是棘手。这个世界真的很棘手。」
  「…………」
  我没有回答。面对眼前这个少女令人不安的悲叹,我并没有插嘴。
  在短暂的静默之后,冒牌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哎呀,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吗?」
  如果是少女本人,绝对不会露出那种带有诙谐感的笑容。
  「那么,让我们开始吧? 解开那不想知道的真相,以及不想揭露的现实。从现在开始,由人称《分身幻像》的我,来说明这把被鲜血沾满之刀刃的来龙去脉。」
  应该已经拉下的布幕,再次被拉起。
  我随着小小的预感,将视线移到桌上——点缀着黑白图案的绿色棋盘上。
  啊——,这么说起来,下一个轮到的是她。
  也就是说,接下来要开始颠倒过来。
  颠倒在那个时候,由她一手造就的『白』与『黑』。
  「那么,果然还是要从自我介绍开始会比较好吧。久违了,我的名字是——」
 楼主| 发表于 2012-2-16 19:5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骑士的侍从者 于 2012-2-16 20:01 编辑

Phase1 —冰之少女—

  ◆六月七日◆

  「我认为不论什么事物都存在着所谓的临界点喔,阿初。」
  在六月上旬的放学时间,礼新高中的广播室中,轻轻响起了放下将棋棋子的声音。
  坐在桌子与将棋盘对面,高佻的三年级女生——京学姐,忽然把视线从棋盘移到我身上,并下了下一步棋。2三步。
  「这么说的话?」
  一边这么敷衍,我一边移动早已决定好的一步棋,6四银。       ﹒
  于是京学姐的手再次停了下来,开始长时间思考。
  在发出嗯——的声音的同时,京学姐撩起不算凌乱的长发,双眼直直地瞪着棋盘。
  「要直说的话,已经是《死棋》的状态。人只要努力就会有收获。就能颠覆命运,引发奇迹——当然那种事情也并不是不可能发生,不过《不论怎么挣扎也无法改变的状况》这样的情形,也的确有可能存在。」
  京学姐拿起新的棋子,并将右手高高地举起。
  「以正攻法进攻也无法引发奇迹的最后底线。在不小心到达那条线的场合,你认为我们应该要怎么做才好呢? 你认为还会剩下什么手段呢? 即使是要破坏各种规则或禁忌也要得到最好的结果,或者是——」
  然后,学姐走出下一步棋。紧接着我立刻从京学姐防守的反方向进攻。
  「我不懂——还有,将军了。」
  京学姐瞬间停止动作,把头抬起来。然后把大大的黑眼睛眯起一半,用苦闷的表情瞪着我。
  「……阿初,你有想要听我说话的意愿吗?」
  「呃——,不好意思。是什么来着……? 学姐在上个月的实力测验中,分数突破了最后底线之类的……」
  「虽然那是事实不过我并没有提到! 我讲的是剩下的手段!」
  「剩下的手段? 可是学姐你已经把五次『悔棋』全都用完了不是吗。」
  (插图1)
      
  「啊——! 你连我忍着羞耻使出要求你让步这种手段有着什么样的意图都看不出来吗?看清楚状况! 我希望能得到一点对社长的敬意与体贴!」
  「知道了啦……那稍微给点提示。关于刚才的将军——具体来说是将军抽飞车。可以牺牲飞车来躲过,不过接下来会非常辛苦,请做好觉悟。」
  「可恶——! 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京学姐怒吼着把将棋盘给掀了。京学姐自己从家里带来的老旧将棋盘与无数棋子飞舞到空中,然后散落在广播社的地毯上。
  「啊——真是的……」
  「不用你捡! 是我输了!这种事情我自己会做!」
  学姐这么说完后从椅子上下来,开始努力捡着被自己乱扔一地的棋子。是个让人完全搞不懂到底算是粗暴还是守礼仪的奇怪学姐。
  在学姐收拾棋子的时候,我把视线移向窗外。那片天空有如冬天的早晨,呈现出一片灰色并带着薄薄的云层。
  那是一幅让人觉得梅雨即将到来的景色。

  我,礼新高中二年级,都筑初其实已经有一个月没到所属的广播社露脸了。以广播社来说虽然有不做不行的工作时间表,不过不定期的社团活动是这个社团的特征。
  「真是的,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冷血了。」
  把将棋的棋子捡完之后,京学姐粗暴地抓着头,把整套将棋用具收进广播社桌子底下的暗格里。
  一点也没有隐藏自己的愤慨,用力坐到对面椅子上的高佻女学生,就是这座小城的主人。
  担任广播社社长,礼新高中三年级的问题儿童,上坂京学姐。
  没有化妆,也没有把裙子改短,明明完全感觉不出来有品行不良的预兆,可是不知道她做了些什么,平均一个月可以听到一次她被叫到教职员室的广播。而且她本人还是广播社社长,实在是很讽刺。
  据说她是某个小有名气学者的后代,为了要让她成为后继者而在教育上也下了很大心力,不过本人完全没有干劲,再加上小她很多的弟弟能力很强,因此最近她的父母完全把她当成空气一样视而不见。
  不过,当事者不但没有意气消沉,反而还很欢迎这样的状况就是了。
  「可是,你真是个无情的男人啊,也不够体贴他人。身为下届社长候补的你是这种样子,不是会让我担心下个世代而无法安心地毕业吗。」
  「我反倒比较担心京学姐今年能不能够顺利毕业……」
  「咕啊——! 才一阵子没见嘴巴又变毒了啊! 你这混帐好大的胆子!」
  京学姐抱着头露出苦闷的表情,赌气地瞪着我。
  「在我被无情的老师们软禁在补习室里的这段期间,你好像被什么奇怪的学生缠上了,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不是的……」
  关于在一个月前,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那家伙』所引发的事件,我确实是有牵连在内,因此被这么一问,让我的心情变得稍微有点复杂。
  「话说回来,其他社员们都怎么了?」
  我无视学姐的疑问,把视线扫向室内。
  原本就不是很宽广的空间,除了我跟学姐以外没有看到其他人的身影。
  「真是一群不知道该让人说什么才好的家伙。亏我还难得广播叫他们过来,结果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学姐稍微用手按了按额头后,闭起眼睛盘起双手与双脚。
  「难得今天要办个久违的大活动呢,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说老实话,我也不是很想来就是了。」
  说完真心话之后我停顿下来,重新审视了一下社团办公室。
  虽然不是很清楚在这间学校里,所谓的『广播社』原本到底是什么样的体制,不过我可以断言这里绝对不是普通的社团。
  在礼新高中,有条学生一定要参加社团的不成文规定。
  可是在那之中,会出现少数不管跟哪个社团都合不来的异端者。
  所谓的广播社,就是用来收容这些人的社团——没有正式性的活动,但相对具有接近委员会职务的性质,是个半数以上成员是幽灵社员的脱节者聚集处。
  由于我拥有偶尔会发作的小毛病,因此从其他社团辗转流落到这里来。
  负责广播的时间表是固定的,所以有最低限的工作要做,不过就连实际广播的内容,都是很久以前录好的定型文,并不会花多大的工夫。
  因此,即使担任社长的京学姐不在,也不会出现任何的问题。
  「哼——,没办法。只能由我跟阿初两个人来进行了。」
  「这么说起来,结果有事情指的是——?」
  在我这么问的瞬间,叩叩两声,从广播社的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
  「啊——……」
  令我在意的,是来访者是老师的可能性。于是我反射性地望向广播社办公室,检查有没有不该出现的东西。不过——
  「嗯,终于来了啊,进来吧。」
  好像不是的样子。在京学姐大方回答的同时,广播社的门被慢慢打开了。
  「嗨——京学姐! 恭喜你回来参加社团活动!」
  「——欸?」
  意外的访客让我吃了一惊。带着灿烂的笑容冲了进来的人,是遥香。
  她是我的妹妹,不过原本应该跟广播部没有任何关系才对。
  她私下好像跟京学姐认识的样子,可是是这样的关系吗?
  在思考着这些事情的时候,遥香走进办公室东张西望,看见我的身影让她不解地歪过头。
  「啊,老哥也来了啊——。竟然跟京学姐两个人独处,真是厉害啊。明明有女朋友了——。」
  哼哼哼——地按着嘴小声笑着。
  其实,遥香因为某件事情非常地恨我,不过她那高明的演技让人完全感觉不出有那样的隐情。
  「嘿——,阿初竟然有女朋友了啊。原来如此,该不会是在一个月前成为话题的那个坐轮椅的女学生吧?」
  「就是她啊。还带回家里亲亲热热的,让我在家里都待不下去了呢——。也多亏这样,我已经很习惯在朋友家过夜了——。」
  像是被遥香那有点困扰的害羞笑容影响,京学姐也露出苦笑。
  「嗯——,阿初。虽然我不打算干涉你对女孩子的品味,不过不能让妹妹感到困扰啊。」
  「我什么事都没做!」
  尽管可能徒劳无功,但姑且还是先努力否定。
  然而,遥香所说的话中,混杂着一定程度的真相。
  那就是在咨意自称是我女朋友的轮椅少女——月见月理解离开之后,遥香变得比以前还要少回家这件事。尽管那大概只是待在她的男朋友达也那边,或者是住在朋友家,而不是在外面四处游荡,但是就我个人来说还是会有点担心。
  当然,这样的事情不会让别人知道。毕竟这不是值得大肆宣扬的事。
  「那个不要说是女朋友了,就连女性朋友都算不上,请不要在误解的状况下散播出去。」
  看到遥香那无忧无虑的笑容,让我的胸口有些许的绞痛。
  「不过,遥香有被叫来参加活动吗?」
  我试着转移话题,不过京学姐代替她歪着头这么回答。
  「不,我不记得有这么做啊? 我叫的人是——」
  「啊,对了对了。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快点进来吧。」
  像是想起了什么事,遥香轻轻敲着手转向背后。
  然后,像是硬闯进来般,一位女学生走进了从刚才开始门就一直开着的广播社。
  「打扰了。」
  「……咦——!?」
  在那之后,我的表情一瞬间僵住了——大概吧。
  走进来的女孩子,身上穿的虽然的确是我们学校的制服,不过就是让人说不出话来。
  如同新雪一样的柔嫩肌肤。那头与其说是留长,不如说只是忘了剪的不可思议长发。还有那对焦点明明有集中,可是却完全不知道望向哪里上让人觉得深邃无比的双眸。
  再加上那有点没精神的站姿,看起来就像是刚起床的生灵一样。
  而且天气已经开始转热,服装也几乎都换成了夏季制服,可是她却依然穿着冬季制服这点也很让人疑惑,不过很不可思议地非常符合她给人的感觉,几乎不会有不协调感。
  「喔喔,等你好久了,新社员。那就快点来做自我介绍吧!」
  「…………」
  少女的身体因为京学姐的话颤动了一下,不过也只有这样的反应而没有说出任何一句话。
  难道是没有听见吗。
  就在我浮现这样的疑问时,少女才像是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似地张开那小小的嘴。
  (插图2)
     
  「我是一年C班的星雾交喙。加入动机是,呃……」
  那无机质的声音,让人觉得就算是朗读物理课本都会比她更有感情。话讲到一半停了下来,少女轻轻将食指靠上下巴,第一次做出有点人味的动作。
  那个动作让我发现,她那阴沉的感觉之所以不会让人产生恐怖与厌恶感,或许是因为她原本是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子,进而使我抱持着一种淡淡的期待。
  如果现在只是因为紧张的关系,其实是个开朗的好孩子的话就太令人高兴了——。
  「硬要说的话,就是感觉不太需要做什么事情。」
  「…………」
  好短的梦。
  并不是故意在找碴这点,可以从平淡的态度与语气看出来。不过,感觉起来她的确充分具备了加入这个脱节者聚集处的特质。
  「呃——……」
  「怎么样? 是个不错的女孩吧? 作为我们广播社备受瞩目的新社员再好不过了。」
  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时,京学姐绕到交喙背后,隔着制服把双手放到她的肩膀上眨了眨眼。
  「不好意思,请问是怎么个再好不过法?」
  看起来没有认真要参加社团活动的样子啊……当我接着这么说时,学姐突然挑起眉毛。
  「真是的,你这家伙什么都没搞懂嘛! 学生的本分是堕落! 怠惰! 迷惘! 在明星学校里汲汲营营地只为了升学考试而拼命,这样有什么乐趣! 那样子实在是太蠢了!」
  学姐用极为认真的表情,开始说起这堆破坏气氛的事情。
  「少子化、不景气、凶恶犯罪。这个社会隐藏着各式各样的问题,人心变得荒芜,充斥着无意义的争执。没错,我们社团现在需要的,就是像她这样缺乏干劲的人啊!」
  像是感到非常感动一样,京学姐把面前的交喙拉到身边,紧紧抱住她纤细的肩膀。
  「…………」
  在任由学姐摆布的同时,这位新进社员不但脸色没变,就连身体也没有丝毫动弹。嗯,这种无视他人的技术或许相当有用——。
  「等、等一下——!京学姐! 快停下来!」
  不知为何,遥香一脸着急地把学姐拉开。
  「呃,这是怎么了? 我用的力道跟裸绞还差得很远吧?」
  「拜托等一下啊! 我就是为了进行说明才跟着过来的——!」
  强硬地拉开学姐的手后,遥香伸手指向那个依然沉默寡言名叫交喙的少女。
  「她有对人过敏症。隔着制服的话还没什么关系,但是请注意不要直接碰到她的皮肤。这也是为什么她会穿着冬季制服的原因。」
  看样子她的装扮似乎是有意义的。
  「唔,我不知道你有这样的体质,真是不好意思。」
  我也不知道。应该说,这样的症状,真的存在吗?
  「其实是原因不明的症状,好像是心理因素引起的,不过严重的时候,会造成心悸与呼吸困难,希望大家能自重! 尤其是老哥!」
  「为什么是我!?」
  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身上吓了我一跳。尽管把脸转向遥香,可是却忍不住把视线移开了。
  「不要想在不知不觉间对纯洁的学妹霸工硬上弓喔!这个女孩可是连牵个手都不行的!」
  「为什么我得突然被人说得好像一点节操都没有啊!?」
  「谁知道呢,因为老哥在背地里跟很多女孩子交往呢——。还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
  听到我的辩驳,遥香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样的表情,让我感受到一抹的安心与寂寞。
  「那么,我还有社团活动,星雾同学就麻烦你们照顾了。」
  开朗地挥挥手后,遥香就离开了。
  「嗯,只为了这件事情就特地把你送到这边来,看来你交到个不错的朋友呢。」
  「……是的。」
  表情完全没有变的少女,轻轻地点点头。光是知道她跟遥香关系不错,就令我松了口气。
  本来我打算立刻也向她进行自我介绍,不过在我这么想的时候,京学姐开口了。
  「话说回来,我并不只是为了办欢迎会才叫她过来的。」
  「咦……?」
  那到底是要做什么? 在我陷入沉思之前,京学姐笑了起来。
  「因为这阵子我都没有办法腾出时间,积了不少应该要去做的事情。可是站在我的立场上,放着新进社员不管会有点过意不去也是事实。」
  ……啧,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居然这么笨的跑到这里来。
  「你不觉得由担任副社长的你来教导她该做些什么比较合乎道理吗?」
  「也就是说,事情是这样罗? 因为补考忙得没时间玩的反弹而很想大玩特玩,所以想把指导新社员的工作推给我之后逃掉吗?」
  「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京学姐立刻竖起眉毛,用力伸出手指指着我。
  「你真的认为被像我这样的社会脱节者指导的她会幸福吗? 如果是那样的话——你没有资格当个人! 不可原谅!」
  「咦!?」
  一瞬间浮现出无数的问号,过了十几秒后,我的脑袋在推演后得到跟学姐一样的结论。
  「现在立刻收回你说的话。」
  「……非常抱歉,的确不能交给京学姐呢。是我错了。」
  「知道就好,只要是人都会犯错的。不过阿初,不可以再说出那么轻率的话了。你要牢牢记住。」
  「是……」
  我反射性地点点头。
  可是话说回来,我为什么得要被不想指导新人的学姐说成这样才行呢?
  「啊——,对了。阿初,你有在注意早上班会时宣布的事吗?」
  「嗯,至少会比京学姐注意。」
  「很好。那么,你应该知道最近的骚动吧?」
  因为京学姐的话让我想起来。的确,有听说从约两周前开始,在学校周围有可疑人物出现的事情。虽然不清楚那个可疑人物有什么目的,不过他似乎会装成做问卷调查,若无其事地询问朋友的名字或者是跟在后面。值得庆幸的是还没有出现被害者,不过已经受到学校的关注了。
  「我知道。要是时间太晚的话,我会送她回去。」
  「那我先回去罗。她就交给你了。」
  京学姐满意地点点头,一把抓起放在广播社角落的包包,然后就离开了。
  抱着非常难以释怀的心情,我转身面向被留下来的新进社员。
  说老实话,因为事出突然又加上感觉像是被别人硬塞个烂摊子,让我感觉不是很舒服,不过这个学妹并没有错。
  「呃——,你是……星雾同学吧?」
  「…………」
  面前的少女微微点点头。怎么办,虽然我还蛮习惯应付性格古怪的人,不过这类型的我不是很拿手。
  不管怎么说,也只有去做了。先看看广播室的时钟,时间正好是下午五点。
  「我是担任副社长,二年级的都筑初……,应该已经听京学姐跟遥香说过了吧?」
  少女再次点点头。理解力高是好事。
  「接下来我想说明一下关于社团活动的事情,今天有空吗? 接下来有要去补习班吗?」
  「有一些打工……不过不要紧。」
  「这样啊,可是我们学校基本上是禁止打工的吧?」
  「…………」
  少女面无表情地用双手轻轻捂住嘴巴。看样子性格还蛮粗枝大叶的。
  「刚才是开玩笑。」
  「呃,其实也不需要否定……」
  「…………」
  她微微低下头。然后过了几秒,转过身背对着我,把自己放在房间角落的包包打开。从里面拿出很不搭调的青蛙钱包。然后,不知道为什么拿出一个五百斗硬币。
  这是什么仪式吗?
  「请收下。」
  「这是做什么?」
  「对不起,因为这个月手头很紧,只能付这么多。希望你能够替我保密。」
  「你是打算要收买我吗!?不! 我不会收下那种钱的!」
  是个意外精明的女孩子。不过,钱包里面几乎什么都没有,这孩子真的没问题吗?这个年头就连附近小学生身上的钱都比她多。
  「京社长很高兴地收下来了呢。」
  「那个没用社长竟然堕落到这种地步!请等一下,我马上帮你拿回来!」
  在我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京学姐的时候,大概是因为之前提到的过敏症的关系,交喙没有直接碰触我的手,而是抓住我制服衬衫的袖子,轻轻地拉了拉。
  「刚才是开玩笑的。」
  跟十几秒前,完全一样的表情与语调。
  「可不可以拜托不要说这种意外带有真实性的谎话!?我真的分不出来有什么不同!」
  「很抱歉。」
  大概是真的觉得很不好意思,这次她把头低下来鞠躬道歉。长长的头发像瀑布一样垂下来,几乎快碰到地板。
  该怎么说呢,我还以为她是个缺乏感情的女孩子,不过好像不是那样。
  「我是无所谓啦,不过你要小心不要让学校发现。」
  「是的,承蒙您的关心。」
  她轻轻点点头。仔细想想,性格上应该不适合打工的她既然会做这样的事情,大概是有一定的理由吧。
  而且,我也只是顺着情势发展而站在班长这样的立场上,并不是有意识地奉行校规至上主义。
  「那么,我先简单地告诉你工作的内容。」
  这么说完之后,我拿起放在架子上的器材,在编辑机器前坐了下来。
  礼新高中广播社的工作内容,牵扯的范围意外地广泛。定时的广播是理所当然的,但由于还负责制作以学校内部为对象的网页,因此在较大的活动中还要负责摄影。
  反过来说,在没什么活动的这间学校里,除了那段期间之外非常地空间,不过只有一件必须要事先做好准备的重要事情。
  那就是广播社的传统活动,文化祭用的特别广播。
  去年的企划是制作电影(以大失败告终),今年还没有决定。
  「——就是这么回事,要是有什么想做的事情随时都可以提出来。」
  「不好意思,我有个小小的请求。」
  在说明完广播社的事情,想要接着教她器材的使用方法,与学校用网页的更新方式时,我面前的少女——交喙突然开口这么说。
  「我还有事想要留下来做,今天是不是能请你先回去呢?」
  「啊——,那当然……咦?」
  一瞬间,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过交喙很认真地注视着我。
  「这是什么意思? 呃——,不是你想要回去,而是要我回去?」
  不想参加社团活动,因此想回去。如果是这种事情,我听其他的社员讲过好几次了。可是,要我先回去,交喙自己留下来,这到底是有什么样的打算呢。
  「不行吗?」
  她非常认真地这么问。
  明明是很荒诞无稽的事情,但是她那显得理所当然般的态度,让我感到混乱了。
  「可以的话,要是能把理由告诉我,我会很高兴的。」
  「我不能说。」
  被一口拒绝了。
  「因为哥哥会有危险。」
  「……那是什么意思?」
  「…………」
  突然出现的不安台词让我感到疑问,不过交喙却紧闭着双唇。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我决定转移到别的话题。
  「……话说回来,那个哥哥指的是谁?」
  「你是遥香的哥哥,没错吧?」
  「嗯呃,是这么说没错……算了。」
  老实说,我不希望她用这种容易招致很多误会的称谓。
  可是,这个名叫交喙的女孩,她的言行举止乍看之下很含蓄,但包裹着一层凛然而不容扭曲的意志。所以,从刚才开始虽然只是下意识的行为,不过我一直没办法阻止她的行动。
  绝对不是因为我的魄力不够。
  「…………」
  结果,交喙并没有回答一开始的问题。她只是打开房间角落收纳文件的柜子,把放在广播社的行程表用纸、社员名单、联络方式等文件拿了出来,然后放在桌子上开始随便翻阅。
  「你是要找什么吗? 那样的话问我或京学姐会……」
  「…………」
  维持了一段时间的沉默,交喙把那堆文件移到旁边的桌子上,稍微朝我看了一眼。
  「很抱歉,我不能回答。」
  「我明白了。虽然不清楚你想做什么,但总之今天就随你高兴去做吧。不过那些文件要收好喔。」
  「好的,给您添麻烦了。」
  在鞠个躬之后,交喙开始专心地看着那叠文件。那认真的程度让人很难想像这跟刚才的她是同一个人,甚至于会觉得她或许是为了这件事才加入广播社。
  「呃——,刚才京学姐也有说过,这附近似乎有可疑人物徘徊,所以到六点记得要把门锁好回家喔。」
  「…………」
  微微抬起放在纸张上的视线,交喙轻轻点头。
  虽然不觉得她有认真听进去,不过要进一步干涉似乎也很勉强。
  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尽管离开了广播社,不过在我胸中浮现一抹的不安。

  *

  「差不多了……」
  过了一小时后的下午六点。结果,我还是没办法放下交喙自己回去,而是在图书室写作业看看书来打发时间。连我都对自己这种爱操心的性格无言以对。
  再次前往广播社,试着敲敲门,不过没有回应。我带着果然已经回家的想法转动门把,但是却跟我的预测相反,没有受到任何阻力简单地就把门打开了。
  「咦——……?」
  飞进视网膜的光景,让我忍不住惊讶出声。
  交喙趴在堆满文件的桌子上,发出安稳的呼吸声。
  看样子,似乎是因为太累而睡着了。长长的头发摊在桌上,简直就像是杯子打翻水流了四处一样。
  「星雾同学,醒醒……」
  好像是睡太熟了,叫她也没有反应。隔着制服轻轻摇动她的肩膀,也只是发出「呜~呜……」有点感到不舒服的声音。
  「快起来,已经六点多了喔。」
  再摇动一次。
  「咕嘎——……」
  「不起来的话,要在你额头上涂鸦喔?」
  「……嘶——。」
  可恶,总觉得开始有种空虚的感觉。
  在我做这些事的过程中,交喙慢慢地抬起头。然后,用睡眼惺忪的眼睛看着我稍微眨了两三下。
  「嗯……」
  「那个,呃——这是……」
  「为什么,你要来这里呢?」
  因为对看到她睡觉的样子感到尴尬,让我一瞬间无法把自己是来确认交喙有没有回家的本来目的说出口﹒
  「呃——,那是……」
  无视于仓惶失措的我,交喙把视线投向挂在社团办公室墙上的时钟。在视线固定了几秒之后,她才慢条斯理地撑起趴在桌子上的上半身。
  「对不起,是我的不对。麻烦你特地过来真是不好意思。谢谢你。」
  看起来不像是在生气,似乎也没有感到消沉。她只是冷静地接受事实,站了起来,漠然地把堆在桌上的文件放回置物柜中。
  「啊,我来帮忙吧。」
  看着交喙走路的样子,感觉在平衡木上走三步就会掉下来,于是我朝她伸出了手。
  「请不用在意,我可以的。」
  虽然回答得很冷淡,不过就在那之后她勾到自己的脚,啪咑一声地倒在地上。
  「没事吧?」
  「…………」
  社团办公室里持续了一段短暂的沉默。虽然连呼吸声都听不见让我怀疑她是不是死了而感到非常不安,不过在大约十秒后,交喙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地再启动了。
  可是似乎还残留着刚才受到的打击,那纤细的身躯在站起来之后有点摇摇晃晃的。
  「那个,刚睡醒还是不要太勉强……」
  没有回答我的话,交喙手脚俐落地收拾完毕,抓起自己的包包就离开了广播室。
  「那么,我告诉你钥匙要还到哪里去,我们一起过去吧?」
  「我一个人就可以了,请不必担心。」
  结果,她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就冷淡地拒绝了。
  站在我的立场我也不是很想强迫她,因此在重新告诉她一次归还钥匙的场所与手续后,那天我就这样回去了。



  ◆六月十二日◆

  「有好好指导新人吗,阿初。」
  从遇到交喙以后很快地过了六天。在隔周周一的午休时间,我难得睡过头来不及做便当,在来到久违的学生餐厅时,被京学姐逮个正着。
  因为京学姐身上的钱不够而不得不借她钱的我,就坐在她的旁边,吃着学生餐厅的每日特餐汉堡排。两人的话题主要是围绕在交喙的身上。
  「不好意思,我举双手投降。那样的人不是我能应付的……她到底是什么人啊?」
  「副社长,拜托在发问的时候语意要明确。我现在没有多余的精力把血送到脑袋。」
  一边这么说一边用力吸着大碗叉烧面的京学姐,那副模样就算是原本的外表再漂亮,也会让百年的恋情瞬间冷却下来。
  「学姐至少知道交喙加入我们社团的来龙去脉吧? 说实话,就算想跟她说话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原来如此,用釜底抽薪的手段吗。这个判断蛮不错的。——话说回来,交喙是不是每天都一个人在做些什么?」
  我很直接地说明她直到上周末为止的行动。
  对社团活动的工作没有兴趣,只是一直在翻阅广播社的活动纪录。
  就算是询问她的目的,也只会被转移话题或是闭口不答,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啊——这样啊,或许是为了那件事也说不定。」
  说实话,我并不期待会得到有用的答案,不过京学姐盯着面前的碗,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着。
  「那件事指的是?」
  「两年前,当时交喙那就读三年级的姐姐,是广播社的社员。」
  「姐姐……吗?」
  京学姐把薄可透光的叉烧叠起来放入口中,一边咀嚼一边继续说下去。
  「不过说老实话,关于交喙的姐姐——也就是星雾花鸡学姐的事情,现在没有人知道她的消息。算是下落不明吧。」
  「咦——……?」
  「嘘——,太大声了。」
  受到京学姐的指谪,我急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然后京学姐暂时放下碗,把双手盘在胸前。
  「嗯,这样就说得通了。交喙大概是想要寻找关于她姐姐,也就是花鸡学姐的下落,才会加入广播社的吧。不过,很可惜的,关于花鸡学姐失踪事件的来龙去脉我也不是很清楚。她还在学校里是两年前的事情,而且当时的我跟她也没有什么交点。」
  「……下落不明吗?」
  「嗯,因为是在她毕业之后,所以在学校并没有引发很大的骚动。连从当时就是广播社社员的我,也只是稍微有听到学长姐们提到而已。」
  真令人惊讶。
  在这间平淡无奇的学校里,竟然发生过这样的事件。
  「…………」
  两年前……。尽管理由不同,但她跟当时的我还有遥香一样,面对着失去了家族的事实。
  想到这点,我似乎可以理解交喙之所以会那么拼命的理由。
  「不过,交喙会那么样地执着,也就表示她受到相当大的打击吧。我要先提醒你,勉强阻止她的行动,或者是一直放着她不管也不行喔。这种事情,需要花时间才能解决。」
  「我很清楚的。基本上我不会去干涉,不过还是会好好关心她的状况。」
  「嗯,这样才有副社长的样子。那么,我就继续为了获得企划的情报而努力。她就交给你了。」
  把到处去玩这个词粉饰得真漂亮。
  不过,既然肯说到这种程度了,那就以社长的身分帮帮忙嘛。
  我依然搞不清楚她到底算不算是个有度量的人。
  大概是在闲聊的过程中吃完了,京学姐大口大口地喝光叉烧面的汤,没有休息就直接离开餐厅了。
  「那么……」
  不管怎么说,总算取得可以用来接近交喙的重要情报了。
  「为了家人吗……」
  的确,这种事情没有办法简单地对刚见面的人说出来。
  她的态度并不是在拒绝我,也不是讨厌社团活动。
  只不过,是想要尝试去做,我那个时候没有做到的事情而已。
  她那强烈的思念与顽固的态度,让我回想起遥香以前的样子。



  ◆六月十五日◆

  从听到京学姐提起交喙过去的那天开始,又过了好几天。
  偶尔,遥香会到广播社来看看我们的状况,从这点来看我果然是不被信任的,不过反过来说,可以感觉的出来遥香是真的很担心交喙这个女孩子。
  虽然在面对我的时候还是一样面无表情保持沉默,不过在这几天的交流中,我确定这位名为交喙的女孩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我认为她不太擅长需要说话的工作,于是主要教给她的是网页的定期更新,以及广播内容的稿件制作。虽然她偶尔会给人不是很俐落,或者应该说是少根筋的印象,不过由于基本上记忆力与理解力都很不错,因此她已经可以一个人胜任这些单调的社团活动了。
  「嗯,做的很好。这样的话,只要之后实际广播个几次应该就可以一个人完成了吧?」
  「是。」
  社团活动方面已经几乎没有什么可以教的事了,于是我为了让她稍微放松下来而试着跟她聊天。要在广播社里调查的事情好像已经结束,交喙不再继续东翻西找查资料,相对地经常陷入沉思。
  「…………」
  抬头望了时钟一眼,已经傍晚六点了。
  今天,她似乎不需要去打工,不过因为有可疑人物的传闻,这个时间带差不多也该送她回家了。
  「那么,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
  立刻就被拒绝了,不过这个女孩一直都是这样。这并不代表我们的交情不好……希望这不是我的一厢情愿。
  就像是推销员在推销东西一样,跟她之间的对话,是在被拒绝之后才会进入正题。
  「可是,京学姐也有提过。」
  「我不想,因为跟你在一起,而招致不必要的误解。」
  「咕哇。」
  明明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不过却被相当辛辣的一句话回绝。虽然我并没有想要当个花花公子,可是被这么说还是有点难过。
  她说的话也有点道理。尽管是属于同一个社团,不过也不能保证待在一起不会出现不好的传闻。尤其是交喙看起来似乎并不擅长处理这种事情。
  「那么,我先离开了。」
  点头打完招呼之后,她就离开了广播室。
  经过十秒,在我叹了口气开始检查门窗是否有关好时,
  「咦……」
  忽然,我注意到房间地板上有一支自动铅笔。粉红色的花朵图案并不符合我的兴趣,京学姐在那之后也没有来过广播社。这样的话,这支笔的主人只有可能是交喙了。虽然也可以明天再拿给她,不过她看起来不像是会准备额外文具的人,最主要的是我不想明天到一年级的教室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
  「应该还来得及吧。」
  我快速地把广播室的门窗关好,然后将自动铅笔捡起来放进外套胸前口袋,小跑步朝她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                     ﹒

  离开川堂,外面很暗,还下着毛毛细雨。
  雨势虽然不大,但是因为看不清楚前方,要是距离太远有可能会跟丢。
  「呃……是那边吗。」
  刚出校门就看见很像她的背影,于是我小跑步跟在后面。
  「…………」
  交喙走路的速度比我想像的还快。原本以为马上就能追上,不过因为在转角跟丢了好几次的关系,追了很久都没追上。
  从昨天积起来的水洼溅出的水打湿了袜子,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去在意的事。
  不,是变得让人不在意了。
  「呃——」
  把为了遮雨而倾斜的伞扶正,确保视线范围之后,在距离我十几公尺的位置可以看到交喙的身影。不过,在她身边还有一个人。说白一点就是最近谣传的可疑人物。
  之所以能够让我一眼这样断定,不只是包住那家伙全身的土黄色雨衣,还有他脸上的太阳眼镜与大型口罩的打扮。
  「你是——吧?……怎么了? 回答我。」
  那个可疑人物用分不出是男是女含混不清的声调,单方面地对交喙说话。
  「…………」
  虽然从这里看不见交喙的脸,不过大概跟平常一样是面无表情吧。可以感觉到男子面对没什么反应的交喙,渐渐开始显得不耐烦。
  该怎么办。
  我迅速停下脚步。虽然除了帮助交喙以外没有别的选项,不过有点奇怪﹒
  在我的想像中,会对放学回家学生搭讪的变态,应该会要求对方让自己拍照或录影,或者是更直接地拉开自己的雨衣才对,不过总觉得气氛不是那样。
  「动作快点! 要是你还是想要装傻的话——」
  「——!」
  在蒙蒙细雨中,那家伙伸手抓住交喙手腕的瞬间,我深深吸口气。
  「在这边! 请快点过来! 有变态!」
  我面向背后,瞬间从腹腔挤出声音来。当然,在我身后根本就没有什么警察,只是虚张声势罢了。在表现出像是在呼叫他人的动作之后,我想要挡在交喙身前而跑了过去。
  「呿——!」
  不过距离太远,来不及切入两人中间。反而是交喙被那个变态用力拉到身边。我看到她那纤细的身体一瞬间浮在空中。
  糟了。在大脑思考之前,我收起自己的雨伞架平,就这样将尖端朝着那个变态的身体冲了过去。
  「咕——!」
  随着不明显的手感,那个变态摇晃着身体发出痛苦的声音。
  「交喙!」
  看见他松开抓住交喙手腕的手,我想要强迫他放开,然后——
  「……唔!」
  有一股被割裂的痛楚,闪过我右手背到手指的部位。
  不用看也可以知道是被刀子割伤了。不过,总算是成功让交喙跟那个变态分开。我顺势用力把交喙朝背后推去,让她拉开距离。
  在距离我三公尺左右的变态手上,不知何时握着一把野外求生刀。那种长度与大小,要是被警察看到绝对会被逮捕。
  「…………」
  我用没有被割伤的手重新把伞拿好。常有人说在这种时候,不管是棒子还是什么的,手上要有武器比较好。即使是外行人,生存率至少也要比空手在刀子的攻击范围内战斗高。
  可惜的是我完全没有学过任何的武术。要是对方是认真的,这份觉悟马上就会变得没有任何意义。
  「这、这个死小鬼——!」
  在怒骂声传出的同时,可疑人物手上拿的刀子上沾上了我的血液。
  不过,大概是判断这里虽然人烟稀少,不过太引人注目的关系,那个变态没有继续靠过来,一溜烟地从我们来的相反方向跑掉了。
  恐怕刀子只是威胁用的道具,会割伤我只是反射动作吧。如果对方是以砍伤人为目的的凶徒,我的下场应该会更惨才对。
  不管怎么说,算是得救了。
  「…………」
  松了口气转过身去时,被我推得跌坐到地上的交喙已经站了起来。幸好没有受伤。
  「嗯,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在放下心的同时,痛楚也随之袭来。
  不是很严重的伤。跟大约半年前,作菜时不小心切到手的等级差不多。说是这么说,但会痛的还是会痛,没什么余力让我硬着头皮撑下去。
  「为什么。」
  呆站着的交喙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不过似乎是眼睛的错觉,她的脸上好像微微浮现了红色的花纹。
  「啊——,我想起来了。在教室里掉了一支自动铅笔,我想说可能是你的……。对了,这个……」
  我这么说着把笔递过去,交喙收下之后闭上眼睛紧握着笔,过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不是。」
  「咦……?」
  「这支笔是遥香的。」
  交喙张开眼睛,她的脸恢复成平常苍白的颜色。
  「是这样的啊,对不起……」
  我怎么会这么冒失呢。
  「虽然有点远,不过要不要先回学校一趟? 事情既然发展成这样,还是连络一下学校跟警方比较好,也应该要有人送你回家——」
  「请、跟我来。」
  保持沉默的她,忽然伸手抓住我左手的袖子
  「咦……?」
  「我家,离这里很近。你、能走路吗?」
  在我反射性地点头后,她用另一只手捡起坏掉的伞,就这样拉着我走了起来。

  在不是很熟悉的路上,被她这样拉着走了几分钟。然后,我被带进一栋有点历史的公寓中的某个房间。
  「呃——。」
  这里就是她住的地方吗? 看到我站在玄关一动也不动发着呆的模样,先走进房间的交喙朝我招了招手。
  「那么,就稍微叨扰一下。」
  得到她的许可而走进房间的内侧——话虽如此,不过由于是小套房因此一眼就能看到整个房间。从外观无法想像,房间里相当干净整齐。不过或许也只是因为没什么东西罢了。
  虽然没有听说她是不是跟家人一起住,不过从整个房间的气氛来看,感觉交喙是一个人住在这里。
  「…………」
  在我这么胡思乱想的时候,交喙用指尖戳了戳我的肩膀。她的双手分别拿着消毒药水跟面纸,似乎是打算要帮我治疗。
  嗯,虽然这种程度的伤口不去医院也不要紧,不过还是处理一下比较好。
  于是我直接伸出染血的右手。
  「啊……」
  抓着消毒药水容器的纤细手指僵在空中。
  「对不起。」
  「啊……?」
  看样子,瓶子里似乎是空的。祸不单行这句话果然没错。
  「啊,没有关系啦。这种小伤——」
  没事的。在我要这么说的时候,指尖被一股温暖的感觉包住。
  「……咦——!?」
  瞬间,我屏住了呼吸。
  柔软的嘴唇与温暖的舌头所带来的感触。
  闭起双眼的交喙,深深地含住我受伤的手指,似乎是要用自己的唾液来帮我消毒。
  「等、一下……」
  虽然我慌忙地想要把手缩回去,不过不知为何像是被麻醉了一样动弹不得。舌头缠绕在手指上,温柔地舔掉我的血。那舒服的触感与温度让人汗毛直竖。就这样经过了几秒,交喙才慢慢睁开眼睛松开我的手。
  「…………」
  一种莫名涌出的害羞心情,让我不敢正视交喙的脸。
  「呜……!」
  「呃!?你没事吧?」
  她的身体摇晃着倒了下来,不过勉强靠着自己的力量撑住了。
  「我没事。只是舔了哥哥的血,觉得有点恶心。」
  「你也太毒了吧!」
  说完之后,我发现在她的脸上,微微显现出红色如同大理石花纹般的图案。
  比充血的皮肤还要更接近血色的花纹,在交喙那如同白瓷般的肌肤上,刻画着不规则的记号。
  「咦,这是……?」
  啊——,我想起来了。这就是遥香说的对人过敏症吧。刚才好像也有出现过,不过这次的颜色深到可以清楚看见。
  (插图3)
     
  「我没事。」
  在我想要伸出手的时候,她抢先一步摇摇头这么说道。
  然后,她踩着摇摇晃晃的脚步,朝房间外面走去。
  「等、等一下啊!?你要去哪里?」
  因为刚才的事情感到动摇的我,忍不住这么反问。
  「我,去买药。」
  听到这句话,让我想起这栋公寓一楼是药房这件事。
  交喙就这样走向玄关穿上鞋子,然后忽然转过头望着我。
  「…………」
  两人的视线交错而过。她用无神的双眼望着我,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一样。
  「柜子,最下面的抽屉里有毛巾。不介意的话请自由使用。」
  「啊,嗯……。谢谢。」
  虽说是小雨,不过头发依然湿湿的。她的体贴让我十分感激。
  「顺便告诉你最上面的抽屉里是内衣。」
  「这种事情不用特别说出来也无所谓吧!?」
  「要是随便打开的话,我会生气的喔?」
  「在这种状况下还做出那种事情才会令人惊讶吧!?还是说你觉得我会那么做!」
  「顺便告诉你厕所在那边。」
  「虽然希望你别用这样的顺序来说,不过还是很谢谢你亲切的说明!」
  或许是心理作用,伤口的出血似乎变严重了。头也跟着痛了起来。
  「那么,我出去了。」
  交喙就这样走向玄关穿上鞋子,然后回头望了一眼,就直接出门了。
  门啪哒一声关上后,四周静了下来。
  总觉得,她是个在很多地方都出人意料的女孩。
  虽然觉得仔细观察女孩子的房间不太好,不过因为没什么事情可做,很自然地视线就到处飘来飘去。
  在望向房间角落的小桌子时,发现了一堆小东西。
  小花瓶、魔术方块、香水空瓶、布娃娃、只剩一只的毛线手套、音乐盒,看起来没有任何关连性的东西,用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的方式排放在一起。
  虽然也有制服的缎带,不过并不是我们学校的。缎带是唯一稍微看得出来有写上名字的物品。『佐仓泉』,是她的朋友吗? 感觉从来没听过。然后,放在最里面的桌上型时钟——。
  「……咦?」
  为什么在第一次来到的他人房间里,会有让我觉得熟悉的物品。
  不,为什么我会觉得熟悉呢?
  是在何时、何处,是在哪里把那个——。
  明明,应该遗失了才对。在那个白色的房间里。

  「咕——……啊~啊——!」
  突然,出现一股像是后脑勺被铁管击中的冲击。随着内脏似乎被压扁的不快感,出现了严重的心悸,让我反射性地按住胸口。
  由天然木材与银色的金属制成,像骨董般的手工制桌上型时钟。虽然那样的造型随处可见,不过我记得有看过。
  「咳——……。呼——……呼——。」
  是我搞错了。一定是这样的。虽然我这么告诉自己,不过症状一旦开始就很难平复。
  我一边拼命调整着紊乱的呼吸,一边等待着房间的主人回来。

  十分钟后。比想像中还要早回来的交喙,以不会直接碰到我手指的方式,帮我治疗伤口。由于在这样的时机通知警察的话感觉会闹得很大,因此今天先放弃,等到所有事情都告一段落的时候,时钟的指针已经快要指向晚上七点了。
  「那么,我就先回去了,你要小心一点。不管是什么人来都不可以随便开门喔?」
  「…………」
  看到她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我才转过身去。
  「那个……」
  交喙那细到快听不见的声音,留住了我的脚步。
  「哥哥跟我,以前是不是有见过面?」
  「咦……?」
  我之所以会感到困惑,是因为我不觉得她是会说那种玩笑话的人。
  理所当然的,我的记忆中并没有在社团活动中见面之前的交喙。
  大概是觉得我的反应不是很明显,交喙用力甩甩头,中断了这个话题。
  「今天,真的很抱歉。」
  她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不过,那并不代表着看不出来她在想些什么。稍微朝下的眼睛与眉毛,表现出感到抱歉的态度。
  「没关系。为了代替我们那不管事的社长,今后还得靠交喙为社团奉献心力呢。变冷了小心不要着凉,今天早点睡比较好喔。」
  交喙点点头对我露出微笑后,我离开了交喙的公寓。
  雨已经停了,时钟的指针也过了晚上七点。
  「不过话说回来……」
  在晚风吹过的瞬间。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我有暗中警戒着周围的状况,不过并没有察觉到有谁在监视。
  「……总觉得有点在意。」
  我受的伤并不是很严重。不过由于是惯用手的手指,因此暂时应该会不太方便,不过我感受到的不协调感,跟这件事完全是不同的次元。
  像是明明已经知道却想不起来一样。就好比想要装作若无其事地忘记卡在喉咙的小刺造成的痛楚。像那样的感觉。
  「好痛……!」
  大概是在想事情的关系,我不小心让才刚受伤的手,轻轻撞上因为灯光昏暗而没看见的围墙突出部分。
  在我眼前的,是她帮我治疗的两根手指。
  回想起这件事,让我觉得稍微有点不好意思。

本帖子中包含更多资源

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帐号?注册(右键在新窗口打开)

x
 楼主| 发表于 2012-2-16 20:0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骑士的侍从者 于 2012-2-16 20:06 编辑

Phase2 —花鸡与交喙—

  ◆六月十六日◆

  第二天早上。因为我把自己跟交喙被袭击的事情通知学校跟警方的关系,昨天的事件很快就在学校的班会时间成为话题,而我也被班上同学们围着东问西问。
  在实际引发了问题之后,果然学校方面也不能继续忽视下去,社团活动与补课只能到下午五点,禁止一个人回家,还让警卫守在校门口,有好一阵子应该都会处于草木皆兵的状态吧。
  然后,到了午休时间。在名为学习准备室的小房间,我决定跟我的朋友,也就是副班长宫越明里同学讨论这件事。这个被堆积如山的教科书与参考书、用粗糙纸张印制的讲义所包围的场所,在正常状况下一般学生根本不会接近,不过只要我跟她聚在一起,那里马上就会变成聊天专用的空间。       在一个半月前的某个事件以后,宫越同学与班上同学变得渐行渐远。虽然没有人做出什么具体的行为,不过她看起来似乎比以前更适应这个不可思议的空间。
  不管怎么说,在行政工作用的铁椅子与长桌子上摊着参考书与便当盒,也未免太公私不分了。
  不过,说着这种话的我也仿傚她的作法,在对面布下同样的阵仗,吃着自己做的偷工减料(因为手受伤的关系)便当就是了。
  「话说回来,都筑同学这次竟然真的遇见杀人狂,真是让人哑口无言。你会不会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啊?」
  宫越同学一边皱着眉头,一边喝了一口茶。我刚刚才把昨天回家时发生的事情经过详细地告诉她。
  「我觉得那不要说是杀人狂了,就连绑架犯都算不上。总觉得,要是一开始就打算要那么做的话,那种手法也太差劲了。之所以会砍伤我,应该只是不小心。」
  我这么说着,把还包着绷带的手背与手指放到她面前。要是对方真的有杀意,应该不会只受到这种程度的伤吧。这是我乐观的预测。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嘛。对方不只是一般的变态吧?」
  「嗯,话是这么说没错……」
  「算了,更重要的是那个学妹……叫做星雾交喙的那个女孩。她是一个人住在便宜公寓里吧。」
  「嗯。」
  关于交喙与她奇妙的举动,以前曾经在这里提起过,而宫越同学上的补习班里,似乎有个学妹是交喙以前的同班同学,所以她有说要去打听一下情报。
  「让人有点在意呢。我听说她的父母是经营出租公寓,家庭经济状况好像很不错喔。」
  把自己做的糖醋肉丸子放进口中,宫越同学轻轻偏过头。
  「嘿~。」
  一瞬间以为她感到很意外,但同时也觉得她并不是那么的意外。
  昨天,稍微看了一下交喙的房间,虽然感觉整理得很好,不过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散发出一种不是很熟练的感觉。
  所以,我认为她是最近才开始一个人生活,而且是刚刚才开始。
  「不过,光是那样的话,也不是什么很不自然的事情吧。」
  听到我这么回答,宫越同学也跟着点点头。
  「是啊。大概是为了独立自主,或者是为了上学吧? 虽然我不能理解让年纪还小的独生女做这种事的父母在想什么,不过我也没有打算要管别人的家事就是了。」
  宫越同学叹着气耸耸肩膀这么说。
  在她的话中,似乎包含了不少同样处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状况下的感想。
  「算了,你就努力对学妹温柔一点吧。就我个人而言虽然不喜欢你一直跟在其他女孩子身边,不过那也是你的优点。」
  「宫越同学也要小心一点。学校附近好像有变态出没。」
  「哼哼,谢谢你的关心。」
  宫越同学轻声笑着,把吃完的便当盒盖起来。
  「在今天放学后,我约了交喙的同学出来见面,需要帮你打听什么事情吗?」
  「不用了,我觉得继续对她的个人隐私探查下去不太好。」
  「哼~,个人隐私啊……」
  不知为何,宫越同学用似乎意有所指的方式这么说。
  「你干嘛做出那么奇怪的表情。」
  「什么事都没有。那么,差不多该继续工作了。都筑同学今天放学后也很忙吧?」
  我望向时钟,上面显示午餐的时间已经快结束了。
  然后很难得的,今天有来自京学姐的社团活动招集令。
  因此我想要早点结束身为班长的工作。
  「说的也是,让我们开始吧。」
  收拾好已经空空如也的便当盒后,我们开始进行本来的职务。

  结束午休时间与下午的课程,放学后——。
  我直接前往广播社敲敲门,不过京学姐与交喙已经到了。其他的社员依然不见踪影。应该说,我也想不太起来还有什么人。
  「阿初你也太慢了吧。让社长跟学妹在这边空等,你以为自己是哪里的高官吗。」
  「呃,我不是有说今天会因为工作而晚点到吗?」
  「啊——对了,是这样啊。班长真是辛苦呢。」
  京学姐伸着懒腰,声音里完全听不出有一点想慰劳人的意思。
  「因为哥哥是个大忙人啊。」
  「哥哥?」
  虽然交喙小声地帮我辩护,不过京学姐听到那句话后睁大了眼睛。
  「呃,那是因为……」
  当我慌慌张张地想要否定那样的称呼时,京学姐浮现满面笑容拍起手。
  「哥哥!那真是不错的称呼啊,交喙。真是太棒了!让学妹称呼自己为哥哥的学长。那种有点变态的感觉真是太赞了!」
  太糟了。被最不想被听见的人听见了。
  或许是把那件事判断为突破口,京学姐一边咯咯笑着,一边不停拍着交喙的背。
  我也拿起一张多出来的铁椅子拉开,以三个人刚好形成三角形的方式坐下来。
  「那么,就让会议早点开始吧。关于文化祭的表演——说老实话我想不出什么有趣的点子。」
  「去年是制作电影吧?」
  「老师跟学生会都说不要再做那个了。」
  「我想也是……」
  交喙应该不知道,在去年的文化祭,京学姐把预定要播放的电影取消掉,而试着在没有得到允许的状况下,将以前恶整各个老师的影片在经过编辑之后放映出来。
  不过,由于被在千钧一发之际注意到的我告发而被制止,不过差一点就演变成要被休学的事件。
  顺道一提,这个计划完全是京学姐的独断独行,在我问到为什么没有跟任何社员提起这件事的理由时,她只回了一句「因为要是说出来的话不是会被制止吗」。
  那个时候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反驳,因此即使是在过了一年的现在还是让我很不甘心。
  「所以,我的想法是今年还是老实地制作介绍本地名胜的节目来放映。」
  「你说名胜?我们学校附近有那种东西吗?」
  「我可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很清楚一些比较少人知道的怪地方,所以不必担心。不过,适合一般人玩乐的场所,你们应该比较清楚吧? 因此,我认为这是很适合现在这些成员的企划,大家觉得如何?」
  「…………」
  交喙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与其说是表示同感与肯定,看起来更像是完全放弃了思考……。不过,我的心情也一样。反正也没什么其他的事情可以做。
  「很好! 那么,就在这几天去取材吧。大家先把自己的时间空出来! 解散!」
  京学姐威严十足地如此宣布,然后从社团办公室离开。
  目送学姐离开后歇了一会儿,我跟交喙几乎同时起身准备回家。
  当我们走出川堂时,直到刚才还很明亮的天空,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昏暗起来。
  由于现在是梅雨季节,我跟交喙都有带伞,不过因为有可疑人物出没的关系,我们也没办法太过从容。当我自然地加快脚步时,忽然有声音从旁边传来。
  「伤口,不要紧了吗?」
  她指的应该是昨天被变态割伤的事情吧。虽然还有点痛,不过对日常生活并不会造成很大的影响。
  「嗯。更重要的是昨天才发生那种事,让我送你回去吧。」
  听到我这么说,交喙慢慢把脸转过来面向我。
  「我明白了。虽然这么做或许又会把哥哥卷进来,不过我也有事情要告诉哥哥。」
  卷进来? 她到底在说什么。
  「那是什么意——」
  「…………」
  在我那暧昧不明的质问下,有一段极短的时间,交喙与我的视线交缠在一起。
  为了陪交喙买东西而绕到别的地方,之后我们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
  周围看不到什么人,彼此之间也找不到什么话题,时间就这样慢慢过去。
  「这么说起来,关于昨天的事情,没想到你能认出那是遥香的自动铅笔呢。」
  那么可爱的自动铅笔,的确也不适合京学姐跟交喙就是了。
  「啊,那件事吗。」
  虽然我并不期待会得到回答,不过交喙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着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我。
  「对不起,虽然跟那件事没关系,不过是否能请你再让我确认一次吗?」
  她这么说着伸出右手。注意到那是要求握手的表示,我迟疑了一下。
  「被我碰到也不要紧吗?」
  「只是一下子的话。」
  这么说完后,她主动握住我的手,同时把另外一只手伸进自己的包包里,闭上眼睛。我完全搞不懂她在做什么。这是什么仪式吗?
  就这么维持了几秒后,交喙迅速放开我的手,然后睁开眼睛。
  「不好意思,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呃——,是什么问题呢?」
  交喙慢慢地张开眼睛,在那瞳孔里映照着我的身影。
  「为什么,你跟遥香的感情不好呢?」
  「欸……」
  时间静止了。
  交喙以与平常一样的声调与表情,肯定地这么问。
  有一股冰冷的感觉从背脊窜上脑门。这句话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女孩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我不记得有在学校被她看见那样的景象——。
  「可以当成根据的事情有很多。」
  面对我的沉默,她继续进行追击。
  「首先第一点,哥哥你到今天为止,一直都没有跟我提过遥香的事情。」
  「…………」
  我反射性地观察四周。先确认附近没有任何人。
  是的。的确没错。在没有话题的时候,为什么不把话题转到既是她朋友也是自己妹妹这个绝佳的共通点上呢。
  那是因为我特意避开的关系。
  「说起来,就连我要加入广播社这件事,都受到遥香强力的反对。不过,因为我无论如何都必须要这么做所以硬是说服了她,不过在那个时候她这么告诉我『如果哥哥对你说了什么奇怪的话,要立刻跟我说喔』,即使到了现在她仍然会定期这么叮咛我。」
  「呃,那是……」
  抛开产生动摇的思绪,我为了要掩饰过去而试着反驳。
  「那应该只是为了慎重起见才这么说的吧。那家伙就是爱瞎操心不是吗。」
  「或许是那样。」
  交喙稍微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继绩接着说。
  「可是,哥哥你根本不是什么奇怪的人。这是我在这两个礼拜实际感受到的感觉。」
  「…………」
  「但是为什么遥香要对我说那样的话呢? 我对这一点……一直都感到很不可思议。」
  「那是因为某些原因……」
  为了无聊的事情吵架,在这种时期,在这样的年纪,并没有什么好稀奇的。就在我想要这样解释的时候。
  「话说回来,还有一件事也是从遥香那边听来的。令尊似乎是在两年前去世的吧。因为被坏人欺骗……」
  这个女孩子是怎么了。等一下。
  她到底准备要说些什么。
  那件事情已经结束了。我的父亲被好朋友欺骗,欠下债务,因此受到心灵创伤,然后——
  「等、等一下,你到底想说——」
  「我,知道犯人是谁喔。」
  你——
  「正确来说,是昨天才注意到。」
  你在、说什么。
  「让令尊陷入那种状况的真正犯人。」
  她闭上嘴巴,拉开手提包的拉链。
  「请收下,这是要还给你的。」
  交喙直接了当地这么说,然后迅速地把『那个』朝我递过来。那是手工制的桌上型时钟。昨天,放在交喙的房间里。
  不对,交喙不应该会有这个东西。
  因为这个桌上型时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我做给自己用的,之后,我把它送给了卧病在床的父亲。
  不过,在葬礼之后整理遗物时我以为不见了,后来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应该和她完全没有关系。
  应该是那样才对,可是为什么。
  那些似曾相识的伤痕与污垢,让我确定这就是那个时钟。
  「…………」
  在灰暗的天空下,回过神来,周围已经开始下起蒙蒙细雨。
  「我认为昨天变态想攻击的目标大概是我。」
  交喙慢慢地将桌上型时钟,朝依然在发呆的我递了过来。
  「你,究竟是……」
  在我费尽所有力气挤出这句话后,她木然地这么告诉我。
  「虽然遥香对你有所怀疑,不过并不是那样。把令尊逼上绝路的,是我认识的人。」
  「不,那是——。我的父亲是自杀的,并没有……」
  只是普通的自杀。我想要这么反驳,却因为混乱使说出来的话颠三倒四。
  「从结果来看是那样。不过,我正在追查造成那个原因的人。」
  「你说要追查……。就算你找到了,又打算把那个人怎样呢?」
  「杀掉。」
  交喙完全没有任何犹豫,只是很冷淡地这么告诉我。
  「所以,希望哥哥也能帮助我追查。是否能够请你成为我的共犯呢?」
  「——欸?」
  时间静止了。各式各样的情报在脑中呼啸而过,根本来不及处理。
  呃——、呃——……。
  打算要把杀死我父亲的犯人杀死的人出现在我的面前。为什么,有什么理由。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说起来,你知道是谁做的吗?」
  蒙蒙细雨开始出现在视线之中。这让平常就显得很虚幻的她,变得更缺乏现实感。
  「嗯,犯人是我的姐姐。」
  「咦……?」
  「我姐姐……星雾花鸡的身分其实是间谍。她会变装成各种人并取而代之,在夺取情报后从内部将人或组织破坏殆尽。她有个习惯,会从牺牲者持有的物品中挑选一样占为己有。这就是花鸡的收藏品之一。」
  「呃——,可是……像这样的时钟,不管是在哪里——」
  「不,这是哥哥用过的东西。这点我很清楚。」
  这根本不能算是回答。不过,交喙的语气非常坚决。
  「那么——」
  「是的。我问过遥香,关于令尊被朋友欺骗的事件。我认为在背后牵线的人,一定是我的姐姐。」
  交喙一边这么说,一边慢慢朝我跨出一步,挺直了背脊。
  「也就是说,我是哥哥仇人的妹妹,所以要是你想报仇,我愿意随你处置,没有怨言。」
  或许是心理作用,那声音听起来带点因为紧张而颤抖的感觉。
  然后,她把视线移向地面,像是要填补我的空白一样,轻声说道。
  「昨天注意到这件事情,我有点犹豫是不是要先告诉遥香。要是哥哥没有对我做出任何事情,接着就是——」
  「等一下!」
  在她转过身去之前,我抢先一步抓住她的手腕。
  「那个,不要那么做……! 不可以告诉那家伙! 她虽然是个好人,不过有点喜欢钻牛角尖!特别是现在! 只有父亲的事情不行! 要是让她听到那种事情! 她一定又会崩溃的!」
  语言与思考没办法整合起来。总之,要先把交喙的嘴封住才行。
  「我不知道什么间谍不间谍的,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跟这件事情有关连。要是你因为那种莫名奇妙的事情觉得对我们有所亏欠的话,请不要告诉她任何事情! 那家伙……那家伙是因为我的关系才变奇怪的!不是因为你的关系,所以——」
  过了几秒。小小的雨滴打在脸和身体上,让稍微有点热的脑袋冷静了下来。
  「…………」
  在无声的世界中,她一语不发地望着我。
  「不是的。」
  到目前为止保持着沉默的交喙抬起头,否定我说的话。
  「结果,那就像是被我杀死的一样。小泉、还有遥香的父亲,全部的人都是因为我。」
  在挤出悲痛声音的同时,交喙身影也无力地坠往濡湿的路面。
  「冷静一点,交喙……?」
  仔细一看,蹲在地上喘气的她,脸上浮现了奇妙的红色花纹。
  「呜、啊——! 对不起——……!」
  我想起交喙的过敏症,重新从衣袖上抓住她的手臂,把倒在地上的她拉起来。
  「可是,如果你愿意让我稍微活久一点的话,我有个请求。」
  拖着依旧酸软无力的身体,她用带着奇妙红色花纹的脸望着我。
  「咦……?」
  「星雾花鸡,她是我姐姐,同时也是小泉……我好朋友的仇人。为了抓住并杀死她,请务必,协助……」
  明明连气都喘不过来,可是交喙那空洞的双眼没有失去希望的光辉,她对呆呆站着不动的我,说出了这句话。

  *

  十几分钟后,我搀扶着过敏症发作的她,走在人烟稀少的街道上。
  虽然交喙的身体状况只要过一阵子就会自然痊愈,不过也不能让意识朦胧的她就这样被放置在雨中。
  只是,我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
  注视着她微微闭上眼睛的脸庞,我一直在脑中反覆思考着刚才她给我的关键字。
  交喙可以认出我送给父亲的时钟的谜团。为什么应该交给了父亲的时钟会在她手上。被那个叫做花鸡的间谍当成收藏品的事情是真的吗。佐仓泉。留在交喙房间里那条缎带的持有人,同时她也是交喙口中如同被她自己杀死的那名少女。
  既然说是仇人,那么她的好友,也是被那个当间谍的姐姐杀死的吗?
  昨天跟交喙讲话的可疑人物。还有交喙说过靠近自己会有危险的事情。
  那该不会是——。
  「嗯……」
  浓密的长发在我的肩膀上摇动。
  看样子,她的意识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要去哪里……?」
  「我家。这里离我家比较近,稍微休息一下吧。」
  「我,不要紧。」
  交喙半睁着黯淡的双眼这么说,不过我并没有当真。
  因为这个女孩子一定是属于那种不会把感情表露出来,而硬着头皮忍耐的类型。
  「而且,为什么要帮助我。」
  「在我受伤的时候,你不是也有帮助我吗。」
  「…………」
  在我们交谈的过程中,到达了目的地。
  打开门锁走进家门,以防万一先确认遥香还没回到家。
  在稍微休息一下之后,我先去找让交喙休息的地方。
  「已经,不要紧了。」
  尽管交喙这么说着挥开我的手,不过还是失去了平衡。
  她小小的脸庞整个埋进我的胸口。
  「哥……哥。」
  「你看,还是稍微休息一下吧? 硬撑下去的话——」
  就在我这么说完,想要把交喙扶到在我背后有段距离的沙发上时,
  「那种家伙就让她躺在地上吧,小零。这里已经被本姑娘占领了。」
  我吓了一跳。
  突然发出声音的,不是交喙。
  有个看不见的访客已经先到了。
  当我转过头去时,隐藏在沙发椅背后的黑色恶魔,露出她那娇小的脸蛋。
  在旁边有一张用来代步,充满了近未来感的轮椅。
  该不会,这家伙是——
  「嗨,你回来的好慢啊,小零。本姑娘都无聊到快死掉了呢。」
  黑色雅致的帽子,搭配黑色的露肩连身裙。脸上镶着赤红眼眸与大胆笑容的少女,伸展着那白皙双脚,抢先一步舒适地躺在沙发上。
  月见月理解。
  隶属于大财阀『月见月家』,跟我在网路推里游戏『侦探杀人游戏』中相识的少女,同时也是不久前出现在我面前的侦探。
  这个女孩,已经有一个月又两周没有出现在我面前了。
  「啊——!?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啊!?」
  我忘了交喙就被我抱在身边,忍不住大声喊道。
  理解在沙发上翻了个身,完全没有因为我的质问产生动摇。
  「哼~。小零,你的记忆力意外地差呢。你已经忘了跟本姑娘订下的契约了吗?」
  契约——。我过去曾经以请她装作没注意到某件事作为代价,而成为她的助手。那毫无疑问是我们之间决定的事情,不过。
  「为什么不事先用邮件什么的进行连络呢!? 亏我还有告诉你!」
  「因为这样才会让小零吓一跳啊。」
  露出有如太阳般灿烂的笑容,理解这么回答。
  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已经充分达到目的了。
  「话说回来,你是怎么进到我家里来的啊!?我记得有锁门啊?」
  「没什么好奇怪的啊。小零你也太迟钝了。本姑娘在很久很久之前就打了一副备用钥匙呢。这次终于有机会能用到,总算是没白费。」
  「永远都用不到的话该有多好!」
  从一见面就吐槽到现在,让我觉得有点累。不过,原本她就是这样的家伙,事到如今再说什么也是白费口舌。
  「话说回来,你身边那个奇怪的女人是做什么的?」
  「啊……!」
  在这个时候,理解的视线忽然移到我旁边。
  (插图4)
     
  我完全把交喙忘掉了。由于沙发被理解占领着,因此我拉开椅子先暂时让交喙坐到四人用的桌子旁。
  「该从何说起呢,这个女孩……」
  正当我想要介绍的时候,交喙反而看着我,开口问道。
  「……这位是你的家人吗?」
  「这一位是,呃——,那个……」
  该怎么说明才好呢。
  当我还在烦恼时,理解在我回答之前开口说道。
  「这个阴沉女是还没睡醒吗。本姑娘跟小零看起来哪里不像是家人了? 接下来我们两个还要继续增加家人呢。」
  毁了。
  我把力量灌注到因为脱力而差点软掉的双腿,勉强地将嘴巴张开。
  「没有那样的预定! 这个女孩子是我社团的学妹,可不可以请你不要突然灌输她奇怪的事情?」
  虽然我心想着「糟糕,说不定会造成奇怪的误解」,不过交喙的表情很严肃。太好了。看样子,她并没有听出理解的弦外之音。
  「…………」
  忽然,脸色比刚才稍微好一点的交喙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她抓起自己的包包,开始朝玄关走过去。
  「等一下,你要去哪里? 你得好好休息才行。」
  「我会打扰到你们。」
  这女孩完全听懂了啊! 只是因为表情的关系看不出来而已!
  「我们不会做那种事,你再稍微休息一下吧。不用太在意这个女孩说的话! 把她当成庙会上在卖的奇怪摆设就可以了!」
  「真是的,小零你也太害羞了吧。本姑娘就算是有观众也无所谓啊,真是无趣。」
  理解开心地边说着边抬起上半身,然后朝这边把身子从沙发上探出来。
  「那你就早点做晚餐吧。本姑娘一直忍耐到现在,早就已经饿扁了喔,小零。」
  「先吃过再来不就好了……」
  「因为你的料理出乎意料地好吃嘛。知道了就快点去做。」
  因为手受了伤,本来想吃点微波食品就算了……。可是,在一个月以前我就深刻体会到,想要求理解拥有那样的一般常识是件强人所难的事情。
  当我来回看着自己缠着绷带的手与厨房思考该怎么办的时候,交喙一言不发地抓起挂在桌子旁边的围裙。
  「交喙……?」
  「让我,来做。因为,哥哥的手受伤了。」
  她英姿焕发地穿上围裙,在我开口前就这么说着开始洗起手来。
  「不,你还要再多休息一下……」
  听到我说的话,交喙只随意回了一句「我已经没事了」,然后继续准备着。
  「呃,你会做菜吗?」
  「我每天都有煮白饭。」
  太令人意外的展开,让我发呆了一阵子,不过我不方便下厨是事实,也没有理由要勉强阻止她。因此,我心怀感激地接受了她的提议。
  不过,有件事令我稍微在意。那就是光是煮白饭的话,跟料理不是没什么关系吗。
  「喂喂,交给那种像僵尸一样的阴沉女没问题吗,小零。本姑娘可是奉行不吃非食物的主义喔。」
  「我认为你是那种只要肚子是空的,就不太会挑剔食物的类型就是了……」
  我一边指谪没有帮忙却依然很嚣张的理解,一边望着交喙的背影。
  「…………」
  幸好交喙的性格比较文静,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在意理解的恶言恶语。
  可是,动作看起来有点怪。不知道是不是该说如我所料,她好像不是很习惯做家事。
  由于没有事情可做,总之就先依理解的意思坐到她身边。
  「可是,小零啊。你也真是个过份的家伙呢。都已经有本姑娘了,竟然过不到两个月就把别的女孩带进家门。想发泄的话就让本姑娘当你的对象吧?」
  交喙就在对面作菜还这样。
  适时适所这个词,在这个女孩的面前一点意义都没有。
  「以你当对象的话,反而会累积一堆压力吧。」
  「那么稍微揉揉本姑娘的脚吧,刚刚才做完复健,肌肉好酸痛喔。」
  然后,她突然把那双白皙的腿朝我伸了过来。虽然不能走路不过可以活动,为了不让肌肉萎缩而有在做什么复健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这件事本身并没什么大不了的。
  「现在有一只手受了伤,等下次吧。」
  这句话有一半是场面话,其实是因为那光景太养眼了让我不敢直视。更何况,还是处于交喙在背后努力作菜的这种状况下……。
  「真是的,小零依然是这么害羞啊。算了,就留到下次再说吧。」
  在稍微鼓起脸颊后,理解抬头望向天花板,开始玩弄起脱下的帽子。
  好不容易摆脱她的纠缠,我捂着胸口松了口气。
  话说回来,理解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根据本人的说法,理解平常是以月见月财阀专属侦探的身分执行特殊任务。她出现在这里的事情,让我无法掩饰心中些许的不安,眺望着交喙作菜的模样。

  「完成了,请用。」
  十分钟后,在坐在桌前的我与理解面前,交喙放下了被均等分在三个大盘子里的炒饭。似乎有用了我事先买好的泡菜炒饭料,饭粒染上了鲜艳的红色。
  「…………」
  算是合格吧。原本我就不期待她的厨艺,要是她做出什么出人意表又花时间的菜色也会让人很伤脑筋。
  话说回来,我该怎么看待这副光景呢。穿着制服沉默寡言又面无表情的女孩,以及挂着毫无顾忌微笑穿着黑色露肩连身裙与黑帽子的少女。
  看起来没有什么接点的人们,像这样聚集在一起共进晚餐。
  「喂喂,怎么连杯水都没有。真是不够细心的女人啊。」
  在双手合十之后,理解立刻探出上半身,突然发起牢骚。
  虽然觉得她很过份,不过交喙并没有生气,转过身从冰箱拿出饮料。
  「嗯……?」
  趁着交喙背对着我们的时候,理解不知为何把自己面前的盘子跟我的盘子对调。在我反射性地要将疑问脱口而出时,她竖起食指放在嘴前,朝我眨了眨眼。
  嗯,大概是因为想选份量比较多的一方之类的理由吧。
  「那么,让我们开动吧。」
  乐观地认为接下来至少可以度过一段短暂的平静时光,我把汤匙送进嘴里。然后——
  「——嗯啊……!」
  我还以为自己会死掉。
  火花在眼前迸散。那简直就像是把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憎恶与杀意凝缩在一起的味道。
  好辣。辣死人了!
  在评论味道跟厨艺之前,远远超过以前吃过的辣度二十倍咖哩的猛烈辣味,刺激着我的舌头,让我全身冒出了大量的汗水。
  「……呜咕! 啊——!」
  「……?」
  作出这道炒饭的交喙,用一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严肃表情,看着我苦闷挣扎的模样。
  说实话,这种调味说的好听一点,根本是疯掉了。
  「呃,不,没事……」
  不过,如果是在她极爱吃辣的场合,身为一个男人,不应该做出对味道挑三拣四的举动。她可是考虑到我的伤势,才下厨作了这道炒饭。
  因此,我决定试着忍耐。
  「不过,这饭还真是难吃啊。活的长一点果然可以增长见识呢,小零。本姑娘可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可以把普通的炒饭做得这么难吃喔。」
  可是,旁边有个不知自爱的家伙。
  理解笑着把汤匙放在盘子上。那并不是代表她不吃,而是已经吃完了。
  「最先全部吃完的人还说那……,欸?」
  到这里我才注意到不对劲。为什么理解把这么辣的炒饭吃完,还能这么若无其事地连滴汗都不流呢……。虽然她爱吃些怪东西,不过这应该不是可以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就吃完的东西才对——。
  「哼哼哼哼……」
  注意到我那感到不可思议的视线,理解露出不愉快的表情喝了一口水。
  「你这样不行啦。那种行为是不及格的,小零。硬着头皮吃这种东西,要是被下毒的话就完蛋了喔。真是的。」
  「…………」
  看到这一幕的交喙,将汤匙伸到我的盘子里,随意盛了一些饭粒送进口中,然后立刻把杯子里的水喝光。
  「竟然偷偷调换,这个恶魔。」
  交喙这么说着,用依然没有变化的无机质眼神望向理解。
  「该不会……!」
  当我重新望向理解时,引起这个事件的本人,脸上已经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咕咕咕……,喂喂,你到现在才发现啊。在人家要吃的饭上抹了那么多辣椒,你以为本姑娘会没注意到吗? 这个阴险的阴沉女。」
  「…………」
  很难得的,交喙眯起眼睛瞪向理解,不过理解依旧不以为意地嘲笑着。
  「呃——,稍等一下,也就是说这个……」
  「就是这么一回事啊,小零。对本姑娘的态度感到不满的这个阴沉女,偷偷在给本姑娘吃的炒饭里加了料。所以刚才趁她去拿水的时候,跟你的炒饭调换了过来。这家伙真是无可救药啊。」
  「我不想被像你这样的人这么说。」
  一边是大胆的笑容,一边是冷淡的视线与严肃的表情。在两人之间,迸出了小小的火花。
  「喂……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总之你们两个都给我有分寸一点!」
  「对不起。」
  「小零,时间已经这么晚了,叫这么大声会对邻居造成因扰喔。」
  「你以为是谁害的啊!」
  结果,我没有再去碰交喙作出的辣死人炒饭,为杀气腾腾的晚餐时间画上句点。
  交喙在向我道歉之后开始清洗餐具,不过理解就像是理所当然的什么也没做,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

  「那么,要小心一点喔。」
  过了六点半,在交喙准备要回去的时候,我陪着走到玄关前为她送行。
  由于附近已经暗下来,因此我帮她叫了一辆计程车。虽然也可以由我直接送她回去,不过因为我很在意理解的存在,加上现在又处于受伤的状态,所以觉得这么做比较安全。
  当然,车费不会让缺钱的交喙负担,而是由我支付。
  「对不起。这笔钱,我会在下个月偿还。」
  「呃,你不用在意这种事啦。」
  「好的,那么。」
  交喙说话时的声音与表情还是一样淡泊,完全无法揣测其内心想法。
  「关于刚才的事情,请在明天回答我。」
  「…………」
  交喙虚无的眼眸,笔直地注视着我。
  她向我寻求的答案,毫无疑问的,是我是否会答应——答应协助她找出、抓住并拷问她的姐姐,然后由她亲手来了断。
  没有现实感。虽然父亲的遗物确实是消失了,不过不能光凭这样就认定她的姐姐是犯人。更何况,还要帮助他杀人什么的……。
  「交喙……我。」
  「我明白。我没有打算要哥哥马上去做些什么。」
  就像是读出了我心中的想法,交喙顿了一顿。
  「不过,我希望你现在就做出决定。要追,还是不要追。」
  她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稍微皱了皱眉头。
  「我已经开始进行追查我的姐姐……花鸡的工作。因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够抓住扮装成其他人的她,所以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到,或许还有可能会反过来被打倒。所以要是哥哥,没有那个意愿跟我一起追捕仇人——花鸡的话,请不要再接近我了。」
  「那跟你之前被袭击的事情,也有关连吗?」
  「…………」
  沉默就是答案。没有表示肯定,就代表交喙自己也没有证据吧。可是,要是她姐姐真的是间谍的话,除此之外也想不出其他的可能了。
  「把哥哥卷进来会让我很痛苦。所以,像小泉那样的事,我已经……」
  稍微低下头行个礼之后,交喙开始往外走。
  「今天,非常谢谢你。」
  然后,走到第三步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头了。
  「呼……」
  关上玄关的大门回到客厅后,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不过,也不能在这里太过松懈。
  在这个房间里,还留着一个令人烦恼的要素。
  「呼——,终于只剩下我们两个了呢,小零。」
  从沙发上坐起身子,露出大胆笑容的黑帽子少女,似乎完全没有对刚才让我吃超辣炒饭的事情感受到任何的罪恶感。
  「你有什么事情吗? 不可能真的只是来这里吃晚餐的吧?」
  「哼哼哼。过了那么久,想来见小零一面嘛。」
  理解脸上浮现灿烂的笑容。不过乍看之下很可爱的那副笑容,其背后隐藏着非常恐怖的怪物。
  「算了……。那由我来提出疑问,今天你是跟谁一起来的?」
  「嘿~,那是什么意思? 本姑娘怎么看都是一个人啊?」
  「你自己一个人用抹布努力擦拭轮椅轮子的模样,实在让人很难想像。」
  是的。虽然她从刚才开始就躺在沙发上,不过其实是个无法自己行走的轮椅少女。
  然后,如果说是从外面来的话,不可能完全不弄脏木质地板。一定是进到房间里来之后才有人把轮椅搬进来,或者是进来之后有人把地板擦干净了。也就是说,在到使用这间房子的备用钥匙擅闯进来之前,她跟某个人在一起。
  「哼哼哼,眼力敏锐这点依然没变真是太好了,小零。就是要这样,今天我来这里才有意义。」
  「你那么说,是什么……」
  大约一个半月前,在我身边发生了某个事件。
  过去,在网路上的推理游戏《侦探杀人游戏》中唯一败给我的她,以要求再战的形式,跟我进行了一场跟搜查现实的杀人事件有关的比赛,然后我输掉了。
  因为那件事情而欠下人情的我,订下了要被她当成助手使唤的约定。
  话虽如此,关于侦探的事情我毕竟连外行人都算不上,我实在不认为自己能够为她带来多大的帮助。
  「应该说,就算是要我帮忙进行搜查,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做的吗?」
  「有啊有啊。别那么谦虚嘛,小零。要说理由的话,这次任务的第一阶段,你不是已经通过了吗。」
  「……这是怎么回事?」
  「小零,你相信幽灵跟UFO吗?」
  「咦——……?」
  理解突如其来地转变话题,让我混乱了。
  「这次的工作很有趣喔。呃,对本姑娘来说是无聊透顶啦。要寻找的对象竟然不是人类。而且,还是害你陷入不幸的元凶。」
  才在几小时前从交喙那边听到的内容,与通过了任务的一个阶段这样的标签,在这里连接起来了。
  「不是人类? 那是什么——」
  「有听过《分身幻像》这样的现象吗? 小零。」
  「啊……!」
  突然出现不常听到的单字,让我感到困惑。
  「是指那个像是『另一个自己』一样的东西吗?」
  这个名词几乎都是出现在游戏或漫画这类的东西上。要是看到了分身幻像,就会死掉。所以同时也被称为死亡前兆。
  「月见月家派给本姑娘的任务虽然多的像山一样,不过这一件的重要性在这些任务里算是非常高。那是从蛮久以前就在追捕的对象。不管抓住还是杀死几次,都会以其他人的身分复活,在潜入各式各样的资产家与企业、团体后,会藉由泄漏情报的方式进行内部破坏,是极为恶劣的问谍。分身幻像、星雾花鸡的代号。」
  「呜……!」
  星雾花鸡。直到不久之前,我还没听过这个名字。
  刚才从交喙口中得知,可是说是我的仇人的对象。
  「以没有人能够看穿的变装取代他人,不管抓住还是杀死几次都会再次出现的不可思议人物,所以才会有《分身幻像》这样的称号。」
  「…………」
  「在不久前,居然有工作从负责暗杀的那群人身上推到我这边来。据说在抓住最关键的本人之后,每次都会消失不见。虽然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得到消息,不过这次获得了重要的情报。那家伙本人的情报被查出来,找到可能跟她有来往的某个人。」
  「也就是说……」
  「嗯,正如你想的。找出《分身幻像》星雾花鸡的真实身分,这就是本姑娘的工作。所以说小零,你应该已经知道本姑娘要你做什么了吧?」
  那句拐弯抹角的话,反而让我一次就猜到了。
  「跟你一样就读礼新高中的一年级学生,星雾花鸡的亲妹妹,星雾交喙。除了父母与朋友因为意外丧生之外,没有任何确定情报的这个家伙,是唯一确定跟花鸡有交集的人物。」
  理解的嘴角弯成弓形,抬头望着我。
  「你打算要我让交喙做什么?」
  「很单纯的事情。只要从那个阴沉女身上,把可以套出来与《分身幻像》有关的情报,全部都套出来就可以了。具体的作法交给你来决定。就是这么回事,今后本姑娘会经常跟你连络,不要大意喔,小零。」
  「…………」
  在理解这么告诉我之后,我有一种用不协调感不足以形容,非常不舒服的感觉。大约一个半月前,理解因为跟我有关的事件而出现,然后现在,跟那种莫名奇妙的人物有关的任务出现在我的面前。
  这,只是偶然吗?
  「怎么了? 明明有可以杀死仇人的机会,怎么一点干劲都没有啊。跟之前不一样,这是完全不会有罪恶感的正义调查喔。再稍微积极一点啦。」
  依然躺在沙发上的理解,用像是打从心底感到有趣的话调这么说着。
  「该不会是为了要让我去调查交喙,才帮助我的吧? 回退是说,那只是——」
  「小零。在这个世界上所谓完全的偶然是根本不存在的,就像完全的必然不存在于世界上一样。」
  面对我的疑问,理解露出大胆的微笑。
  「为什么本姑娘会接受小妹的委托呢,因果关系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东西。你父亲会被那个《分身幻象》卷进去,仔细想想也是因为在那家伙的射程范围内。然后要再补充说明的话,这次的敌人跟各式各样的个人与组织都是处于敌对状态。恨到想要杀死她的人,多到是以百人为单位来计算的。这样一来那家伙跟你之间的关系什么的,不过就像是不合时节的感冒一样。可以确定的只有一件事情。本姑娘这次从月见月接的任务不是抱持游戏的心态。然后,你没有反抗本姑娘的权利,那就是事实。」
  理解加深了脸上带着阴影的笑容,深红的眼睛散发出光辉。
  过去,曾经被理解放过一马的那件事。我所说的关于遥香的谎言。以保守这个秘密为代价,我变得无法反抗她说的话。
  「知道了……」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交喙向我提出协助她寻找花鶟的要求。只要明天提出肯定的答覆,有很高的可能性可以获得某种程度的情报——以交喙的信任为代价。
  我的心情很沉重。可是,至少在这里,我只能先表示同意。
  「那么,就交给你了,小零。」
  在刚说完这些话的时候,理解移动到突然响起警报声的轮椅,把手指放在触控面板上。仔细一看,可以发现在扶手的触控面板上,闪烁着红色的光芒。
  「啧——,那家伙也真是没耐性。本来想说今天要让小零没办法睡觉,真是的。」
  理解的嘴角在轻叹一声的同时弯成弓形。在她以快得变态的指法敲击轮椅附的触控面板后,不到三分钟玄关的门铃就响了。
  果然,把理解带到这里来的月见月家的人,似乎就在外面待命。
  「再见罗,小零。期待你的好消息。」
  在眨眼的同时轻轻挥了挥手后,理解操纵着轮椅离开了。
  「呼……」
  所有的风暴过境之后,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深深叹了一口气。
  「《分身幻像》吗……」
  从交喙手上取得,过去我交给父亲的桌上型时钟进入视线中。
  不管怎么说,如果要忠实执行理解的命令,明天必须要告诉交喙自己愿意帮助她寻找犯人才行。
  而且,还要尽可能让她说出真心话。
  因缘与复仇。很可悲的是,两者都让我提不起劲。


  ◆六月十七日◆

  第二天,我把跟遥香一起在学生餐厅吃阳春乌龙面的交喙找出来,并把她带到广播社。
  由于我是直接跑去找她,因此受到附近一年级女生们的嘲笑,不过因为交喙好像没有手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事情就是这样,如果有我可以做的事情,就让我帮忙吧。」
  虽然也可以在社团活动的时候说这件事,不过由于今天很难得的有宣布要招集社团活动,要是京学姐先来的话就没有机会说了。
  我对交喙提出的回答是,不管我认不认为花鸡是犯人,都愿意协助交喙。我把这样的意愿传达给她。
  「非常,感谢你。」
  完全看不出来是不是感到高兴的交喙,面无表情地接受了我的提议。
  「呃,关于具体的协助方式,我要做些什么才好?」
  「我想应该还不会有直接跟花鸡接触的机会,因此希望你能暂时协助我进行事前调查。」
  「事前调查啊……」
  「花鸡在两年前,就读于这所学校。虽然我跟随着她的足迹,不过留在广播社的只剩下微不足道的情报,完全没有进展。因此。」
  「接下来,要从认识她的人下手……吗?」
  听到我的预测,交喙轻轻点头。
  「总之,我想要先这么做。虽然可能性很低。」
  「不过,你那个名叫花鸡的姐姐,非常擅长变装吧?」
  「似乎是那样没错。以前每隔几个月,她心血来潮的时候就会出现在我面前,不过最近不但见不到人,而且每次看到的时候都是不一样的模样,很难一眼分辨出来。」
  「那要怎么样才能抓住她呢? 连你这个亲妹妹都分辨不出来的话。」
  「这点不是问题。」
  「咦……?」
  「因为我可以确实地分辨出花鸡。」
  「用什么方法?」
  就在刚才,就连身为亲妹妹的交喙自己都说分不出来。我的疑问可以说是理所当然,可是,
  「那是秘密。」
  被一口回绝了。
  「我想总有一天会有机会看到的,不过很抱歉。现在,我还想当成秘密。」
  忽然,想起来。这么说起来,我送给父亲的桌上型时钟也是,她明明没有见过持有人,却不知为何能够说出那是我的东西。
  说不定,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吧?
  「那么,我们下次再见。」
  「嗯……」
  在疑问没有具体成形的状态下,我跟交喙以非常煞风景的形式,就这样道别了。

  *

  「关于花鸡学姐的事……吗。以前也有人间过,事到如今也没什么我能说的事了。她也是幽灵社员之一,而我不要说是跟她单独说话了,就连见面的次数也可以用十只手指数出来。」
  放学后,由于要讨论文化祭的企划,我跟交喙一起向京学姐问起星雾花鸡的事情,不过应该说是在意料之中吧,并没有得到明确的回答。
  在我跟交喙的问题停下来时,京学姐像是感到非常无奈一样,双手盘在胸前抬头望向天花板。
  「唔,明明是为了文化祭的企划叫你们过来,没想到却突然被问了一堆问题。看样子你们并不想认真进行社团活动啊。」
  「学姐没有资格这么说我们!」
  忍不住就这样反驳了。
  「真拿你没办法,阿初。连你都被交喙感化了吗。待人和善是好事,不过要是不搞清楚立场与时期的话总有一天会吃到苦头喔?」
  「是我拜托他的,对不起。」
  身旁的交喙主动站出来低头道歉,接着京学姐呼地叹了口气。
  「不过,她是个具有独特气氛的人呢。明明平时存在感相当稀薄,没想到在重要的时候会受到各式各样的人倚靠,听取他们的烦恼,而且还是个无论什么事情都能解决的人。啊,我想起来了。这么说起来虽然只有一次,不过我也有找她商量过事情。」
  「你记起来她常去什么样的地方了吗?」
  「喂,等一下! 这样话题不是越扯越远了吗。……对了。」
  学姐在拍了一下手后,突然站了起来。
  「有了既然你们对这件事情这么在意,那这样如何? 要不要试着一口气解决呢。」
  「咦——……?」
  我感到不解地偏过头时,京学姐伸手指向挂在墙上的月历。
  「本周末是创校纪念日,隔天的星期一记得有补假。就决定在那天实行之前企划的城镇介绍取材工作。大家不要忘了做好准备工作。」
  「那是什么……」
  「在我想得起来的范围,去寻找跟花鸡学姐有关的场所。也就是说,可以一起搜索她的去向。这样,关于这件事情,是不是可以让你们接受了呢?」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
  「好的。」
  交喙弯腰鞠个躬。
  「非常谢谢学姐的照顾。」
  「那么,在不离开市内太远的范围,先想好想要调查的场所。啊——,阿初有别的任务。你要选出本校学生看到会很想去的游玩地点,还有就算是要向学校提出也可以找到藉口的场所。」
  「我知道了。」
  以京学姐来说算是不错的折衷方案。很久没看到学姐这么有社长的样子了。
  「那么,就拜托你们了喔。」
  然后,在就地解散之后,我们广播社的成员,将各自的目的隐藏在心中,踏上了归途。

  *

  那一天,我没有跟交喙一起回去。
  京学姐要送交喙回家虽然也是原因之一,不过最主要是因为要离开学校时,在川堂很难得正好遇到刚结束图书室自习的宫越同学,而决定跟她一起回家的关系。
  两人走在人烟稀少的街道上快乐地聊着天,内容在最后很自然地就提到刚才出现进展的交喙与广播社的事情。
  「那么,在下次的连假,当作顺便找她姐姐,从早上开始就要在本地观光?」
  「事情似乎是变成那样了。虽然我认为这样找不到跟交喙的姐姐有关的线索,不过应该可以帮助做好心理准备吧。」
  我隐瞒了交喙的姐姐背地里是有名的大坏蛋这件事,把下周的预定告诉宫越同学。
  要是那个《分身幻象》真的是在交喙身边出没的话,把宫越同学卷进去就糟糕了。因为有这样的想法,我才没有把交喙的事情告诉她。
  「那我也可以跟你们一起去吗?」
  「欸欸欸欸欸欸——!?」
  事情朝我害怕的方向发展,让我忍不住大声叫了出来。
  「等、等一下,怎么了嘛! 不用摆出那种好像鸽子被散弹枪打中的表情吧! 反正也没事啊! 就算说是创校纪念日,反正也只能在家里念书……还是说怎么? 要是我跟着一起去,会有什么麻烦吗?」
  「不,我是没有啦……。不过,这毕竟是广播社的活动。」
  「广播社不是有很多的幽灵社员吗? 只不过是多我一个人,京社长应该也不会说什么吧?」
  「……呃——。」
  大概,宫越同学的推测是正确的。宫越同学也不是陌生人,京学姐应该会爽快地答应让她参加吧。可是,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想要阻止。
  「我说那个……这次的活动,说不定会去有点危险的地方喔。所以,嗯,应该说我有点担心宫越同学,要是万一被卷入奇怪的事件,我会无法承受。或者应该说这次会很危险……」
  「为什么是以我绝对会出事为前提啊……」
  宫越同学用一副怨恨的表情瞪着我。
  糟糕。她开始产生对抗意识了。怎么办,有什么比较好的,说服方法——。
  「啊——,对了。理解好像也会顺便参加的样子。这样你也能接受吗?」
  我装作若无其事地补上这么一句后,宫越同学好像触电了一样,身体跟表情都僵住了。
  然后,她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用很不甘愿地语气开口说道。
  「对不起……我想起来有事情要做。虽然真的很可惜,不过这次只好不参加了。」
  「嗯,我也觉得这样比较好。」
  虽然我也觉得利用宫越同学以前因为理解尝过苦头的事情有点卑鄙,不过进行得很顺利。
  「哈啊——,明明是难得的机会,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在快要走到回家路线的分歧点时,意志消沉的宫越同学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撩起浏海,一脸严肃地转头面向我。
  「话说回来,不管是京学姐或是叫做交喙的学妹、还有那个侦探……。聚集在你周围的都是些奇怪的女孩子呐。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命运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嗯,明天见。」
  呃,宫越同学不也是其中……。把这句话吞了下去,我在那边跟她道别。然后,在那之后的星期六也平安无事地度过,终于到了创校纪念日。

本帖子中包含更多资源

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帐号?注册(右键在新窗口打开)

x
 楼主| 发表于 2012-2-16 20:0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骑士的侍从者 于 2012-2-16 20:13 编辑

Phase3 —方舟启动—

  ◆诺亚方舟◆

  在约定好的周日上午七点三十分。从一周前就听天气预报说会下雷雨,不过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拉开窗帘之后,窗外可以看到有如风暴过后的湛蓝天空。
  洗过脸稍微吃了一点早餐,然后在不耽误行程的状况下一边做家事,一边准备出门。
  将最小限度的替换衣物与毛巾、水、紧急食粮、手电筒、垃圾袋等物品一起装在较大的肩挂包里,然后穿上比较新的球鞋离开家门。
  虽然我也觉得这是重装备,不过要让身为一个有陪京学姐做过事的人提出建议的话,还是希望至少要做这种程度的准备。
  我就这样抱持着莫名的不安,经由上学的路线走到作为集合地点的学校门口。在我想要向熟悉的人影打招呼时,我突然说不出话来。
  「——咦?」
  「早安,小零。今天的天气真不错呢。」
  即使在假日也穿着学校制服的交喙。选择T恤与牛仔裤这种随意装扮的京学姐。然后是有如夹在两人中间,被大放异彩的黑色服装包裹住的轮椅少女。
  「嗯嗯,对啊——……呜噢!」
  语尾忍不住变成惨叫。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我连这是在京学姐与交喙面前都忘了,而出言质问理解。
  「为什么? 你这句话好过份喔……。你该不会忘了吧,今天不是跟本姑娘约好了要约会吗?」
  第一次听到这件事。
  「嗯。是这样的吗,阿初? 不过,小零是什么意思? 绰号吗?」
  京学姐脸上挂着怪异的表情,朝我的方向跨出一步。
  总之关于称呼的部分先点了点头,不过质问当然不会只有这样就结束。
  「就在刚才,她突然跟我们说约会的事情,呃——,她好像是月见月家的千金小姐,那是真的吗?」
  「没什么真的假的——」
  我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就在我要这样脱口而出的时候,理解的手指出现在我的视界内。
  「…………」
  脸上浮现平常的大胆笑容,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的眼睛,轻轻地用手指敲敲自己的嘴唇。虽然没看过这样的手势,不过可以看出来那是要我配合她的意思。
  「呃——,是……啊。我完全忘记了。是有跟她这么约定……」
  「不过你的表情看起来有点自暴自弃,没事吧?」
  我也想说点比较高明的谎言。不过,关于这点不得不说问题是出在理解身上。
  说明白一点,我不擅长处理预料之外的事态。虽然相对于这点会事先做出各种预测,但是理解每一次都会出乎我的意料,实在很难应付。
  「哎呀——。因为我听说你今天会参加社团活动。本来还以为你不可能会忘掉要跟本姑娘见面,真是过份啊,小零。」
  「啊——真是的——,对不起!」
  「哥哥,你在生气?」
  连交喙都为我担心了,感觉自己有点可怜。可是,多亏了她,感觉冲上脑门的血有稍微退了下来。
  算了。虽然不清楚理解的目的,不过似乎也只能让她跟我们一起去了。
  在我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京学姐来到我的身边,对我说了几句悄悄话。
  「话说回来阿初,你的女朋友真是不得了啊。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不过你可不可以稍微教导她一下? 她好像不懂该怎么对长辈说话。」
  嗯,至少知道了理解即使是面对初次见面的京学姐,说起话来也丝毫不客气。
  不过,要说那件事的话,理解的位置太近了。
  「本姑娘听见了喔,这个大奶女。说起来本姑娘的年纪可是比你还大呢。 要是你有留级的话另当别论就是了。」
  她的耳朵还是一样的尖。受到锐利反击的京学姐,在哑口无言了一段时间后眨眨眼,问我「是真的吗?」。
  「呃——,根据本人的说法似乎是那样。虽然看起来不像。」
  我的回答让京学姐慌了一下,不过她马上就重整气势跳到理解面前。
  「等一下,不是这种问题。我不是单纯就年龄的问题才这么说的——嗯,该怎么说呢,因为我是社长所以在这个活动中我就是法律! 应该说,面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啊……」
  「嘿了。刚才说的话到哪里去了呢? 怎么? 在年龄上输掉了,就把焦点转移到别地方吗。算了,那样也无所谓啦。您好,初次见面。这样就不算第一次见面了,要好好对我使用敬语喔。该不会要求别人的事情,你自己却做不到吧。」
  嘴角弯成讨人厌的弧度,理解稍微低下头瞪着京学姐。可以听得到京学姐咬着牙的声音。
  「呜——……这个,该怎么说才好。吵死了笨蛋! 你的妈妈凸肚脐——!」
  京学姐把脸撇向一旁,嘴唇拉成「ㄟ」字形,然后把自己的包包背到肩膀上。
  交喙跟我远远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那场毫无意义的争论。
  「…………」
  你们是小学生吗……。
  一想到这是成员中最年长的两人之间的对话,我就感到有点悲哀。
  可是话说回来,为什么理解跟各式各样的人都可以这么迅速地建立起敌对关系呢……。
  「那个叫做理解的家伙,想跟上来的话随便你! 阿初! 身为男朋友的你要负起照顾那个小个子的责任! 出发了!」
  京学姐转过头来忿忿丢下这句话后,就飞快地跨步离去。
  「小零,你会努力地推轮椅吧。」
  理解露出微笑,把轮椅的握把交给我。
  「又要我来推啊!」
  「嗯,因为今天似乎会花上很多时间,必须要节省燃料才行。」
  嗯,有正当理由的话就没办法了。
  当我决定放弃时,忽然身边的灰色长发摇动了。
  「让我来推吧?」
  「不,没关系。谢谢。」
  我拒绝交喙的提议,让她走在前方。
  然后,理解戳了戳开始推起轮椅的我的手背,招手让我把脸靠过去。
  「本姑娘让奴仆去寻找的《分身幻象》最新的所在位置,已经差不多要找出来了。刚好在这附近的郊区。本姑娘会尽快在今天内对跟目标有关连的那两个人进行探查。你就依照预定,去监视那个阴沉女。」
  「…………」
  交喙回头朝我跟理解的方向望了一眼。
  由于非常小声再加上说得很快,我认为她应该听不到。
  「要是不快一点就不管你们了喔! 今天预定要去五十个地点,要做好觉悟!」
  走在交喙前面的京学姐,朝我们挥着手。
  《分身幻象》,原本隶属于广播社,跟交喙与京学姐有见过面的人。
  然后,理解可以透过自己敏锐的五感认知到对手的精神状态与虚实。那就是可以看穿犯人的绝对能力《至高王座(Hliðskjálf)》。
  「原来是、这样。」
  我终於理解了。说得简单一点,理解大概是在怀疑这两个人之中是不是有一个被花鸡冒名顶替了。
  在洒落着灿烂阳光的蓝天下。跟在京学姐与交喙的背后,我突然有一种前途多难的预感。

  *

  可是,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我的担忧并没有成真。本来的目的,为了制作文化祭用之本地
  介绍影片的事前调查,进行得相当顺利。
  从学校周围刚开张的干净咖啡厅开始,前往综合游乐园,再到净卖些怪零食的杂货店与听都没听过的寺庙与神社为止都走过一遍,不过结果没有任何可以成为线索的东西,然后。
  在快要过晚上六点半的时候,我们到达了『那个地方』。
  「哎呀——……不过也真是的。雨会下这么大实在是在预料之外啊。」
  一边把稍微滴着水的浏海撩起,京学姐一边露出豪爽的笑容。
  「天气预报本来就是说下雨。」
  确实切中要点的交喙因为有带折叠伞所以只淋到一点雨。而我由于把自己的伞分给理解遮一半,处于半湿不干的状态。
  「算了。总之这次到此结束。今天过得还蛮有意义的。不过……」
  说到这边,京学姐停了下来,把视线移向空中。
  依照京学姐的提案让我们最后到达的地方,是间空无一物的废屋。与其说是废屋,或许说是空屋比较正确。由于刚好在与重划区及田野地带都有段距离的位置,因此不要说是下一个住户了,恐怕连土地的使用方式都没办法决定吧。包含庭院在内相当大的这栋豪宅,就像是退流行的主题乐园一样,被孤独地舍弃在这里。
  虽然据说是京学姐的爷爷以前使用过的别墅,不过在两年前去世之前,似乎就已经空无一物,红砖砌成的洋房覆盖着一片绿色的青苔与藤蔓,酝酿出一股有如鬼屋般的气氛。
  说明白一点,我认为这里了不起只能当作试胆的地点,为什么要在最后带我们到这种地方来。
  之后有段时间,我们集中在大厅窗边躲避风雨,不过由于风势渐渐变强,因此我们决定进入屋内。
  「其实这附近,我并不是很想来就是了……」
  京学姐瞄了一眼交喙,这么喃喃自语着。感到那样的动作似乎有什么深刻的含意,于是我也看得入迷了。
  由于屋子的门并没有上锁,因此侵入并没有什么困难。光是客厅就已经大的惊人,也留有沙发与桌子等大型家具,不过屋内像是被台风扫过一样四处散落着瓦砾与家具残骸,并不能让人轻松地休息。
  雨不但没有停还增强了势子,敲打在废屋的屋顶上,发出巨大声响。
  「可是还真是无聊啊。反正在雨停之前也没事做,要不要来玩试胆大会,顺便在这间房子里探险一下?」
  京学姐好像想到什么点子,脸上浮现着恶作剧的笑容,从小小的包包里拿出手电筒。看样子,她那无法长时间安份下来的性格不会随时间地点有什么改变。
  「尽管是空屋,我还是觉得不要在别人家里乱晃比较好。」
  「没什么啦,亲戚的家就像自己家一样。而且,我也有某种线索。」
  「线索……?」
  「哎呀,这还是秘密呢。不要在意。」
  面对露出意义深远笑容的京学姐,我感到不解地偏过头。就在此时,
  「我想试试。」
  「喔喔,好奇心真是旺盛呢,交喙。嗯,这间屋子还满大的,就猜拳以两人一组分成两组吧。」
  在那瞬间,理解把张开五指的手掌压到我的背上。由于太过突然,我差点就没有会意过来,不过她大概是想做出指示吧。总之,我还是成功地出了布。
  「呃,交喙与阿初一组吗。这么一来……呜。」
  猜拳的结果让京学姐说不出话来。交喙跟我出了布,理解与京学姐则是出石头。
  「就是这么回事,快走吧大奶女。走在前面的当然是你,这是为了以防万一。」
  「喂——! 为什么我要被你使唤啊!?不管你是月见月家的千金小姐还是哪里的谁,在你自己家里的话就算了,我可不吃这一套!」
  「嘿~,你打算让行动不方便的人走在前面吗? 这度量真是符合身分低贱的人啊。听懂的话就快点走到前面去啦。」
  那两个人就别管了。
  「交喙,那我们要不要到对面去看看?」
  「好。」
  我单手拿着手电筒跟好像松了一口气的交喙一起迈出步伐。
  「待会见,小零。不许趁本姑娘没看到的时候花心喔。」
  留下平常的笑容,理解也跟在京学姐的身后离开。那眼中淡淡的红色光辉是她无言的指示。
  靠着这点,我猜测到理解的企图。
  至于为什么对我做出要出布的指示,理解自己却出石头。那大概是打算靠这个机会,使用《至高王座(Hliðskjálf)》来调查京学姐吧。
  那麽,我必须要吸引住交喙的注意,好让她不去妨碍理解。
  在几乎全黑的废屋中,周围净是高耸而空无一物的陈列橱柜与多数的门扉,简直就像是粗制滥造的迷宫。
  虽然跟京学姐想的不一样,不过这的确算是一种试胆的行为。
  「请问你跟遥香,是从什麽时候开始变成那样的?」
  当我走到交喙前面,她突然这麽问。
  真是意外。交喙因为社团以外的事情主动跟我说话的情形,可以说几乎没有发生过。
  「『那样』指的是什麽意思?」
  「遥香对你好像有什麽误解的样子。」
  「呃、嗯……」
  简单来说,遥香以为是我把父亲逼死的——,不,应该说是我故意让她这麽认为的。简单把这件事告诉她之後,为了不被误解我补充了这麽一句。
  「这全部都是因为我的错,虽然那家伙很爱钻牛角尖。不过因为她对自己人非常好,做她的朋友应该不会吃亏。只不过,不要单方面的背叛她。这点很重要,要牢记。」
  「不要背叛。」
  「那家伙是不会背叛他人的人。一般来说,即使是朋友遭到霸凌,要是自己会被卷入,或者是无法可想的话,应该有很多人会放弃吧?」
  「…………」
  「可是,那家伙不会做那种事情。相对的,不管是要使用什麽手段,她都会试着去保护。不过通常谣言中只有结果被强调出来,所以她经常被人误解就是了。」
  「你们,以前很要好吗。」
  「嗯,自己这麽说有点怪,不过我的个性似乎跟父亲很像,而遥香又非常喜欢父亲。因为这样的我——自己所相信的人突然改变态度而背叛,我想那家伙应该受到更严重的打击。自从那件事之後,那家伙不只是恨我,还变得有点怪怪的……」
  「…………」
  由於没有听到回音,我转回头去望向交喙。虽然因为光线昏暗看不见表情,不过她的头微微地低了下去。
  「你跟你姐姐的关系如何呢?」
  「我不记得了……。不过,她是个不可思议的人。什麽都知道、什麽都懂,不管什麽都做得到。不过,同时也很高明地让自己不会太过显眼。是个像水一样的人。」
  「形容成空气的话常听到,可是水……?」
  「是水。空气虽然必要,不过因为就在身边,所以会让人忘了它的存在。可是,水是会让人意识到自己需要的东西。不去取水,就无法获得。」
  「嘿——……」
  「一直到现在,我还是不知道姐姐是怎麽看待我的。」
  说着这句话的交喙,那表情看起来就像是要消失般地虚幻。
  「话说回来,那个坐轮椅的人,跟你是什麽样的关系?」
  「欸……? 嗯、呃——,那是,那个……」
  突然话题被转到意外的地方,让我说不出话来。
  「她是你的情人吗?」
  「嗯,算是啦。」
  「那是谎言吧?」
  立刻就遭到否定。说谎是事实就是了。
  「大概,是被那个人抓住了什么弱点吧。」
  「呃——……」
  当我因为被戳中要害而不知道怎么回答时,遭到更进一步的追击。
  「理由,跟遥香有关吗?」
  「为什么,你会……」
  「只是随便猜猜。」
  不是吧。我在心中,这么想着。
  这个女孩,乍看之下好像脑袋随时是放空状态,可是有时感觉相当敏锐。
  她说自己拥有可以分辨出变装名人花鸡的方法这件事,我开始觉得那似乎不是随便说说。
  「嗯,发生了很多事。」
  「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么多管闲事。」
  说出这句话后,交喙以不仔细盯着看不会发现的程度垂下双眼。
  「不必在意啦。反正你已经知道了。而且,你终于肯主动跟我说些什么了。」
  「…………」
  「刚才,跟京学姐她们一起四处晃的时候,你不是几乎没有主动开口吗。要是以后你也能再多说一点自己的事情——」
  「这点,我做不到。」
  我的提议,立刻就被拒绝了。
  「至少,在打倒花鸡为止。我不想,再遇到像小泉,那样的事情。」
  佐仓泉。在她房间里的那条制服缎带。她是交喙国中时代的朋友,也是据说是被花鸡杀死的少女。
  「那个女孩,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是个很开朗,又很体贴的人。尤其是,对像我这样孤单的人,会特别地照顾。就像,遥香一样。所以——」
  虽然是很直接而冷淡的说明,不过交喙的声音中灌注了光从表情无法推量的感情。
  「呐——」
  「请,稍微等一下。」
  交喙在用手制止我的动作的同时,停下脚步确认左右的状况。
  「京社长她们,是在哪里呢?」

  「咦……?」

  我顺着交喙的视线,用手电筒的光照向四周。在仔仔细细观察过之后,发现我跟交喙在构造复杂的废屋中绕了一圈,回到原来的入口。
  在虚掩的门外黑云笼罩着天空,雨滴的声音变得更加大声。
  忽然感受到有股不祥感充斥于胸中。
  「搞什么嘛,怎么会迷路啊。」
  「…………」
  我故意用很滑稽的动作拿出手机,可是交喙并没有做出反应。可恶。
  我试着打电话给京学姐,可是打不通。从连铃声都没响起这点来看,可能是到地下室去了吧? 虽然我也重拨给理解,不过结果是一样的。
  在我想要把这件事告诉交喙的时候,她让视线在空中游荡着,这么喃喃说道。
  「有声音。」
  「咦——?」
  「我,听到脚步声。」
  才刚说完,交喙就朝废屋的深处跑了过去。
  「等、等一下!」
  正确地说并不是用跑的,只有到快步走的程度。不过,对近乎错乱状态的我来说,感觉起来像是跑步的速度。在我慌忙地追过去时,马上就追上了,不过……
  「这是……」
  用手电筒照亮停下不动的交喙前方,发现地上有楼梯。刚好跟车站的剪票口差不多窄,一次只能够让一个人通过。应该是刚才不小心漏看了吧。刚好被陈列橱柜挡住的那个位置,像是怪物的嘴一样张开着,不晓得是结构复杂还是太深,用手电筒照进去也完全看不见里面的状况。
  「哥哥,请在这里等着。」
  交喙在转过头来跟我这么说之后,朝楼梯踏出一步。
  「等、等一下! 你该不会打算一个人进去吧!?」
  当我对着纤细的背影这么说时,交喙再次转过身,非常认真地点点头。
  「或许,会有危险也说不定。」
  「不用或许也看得出来有危险啊! 就连里面有什么人都不知道,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那种地方。」
  「这次,到这里来的理由,有一半在我身上。就像之前被可疑人物缠上一样,花鸡可能跟这个状况有关。所以,我必须要去。」
  「假设是那样好了,那对我来说也是一样吧?」
  抓住交喙的制服制止已经把脚踏进去的她,我这么反驳。
  「你不是有说过吗。要我成为共犯。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也应该要一起去。」
  「…………」
  「不管什么都当成是自己的责任,想要一个人来处理是不好的喔。」
  嘴巴上虽然这么说,不过自己也觉得没有说服力。不过,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就这样一个人过去。我有这样的预感。
  「哥哥,是个不可思议的人呢。」
  过了一会,交喙在轻轻叹气的同时,很感慨地说出这句话。当我把手从交喙的制服上放开后,她这次则是以慢条斯理的速度走下楼梯,在途中停下脚步等着我。
  「非常,感谢你。」
  跟平常一样木然的声音。可是感觉起来那并不是表示冷淡的态度,而甚至有种像是没有办法表现得更亲密的笨拙感。
  「嗯,走吧。」
  我在追上交喙后以不直接碰到她手的方式,抓着交喙制服的袖子一起前进。
  就这样走过长长的直线后,通过一个转角又是直线,然后再次出现楼梯。在感到犹豫的同时再次走下去。最初走下来的入口的楼梯,感觉已经离我们非常遥远了。就在觉得是不是该先回去一趟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道铁门。
  「到尽头了吗?」
  我会这么说,是因为这个像是门的物体没有门把,而不管是用推的还是往旁边拉都纹风不动的关系。虽然相对的有像是对讲机的按钮,不过试着按了一下也没有反应。
  「不。这个,该不会是——」
  在交喙对我说话的瞬间,背后突然传来啪嚓的声音。
  「欸——!?」
  声音一传来,后方的光线就完全消失了。我慌忙转过身,靠手电筒的光往回跑去。
  可是,尽管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不过通往地上的楼梯上半部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又冷又硬像是铁盖一样的东西。看样子,那似乎是机械控制的滑动式铁卷门。跟刚才通往下层的门一样,不管是用推的还是敲打都没有反应。就在这一瞬间,领悟到我跟交喙的退路被完全阻断的时候,额头上浮现了焦急的汗水,指尖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要是听交喙的话,留在外面最低限度还可以找帮手来。可是我却故作姿态,跟着她一起下来而招致这样的结果。
  「哥哥。」
  不知何时跟在我后面过来的交喙发出的声音,让我转过身来。当我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道歉才好时,她指向里面那扇打不开的门所在的方向。
  「似乎,有变化。」
  然后,交喙在前面引路,我们再次走在刚才的路上。
  「看样子,好像是一旦想要打开前面的门,背后的门就会关上的设计。」
  交喙慢慢走着,小声这么说。
  「请不用在意。其实我也很害怕,一个人下来这里。哥哥愿意跟过来,让我感到很高兴。」
  「交喙……」
  虽然语气跟表情依然很冷淡,不过听得出来她是在为我着想。
  冷漠,对周围不感兴趣。这是我对交喙的第一印象,不过到了这里,我反而认为交喙的内在很重情义,说不定是跟妹妹遥香很类似的类型。
  再次走下楼梯向前走一段路,果然门以像铁卷门的方式开启着,继续走下楼梯向前进,来到一间宽广的房间。
  「这里是……?」
  跟上面的废屋不同,这里有电,在被不停闪烁的日光灯照亮的约十坪的空间里,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只有在角落留下了继续通往下方的楼梯。
  「好像,只能往前走。」
  不管怎么说,回去的通道被封锁了。我同意交喙说的话,走下楼梯之后再次看见铁墙与按钮时,出现的轻微的既视感。
  不过,有一个地方跟刚才的门不一样。在门表面的金属片上,有着像是文字一样的东西,仔细一看可以看出上面写着《Noah's Ark》的字样。
  「Noah……'s Ark」
  这是什么,好像在哪里听过这样的词。Noah、Noah's……说到Noah会联想到的东西,在我的脑中几乎就只有一样——
  「那么,我要打开了。」
  交喙按下位于门旁的按钮。背后的门再次关上,接着——
  「咦……?」
  在面前的门打开的同时进入视线的光景,让我失去了声音。
  在纵长的楼梯下可以看到的是红色的地毯,还有豪华的沙发。
  宽广得跟刚才的小房间完全不能比,有如身处豪宅一室的空间,以及外观与年龄都没有共通点的几个人,还有——
  「喂——,没事吧,阿初、交喙。啊~可恶,结果连你们也到这里来了吗。」
  「终于来了啊。等你好久了呢,小零。」
  听到两人熟悉的声音,我在感到安心的同时确定了一件事。
  果然我们是被关进了这个地方——。



  ◆18:45 ——『彩虹祭坛』——◆

  跟宽敞程度相反,照明很昏暗。随着眼睛慢慢适应黑暗,逐渐浮现出整体的外观。
  一豪宅这种东西,我只有在电视与照片上看过。不过,说到西洋风的豪宅,我想大概都会有这样的想像吧。
  跟地上部分的废墟完全不像的空间,出现在我的眼前。
  非常宽广的客厅,在以地下室来说有点高的天花板上,有着以黯淡琥珀色照亮室内的装饰吊灯。具有高级感的红地毯,一直延伸到靠近房间的角落,墙壁是光滑的金属材质,还有以船锚形状花纹装饰的柱子等间隔排列着。
  以中央的楼梯为中心,放置在前后左右的四张大型沙发、冰箱、小柜子、餐具橱,即使是外行人的也能看出这些都不是便宜货。
  习惯了昏暗光线的我,无视于背后的交喙,以及在中央附近休息的理解与京学姐,试着朝更里面走过去。
  虽然这里的确是很奇妙的空间,不过最令人感到异样的,是房间呈现正八角形这一点。虽然不知道这样有什么意义,不过毫无疑问的这不是常见的构造。在京学姐坐着的沙发旁边,堆成塔状的电脑主机,也为演出这格外异样的感觉做出很大的贡献。
  我记得以前在计算机中心看过机架式伺服器,跟那个的形状很接近。那是以同样大小的规格将伺服器与萤幕等组件堆叠起来的东西,眼前的电脑跟那个很像。
  在八角形房间各边的中心,各有着像是没有门把的门的墙壁,旁边还装有读卡机。看起来,似乎是只能使用卡片钥匙开关的设计。
  然后,除了我们四个人之外,还有四个陌生的漂流者。
  穿着黑色套装的妙龄女子。
  一头金发戴着耳环,身穿红色衣服露出轻薄笑容的男子。
  脸型细长加上中性的外表,有点像大学生的软弱男性。
  体格魁武,感觉很会替他人操心的中年男性。
  不论是外表还有性别,就连年龄都没有共通点的那四个人,以安心与警戒交织的眼神,从远方望着成功再会的我们。
  没多久,四人中的一点红,全身包裹着黑色套装的苗条女性,朝我们这群社团成员走了过来。
  (插图5)
     
  「你们是那两个女孩在外面的朋友吧。虽然原本是希望你们能从外面叫人来帮忙,不过既然已经进来就没办法了。那么,同为误闯此地的人,要不要彼此先来个自我介绍呢?」
  说完这句话之后,穿着黑色套装的女性,朝我们露出亲昵的笑容。
  「那么,代表先来的四个人,就从我开始进行介绍。我是十条奏,侦探。在搜查某个人的过程中,来到这里。」
  用响亮的声音如此流畅说道的奏小姐,让站在我身边的交喙,身体颤抖了一下。
  为什么会这样呢? 还没时间让我细想这个疑问,棒子就交给了下一个人。
  受到奏小姐催促的瓜子脸青年,从沙发上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
  「我叫作稻村诚,是东京的研究生。呃——,在学校专攻的是心理学。这次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被已经去世的教授用邮件叫过来。虽然我认为这只是某个人恶劣的恶作剧……」
  「你说的教授……该不会。」
  不知为何京学姐对那句话产生反应,从沙发上探出身子。
  「上坂时信教授。虽然有出过很多关于洗脑术的书,不过可能不太出名。尽管在恩师自杀之后已经过了两年,但即使是现在,我依然不怀疑自己是他的学生。而且……」
  「简单的说,就是被那个疯子教授控制了思想的信徒吧? 那些事情,我已经听腻了。」
  插嘴进来的,是坐在稻村先生对面的金发男子。
  「这种无聊的自我介绍,差不多该适可而止了吧。虽然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聚集过来,不过却连一点能够出去的迹象都没有不是吗。真是的。」
  语气中完全不掩饰焦躁情绪,男子把脚从沙发上伸了出去。看见这一幕的稻村先生并没有生气,而是以半放弃的姿态中断自己的话,在说了一声「请」后把手张开伸向金发男子,将发言权让给他。
  「我是羽成俊介。话先说在前头,我跟那个制作了这种疯狂避难所的狂人可没有关系喔。
  我只是依照社长的命令,在找把公司的钱骗走的家伙而已。靠着熟识情报贩子的密告才会来到这里……可恶,居然会被关在这样的地方。」
  「避难所……?」
  当我小声这么说时,站在我身旁的京学姐作出回答。
  「嗯,似乎是那样。在这个房间里各处的金属板都刻着《Noah's Ark》的字样。那是以洗脑心理学家而知名的上坂教授在很久以前就想要开发的地下避难所的名称。不过在他死后,那个计划只剩下传闻,实际的状况变得无人知晓……。有一段时间,被怀疑那是秘密财产,而在亲戚之间出现了无聊的猜忌。」
  我想起来了。以『洗脑教授』而闻名的上坂教授。本来是以洗脑的解除方法,以及PTSD(创伤后压力症候群)的疗养为主要研究方向,不过晚年反而是致力于透过『洗脑』进行的心理疗法,也曾经出现过不好的传闻。先不管那些。
  「呃——,为什么学姐会……」
  对这种事情知道得那么详细呢。在我想要这么问的时候,注意到自己做了一件非常蠢的事情。
  「该不会,京学姐。」
  是的,因为交喙插嘴的关系,所有的事情都连接起来了。
  「那么,学者的家系,原来就是那位上坂教授吗!?」
  在我跟交喙因为太过惊讶而僵住时,京学姐苦着脸叹口气。
  「嗯,吓到你们了吧。所以我才不想跟你们说这件事。可是,有件事要先说在前面。因为祖父是个孤僻的人,所以接点少到连我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完全不顾家人地沉迷在工作中,即使偶尔见到我这个孙女也不会给零用钱的爷爷,对我来说到底有什么存在价值呢? 因为这样,被提起祖父跟我的关系这件事,会让我很不愉快!」
  「我觉得京学姐比较要注意的应该是自己的言行就是了……」
  不过,感觉又解开了京学姐的一个谜。非常固执地厌恶被强迫念书与行动的性格,应该是源自于这里吧。从结果来说同样是个怪人就是了。
  「那还真是可惜。我认为上坂教授的伟大程度,你连表面的皮毛都还没有理解呢。要是到我们大学的实验室,多多少少——」
  大概是因为尊敬的教授被批判而感到坐立难安吧。稻村先生用平静的语气这么反驳。
  「从小时候就有太多人对我这么说过,你就别费心了。虽然我很抱歉把你的话打断,不过希望这样一来,可以当作我已经自我介绍过自己是这栋怪建筑物制作者的孙子。」
  然后,京学姐结束对话,把发言权交给站在沙发后面的中年男性。
  「呃、不……我就不必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真的只是迷了路而已……」
  自称是神室义正的中年男性,不知为何显得非常害怕,坚持自己是接到某个朋友的连络而来到这里,除此之外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那动机可疑到不能再可疑,不过就这样让他混过去了。
  「那么,下一位是——」
  这么说着,奏小姐的视线转向我们。理解似乎也还没有作自我介绍的样子。她脸上浮现平常的大胆笑容,像是在观察着战局一样按兵不动。
  「那么,从我开始,稍微说明一下到这里来的原委——」
  尽管我这么作起自我介绍,不过跟有名的上坂教授孙子不同,身为一名普通高中生的我,应该是被当作附属品了吧。可以从所有人身上感受到他们对我不抱持任何的兴趣。
  「呃——,接着是。」
  在我犹豫着不知道该把棒子交给理解还是交喙时,交喙很快地挺身而出。
  「咦,你……难道是?」
  看见她的奏小姐,感到意外而睁大了眼睛,
  「该不会是,小泉的、朋友……?」
  「是的,好久不见。」
  面对奏小姐的疑问,交喙作出肯定的回答。
  「你们认识吗?」
  京学姐的疑问,得到了交喙的首肯。
  「很久以前。虽然只有两次,但是在朋友家里,曾经见过比她大很多,在当侦探的姐姐。不过也只是擦身而过的程度,并不知道彼此的名字。」
  「……这样的话。」
  也就是说,她跟佐仓泉——被与交喙有密切开系的《分身幻象》间接杀害的少女有亲戚关系。
  「那个时候,没能跟您说句话,实在很抱歉。」
  「不会,我很高兴能够见到认识小泉的人。不过,没想到我们会在这种地方见面。」
  奏小姐这么说着伸出右手。大概是想跟她握手吧。
  「…………」
  交喙一语不发地作出回应。在我跟京学姐想起对人过敏症的问题之前,交喙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维持着握手的状态好几秒。
  虽然因为房间灯光昏暗的关系而看不清楚,不过可以依稀在她脸上看到那个图案。
  「啊,对不起。我打断了你的话。那么,请继续自我介绍。」
  奏小姐的微笑令人心痛。如果,奏小姐是为了追查佐仓泉的死而在追查花鸡的话,交喙她——。
  「我是星雾交喙,就读礼新高中一年级。到这里来是为了寻找我失踪的姐姐。」
  「…………」
  虽然交喙说得很干脆,不过这句话让现场气氛为之一变。奏小姐、羽成先生,就连神室先生都睁大了双眼,他们的眼中不只是映照出交喙的身影,还散发出强烈的警戒。
  「居然是、星雾?」
  在之前对自我介绍都没什么兴趣的羽成先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飞快地走到交喙的身边。
  「你是那个花鸡的妹妹吗!? 那家伙在哪里! 你应该知道吧!?」
  「住手,她有对人过敏症!」
  「混帐,你想对我的学妹做什么!」
  这次,我,还有京学姐马上就反应过来。
  被我跟京学姐制止,羽成先生啧了一声放开手,老实地坐回沙发上。
  可是,京学姐并没有就此作罢,反过来走到羽成先生的前面。
  「你突然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立见然对第一次见面的女孩子动粗,要是没有好的理由我可不会放过你。」
  「你这家伙,不会不知道那个『星雾』是代表什么意思吧。那边的女侦探还有我,都是追查着那个星雾的名字而来到这里的喔? 听好了……」
  「《分身幻象》。」
  忽然出现的那个词,让所有人僵住了。说出那句话的人,是到目前为止诡异地保持着沉默的理解。
  「那个预测并没有错。那家伙是妹妹。就是那个改变装扮与名字,让各式各样的团体与组织自内侧毁坏的间谍。《分身幻象》的根源,星雾花鸡的妹妹。」
  「你,到底是……」
  面对奏小姐的疑问,理解将所有人的视线集中于一点,毫无畏惧地笑了起来。
  「月见月家的专属侦探,月见月理解。」
  「——!」
  话语在从理解口中倾泻出来的瞬间。包含交喙与京学姐在内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目的是将《分身幻象》星雾花鸡找出并加以拘束,或者是完全解决掉。顺便提醒你们,要是妨碍本姑娘的话可是会见到地狱的,好好记住。再见。」
  在结束对话的同时,操作着轮椅开始行动的理解,被奏小姐出言制止。
  「等一下。我刚才调查过这个房间了,不过并没有通往出口的路。更重要的是——」
  哔——! 就在此时,从中央偏北的塔型伺服器,响起了震耳欲聋的警报声。



  ◆19:00 —『彩虹祭坛』——◆

  到目前为止保持着沉默的大型萤幕,突然浮现出某个影像。
  在萤幕上显示出了较大的正八角形房间,以及以对应每一边的方式相邻之单人房的平面图。
  在设计上只有从中央的房间可以进入所有的单人房。那大概是现在地点,也就是这层楼的平面布置图。
  『大家好。』
  可以听见带有透明感的女人的声音。明明应该是真人发出的声音,不知为何却有股机械感。
  是很不可思议的声音。
  『我是这个地下避难所《Noah's Ark》的前任管理者,名叫星雾花鸡。各位像这样来到这里,让我感到非常的高兴。
  啊,虽然我想大家都知道,不过《Noah's Ark》指的就是《诺亚方舟》喔? 上坂教授是个完美主义者,很喜欢这类的玩笑。为避难所取这样的名称,大家不觉得有点有趣吗?』
  萤幕上映出的影像没有变化。她的语气很平淡,简直就像是儿童节目主持人一样平稳而开朗。可是,理所当然的,除了我以外的每个人脸上都维持着困惑的表情。只有交喙与理解是唯二的例外,两人以面无表情与大胆笑容与之对抗。
  『啊——,这么说来还没进行说明呢。关于把你们招待到这里的理由——并不是什么复杂的理由,只不过是将垃圾收集起来倒掉比较轻松,就只是这样而已。』
  那语气过于自然的话语,没有起伏的声音,反而让人觉得诡异。
  「这是在愚弄我们吗,混帐!」
  羽成先生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朝向萤幕大声吼叫。
  「请等一下!」
  奏小姐伸出手,制止他的行为。
  「反正那个也只是录音。更重要的是不能漏听她说的话。」
  『哼哼。哎呀,真抱歉。我并没有打算要激怒你们。只是,想要把我的心情说清楚而已。』
  这的确是事先录好的讯息。可是,却有着似乎本人面对面和我们即时对话一样不可思议的存在感。
  『希望你们不要误会,我并不是想要把你们逼上绝路。被追赶的人是我,我也承认原因是出在我身上。如果是要乖乖被杀的话一开始我就不会逃走。不过我也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点坏。』
  稍微停顿一下,花鸡继续接着说。
  『所以,我在这里提供你们与我战斗的机会。要是能够顺利逃出这个方舟,或是漂亮地把我杀死的话,在那瞬间我就放过所有人的性命。』
  从喇叭传出始终平淡,却充满了十二万分恶意的讯息。
  忽然,我感到有点在意而望向身旁的理解,却看到她捂着嘴有点困地打着哈欠。
  这家伙的神经到底是有多大条啊。
  『对了,顺便告诉你们,这个程式启动了就代表着我已经化身为你们八个人之中的某一个。要杀死真正的我再逃出去也可以。完全不理会我,专心搜寻逃出去的路也可以——』
  轻描淡写地说出极具冲击性的内容,她继续接着说道。
  『原本虽然有监视摄影机与窃听器之类的设备,不过现在都拆掉了,大家不用客气。我会为了把你们全部杀死而展开行动。所以努力想办法活下来吧。啊,对了。如果非得要用一句话来表现我有多积极的话——』
  在所有人紧张地停下呼吸后,
  『绝对不会让你们逃走。我要杀到一个人都不剩。』
  这么说完之后,声音就中断了。
  一瞬间,室内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画面变得跟初期状态一样。
  出现变化的,是现在在这里的我们八个人的立场。
  从追逐她的搜索者,一转变为被猎者与狩猎者的立场。
  「喂、喂! 时通是在开玩笑吗!?你真的是那个花鸡学姐吗? 要说是整人这也太过火了吧!」
  京学姐慌忙地抓住并对着萤幕这么说。那动作让我稍微松了口气。因为我虽然明知那多半是白费力气,不过光是有人愿意这么做,感觉这毛骨悚然的阴郁气氛就稍微被中和了。
  「呜……!」
  短哼一声后,京学姐离开萤幕前方。跟刚才的八角形不同,在那液晶萤幕上,浮现了一些文字列。
  『那么,就开始进行监禁脱逃游戏《诺亚方舟》』
  随着完全由机械发出的讯息,在那画面上显示出各式各样的图示。
  「喂,让我看清楚一点。」
  不必等到羽成先生这样大叫,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大型萤幕上。
  名为『游戏规则』的条列项目,在画面上显示出来。

  『《诺亚方舟》监禁脱逃游戏。游戏规则一览。
  ①这个游戏的目的是要在从游戏开始后9小时内,使用放在『彩虹祭坛』之『主萤幕』盒子中的『八张卡片』,取得把脱逃通道上的门挡住之『七道铁栅』的钥匙,并逃出《诺亚方舟》。

  ②可以透过开关『彩虹祭坛』周围八个房间的方式来取得钥匙。发出的卡片里有八色的资料,同时也是所对应房间的卡片钥匙。可以用卡片钥匙开关房间的状态称为『开放』状态。从内侧使用卡片钥匙上锁的状态称为『入室』状态。
  要成为『入室』状态,在各单人房里只能存在一个人,并且必须将对应房间颜色的卡片钥匙插入单人房内的读卡机才行。在成为『入室』状态的场合,从内侧也无法将门打开,在经过三十分钟后门会自动开启,恢复为『开放』状态。

  ③结束『入室』状态达到4次时,就可以在『主萤幕』进行卡片的赞取,读取后能判别该卡片的『颜色』。
  此时,藉由消耗卡片资料的方式,可以获得位于脱逃通道上之『七道铁栅』的钥匙,而次数会重新计算。资料消耗掉的卡片会变成『黑色卡片』,可用原本颜色开关的房间则自动变成『黑色房间』。结束『入室』状态只会计算到第4次。

  ④在八间单人房里,只有一间从初期开始就是『黑色房间』。那是处刑房间,若进入该房间并成为『入室』状态的话,一分钟后会被活动天花板压死。同时计数的资料会变为4次,并开放各个房间。
  此外,用『黑色卡片』插入『入室』状态之其他房间的读卡机,可夺去该房间的颜色,强制使其变成黑色而杀害里面的人。
  在这种情况下,『黑色卡片』会覆写为读取目标房间的颜色资料。
  『黑色房间』无法复数同时启动。

  《注意事项》详细内容后述。』

  …………。
  至少三分钟,不,应该更短吧。
  我们所有人,都惊讶得忘了时间。
  不知道是想要去理解显示出来的讯息所代表的意义,或者是想让自己不去理解。
  「这到底是什么,完全看不懂是什么意思啊。」
  很快就放弃理解游戏规则的羽成先生,一开口就皱起眉头。同时,设置在房间中央的塔型伺服器——(光看房间的平面布置图是指主萤幕)下段的盒子自动打开,出现八张没有图案的卡片。然后,在那上面排列着与各房间的门一样的读卡机,以及七个小型的盒子。看样子,这个游戏所需要的道具,似乎全都在这个终端机上。
  「…………」
  可是,这是要做什么。
  乍看之下,像是某种解谜……类似在网路上常见用尽旨等程式制作的『脱逃游戏』,不过随处可见的『活动天花板』以及『杀害』等险恶的字眼,使这个游戏跟那些截然不同。
  而且,在规则的各项目都经过考量,让人可以看到详细的情报。不管是这栋建筑物,还是这个程式,都设计得太过精致,很难当成玩笑话一笑置之。
  「阿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花鸡学姐到底想要做什么?」
  「呃——……」
  突如其来的疑问让我感到困惑。不过,当成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绪,我试着进行说明。
  「那么京学姐,请问你是哪个部分看不懂?」
  「全部啊,很奇怪吗?」
  「…………」
  就算是我也差点哑口无言,不过我还是决定按照顺序进行说明。
  首先我靠近中央的塔型伺服器,确认映照在上面液晶萤幕的平面布置图。
  「让我们从规则㊣开始看吧。首先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彩虹祭坛』,然后这个堆叠起来的伺服器似乎是叫做『主萤幕』。呃——,八张卡片……是这个吧?」
  在伺服器柱的中段有个盒子,里面放着八张没有图案的卡片。
  「这些卡片,对应这个八角形『彩虹祭坛』的一边。似乎是被用来当作单人房的钥匙。然后,使用这张卡片的话,似乎可以获得脱逃用的钥匙——」
  「嗯,在下面的楼层的确是有出口。只不过,被铁栅挡住就是了……」
  奏小姐为我的说明进行补充。
  「原来如此。那么,单人房的卡片钥匙,以及通往外面的门的钥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连?」
  京学姐立刻反间。
  「请看规则②。呃——,好像可以看详细说明,让我确认一下。」
  然后,我试着按下像是触控面板的液晶显示器上显示着『详细』的部分。为了让距离较远的人也能听见新显示的讯息,我用力吸了一口气大声念出来。
  「呃——,在八张卡片中,好像分别放入了红、橙、黄、绿、蓝、靛、紫、黑的颜色资料,这些对应着八间单人房的样子。」
  「喂,稍微等一下。卡片上面不是根本没有什么颜色吗?」
  羽成先生问出了意料之中的问题,不过还在设想范围内。
  「并不是卡片表面的颜色,而是卡片的资料情报被以颜色作区隔。应该是这样吧。」
  在我回答之前,交喙就小声以类似独白的方式喃喃说道。
  「然后,在那些卡片让位于『主萤幕』的读卡机读取为止,也不知道各房间的颜色。」
  在交喙的解说结束后,羽成先生沉默了下来,不过这次换成京学姐不解地偏过头。
  「嗯……。可是,要取得钥匙的话,必须要让卡片被读取才行吧? 条件是什么?」
  「在规则③里有写到。简单的说,用卡片钥匙从房间内侧上锁后,就会成为被称作『入室』的状态,似乎会有三十分钟没办法出来。在随着时间经过使『入室』被解除之后,会变成『开放状态』。这个过程重复累积4次的话,似乎就可以读取卡片了。」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透过每个人依序进入房间消磨时间的方式,就可以获得钥匙。是这么回事吧?」
  京学姐的解释虽然没有错,不过事情当然没有那么单纯。
  「是没错,不过问题是在『黑色卡片』与『黑色房间』。请看规则④。」
  我一边这么催促,自己也一边操控液晶触控面板,显示出规则④的详细项目。
  「等等,铁栅的钥匙说是有七把,不过卡片却有八张。剩下的一张是——」
  在我思考要怎么说明的时候,京学姐一边发着牢骚,一边抓起没有图案的卡片。
  「嗯,所以说,剩下的一张是陷阱。」
  「陷阱……? 确实是有写到使用这个从内侧上锁的话,就会死掉之类的事——」
  「学姐还是有看进去嘛。所以恐怕是因为这样,才让人看不出来是什么颜色。要是不用卡片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就无法获得钥匙。可是——」
  「如果在一开始不知道卡片的颜色,就没有人会『入室』。是这个意思吧。」
  交喙小声地做出结论,游戏规则的粗略考察算是到此告一段落。
  「稍等一下。这么说起来,最后的那个注意事项是什么?」
  京学姐操作着『主萤幕』,显示出剩下的最后情报。

  『《注意事项》另外,在这个空间内发现使用暴力行为抢夺卡片,或是藉由恫吓强制他人行动的场合(使用黑色卡片杀害除外),以及无法在时间内脱逃的场合,将会排放致死性毒气,使游戏强制结束。』

  「毒气……!」
  看着画面的所有人,在知道无法过关的惩罚时,都僵住了。
  「自己用毒气来强制我们进行游戏,却不准我们使用暴力吗。虽然说没有监视摄影机,不过那是真的吗?」
  京学姐一边小声这么说,一边用怀疑的视线望向天花板与墙壁。
  「不要去担心那种无聊事啊,你这个大奶女。假设《分身幻象》是混在这些人里面的话,不可能会特地去设置那样的东西。以变装与拟态为特征的家伙,那种可以不被人发现而四处逃窜的家伙,不可能做出把自己的模样纪录下来的事情吧。」
  理解说出极为合理的台词,让京学姐闭上了嘴。
  就在接受了那句话,并在某种程度理解了规则的所有人快要安静下来的时候,有一个人动了起来。
  「看样子,只能奉陪了。」
  首先从盒子里拿出一张卡片的,是奏小姐。
  所有还在看着规则的视线,一起集中到她的手上。
  「我觉得一个人保管一张会比较好。在游戏的进行上,至少在一开始让一个人管理一张卡片,会比较好理解。」
  「请等等。虽然是听过规则了,不过我并不打算陪你们玩这种愚蠢的游戏。我要把剩下的时间,全部用在找脱逃路线上。」
  平淡地反驳想要进行游戏的奏小姐,京学姐连卡片也不拿就准备要离开房间。不过,由于我们最初走下来的楼梯被封住了,因此想要离开这个八角形房间——『彩虹祭坛』,就只能从中央楼梯往下移动。
  「那、那是当然的! 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我才不会去做呢!」
  羽成先生也采取无视的态度,打算前往似乎位于地下的房间。不过,
  「你们两位,可不可以稍等一下?」
  准备离开的两人,因为稻村先生挽留的话而停了下来。
  「你们的心情我也理解,不过姑且还是拿着卡片会比较好。」
  「时、时间……。上面显示着剩余时间……」
  神室先生混杂着恐惧的一句话,让所有人很自然地注视着画面。
  『剩余时间08:52 计数4 获得钥匙:无』
  上面显示着这行讯息。即时显示的时间,代表着这个游戏正在进行中。
  「就算我们没有那个意愿,不过『她』已经开始进行这个游戏。然后就像她说的,只要我们被关在这个密室里,她有意愿的话就能随时杀死我们。那么,至少在现在,只能遵守她的规则。不对,严密地来说,最低限度必须要假装在进行游戏才——」
  「刚才,不是有提到《分身幻象》。不过,假设就算花鸡学姐真的是犯人,假扮我们之中的某个人并实际混进来这种事情,真的有办法做到吗?」
  「天晓得啊! 就是因为不知道,才会被她要得团团转啊! 才会那么简单被『那家伙』用只有本人做得到的方式,把情报给夺走啊!」
  面对京学姐的疑问,羽成先生忍不住焦躁地大声喊叫。然后像是要安抚他们一样,奏小姐走到他们两人中间。
  「从结果来看,找不到她的行踪是事实。」
  奏小姐也有点无奈地摇摇头。
  「虽然侦探也常常需要变装……不过实际上即使能装成别人,但是要取而代之是不可能的。如果限定条件,『只在特定场所』的话多少还有可能应付过来,不过对熟人是不管用的……。可是,她确实不需要什么限定条件就能办到。要是躲藏在这八个人之中的话,彼此互不认识,先出现在这里的我们四个比较容易受到怀疑,所以我并不是很想这么说。」
  奏小姐苦着脸,把事实说出来。
  要取代他人在实际上几乎是不可能,可是如果是要扮成第一次见面的人,难度就会一口气低很多。互相不认识的四个人容易受到怀疑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可是,从《分身幻象》的能力是事实,再加上花鸡本人是女性这点来看,同样性别而容易变装的京学姐,与她的妹妹交喙也很可疑。
  不管传闻是什么,真相都不是我现在能够判断的。
  「嗯。你想要说的是,我们应该要一边配合游戏,一边寻找脱逃路线?」
  「至少,我觉得比只是寻找脱逃路线要好。」
  面对无法掩饰愤慨的京学姐,稻村先生从旁试着劝她。
  「我们比你们还要早好几个小时就被关在这里,手机是当然的,其他能想到的方法也都试过了。我们很清楚普通的方法没有办法逃出这里。」
  「是、是啊……。我们也试过很多方法,不过地下室的机械,还有通风口,全部都不行!这里只能听那家伙说的话了。」
  「啧……」
  从神室先生也表示同意,羽成先生啧了一声来看,可以确认到那是事实。
  「……呜。」
  京学姐露出跟她很不相衬的不甘愿表情,用粗暴的动作,从盒子里抓起一张卡片。在那之
  后,不管是谁都拿了一张卡片,
  「本姑娘的分也拜托了,小零。」
  最后我连理解的分也一起拿走,将一张卡片交给理解。
  「虽然想要调查其他房间也是事实,不过我认为应该先在中央的主萤幕读取卡片。」
  在所有人手上都拿到卡片的时候,保持沉默的交喙开口这么说。
  这么说起来,显示在萤幕上的计数初期值是4。
  「喔、喔喔,是啊。这是获得钥匙的机会。」
  神室先生也同意交喙的发言。不过,那有点兴奋的声音,被稻村先生小声打断了。
  「——应该说,在这个状况下,只能想办法知道颜色不是吗?」
  「……?嗯……。啊——,说的也是。」
  发现那句话所指的意思后,我也跟着附和。
  「喂,这是什么意思? 不要耍帅,用大家都能懂的方式说明。赶快把钥匙拿到手不就好了吗。」
  看到羽成先生把苗头指向我,理解抓着头叹口气。
  「连这种程度的事都不懂吗? 你用点脑子再开口吧,笨蛋。」
  「啊——!? 你说什么!」
  「请住手,羽成先生。暴力在这里的规则上也是被禁止的。月见月……理解小姐,也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行。」
  由于局势一口气陷入混乱,奏小姐急忙劝戒两人。
  就像她所说的,没有时间做不必要的争论了。
  「对不起,那么就由我来说明状况。」
  很意外的,交喙与京学姐都跟这个场所以及罪魁祸首有关连,让理解开口的话大概不会有什么好事。
  虽然我并没有要指挥的打算,不过也没办法。
  「呃——,首先是关于这个脱逃游戏。大致上的流程,似乎是藉由关在各个房间里的次数,以获得打开脱逃路线之钥匙的设计。只不过,在那过程中有『黑色房间』与『黑色卡片』的风险,使用方式错误的话,就会有人死亡,在规则上是这么写的。」
  因为紧张让声音有点嘶哑。我吞口口水再舔了一下嘴唇之后,把声音拉高。
  「我想先以让大家不会误入致命的『黑色房间』,取得脱逃的钥匙离开这里这样的前提来进行讨论。到目前为止都没问题吧?」
  巡视着所有人,在确认没有人反对之后,我继续说下去。
  「这样的话,首先要做的是『入室』到『黑色房间』以外的房间,累积4次的『计数』,取得脱逃用的钥匙——不过在不知道任何一张卡片颜色的现状,没有人可以进入『入室』状态。因为在八分之一的机率下进入『黑色房间』的场合,就会失去性命。也就是说要是在这里让读卡机读取卡片,在黑色以外的场合取得钥匙的话,就无法知道接下来要人室的剩下七个房间的颜色,而没有人能够『入室』了。」
  「啊……」
  从神室先生与羽成先生口中,发出小小的惊叹声。
  「要是最初读取的卡片是『黑色卡片』的话,只需要单纯地让剩下的人『入室』就可以了,不过在黑色以外的场合,直到让分辨出颜色的人入室,累积到下一次的计数4为止,其他的人都无法入室。也就是说——」
  「一切的展开,都是从读取了某人的卡片之后开始,就是这么回事吧。」
  奏小姐在恰到好处的时机这么附和。
  「嗯。那么,一开始不要取得钥匙,先把所有卡片的颜色分辨出来不就好了吗? 不但增加安全性,效率也会上升。」
  然而,就在此时,或许该说是必然,京学姐提出了一针见血的质疑。
  但是,以那样的方针顺利进行的可能性恐怕很低。
  「很可惜,那是不可能的。」
  在我否定之前,稻村先生小声地这么插话。
  「听好了? 要利用一次『入室』就累积计数4,只要同时知道4个房间的颜色便能达到最高效率。不过,把剩余时间当成8小时,到分辨出第二种颜色的卡片为止会先花两小时。利用两个房间累积计数到4则是需要花一个小时,接着也是……一小时。」
  一边这么说明,稻村先生一边取出放在小柜子里的笔跟笔记本,迅速地画出简单的时间表。
  「在到确定四个房间的颜色为止,大约要花四小时。藉由同时使用四个房间,可以用一次三十分钟的方式取得四把钥匙。可是从这里开始,因为要使用卡片资料取得钥匙,可以『入室』的房间会变少,恐怕时间到最后会不够用。」
  「计算的事情先挪到后面。」
  像是要逼退滔滔不绝的稻村先生一样,奏小姐往前踏出一步。
  「没有时间让我们继续说下去了。稻村先生的考察虽然很棒,不过首先必须要决定调查卡片的人,并让他入室才行。」
  奏小姐有点焦急地这么说。我的心情也一样。
  并不是感到焦急这点,而是想要在把握现状之前,让游戏先进行下去这点。
  虽然思考还没有顾及到细微的部分,不过在这个游戏中,『入室』非常地危险。
  「说得也是。那么,有人想要现在调查自己的卡片吗?」
  刹那间,喧骚的空气沉静了下来。
  冷不防,在后方缩成一团的神室先生提心吊胆地开口说道。
  「不、不过,即使是『入室』状态,如果被人从外面使用『黑色卡片』的话,就会变成处刑房间吧? 这、这样一来『入室』的人不是会比较不利吗……?」
  他提到的是规则④写到的,可以用『黑色卡片』从外面把『入室』的房间变『黑』的系统。
  那样的反应可以说是理所当然。
  奏小姐会着急也是因为这个关系吧。冷静思考一下,这个游戏要是要讨论起不利的部分,可是说不完的啊。
  像这样有如实验器具的房间,而且如果一个没弄好说不定会被杀死的房间,说实话不论是谁都不会想进去。可是……
  「总之,不管是谁迟早都要『入室』才行吧? 小零。」
  理解忽然用大家都能听见的响亮声音这么问我。
  「……。嗯,我是这么认为。」
  「反正《分身幻象》也潜伏在这里。 如果是只有一个人能够『入室』的现在,相对的监视的人也多。这样一来,即使是『入室』,被杀的可能性也很低吧?」
  「呃——」
  「我、我懂了。先调查我的卡片吧!」
  听到理解的话,最先举手的人是神室先生。
  「请问,有人持反对意见吗?」
  没有人对奏小姐的话做出任何反应。
  由于我还没有整理好关于这个事态的想法,因此直接忽视了。
  「请等一等。在那之前,是不是应该先确认一下,谁拥有的是哪个房间的钥匙比较好?」
  京学姐很难得插嘴说了句正经的话。
  「这么说也对。那么,大家从外面使用卡片,试着把门打开看看吧。」
  在稻村先生的同意下,我们花了几分钟,找出所有人对应的房间。然后,使用从小柜子里拿出来的笔跟笔记本,把房间图画在纸上。

  《东北房》稻村诚  《东房》都筑初   《东南房》羽成俊介
  《北房》上坂京             《南房》神室义正
  《西北房》十条奏  《西房》月见月理解 《西南房》星雾交喙

  这样一来,就找出现在持有卡片的人与房间的关系。
  「那么,神室先生。请刷卡片。」
  「嗯,啊啊……」
  就这样依照奏小姐的指示,神室先生在读卡机上刷过自己的卡片后,『主萤幕』上显示出讯息。
  『重置计数后读取资料……这张卡片是《蓝》』
  蓝色卡片,这么说来,南方就必定是『蓝色房间』。
  『要消耗这张卡片的资料,取得脱逃路线的钥匙吗? (y/n)』
  接着,在画面上显示出新的文字。
  「选『否』就可以了吧。如果是依照作战的话。」
  「是啊……」
  奏小姐这么嘱咐,京学姐也表示赞同。
  用触控面板选择『No』之后,显示出『不取得钥匙,结束处理』,然后又回到中央房间与文字列的初期画面。
  『剩余时间08:42 计数0 取得钥匙·无 已知房间·《南、蓝》』
  明明已经尽可能不去说多余的事情,可是却过了比想像中还要久的时间。
  时时刻刻变化的剩余时间,如果不会造成不必要的焦虑就好了。
  「…………」
  不,要是完全相信《分身幻象》花鸡所说的话,这应该是感到焦急也无法可想的状况吧。虽然我这么说,不过这样令人眼花撩乱的展开,光是要让思考追上就已经费尽全力,现在还没有什么恐怖的感觉。
  确认完画面的奏小姐,在安心地吁出一口气后,面向神室先生做出指示。
  「那么神室先生,请依照预定入室。你不入室的话,没有办法累积下一个计数……」
  「真、真的,进到房间里,也不会出问题吗? 要是出错的话——」
  「别那么多废话,快点进去啦老头! 事到如今还发什么牢骚! 没时间了啦!」
  被羽成先生狠狠瞪了一眼的神室先生,以被从背后推着的方式进入了南边的房间。关上门从内侧上锁。这样一来——就没有人能打开了。从里面也出不来。完全成为『入室』的状态。
  在确认神室先生进去之后,京学姐率先望向『主萤幕』。
  「嗯,也有显示房间的状况。」
  在神室先生『入室』后,萤幕的房间平面布置图上,显示出『南入室』。这样经过三十分钟后,就会增加一次计数吧。
  「呼……。也就是说这样一来,最少得到了三十分钟的缓冲。」
  京学姐像是放心下来一样地叹了口气。
  「是这样没错。机会难得,后来才到的人要不要去其他房间看看?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想你们应该也很紧张。」
  京学姐点点头同意了奏小姐的提案。
  「那就照你的意思这么做。阿初、交喙。趁现在去探索下面的房间,顺便找脱逃的路线。奏小姐,这里就拜托你了。」
  留下这句话后,我们走下位于中央的楼梯,进入下面的房间。
  「小零,拜托你了。」
  理解露出灿烂的笑容,朝我伸出双手。
  「好好好。」
  我抱起理解,把轮椅交给交喙,慢慢走下楼梯。
  「…………」
  我转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交喙站着不动望向奏小姐。
  想到交喙已经死去的好友……佐仓泉的事,她的心情一定很复杂吧。
  「交喙?」
  「好的,我现在就过去。」
  应着我的话,交喙也走下楼梯。
  然后,我们回到了在来到这个异样空间之前,久违的社团活动成员与理解的四人组。

  *

  这是一间由奶油色墙壁与隔间板所构成,很煞风景的房间。我们聚集在这间于『主萤幕』所显示的平面布置图上,位于地下三楼跟教室差不多大小的『准备室』里。
  楼上『彩虹祭坛』与通往地下『控制室』之楼梯的出入口,可以用滑动式的门来隔开,不过因为不能上锁所以没什么意义。只不过,由于不想增加花鶟躲藏的场所,因此一直都是打开的。
  从这里横向延伸出一条长长的直线通道,这就是『脱逃路线』。然后从这里走下通往更下层的楼梯,似乎就可以到达最下层的『控制室』。
  「啊——真是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里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才一离开他人的视线,京学姐就抱着头说出真心话。
  看样子,在这个状况下也能表现得跟平常一样似乎只是虚张声势。
  仔细想想也是当然的。交喙的姐姐,花鸡是间谍这件事。理解是月见月的侦探这件事。还有,我跟这样的理解互相认识这件事。
  包含留在上面『彩虹祭坛』的那些人在内,从空间的变化到状况的变化——还有立场的剧烈变化,不会感到惊慌失措的人才有问题。
  「话说回来啊! 『彩虹祭坛』什么的也太奇怪了吧! 的确有一种说法,说是诺亚等人在祭坛奉献家畜之类的祭品,而获得神恩赐祝福的彩虹!」
  「啊——,是这样啊。」
  「不过,那是在离开方舟之后的事情。在离开方舟之前乞求神的原谅什么的,也未免太穿凿附会。变态趣味也要有分寸一点!」
  在京学姐朝着墙壁发泄情绪之后,我开始进行说明。
  交喙跟理解一样,追查着在当间谍的姐姐的事情。然后,我也答应了要协助她的事情。只是简单地说明彼此的原委,我们却花了十几分钟。
  对象是豪放的京学姐这件事,大概是唯一的救赎吧。没有为小事情起争执就结束了。
  「原来如此。大致上的情形我都了解了。可是,阿初、交喙。我并没有打算要责怪你们。不过也真是的,没想到我们竟然都闯进了这样的地方,要倒霉也要有个限度。」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然后,我终于把很早就想到的疑问说出口。
  「为什么会这么刚好,在这里聚集了八个人呢? 光从那个游戏来看,不管是多还是少于八人似乎都会有问题。说起来,楼上的人们,还可以理解是被花鸡放出的假情报所骗。可是,我们会到这里来,毕竟只是单纯的偶然吧?」
  「本姑娘知道这里。」
  理解简单地就否定了我说的话。
  京学姐与交喙的眼神都变了。我的眼神也是。
  「从一开始,位于这里的《诺亚方舟》的存在,还有平面布置图以及有电有水的事情都已经调查完毕了。因为是很久以前建造的设施。只不过,本姑娘判断事到如今这里会跟花鸡扯上关系的可能性很低,可是才想说很顺利地进来就变成这样。」
  「稍微等一下,那个叫理解的。」
  京学姐脸上挂着僵硬的表情,走到理解的身边。
  「那么,你明明知道这里有可能是那个叫什么《分身幻象》的根据地,可是却没有告诉我们,就这样进来了吗?」
  「那不是废话吗,笨蛋。你以为本姑娘的工作是什么。这么说起来你又是什么意思? 让你在前面带路而在最后来到这里,本姑娘倒是想问问? 为什么要到这个地方来?」
  「那是……」
  京学姐支吾不语,偷偷用眼睛瞄着交喙。
  我也很在意。
  为什么京学姐要把我们带到这么偏僻的废屋来呢。
  说起来,对京学姐而言这里是跟她的祖父上坂教授有关的场所,不过跟我还有交喙没有任何的关系。可是,为什么。
  「其实,你才是《分身幻象》的本尊吧?」
  「…………」
  在理解的注视下,京学姐在轻轻叹气的同时,朝我们巡视了一遍。接着开口说道:
  「我知道了,虽然会违背约定,不过还是告诉你们。交喙,可以吧?」
  「……?」
  面对京学姐的问题,交喙无言地偏过头表示不解。
  「其实……关于这地方,是在前一天晚上,交喙指定要过来的。」
  「欸——……!?」
  这次,轮到我惊讶了。
  「昨天晚上,我在家里收到连络。因为这样,由于是最在意的场所,所以希望我能立下约定,瞒着阿初在最后到——」
  「那不是我。」
  可是,交喙这个当事者,简洁明了地否定了京学姐的话。
  「什……」
  这次则换成京学姐睁大了眼睛。
  「我根本就不知道京社长的电话号码。连络网上也没有登记。」
  「等、等等。那的确是交喙的声音啊。对方也是这么说的,还说电话号码是从阿初那边……」
  京学姐不安的视线朝我望了过来。
  脑中差点反射性地陷入混乱,有股寒意从背脊上窜过。
  「我并没有告诉她。」
  说出这句话,本身就让我感到恐惧。理由就是,这个事实所代表的意义。
  「咕咕咕,只不过是被人耍了而已吧? 如果你说的是事实。」
  理解开心异常地弯起嘴角,把我们所担心的事情说出口。
  「也就是说被《分身幻象》那传闻中的演技完全骗过去了。本姑娘可是安心了呢,那家伙的演技至少能骗过这个大奶女。这样的话被假情报欺骗的可能性也稍微小了点。只是小了一点点就是了。」
  「那是什么意思……?」
  理解挑衅的语气,让京学姐感到愤怒。
  「就是要骗笨蛋不需要花功夫的意思啊。只要不让对方看到长相,这种程度的事情,不论是谁都做得到。」
  「你这混蛋……!」
  京学姐倒竖着眉毛朝理解慢慢靠过去,我急忙制止他们。
  「你们两个都差不多一点,尤其是理解。在这里做这种事情真的很危险喔?」
  「哼哼哼。你是在为本姑娘担心吗? 小零。你还是这么体贴啊。」
  可是,担心那种事情也没用,在她那一如往常的满面笑容上似乎这么写着。
  理解的基本风格是挑衅。在对手脑充血冲上来时吞噬掉。
  大概,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进行着什么策略吧。
  ……或许其实什么都没想也说不定。
  「没有时间说多余的话了。」
  交喙也对我表示赞同而这么附和。
  「差不多该有人回到『彩虹祭坛』了,上面的状况也令人在意。」
  「这么说也是。那么,我跟交喙去调查下面的房间,你们两个先回去。」
  我这么说,让已经在确认楼下与横向通道的理解与京学姐回去楼上,而由我们确认剩下的房间。
  「啊——,对了,小零。有件事情希望你在脱逃路线上确认一下。」
  「……?」
  在分开的时候,理解偷偷跟我说了句悄悄话。只把内容记住,我跟交喙来到更下面的楼层,从最下层的『控制室』开始调查。
  比楼上的『准备室』稍微狭窄,墙壁整面都是黑色。里面有着陈列在墙壁旁的控制用大型电脑与显示器,还有大小很明显容纳不下人的置物柜。然后是手动的断电器,以及只能让手臂大小的物体通过的通风口。
  尽管有稍微碰了一下设置在这里的电脑——大概如同字面上表示的是避难所的控制装置,但是被密码锁住了,不管按什么按钮都没有反应。虽然是有类似电源按钮的东西,可是在不知道有什么机关的状况下,还是会让人犹豫要不要按。我跟交喙分头搜索了几分钟,不过置物柜的锁似乎也受到电脑控制,结果什么都没有找到。
  调查工作很快就触礁的我们,先暂时回到地下三楼的『准备室』,前往从那里往横向延伸的细长通道——在『主萤幕』上也有显示出来的『脱逃路线』的尽头。
  在长长的单向通路的尽头,有七道铁栅状的门挡住了去路,在那前方虽然有点暗不过可以看到外面的亮光。通往外侧这点应该是没错。
  在最前面的铁栅旁边,有七个钥匙孔。虽然只是推测,不过大概是藉由把钥匙插在这里的方式,让对应的门打开的设计吧?
  「…………」
  首先,在确认完理解拜托我的某件事后,在再三细心地注意下,试着寻找铁栅有没有缝隙,还有是否有损坏的部分,可是结果跟『控制室』一样徒劳无功。与其说是幻想般的空间,不如说是经过巧妙的精心设计,甚至令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栋建筑物虽然打着地下避难所的名号,可是反而让人觉得像是实验用的监狱。
  要是这是认真地要建造来当作避难所的话,这么欠缺实用性的布置与装置,只会让人觉得是哪里出了差错。
  我可是一丁点儿都不会想要住在这样的地方。
  确认完脱逃路线的铁栅之后,我们走回准备室。
  果然,只有配合这个愚蠢的游戏,我们才能从这里逃出去吗。
  「那个人是侦探吧。而且还是月见月家的。」
  走在长长的通道上,交喙好像忽然想到什么而问起理解的事情。
  「嗯,是啊……」
  「说要提供协助,也是她的命令吗?」
  像玻璃珠一样漂亮的瞳孔,映照出我不安的表情。
  被这样说中内心的想法,果然让人觉得难堪。
  「呃——……,对不起。可是,并不是全部都是理解的命令……我也……」
  「没关系的,即使是那样。」
  「咦……?」
  「原本,我就对你有所亏欠。就算是被哥哥欺骗,或者是被哥哥杀死,我不会怨恨也不会后悔。光是哥哥说愿意提供协助,就让我感到很感激。我只是想说这件事。」
  「交喙……」
  「请不用担心。我不会让哥哥和京学姐被杀死的。因为,我会保护你们。这样的游戏,我也没有打算玩到最后。」
  交喙在这么说的同时,不知为何突然脱起制服的上衣。
  「……欸?」
  「不好意思,是不是能请你把背后的拉链拉下来? 因为手不容易构到。」
  在谜样的发言让我呆了十秒左右之后,我才注意到交喙是要我把制服的无袖连身裙背后的拉链拉下来。
  「…………」
  当我被洁净的视线所推动,照她说的去做时,交喙再把一只手从制服里抽出来,松开衬衫上的扣子后,把手朝我伸了过来。
  简直就像是在要求握手一样的手势,可是那动作让我稍微抱持了不安。
  「请握住我的手。」
  「呃,嗯。」
  就这样没有提到脱衣服这件事,我回应交喙的动作,抓起她的手。
  「可是,不要紧吗? 虽然刚才奏小姐也有这么做,不过记得交喙你——」
  有对人过敏症,就在我想要这么说时。
  正如我的预测,在她脸上逐渐出现了像是裂痕的红色花纹。
  同时她迅速放开我的手,不知道是在想什么,交喙把衬衫的扣子解开,朝左右两边拉——开来!
  「请看。」
  「呜哇——!?等、等、等一下!」
  她到底在想什么啊! 即使心里这么想,但还是会从遮住眼睛的手指缝隙偷看的本能令人悲哀……嗯,那是……?
  「咦……?」
  仔细观察下,发现不只是交喙的脸上,在那纤细的锁骨与肩膀,就连胸口下方露出的白皙腹部,都出现了红色的几何学图案。
  「这样的体质……。《圣痕》只会出现在我的身上。我姐姐,花鸡并没有这个特征。」
  圣痕。虽然不知道是谁取的名字,不过我觉得是很不错的比喻。
  看起来简直就像是文字一样如同细小斑点的花纹,跟她本身的白皙肌肤对比之下,非但不会觉得厌恶,甚至有种如同天启般的神秘感。
  「所以,在觉得我很可疑的时候,请不用客气就像这样碰触我。那么做的话,就可以证明我不是花鸡。」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交喙,是想要让我安心……咦?
  「你、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可是,也没有、没必要把衣服……」
  「不,这也是有意义的。为了让哥哥把《圣痕》看得更清楚。请记住,这个花纹的形状。因为,跟其他人碰触的时候,应该会不一样。」
  「…………」
  这是指,随着碰触的人不同,这个花纹的形状也会改变的意思吗? 该不会,要靠这种方式记住花鸡的图案,然后让我去看穿之类的——。
  咦? 不过,总觉得花纹越来越看不清楚——
  「那个。」
  当我靠近交喙的腹部定睛凝视时,有声音从头顶上传了下来。
  「已经,消失了。」
  或许是心理作用,背对着我把敞开的制服重新穿戴整齐的交喙,脸似乎有点红。
  「呜哇——!?对、对不起! 我并没有那样的——咦?」
  在我慌忙把目光移开的时候,交喙白皙的背部进入了视线的角落。
  那是什么呢? 在某部分有着一些浅浅的,像是旧伤一样的痕迹……。
  「喂——,你们两个都回来吧。差不多要到三十分钟了!」
  从楼上传来京学姐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我重新面向已经把凌乱的衣服整理好的交喙。
  「那么,就上去吧。」
  「好的。」
  我们对望了一眼,慢慢地走上楼梯,从『准备室』回到『彩虹祭坛』。



  ◆19:48(剩余时间08:12) ——『彩虹祭坛』——◆

  『剩余时间08:12 计数1 取得钥匙:无 已知房间《南、蓝》』
  三十分钟后,神室先生的『入室』状态被解除,增加了一次计数。然后中间休息了十五分钟,神室先生再次入室(在这个时间点的现在时间是20:03,剩余时间是07:57)——获得三十分钟的缓冲。
  在空间的时间,仔细阅读了规则的细部说明,得知在『主萤幕』进行卡片资料的读取后,似乎最少有十五分钟不能入室。必须要把这点纳入计算,来面对这个游戏才行。
  大致上探索完《诺亚方舟》的我们,以不违反游戏规则,以及没有获得许可不去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为前提条件,进行自由行动。
  理所当然的,这是担心花鸡混在这八个人之中锁进行的处置。
  然后现在,我们社团的成员与理解,还有稻村先生聚集在『彩虹祭坛』休息,奏小姐与羽成先生在控制室进行调查。
  「呼——。不过还真是空间啊,小零。要不要趁这个难得的机会玩一下扑克牌呢?」
  在神室先生入室五分钟后,无意间抬头望向天花板的理解,突然小声说出这样的话。
  「是你太没紧张感了吧。」
  「那么要不要喝些什么? 呐,你看。这里面放了很多饮料喔。」
  理解接着从冰箱里拿出纸盒装的柳丁汁。饮料的种类很丰富,也准备了还没开封的纸杯,不过包含楼下的厨房在内,完全没有金属与玻璃类的东西。这也是配合花鹦提出的规则『禁止暴力行为』所准备的吧。
  稍微看了一下,不管哪个盒子都没有开封过的痕迹。嗯,这也是当然的吧。
  「虽然是无所谓,不过也真亏你会想要喝放在这种地方的东西呢。如果是在沙漠正中央的话另当别论,除了自己带来的食物以外我可不想吃其他的东西。」
  京学姐用冷淡的视线望着快乐搜刮着冰箱的理解,如此出言劝戒,可是——
  「本姑娘又没问你这个大奶女。」
  在稍微瞪了一眼之后,理解无视她说的话继续把手伸进冰箱深处。
  「你要做什么是你的自由,不过希望不要造成哥哥的困扰。」
  理解从冰箱里拿出一五公升的纸盒装牛奶,朝向很难得表达意见的交喙晃了晃。
  「比起那种事情,你要不要喝这个让肉多长一点啊? 已经过保存期限半年就是了。」
  「我的胸部比你还要大。」
  面对突然转向自己的矛头,交喙冷静地做出反击。维持着一如往常之大胆笑容的理解,眉毛似乎瞬间跳动了一下。
  「咕咕咕,真是有趣的笑话啊。那就姑且听听看吧,是多少?」      .
  「如果你指的是胸部大小的话,是80。」
  「咦——!?」
  我之所以会忍不住发出感叹的声音,是因为太意外了。交喙非常地苗条……应该说给人感觉太瘦,刚才在控制室看到的时候,也不觉得有到那种程度——。
  「那么,你是多少呢?」
  相对的,理解突然板起脸孔,把视线从交喙身上移开,小声嘟嚷着。
  「…………。81。」
  「为什么要编出这么可悲的谎言?」

  没错。真是爽快到不能再爽快的谎言。我有亲眼看过一次,不管怎么看都——。……不好,连多余的事情都回想起来了。
  「谎言?咕咕咕,居然被骗子说是骗子,真令我意外。」
  可是,理解没有动摇,反而露出嘲笑的表情提出反论。
  「骗子?」
  「问问你自己的胸部如何啊。就是那寒酸的东西。」
  「…………」
  交喙沉默下来。
  (插图6)
     
  「啊——,这么说起来。这么说起来当初入社,在性骚扰地问到胸围时,我记得你若无其事地说了77的样子……」
  「…………」
  在一旁听着的京学姐这么插嘴进来,这次换成我说不出话来。
  「因为是成长期。」
  停顿了一下,交喙这么回答。
  「才两周的时间应该有点困难吧?」
  「京社长不太适合当社长呢。」
  「虽然我不在乎别人的坏话,不过那个,要是可以在背后说的话会比较好喔!」
  「刚才的是开玩笑。」
  「感觉以前从来没见过你表现出这么有人味的情感,难道是我多心了吗……」
  该怎么说呢……。像是感到放心,或者该说是疲劳感一口气涌了上来。
  我们到底在做什么啊。
  「哼哼哼,啊哈哈哈哈。」
  看吧。就连在远处观察的稻村先生都笑了起来。真是丢脸。
  「不好意思,在这种时候还这么吵。」
  「不会,多亏你们让我忘了不愉快的事」
  在我低下头时,稻村先生大方地露出微笑。
  看一下时钟,到神室先生出来为止,还剩下将近二十分钟。
  「说起来,我觉得感情好是很好的事喔。因为在接下来,大概会以你们四个为主体来面对这个游戏吧。」
  「那是什么意思?」
  看到京学姐站起来,稻村先生眯起眼睛。
  「如果是上坂教授的孙子应该不会没听过吧? 这个名为《诺亚方舟》的避难所系统,跟教授制作的某种脱逃游戏非常地类似。」
  「祖父制作过跟这个很像的游戏?」
  「只是有点像简单的心理测验一样的东西就是了。在圣经等信仰中是很常见的情形,在我们得知自己拥有的力量与知识很浅薄,完全无法成为倚靠的时候,会去依赖自己可以相信的人或物。而在连那些东西都无法倚靠的时候,就会去依靠神。人们跪倒在绝对的存在前,透过祈求其教诲的方式,才能获得安息。」
  「…………」
  这种语调是怎么了。还以为稻村先生还算是蛮正经的人,不过总觉得话题的方向变得很奇怪。
  「啊——,希望你们不要感到害怕。」
  大概是注意到我们讶异的视线,稻村先生苦笑着。
  「这只不过是用来营造气氛。然后,洗脑就是利用这种方式,找出空隙来进行的。尤其是在像这样的封闭空间里性命被人掌握,而受到强烈威胁的状况下,很容易被洗脑。特别是这个房间的单人房是什么都没有的纯白色房间。」
  「你从刚才开始,到底想说些什么?」
  京学姐忍不住插嘴这么问。
  「只是一个小小的提案罢了。我觉得下次神室先生从单人房出来之后,让某个人跟他交换卡片代替他『入室』应该会比较好。当然,由我这个提案人来代替也没关系。在这种特殊的状况,被单独隔绝在无声环境中长达三十分钟,还持续暴露在有可能被杀死的恐怖下,对精神会有不好的影响。例如,在这之后,要是遇到自称花鸡的人物偷偷进行要胁的时候,可能会很干脆地就接受对方的指示或是诱惑。」
  「…………」
  我理解他想表达什么了。单独关在空白的房间里三十分钟的确是很强烈的刺激。在无法获得外界情报的状态下,很容易出现各式各样的妄想与恐惧感。
  我认为稻村先生的指谪与对策很正确。可是,我——不,其他人应该也一样,对他突然变得这么多话感到困惑。
  「上坂教授在过去以洗脑的解除方法为主进行研究以及演讲。也曾经将其与自己擅长的软体组合起来,制作出『解除洗脑』的软体。可是,在某个时期感受到自己的力量与方法存在着界限的他,得知某个实验对象与生俱来拥有能有效进行『洗脑』的能力。那件事,成为他的转捩点……然后他自己……」
  「能否请你就此打住? 内容已经离题了。」
  京学姐一反常态露出很不高兴的表情。
  「……说的也是。嗯,这件事就别提了。不好意思,遇到自己有兴趣的领域总是会忍不住多嘴一点。不过,刚才我说的事情,希望你们能考虑一下。」
  没有特别表示肯定或否定,就结束了这段对话。
  过了十几秒后,从别的方向传来声音。
  「你们那边怎么样? 什么事都没发生吗?」
  差不多就在这个时候,奏小姐跟羽成先生走上楼梯。从两人显得沮丧的神色来看,似乎无法期待在脱逃方法上有什么成果。
  「我们试着再次调查所有的房间,不过还是不行。不管是要打开铁栅,还是找其他的出路都失败了。啊——,现在没有人在下面楼层,想要上厕所或喝水的人,请便。」
  「那么,就接受她的好意吧,小零。」
  理解迅速地对奏小姐的话做出反应。
  「呃,嗯。我们带的水还有剩,你是想要喝茶吗?」
  「笨蛋,是厕所啦厕所。要下楼梯很麻烦啊。带本姑娘去嘛。」
  「呃,啊——,那是无所谓……——喂! 那边的厕所虽然有隔间不过没有门吧!?让交喙或京学姐带你去啦! 让我跟你过去,不太好吧!」
  「别在意那种小地方嘛,小零。那个大奶女做事太随便。本姑娘都说无所谓了,就不用在意了吧?」
  「也稍微有点羞耻心吧!」
  无视我的反对,理解操作着自己的特制轮椅《斯莱普尼尔号改》,移动到『彩虹祭坛』中央的楼梯。
  感觉已经完全听不进别人说的话了。
  「知道了啦,真是的……」
  我虽然感到无奈,不过依然抱起理解走向下面的『准备室』。
  在走下楼梯前,理解望向目光带着讶异的所有人,这么宣布。
  「啊,有件事先说在前面,从现在开始至少十五分钟,谁都不准下来啊。我们两个会在这段时间把该做的事情做完。剩下的,大家都懂了吧?」
  「唯一搞不懂的是你的脑袋构造为什么在这种状况下还能耍宝,能不能拜托你正经一点!?」
  「啊哈哈哈哈,有什么关系嘛。事到如今还害羞什么呢,小零。」
  理解高兴地一边笑着,一边用手拍打我的腰部。我用背部感受着大家冷淡的视线,用像是逃跑般的速度冲下楼梯。

  *

  「呼——……。这样总算可以讨论重要的事情了呢,小零。」
  「啊,果然是这么回事。」
  在地下三楼『准备室』的厕所,理解在我的帮助下坐到马桶上,我待在跟她隔着墙对话的位置。
  我是有稍微预料到,理解会要我帮忙,大概是因为有什么想跟我两个人讨论的事情。她在坐到马桶上之后,也没有要上厕所的样子。
  「要一边上一边讨论也没关系喔,小零。只不过在那个场合,你大概没有办法听进去就是了。」
  即便看不到,我也知道理解在这面薄壁的另一侧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当然,我早已决定好要如何对应。
  「那么,在你看来是如何呢? 花鸡在我们八个人之中吗?」
  「很难说。再多花点时间或许可以知道,不过在没有直接见过花鸡的现状下,还没有办法完全掌握住。如果要做出确实的判断,大概必须要使用《至高王座(Hliðskjálf)》才行。」
  这个特殊能力是理解之所以会成为月见月一族的理由。透过质问、接触对象的方式,包含对方的虚实在内,可以读取其心理思考的超感觉,然而——
  「不过,如果那个《分身幻象》不是只有装扮成他人的程度,而是跟传闻一样拥有足以变化成本人的能力与演技的话,必须要把接触感度提升到最大才行。只剩七个小时左右,即使让脑部承受负担,大概勉强也只能用两次。」
  「只有两次吗……光靠这样实在是。」
  「嗯——,这样下去犯人候补太多会没办法缩小范围。所以,不能只是想要找出犯人,而要改变一下想法才行。关於这点有件事要拜托你。」
  「你到底想要我做什麽?」
  「本姑娘的卡片也借你用,你就随便去杀几个人吧。」
  「你这想法也太奇特了吧峥」
  我忍不住把头探过墙壁,对着理解大声吼叫。幸好,理解并没有在上厕所,而是在脸上挂着平常的笑容,从容地盘着双手双脚。
  「讲话太大声的话会有回音喔,小零。嗯,即使那有一半是在开玩笑。」
  「你有一半是认真的吗!?」
  已经,有太多的惊讶了。让我不知道该从什麽地方吐槽才好。
  「小零。你是站在哪边?」
  「……嗯?」
  因为理解的语气突然变了,让我感到困惑。
  「就是你的行动目标啊。你是只打算要玩完这个游戏逃出去,还是说打算无视规则,即使是把墙壁或门打坏也要到外面去呢?」
  「呃——,我是……」
  我说不出话来。目前得到的情报,还不足以让我认真决定这样的事。
  「你应该已经发现这个脱逃游戏,跟侦探杀人游戏非常类似了吧?」
  理解朝我露出意味深远的笑容。
  对了,我一直觉得有什麽令人在意的地方,原来是两者的状况非常地类似。
  可以无条件杀害房间里的人,一直不断轮替的『黑色卡片』会让人连想到『侦探杀人游戏』里的《疯狂杀人菜刀》。这只是普通的偶然,还是说——。
  「这个脱逃游戏的设计思想,很有可能受到了那个『侦探杀人游戏』的某些影响。因为在不知道犯人真面目的欺骗游戏中算是很有名的游戏。至於《分身幻象》是不是知道本姑娘的事情才选择这个舞台就不清楚了。」
  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理解把交叉的双腿换个顺序。
  「小零。本姑娘先把自己在这个游戏中的行动目标告诉你。要是《分身幻象》在这里的话,就找出来抓住。即使在完成目标之前要把其他人牺牲掉。本姑娘要在这里活下来。就像在『侦探杀人游戏』里一样。」
  「…………」
  「而且,在楼上应该也已经有人渐渐注意到了。这样慢吞吞地继续陪这个愚蠢的脱逃游戏玩下去,一定会全灭的。毫无疑问。」
  「…………」
  我之所以没有反驳,是因为理解说的没错。
  现阶段,剩余时间大约是七个半小时。累积的计数还只有1。我所提出的,不会有任何人死掉的安全对策。亦即在找出『黑色卡片』为止,只让可以『入室』到蓝色房间的神室先生继续累积计数的话,最少还要再花一个小时以上。然后下一个读取卡片的人如果也不是『黑色卡片』的话,又要再次累积4个计数。在这个时间点剩余时间只有六小时。如果要直接兑换另一把『钥匙』的话,在最好的情况下最少也要两小时,这样绝对来不及。也就是说——。
  「即使只是大略的想像,后半果然还是会很吃紧吧。」
  「嗯——,而且取得钥匙这件事,就代表着可『入室』的房间会减少。即使假设房间的颜色全都知道了,只要最后的钥匙只有一个人能『入室』,在累积到下个『计数』为止至少也要花上两个小时。而且最后一个人很有可能会被杀死,所以就算进行劝说,或许也不会有任何人想『入室』。才没有那种空间慢条斯理做这种事呢。谁都没有提起这么简单的事情,是因为大家正陷入一种错乱状态中。只是想要从必须在这么狭窄的空间,进行互相欺骗之杀人游戏这样的现实上把目光移开而已。」
  而且,在进行卡片资料的读取之后,似乎至少有十五分钟不能入室的样子。不管怎么想,时间都不够。要解决这种情形的方法只有一种。
  「也就是说,想要以『游戏的脱逃』为目标的话,差不多该有谁要找机会去把那个叫神室的胖子干掉才行罗。」
  「…………」
  怎么会这样。
  原本打算回避争执而采取的行动,没想到结果却造成争执。
  不对,原本这个游戏就不合理。时间,实在太少了。
  「那么,快点交出来。」
  「欸——?」
  「欸什么欸啊。你的卡片啊。要是被问起来,姑且就说是弄丢了。本姑娘会把那个中年胖子杀掉的。」
  「…………」
  「不过,要是我们两个人都不是『黑色卡片』的话,你就去把那个阴沉女或是大奶女的卡片拿过来。这样的话本姑娘就会找出空隙宰了他。反正就算是隔着系统,你也没有办法做出杀人那样的事情吧?」
  「…………」
  「你怎么了,干嘛发呆啊。」
  「没有,我只是在想,你也有体贴他人的地方嘛。」
  「嗯嗯……?」
  很难得的,理解意外地睁大了眼睛。
  「因为你在想,这样继续下去,必须要有谁去做才行吧? 要这么做,或者是全灭的二选一……。可是,拜托不要那么做。就算不做那种事,只要状况改变的话,依然有可能——」
  「小零。」
  理解很严肃地朝我招招手。因为她现在是在厕所的椅子上,而不是坐着轮椅《斯莱普尼尔号改》。所以没有办法自己移动吧。
  「你稍微过来一下。」
  说实话,比起挂着无畏笑容的理解,那严肃的表情更令我感到恐惧而不想过去,不过也没办法。
  当我向前踏出一步时,头顶被轻轻赏了一记手刀。
  「要是你再说那种傻话,可是没办法在这里活下去的喔。本姑娘为什么要在这里跟你说这种话,你还搞不清楚吗。」
  「呃——……」
  忽然我注意到理解的瞳孔张开,看起来像是发出红色的光芒一样。
  这是在把《至高王座(Hliðskjálf)》的能力,使用在我的身上吗?
  「依照这个游戏的设计,本姑娘也迟早会遇到必须要入室的情形。到时候,为了要让你保护本姑娘,为了要让你代替本姑娘的眼睛,现在确定了你并不是《分身幻象》。」
  理解的眼睛恢复原状。然後,不知何时脸上又挂起平常那大胆的笑容。
  「为什麽,要我……?」
  「因为不论是那个阴沉女还是大奶女都对你有很好的印象啊。只要你坦护本姑娘的话,那些人也不会出手。所以啊,小零。觉得本姑娘很『温柔』这样的想法也要适可而上一点? 现阶段,在认为《分身幻象》随时都可以进行替换的场合,最可疑的就是那两个人。即使在本姑娘宰掉那两个人之后,你也能说出这种话吗? 真是令人期待啊。」
  恢复往常的大胆笑容,理解发出咕咕咕的笑声。
  当然,我也不是没有考虑过那种可能性。不过……。
  我对被杀死这件事并不会感到不安。只不过,万一交喙与京学姐……还有理解死掉了,我会很过意不去。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不管是谁被杀死了,你都要配合本姑娘的说词提供协助。 没有异议吧?」
  「要是我拒绝,你就会把『那件事』告诉遥香,是吧。」
  「你很聪明嘛。那差不多该回楼上了——在那之前。」
  「怎么?」
  「本姑娘想顺便上个厕所,快点帮忙把内裤脱下来,小零。」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连双手也不能动了啊!?」
  就是因为理解会突然说这种事情,所以才不能对她粗心大意。
  「哈啊,你真是个无趣的家伙。那就换你把裤子脱掉。」
  「为什么啊!?我不懂你的意思!」
  「《分身幻象》的真实身分,依照情报应该是一个叫做花鸡的女孩。」
  「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要连肉体都进行变装,应该很困难吧。」
  「不要用那种似是而非的理由来性骚扰好吗!?刚才你不是才用特殊能力调查过!?你连自己都不相信吗!?」
  听到我的反驳,理解露出无忧无虑的笑容。
  「真的吗? 用这种方式装糊涂,其实是怕变装被看穿吧? 没有用这双眼睛直接确认的话,或许无法得到本姑娘的信任喔。」
  「你干脆把我杀了算了!」
  「喂——。」
  突然,从场外传来了小小的声音。在鞋底撞击楼梯的声音后,听见了京学姐的声音。
  「我是不知道你们拖拖拉拉在做什么啦,不过『蓝色房间』就快打开了。先回来『彩虹祭坛』吧。」
  「知道了,我们马上过去。」
  在大声这么回答后,我朝向理解伸出手。
  「听到了吧。不快点回去不好喔。」
  「啊~啊,真是无聊啊。」
  我把理解抱到楼上,再让她坐回《斯莱普尼尔号改》。回到了『彩虹祭坛』,成员果然一个都没少,状况也没有变化。
  走上楼梯的理解与我,移动到人比较少的北边。从那边算起,奏小姐、羽成先生、稻村先生、京学姐以及交喙,顺时针排成圆形。不过,为了防止万一有人用黑色卡片去杀人,没有人靠近南边的房间。
  「再过五分钟门就要打开了。在那之前,我想先决定好由谁代替神室先生入室——」
  在似乎同意了稻村先生提案的京学姐这么说出口的瞬间,
  「——欸?」
  没有任何预兆,视线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本帖子中包含更多资源

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帐号?注册(右键在新窗口打开)

x
 楼主| 发表于 2012-2-16 20:1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骑士的侍从者 于 2012-2-16 20:22 编辑

Phase4 —血痕与圣痕—

  ◆20:28(剩余时间07:32) ——『彩虹祭坛中央客厅』——◆

  什么都看不见。
  完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
  严格来说并不是全黑。位于房间中央的『主萤幕』依然亮着。不过,只靠液晶的亮光,想要照亮这间如豪宅客厅般宽广的房间实在是不太够。更何况眼睛还没适应黑暗的现在,就连通往楼下的楼梯附近,都没办法看得清楚。
  「…………」
  还以为会有人发出尖叫声,不过并没有那样的事情。
  人在遭遇恐惧的时候,那一瞬间会选择缩起身体而不是尖叫。
  我自己在面对这个事态时也只能紧张地绷紧身子,有十几秒完全不能动弹。不过,『主萤幕』的周围比较明亮。在我想要走到那里去的瞬间,空气整个凝结起来。
  『黑色卡片被使用了。入室者即将死亡。』
  「什么——!?」
  在我想要靠近的『主萤幕』上,显示出红色的文字,同时听见有如机械般的广播。
  『三、二、一……』
  咚——!
  在倒数计时结束的同时,出现像是什么东西重重砸到地上的巨响。
  沉闷而钝重,让人觉得被卷入的话绝对无法得救的——致命的声音。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有点像铁的腥味。
  「…………」
  所有人大概都屏着呼吸一动也不动。
  无法动弹。被不透明的状况,以及不祥的讯息所震吓,连那里是唯一的照明都忘了,没有人朝那里靠近。
  可是,也不能就这样一直站着不动。正当我这么想,要把力量灌注到脚上的时候。
  「……呜!」
  噗地一声,传出好像什么东西断掉的声音。连液晶的亮光都消失了。断电器被关掉。注意到这点的时候,涌出一股无以名状的不安。
  「喂、喂! 是谁!? 做了什么!?刚才的声音,到底是什么啊!」
  「不要慌张! 我有手电筒!」
  歇斯底里喊叫着的是羽成先生。晚了一拍,京学姐用怒吼着回应。数秒后,在手电筒的灯光如她所说地亮起时,周围忽然传来因安心而松口气的声音。之后,注意到手机存在的人们,也开始用手机确保视线。
  不过,手机的亮光,毕竟只是用来阅读液晶显示之文字的微弱光芒,想要在全黑的环境下确保视线范围,实在很不可靠。
  尽管所有人都把亮光朝向南边的房间——神室先生『入室』的房间,不过门前已经看不到人影,在现阶段没有办法做进一步的确认。
  「首先必须要把灯打开才行。有谁知道这里的电灯开关在什么位置?」
  是故意的吧。京学姐并没有提到刚才的讯息。
  刚才的广播是指正在『入室』的神室先生被杀了,还是说发生了其他的事情……。不管怎么说,在这么黑暗的环境下,也没有办法进行确认。
  「不,我们也不知道这里的开关。由于控制室有电灯开关,还以为只能从那边控制……。难道在这个房间里有隐藏的开关吗?」
  从稻村先生的回答,得知要在这里重新把灯打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在有灯光的状态下找不到的东西,不可能在这片黑暗中找出来。
  「反过来说,即使找不到这里的电灯开关,只要到控制室去,就可以把这里的灯打开了。』
  坐在沙发上的京学姐在站起来后,先走到我的身旁。
  「阿初,你也有带手电筒吧? 把手电筒留下来,跟我一起到『控制室』去。看样子,趁着一开始把电灯开关关掉的空隙,连断电器都被关掉了,不过要是『控制室』没有被破坏的话,应该可以恢复原状。」
  「我也一起去。」
  在黑暗中,交喙一反常态地用响亮的声音说道。
  「要是做出这种事的是《分身幻象》的话,两个人会有危险。」
  那句话是在警戒『躲在楼下的某人』,还是在担心『两个人的话有一方可能是冒牌货』呢。
  不管怎么说,包含要使用『黑色卡片』在内,不先让系统恢复就不能继续下去。我把手电筒交给旁边的稻村先生之后,与交喙一起跟在京学姐的身后。
  「知道了,交喙也一起来吧。」
  京学姐在昏暗的灯光中点点头后,接着为了让房间里所有人都能听到,用很大的声音说道。
  「剩下的人请聚集在灯光下保持警戒。我们去把断电器打开。」
  「请小心。」
  听着奏小姐那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声音,我们互相靠在一起,往下走向『控制室』。
  「话说回来,你们两个都看到了吗?」
  走在前面的京学姐,瞪着用手电筒照亮的墙壁这么说。
  「嗯……?」
  「使用『黑色卡片』的瞬间是一片漆黑大概没办法吧。我要问的是有没有看到在那之前是谁把『彩虹祭坛』的灯关掉的。」
  「没有。」
  在我回答之前,交喙抢先一步摇了摇头。
  「我也没有注意到。太大意了。过于信任一开始就有的灯光,而疏于警戒。应该要考虑到隐藏开关的可能性,保持警戒才对。」
  一边很懊悔地这么喃喃自语,京学姐一边快步往前走,最后终于到了最深处的『控制室』。
  「只有这里的电源没有被切断啊。」
  跟京学姐说的一样,『控制室』的电脑并没有断电。到底是有别的电力,还是因为预备电源起了作用就没有人知道了。
  让手电筒的灯光照到房间角落,断电器果然如预料地被关掉了。
  不是因为落雷造成的停电,也不是电线工程造成的断线。毫无疑问的,这是在这方舟内的某个人把电源关掉所造成的。
  发现原因并找出如何复原系统之头绪的同时,也看见了不想知道的现实。这不是偶然。也就是说不管是不是《分身幻象》做的,有不知名的敌人躲藏在这个密闭空间这件事,已经是不可动摇的事实了。
  「好了吗,要回去罗?」
  在京学姐把手伸向断电器的时候,
  「请等一下。」
  不知为何交喙探出上半身,制止了她的动作。
  「至少今天,应该没有任何人碰过断电器吧?」
  「嗯、啊啊……。嗯,应该没错。」
  「请让我来。」
  交喙很难得地以强硬的语气这么说,然后抓住跟手煞车差不多大小的断电器握把——并且在同一时间。
  「咦——……?」
  「冒犯了。」
  朝站在她身边的我伸出手来,紧紧握住了我的手掌。
  她是在做什么呢? 事到如今也已经不是会感到恐惧的状况,要是直接触碰到我的话,引发过敏不是很糟糕吗? 虽然我想要这么说,可是却被交喙的气势压倒,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么说起来,交喙这样的行动,我好像在不久前曾经看过。那的确是在——。
  「我没事,要推上去了。」
  交喙发出略显疲态的声音,放开我的手,把力量灌注在断电器的握把上。然后,握把随着咔地一声被推上去,『控制室』的灯光率先复活。接着,把稍微找了一下就马上找到的『彩虹祭坛』的电灯开关也按下去。
  「快点,必须要确认刚才发生的事情才行。到底这个设施的系统真的会杀死人,还是说,到目前为止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用来威胁人的假象……」
  「…………」
  「还有,是谁做的……」
  京学姐很感慨地抬头望向天花板,我们连句附和的话都说不出来,就这样加快脚步跑上楼梯。
  回到『彩虹祭坛』时,所有人好像失了魂似地盯着『主萤幕』不放,只有理解一个人,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泰然自若地坐在那边。
  「跟大家看到的一样系统已经复原,事情变得怎么样了。神室先生他——」
  「啊——,好像死掉了喔。果然没错。」
  理解以事不关己的语气率先这么回答。没有做出回应,探头望向『主萤幕』的京学姐垂下肩膀。
  「……电灯开关,找到了吗?」
  「嗯。那家伙还很细心地留了讯息给我们呢?」
  理解扬了扬下巴,答案就在她指的方向。
  电灯的开关在中央偏西北的位置。位于与京学姐、理解、以及奏小姐的房间有点距离的支柱内侧。
  可是,并不是各房间相关卡片的持有人也是处于那样的位置关系,因此不知道实际上是谁做的。在不知何时贴在支柱上的纸上写着『请小心喔』来看,完全被人玩弄在股掌间。
  「似乎是在灯被关掉之后,某人持有的『黑色卡片』,刷过神室先生『入室』中的南边房间读卡机……。虽然不是很清楚断电器是怎么被拉下来的,大概是为了要进行扰乱的关系吧?」
  「或者是,当时灯光亮起的话会有什么问题也说不定。」
  交喙再次不带感情地这么喃喃说道。
  「请稍等一下。」
  我也站到京学姐的身边,望向『主萤幕』。
  『剩余时间07:17 计数4 取得钥匙·无 已知房间《南、黑·不可使用》 可以读取下一张卡片』
  首先,应该注目的是关于现状的说明文。『计数』在不知不觉中累积到可以读取卡片的4。
  本来的话,应该只累积到2而已。而且,『彩虹祭坛』的八间单人房中,南边应该显示为蓝色,现在却被灰色涂满了。
  然后,尽管所有房间的门都打开了,但是只有南边依然是关着。不,从那扇门的下方,缓慢地渗出红黑色的液体
  然后,在那滩小小的血泊上,有一张崭新的纸片,上面这么写着。
  『由于这样下去大家都会死掉,所以帮你们一把 《分身幻象》』
  「呜——……」
  在看到的瞬间,我突然感到非常不舒服.
  两年前的光景在我脑中闪过。
  没有办法清楚看见全貌这点,反而更令人害怕。很丢脸的,我无法停止颤抖。不是害怕被杀死这件事……而是想起了,我过去做过的事情﹒
  「…………」
  在不论是谁都因为感到不舒服而连视线都不愿移过去的状况下,交喙朝那扇门踏出一步,随意地用食指沾起渗出的血。
  「喂! 你在做什么!?这混帐!」
  无视羽成先生的怒吼声……应该说比较接近尖叫的声音,交喙用手帕擦去手指上的血。或许是出现了过敏症状,脸上微微浮现出花纹。
  「抱歉,什么事都没有。」
  在冷淡地这么回答后,交喙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回到原来站着的位置。
  交喙到底在做什么? 碰触血,而且还是从刚死掉的尸体流出来的血,我觉得这不是凭一般人的神经可以做得到的事……。
  不管怎么说,原本不过是如梦似幻的场景变成现实这件事,让大家都无法掩饰自身的动摇。
  「总之,继续进行游戏吧。」
  在阴沉的空气中,奏小姐这么说。
  「你这家伙是认真的吗? 连是谁做的都还不知道欸! 谁会想要把自己关进房间里! 啊啊!? 当然是要去找出其他的脱逃路线啊!」
  「……不,不一定是那样。」
  在神室先生死了之后,一直低着头的京学姐抬起头来。
  「首先是关于游戏的事情,现在的状况,因为神室先生的死而判定出『黑色房间』。也就是说,即使现在让『主萤幕』读取某人的卡片资料来取得钥匙,也能明确知道不能进去的是哪个房间,也就是说……」
  「现阶段,除了变成不能使用的南边——灰色的房间以外,全部都是安全的。你是想这么说吧。」
  对于稻村先生的应和,京学姐点了点头。
  「这、这样啊……。那么,只要把像是犯人的家伙顺利关起来累积计数的话,就有可能逃出去罗。」
  大概是思考终于跟上来了,羽成先生用轻松的声音这么说。
  「嗯,你能够理解是最好了……不过在找不出妨碍我们的《分身幻象》是谁的现状,结果还是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回去……」
  京学姐也对继续玩这个游戏有所抗拒,不过她用平常不会表露出来的阴郁表情,自嘲似地小声这么说着。
  「喂! 你是那个『月见月』的侦探吧? 对犯人是谁还没有头绪吗? 想办法把她找出来吧。」
  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参加对话,只是观察着事态发展的理解,被羽成先生缠上了。大概是认为普通的作法没有用,不论什么样的方法都想试一试吧,可是,
  「为什么?」
  跟平常的大胆笑容不同,理解露出了极为开朗且天真无邪的笑容这么回答。
  「欸……?」
  大概是因为那样的对应出乎意料,羽成先生,不——就连我们也望向理解。
  「为什么? 为什么本姑娘必须要做那种事呢。真是搞不懂呐——。」
  没有被周围感到惊讶的视线影响,维持着那副笑容,理解继续往下说。
  「听好了,话先说在前头,在这里有什么人被杀死对本姑娘来说根本就无所谓。所以,为了你们而展开行动的念头什么的,可以说是连一丁点儿都没有。如果无论如何都要请本姑娘出马,就麻烦透过『月见月』的窗口提出委托。不过行程表已经排满,至少在一年半之内没有办法受理就是了。」
  理解用很平淡,就像是在聊天一样的语气接着这么说。
  「你、你这家伙在说什么啊? 搞、搞不懂现在是什么状况吗……?」
  大概是没有想过会被拒绝得这么彻底吧。显得有点狼狈的羽成先生继续抵抗。
  (插图7)
     
  「你才是不要随便依靠别人呢。究竟是怎么了? 为什么要依靠本姑娘?」
  理解的笑容变了样。嘴角弯弯吊起,眼睛像是在瞪着羽成先生一样眯了起来。
  「那是什么意思?」
  就在京学姐不解地偏过头去的瞬间。
  「她不包含在犯人候补之中。」
  交喙用小小的声音,立刻回答。
  「要是怀疑她是犯人的话——至少不是完全认为她值得信任的话,应该不会说出那种话吧?」
  这边也是不带感情的语气,不过房间的空气稍微变得吵杂起来。的确如此。我也对这件事有点在意。
  「等、等一下啊! 如、如果知道是月见月家的侦探,会想倚靠也是当然的吧! 而且还坐在奇怪的轮椅上,不管是要关灯,还是要趁隙去楼下把断电器拉下来,双腿不能动的话,都不可能做到吧。」
  「嗯,是这样没错。的确。」
  尽管轻轻点了两三次头,理解的笑容还是几乎没变。那眼神中完全看不到一丝感到同意的意思。
  「那么,为什么你知道那是真的呢? 本姑娘跟你是第一次见面吧? 还是说有在哪里见过本姑娘不记得了? 你光凭坐在这种交通工具上,就判断本姑娘的脚真的不能动? 为什么不怀疑待在电灯按钮附近的本姑娘,而以为本姑娘绝对不是犯人呢。而且啊,嘿咻……」
  理解把手放在《斯莱普尼尔号改》的扶手上,双手用力,就地站了起来。
  说是站起来,不过只是半弯着腰用手撑起身体而已。
  「你看,这样就碰得到电灯开关了喔。 先不提这个。为什么连灯光被关掉时的位置关系都没有进行确认,就随便以本姑娘不是犯人为前提让事情进行下去。为什么知道本姑娘不是犯人呢? 那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本姑娘吗? 以为本姑娘连那种程度的事情都没注意到吗? ——宰了你喔蠢材。」
  展露出带有挑衅意味的凶恶笑容,理解睁大了赤红的双眼。
  「…………」
  周围所有人都惊讶地僵住了。
  这是什么样的人啊,只不过跟她说句话就变成这样。
  「不、不是的! 我只是——」
  羽成先生铁青着脸打算反驳,
  「晚点再说藉口吧。反正现阶段也没什么特别的事要做。有话等取得下一把钥匙之后再说。快决定个人去拿钥匙。」
  只说了这些,理解就好像已经把事情都做完了一样坐回到轮椅上,静静地闭上眼睛。
  记得在计数到达可读取卡片的4次之后有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不过再继续像这样议论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
  「…………」
  话说回来,理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虽然为了抓羽成先生的小毛病,而暗示自己是犯人的可能性,不过理解实际上应该是不能走路的。
  「更重要的是请各位不要把自己的卡片弄丢,也不要跟其他人交换。」
  当我陷入沉思时,交喙很难得地插嘴这么说。
  「因为这次在某人将卡片刷过读卡机时,有可能会知道犯人是谁。」
  「欸……?」
  我们之中有半数以上的人都不解地偏过头。在反覆思索之后,马上就得到了答案。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想起在房间中央『主萤幕』上显示的规则。使用黑色卡片的人,会取得原本房间的颜色,也就是说,
  「现在持有『蓝色卡片』的人——」
  「是的,就是使用『黑色卡片』夺走房间颜色的犯人。」
  交喙的话,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只要仔细想想就知道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过在这个令人眼花撩乱的紧急事态中,没想到能想到这点。
  从行为举止来看,交喙比理解还要更像个侦探。
  「我知道了。总之羽成先生的事情先撇到一旁。更重要的是,包含寻找犯人在内,暂且要让这个游戏继续下去才行。首先——」
  然后我们在不安的空气中,重新开始进行脱逃游戏。



  ◆21:00(剩余时间06:54) ——『彩虹祭坛单人房东房』——◆

  人不管在何时都暴露在某些名为刺激与情报之压力下,没有压力也可能成为一种强烈的压力。简单的说就是,太闲也很痛苦。
  躺在被白色墙壁包围的单人房中,我回想起在心理学的入门书中曾看过那样的内容。
  用猜拳的方式决定使用读卡机的人,知道京学姐持有的是『红色卡片』,然后就直接使用卡片,取得钥匙。在这个时间点,至少证明了京学姐不是犯人,让我松了一口气。所有人在确认『脱逃路线』的铁栅被打开一道之后,回到房间里,开始商量下一次要人室的人选。
  至少,因为杀死神室先生的犯人可能潜藏在这里面,所以包含监视的人在内,最低限度要留三个人在『彩虹祭坛』,剩下四个人则分别『入室』。
  关于消耗资料变成『黑色卡片』的京学姐的卡片,由于依照规则不能破坏,放置在别的地方也有被夺走的危险,因此最后决定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就由原来的持有者管理,再由周围的人监视的形式来处理。
  透过讨论与偶尔进行猜拳的方式,决定要『入室』的人是我、交喙、羽成先生、稻村先生四人。其他在『彩虹祭坛』待命的是奏小姐、京学姐、理解这三个人。
  由于四个人同时入室,因此『计数』会一口气累积到4。在三十分钟之后应该可以再辨别新的卡片才对。
  然后,我成为用来累积『计数』的成员之一。这实在是很痛苦的事情。
  深度与宽度都很足够因此没有压迫感,不过由于真的是一无所有的空间,因此没有事情可做。虽然玩玩手机游戏就可以解决,不过很不巧地,就算是收不到电波的情报终端机,我也没有莽撞到可以在这种状况下浪费无谓的电力。
  因此,现在的我所能做的事情,就只有一边躺在一尘不染的干净地板上,一边回顾五分钟前的行动。

  *

  从决定作战之后到下次『入室』为止都在进行讨论。稻村先生提议,在复数的人同时『入室』的场合,为了让彼此能够比较容易把握出来时的状况,最好同时『入室』。我们在『主萤幕』上,最后确认到的字幕是这样。
  『剩余时间06:54 计数0 取得钥匙·红 已知房间《南、黑·不可使用》 《北、红→黑》』
  在确认北边京学姐的房间与卡片是『红』,并消耗卡片资料取得『红色钥匙』,决定下次入室的人选后,我们——正确的说是我、理解还有交喙,为了防止位于最下层『控制室』的断电器被人操作,决定用放在『彩虹祭坛』小柜子里的胶带将其固定起来。
  电灯按钮也一样用胶带贴住,使其无法立刻产生效用。当然,胶带终究是胶带,虽然作用有限,不过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那么,刚才你说了那种话,是认为羽成先生才是真正的犯人吗?」
  在进行那些作业的同时,我这么问理解。
  「不,完全不是。从机率上来看,反倒是从后面数过来比较快呢。」
  然后,她很严肃地给了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你跟那个阴沉女大概不知道。那个小混混有好几次试着操控控制室的电脑,还到处去摸房间的支柱、冰箱、小东西之类的物品,完全静不下来。可是,却对这种赌上性命的游戏漠不关心。」
  「那你的看法是?」
  「依照本姑娘的推测,那家伙十之八九是小偷或勒索犯之类的。目的大概是上坂教授的财产,或者是《分身幻象》所拥有的企业内线交易与违法纪录。为了寻找那些东西才到这里来的吧。会扯到本姑娘,应该也是打算随便称赞一下让事件得以圆满解决,好趁机会找点值钱的东西吧。」
  「那么,你明知道他不是犯人,为什么又要说那种话。」
  拿着胶带在一旁待命的交喙凝视着理解,理解把嘴角弯成弓形。
  「只要那么做,就容易让他成为『入室』候补,而且在紧急状态时杀掉也才有藉口不是?『那家伙从一开始就很可疑』之类的。要是有意见的话,你去帮那个小混混辩护不就得了。」
  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错,理解带着毒辣的笑容就这么下断语。简直就像是,理解跟我以前玩过的『侦探杀人游戏』里所采取的行动一样。
  「你打算像这样把嫌疑硬加在别人身上,直到找出证据为止什么事都不做吗?」
  相对于此,交喙抬起微微低下的头,将她那黯淡的双眼望向理解。
  「我并不喜欢,像这样的作法。」
  虽然语气很冷静,不过交喙坚决地表示否定的态度。
  「是吗,本姑娘可是一点都不在乎喔。反正你什么都做不到,只能冷眼旁观。」
  「…………」
  面无表情的少女,与挂着大胆笑容的少女。两人的视线静静交错,让『控制室』里充满了奇妙的紧张感。
  「那就由我来解决。」
  说出这句话,先打破均衡的人是交喙。
  「我还有你既然在追捕《分身幻象》,或许已经有被杀死的觉悟了。可是,至少京学姐不是这样。这种恶劣的玩笑,只要有觉悟的人来奉陪就够了。这个游戏,我现在就马上让它结束。所以,请你不要再轻率,做出多余的事情。」
  说完这些之后,交喙没有等理解回答,就爬上楼梯前往『彩虹祭坛』。
  「…………」
  我很惊讶。
  沉默木然的交喙,会展露出这么情绪化的一面。——不。跟在社团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一样。我重新认识到,交喙是个比外表看起来还要更耿直,更有正义感的女孩子。所以她才有办法跟遥香马上就成为好朋友吧。
  「咕咕咕咕,要是那家伙不是『交喙』而是『花鸡』的话,演技可以说相当不错呢。看来有必要稍微改变一下对《分身幻象》的评价。」
  「果然,刚才是故意要煽动交喙。」
  我事先有跟理解提过,交喙是为了要帮遭到杀害的好友报仇所以想追查花鸡的事,还有交喙准备了某种方法用来找出花鸡。
  「那是当然的啊,小零。本姑娘虽装作若无其事,不过才对你使用过《至高王座(Hliðskjálf)》所以累得很,在到找出下次能力使用对象的犯人之前,必须要让某人努力一下才行。看看她能发挥出什么样的本领。」
  说完这些之后,理解从轮椅上伸出双手,寻求我的帮助。
  「啊——,还有,那扇门果然是打开的吧?《分身幻象》在哪里,你知道吗?」
  在我抱起理解的瞬间,小声在我耳边这么说。
  在来到最下层之前确认过的事情,理解布下的机关,马上就显示出已经出现效果。
  「我不知道,不过,刚才最外侧的铁栅被打开这点是不会错的。」
  我把证据交给理解,这么回答。
  回到楼上的『彩虹祭坛』后,我跟交喙依照预定入室,理解则留在『彩虹祭坛』。



  ◆21:48(剩余时间06:14) ——『彩虹祭坛˙中央客厅』——◆

  在回想入室前事情的过程中,『入室』时间结束了。同时除了我以外的成员的门也打开,包含中央的客厅在内,一眼就可以确认所有人平安无事。
  在跟所有人打过招呼之后,我立刻去确认『主萤幕』。
  『剩余时间06:54 计数4 取得钥匙·红 已知房间·《南、黑·不可使用》 《北、红→黑》』
  计数已经累积到4,处于可以读取下一张卡片的状态。在所剩时间不多的现在,虽然很想立刻调查下一张卡片……。
  「调查下一张卡片的事情,是否能先暂缓一下?」
  不过交喙比任何人都还要早开口说道。
  「我,现在就把,犯人找出来。」
  「欸——?」
  「什么……!?」
  周遭的人开始窃窃私语。奏小姐与京学姐、羽成先生就不用说了,感觉很冷静的稻村先生也睁大了眼睛。
  「等一下,那也就是说……」
  京学姐有点慌乱地对交喙这么问。
  「你知道犯人是谁的意思吗?」
  「不是的。」
  把理所当然的疑问当场否定后,交喙继续说。
  「犯人,接下来才要开始找。用我的特异体质,从现在开始调查。」
  「哈啊?」
  当交喙用平淡的语调这么说时,这次换成羽成先生对其表达不满。
  「不要说那种莫名奇妙的话了。小孩子要玩侦探游戏道别地方去玩去。」
  「请等一下,羽成先生。听一听她的方法吧。」
  趁着奏小姐居中调停的空隙,交喙继续说下去。
  「好的。那么请各位分别跟我握手。」
  「握手?」
  「是的,不会花大家太多时间。直接接触的话,一个人大约五秒就够了。」
  「要那样做是无所谓,不过你的过敏症不要紧吗?」
  面对京学姐不安的视线,交喙面不改色地回答。
  「因为这是必要的程序,我会忍耐。」
  「我明白了。虽然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不过我会帮你。」
  京学姐为了帮助交喙挺身而出。
  「京学姐与哥哥……还有,奏小姐就不必了。因为已经有接触过。」
  然后,在交喙身后排起简直像是握手会的队伍,还不到一分钟就结束了这场奇妙的实验。
  「接着,能否麻烦把我的眼睛蒙起来?」
  「我可没时间奉陪你的特殊癖好。」
  这不是来自羽成先生,而是理解的发言。
  「好了啦,照她说的去做。」
  在我隔着帽子轻轻敲了敲理解的头之后,坐在沙发上的交喙被我用她自己拿来的毛巾蒙住眼睛。当然所有人都确认过没办法透过布看到外面。在那个时候,我跟交喙稍微说了几句话。
  「这样可以吗? 会不会太紧?」
  「不会。更重要的是,能否请你用单手,暂时握住我的手?」
  「呃,那个,可以是可以。不过,不要紧吗?」
  「因为这是必要的事情。」
  照交喙所说的,我紧紧握这她的手。这么说起来,这好像已经是第二次这么做了。从握紧之后过了十几秒,交喙的脸上马上出现了红色的几何学图案。
  「那、那是什么!?」
  第一次看见那幅光景的羽成先生以及其他人,都用奇异的眼光望向交喙。
  「《圣痕(Stigma)》。」
  以有如反射般的速度,视线所聚集的中心这么回答。
  「直接碰触到他人的血液或身体就会浮现出来,我的特异体质。」
  圣痕。如果我的记忆正确,那应该是那位著名的耶稣在磔刑时受的伤,同时也被认为是奇迹或天使的启示,另外据说在这种伤痕出现的时候,会伴随着肉体与精神上的痛苦。
  「这么说起来,我曾经听说过手术疤痕与旧伤会在体温因为喝酒或洗澡上升时浮现出来,这应该跟那个很接近吧。」
  稻村先生很感兴趣地主动这么说明。
  「这些花纹的形状,会随着碰触的人而不同。我本人可以依照那个时候产生的感觉,来分辨出对方是什么人。而且——」
  像是纸张在吸水一样,慢慢地连我握住的交喙的手背上,都浮现了红色的圣痕。感觉到那冰冷的手掌心渗出汗水,我有点不安。
  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不会有问题吗。
  「只要这个花纹出现之后,在反应完全结束之前不会显示其他人的花纹。可是,相对的,能够知道另一件事情。」
  「另一件事?」
  「那么,接下来不管是谁都可以,请每个人分别将自己身上的物品,放到我的手上。」
  「那是要做什么?」
  「这样,我就能知道是谁的东西。我的特异体质,可以读出,每个人特有的波长。也可以从那个人转移到平常使用,或是携带物品上的波长,找出持有者。」
  「你说什么?」
  「所以,请试试看。哥哥,已经可以把手放开了。」
  依然蒙住眼睛的交喙,小声这么说。我在放开手后,首先让她握住京学姐使用过的手电筒。
  「这是京社长的。」
  「什么——……!?」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因为她马上就答出来了。
  接着,让她握住羽成先生戴在身上的手镯。
  「这是羽成先生的。」
  「呜———……!」
  大概以为那是骗人的,羽成先生惊呼失声。然后,接着应该轮到稻村先生的时候,羽成先生默默地做出手势制止。
  面对感到疑问的稻村先生,羽成先生竖起食指放在自己的嘴上。好像说出口的话,就会失去意义的样子。
  然后,这次把自己的钱包拿出来,放在交喙的手上。
  跟预定不一样。原本是要用一个一个让交喙确认的方式进行,这样的话——。
  「羽成先生,第二次。」
  可是,就连这个陷阱也被看穿,交喙理所当然地这么回答。
  「真的假的……」
  这样一来就连是骗局的可能性也消失了,羽成先生飞也似地向后退。
  「﹒…………」
  不过话说回来,还真是厉害。如果这是真的,这种水准的『超能力』完全足以跟理解的能力匹敌。交喙扬言要揭穿可以变装成任何人的《分身幻象》真身这件事,还有为了这个目的需要有人协助的理由,我终于明白了。
  除了可以确认本人的能力之外,为了随时都能使用这种应用能力,而选择我作为协力者,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检证交喙《圣痕(Stigma)》的过程在那之后也继续着,在接着确认了稻村先生、理解、奏小姐时,交喙的脸色恢复原状。
  「时间到了。对于我能力的检证,这种程度可以吗?」
  「啊、嗯嗯……太充分了。」
  京学姐在这么感叹的同时,解下交喙的蒙眼布。
  「喂,等一下! 你的魔术跟这游戏到底有什么关系?」
  「我的姐姐,《分身幻象》不知道这件事。」
  在平淡地说完这句话之后,所有人脸上都出现紧张的表情。
  「我变得可以记住他人的波长,是在两年前的事情,而我从以前就碰触过姐姐好几次,所以我还记得。」
  也就是说,交喙的意思是透过刚才的过程就已经知道犯人是谁了吧。
  「虽然对各位进行过确认,不过似乎没有人碰过断电器。在刚才我碰触断电器的时候,已经读取到姐姐的波长。」
  「等、等一下,交喙。那你刚刚碰神室先生的血,该不会……」
  「是的,以防万一做了确认,不过那并不是花鸡。所以神室先生是花鸡变装而成的可能性为零。不过,碰过断电器的人是花鸡。也就是说,毫无疑问的,花鸡是扮成我们之中的某个人。」
  「这样的话,《分身幻象》就在刚才握手的人之中……」
  在无法压抑兴奋情绪的京学姐催促下,交喙很干脆地就把那名字说了出来。
  「是的,《分身幻象》星雾花鸡,就是奏小姐。」
  「——!」
  气氛变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奏小姐身上,就像是要逼她说出实话似地一涌而上。
  「请、请等一下。这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我才不是你的姐姐!」
  即使是看起来温和的奏小姐,面对这样的主张也不由得板起脸孔,朝交喙狠狠瞪了过去。
  「能不能请你不要用奇怪的猜测来评断事情? 尽管你说你知道姐姐的『波长』,可是就不会跟别人弄错吗? 说这种随便的话——」
  「罗罗嗦嗦烦死啦。」
  一直到现在都乖乖保持沉默的理解,吊起嘴角抬头看向奏小姐。
  「总之杀了那个胖子的犯人,现在手上的卡片应该变成『蓝色』了吧?这样不是很好吗。只要让读卡机读取你的卡片,一切立刻会真相大白。可以揭穿这个阴沉女的谎话,证明自己的清白。要是你不是犯人的话——要是你的卡片不是『蓝色』的话,今后就可以否定这个阴沉女的所有发言。明白的话,就快点去做。」
  伴随着嘲笑般的笑容,理解这么催促着。尽管用的是依照场合会连交喙也当成犯人的邪恶说词。
  「说的也是,请吧。」
  不过,交喙不但没有对失败的可能性感到畏惧,反而还主动催促她。
  「只能那样做而已了不是吗? 即使她的《特异体质》暗藏了什么玄机,我觉得她也不会说出这么容易被揭穿的谎言,而且我们也无法判断谁说的才是谎话。」
  「对、对啊对啊! 快点去刷卡! 时间不够了!」
  稻村先生静静地构筑理论表示同意,羽成先生感觉起来则只是想要让自己不被怀疑而在一旁扇风点火而已。几乎是全场一致,酝酿出要让奏小姐的卡片给读卡机读取的气氛。
  「哈啊……我明白了。」
  奏小姐在看过众人一眼之后,深深叹了一口气,把卡片从套装的胸前口袋取出来。
  「虽然是被冤枉的,不过要是这样能让大家满意的话,就这么做吧。那么,我要刷了喔。」
  在众人的注视下,奏小姐往前踏出一步把卡片刷过『主萤幕』的读卡机。
  几秒的延迟后,『主萤幕』的液晶上浮现出文字,并以语音播放出来。
  『重置计数后读取资料……这张卡片是《蓝》。』
  「欸——……!?」
  奏小姐的双眼因为惊讶而睁大,然后剩下的我们也因此感到战栗。
  『要消耗这张卡片的资料,取得脱逃路线的钥匙吗? (y/n)』
  交喙朝看到主萤幕的显示而僵住的奏小姐走过去,跟平常一样面无表情地这么宣布。
  「有什么藉口,要趁现在说的吗? 姐姐。」



  ◆21:58(剩余时间06:02) ——『彩虹祭坛.中央客厅』——◆

  洗脑教授上坂时信的遗产。地下避难所《诺亚方舟》的地下二楼,『彩虹祭坛』的空气中充满了紧张感。
  从交喙提议要寻找犯人开始,已经过了十二分钟。考虑到剩余时间,这种速度已经非常令人满意,总而言之,跟交喙预言的一样,犯人被找出来了。
  十条奏小姐。从她的年龄、性别、以及体格,还有我们所不知道的侦探这样的职业来看,充分有着被花鸡假扮的可能性。更何况,她手上的卡片正是不动如山的证据。
  「没想到,奏小姐竟然会是——《分身幻象》。」
  大概是认为她在这形迹可疑的成员之中比较值得信赖的关系,京学姐的语气中混杂着很明显的沮丧与灰心。
  「不是的——」
  可是,被指名之后僵硬了几秒的奏小姐,在垂下那修长睫毛的同时,否定了交喙的话。
  「我,没有杀人。」
  「你也太不干脆了。」
  交喙一反常态表现出难得的强硬态度。
  我还以为她的性格不应该这么具有攻击性,但是从表情上看不出平常无精打采的空虚感,展现出的是如同寒冰般的冷酷。
  不,那也是当然的……。杀死自己好友的犯人就在眼前。而且正因为是最亲近的人,所以才会如此肯定吧。
  「我不想跟你进行无意义的争论。你能够解释手上的卡片为什么是已经死掉的神室先生的『蓝色』吗?」
  「怎、怎么可能解释得了!? 我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奏小姐这么说着把视线移向地上。
  「如果要说可能性的话,就只有卡片内的资料被改写了……。或者是,在刚才的待命时间中,卡片被其他两个人偷换过来。」
  「什么……!?」
  突然成为矛头所向的京学姐与理解身上,聚集了所有人的视线。
  「是啊,不是这张卡片的资料被改写,就是那边的上坂教授的孙子,或者是月见月家的侦探做的……只有这种解释了。」
  「等等!」
  京学姐在大声这么吼叫的同时,伸手做出制止的手势。
  「你以为那么随便的自我辩护说得过去吗? 就连现在周二悬疑剧场里被逼到走投无路的犯人,都会想出比较好的理由。我自从到这里来之后,都还没跟你有过接触。」
  「理解你有那么做吗?」
  朝一反常态显得很安静的理解这么问时。
  「没啊,谁会做那种事。」
  她回答的语气虽然很草率,不过否定了奏小姐的辩护。
  「可是,我——没有杀人! 光凭你们三个人的意见就要决定对我的处置,我不能认同!直到刚才为止还在『入室』的人们,不是根本不能确认我的卡片有没有被偷换吗!」
  完全变成无意义的争论了。
  奏小姐是犯人的说法虽然可信度很高,但是刚才还在『入室』的我们,没有办法证明『京学姐或理解』偷换卡片之可能性也是事实。还没有办法全场一致,断定她是《分身幻象》。
  不过,因为京学姐与理解、交喙,还有奏小姐『彼此认为对方是犯人』关系,所以不想听从对方的指示吧。这样下去,就算游戏能进行下去,问题也没有办法解决。
  「变成胶着状态了啊,这也没办法。」
  搔着头叹了口气,京学姐突然转头面对我。
  「阿初,虽然要你来代替让人有点过意不去,不过能否请你从现在开始负责指挥所有人呢?」
  「欸——?」
  突然的指名,让我心中有点慌张。
  「身为最大嫌疑犯的奏小姐就不用说了,被奏小姐视为犯人的我与那边的毒蛇女,还有找出犯人的交喙在这里发号施令也有欠公正。会演变成双方对自己的主张不肯退让。那么在这里——让没有任何嫌疑的你或稻村先生来掌管整体的指挥权是最好的作法。」
  「我也这么认为。」
  交喙也立刻点点头。我姑且朝周围巡视了一圈,不过并没有看到有人想提出反对意见。
  「那么,就拜托你罗,小零。」
  其中尤其是理解对我露出的微笑让人觉得别有深意,不过我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在意。
  「我知道了,理解。」
  我在深呼吸一次之后,面向所有人,用稍微大一点的声音说道。
  「那么,我想请大家至少让我决定从现在开始到下次『计数』累积完毕为止的方针。首先——嗯?」
  「…………」
  在我正要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的时候,站在我身旁的交喙像钟摆一样摇晃了起来,然后——。
  「交喙!?」
  「交喙!? 你怎么了? 振作一点!」
  我跟京学姐两个人,撑着软倒下来的交喙。交喙紧闭着原本无神的双眼,不管我跟京学姐怎么喊叫,都没有回应。

本帖子中包含更多资源

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帐号?注册(右键在新窗口打开)

x
 楼主| 发表于 2012-2-16 20:24 | 显示全部楼层
Phase5 —告白—

  ◆22:15(剩余时间05:45) ——『彩虹祭坛·中央客厅』——◆

  「嗯、嗯……」
  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后,交喙半睁着眼睛。
  因为平常的表情总是像在发呆所以不容易分辨出来,不过从她频繁地偏过头的动作来看,意识应该还不清楚吧。
  「没事吧? 时间还很充足,觉得难受的话就不要勉强。」
  「我、是……」
  交喙没有听我的话,慢慢坐起身子,然后朝左右甩了甩头,注意到周围似乎没有任何人。
  「嗯——,我觉得你太勉强自己了。 使用那个力量——特异体质来找出犯人真的很厉害。
  不过可能是过敏症的关系,对身体的负担好像很大。」
  「…………。没有,那样的事。」
  我把放在交喙包包里装有矿泉水的宝特瓶打开递过去,她接下之后喝了一口,喉咙传出咕嘟的声音。
  「跟哥哥,还有遥香你们的痛苦比起来,我这点事,根本……」
  稍稍垂下眼睛之后,交喙再次转头望向四周。
  「…………」
  经过数秒的思考与观察。可以看得出来光是这样,交喙就已经知道房间的『入室』状况,并掌握住现在的情形。
  「稻村先生与哥哥还有我以外的人,似乎都已经『入室』了,使用我的卡片的人,是京社长吗?」
  「你真清楚,了不起。」
  交喙的预测猜对了。
  顺道一提,奏小姐那张已经辨别出资料的蓝色卡片资料已经被消耗掉,取得了第二把钥匙。
  脱逃路线的铁栅,也已经在众人的围观下打开了。
  然后,关于累积到下次『计数』的方针。由于第一嫌犯奏小姐的卡片资料被消耗掉,使奏小姐所在的《西北房》与卡片被黑化,因此请她跟我交换持有的卡片,到卡片所对应的《东房》入室。
  接着是以奏小姐的视点,姑且算有犯人嫌移的理解、京学姐,还有羽成先生虽然也是入室对象,不过由于交喙失去意识不能使用卡片,因此相对的让京学姐与其交换卡片,进入交喙所在的西南房。然后,为了照顾倒下的交喙的我,还有为了监视晕倒的交喙与我持有的『黑色卡片』,跟我一样没有嫌疑的稻村先生也留在『彩虹祭坛』。
  也就是说,现状用图来表示就是这样。

  《东北房》稻村诚     《东房》十条奏(入室)   《东南房》羽成俊介(入室)
  《北房》黑色房间·可以使用 《南房》黑色房间·不可使用
  《西北房》黑色房间·可以使用《西房》月见月理解(入室) 《西南房》上坂京(入室)

  取得的钥匙是京学姐的『北红』与奏小姐的『西北蓝』。由于这两个人的房间都变成黑色,因此把她们的房间与卡片都进行调动,现在京学姐是在交喙的房间,奏小姐则是在我的房间『入室』中。我采取的是在限制交喙觉得可疑之对象的同时,用三十分钟累积4个计数的策略。
  「稻村先生现在人在楼下的『控制室』。他似乎想试试在教授那边使用过的密码。不过,从所有人『入室』之后算起,才经过了五分钟而已。」
  「是吗。」
  在我说明完大致上的经过后,交喙轻轻叹口气。
  「之后,只要像这样在把奏小姐——花鸡的行动限制住的同时让游戏结束,再把真相问出来就可以了吧。」
  在抓住花鸡的时间点,态势就已经决定了。她大概是这么想的吧。从把身体深深沉在沙发里的交喙身上,散发出一股无以言喻的疲劳感与寂寥感。
  虽然表现得很平静,但是她跟我妹妹遥香一样,还只是十五岁。
  自己的姐姐是凶恶的罪犯,而且还杀死自己好友的现实。
  一直追捕自己的姐姐,然后终于抓到了这样的事实,她的精神不可能不因此而松懈下来。
  「这样一来终于,可以赎清我的罪过了。」
  「交喙。」
  当我回过神来时,我已经开口向抬头望向天花板叹着气旳交喙这么间。
  「如果你不想说的话就算了,不过我可以问一下吗? 你的好朋友,是叫佐仓泉吧? 关于她被杀的事情。虽然我不清楚详细情形,不过只是被你姐姐《分身幻象》杀死,你应该没有必要如此地背负着罪恶感吧?」
  「…………」
  交喙像是在咀嚼我话中的含意,来回看着我与地板一段时间之后,
  「哥哥真是温柔呢。」
  她小声地说出这样的话。
  「我好羡慕遥香。」
  「那是你误会了。我只不过,是装成好好先生而已。其实遥香要比我……好上不知道几倍。她会变成像现在这样,全部、全部……都是我的错。」
  「…………」
  眼前那娇小的脸蛋,在微微低下后,转过去背对着我。
  那样的动作,看起来就像是认为这些事的起因是在自己身上而感到自责一样。
  「我会告诉你,关于姐姐,花鸡的事情。」
  说出这句话后,交喙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过去。
  在交喙的父母因为火灾去世后,她的亲姐姐花鸡从领养她们姐妹的养父母身边消失似乎是三年前的事情,然后——
  「我认识佐仓泉,是两年前的事。」
  话题是从我在交喙房间看到那条制服缎带的持有人,同时也曾经是她好朋友的那个女孩的事情开始。
  在国中的时候,不,要说起来的话就连小学的时候,交喙好像都因为与生俱来的对人过敏症,交不到什么朋友的样子。
  在这种时候,愿意亲切地对待她的,是隔壁班一位名叫佐仓泉的少女。她因为天性跟什么人都处得来,所以才成为交喙的朋友。
  「因为这个体质的关系,只要被别人碰到就会马上觉得很不舒服,在全身浮现的圣痕要是被发现,常常会被误以为是虐待或霸凌,因此我自己也养成了避免跟他人接触的习惯。」
  与他人保持的物理距离,大多也会自然反应在精神上的距离。远距离恋爱较为不利这种说法从以前就常常听到。反过来说,即使不是很在意的人,只要每天见面就会产生亲近感,而比较容易变成较融洽的关系也是事实。
  没有办法与人对等交往的障碍,到底对交喙的人生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在很久以前……。我想应该是小学的时候,姐姐有陪我去过医院,也去看过心理学的医生,不过就结果来说,并没有找出原因。
  好像也有可能是在我还小的时候,父母因家里失火而死亡所造成的打击。不过,在我懂事的时候,那件事情还有父母的长相,我都完全不记得。」
  可是,那样的她还是交到了个性爽朗的朋友。虽然只有短短两三个月,不过从一些琐事到不能跟外人说的事情都能倾诉,没错,两人的关系好到交喙不但说出自己的特异体质《圣痕》,就连那能力都告诉了她。
  可是,同时从那个时候开始,离开了养父母的家——跟以前完全不同变得很成熟的花鸡开始偶尔会出现在她面前。原本就比交喙大四岁的花鸡,即使偶尔只会出现在交喙的面前,也没有特别提到离开家的理由,交喙也没有提及这件事。
  交喙虽然觉得性格漂泊的花鸡有点不可思议,不过却没有抱持不好的情感。也有一种妹妹对姐姐抱持的信赖。然后某一天,在随意闲聊的时候,忽然话题转到自己的朋友佐仓泉身上。
  人这种生物,只要提到自己得意的部分,就会变得比平常还要多话。交喙把第一次交到的好朋友的事情,知无不言地全都说了出来。
  「那就是,一切的开始。」
  藉由挪用与散布偷来的情报让公司自我毁坏。佐仓泉的父亲有了外遇,再加上出现外遇对象把公司情报泄漏出去的谣言。接下来直到佐仓泉身边的世界崩溃为止,整个过程就像因小小的裂痕导致整体碎裂开来一样,是不论谁都能够想像得到的既定事实。
  「我是在之后才听花鸡自己说的,她似乎接下了要击垮那间公司的任务。也就是说,她扮演的是那个外遇对象。当然,把佐仓泉的父亲是那间公司的重要干部这件事,还有其他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的人,都是我。」
  愤怒的佐仓泉痛恨造成这个事件的交喙,于是在暴风雨的夜晚找她出来,打算要杀死她。不过,在她的手接触到交喙脖子的时候,交喙因为对人过敏症晕了过去,之后,不知为何交喙被放置在一旁,相对的在第二天发现了佐仓泉的尸体。
  虽然交喙有好一阵子脑中一片空白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没过多久,交喙家就得到一大笔金钱。
  后来出现的花鸡,对给予情报而帮助自己赚了一笔大钱的交喙表示感谢,还把佐仓泉的缎带当成礼物送给她。
  然后,交喙憎恨那残酷的姐姐,为了要找出其真实身分,将事情真相问出来——然后杀死她而苟活在这个世界上。
  说到这里,关于交喙的事情就全部结束了。
  「我想,汇入我与父母帐户里的钱,大概是姐姐准备的善后费吧。」
  维持深陷在沙发中的姿势,交喙凝视着空中。
  「她说因为是利用我赚来的钱,所以,才把那些钱的一部份分给我,可是我无法接受。我也无法喜欢养父母因为得到巨款,所以毫不存疑感到高兴的态度——」
  「所以,你才一个人住在那样的公寓吗?」
  为了要自己一个人阻止花鸡,为了不屈服于她,而离开家门。
  「这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面对我的疑问,感觉交喙似乎……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尽管表情没有变化,不过从她的语气,感觉好像混杂着些许自嘲的意味。
  「我只是无法忍受而已。把好朋友杀死的花鸡施舍恩惠给自己。还有,失去了初次得到的朋友,已经没有办法再跟任何人交往的自己。」
  「……交喙。」
  「我只是在假装跟孤独战斗,藉此逃避而已。想要用钱来断绝关系,也是为了不让人被花鸡卷入——这只是场面话,其实我只是害怕而已。姐姐是间谍这件事,因为我的关系害好友被杀死的事,还有什么事都做不到的我,我一直,都很害怕被人知道事情的真相。」
  在我见到交喙的那天,她为了要封口而打算交给我的五百斗硬币。
  为什么明明没有钱,却能毫不在乎地想要用钱来解决事情的理由,事到如今我感觉自己终于能够理解真正的意义。
  「可是,事情到此就结束了。只要抓住花鸡,之后就只剩下由我来做个了结而已。一直到现在,害哥哥被关进这种诡异的地方,让哥哥受到很多困扰,我真的感到非常抱歉。」
  又喝了一口水之后,慢慢地想要站起来的交喙,一个踉跄又跌坐回沙发上。
  「交喙?」
  「是。」
  「要是你认为自己造成我很多困扰,可不可以接受我唯一一个请求?」
  「请问是什么呢?」
  「如果能从这里平安回去,能不能请你跟我的妹妹……跟遥香作朋友?」
  「……咦?」
  「那家伙,在跟我发生那件事之后,朋友就变少了。啊,要好的朋友是有好几个,不过没有真的算得上是亲密的朋友。因为我的关系,害她总是跟其他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
  「虽然不该由我来说这句话,不过我觉得交喙你跟遥香是同一类的人。先不要管你姐姐还有我父亲的事情。用钱来解决事情是不好的,所以要是你愿意这么做,我会很高兴的。」
  「…………。哥哥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呢。」
  在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后,说出这句话的交喙,似乎有点悲伤的垂下眼睛。
  「为什么,能够对仇人的妹妹,说出这样的话呢?」
  「大概是因为,你看起来让我放心不下吧。」
  这不是在开玩笑,有一半是真心话。
  「…………」
  交喙再次站起来,在朝我踏出一步的同时,摇晃着——。
  「啊——……」
  倒了下来,脸埋进我的胸前。
  虽然只是往前倒下来,不过跟想要过去扶住她的我重叠在一起,才会变成那样。
  交喙那令人非常不放心的体重,与灼热的气息压在胸口,感觉有点痒。
  「请到此为止。」
  交喙就这样靠在我的身上,以好像随时会消失的柔弱声音这么说。
  即使如此,交喙还是不肯示弱。
  「如果被人温柔对待,我觉得自己会没办法坚持下去。在真正的意义上,花鸡还没有受到制裁。」
  「交喙……」   ﹒
  「稻村先生,下去很久了。差不多该去看看状况,比较好吧。」
  交喙装作若无其事想把对话结束掉,那与其说是带有拒绝的意思,倒不如说看起来像是在拼命地压抑住什么一样。
  「而且,从刚才开始一直觉得头很重……。总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非常的,想睡。」
  「我知道了。交喙你在这里休息吧。」
  「好的。」
  交喙直接趴在了沙发上。似乎就这样陷入浅浅的睡梦中。
  这也难怪。
  不但处于这种极限状态,引发好几次副作用很大的对人过敏症,最后还吐露出自己的罪行,在精神上不会感到负担才有问题。
  要说到不会感到负担的家伙——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理解。她这个月见月家侦探的行动,要说意外的话是很意外。明明事件已经呈现出几乎解决的状况,却完全没有要动起来的迹象。交喙的能力就是这么厉害,事情或许是这样没错,不过同时,在我脑中的某处,出现了一抹的不安。
  交喙的特异体质的确很厉害,不过有种漏掉了什么的感觉。事情进行得这么顺利,真的没有问题吗。
  星雾花鸡。那是降临在我家灾厄的源头,也是把各种不幸带给今天聚集在这里所有人的存在。变装成他人不管几次都会复活的,《分身幻象》。
  不,还是别去想了。
  现在只要,把目的完成就可以了。
  我这么想着,为了找稻村先生而走到楼下的『准备室』。
  「咦……?」
  可是,没有看到人。虽然『准备室』因为有厕所跟浴室而有隔间,但即使如此这个房间里也感觉不出有其他人在。而且,实际去找也没找到。如果不把『隐藏通道』这种东西的存在放入选项的话,一定是在朝旁边延伸的『脱逃路线』,或者是在更下层的『控制室』吧。
  虽然简单的二选一,不过要是猜错了的话,不是会让稻村先生有机会到楼上去吗? 虽然我不认为稻村先生是犯人,可是在猜错这个二选一选择题的场合,楼上就只剩下睡着的交喙一个人。
  有种,不好的预感。
  「发生了,什么事吗?」
  「呜哇啊——!?」
  我之所以会发出这么丢脸的尖叫声,是因为有人突然从背后叫住我。绝对不是因为我感到害怕——绝对不是。
  虽然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不过我还是确认了一下,果然是交喙。
  「呃,交喙!? 你已经没事了吗?」
  从刚才睡眼惺忪地倒在沙发上算起,才只经过几分钟。虽然她原本就是个生命活动稀薄的女孩,不过有种奇妙的感觉。
  「是的。话说回来,稻村先生是在『脱逃路线』或『控制室』吗?」
  「我想应该是那样——」
  「那么,我过去看看,这里就拜托你了。」
  「欸——!? 等一下……」
  在我出言挽留之前,交喙就为了前往最下层的『控制室』,而走下楼梯。
  可是,那真的是交喙吗?
  我觉得这是个很蠢的问题。即使是在这个灯光微妙的昏暗空间,再怎么说,我的眼睛也没有疲劳到分不出熟人与陌生人才对。
  可是,总觉得无法释怀。
  第一,尽管交喙的能力很可靠,但是《分身幻象》的真实身分也不该这么容易被找出来。
  「…………」
  大概过了一分钟吧,等待的时间让人觉得非常漫长。
  在我开始这么想的时候,交喙回来了。
  「好像,不在下面。」
  「这样的话,就有可能是在这边的通道……」
  我这么说着望向朝旁边延伸出去的逃脱路线。虽然基本上没有岔路,不过到铁栅为止的距离还满长的,再加上高低差与狭窄的空间,走起来很不方便,因此来回需要花很多时间。
  「那这次换我去吧。」
  「拜托你了。」
  到楼上『彩虹祭坛』的『入室』时间结束,所有人出来为止还剩五分钟左右。
  为了要能赶在那个时候回来,我加快脚步走向通道,不过……。
  「……交喙?」
  在走到一半的地方,我感觉有人从背后靠近。
  转过头去,果然跟想像的一样是交喙追了上来。
  制服的打扮,白皙的肌肤,以及灰色的长发。跟平常一样面无表情,就这样站在那里,没有刚才那种薄弱的感觉。
  果然不管从哪里来看,都是交喙本人。
  「为什么……」
  要跟着我? 虽然我打算这么说,不过声音却出不来。似乎,脑中的某处,有种不协调感。
  「哼哼哼哼。」
  她看着我露出微笑,然后慢慢张开那薄薄的嘴唇。
  「初次见面,哥哥。不,都筑初。」
  不对,这家伙不是交喙。
  眼睛维持原状,只有嘴唇弯成新月状的奇妙笑容。这是,这家伙是——
  「妹妹一直都很受你的照顾呢。我是星雾花鸡。」
  完全没有紧张感,简直就像是在聊天一样温和平淡的语气,
  「以后,请多指教。虽然在五分钟后,或许就要道别也说不定就是了。」
  那家伙,用开朗而残酷无情的语气,这么断言。

  *

  在眼前,要是出现杀死自己亲人的人,会怎么样呢?
  会因为憎恨而使眼前变得一片黑,还是因为呆滞使脑中一片空白呢。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不过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这个非常不具现实感,让人感到不好意思的状况只是让我感到困惑,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我平常是沉睡在妹妹体内。虽然是透过那孩子的认知看着你,不过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呢。我想代替那不善表达的妹妹,向你表达感谢之意。」
  那柔和的笑容甚至散发出一种亲爱之情。可是,我非但没有产生好感,还有种心神极为不宁的感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是,什么意思? 你跟交喙不是姐妹吗? 还是说该不会——」
  「你知道什么是解离性人格疾患吗?」
  我反覆思索着这个词的意义。这个病名,我也有听过几次。
  「双重、人格……」
  听到我挤出的这句话,花鸡露出一副「你答得真好」的笑容点点头。
  「就是这么回事。或许是多重人格也说不定,不过我知道的,只有我跟那孩子。」
  双重人格。
  在受到某种精神上的打击时可能会出现的症状,暂时性的人格。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不过这就是《分身幻象》的……真实身份吗? 沉睡在交喙体内,另一个人格。姐姐的身分是交喙妄想下的产物,不对……不要被骗了。
  「…………」
  我保持沉默,走到《分身幻象》身边,迅速抓起她的手。不是用全力,但也是无法随便甩开的力气,紧紧抓住她的手。
  一秒、两秒……。
  「哎呀,竟然这么突然就握住女孩子的手,你比外表看起来还要大胆呢。」
  虽然花鸡没有动摇依然笑得很灿烂,不过看到她完全没变的脸色,让我肯定了一件事。
  「不对。」
  「欸——?」
  在我用力把花鸡的手放开的同时,以肯定的态度这么告诉她。
  「要是你跟交喙是用同一个身体的话,刚才被我碰到,应该会出现《圣痕》才对。」
  我跟交喙约好的,辨别花鸡的方法。身体没有出现任何的变化,就表示眼前的人不是交喙。应该是——长得很像的其他人。
  「啊——原来如此,你是这个意思啊。不过在人格是我的时候,《圣痕》是不会出现的喔。只要精神不同,对身体也会造成影响。」
  「那么,为什么交喙能在确认了『花鸡』的波长后,追查到奏小姐身上呢。」
  为了不被敷衍过去,我用缓慢的语调进行追击。
  说起来,要是交喙不知道花鸡的『波长』,就没办法使用《圣痕》来认出花鸡。然后,自己对自己产生过敏反应也是不可能的事。而且京学姐也曾经见过高中时代的花鸡。
  归根究柢,我的答案是这样。这家伙所说的话全是信口开河。
  「我想你应该没有时间演这种烂戏? 你是、稻村先生吧? 真正的交喙,应该还在楼上睡觉才对。」
  事情真的是那样吗? 如果是原本体格消瘦又中性化的他,或许能够做到像这样的变装,再加上昏暗的灯光让我无法肯定。如果是传闻中的《分身幻象》,或许可以做到完美的变装也说不定,但即使如此能够跟本尊像到这种地步吗?
  不过,要是这家伙不是交喙的话,那么答案必然会是——现在能自由行动的人,只有一个而已。
  然后,奏小姐是犯人的嫌疑依然不变,那样的话——。
  「喔,是那样吗?」
  「你跟奏小姐大概是共犯。是你们两个人合力扮演《分身幻象》的吗?」
  稻村先生的五官很中性,身高也不会很高。穿的衣服也很宽松。如果原本是女性的话,只是要变装成交喙应该有可能做到。两名女性组成的变装与演技名人搭档,那就是事情的真相吗?
  关于长相的问题,把化妆与表情、照明效果都列入考虑也还是有很多疑点,还是说有用什么特殊的技术?
  「嗯——……。该怎么说才好呢。真糟糕,也不能现在就说出来。」
  花鸡这么说着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露出苦笑的表情。简直像是真的感到很困扰一样地耸耸肩。
  「你在想的事情我大概知道,不过事情真的是那样吗? 哼哼。」
  她在虚张声势。应该说,想要得到合理的说明就只有那种可能。
  当然,考虑到『彩虹祭坛』的状况,在交喙用《圣痕》进行辨别之后,应该没有办法调换身分,因此稻村先生只是共犯才对。
  「我只不过是转移了过来而已。一开始像现在一样,只是变装跟模仿。然后,慢慢可以转移到他人的身体上,『将意识转移到不同肉体的力量』,这就是我跟上坂教授共同研究而得以显现出来的,我的力量。」
  「……你的目的是什么?」
  跟上坂教授合作这点,还有花鸡的能力我都不去点破。被过于明显的破绽引诱的话就完蛋了,我注意到这样的恐怖感已经深植在我心中。
  竟然说是转移。
  自己的意识可以转移到其他人身上什么的,我才不打算奉陪这种胡言乱语。
  「要帮助你。」
  「欸……?」
  「为了这个目的,我希望你能帮助我。杀死月见月理解——为了在不久的将来把月见月整个吃下来,助我一臂之力。你应该会的,是吧?」
  那是非常天真灿烂的笑容。就像是遥香在还很小的时候,说着将来想要开蛋糕店或者是当太空人,这种毫无关联的事情而逗得我笑了起来的时候一样。
  「…………」
  状况以眼花撩乱的速度变化着。
  拼命压抑着因为混乱而想逃离现实的自己,我这么回答。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有什么疑问吗。」
  花鸡把薄薄的嘴唇弯成弓形,像是要缠住我的手背一样,把手指伸了过来。
  「我是在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打倒月见月理解? 啊——,我并不是要你去杀死她喔。只是要杀掉的话,马上就能做到了。那样的作法没有意义。为了制作昆虫采集用的标本,却把虫子五马分尸的话就本末倒置了。为了要夺走她的身体并取而代之,为了找出她的本质,你只需要配合我的作战就可以了。」
  「……!?」
  她到底打算要做什么? 花鸡的……不,伪装成稻村先生的这家伙的真意令我难以捉摸。
  「你以为我会帮你吗? 尽管是间接的,对杀死我父亲的仇人——」
  「你在说谎。」
  对于我假装愤怒的喝斥,那个恶魔就如同字面上所写的一样一笑置之,把手伸向我的脖子,
  「你对我根本就没有抱持愤怒的情感,也没有憎恨。没错吧?」
  纤细的指尖停在我皮肤的一毫米上方,用像是在抚摸的方式滑过。
  「唔……!」
  那瞬间,在我背脊窜过一股恐惧感。
  有种像是被施加某种类似魔术仪式似的奇妙感觉。
  眼前的景物突然开始摇晃起来,出现像是带有魔力般的错觉。花鸡的语气也变得很甜美,很温柔。
  「理由就是,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你自己还要令你痛恨的对象。」
  「……呜!?」
  以仅仅几公分的距离在耳边呼地吹口气,让我的身体感到一阵僵硬。
  「我很明白,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
  耳边可以听到恶魔的耳语声。有种简直像是被直接灌输到脑中一样的奇妙感觉。
  「你的父亲败给病魔,害怕他人的事。还有你与你妹妹越是接近他,他就越害怕你们的事。」
  「住口。」
  「加油是一句不负责任、很残酷的话呢。跟毕竟不关己事的其他人不同,只有你能够理解一直听到这句话的父亲有多痛苦。比任何人理解得更深刻。」
  「不对——」
  我摇头表示否定。
  花鸡的——《分身幻象》的声音,不是在责备我的刀刃。反而正好相反。像是温柔地在开导我,为我疗伤一样。
  所以,才让人觉得不舒服,觉得恐怖。
  害怕自己的价值观被破坏。
  「我很想让你得到解放。不想再让对所有人抱持恐怖心,就连自己的儿子都觉得害怕的令尊继续痛苦下去,所以——」
  「……不对!」
  我瞪着眼前的怪物——可以化身为天使与恶魔的敌人,进行反驳。
  「画上句点这样的作法,怎么可能会是救赎!逃避现实的人,不是父亲也不是遥香!是……我!」
  「对不起,我得意忘形了。」
  花鸡稍微垂下眼稍,把视线移到地上。
  忽然,我注意到自己的过失。因为我大声怒骂,使她受到伤害了吧。
  「…………」
  ——咦?
  等一下。我现在,在想什么。
  「关于那件事,先暂时放在一旁,你果然还是不愿意帮助我吗。」
  「……很遗憾,我似乎无法回应你的期待。」
  「是吗? 不过,我觉得没什么差别。」
  像是要另外找突破口一样,花鸡露出笑容。
  「那位月见月理解小妹,结果不也只是在利用你吗? 你听命于她的理由,是因为那个女孩掌握了你的弱点吧?」
  「…………」
  我没有办法说出反驳的话。简直像是被人变成石头一样,无法动弹。
  「要是,你肯照我说的去做,我就可以帮你。我可以去拜托支配这个《诺亚方舟》的神,让你、小京、还有交喙跟其他所有人,都平安无事从这里离开。只要你愿意说句『Yes』,不过——」
  花鸡用比我以前听过的任何声音都还要温柔的声音,这么诱惑我。
  「要是我说『No』的话……?」
  「是啊,让我告诉你好了。」
  《分身幻象》嘻嘻地轻笑了一声。
  「我会把你以前做过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你的妹妹。把你隐瞒的所有事实——全部公诸于世。所有的一切。我做过的事情,还有那女孩的罪行也都全部……直到那女孩的心灵完全崩溃成碎片为止。」
  「唔……!」
  我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可是慢了一步而被避开。我的手空虚地落了空。
  「哎呀,这样是不行的。要是不好好遵守规则,就不能玩到有趣的游戏了。」
  花鸡忍不住发出嘻嘻的笑声朝『准备室』的方向后退。
  「你的目的是什么? 为什么要把我们关在这种地方。」
  「我的心愿是要夺取月见月家。作为第一步,就先把你的雇主理解小妹的心吸出来,让《分身幻象》去代替那个女孩。」
  简直就像那种事情是理所当然的一样,《分身幻象》露出微笑。
  「那么,最后再问你一次。那女孩能在这里杀死我吗。你的朋友能平安回去吗。我希望你仔细思考之后再回答。你是愿意帮助我的吧。」
  「……我——」
  我回想起两年前做过的,唯一一次『选择』。不是因为任何人,也不是诅咒或是偶然。是我自己做出选择,得到的结果。
  「会依赖神的人所说的话,我不相信。」
  稍微顿了顿之后,我撂下这句话。
  「……很好的答案。」
  很意外的是,面对我的拒绝,花鸡露出微笑。
  「如果是你的话,稍微可以信任。」
  「…………」
  我把一涌而上,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恐惧的冲动压抑住,淡淡地告诉他。
  「你还是早点去换衣服比较好吧? 差不多,快到大家要出来的时间了喔?」
  「哎呀呀。哼哼,好恐怖喔。」
  在花鸡这么微笑之后,我感到一阵颤栗。她以与之前那缓慢的动作与柔和的态度完全无法想像的速度,朝背后跳了过去。
  「什么……!?」
  在注意力被那动作吸引过去的瞬间,花鸡的身影从视线中消失了。慢了几拍之后我也追了过去。
  糟糕。交喙应该还在楼上睡觉。而且搞不好,她手上有『黑色卡片』也说不定。在其他人都在『入室』的现在,要是被动了什么手脚——。
  「……啧!」
  回到『彩虹祭坛』的同时,我在第一时间确认交喙跟预测一样在北边沙发上睡觉之后,巡视着各个房间,最后跑到奏小姐『入室』的东房前面。
  看样子,『黑色卡片』还没被使用。
  「……?」
  接着,在我想要确认稻村先生在什么地方时,站在北侧支柱后面的人影,飞也似地逃进了北边——现在变成处刑房间的黑色房间里。
  「交喙,没事吧?」
  趁着敌人消失的空档,我走向靠近中央的沙发。先摇了摇像是死掉了一样横躺着的交喙的肩膀,过了几秒钟,她缓缓睁开眼睛。
  「…………。发生了,什么事吗?」
  大概是一眼就看出我的紧张,抬起身子的交喙也显露出紧张的神色。
  「交喙,稻村先生好像是花鸡的共犯。他躲在北房里。跟京学姐交换的『黑色卡片』还在身上吗?」
  「我身上是有卡片。」
  似乎在一瞬间就了解状况的交喙,从制服口袋里把卡片拿出来放在眼前,带着怀疑的态度眯起眼睛。
  「稻村先生打开北边的『黑色房间』这件事,表示这张卡片有很高的可能性,已经被调换成他所持有的东北房卡片。」
  大概,事情就像她说的那样。
  现状。被认为是稻村先生的人逃进去的北边『黑色房间』门是打开的,由于无人的房间会自动关闭,因此不使用对应的房间钥匙就无法开启。
  然后,因为是『黑色房间』,在不能从内侧上锁的情形下,只要跟交喙两个人去抓他应该是不会出问题,不过也有可能会抓住我们行动的空隙,做出某些事来。
  这里还是不要随便乱动,等大家都出来才是上策。
  最糟糕的状况,是那个稻村先生是共犯者,而奏小姐在这个时间点被杀害。
  这样的话断定她是犯人的交喙就会失去立场,而产生出交喙与提供协助的我这样的新犯人。
  为了避免那种的情况,首先我试着去守住东房,结果很成功。
  「真亏你能知道我手上有『黑色卡片』。」
  忽然听见了花鸡的——不,是稻村先生的声音。
  或许是因为被墙壁反弹的关系,听起来是很假的奇妙声音。
  「对了,这张卡片不会用来杀死任何人。反正只要你们两个人作证,马上就会露出马脚。反正只要一动手杀人,我就会被怀疑。不过——」
  「咦……?」
  在我跟交喙感到困惑的时候,从门没有被关上的北房里传出说话声。
  「现在的我,并没有杀死你们的必要。我只需要陆续把自己杀死,再转移到别人身上就可以了。那么,让我们再见吧?」
  「欸——……?」
  慢了一拍,我注意到那个一般人绝对不会想到的点子。
  从内侧被锁上,门关了起来。也就是在『黑色房间』,使用『黑色卡片』『入室』这件事。
  「哥——哥。」
  声音微微颤抖的交喙与我一起探头望向『主萤幕』。
  『黑色卡片被使用了。入室者即将死亡。』
  听得到最后的倒数计时。
  听见三、二、一……的死亡宣告,然后。
  咚——。
  从北房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过了几秒,红色的液体从缝隙里渗了出来,把地毯也染红了。
  稻村先生的血液。红黑色的死亡证明。是自杀。好几年前,我在那栋大楼底下看见的——。
  不,不对。现在不是在意那种事情的时候。
  「在我睡着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知道是还觉得不舒服,还是因为眼前惨剧的打击,交喙按着头这么低声说道。
  「当我到控制室去找稻村先生时,稻村先生变装成你的样子,说自己是……」
  「花鸡吗?原来是这么回事。」
  交喙像是被启动了活动天花板机关的『北房』吸引住一样走了过去。
  「等等,你打算要做什么? 交喙!?」
  该不会是打算对那渗出来的血使用《圣痕》吧? 因为连续使用造成的负担,应该已经让身体到达界限了,可是她却。
  「不要太勉强,你已经——」
  「要是不在这里进行确认,会有危险。」
  在那瞬间,从『主萤幕』传出警铃的声响,之后马上听到系统语音。
  『黑色房间,启动。计数成为4。一分钟后,所有的房间都会开启。』
  「———!?」
  是的。『黑色房间』启动的话,就表示一定会变成这样。在一瞬间,对其他人回来了的事实感到安心,不过同时也感到战栗。
  这个状况,该怎么说明才好?
  「这样下去的话,会被怀疑是我们合力把稻村杀死的。必须要确认他的真实身分才行。」
  虽然看起来表情跟平常一样,不过还是很难受吧。蹲下去伸出颤抖的手,交喙碰触从『北房』渗出的血——。
  果然直接碰触血液的反应比较快,交喙的身体马上就出现很多红色的符号——不过。
  「呜——?」
  交喙站了起来,转头望向我。或许是心理作用,总觉得交喙的脸色看起来比平常还要苍白。
  「结果如何?」
  她消瘦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虽然可以想像到我的问题可能让她抖得更厉害,不过我还是得要问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
  交喙面无表情的脸僵硬着,像是随时都会崩溃一样。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血液会有『花鸡』的波长。」
  简直就像是从她的表情传达下去一样,连那消瘦的躯体,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太奇怪了。怎么办,才好。怎么办才好。这种事情,我从来没遇过。可是我从来没有弄错过,那么那个,那个并不是花鸡,可是——。我是,我……」
  「冷静下来,交喙。」
  我注意让自己不要碰到交喙的皮肤,把碰到血浮现出红色《圣痕》的交喙紧紧抱住。
  抓起她的手,我迅速用手帕把指尖的血擦掉。
  「没事的,你现在什么都不用去想! 由我来对大家进行说明,所以,拜托你。」
  稻村先生是花鸡本人。听到那无法理解的事实而能够不产生动摇,是因为有比我感到更困惑的交喙在身边的关系。
  「……我,没有说谎。我,没有……」
  「我知道。」
  交喙的声音像是随时会崩溃一样。在我这么回答她之后,警铃再度响起。

  『开启所有的单人房。』
  之后,如同『主萤幕』所广播的,门开启了。我做好原本是同伴的所有人会变成敌人的觉悟。没有想到能让人接受的好理由,也没时间跟交喙讨论对策,下一幕就开始了。



  ◆22:42(剩余时间05:18) ——『彩虹祭坛·中央客厅』——◆

  第一个说话的,是京学姐。
  「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我跟交喙的选择,大致上有两个。一个是说谎,另一个是老实地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看着因为《圣痕》的副作用而意识不清地躺在沙发上的交喙,我选择了后者。
  不要紧。我们还能勉强取回大家的信赖。我是这么判断的。
  「我会说明状况。首先,请听我说。」
  我在感到讶异的视线包围下,带着自信说明之前发生的事情。
  『剩余时间05:18 计数4 取得钥匙红、蓝。 已知房间《南、黑·不可使用》《北、红→黑·不可使用》 《西北、蓝→黑·可以使用》』
  稻村先生变装成交喙——不,或许是花鸡本人变装成稻村先生也说不定这件事。花鸡说自己拥有《将意识转移到他人身体的能力》这件事。以及之后,她用自己调换过来的《黑色卡片》,把自己关在北边的黑色房间里自杀的事情。还有,交喙调查了稻村先生血液的结果,判断那是《花鸡》的事。
  说老实话,这实在是很难令人相信。
  「混蛋!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吗!?」
  在快要把事情交代完的时候,羽成先生抓住了我的领子。
  「是你们杀的吧? 那个叫做稻村的信徒,是吧!?那个像幽灵一样的女孩子说的话,根本一点都不可靠不是吗!? 别开玩笑了! 到底谁才是犯人啊!」
  他的心情我也不是不了解。让羽成先生做出这种事的,不是稻村先生的死,也不是我们的欺瞒。只是名为恐怖的情绪。好不容易才出现奏小姐这个第一嫌疑犯,可是却因为其他犯人的登场,而使一切都陷入疑云中。
  而且,交喙用来揭穿奏小姐是犯人的《圣痕》,也因为找出另一个犯人,也就是死亡的稻村先生,而失去了可信度。
  也就是说,奏小姐所说的『理解或京学姐调换了卡片』的说词,也无法全面否定掉。
  理解与京学姐是当然的,将两人判定为同一人物的交喙也已经不是值得信任的对象。庇护她的我也一样。不是嫌疑犯增加这么单纯的事情,而是现在在场的已经没有完全清白的人了。
  从现在开始,『入室』的意义,正式成为让自己暴露在死亡的危险中。
  大概是认为我跟交喙失去了发言权以及指挥权,奏小姐往前跨出一步。
  「要是使用最下层『控制室』的置物柜,也不能完全否定他……不,她在变装之后自杀的可能性,可是事情真的能进行得那么顺利吗?」
  被戳到痛处,让我在心中啧了一声。也就是说,她是在质疑我跟交喙联合起来,不用变装就能杀死稻村先生的可能性。为了要摆脱自己的嫌疑。
  「因为光线太暗,而且回到『彩虹祭坛』之后几乎都没有看到她的样子,所以——」
  「可是,在那么短的时间,真的有办法做到那么完美的变装吗? 如果有其他的可能性——」
  在我正要抵抗奏小姐进一步提出的质疑时,京学姐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请等一下。要说起来,稻村先生是死在北边——原本属于我的『黑色房间』。就算是阿初跟交喙陷害稻村先生,也要稻村他自己启动『关在里面会死掉的房间』才行吧? 以一般的观点来看,稻村先生在杀害其他人时失败,所以才自杀的推测比较正确不是吗?」
  「如果真的是自杀的话——」
  奏小姐用黯淡的表情,打断京学姐的见解。
  不管怎么说,稻村先生已经自杀,而交喙判定他是花鸡。
  「不过,那样的话就不知道稻村先生是为了什么而自杀了。除非他真的能够转移到其他人身上——」
  嗯,这样比较合理吧。事件在犯人突然自白之后自杀而解决。我也很清楚,这样的主张站不住脚。
  可是,最后的结论也不能是像《分身幻象》所说的,能够转移到他人身体的这种超自然现象。
  如果那是事实的话,我们能采取的对策,就真的一个也不剩了。
  「要是这些家伙是《分身幻象》跟她的同伴,那就什么都能做到了吧!?那个叫稻村的家伙,可是那个洗脑教授的信徒欸。如果是这里的主人,不就什么都做得到吗。」
  「不管怎么说,」
  大概是因为疲劳,全身无力趴在沙发上的交喙,微微将头抬起。
  「到游戏结束为止,还剩五个小时左右。这次获得的钥匙,是第三把。我们说的话是事实,不过觉得无法相信的话也没关系。不过,要是不继续进行游戏,我们所有人说不定都会死。」
  在我们进行争论的时候,交喙好像稍微恢复了体力。
  「这是稻村先生的卡片。由于是跟我的卡片掉换,因此是东北房的。我提议使用这张卡片的资料,来取得新的钥匙。」
  「你这家伙说的话能信吗! 说起来,为什么我们要——」
  「闭嘴啦小混混。」
  细微而阴沉的声音,从远方传了过来。
  「什么!?」
  是理解。到目前为止都保持沉默的理解,双眼充满了黑暗,脸上挂着笑容。
  「那种事情不管是怎样都无所谓啦。不管那两个人说的是实话还是谎话。你这烦人的家伙还真爱在这种找不出答案的事情上罗哩叭唆呐。要是只会在那边大呼小叫的话,你就先进空房间去死吧。」
  才想说她好久没有行动,没想到突然就表现得如此激进。
  「你想要活着出去吧? 何不再多挣扎一下?要找出或要杀掉《分身幻象》,这点都不会变。嫌疑犯少了一个,不是很好吗。」
  「你这家伙,这样也配叫侦探吗? 第一,你这家伙根本——」
  「到此为止了。」
  奏小姐再次居中仲裁。
  「就像她说的,在这里讨论不知道的事情也不会有结果。首先,是要从这里逃出去。以这点为前提,来进行讨论吧。」
  于是,依照交喙的提议,把调换了交喙的『黑色卡片』后死亡的稻村先生的卡片刷过读卡机,辨别出『东北房是橙』的事实。取得『橙色钥匙』开第三道脱逃路线的铁栅,剩下的钥匙还有四把。
  这样一来现状是『北房』由红转黑,因稻村先生死亡而不可使用。『东北房』由橙转黑,是空房间。『东房』是奏小姐代替我进去的房间,颜色不明。『东南房』是羽成先生的,颜色不明。『南房』由蓝转黑,因神室先生被杀而不可使用。『西南房』是交喙负责的房间,颜色不明。『西房』是理解负责的,颜色不明。最后是『西北房』由蓝转黑,是空房间。处于可以入室的只剩下四种颜色的状态。

  《东北房》橙→黑·可以使用   《东房》十条奏    《东南房》羽成俊介
  《北房》红→黑·不可使用     《南房》 蓝→黑·不可使用
  《西北房》蓝→黑·可以使用    《西房》月见月理解  《西南房》上坂京

  「考虑到剩下的时间,我觉得用三十分钟取得一把钥匙,也就是六人中有四人要『入室』,剩下两人留在客厅这样的形式最好。不过,在不知道犯人在哪里的现状,应该不会有人想要入室。因此,我想先请大家约定好,用表决的方式来决定应该入室的人选,被选上的人要遵守指示,不知大家认为如何?」
  对于京学姐的提案,所有人沉默地表示同意。
  尽管事没有意义的口头约定,不过约定就是约定。

  首先,剩下的钥匙有四把。剩下的时间,大约是五小时。

  先扣掉读取卡片取得四把钥匙后合计共一小时的十五分钟休息时间,接下来所有人入室三十分钟,可以累积计数4以取得一把钥匙,不过剩下不到三个小时。必须要找出靠这点时间取得三把钥匙的方法才行。
  已经没有人想把这个状态写在笔记本上来讨论,我也不会这么做。
  连是否真的来得及这样的疑问都没人问。
  理由是,我的计划——为了不让任何人死亡的安全策略,已经破灭了。
  每次取得钥匙,就会增加『黑色房间』,可以『入室』累积计数的房间随之减少。
  将现在开始四人入室之后的三十分钟后,剩余时间不到三小时,若暂定必要的钥匙为三把。
  3人×30分+1人×30分=计数4要一小时,剩余时间不到两小时,有两间空房间。
  2人×30分+2人×30分=计数4要一小时,剩余时间不到一小时,有一间空房间。
  最后一间房间是1人×30分×4=计数4需要两小时,很明显还差一个小时以上。
  现在,即使以最大人数入室完全把心思放在取得钥匙上,也不可能来得及。
  可是这毕竟只是没有任何人被『黑色卡片』杀死的场合。只要有一个入室的人被人从外面杀死的话,事情就不一样了。
  即使剩余时间不够也能立刻累积计数到4,因此剩下的人应该可以平安无事生还。不过,要公然把这个事实说出来,还是会让人有所犹豫。
  在至少要让一个人『入室』,并趁机杀死才能避免全灭的状况下,特意把这种事情说出来进行再确认,对彼此都没有好处。
  可以确定的是,只要能把最后入室的人杀死,就能获得两小时的优势。不过,也因为这样,最后应该不会有人想要入室吧。
  「那么,在到下次入室为止的十五分钟,稍微休息一下吧。我也有点累了。」
  大家都同意京学姐的提案,就地暂时解散。
  「不过,我不想再看到断电器被关掉,或者是在看不到的地方设计什么机关的事了。严格禁止单独游荡。特别是前往控制室的场合,最少要三个人结伴同行。在破坏这项规定的场合,不管受到什么样的责罚请都不要有任何怨言。」
  「这样啊,那么小零。稍微跟本姑娘到下面去吧。这里的血腥味太浓了。刚好口也有点渴。」
  这么说完后,理解随便打开我的包包确认里面的物品,然后把包包抱住。 I
  「我还以为你比较喜欢杀气腾腾的空间。」
  大概,理解是有什么事情想要问我跟交喙吧。
  拥有不管谁的心都能读出来,可以揭穿真假之特殊能力的侦探。
  即使如此也没有办法知道『没有看见的事情』,以及『死掉的人』的事情。我与交喙的言行没有虚假这点,理解大概也是知道的,因此应该不会是要讲跟这个游戏有关的作战吧。
  「交喙,你站得起来吗?」
  为了要带第三个人一起去,我对交喙这么说。虽然要让四肢无力躺在沙发上不动的她站起来走路有点过意不去,不过要把交喙留在有被误认为嫌疑犯的奏小姐,要对这件事追究责任的羽成先生,还有在墙壁另一侧变成尸体的两人所在的这间房间,也让我觉得过意不去。
  「唔、嗯唔唔……」
  脸色依然很苍白的交喙,微微点了点头撑起身体,拖着脚步朝地下室走去。我跟理解也在对留在『彩虹祭坛』的三人说明后,走下楼梯。
  「呜——,恶~恶。」
  走到楼下,在到了厕所洗脸台的瞬间,交喙吐了出来。大概是因为极度的紧张与恐怖,然后最重要的是频繁使用《圣痕(Stigma)》造成的伤害。然后花鸡谜样的复活,不管是在生理还是心理上都让交喙很痛苦吧.
  「交喙,你有带药之类的东西吗? 不然我的——」
  我从制服上慢慢抚着她的背。吐完之后交喙依然把脸埋在洗脸台里轻轻甩了甩头。
  「我,没事。」
  在用水漱过口之后转过头来,那脸上的表情虽然已经恢复正常,不过我却无法认同她说的话。             ﹒
  「更重要的是,我有个请求。」
  交喙趴在洗脸台上转头面对我与理解,上气不接下气地这么说。
  「下一次四个人『入室』后……。在那之后要是不知道犯人是谁,我会一个人『入室』,是否能——」
  「『请你把我杀死?』吗,真是令人钦佩的态度啊,阴沉女。」
  赶在交喙说完之前,先前往厕所的理解,从隔间板探出头来。她的嘴角,微微地弯成弓形。
  「下一把钥匙快到手了,嫌疑犯也变少。这是个一石二鸟的判断。」
  「不,不行。」
  虽然没什么特别的根据,我还是表达出反对的意见。
  「那样太不负责任了,交喙。第一,依照这个游戏的指定去做,也不保证《分身幻象》就会放过我们。」
  「姐姐,从以前就是绝对会遵守约定的人。关于这一点,应该不用担心吧。而且如果要这么做的话,从一开始,我们应该就会被毒气什么的一口气杀死了。」
  一边擦着嘴,交喙一边靠在墙上,抬头望向天花板。
  「我已经没有使用《墅凝》的余力,而这项能力也没有发挥作用。就结论而言,我已经搞不清楚,《分身幻象》是谁。这样下去,或许需要杀死无关的人。要是那个人是哥哥或京社长跑话,我……」
  「交喙……」
  「咕——咕——咕——咕。」
  忽然理解在旁边笑出声音来。
  「把自己当成复仇者,一旦失败了就变成悲剧的女主角吗? 真是有趣的演技啊。」
  「我没有余力去应付你的挑衅。」
  「这是在开玩笑吗? 你哪有被杀的价值啊? 在从彼此的视点无法决定犯人的现在,你也是堂堂的嫌疑犯候补之一啊。这种家伙主动说出想死的话,只会让人觉得你也是站在《分身幻象》那边的人。」
  「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暂时活下去的话,会让人很困扰啊。在接下来本姑娘要把《分身幻象》找出来的时候……你想死得要在那之后。要是你真的那么想死,接下来就照本姑娘说的去做吧。那样,就可以知道犯人是谁。」
  「你能够,做得到吗? 那种事情——抓住那个幽灵那种事。」
  与其说是对挑衅的反击,不如说是纯粹的疑问。在交喙的注视下,理解挺起胸膛一点也没有动摇的样子。
  「要抓住幽灵是不可能的。那家伙大概也属于那一类吧。可以自由凭依到不同人身上的恶魔,那种不属于人类的存在,人类是没有办法抓住的。」
  「那——」
  「这个状况,连你也束手无策吗?」
  好像在等我这么问似的,理解的眼睛一亮。
  「不过呢,小零你也不用那么担心。就连杀死吸血鬼的方法,也会随地域与种类而有好几种模式。要是存在着不管死几次都会转移到他人身上的《分身幻象》,那么只要设计出无法转移的状况再杀就好了。假设存在着受神保佑的圣人——那就随便冠上个莫须有的罪名贬低其地位再杀。为了那么做,必须要你这个阴沉女与小零的协助。」
  理解招了招手,要我们靠近她。
  然后在几分钟后,我们为了要执行理解构思的作战,踏上通往『彩虹祭坛』的楼梯。
  在不知道犯人在哪里的情形下,我们决定赌在最后的行动上。
 楼主| 发表于 2012-2-16 20:3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骑士的侍从者 于 2012-2-16 20:36 编辑

Phase6 —互相欺骗—

  ◆23:00(剩余时间05:00) ——『彩虹祭坛.中央客厅』——◆

  「你在开什么玩笑,混帐。」
  在刚好晚上十一点,也就是剩下五个小时的同时,理解说出来的话让所有听到的人,有好一段时间都无法从惊讶中恢复过来。
  用自己的能力《至高王座(Hliðskjálf)》来进行判断并捉住犯人。她说的是关于这一点的说明。尽管理解
  以放在『彩虹祭坛』的扑克牌玩猜牌的方式,跟交喙一样短时间内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可是怀疑的目光还是没有改变。
  「『只是提出质问,就可以知道是不是犯人』? 你在开玩笑吗? 说这样的大话然后失败的例子,刚刚才——」
  羽成先生这么说着来回望向交喙与理解。
  「事到如今,不要说什么难以置信啊,小混混。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已经发生,这里就是中心点。」
  「我是有听过传闻,说是月见月家在聚集拥有这类异常才能的人。可是——」
  奏小姐也无法完全认同。
  「明明有人死掉了却还能漫不在乎笑着的人,我无法信任。」
  然后,是依然敌视着理解的京学姐。会有这种反应是理所当然的,不过就现状来说有点迟钝。
  因此——
  「真是无聊的理由啊,大奶女。那么本姑娘想反过来问,你到底相信谁? 是刚才发言产生矛盾的社团学妹? 回退是那里的小混混? 在你『入室』的时候,在你无法参与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你要用什么根据去说能够信任这种蠢话? 要是你所谓的信任可以用来拥护在这里的某个人,现在马上做给本姑娘看啊! 你这个笨蛋!
  「呜——……!」
  京学姐用力咬着牙到几乎发出声音,狠狠瞪向理解。
  实际上,我们已经搞不清楚了。如果要说是初次见面,比较容易变装的女性,那毫无疑问的就是奏小姐。不过,要这么说的话我们也一样,只要是共犯就说得通了。
  严格来说,身为她妹妹的交喙也是。然后,要是考虑到从两年前就掉包过来的话,京学姐也是。
  一旦开始怀疑的话,所有的一切都很可疑。
  以理解的能力,要看穿《分身幻象》级的拟态,必须要尽全力集中精神。考虑到剩余时间,只能使用一次。然后,理解已经告诉过我们,在平常能够读到的程度下,可以判断犯人并不在这些人里面。
  可是,造成所有人反感的,是在那之后的一句话。
  「而且,那个方法也令人不满。怎么,让你跟我们轮流面谈,事前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要对谁使用能力。这是要我们接受你任意做出的判断,而不尊重所有人的意见吗? 那么在找不到犯人的场合——不,说起来如果在你是犯人或协力者的场合,该怎么办?」
  「咕咕咕,真不愧是营养都被胸部吸收的女人,说的话果然不一样呢。你以为本姑娘为什么要在这个时机说出这样的事情? 因为不管在这次的调查能不能把犯人找出来,都有可以把花鸡特定出来的方法。证明将会在累积计数的过程中进行。有意见的话,在证明结束之后再说吧。」
  「要是,在那调查之后的判断,没有特定出犯人的话?」
  你打算要怎么负责。京学姐以包含这层意义的眼光盯着理解。
  「那个时候把本姑娘杀掉就好了。幸好,这里还有另一个自杀志愿者。」
  理解这么说着指向呆呆站在一旁的交喙。说实话,虽然我不想提到这件事,不过知道理解目的的我只好默认。
  「什么……?」
  京学姐睁大眼睛走到交喙身边,可是交喙只是静静地点点头。
  「就像你们看到的,只要确定有两个人可以杀,时间也应该来得及吧。这不是件令人非常高兴的事吗。」
  理解这么说着望向周围,只见羽成先生与奏小姐很不甘愿地表示同意。
  理所当然的,不论理解的能力是不是超自然现象,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找出《分身幻象》的方法。所以不管多小的希望大家都不想放过。然后,有理解与交喙这两个作为保险的牺牲者,才让那两个人接受的吧。
  「不管怎么样设法从好的方向来看,我果然还是没办法喜欢你的样子。你跟祖父有着同样的味道,那种不把人当人看的态度。」
  只有京学姐对理解的方针表现出反抗的态度,不过这里是少数服从多数。
  理解的作战,第一阶段顺利成功,
  「那么,既然同意了就让我们开始吧? 用来面谈的是本姑娘使用的西房。面谈的时间每个人是一分钟,剩下的人不要离开『彩虹祭坛』喔。那么就照指名的顺序进来。」
  在两个人同时进入室内的场合,不会成为『入室』状态。不是在黑色房间,而是在『彩虹祭坛』让剩下三个人互相监视的话,就连万一会发生事故的可能性都没有。
  在公平的单人房中,理解的审判终于开始了。

  「阿初,有件事情想要问你。」
  几分钟后。依照顺序被理解调查完的京学姐,在同样结束调查的我所坐的沙发旁边坐了下来。
  「那个月见月家的女孩值得信赖吗? 有没有可能那家伙自己就是《分身幻象》呢?」
  「嗯,关于这点我也不清楚。话说回来,京学姐也混乱了吧。大概。」
  「你才是呢,真亏你能保持这么平静。」
  「看起来虽然是这样,其实我脑中也是一片混乱。」
  我老实地回答。
  「可以的话我想要先确认一下现状,你对这个状况有什么看法? 要是真的有《分身幻象》什么的家伙,现在会是谁呢?」
  「我是无所谓啦。那京学姐觉得谁比较可疑?」
  「嗯——……」
  大概是完全没有想过,京学姐把手放在额头上沉吟起来。
  「现在还活着的有六人。从京学姐的视点来看,犯人候补有奏小姐、理解、交喙、还有我吧? 在神室先生被杀之前的时间,京学姐确定自己没有把奏小姐的卡片掉包。奏小姐把神室先生杀死的嫌疑还没洗刷掉。同样的,要是依照奏小姐的主张,她的卡片是被人掉包的话,对象除了京学姐自己以外就只有理解了。然后,在《圣痕》这件事上做出矛盾发言的交喙,以及帮她说话的我也一样可疑。实质上,羽成先生才是唯一清白的不是吗?」
  「啊——,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
  「然后,从我的视点来看,大致上依照嫌疑的顺序排列是奏小姐、理解、京学姐、交喙。理由跟京学姐几乎一样,不过因为我有亲眼看到稻村先生自杀的一幕,所以对交喙的证言只有觉得有点奇怪而已。应该说,不管是从谁的视点来看,大致上觉得可疑的都是这四个人然后才是我。」
  我把放在客厅的笔记本撕下一张,用麦克笔画出更详细的图解。
  「单纯来说,成为障碍的有两个部分。一个是『交喙的证言与特异体质是否是真的』的问题,还有奏小姐的主张是否正确的问题。假设交喙的体质是虚构的,从一开始要用乱猜的方式猜到奏小姐持有『蓝色卡片』的话实在太不合理,这么一来还是应该看成是跟理解或京学姐搭档,在『调换』之后,才指出犯人是谁吧。」
  或者是,还有交喙与奏小姐串通这样的可能性,不过先不提这个。
  「关于这一点,我很清楚自己没有做出掉包这种事,所以可以安心地站在交喙这边……。要是稻村没有带着谜团而死去的话。」
  听到京学姐的话,我马上点点头。
  「是的,为什么要自称是《分身幻象》然后自杀呢。单纯把他看成是《分身幻象》奏小姐的同伴,虽然想要用『黑色卡片』杀害他人,可是却失败而当场自杀。如果这样想的话比较容易理解就是了。」
  「依照交喙的见解,他……不,她也跟《分身幻象》有同样的反应。那么,他或者是她本人,才是真正的《分身幻象》吗?」
  「关于这部分,说实话我也搞不清楚。」
  京学姐在露出厌烦的表情后,像是重振了精神似地开口说道。
  「那么,阿初你跟交喙从花鶟本人口中听来的,《分身幻象》的意识可以在肉体间移动的说法又如何呢? 一开始凭依在奏小姐身上,『入室』之后转移到稻村先生身上,变装成交喙。然后……」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就完蛋了。绝对赢不了。只能被杀死。就算是讨好花鸡大概也会被杀,这样的话看看毒气是什么样子不也很有意思吗?」
  半自暴自弃的说了这些话,京学姐听完之后深深叹了一口气。
  「你的胆子也真大啊。指派你当副社长的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京学姐这么说着,露出到这边之后第一次出现的笑容。
  「只不过是自暴自弃而已。在不久前认识理解,被卷进事件之后开始,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了。我想之后只有靠不正常的方法,才能把犯人找出来。而且,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只有理解。」
  「……这样啊。」
  京学姐忽然中断了对话,抬头仰望天花板。然后她做了一次深呼吸,把视线移回我的脸上。
  「真是抱歉啊,阿初。」
  还以为是因为我态度轻率而发怒的京学姐,很难得露出了沮丧的表情。
  「没想到我的一时兴起,竟然让你跟交喙遭遇到这种危险。果然我没有资格当广播社的社长。」
  「这件事大家都有责任啊。我也隐瞒了自己跟理解合作在追捕《分身幻象》的事情。反倒是京学姐,你不过只是教授的孙子而已吧? 就连把我们引诱到这里来的,也是《分身幻象》……」
  「不是那样的……」
  京学姐忽然稍微蜷曲着身子,
  「结果,还是因为我的关系。」
  来回望向四周。
  「来到这里之后我才想起来。以前,在我还是高一的时候,有去找花鸡学姐商量过。看有没有办法能够逃过父母,还有祖父的束缚。只因为自己是上坂教授的孙子,就被要求要有好成绩,被灌输根本不想学,也搞不清楚是什么的知识。我很厌恶那种自己变得好像不适自己的感觉。那个时候,代替我去说服祖父的人,就是花鸡学姐。」
  「那不过只是很常见的抱怨吧。教授的死因在官方纪录上是自杀,照学姐说的来看,被花鸡杀死的可能性很高吧?」
  「或许是吧。不过,实际上祖父在两年前自杀,当时我的内心是很高兴的。尽管祖父跟我不太熟,只带给了我不好的回忆,但这样也太过份了。因为埋头在研究中的祖父自杀,让我得到逃离这个束缚的正当理由……」
  「…………」
  「有着这种想法的我,竟然被关在祖父留下的遗产里。这大概是因为我没有好好去扫墓所得到的报应吧。」
  流露出自虐般的笑容,京学姐就这样闭上眼睛。
  「还记得我们在广播社聊的事情吗?无法挽回的最后底线,到底是在哪里? 在被关进这里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结束了,还是在那天我找花鸡学姐商量的时候,跨过了那条线呢……。我自己,因为不想变成那样,所以才一直不肯面对家里的事情,应该是那样的吧。」
  「京学姐……」
  「啊——,你不用在意我的事情。我好歹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这种程度的事吓不倒我——。所以,我也会以我的方法努力找出犯人。可能的话,我希望你或交喙不是花鸡学姐假冒的。」
  「我的心情也一样。因为,我还不想当广播社的社长。」
  像这样开着玩笑,让恐怖与紧张感稍微缓和了一些。当然羽成先生与奏小姐、交喙也听见了这段对话。
  不知何时,所有人的调查——在理解的《至高王座(Hliðskjálf)》下进行的面谈结束了。从这里开始,终于要公开调查结果并针对结果进行议论。所有人应该都在为自己的立场以及目前为止的情报进行准备。
  「出现了非常有趣的结果呢。」
  理解乘坐的轮椅《斯莱普尼尔号改》发出细微的马达声,载着理解从西房出来。
  「那么从现在开始,公布藉由本姑娘的能力所得到的结果。」
  「…………」
  很清楚可以感觉到,除了理解以外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然后理解在有如恶魔般的笑容下,开始宣判结果。



  23:07(剩余时间04:53) ——『彩虹祭坛·中央客厅』——◆

  理解用来调查剩下五个人的时间,是一个人一分钟。在那之后才过了七分钟而已。利用那短暂的时间,打算要分出胜负。
  「藉由本姑娘的能力与质问,将犯人挑选了出来。」
  所有人都把视线集中在脸上挂着无畏笑容的理解,在那紧张的气氛中,理解的手指指向这边。
  「上坂京。首先就让你当先锋,第一个『入室』。」
  「……啊——!?」
  「难道这家伙——」
  站在旁边的羽成先生也露出意外的表情。
  「是《分身幻象》吗!?」
  周围的视线从理解转到京学姐身上。在那瞬间,离我有段距离的京学姐就变了脸色。
  「给我等一下!」
  京学姐以暗藏着紧张的表情,慢慢走到理解面前。
  「怎么,你有意见吗,大奶女。」
  「当然有啊!」
  完全不惧怕理解险恶的笑容,双眼直直瞪着理解。
  「『入室』必须要四个人才行,所以会成为其中之一也是没办法的事。可是必须由我带头——以头号嫌疑犯的身分进去让我非常不满。那是你的能力判断出来的结果吗? 我要先声明我并不是犯人,也不是共犯喔!」
  「唉——,你竟然这么笨。陪笨蛋讲话真的比找犯人还要痛苦啊。」
  理解耸了耸肩,叹口气这么说。
  趁着京学姐准备怒吼而吸气的空隙,理解先发制人。
  「剩下的人也给我听好了!本姑娘说过『要证明犯人是谁』。还有,这件事是在累积到下个『计数』的过程中进行的! 明明就还没开始进行解说,不要到了这种时候还发那种不必要的牢骚,这群垃圾!」
  是的,理解说过,要是之后的证明不能被大家接受,就会自愿成为死亡对象,而大家应该也都同意了。然后,还有以服从多数的方式遵从理解的判断……。
  周围的视线,集中在京学姐身上。
  「京学姐……」
  「我明白的,阿初。」
  拿着交喙持有的卡片,京学姐打开西南方房间的门。
  「我已经知道那个女的说的话全是一派胡言。虽然很想把她当成犯人痛骂一顿,不过现在还不到那个时候。我很期待下次回到这里的时候! 如果我还能活着出来的话!」
  「不要搞什么死亡预告,快点进去啦。后面都塞住了。」
  「吵死了! 给我记住,你这个冒牌侦探! 好好享受你的余生吧!」
  在吼完这段壮烈的告别词后,京学姐踩着粗暴的步伐『入室』。
  「你也是,老女人。你也一样可疑。」
  「果然扯到我身上了。」
  接着被指名的奏小姐耸耸肩。
  「虽然很想反驳,不过已经有别人先进去了,恐怕其他的人意见也一样……是吧?」
  剩下的所有人用眼神代替点头同意。
  奏小姐对自己依然是嫌疑犯这件事似乎有所自觉。在看了我们一眼之后,就到原本由我负责的东房『入室』了。然后,
  「那么接下来就是你了,阴沉女。」
  「我拒绝。」
  此时被指名的交喙,突然说出拒绝的话,
  「因为你应该比我早进去才对。」
  「喂喂,现在不是要性子的场合吧。不快点的话时间会——」
  看到把头扭到一旁的交喙,就连羽成先生都面有难色。
  「无论如何吗?」
  「无论如何。」
  「那么,你就是第一个了。接下来要被杀死的人。」
  理解扭着身子朝轮椅上方移动。之后,在她的手上握着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小刀。
  「这——!?」
  「本姑娘应该说过没有时间争执,阴沉女。要是你打算继续妨碍本姑娘,就只好请你先死掉了。」
  「坐在那种东西上,有办法构到我吗?」
  说出这句话的交喙并没有动摇,后退到中央楼梯附近的位置。要是逃到楼下就很难立刻追上去吧。
  不过下个瞬间,理解慢慢绕到我的背后——。
  「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因为你的任性,让下一个『入室』的人选换人而已啊。小零真是可怜啊。就这样被你当成复仇的道具,连最爱的妹妹都见不到就要咽下最后一口气了。」
  「唔……!?」
  巧妙操作着电动轮椅《斯莱普尼尔号改》的理解,很快地绕到我的身旁,立刻拿出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形状非常奇妙的小型枪械,用枪口抵着我的下巴。
  「…………。我明白了。」
  没有因为理解的凶器与凶行而露出惧怕的神情,交喙走到羽成先生的面前,朝呆滞站着的他伸出手。
  「能否,请您把卡片借给我? 因为我现在没有卡片。」
  「啊,嗯……」
  (插图8)
     
  由于交喙原来所在的西南房已经有京学姐入室了,困此必须要借用理解或羽成先忙使用的房间。接过卡片之后,交喙再次来到我的面前,伸出手要跟我握手。
  「那么,之后的事情就拜托你了,哥哥。」
  「嗯,我知道了。」
  在一瞬的眼神交流后,交喙进入东南房,过了几秒从内侧传出上锁的声音。这样交喙也『入室』了。
  「好,那么让本姑娘的推理继续下去吧?」
  迅速地把抵着我的武器收起来后,理解重新面向呆立着的羽成先生与我。
  「你、你这混蛋,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打算要把我们怎么样……」      I
  大概是因为令人眼花撩乱的展开而感到混乱吧。羽成先生挤出有点胆怯的声音。
  可是,理解却对此置之不理,继续往下说。
  「那么,就在此宣布本姑娘使用《至高王座(Hliðskjálf)》的判定结果吧。星雾交喙——那个阴沉女是清白的。然后,上坂京也不是犯人。」
  「什么……!?」
  羽成先生惊讶地睁大眼睛,这也难怪。
  突然说出保证交喙与京学姐清白的话,如果是那样,就会出现为什么要先把京学姐关进去的疑门,不过要说明这点是我的责任。
  「那是真的吗?」
  所以,现在我必须做出这样的反应,确保她接下来能够继续发言。
  「嗯,是真的。理由是,本姑娘没看到她做出将十条奏的卡片掉包的行为。」
  在这样取得证言之后,我与理解交换着眼神。在确认过所有的对话都跟作战一样后,理解突然发出笑声。
  「那么,小零。准备结束,之后就拜托了。」
  「这——而‥ 喂、喂……你要去哪里!」
  似乎没有听到羽成先生说的话,理解操作轮椅进入西房,结束『入室』的手续。这样剩下可『入室』的有颜色空房间,全部都填满了。
  我们的作战结束了。在目瞪口呆的羽成先生身旁,我先做了一次深呼吸。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关于那点,我现在开始进行说明。」
  把从小柜子里拿出来的笔记本与麦克笔拿在手上,我朝羽成先生招了招手。
  「现在可以告诉你,《分身幻象》的身分就在刚才确定了。」



  ◆23:40(剩余时间04:20)  ——『彩虹祭坛·中央客厅』——◆

  在依照京学姐、奏小姐、交喙、理解的顺序进行『入室』程序之后,转眼之间就过了三十分钟。在入室者一个不少地从房间里出来,于『彩虹祭坛』凑齐六个人之后,首先使用交喙『入室』之《东南房》的卡片,读取资料之后取得绿色钥匙。
   
  《东北房》橙→黑·可以使用    《东房》十条奏。   《东南房》绿→黑·可以使用
  《北房》红→黑·不可使用      《南房》蓝→黑·不可使用
  《西北房》蓝→黑·可以使用    《西房》月见月理解  《西南房》上坂京

  这样一来,依照蓝、红、橙、绿的顺序取得了四种钥匙。
  剩下的钥匙是三把。可『入室』的有颜色空房间剩下三间。
  奏小姐、京学姐、理解所持有之卡片以外的『黑色卡片』,为了确认其张数与持有者,暂时被集中在中央的桌子上。
  剩下的时间是四小时。游戏也终于来到转折点。
  不过,实际上已经结束了。应该说,要是不在这里一决胜负,我们在这之后,也无法把《分身幻象》找出来吧。
  「那么,你打算怎么解释把我关起来的理由。」
  才刚拿到新的钥匙,京学姐就理直气壮地质疑理解。
  「你认为犯人是我吧? 要是不能做出让大家都能明白的证明,我可是不会接受的。」
  「没有。所以想要杀死本姑娘的话就动手吧。再见——。」
  理解以极为不在乎的态度,回到才刚离开的西房后,从内侧上锁成为『入室』状态。
  「…………」
  那冷淡到令人无法捉摸的态度,让所有人都来不及阻拦,只能目送她轻易地离开。
  「好,那就依照你的期望。大家都没有——」
  十秒后。京学姐拿起『黑色卡片』这么说。
  「请等一下。」
  「为什么要阻止我? 这可是那个女的自己说的喔。我很清楚,那个女的在说谎——」
  「请冷静下来,京学姐。」
  我抓起学姐的手安抚她的情绪。
  没有得到合理的说明,暴露在死亡的恐怖下长达三十分钟,而且对方还是那个理解,学姐的心情我也不是不明白,不过说实话那样的行动很让人困扰。
  对京学姐来说『自己不是犯人』这件事是肯定的,所以她知道理解在说谎。可是,其他人无法以这样的理由来证明。
  所以,不能让理解在这里被杀死,这么做一点好处都没有。
  到了现在反而只会有反效果。
  「犯人,已经知道是谁了。」
  「你说什么……?」
  交喙代替以行动制止学姐而说出的这句话,让京学姐睁大了眼睛。
  「拜托学姐先住手。还有,京学姐、奏小姐,能请你们把卡片先交给我吗?」
  我也这么催促着满脸狐疑的两人。
  然后,
  「好,接着是羽成先生。」
  「啊,嗯嗯……我知道了啦。就照说好的做吧。」
  我把《西南房》的卡片交出去,然后照刚才商量好的催促他之后,羽成先生就『入室』了。
  「这是、怎么回事?」
  「京学姐,能不能请你用刚才拿到的绿色钥匙,把『脱逃路线』上的铁栅打开吗? 关于刚才理解的答案,我已经写在这张纸上了。如果能顺便确认一下楼下的房间状况就太好了。不过,请不要碰触任何的仪器。」
  「……知道了。」               ﹒
  把写着解答的纸片握在手上,京学姐离开『彩虹祭坛』。随后,坐在沙发上的奏小姐也站了起来。
  「交喙小妹好像还是不太舒服。那么,在这久违的自由活动时间,我也稍微到下面松口气好了。」
  「请等一下。」
  把刚跨出步伐的奏小姐头发拽住的,是交喙。
  「差不多该结束这场游戏了吧,姐姐。」
  交喙的眼神非常坚定。我站在京学姐离开的楼梯前,把奏小姐的——不,星雾花鸡的退路挡住。
  一瞬间奏小姐的表情僵在呆住的样子,不过她立刻露出苦笑。
  「真是的,你还在怀疑我吗? 我才不是你的姐姐。首先……」
  「《分身幻象》什么的,根本不存在,姐姐。」
  交喙这么说着踏出一步,将自己的右手伸向奏小姐的左手。虽然看起来很随意,不过奏小姐毫不犹豫地躲开了她的手。
  「为什么,你要躲开?」
  被交喙让人觉得心寒的空虚视线凝视,奏小姐往后退了退。
  「……你想做什么?」
  「进行确认。看你会不会躲避我的《圣痕》。由于刚才『入室』时有休息,身体状况已经恢复到可以再次使用能力的程度了。」
  说完这句话后,交喙凝视了一下自己的手掌,然后再次朝奏小姐伸了出去。
  「所以,现在再被我碰到的话,就会露出马脚吧? 也就是说,最初我调查的结果是正确的。还有就是,《分身幻象》的灵魂无法转移到其他人的肉体上。」
  「…………」
  听到这句话,奏小姐的表情变了。脸部因为紧张而变得僵硬。
  「你,在说什么?」
  「虽然还不能揭穿,不过藉由在你『入室』之后的发生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你是犯人了,姐姐。不知道的人大概只有京学姐,不过只要看过刚才的纸片,最后一定能说服她。你还没有洗刷掉杀死神室先生的『蓝色卡片』的嫌疑。刚才我伸出的手,你也避开了。果然除了你以外,没有别的犯人。姐姐,我已经不再怀疑自己的判断,其他人也一样。如果想要反驳的话,请再试着跟我握一次手。」
  (插图9)
     
  「…………」
  面对交喙那平淡却不容分说的指责,奏小姐在稍微沉默了一下之后,
  「呼——……」
  轻轻吁出一口气,露出之前从未见过充满讽刺味道的笑容。
  「哎呀,真是败给你了,交喙。虽然没有期待你能做到这种地步——你是怎么知道的?」
  「所以,不能说明。」
  交喙说的是事实。
  不是不说明,而是不能说明。
  理由是,理解为了让犯人现形所做的事情,是跟这场游戏制定之规则有关的违规行为。
  「为什么,两年前要把小泉……要把我的好朋友杀死? 为什么要把大家关在这种地方,玩这种恶劣的游戏? 在得到你的回答之后,我才会说明。」
  「……哼——。」
  奏小姐——不,《分身幻象》轻轻叹了口气,以带着失望的视线,朝天花板上散发着黯淡光芒的装饰吊灯望了一眼。
  「你真的,想知道吗? 小泉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
  「如果你的答案不能让我满意,我不会原谅你。不管是要用我的命来换,还是要同归于尽﹒我都会阻止姐姐。」
  「知道了,我就告诉你。」
  说出这句话,《分身幻象》花鸡一瞬间露出有点忧郁的表情。
  「在那之前有个误解喔,交喙。我并没有杀死你的好友。」
  感觉交喙听见这句话时,那面无表情的脸稍微有点僵硬。
  「事到如今还想强辩吗? 小泉的尸体也有被找出来,我也有确认过——」
  「嗯,我知道。你差点就被她杀掉了。不过放心吧,那个人原本就没有打算要杀你。只是为了要让你认为她——认为小泉死掉了,才这么做而已。」
  「…………。你在说什么?」
  「死掉的佐仓泉本人,其实并不认识你。那女孩在情报被抽掉之后就没有用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
  的确是让人搞不懂。这家伙,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呐,交喙。」
  把抬头望向天花板的视线往下移,《分身幻象》以怀念的语气这么喃喃说道。
  「你从以前就因为体质的关系交不到朋友呢。我还以为只要时间经过就会有所改变,不过你依然还是一个人啊。不过,那也没办法——因为你从小就受到虐待。」
  「虐……待?」
  复诵着突然听到的危险名词,交喙稍微睁大了眼睛。
  「你会不记得也不奇怪。因为在亲生父母还活着的时候,你的年纪还非常小。跟善于察言观色的我不一样,你常常被粗暴的父母亲殴打,或是用香烟头灼烧。不管经过多久这些事情都没有停下来,我也没有能力去阻止。」
  「你在、说什——」
  「所以那一天,我想到可以伪装成火灾——把父母亲收拾掉。然后很幸运的,我们被同一个家庭收养。不过你因为小时候受到的创伤,对任何人都不肯敞开心房。」
  「…………」
  交喙那像玻璃珠一样的眼睛深处,好像感觉到什么而出现一丝动摇。
  「沉默寡言,几乎不会做出任何反应。即使你不肯接近她人,新的养父母也待你很温柔。不过,那也只是一开始。在不幸地事业失败而陷入困境时,我是还好,不过养父母对你的厌恶感却不断上升。」
  「…………」
  「能够露出笑容,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人是一种就连不求回报的行为,也会要求相应之感谢的生物。畏惧他人,对他人说的话与伸出的手没有任何反应的你,依然孤独地掉落在深深的黑暗中。」
  「…………」
  「我很焦急。这样下去,我好不容易杀死父母亲的行为就没有意义了。现在的养父母对你动手,我觉得应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那样的话,要是至少能让他们的生活变得比较富裕,应该就不会想要找寻对象来宣泄情绪,我是这么想的。」
  《分身幻象》这么说着,抬头望向天花板。
  「这就是我开始从事间谍工作的原由。本来以为是正当的工作场所,没想到那里只是想欺骗小孩来赚钱,一无可取的地方。即使如此,我的某项才能被看上,而从那个企业接下一项又一项的谍报活动,经历了各种工作。把上坂教授特殊的研究成果偷出来也是其中之一,这次被用在这里就是了。」
  「…………」
  「然后,我把赚来的钱,以不会太露骨的方式送到你的家里。你的养父母随着手头渐渐宽裕,也不再用恶劣的态度对待你,而改为放任主义。那种作法虽然好,不过即使到了国中,你依然没能跟任何人交心。」
  交喙一动也不动。不过,可以从那用力握紧的拳头看出她的心情。
  「所以,我实行了某个想法。想试着利用工作的空档待在你的身边。藉由冒充成佐仓泉,这位跟你关系疏远的少女。」
  「呜……!」
  「在我契而不舍的努力下,你终于对我放下心防。我真的很高兴。可是,蜜月期并不长。在几个月后收集完情报时,雇用我的人下达了要把小泉父亲的公司击溃的命令。即使我百般不愿也必须要跟你分开。同时还要把注意到我的存在的,佐仓泉本人收拾掉。」
  「…………」
  为什么。
  看着交喙的脸像人偶一样失去血色,我的心头涌出一股怒火。
  我在做什么啊?
  不是的。这不是交喙——不是我们想要的事实。必须要立刻否定才行。必须要把花鸡的,《分身幻象》的妄言粉碎掉才行。
  别开玩笑了。
  无意识地因为愤怒而让臼齿撞击在一起,恼人的声音在头盖骨中回荡着。
  如果这个花鸡所说的是事实,那么交喙的朋友、该被打倒的恶棍、还有赎罪的行为,这一切的一切,从一开始就——
  「交喙,老实告诉你。我现在的目的是夺取月见月家。像这样持续进行谍报活动,一定会不断出现追捕我的人。可是,藉由成为统治各种领域之月见月家的一部分,就可以回避这些事情。所以我洒下诱饵,等待月见月比较上层的人出现,然后将其引诱进这个上坂教授的遗产中。这是为了要看出那个女孩拥有的侦探能力,然后夺取过来好让我完全取而代之。」
  垂下双眼,静静地露出微笑,《分身幻象》继续说。
  「我们第一次去学校后面咖啡厅的事,还有一起在那边吃圣代的事我都记得。我也还记得你说自己的体质像石蕊试纸,我觉得那样不好听才帮你取了《圣痕(stigma)》这个名称。你只把自己的体质告诉我这件事我也记得。」
  「呜……啊! 啊啊……!」
  听见这句话的交喙瞳孔微张,四肢开始颤抖了起来。
  「呐,交喙。我已经说出实话,这样就可以了吧。全部都是为了你啊。为了帮助你才做的。唯一让你敞开心胸的小泉,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你只有我可以依靠。所以,拜托你。为了你自己好,为了接下来要抽出月见月理解的内在并杀死她,你应该会帮我吧? 杀死父母亲,杀死那边那个男孩的父亲,还有杀死佐仓泉,这些全部、全部、全部——都是为了你。其实,我根本就没有被你憎恨的理由啊。」
  「呜、啊啊、啊啊啊。」
  在摇着头的同时,交喙望向我,看着我的眼睛。
  交喙苍白的脸庞,染上绝望的神色。
  那怯懦的表情,我曾经看过。
  感觉接下来会被责备时露出的,恐惧的眼神。
  过去父亲曾经对我露出的,那种——
  「如果你无论如何都要那么做的话,也可以依你的意思。不过,杀死我,你会幸福吗? 你能满足吗? 在你身边知道这个真相的学长与社长,应该会瞧不起也无法原谅受到犯罪者保护的你吧。可是我会原谅你的。所以,从现在开始也还不迟。你会就这样,帮助我,的吧?」
  「呜、啊啊。」
  交喙抱着头跪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我冷静地接受这一切,一直看着她。
  「交喙,不用在意那家伙说的话。全都是胡诌的。」
  回过神来,我已经说出这句话。
  「哎呀,这是为什么? 你怎么能这么肯定?」
  面对神情自若如此挑衅的花鸡,我这么回答。
  「因为你的行为不合理。竟然用这种语气逼迫自己的妹妹,竟然可以把以往犯下的罪行推托是『为了某人』做的。这样的家伙,绝对不是家人!」
  「哥、哥。」
  眼角蓄满泪水的交喙,抬头望着我。
  啊——,这样不行啊。我在假装愤怒的同时这么想。
  这不是我这个把父亲逼上绝路,还一直对交喙说谎的人该说出口的台词。这点,我很清楚。
  可是,我没有办法不说出来。要是就这么保持沉默的话,又会——
  「哼哼,你听到了吧,交喙。要是为了帮助自己,人这种生物可以像这样毫不犹豫地陷害他人。这个人,也迟早会背叛你。」
  「如果真的是那样,如果你是为交喙着想,就不会说出那种话。」
  「哼哼哼,你说的没错。的确是不合理。可是,我的目的是要让交喙幸福。我在这里死掉的话,就无法达成目的。不在这里把真相说出来,是更不合理的事情。没错吧?」
  可恶……,这家伙。
  滑溜地像条泥鳅似的。必须要在这里分出胜负才行。必须要说服交喙才行。
  「交喙……」
  交喙依然低着头让人看不见她的表情,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不懂。就这样,在完全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把姐姐杀死真的好吗。要是,要是跟她说的一样,要是我没有亲眼确认真相就杀了她。我……」
  会留下一辈子都不会消失的后悔,活下去,或者是死掉。
  「是啊。要你找出答案或许对你来说还太痛苦了。那么,使用控制室的电脑,先让游戏结束的作法也不坏。月见月的事情虽然可惜,不过机会再找就有了。等平静下来之后,你再找出自己的答案就好了。」
  她大概是打算趁机逃跑吧。不,光是把视线从这里移开,也不保证她不会利用控制室的装置动什么手脚。那样一来,会让她又变装成别人,而失去抓住她的手段吧。不能让这家伙,就这样从这个房间逃出去。
  可是,即使认为那是用来脱逃的藉口,我却没有能够证明的手段。
  我要想办法打倒她,不然……。
  不。
  确认剩余时间。不去看时钟,而是用身体感觉。
  差不多,快到跟那家伙约定的时间了。
  「那么——你要怎么做? 你好像是受到理解小妹的威胁吧。只要杀掉她,就不会再有那样的顾虑了。如果想杀死我这个仇人也没关系,可是……」
  「我并没有想过要做那种事情。」
  我开口打断了花鸡的质问。
  「实际上,对我来说花鸡——父亲的仇人,还有《分身幻象》什么的,根本就无所谓。」
  因为——
  「有资格说『报仇』这两个字的人,只有我妹妹遥香。因为,结果杀死父亲的根本就是我,对于其他人,我完全没有怨恨或愤怒的感觉。但是,交喙跟我不一样,她有好好面对现实。跟将一切敷衍过去的我不一样,即使牺牲自己也要抓住犯人、找出真相而奋斗着。我——对这样的她,感到很羡慕……」
  「哥哥……」
  是的。
  说是为了要保护家人,我舍弃了父亲,也对遥香说了谎。只是无法面对现实,感到恐惧,而在逃避而已。
  只要看不见真实,只要不让人知道的话,就可以不伤害到任何人。我只能像这样,隐瞒、逃避、欺骗、敷衍了事。
  所以,我很羡慕交喙。
  能够正视眼前,与现实战斗的她。
  要是这么做能让她满足,我想尽可能地成为她的助力。
  可是,没想到事情竟会变成这样。
  没想到竟会挖出交喙的旧伤。

  要是不知道真相的话就好了。
  要是不知道多余的事情,不知道自己无能为力这件事就好了。
  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总是,我们总是会变成这样。
  「是吗,那也就是说你会帮助我罗。这样就简单了。」
  「还没结束。就算你说的话是真的,接下来会怎么样,还不知道。」
  「欸……?」
  理由就是,因为我知道。
  有个家伙预测到花鸡的这句话,所以事先就要求我们协助。
  连真相都能变成谎言的伪装高手,再过不久,就要来到这里了。
  「等听了那家伙的话,再做决定。」
  「那是没有用的。就算她出来也没有意义。只要我不合作,想要从这里平安逃出去,是不可能的。」
  在《分身幻象》这么微笑时,我望向时钟。就在此时,
  哔哔哔……。小小的警铃声从《西房》传来。封锁着《西房》的门锁解除,没有门把的平面门扉打开。
  「嗯,谈得差不多了?」
  伴随着轮椅的马达声,脸上挂着无所畏惧笑容的理解终于现身了。
  「哎呀,你来得正是时候。不过很可惜,这次是——」
  扮成奏小姐的花鸡很得意地叫住理解。可是,理解不知为何没有看向我们,就这样朝旁边的墙壁——沿着『彩虹祭坛』的八角形墙壁绕了起来。
  「……?」
  虽然奏小姐投以讶异的目光,不过理解没有因此动摇,她轻轻碰着周围的墙壁与柱子,简直像是在评监这些东西一样。
  过了一会儿,确认楼下没有异常之后回来的京学姐,以及结束入室状态的羽成先生出现了。
  「事情到底怎么样了! 犯人真的是奏小姐吗P」
  飞也似地冲进房间后,京学姐看着周围这么间。
  「结果到底是怎样啊? 那家伙真的是《分身幻象》吗?」
  虽然面对两人理所当然的问题理所当然的应该要回答,不过现在没有时间。因为游戏还在继续进行。
  我把写着最低限度情报,以及没有让京学姐知道,用来让花鸡现形之手法的纸片塞给她。然后我花了几分钟说服两人,要赢得这场胜负必须要藉助理解与交喙的力量,请他们再次『入室』。
  「啊——对了。你得到证言了吗,小零?」
  在京学姐与羽成先生再次进入单人房之后,理解一边在房间里绕着,一边突如其来地这么问。
  「嗯,听到了。交喙跟我是证人。这家伙果然知道那件事。」
  「喔——,这样啊。真是太好了。嗯,这也是意料中的事啊。」
  「……什么意思?」
  在我回答之后,奏小姐皱着眉头反问。不过理解依然没有回答,她继续绕着圈圈,最后来到中央的楼梯口——然后移动到奏小姐的面前。
  「真是的,有够麻烦……欸——!」
  理解把身体弯成ㄑ字形,拉动设置在楼梯入口旁的拉杆。滑动式的门随着喀锵的沉重声音关起来,封住了通往楼上与楼下的路。
  「……你有什么打算? 你从刚才开始在做什么?」
  理解可疑的举动,让《分身幻象》露出困惑的表情。
  「因为接下来要请你死掉。要是在紧要关头让你到处乱跑,不是会很麻烦吗?」
  在脸上浮现了深不见底之恶意的凶恶笑容,理解微微低下头瞪向奏小姐。
  「你在说什么啊。不好意思,我已经被交喙看穿,承认了自己的罪行。所以,首先我要告诉你们离开这里的方法——」
  「我不要。」
  奏小姐的提议,被理解用溢满阴影的笑容拒绝了。
  「谁管你自由的真相是什么,不要擅自把事件解决掉。」
  「那么,你是想怎么样? 你还想要再做些什么吗?」
  「后续啊。那充满了谎言的解决篇还没结束。从现在开始,本姑娘将会亲自揭穿你承认的那个虚伪的真相,将你推进更深的地狱再杀掉。那么,让我们开始吧,《分身幻象》。接下来,才是真正的互相欺骗啊!」

  有个秘密。理解在「作战」的时候是这么说的。如果对象是吸血鬼或幽灵,要是不把那不死的魔法解除掉就无法将『那家伙』杀死。
  所以,理解故意装作顾虑到交喙想要单独交谈的意志而『入室』。看起来像是要拢络交喙,但其实是为了诱使《分身幻象》失言。
  然后现在,最后的战斗即将开幕。
  为了跟我与交喙的过去做了断。
  「首先从你的真实身分来说吧? 虽然你好像说了一堆煞有其事的话,不过你不是星雾花鸡吧? 不对,严格来说你连《分身幻象》的真身都算不上。」
  「哎呀,竟然一开口就是这种毫无根据的话。你有什么证据——」
  「让本姑娘用笨蛋也能理解的方式来说明吧。因为要冒充他人,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花鸡,不,被指出不是《分身幻象》的那个人正要插嘴的瞬间,理解抢先一步将其打断而继续说道。
  「事到如今提这个做什么。还是说,你是在自虐? 就是因为分辨不出来,你们才没有办法抓到我吧?」
  「才不是分不分辨得出来的问题。不管是对多么杰出的间谍来说,就连要冒充虚构的人物,实际上都是难如登天的事情。可是你却能冒充本人依然还活着的人物。而且不分男女老幼,还是以难以置信的速度。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
  「这根本不是演技或才能之类的问题。要冒充他人来行动,要得到本人才知道旳情报完全扮成对方,本人的协助是必然而不可或缺的。」
  「…………」
  「你并不是扮装成某人。只是把要掉包的对象洗脑,制作出变装后的自己而已。那就是你的真实身分吧,《分身幻象》? 不,现在应该说是奏小姐本人才正确吧?」
  「不是,那样的。」
  在理解推理时,一直跪在地上垂着头的交喙,插嘴这么说。
  「在我一开始,打招呼时接触到的反应,完全是姐姐的。」
  「那是那个时候的事。不过,这家伙有别的理由不想让你再碰到。」
  理解这么微笑着,瞪着《分身幻象》,不,是奏小姐本人。
  「那就是,为什么只有这家伙在一开始要跟你握手,故意去碰你的手。」
  「那是……」
  「为了确认这点,本姑娘设下了这个机关。」
  理解一脸无趣地拿给大家看的,是她自己的头发。
  「这是什么意思?」
  听见奏小姐的问题,理解吐出舌头。
  「只是个简单的陷阱。在断电器被拉下来之前,我把这个夹在『脱逃路线』铁栅的最外侧,不过在电源恢复之后却掉落在通道上。如果没有人用不知道藏在哪里的钥匙把那铁栅打开过的话,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
  「那个时候,在外面待命的『真正的你』趁机调换过来了吧? 把断电器拉下来,不是为了杀人布的局,而是为了让本体逃出去。」
  被理解指谪的,的确是我也确认过的部分。
  那个时候还不知道调换的是谁,所以才放置不管。
  「阴沉女的能力使用上有限度。实际上对于已经接触过一次记住的对象——而且还判断出波长是自己所熟悉的姐姐,应该没有余力再使用一次能力。这家伙反过来利用这点,故意在一开始就让你碰到自己的手。也就是说,现在这家伙只不过是替身。被《分身幻象》『洗脑』而失去内在,跟那个叫做稻村的家伙一样。」
  「请等一下。」
  交喙再次打断理解的话。
  「那么,可以移动灵魂什么的能力是——」
  「可以自由只将意识转移到别人身上? 如果你真的相信那种疯话,那本姑娘在怀疑犯人之前,必须要先怀疑你脑袋里装的是什么了。」
  指着自己的头,理解对交喙报以讽刺的笑容。
  「说起来,那个血液反应是花鸡的手法,不管是谁都做得到喔。」
  「……什么意思?」
  在我代替交喙这么问时,理解走向冰箱并将其打开。
  「还记得放在这里的饮料吗? 现在少了一盒过期的牛奶呢。」
  我想起来了。在刚开始的时候,理解翻着冰箱里的饮料,跟交喙吵起来时的那个、在我印象中那盒未开封的牛奶,的确从冰箱中消失了。
  「那又有什么意义?」
  「那个阴沉女的能力,也能特定出血液是谁的。这里的单人房以处刑室来说还满宽敞的,举例来说——在进入房间的人走到深处,然后在靠近入口处放置装着血液纸盒的场合,被压烂的时候,会感应到哪一边的血液呢?」
  「呜……!」
  听见这句话的交喙变了脸色。
  理解说的话代表的意义,我也明白了。
  冰箱是在『彩虹祭坛』的中央,只要抓到机会谁都能轻松拿到自己的房间里。这是谁都能够做到的手法——不,能用的人有限。
  可以做出这种事的,只有事先把握住交喙能力的人,而且——
  还要知道预先料到谁都不会喝,故意将装有血液的纸盒藏在那里这件事的人才能做到。
  「你说过吧? 佐仓泉就是你自己。然后你还说了,阴沉女只有把可以用血液反应判断对象的能力告诉那家伙。这是靠只有你知道的事情才能做到的手法喔? 只有藉由你跟与自己相同之分身共享的情报才有可能做到。」
  理解故意先『入室』,让交喙知道真相的理由就在这里。
  「……事情是那样的。所以我是从稻村那边把意识——」
  「她是这么说啦。」
  打断了她的话之后,理解朝我跟交喙露出残酷的笑容。
  像是对她那逼不得已的行动一笑置之一样地笑着。
  「嘿~。哇,好厉害喔。可以自由转移灵魂欸——。这真是惊人啊。」
  理解突然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像个小孩一样发出甜腻的声音嘻闹着。
  我跟交喙,还有被指责不是《分身幻象》的奏小姐都只能保持沉默。
  「看来杀掉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死了灵魂也可以移动,什么问题都没有。真是令人期待啊,接下来会转移到谁身上呢。」
  嘻嘻地发出窃笑声,理解微微低下头瞪着奏小姐。
  「终于可以亲眼看到真正的灵异现象了。让本姑娘见识一下啊,这样可以证明你跟那个叫稻村的信徒之间没有关连喔。来吧! 到刚才进去的那两个人出来为止还有几分钟喔! 好令人期待啊! 身为一个侦探反而被犯人抓住的你,会说出什么样的狂言而死呢,真是令人期待!」
  「…………」
  奏小姐脸上的表情,忽然消失了。
  单纯而强烈的二择。
  要是说拥有超能力——『移动灵魂的能力』,在这里被杀掉也的确不会有任何问题。
  如果不是那样的话,就会暴露出自己和稻村先生都是以共犯的身分与《分身幻象》有所关联的事实。
  假设奏小姐不是《分身幻象》的话,那就像是把自己的真实身分暴露在理解面前一样。
  而且,那代表着承认自己是犯人。
  「呼……」
  在叹了长长的一口气后,奏小姐就用那样的表情俯视着理解。
  「理解小妹。今天我就先退一步。反正,也没有办法跟你单独谈事情了。」
  「那么,是你吗? 你是真正的——」
  交喙慢慢朝花鸡伸出手。奏小姐巧妙地躲开并往后退。
  「不要找麻烦啦,阴沉女。已经没你的事了,在结束之前给本姑娘躺着。」
  「呜——」
  交喙落空的手,被理解紧紧握住。然后,交喙的身体一晃就倒了下去。
  「理解!」
  没有在意我的叫声,理解继续握着交喙的手。
  交喙的身体因为超越界限而颤抖着,但即使如此她依然试着朝奏小姐那边走过去。
  「要是、真的……奏小姐真的是那个人,我——」
  奏小姐保持着沉默,往后倒退着走进西北的黑色房间。『黑色卡片』是由我们管理着,奏小姐身上并没有。简直就像是等待行刑的受刑犯一样,她很老实地站在敞开的『黑色房间』里。然后,
  「呜咕……」
  交喙的身体软倒了下去。即使理解继续握着她的手,《圣痕(stigma)》也不再出现了。
  「交喙!」
  我急忙撑住超越界限而失去意识的交喙。理解确认了我的动作后马上把手放开,没有再去注意倒下的交喙,而以充满敌意的双眸注视着奏小姐。
  在令人感到漫长的短暂沉默后,『计数』累积完毕,羽成先生与京学姐从房间里出来。
  「这是……到底是什么情形?」
  失去意识的交喙,站在黑色空房间的奏小姐。看见这幅光景的京学姐与羽成先生呆住了。
  「不管是谁的都行。游戏结束了。快点把卡片交出来。」
  「啊,嗯……」
  把先有动作的羽成先生手上的卡片抢了过来,理解让『主萤幕』读取卡片并取得钥匙。然后——
  「等一下,理解……?」
  那毫无犹豫的动作让我内心出现一抹不安。很难想像理解会做出为了离开这里而想早点拿到钥匙的行为。
  难不成——这家伙……
  比我伸手制止的动作还要快一步,理解立刻把那张『刚变成黑色的卡片』扔向站在单人房里的奏小姐。
  奏小姐一语不发地接下飞行路线笔直地令人感到诡异的卡片,露出微笑。
  「那么,改天再见吧。」
  「喂,等等! 你想做什么! 你——」
  京学姐感觉到异常而伸出手,不过太迟了。
  随着平静的微笑,奏小姐用『黑色卡片』锁住门,成为『入室』状态。
  『黑色卡片被使用了。入室者即将死亡』

  一分钟后,随着沉闷的声音,响起天花板落下的巨响,流出了新的血液。

  『黑色房间,启动。计数成为4。一分钟后,所有的房间都会开启』

  「……啊、啊啊。」
  苏醒过来的交喙,呆站着不动。
  「可以的话要不要调查看看啊? 现在可是你大显身手的时候喔。」
  被理解的挑衅所推动,交喙悄悄的把手伸向染血的地毯。
  就在快要碰到的时候,我拉住她的制服。
  「交喙,算了。你的力量早就已经到极限了吧? 剩下的交给我。离开这个房间,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我、是……」
  我从还在错乱状态的交喙背后,以不直接碰到她的方式抱住她。
  在稍微挣扎一段时间之后,我怀抱中的力量终于消失了。

  在那之后《分身幻象》没有复活,也没有其他人行凶。我们继续进行游戏,取得了所有的钥匙。
  打开铁栅经由脱逃路线,从模拟成水井的出口出来之后,暴风雨已经过去,皎洁的月亮照亮着深夜的夜空。
  然后,我们离开了上坂教授的遗产《诺亚方舟》。

本帖子中包含更多资源

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帐号?注册(右键在新窗口打开)

x
 楼主| 发表于 2012-2-16 20:3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骑士的侍从者 于 2012-2-16 20:57 编辑

Doppelganger —尾声—

  在那次奇妙的事件之后,很快地已经过了一个礼拜。我与交喙,还有京学姐,现在回到了日常生活中。
  「可是,结果那张纸上写的,藉由『消去法与违反规则』进行挑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虽然上面有画图解,不过并没有具体写出来是怎么做的。」
  在广播社里,刚结束一盘西洋棋惨败给交喙的京学姐,玩弄着皇后棋子喃喃问道。那个时候很多事情都蛮赶的,不由得把这些事的优先顺序往后挪。
  总之,交喙因为极度疲劳而直接住院了三天,京学姐也因为乱跑的事情惹得父母大发雷霆,似乎蛮惨的。没有受到责骂的,大概就只有我吧。
  不过在隔了一个礼拜这么长的时间后,总有种好像只是做了个恶梦的错觉。
  「啊——,那个理由非常简单。在京学姐与奏小姐『入室』之后,理解拿出凶器来威胁大家。」
  「你说什么!?」
  似乎连京学姐也感到动摇,手上的棋子掉到地上。
  「那个叫理解的人,结果调查的对象好像是我。判定是清白。那个时候,我同时也把自己知道的事实说了出来。」
  交喙一边把掉下去的棋子捡起来,一边替我补充说明。
  「稍、稍等一下,可是,藉由威胁强制他人的行动……我记得。」
  「是的,那是会让毒气装置启动的重大违规行为。所以,表示当时《分身幻象》并不在场。」
  正因为是会破坏游戏系统的禁忌,所以藉由能够下判断的犯人不在场,而证明在场的人不是犯人。简单的说就是这么回事。
  「那个时候我是在楼梯旁边,处于随时可以逃进控制室的位置。如果我是花鸡的话,那个场面我就必须逃到楼下去启动毒气散布装置才行。在没有那么做的时候,我就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交喙利用西洋棋的棋子,模拟当时的场景来配置。
  「接着,理解入室了。当然,她也不会是犯人。放弃『违反规则』所获得的优势,主动进入有可能被人杀死的单人房,实在是很愚蠢的行为。」
  「虽然是这么说没错,不过难道没有因为是这样才故意『入室』的可能性吗?」
  对于京学姐的疑问,交喙静静地摇摇头。
  「不,也不会是那样。她说过要在那个时候,证明『犯人』的存在。要是奏小姐愿意让我碰触,《圣痕(stigma)》又没有出现花鸡的反应,这样一来理解就只会被杀死而已。」
  原来如此。京学姐这么说着边感慨地点点头。
  「也就是说,她认为那样就已经证明了我与奏小姐之外的人不可能是犯人吗?」
  「另外,那个时候的理解在关于奏小姐于神室先生刚被杀害时用来辩解『黑色卡片掉包』的理由,也保证了京学姐没有那么做,所以答案只有一个。」
  「实在是很乱来的作法啊。」
  像是超越了无奈的极限,京学姐苦着一张脸叹口气。
  「的确是很乱来,可是,在那样的状况下以正常的方法没有办法抓到《分身幻象》。要是不在那个时候使出强硬手段,我想我们之中应该会有人被杀死。」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即使如此,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觉得什么奇怪?」
  「那个叫羽成的小混混。在那个叫理解的千金小姐眼中,我是清白的,阿初跟交喙也算是清白的好了。可是,为什么能断言那个羽成是清白的?」
  「京学姐还记得我在不久前被可疑人物割伤的事件吗?」
  我朝京学姐伸出几乎没有留下伤痕的右手。
  「嗯? ……啊啊。那件事啊,你是说那个缠上交喙的——」
  「那个人,就是羽成先生。之后从本人口中得知,似乎是他就职的公司知道花鸡的妹妹——也就是我就读这间学校,所以才来这里找我。」
  听到交喙的这句话,京学姐在张着嘴呆住一段时间后,
  「等一下,也就是说……」
  「是的,在我展现自己的体质时就知道了。所以,我也知道拉下断电器的人不是他。因此,他从一开始就以《分身幻象》的立场行动的可能性很低。这件事我只有告诉理解。」
  「……为什么不公开说出来?」
  「因为没有说的必要,而当时重要的是《花鸡》是谁,因此没有时间来注意多余的事情而已。」
  那是事实。如果不是被花鸡用血液的诡计骗过去,交喙在那个时候就应该已经抓出犯人了。
  「而且,假设羽成先生跟稻村先生一样是《分身幻象》的同伴,那么他就背负了在事前被我认出来的不利条件。我不认为花鹦会犯那种愚蠢的错误。」
  「总觉得这件事实在太过惊人了。已经超出了我的思考范畴。只能诅咒自己竟然被卷入这种事情里,真是受不了。」
  京学姐似乎很疲倦地靠到椅背上,然后用手盖住脸深深叹了口气。
  「算了,我已经得到必要的解答。差不多该离开了。」
  「到底要去哪里?」
  当我这么一间,京学姐把手从脸上移开,露出害臊般地苦笑。
  「补考的结果是低空飞过,又预定要被关起来一段时间。不过,这次我想要认真去做。再见啦。啊,交喙,还有件事。」
  「是 。 」
  「我会离开一段时间,今后的广播社需要你的力量。不要退社喔?」
  「…………。好的。」
  在交喙老实地回答之后,京学姐满意地点点头。
  「回答得很好,那就再见啦。」
  留下这句话之后,京学姐就离开了广播社。
  失去主人的广播社,变得很安静。
  「那么,我们是不是也该走了?」
  「是的。」
  我带着轻轻点头的交喙离开了广播社。

  在那之后,在我们离开《诺亚方舟》之后没多久,我们就跟来路不明的集团擦身而过。
  理解的同伴——应该说是月见月家的人,似乎跟踪着理解轮椅上的发讯器而预先守在外面,所以他们抢先警方一步得到了《诺亚方舟》。
  可是,那个遗产好像真的是被花鸡用完就舍弃了。重要的资料似乎全都被处分掉,没有留下任何可以成为线索的东西。
  唯一可以知道的一件事,就是所谓会产生毒气的装置根本就不存在。
  虽然这是之后从理解那边听来的,不过从事先取得的《诺亚方舟》设计图看来,以及以月见月为目标的目的来看,她预测毒气应该只是幌子。
  藉由月见月家的介入,三人的尸体全部都以探索废墟地下室的人遇到坍方而意外身亡的方式处理。
  按照月见月的调查,奏小姐虽然单独追查着花鸡,不过不知何时被应该要打倒的对象拉拢,稻村先生也是因为上坂教授死后寄来的邮件而被花鸡引诱出来,中了她的洗脑术。神室先生则似乎是因为花鸡在工作时发现他违法交易与挪用公款的证据而受到威胁,而被当成随时都能利用的道具。
  结果,我们也无法判断那个是不是真的花鸡。就连这个事件的真相,都还是令人难以理解。
  交喙跟我在结束了广播社的活动之后,在理解的邀约下,来到某家咖啡厅。
  「什么嘛,结果连那个阴沉女都跟了过来。小零,工作已经结束了,不必再跟那个女人黏在一起罗?」
  咪啦咪啦地咬着放在冰水中的冰块,理解坐到我与交喙的对面。
  「有什么关系嘛。要是这次没有交喙的话,你也很危险吧?」
  「才没那种事呢,结果什么忙都没帮上啊。《分身幻象》大概是想要跟本姑娘面谈,不过却一下子就溜走了。」
  「你说面谈是什么意思?」
  「那家伙的目的,十之八九是要将本姑娘洗脑。为了这件事才特地精心进行准备,制作出那个可以跟本姑娘单独面对面的舞台。」
  「那么,果然那个空间本身——」
  「嗯,只要用那个被尸体围绕的房间来扰乱感觉,一般人不管是谁都会变得奇怪起来。特别市在最后让认识的人自相残杀。那家伙大概是打算等看到这一幕之后再回去的吧。实际上你旁边那个阴沉女就变得哭哭涕涕,差点就被人利用了。」
  「我没有被利用。」
  交喙以粗暴的态度反驳。理解一笑置之后继续说道。
  「花鸡用你身边的阴沉女当做诱饵,把本姑娘呼唤过来,再利用特异体质来证明自己在现场。之后逃出去,打算等掌握了本姑娘的能力再拢络过去。顺便整理一下数量过多的替身。」
  「那么,那些人果然是——」
  「恐怕只是被花鸡洗脑,以为自己是《分身幻象》的人。她大概事先对那个叫稻村的男人下了某种暗示。虽然还不是很清楚启动暗示的触发条件是什么。」
  「触发条件?」
  「如果花鸡的洗脑是形成虚拟人格,那就会有用来切换本人与《分身幻象》的条件。虽然不知道用来启动那命令的触发条件是什么,不过有一个确实的触发条件。在万一行动失败,快要被人发现自己是犯人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稻村先生,还有奏小姐的状况。这两个人都是在处于若是被我们指责为犯人的话,无法自圆其说的状况。意思就是——。
  「会自杀?」
  「正确答案啊,阴沉女。在想要说服被奇怪宗教洗脑的人时,大致上都会遇到困难就是这个原因。因为那些家伙受到暗示,若是接受解除洗脑的行为,就会表现出猛烈的拒绝反应。也就是说,在那个时候以《分身幻象》的身分行动,表明自己身分的稻村,等待他的只有自杀的命运。而且……」
  「被驳倒而承认是犯人的奏小姐,也会自杀的意思?」
  「就是这么回事。形迹败露而被逼得走投无路的人会察觉出这样的情形而自我了断。也难怪没有人能抓得到。因为跟本姑娘还有你们交手的,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花鸡变装的人,而是被洗脑后假装成自己是花鸡的本人。」
  「…………」
  「那家伙能做到接近完美的变装技术与演技应该是事实,不过光是靠这些不可能冒充成别人。而且依本姑娘的判断,那个大奶女,还有那个小混混被《分身幻象》下了暗示的可能性很高。尤其是以前就认识花鸡的大奶女。所以那个时候虽然知道她不是犯人,不过还是让她『入室』了。」
  只要遮断来自外界的所有情报,假设即使有受到潜在性的洗脑,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启动暗示。似乎是因为这样,才把京学姐关起来的。
  「本姑娘唯一在意的,只有那家伙是如何启动稻村的触发条件。一般来说,这么重要的事情,应该是由真正的《分身幻象》亲自动手才是。」
  「是这样的吗?」
  由于我对洗脑不是很熟,因此并不清楚。
  「即使只是过着正常的生活,也很有可能会遇到在某些情形下偶然满足触发条件的状况,更重要的如果她是以录音或影像之类的资料留下暗示的指令,那早就会被人抓到小辫子了。所以,应该是《分身幻象》本人透过某种方法,直接启动了稻村的『触发条件』,不过现在这还是个谜就是了。」
  这么说着理解轻轻摇摇头,把话题转了回来。
  「总之,不管怎么做都抓不到真正的花鸡——她是打算让本姑娘这么认为,感到绝望之后,再慢慢来拢络本姑娘的吧。」
  将三分之一的起司蛋糕用叉子插起,然后张开樱桃小口放了进去。
  「很可惜的,既然已经注意到了,就没有必要陪她玩那种无聊的闹剧。本人不在的话,本姑娘也没有理由留在那里。」
  「在最初跟我接触过之后,花鸡逃到哪里去了呢?」
  「脱逃口的铁栅采用的是自动锁。大概是在那黑暗中使用预先藏在身上的钥匙逃到外面的同时,跟在外面待命的十条奏本人调换过来的吧。如果有隐藏通道的话状况又不一样,不过目前并没有得到类似的消息。」
  说到这里之后,理解把剩下的起司蛋糕嚼一嚼吞下肚,休息了一下。
  「不管怎么说,要抓住那家伙是非常麻烦的事。到达某种等级的间谍真正害怕的事情,是自己想要寻求可以信任的对象。正因为是伪装自己,为了目的可以扼杀情感的人,才会想要有能够分享自己秘密的人。就像你旁边那个阴沉女,被《分身幻象》变装的那个叫佐仓泉的家伙拉拢了一样。」
  「…………」
  交喙一语不发,把视线移到桌上的咖啡。
  花鸡所拥有容易受人依赖,让他人敞开心房之特质这件事,与上坂教授的洗脑技术契合的瞬间,才让《分身幻象》诞生出来的吧。
  知道在《诺亚方舟》最后交谈过的《分身幻象》是冒牌货的现在,已经无法确定花鸡对交喙的想法是什么了。
  「偶尔会出现这样的人呢。因为某些事情,能够消除盘据在人心深处的心灵创伤,或是将那感觉提升到极致而能控制他人的家伙。这类人大致上在最后都是成为宗教家,不过那家伙却是个孤独的领导者。」
  「看穿所有人,看穿各式各样人的苦恼,为其疗伤的魔物吗。」
  实在很恶劣。我真的这么认为。
  「失去表妹的侦探,被自己追捕的犯人拉拢了喔? 那过程实在让人无法想像。 而且,本姑娘也不想去想像。要是维持那样的状况在地下室继续进行游戏,然后遇见真正的花鸡,或许事情会变得稍微有趣一点也说不定。」
  「不过,真亏你能发现呢。我完全没有去注意那盒过期的牛奶。」
  「啊——,那件事啊。」
  理解这么说着并浅尝一口卡普奇诺后,露出狰狞的笑容。
  「嗯,就可能性来说十分充足。虽然实际上不是那样,不过那种事并不重要。」
  「啊……?」
  交喙张大了嘴。我的表情恐怕也跟她一样。
  「稍等一下。」
  「你刚才的说法让我有点在意。那样简直就像是——」
  「嗯,那纸盒里装的是货真价实的牛奶。或许是装在别的盒子里,不过也不能全部打开来确认。」
  「什么——!?」
  我跟交喙忍不住异口同声这么大叫。
  「等、等一下! 那个纸盒应该是犯人……」
  有种讨厌的预感。
  就像是在朝不好的方向肯定我的想像一样,理解脸上浮现天真无邪的笑容。
  「嗯? 啊,根本不是那样的喔。说老实话,那盒牛奶是本姑娘倒进厕所后扔掉的。」
  「——什么!?」
  「那,该怎么说呢。你的意思是那整件事都是你捏造出来的吗?」
  或许是我的心理作用,感觉交喙那无表情的脸庞似乎微微地抽动着。
  理解对交喙的质疑置之不理,
  「实际上或许是装有血液的盒子藏在身上,也说不定是把血袋贴在天花板上。唉呀,比起列举这些可能会猜错的可能性,还不如采用专攻一点装作举出了证据的作法比较快。那家伙根本不可能去否定吧? 因为那实际上是跟自己完全无关的稻村所做的啊。如果不是那样的话,不就跟自己承认有跟其他人串通好一样。所以那家伙即使知道本姑娘在说谎,也只能闭上嘴装作什么事都没有。」
  「…………」
  真是不得了的家伙。
  从结果来看,我跟交喙只不过是被他人玩弄在鼓掌中。
  为了要混进月见月家,花鹦——也就是《分身幻象》策划着要把理解纳入自己的支配下。而理解将这样的花鸡,如字面上的意思用捏造的推理耍了一番。
  认真寻找犯人的我们,被她们的战斗要得团团转,只能束手无策地旁观。
  这个时候,理解加点的冰淇淋送上来了。
  理解无视于失去力气的我们,突然就把白色块状物的三分之一放入口中。
  在最后一口剩下几秒就要消失之前,交喙开口了。
  「到头来,姐姐——花鸡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是为了要帮助我,才想要把月见月家占据下来吗? 还是说……」
  「其实你的事情根本就无所谓。」
  打断交喙的喃喃自语,理解的脸上浮现出冷笑。
  「实际上要是本姑娘那个时候没插嘴的话,你就会放过那家伙让她活下去吧。至少不会狠心下杀手才对。就是因为这样,你才会被当成用来吸引本姑娘的诱饵,还有紧急状况下的保险。这一次,你才是那家伙真正的武器。为了这个目的她才扮演你的好朋友,就连你那『帮好友复仇』的动机,都是她预先准备好的。」
  「…………」
  「全部都要看你是怎么想的啊,阴沉女。要是本姑娘没有把那家伙逼到走投无路,要是没有杀死她的话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管怎么说,报仇那种无聊的事情就别做了。虽然这次很偶然地有派上用场,不过要是你今后跑去帮助那家伙来阻挠本姑娘的话,下次一定会把你抹杀掉。」
  「是、吗。」
  交喙像是想躲开理解的视线,不,像是想躲开理解说的话而低下头,双手紧紧握住自己的裙子。
  「那么,这件事情就到此结束了,小零。下次见面是——对了,夏天预定要去月见月家的别墅,就当作是慰劳你这次的辛苦,也招待你过去好了。」
  尽管理解脸上挂着可爱地笑容,不过我只有不好的预感。
  「如果有拒绝权的话我想要拒绝。」
  「怎么可能会有呢,你可是本姑娘的奴隶。」
  「说的也是呢!」
  不过,为了体面至少也要说是助手嘛。不,即使本质上没有不同也让人很在意。像是,会不会让别人造成不必要的误会,之类的。
  「你还是要追捕我姐姐吗?」
  「看情形。本姑娘在道义与义务上都不需要告诉你。不过,本姑娘的仆人会去你那边打听消息,你趁那个时候问问看如何? 特异体质的实验可以成为不错的交换条件喔。对月见月那群披着人皮的恶魔而言。」
  被恶魔说是恶魔,还蛮有说服力的。
  「知道了。到时候,我会做出决定的。」
  交喙没有受到挑衅,笔直地看着理解这么回答。
  「那么再见了,小零。因为暂时要忙着进行善后工作,下次再去玩吧。这样好了,下次——就告诉你本姑娘要雇用你的真正理由吧。」
  露出开朗的笑容,理解没有拿起帐单就快快离开了。
  拿我当跑腿的真正理由吗。
  不知道是又想要我去做什么麻烦的事情,还是像理解自己刚才说的一样,『寻求可以跟自己共享秘密的人』就是了。
  确实地把食物全都吃光这点实在很了不起。
  「…………」
  过了一会儿,在彼此的杯子都空了之后,我跟交喙也离开咖啡厅。
  虽然交喙以有拿到打工薪水的理由想要付帐,不过不能连理解的份也让她付,因此结果是由我付帐。
  六月底的下午,梅雨季已经结束,充满了有着盛夏感觉的空气。应该快要可以听见蝉叫声了吧。
  我想不出来要对交喙说什么,只是顺其自然地在她身边走着。
  「哥哥接下来会怎么做?」
  交喙忽然开口这么问。
  「什么都不做。既然我有秘密落在理解的手里,就无法违逆她。我也不想自己去找『犯人』。所以,所以我还是打算维持现状——不过交喙你呢? 你还是打算要去追捕花鸡……追捕《分身幻象》吗?」
  「…………。我不知道。」
  我自己也知道这个问题很残酷。交喙曾经说过,如果是为了帮好友报仇,就算是牺牲生命也可以。可是让她这么做的前提,因为这次的事件而破灭了。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是真正的花鷜,从什么时候开始是真正的佐仓泉呢。真相的境界线,已在两年的光阴中淡去,即使是在交喙的心中,也时时刻刻在风化着。
  「我以为自己是正确的——以为可以藉由抓住花鹦来弥补自己的罪行,一直都在是这么认为。可是,因为这次的事件,我变得不知道自己是属于哪一边的人了。」
  交喙看着干涸的路面,这么喃喃自语。
  「我没有资格跟其他人成为朋友。」
  「交喙,你还记得吗? 我在那个房间跟你说过的话。」
  「…………」
  「我说,希望你能成为遥香的朋友。我还没有听到你的答案。」
  「那种事,我做不到。」
  注视着我的脸一段时间后,交喙低下头。
  「哥哥跟遥香的感情会变差,我也必须负起责任,所以我不能——」
  「交喙。我从父亲死掉的那一天开始,就希望自己成为『遥香的仇人』。就算是现在也没有后悔。我是在知道所有的事情后,还决定要这么做的。不过,你不一样。」
  「…………」
  「你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必要对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发生的事情感到愧疚。你打算要怎么做,站在什么样的立场,都应该由今后的你来决定。」
  「即使我要站在姐姐那边也一样吗?」
  「我觉得,即使是那样也无所谓。」
  交喙一瞬间露出像是被戳到痛处般的表情,轻轻叹了口气。
  然后,她又恢复平常无表情的样子。
  「如果花鸡是犯人的话,我本来打算把花鸡——把姐姐杀死之后,自己也一死了之。因为没有其他让我活下去的动力。从小泉被杀的时候开始,一直、到现在。可是……」
  她顿了一顿,继续说道。
  「我只不过是对什么东西都视而不见。只将注意力放在那件事情上,脑中只想着要达成自己的想法。所以,我想姐姐也是针对这点趁虚而入。愿意关心我的遥香,还有哥哥,我都没有注意到。」
  交喙垂下双眉,感慨地低声说着。
  「不管是对遥香,还是对哥哥,我都没有做出回报呢。」
  「我什么都不要。更重要的是——」
  「那么,如果是钱以外的回礼,你愿意接受吗?」
  「欸……?」
  之所以会发出这么不像样的声音,是因为感到惊讶。
  「所以,我想把死期往后挪一点。我跟姐姐的关系虽然是因为必然而变成这样,但是哥哥跟遥香的感情,其实应该要更好才对。所以。」
  总是一字形的嘴唇微微弯起,看起来像是交喙静静地在微笑一样。
  「我会去试着解开遥香的误解。即使现在没有办法,不过可以把真相告诉遥香的那天总是会来的。在达成这件事之前,我不会死的。」
  (插图10)
     
  在这么断言后,交喙走到我前面几步的地方转过身来。
  「要是,被那个奇怪的侦探握有把柄的原故,而被要求去帮忙进行危险工作的话,因为我也有责任,所以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请随时告诉我。」
  背对着依然明亮的天空的交喙,她脸上微微的笑容让我感到困惑。
  「要是将来能跟遥香和好的话,就不会再被那个侦探利用,也不用担心会被卷入事件了吧?」
  「呃——」
  确实是那样没错。
  将我跟理解连接在一起的关系,大致上来说就是那样。
  这是为什么呢。她的那句话,让我有点在意。
  「所以,在那天到来之前,你可以把我当成乾妹妹喔。」
  为什么是乾妹妹? 我在脑中这么吐槽的同时,对交喙报以微笑。
  「嗯。那么,今后也请多多指教,交喙。」
  看样子,我似乎姑且算是得到一个值得信赖的同伴。

本帖子中包含更多资源

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帐号?注册(右键在新窗口打开)

x
 楼主| 发表于 2012-2-16 20:44 | 显示全部楼层
Crossbill —尾声—

  「不过,还真的没有人呢。」
  在收到交喙誓言的隔天放学后,我跟交喙在无人的图书室里举行读书会。
  学校有保留补习与补课用的教室,如果只是要念书的话,还有很多效率很高的地方。不过在我所知道的地方里,这个充满霉味的空间最适合用来在放学后聊天。
  「嗯,像这样的地方是京学姐告诉我的。」
  「当成翘课的地方,是吗?」
  交喙之所以会这么问,是想要指谪我连京学姐放在广播社的黑白棋都拿过来的事情吧。
  「呃,光是念书的话会很闷嘛。读腻的话要不要玩玩看?」
  「如果被发现的话,要躲到哪里去呢?」
  对于没有想要指谪在学校玩黑白棋这件事的交喙,我露出苦笑的表情。这个女孩的想法果然要比外表看起来有弹性多了。
  「图书委员会在四点半左右,最晚会在五点回家。只要之后从内侧锁上制造出里面没有人的假象——」
  「我了解了。就到那个时候为止,是吧?」
  这么快就能理解实在太好了。我跟交喙迅速打开笔记本,一边看着参考书与课本开始念书。在开始之后三十分钟,除了我们之外唯一的一位女性图书委员对工作感到厌烦,很快就把钥匙交给我们回家去了。
  「那么,让我们开始吧?」
  跟预测的一样在刚过下午四点半时,我跟交喙从内侧把门跟窗户都锁好,还很细心地连窗帘都拉上。将外界的讯息完全遮蔽。只有从操场上传来的体育社团吆喝声,勉强可以让人认识到这里是学校里的某个房间。
  「连窗帘都拉起来的话,简直就像——」
  大概是说到一半觉得不妥,交喙中断了自己所说的话。
  简直就像,没错。从外界封闭起来的密室,令人想起那个造成三名死者的惨剧,更让交喙身心严重受创的方舟。当然,在这里是不可能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只不过,有一件事很令我在意。
  在那个充满异常的空间里,唯一可以实际感觉得到,却又令人感到不合理的事情。为了确认那件事,我才把交喙找到这里来。
  因为如果像平常一样在广播社的话,会有京学姐突然闯进来的可能性。
  「要赌什么呢?」
  一边摆放着黑白棋的棋盘,交喙一边这么问。
  「输的人就请对方吃自己煮的晚餐如何?」
  「我知道了。」
  交喙一口答应下来,坐到位子上。
  「可以的话,这次我想吃炒饭以外的东西。」
  「能把这次的打赌当作没发生过吗?」
  「……一个人生活,应该会遇到很多问题吧?」
  她似乎不会做炒饭以外的食物。
  在受到有点可悲的事实打击的同时,我跟交喙的比赛开始了。

  「——这样,就是我赢了。」
  「哎呀……」
  三十分钟后,我就被杀得晕头转向了。
  很久没有遇到像这样单方面惨败的情形了。虽然我觉得交喙应该很擅长解谜类的游戏,不过没有想到会强到这种地步。
  五战五败,尽管状况已经不属于一决胜负这种层次,但交喙似乎连一点想要放水的迹象都没有,棋盘几乎单方面染上她的颜色的展开不断持续着。
  「……话说回来,交喙。」
  「有什么事吗?」
  接着是第六局,我在下了一步之后,以带有暂时休息的意思这么说。
  「在那个事件里有件事情蛮让我在意的,可以让我确认一下吗?」
  「好的。」
  交喙点点头,很简洁地表示肯定。
  看着她那完全没有戚到疑问的态度,让我稍微有点心痛。
  「或许会让你觉得有点痛苦,那样也没关系?」
  「该不会,是会痛的事情吗?」
  「痛应该是不会,不过,我想大概会很难受。」
  「…………」
  从我说的话中,交喙好像察觉到某件事,在短暂的沉默后,
  「该不会,是色色的事情吗?」
  「为什么啊——!?不是啦! 是关于《圣痕》的事啦——!」
  这孩子完全没有察觉到嘛。虽然读不出她的表情这件事我已经习惯了,不过我真的搞不懂她在想什么。
  基本上虽然是个认真的好女孩,不过关于这部分,我觉得她跟理解不相上下。
  「啊——,如果是那种事情的话,随时都可以。」
  然后,她把手掌笔直地朝着我伸了过来。
  「呃——,那个。或许要一直握着直到你失去意识,可以吗?」
  「那样的话,能请你把我的双手双脚紧紧绑住吗?」
  「呃,我并没有要求那么高难度的玩法……」
  「不,因为我以前被人碰到的时候,会反射性地把对方推开或甩开,万一那些习惯又跑出来就不好了。」
  那似乎只是在为我担心的样子。
  虽然我对自己做出奇怪的误解感到很抱歉,不过因为这女孩有时候会说些奇怪的话,所以有点难理解啊。
  「啊,原来是那样。那如果由你主动接触我就不会有事?」
  「是的。那么,请暂时不要动。」
  然后,交喙紧握住我伸出去的手。一秒、两秒,然后过了五秒左右的时候,在交喙的脸上开始微微浮现红色的记号。
  「……呜!」
  又过了一段时间,连手背上都出现了《圣痕》。虽然交喙那面无表情的扑克脸没有变化,不过可以感觉到她那被紧握住的手心渗出了许多汗水。
  「啊、咕。」
  看着她那喘不过气来样子实在令人心痛。她有点怯懦地看着我,在等我说『可以了』这句话。不过,我的目的在更后面。我利用交喙愿意忍耐这一点,让那股痛苦持续下去。
  「……哈啊、哈啊。」
  力量从交喙的手上消失,交喙已经这样握着我的手过了快两分钟。同时全身浮现的《圣痕》也消失了。
  然后,交喙像是睡着了一样把身体靠在椅背上,陷入像是发高烧在呻吟的状态。
  「抱歉! 你没事吧!?交喙!?」
  没有反应。只是,虽然眼睛依然闭着,不过那缓缓起伏的胸部让我稍微放下心,继续对她说话。
  「那么,你应该已经在那里了吧? 花鹦。」
  我不是向图书室宽广空间的任何地方,而是朝着进入梦乡的交喙这么说。
  然后,那家伙非常干脆地就这么回答。
  「哎呀,居然在放学后没有人会来的密室里把女孩子弄晕,接下来你打算要做什么啊。表现得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你也真行啊。」
  「你——究竟是。」
  在我开口要问问题时,那家伙发出嘻嘻的笑声,刚才那喘不过气来的样子好像是骗人的一样。
  「到底是为什么呢。」
  她的眼眸像是映照着透明的湖面一样,深邃到令人不寒而栗。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那家伙脸上浮现出冷笑这么抱怨,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白板前。
  说出那像是在弥补空白的问句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面向这边露出了微笑。
  「哎呀,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吗? 那么,让我们开始吧? 解开那不想知道的真相,以及不想揭露的现实。从现在开始,由人称《分身幻像》的我,来说明这把染满鲜血利刃的来龙去脉。」
  她以做作的语气,说出这段开场白。
  「那么,果然还是要从自我介绍开始会比较好吧。久违了,我的名字是——星雾花鸡。」
  随着锐利的视线,她很干脆地说出了其中一个真相。
  「可是,真不愧是被那个月见月理解看上选为助手的人。没想到可以看穿我藏身的地点,让人有点意外呢。」
  花鸡像是在嘲笑着一样踏着轻快的步伐,图书室那已经磨损得相当厉害的地毯,寿命变得更短了。
  「可以的话,要是你愿意说明就太好了。那个,应该不是变装什么的吧?」
  尽管我假装平静地这么问,不过说老实话我也感到很混乱。
  这个状况该怎么说呢。从那个时候『交喙转换成花鸡』开始我就这么怀疑,不过实际看到之后,果然还是令人难以置信。
  「你到底了解到什么程度? 那个时候,你明明就把我当成是稻村先生扮装而成的。」
  「就是因为完全不明白才会问……。不过,京学姐记忆中的花鸡在两年前就读这所学校应该是事实,我也不认为交喙有谎报年龄。再加上月见月家也在调查花鸡这个人物,因此不可能是虚构的。也就是说,比交喙大四岁的花鸡,应该是确有其人。」
  「如果知道的这么清楚,不就只差临门一脚了吗?」
  对于我的疑问,她很满意地点点头。
  「剩下的一半,就跟那个侦探的推理一样。上坂教授研究出来的人格洗脑,正是《分身幻象》的拿手绝活。」
  「……即使如此,还是让人有点无法接受。」
  「给你个提示好了。 我在那个时候只有一个地方有说谎。就是『能将意识转移到他人身上』的事情。也就是说,交喙有双重人格的事情是真的。」
  交喙与花鸡是不同人物的事实。
  还有,花鸡成为《分身幻象》的逸闻。
  在《诺亚方舟》里听到的能力,是看透对方的本质、接近完美的拟态,还有,洗脑造成的人格改变——。
  「那么,是这么一回事吗?」
  我把超越现实的想像,以较有条理的方式说了出来。
  「《分身幻象》对原本是交喙另一个人格的你进行洗脑,把你变成了『花鸡』。」
  用冷笑打破持续几秒的沉默,花鸡这么回答。
  「哼哼哼,完全正确。你这么聪明让姐姐很高兴呐。」
  花鸡一边露出灿烂的笑容,一边夸张地拍着手。
  「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
  那种事情真的做得到吗? 把这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现实放到一边,我先试着问她理由。
  「跟你一样的理由啊。为妹妹着想的哥哥?」
  在花鸡用像是突然回过神来的严肃表情这么回答时,我领悟了答案。
  啊——是这样啊,如果那是真的——
  「那么,杀死交喙父母与佐仓泉的人,果然是『你』吧?」
  这是我心中想推导出来的假设之一,我抱着期望她否定的心情这么问,可是:
  「正确来说,是在成为花鸡之前的,交喙。说是这么说,不过结果还是那么回事。」
  她那毫不迟疑的肯定回答,让我有种好像被捅了一刀的感觉。
  「那个孩子,交喙她在小时候受到虐待——虽然我有努力试着阻止,不过我无法随时跟在她身边,而当时的创伤,使她创造出另一个残忍的人格。伪装成火灾杀害双亲,也是那孩子做的。之后,虽然带她去找了很多医生,不过心病没有能完全根治的方法。」
  语气中带有一丝无奈。花鸡在叹气的同时,仰头望向天花板,然后再把视线移回到我身上。
  「为了找出治疗那孩子的方法,我与聚集了各种情报,主要是进行某种非正当工作的谍报组织搭上线。一般认为年纪还小的少女,不可能去做间谍这么危险的工作——针对这个盲点,对他们来说我是非常重要的棋子。上坂教授那边也是,其实在遇到小京之前,我就去调查过好几次了。不过,能够以朋友的身分与她见面,让我觉得很感激呢。」
  「…………」
  「能够将上坂教授的洗脑程式,以与他合作的形式比谁都要精密地表现出来的我,慢慢地受到他的赏识,获得了极大的信赖。可是同时也开始被原来的组织怀疑自己是不是背叛了——」
  「于是离开原本的谍报组织,成为无所属的间谍?」
  花鸡慢条斯理地表示赞同。
  「我利用上坂教授的洗脑技术,与我原本就拥有的能力,在拉拢人心的同时远远守护着交喙。为了不让那孩子的双重人格出现——我在暗地里安排让人不要接近那孩子,可是偶然真的不能小看呢。不对,应该是命运吧。妹妹在不知不觉间交到亲密的朋友,而且我也偶然参加了破坏跟那个女孩有关公司的计划。之后,就跟交喙说的一样。被冲动的对方掐住后,杀人狂的人格在《圣痕(stigma)》出现的同时被唤醒,当我赶到的时候事情已经结束。善后工作勉强有完成就是了。」
  「…………」
  我没有办法马上接受她所说的那些话。如果那是真的,也太讽刺了。
  并不是没办法交到朋友。竟然是因为真的交到了,所以才失去朋友。
  「幸好,当时那孩子还没完全掌握住《圣痕(stigma)》的对人认证特性。不过,在那之后,那孩子就很执着地在追查的我行踪。」
  说到这里,花鸡像是感到很困扰地按着额头,露出自虐般的笑容。
  「在那之后,原版的花鸡将上坂教授的洗脑术与自己的能力组合起来,成功地把交喙的杀人狂人格改写成『花鸡』。」
  「稍等一下。」
  因为出现了很大的疑问,我打断了花鸡的话。
  以覆写的方式把交喙的双重人格消除掉这点可以理解。可是,
  「为什么《分身幻象》要把『花鸡的人格』灌输给你。」
  「啊——,关于这点啊,都筑初。硬要说的话,就像是一种保险。」
  露出稍带悲伤的微笑,花鸡站在白板前面,拿起白板笔。
  「因为在《诺亚方舟》跟交喙最初握手的《分身幻象》,已经不再是星雾花鸡了。」
  那是什么意思? 在我这么反问之前,花鸡就开始在白板上画图。
  「——嗯,感觉就像这样?」
  可是,这是什么? 从圆圈圈伸出一条长长的线,两端还附有奇怪的点。
  乍看之下很单纯,不过也可以当成是在表示某种记号或图形。这是跟上坂教授的洗脑有关的线索吗,或者是命令被洗脑的人自杀的指令呢。
  「首先是否能请你看看这只猫?」
  「那个是猫吗!? 看起来比较像画坏的犰狳还是富○电视的吉祥物吧?」
  画技差到令人难以置信。
  「实在是不太习惯交喙的身体。唉呀算了,原本的花鸡,也就是《分身幻象》差不多也是这样。」
  接着她在那个被叫做猫的球体上又画上翅膀。一头让人完全搞不清楚是什么生物的合成兽就此诞生。
  「像这样长出翅膀的话,就可以假装是鸟。这就是《分身幻象》的真相,不过——」
  说到这里停了一下,花鸡把合成兽擦掉。然后又重新画出应该是猫的球体。
  「要是可以将能完全从头改写的替身,连记忆与动作都尽其可能地复写成跟原版一样——要是真的可以变成鸟,那么那个生物是否还能称之为猫呢。」
  「…………」
  我终于知道她想说什么了。也就是说,原版的花鸡——
  「是的。不管是鸟变成猫,还是猫变成鸟,都只是装个样子而已。可是,要是改变到完全遗忘原本性质的程度,那个已经不是猫也不是鸟,而只不过是能变成猫也能变成鸟的生物。猫不能变成真正的鸟所以才是猫,人因为不能变成其他人,所以才能做自己。她在穷究完全的洗脑与拟态的过程中,反而失去了自己的本质。因为知道有这种可能,她才让我潜入交喙的心中。」
  「…………」
  「而且,既然跟重罪犯《分身幻象》有血缘关系,将来一定会有追兵出现在交喙身边。这也是为了要排除那些人来保护交喙。啊,对了。《分身幻象》把占为己有的东西送给交喙,也是为了要营造她跟追兵之间的关连,好设下陷阱呢。」
  「……那么,在《诺亚方舟》发生的事情——」
  「就是这么一回事,那是我跟《分身幻象》串通引起的事件。已经透过洗脑,事先给予自杀暗示的只有稻村先生与小京,不过要进行扰乱的话这样就够了。再来就是我跟《分身幻象》以对立的方式行动,在能够行动的时间用卡片杀害某人,或者是由我或《分身幻象》来启动让那两个人自杀的触发条件,只要这样几乎就可以杀死除了交喙与理解之外的所有人。」
  为了找出犯人,正义感强烈的交喙一定会过度使用《圣痕(stigma)》。这样一来假设可以让《分身幻象》被当成嫌疑犯,潜伏在交喙体内的花鸡也能暗中活动。简单的说就是这样。
  难怪会搞不懂。
  这种事情。
  这种事情,谁料的到啊。
  「我的目的是要想办法得到交喙能够接受的结果,还有夺取月见月家。所以我委托原版的《分身幻象》,请她背负所有的罪行死去。」
  「咦,可是……」
  是的。跟理解所指谪的一样,《分身幻象》只有一开始在场,之后的是替身,十条奏本人。
  「嗯,是啊。她背叛了我,选择活下去。所以,那个已经不再是『花鸡』了。只是普通的容器,与以破坏所有的一切为目的……开始独立行动的锐利菜刀。用你们玩过『侦探杀人游戏』来比喻,应该就是所谓的《疯狂杀人菜刀》吧?」
  寻找用来转移之新宿主的万恶之源。
  永不结束的惨剧所产生的愚者。
  潜藏在宅邸中,被诅咒的《疯狂杀人菜刀》。
  「虽然要连络的话是做的到,不过老实说我已经没有雇用她的能力与金钱了。如果想要雇用的话,只有把月见月的情报卖给她,或者是以这方面的事情做为交换条件吧。」
  「……那个。」
  花鸡暂时停了下来。那个时候,我一时冲动把疑问说出口。
  「在交喙意识沉睡的期间,你并不是非得要出现不可吧?」
  「嗯,是这样没错。要是我保持安静,交喙也比较容易醒过来。」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
  明明只要不像那样回应我的话,一直保持沉默说不定就可以敷衍过去。
  「当然是为了要博取同情啊。我已经投降了。」
  像是在开玩笑一样,她微笑着举起双手,从白板前离开,重新回到我对面坐了下来。
  「要是在被怀疑的状况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话,你说不定会去跟那个叫理解的女孩子告状不是吗? 要是在这个状态被那女孩用《至高王座(Hliðskjálf)》调查,我就完蛋了。我会被看穿并抓起来,共用肉体的交喙也无法得救。也就是说,在被你发觉的时候,我就已经遭到决定性的失败了。」
  「于是,就想要拉拢我吗?」
  「嗯,能够看穿本质的能力我也有。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很会看人喔。你没有办法做到这种事情吧? 惩罚自己,把现实摊在仰慕你的少女面前,将一切全部破坏掉这种事。」
  花鸡漫不在乎地如此断言。
  「…………」
  「你觉得那个孩子能够忍受自己的一部份把好友跟父母杀死的事实吗? 一通对责任感同样很强的你来说,大概是个蠢问题吧?」
  「……就算是这样,我认为即使我不说出来,理解也会很快就注意到。 那家伙比外表看起来要敏锐多了。」
  「我知道。所以,要是有她的情报,能不能给我呢? 把那个交给《分身幻象》的话,下一次一定会把理解小妹给占据下来。这样一来,你被她握住的把柄,就由我来帮你解决掉。当作是一笔交易,你觉得如何?」
  「…………。哈啊。」
  我无言以对。
  竟然能对着揭穿自己是犯人,过去还被自己推进不幸深渊的对象说出这种话来。
  可是很不可思议的,我并没有感到愤怒。
  反而很佩服她的厚脸皮。
  而且,不管怎么样都跟她说的一样。就结论而言,我已经决定好答案了。因为无论如何,我都没有办法做出那种事情。
  「我懂了。不过,我还是不能相信你说的话。所以,我决定在相信你与你说的话是事实之后,再告诉理解。」
  我的回答让花鸡惊讶得睁大了眼晴。
  在过了几秒后,她才露出好像想起什么的表情。
  「果然是这样。你不管是什么事,不管是自己妹妹的事,还是交喙或理解小妹的事,结果都没有办法做出选择。」
  花鸡似乎感到很有趣地接着嘴轻笑。不过,
  「不是那样的,花鸡。」
  我以平静的语气反驳。
  「不是没有办法做出选择,而是因为不知道啊。因为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接下来我会选什么。不管是对你、对交喙,还是对理解都一样。」
  是的。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人。
  在一切被理解揭穿的那天开始,我就已经连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到底是停滞还是逃避都搞不清楚了。
  可是,我觉得那个什么都能看穿的说谎侦探,总有一天会把答案告诉我。
  所以直到我找回自己为止,直到我找到答案为止,我决定陪在那家伙身边。
  「你很相信理解小妹嘛。」
  语气突然恢复平静的花鸡,露出跟交喙相似的严肃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表情跟她之前表现出的许多表情不同,看起来最有人味。
  「我只是不怀疑她而已。那家伙对敌人毫不留情的作法,在我心中最为接近真实——所以,我要反过来邀请你。」
  「咦——……?」
  「要不要出卖《分身幻象》的情报,协助我跟理解一起打倒那家伙? 作为交换条件,我会去拜托理解,让她保证你跟交喙的生命安全。」
  「…………」
  半张着嘴呆住的花鸡真是值得一见。
  「你现在也算是被《分身幻象》舍弃了吧? 如果真的是那样,我觉得这个交易的条件并不差?」
  「…………」
  在瞳孔中映照出我的脸,花鸡像石像般动也不动。
  然后,过了不久突然笑了起来。
  「哼哼哼——。啊哈哈哈哈、啊哈——。啊哈哈哈哈——!」
  花鸡按着肚子发出天真无邪的笑声。
  就好像被戳到笑穴一样,如果我不在场,她大概会笑到在地上打滚吧。
  在大笑了一分钟左右,她面向我坚定地这么说。
  「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不过,我忍不住,那太好笑了。真的、很好笑。」
  她那小小的喉头还在抽动着。
  「尽管是间接的,不过你竟然能对杀死自己父亲的人,对一般而言欲杀之而后快的对象,认真地说出那样的话。的确『实际上做出行动的』是真正的《分身幻象》,所以只要把所有的罪状转嫁到她身上是有那个可能。不过也只是有可能。我错看你了呢。」
  「很奇怪吗?」
  「不,这是很妥当的交涉。是啊,那样的话就没办法了。不过,我还没有办法完全相信那个叫理解的女孩。说老实话,我也很害怕那个女孩。所以——」
  这么说着,花鶟把手放在胸前绑着的制服缎带中央,然后这么宣布。
  「我会暂时透过交喙进行观察。看你是否真的值得信任,那个月见月家的千金小姐对你说的话会接受到什么程度。到我明白这些事为止。」
  「我知道了。交涉的后续等下次再说吧。那么,再见了,花鸡。」
  「呐,阿初? 最后可以让我说句话吗?」
  「什么事? 差不多要五点了,如果可以让交喙早点恢复的话我会很高兴。」
  「虽然这句话不应该由我来说,如果要道歉的话一开始就不该那么做——不过,我很希望能够在不一样的情形下见到你。」
  花鸡微笑着以半开玩笑的口吻这么说。
  「我身边的怪人已经够多了,可不想再遇到新的。」
  「真是可惜。那么,让我们改天再见吧。」
  施加在她身上的魔法,那像是诅咒一样的机关被解开。
  花鸡就这样坐在椅子上,忽然像是睡着了一样闭上眼睛,消失了。
  「呼——……」
  刻在身上的《圣痕(stigma)》。刻在心中的花鸡。
  真是苦难重重。
  能让交喙得救的方法,难道就只剩下不让她知情了吗?
  不,可是——。
  『我跟遥香能够互相理解的那天迟早会到来』
  交喙连我已经放弃的事情,都这么说了出来。没有放弃。
  那么,我就这么相信吧。
  表示要把让我跟遥香言归于好作为生存目标的交喙,或许有一天自己也会找到新的生存目标。
  即使现在是以谎言与欺瞒来掩饰,不过我觉得只有交喙那愿意踏出一步的决心,比什么都还要来得真实。
  然后,我与理解也只能为了找出真实继续战斗下去。
  「嗯嗯、呜……」
  交喙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以安详的表情翻了个身。
  我静静地在一旁守候,等待她醒过来。



  后记

  所谓的真相,知道了会有什么好事吗?

  比起什么事都不知道,当知道的一方绝对要好很多。
  我记得自己以前曾经想过这样的事情,不过最近我想的事情完全相反。

  在我还是国中生的时候,忘了是什么课,不过记得在课堂上放映了关于『获后』的影片。就是为了防止进口的水果长虫,而喷洒农药的那个。
  当时纯真无邪的我,对影片中细致描写出来的机制感到恐惧,记得有好一阵子都在心里想着『不想吃进口的水果』。
  不过呢,从现实观点来看,即使知道那些『似乎是危险』的,实际上也几乎无法避免。
  在超市卖的水果很多都是进口货,至于加工食品就连有标明产地的商品都几乎看不到。而且要是对这种事情斤斤计较的话,不但要花上可观的工夫与金钱,在餐厅也没办法点当季的甜点与圣代。
  从几年前开始我就很少运动而过着放纵的生活,事到如今不过是吃到一点来路不明的东西,对我那短暂的余生应该不会造成什么影响,所以不会有问题。
  不过,因为抱持『我该不会吃到什么不好的东西』这种不必要的疑问,而无法尽情享受自己喜欢的食物是我最大的烦恼。

  即使如此,就算获得能够完全了解这些真相的特别知识与观察力,我也很怀疑是否能够完全消除这样的烦恼。难道不会因为获得真品所需的工夫与问题,而到头来还是被『必须要吃那些东西才行』的现实所击溃吗?
  可是,在知道即使知道也只是自讨没趣的状况下,选择『完全不去面对现实』的作法,不但有种失败的屈辱感,同时我也觉得那是放弃了可以逆转的最后机会。
  虽然要是能够只知道自己能够应付的真相就好了,不过很不巧,这个世界并不是那么让人称心如意。

  话说回来,在对这些事情挑三拣四之前,尽管我觉得最糟糕的应该是在家里不小心把没有标签的宝矿力水得当成开水倒进荞麦面汤中,然后心里虽然想着『好像怪怪的』,但是一直到吃完都没有发现的我的舌头,不过我还是想要积极地去逃避这一类的真相。

  嗯,后记能聊的事情也差不多写完了,我想开始写一些感谢词。

  责任编辑佐藤先生,写了比上次还要复杂的故事而造成您的麻烦,实在很抱歉。
  在自己写的陷阱被自己踩到这种难堪状况不断出现的情况下,能够写到最后都是托责任编辑大人的福。从下次开始,我想写一些自己能力所及的东西,还请多多指教。
  画插图的mabae老师。这次也非常感谢您在百忙之中,画出如此充满气势的插图。在我请教作中制服的构造时,送来不知为何是理解跳脱衣舞的插图,让我狂笑了好一阵子。
  另外,光是插图就很让人感激了,没想到连网页上都画了理解的图,我真的非常高兴。没有办法回礼实在是很过意不去,姑且让我在此致上十二万分的谢意。

  然后在最后,在第二集推出后故事剧情来到了中间地点,我想对这次愿意阅读本书的读者们致上深深的谢意。

  希望能有这个荣幸能在不久后再次相遇。


  二〇一〇年三月某日 明月千里
发表于 2012-2-16 22:2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genesis123 于 2012-2-16 22:33 编辑

好像沙发了....
我还颇喜欢这小说
只是猜不到有第二卷
发表于 2012-2-17 12:00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负犬的努力,也谢谢LZ的转载。
发表于 2012-2-17 12:53 | 显示全部楼层
负犬小说组的速度就是快,话说这种类型的小说等更新很痛苦的
发表于 2012-2-17 23: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卷还在磨,第二卷就出来了..天哪我的速度到底有多慢...
发表于 2012-2-19 21: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卷!!第2卷終於出來了!!感謝翻譯組的各位 感謝LZ
发表于 2012-2-19 21:1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ls_johnny 于 2012-2-19 21:14 编辑

呃~~~
前排了,感谢录入!
真没想到还有第二卷
发表于 2012-2-20 07:1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本比起第一本来说人物心理描写过少悬念不够,比起推理来说后期更觉得像神棍
更别说一开始就有洗脑的提示还特别重复好几次,实在是太明显点
最后导致从推理犯人是谁变成猜到底有几个被洗脑的= =
咱还是比较期待第三卷的月見月家杀手,萌就是王道=v=
发表于 2012-2-20 11:1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非常想知道男主妹妹是不是已经和她男朋友OOXX过了……我感觉X过的可能性比较大啊……看本书有种妹妹被NTR了的感觉啊……
发表于 2012-3-3 12:17 | 显示全部楼层
侦探推理什么的,最喜欢了.立刻下来看  
发表于 2012-3-3 13:42 | 显示全部楼层
男主又收一后宫
不过这本小说写得的确真不错,感谢转载

本版积分规则

手机版|Archiver|轻之国度

JS of wanmeiff.com and vcpic.com Please keep this copyright information, respect of, thank you!JS of wanmeiff.com and vcpic.com Please keep this copyright information, respect of, thank you!

  

GMT+8, 2024-5-23 19:18

Powered by Discuz! X3.4 Licensed

Copyright © 2001-2020, Tencent Cloud.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