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届征文】轻之女娲补天——三万四千四百九十三（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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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的这片天空从很久之前就已经变得阴沉了，一年到头几乎每天都在下雨，到了天冷的时候，下雪也不稀罕。——海，由天上落下的雨雪汇集成的广阔无际的水体，几乎每天都在上涨，逼迫着人们不断向更高的地方迁移，这样的行为也不知持续了多久。似乎天空永远不会晴，海永远不会停止上涨，人也因此永远不能停下来似的。
辛便是在这样漫长的旅途中长大的。在她短短十四年的人生中，只在从前母亲给自己讲的故事和传说里听到过有对天晴的记述。每次辛都很认真地听——不论是故事的内容还是母亲慈祥和蔼的声音。而如今，讲故事的母亲也早已被一场大水卷进海里去了。尽管那是好几年前的往事了，但当时悲伤的心情辛至今也还记得。即便是如此，可每天要做的事却依然没多大改变：穿上即使是换一套新的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改变的蓑衣，跟着由首领带领着的部落被着海涨的方向前进。
“明天天晴就好了。”每天醒来的第一句话，本来是由于听到外面的雨声才会说的，但时间久了，竟也变成了习惯。
“嗯？”
听得厌烦的雨声并没有传进耳里，辛起身向帐篷外面望去——并没有下雨，但是地上的积水也没消失，天也依然那么阴沉着。
“哇，没下雨呢，难得的好天气！”
因为没有下雨，她并没有像平常一样穿上繁琐的蓑衣，而是和其它女性一样，只在胸前和腰间裹了宽厚的兽皮就跑了出去。脚下冰凉的积水溅起，发出独特的声音。尽管都是云，但看得出天空还有一半是昏暗的。
“辛，起得真早啊。”一个声音叫住了她，寻声望去，是一个穿着和辛差不多的女性，大概二十多岁的样子。
“呀，早上好，寅叶姐不也是一样起得早吗？”辛笑着向对方打招呼。
被叫做寅叶的人是这个部落的首领【注1】，在辛失去亲人后一直照顾着她，既像她的姐姐又像她的妈妈一样，所以辛和她的关系很好。与众不同的是寅叶头上有虎的耳朵，并非是割下虎耳戴在头上，而是天生长在上面的——一个部族的族人当中会有一人继承兽的体质，这不仅表明了这个部落所崇拜的兽是虎，也表明了其为首领的资格。
“起得早一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一向睡懒觉的辛竟然起这么早，让我吃了一惊呢，看来今天会是好天气了。”
“……我起得早和天气有什么关系啊。”
“当然有啊，你没发现吗？只要你起得早的那天，就一定不会下雨的。”
“咦？这么说来……好像的确是这样呢。”辛挠了挠胡乱散在身后的头发。
“而且一到没雨的天气就会高兴得像个小孩子一样……不，本来就是小孩子嘛，呵呵。”寅叶的笑容很灿烂。
“谁是小孩子啊！”辛不满地嘟起了嘴。
“好啦好啦，既然起得这么早，去找点吃的来吧，难得今天没下雨呢。海涨到这个地方也还要一段时间，暂时要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了。”
“寅叶姐你老是叉开话题耶……那么要我去找什么呢？”
“去掉几条鱼来吧，就去昨天发现的那条河那里好了。”
“钓、钓鱼？”辛露出不安的神色。
“啊对了，辛你钓不上来鱼的，我忘了……哈哈。”看她的样子摆明是故意要捉弄辛。
“我会钓的，钓上来给你看！”辛赌气地踩着水花跑开了。
“小心一点~天黑之前一定要回来，不然要你好看！”寅叶冲着辛的背影喊道。
“我知道了~”辛的身影消失在了丛林里。
“唉~真是的，还真是小孩子啊……”寅叶叹了一口气。
“这么早就有精神啊……啊~”被她们俩的声音吵醒，另一个女孩睡眼朦胧地走出帐篷。
“哟，熏也起来了呀。”
“辛要去哪里？跑这么急……”
“真是负责任的朋友呢，这么关心她啊。”
“啊……那家伙总是冒冒失失的，天知道会干什么好事来……”她边懒洋洋地说边揉了揉眼睛。
“没事的，我让她去钓鱼去了。”
“……”
“哈哈。”寅叶不知所谓地干笑一声。
“也就是说我们部落今天要去打猎了对吧。”
“嗯！”寅叶大幅度地点了下头。
“今天终于能抓到猎物了对吧？首领你太伟大了，把碍事的辛给支开了，真佩服你啊！”熏的睡眼亮了起来。
“就是啊，虽然这么说有点对不起辛……那么，赶快把大家召集起来，趁今天没下雨，辛也没有在，海也没有涨的大好日子里，去打猎去吧！”
“是！”
沉静的部落开始变得热闹起来，天也变得更亮了些。
虽说暂时不用担心迁移的问题了，但毕竟只是暂时的，这样短暂的定居最长也不会超过十天，而且通常也不会停满十天，因为海上涨的速度是不确定的，在一天之内就涨起平常三天的量的速度以前也是遇到过的，所以在短暂的几天内要多储备些食物才行。
*
*
*
“好，第二条！”
现在是临近傍晚的河岸边，辛终于钓起了第二条鱼，不过对于向来钓不上鱼的辛来说，今天可是大丰收了，不过……就时间与数目的比例来说，明显太少了。
“再钓一条就回去了，加油，这次一定会很快的！”
辛自己给自己打了气后又拴好鱼饵，把它往水里一甩，鱼饵落入水中发出“噗通”的声音。辛跟着坐回大石头上。
“大鱼快被钓上来啊，鱼快被钓上来啊，快被钓上来啊，钓上来啊，上来啊，来啊来啊，快来吧，呵呵呵呵呵呵……”嘴边念着像巫师念的咒文，辛的眼睛也亮了起来……天上的云都是墨白的，只有她头上是乌黑的一片，这种类似诅咒的钓鱼法大概也是她经常钓不上来的原因了，不仅钓鱼，类似的方法也曾在其它的狩猎行动中用过——先不说猎物听得懂听不懂，光是发出的声音和杀气就足以吓跑大部分的猛兽了。那么今天被钓上来的两条鱼，不是太傻就一定是勇气可嘉了。
“来啊来啊……呜！”
突然从埋在水里的线那边传来一股拉力，差点把辛拽到河里，辛迅速把住鱼竿，起身站稳脚跟用力往后一拉。
“大！……鱼？”
眼前的场景令辛不知所措——会咬上鱼饵的自然是鱼，这很正常，重点是鱼身上还咬着个人。
“呜哇~那、那个，大姐姐，请……‘住口’好吗？”
从她容貌来看，的确是只比辛大个三、四岁的少女的模样。看着她闭着眼死命咬着鱼不放的样子，辛有些无奈。
“嗯？”似乎听到了辛的声音，对方睁开眼看向辛：“啊，绕绕额。”
由于嘴里咬着鱼口齿不清，辛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那个……请先放开鱼再说好吗？”
对方按她说的一松口，又掉到河里去，溅起的水花把辛的全身都打湿了。
“啊！你怎么了，能上来吗，快、快咬着鱼！”辛又把吊在线上的鱼递了过去，把河里的少女拖了上来。
“好腥啊，不怎么好吃呢。”这是再次松开鱼的少女发表的感想。
“咦，大姐姐你是要吃它吗？”
“不，只是觉得嘴边有什么东西飘来飘去的就一口咬上去了，绝对不是我肚子饿了才想去咬的，请相信我！”她一脸认真的表情看着辛。
辛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吓得愣了一下：“是、好的……”
“咕~……”但是从肚子那里传来的声音和她唱起了反调。
辛当然听得清清楚楚，于是向她建议道：“还是……吃点东西吧？”
“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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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丰收大丰收！”熏高声喊着走在队伍前面，后面跟着的人们也都是开心的样子——打猎的队伍回来了。
“今天的猎物很多呢，大家也都很卖力，尤其是熏的枪投得很准呢！”寅叶跟在她后面表扬着熏。
“那当然！我才不会像辛一样只会捣乱呢，等下要向她炫耀一番！她今天一定又没钓上鱼的！哈哈哈……”
伴随着熏得意的笑声，队伍在营地里架起了火堆，把猎物的毛皮剥了下来，把肉割一些下来作为旅途的食物，剩下的则放在火堆上烤。
“辛没在吗，真是的，那家伙又在搞什么鬼啊。”寅叶清点了一下人数，发现其中少了辛的身影。
“她不是去钓鱼吗？还没回来啊，要不要我去找找？”熏被火烟熏得一脸灰。
“不，晚上落单会危险，还是我去吧。真是的，让人省省心都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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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鱼真的很好吃，谢谢招待。”吃饱的少女很满足，她正坐在火堆旁边吐出着最后一根鱼刺。
刚把身上烘干的辛看着满地的鱼骨叹了口气：“唉~白干一早上，回去又要被寅叶姐笑话了。”真是“望鱼骨兴叹”啊。但辛马上又振作起来笑着问少女：“对了大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嗯？”还沉醉在刚才的鱼肉中的少女似乎没听清楚，只是转过头来。
“大姐姐你的名字啊，我叫辛，大姐姐叫什么呢？”辛报上自己的名字后又问一遍。
“哦……我叫风里西。”她轻声回答道。
“大姐姐是姓风吗，姓风的话那就是风族的人了吧【注2】，不过，有这个族吗？不，既然有这个姓就一定有的……对，要相信别人说的话！那么风姐姐怎么会一个人呢？大概是迷路了吧，嗯，一定是这样的……”辛滔滔不绝地自说自话起来。
“我说辛啊，你是叫辛对吧？”风里西打断了辛的自言自语，站了起来
“……有黑色的长头发的话就应该……咦？哦，是的，我是叫辛。”回过神来的辛赶紧答应。
“你……有什么梦想吗？”
“梦想？”
“就是最想看到的，最想听到的，最想触碰到的东西。”
“嗯……好深奥啊，听不太懂，不过最想看到的东西倒是有啦，就是希望明天会是晴天！”
“……”
“怎、怎么了，很奇怪吗？”
“不。”她轻轻摇了摇头：“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我曾经见过和你的梦想相似的人，听你说的梦想，想起他来了呢。
“和我有差不多相同梦想的人？嗯……越来越弄不明白了，不过要是能见到就好了。”
“……如果是你的话，大概能见到吧。”
“咦，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风姐姐怎么了？”
风里西突然从火堆里抽出一根燃烧着的木棒握在手里，摆出迎战的架势，马上就从河对面的丛林里窜出几只狼来，一跃过河，把她们围在中间。
“呀！怎、怎么回事，怎么有这么多狼？”辛也学着风里西抄起火把，两人背靠背并在一起。
“刚才的烤鱼把它们引过来了吧……不用怕，有火堆在，它们暂时不敢靠近的。”
——不过，要是饿狼的话，也许这些就没用了。在心里的这句话风里西没有说出来。
果然，每次用火把向狼挥去时狼只是略微向后退了一些，随即又靠了过来，其它的狼也紧盯着她们，伺机要冲上来的样子。果然是饿坏了，这年头不但是人，连兽也饿得慌呢。像这样拖总不是办法，毕竟火是会烧完的，而狼却大可以等在这里，或许当它们知道这点火没有威胁的话就直接冲上来也不一定。
“祝融，把火弄大一点。”风里西轻声吩咐了一声。
“是。”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应答。
“咦？风姐姐你刚才说什么？”
辛还在奇怪，身旁的火堆突然一下蹿了起来，冲过树顶，还四溅来击在狼的面前，狼群被突如其来的大火惊吓到，越过小河就跑回对岸的丛林里了。
狼走远后，火焰也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它们走了，没事了。”
“走了……吗？真的走了，好厉害，风姐姐你怎么做到的，太厉害了，赶跑狼了！”
“没什么……”
“真的哦，风姐姐你好厉害的，以前我们遇到狼都很难缠的，要赶好久或是送些肉给它们……啊，糟糕！”还在称赞着风里西的辛突然大叫一声：“早就到回去的时间了，我竟然忘了！惨了，又要挨骂了……”
“……”
“怎么办啊……”看她紧张的样子，似乎很严重。
突然，旁边的丛林又有了动静。
“什么，还有狼？！”辛紧张起来。
动静越来越大，声音也越来越近，草木间哗地跳出个影子。
“哇！”
“啊！”
是寅叶，她出来大喊一声，把辛吓得跳了起来。
“寅、寅叶姐你怎么会在那里？！”
“我看见有火光就过来了，果然是你，你怎么老是这么淘气啊，以前是我有时间来找你，可现在我做首领很忙的！”
“那你不会找别人来叫我回去吗，本来就是你想偷懒吧……”辛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从散发出的杀气来看，寅叶似乎是听到了。
“下次我会守时的，真的对不起！”辛识趣地赶紧道歉。
“真的吗？”寅叶把脸凑近辛。
“真的，不会再有下次了！”辛连忙摆手。
“呼~真是的，每次都是这么说……”寅叶的视线注意到了辛旁边的人。“这个孩子是？”
“啊，这个大姐姐是我刚才从水里面钓上……啊不，是救上来的。”
“你好，我是风里西。”从刚才就一直沉默着的风里西向寅叶打招呼。
“姓风吗，那就是‘风’部落的人了？”
“嗯。”
“这种逃命的年头还能遇上其它部族的人，真是难得呢。你的部族在附近吗？”
“不，我是单独出来的旅者，一不小心落到河里，幸亏被辛救起来……”她又转向辛：“真的很感谢你。”风里西的声音很平淡，总是刚好能让人听见。
“没什么啦……”被别人认真地道谢，辛有些不好意思。“刚才还不是风姐姐救了我，不然要被狼吃掉了……”
“你们遇到狼群了？有没有受伤啊？！”寅叶赶紧把辛包抱起来，像检查猎物一样看她。
“哇啊！放我下来啊！没事的，被风姐姐赶跑了！”
“这样啊……”寅叶放下辛又望向风里西：“真的很感谢你保护了我的族人，你是旅者吧？不介意的话来我的部族吧，今天打到了好猎物，要好好感谢一下你呢。”
别的部落的人进入自己的领地一般是不允许的，不过对方要是有恩于己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
“风姐姐不要这么客气啦，一起来吧，我还有个好朋友要让你认识一下呢！”
风里西看看寅叶，又看看辛：“……好吧。”
“太好了，那风姐姐，这边这边！”辛高兴地上前跑去。
“辛，小心一点，晚上的路难走啊~”
“哎呀！”寅叶的话音刚落，就从前面传来了辛被绊倒的声音。
“……真是的，还没长大啊这孩子……”
“我觉得很可爱啊……”
风里西跟上去把辛扶了起来。
“没事吧？”
“嗯，谢谢风姐姐。”
辛也不敢再乱跑，三人慢慢走向营地。
*
*
*
到离营地不远的地方，传来了喧闹声，其中还夹杂着尖叫的声音。
“这个声音……不好，出事了！”寅叶赶紧跑了过去，辛和风里西也跟了上来。
“首领回来了！”才进去就听见一个人在喊。周围则是混乱的景象，人们在互相追打着，而一些是不认识的人。
“出什么事了？”寅叶问那个人。
“前面……前面打起来了，是……一群男的，大概……有三四十个的样子，是来抢食物的，大家在前面抵抗……还有熏她……”那人气喘吁吁地，似乎精疲力尽了。
“可恶！”寅叶的手掌开始兽化，露出锋利的虎爪。她跳进混乱的人群中加入了厮打。
首领是具有兽的力量的，但使用的时候必须露出与兽同化的部分。兽的力量并非普通人人的力量所能匹敌的，所以首领也兼有保护族人的义务，因此在寅叶加入战斗后形势便有了转机。
随后赶来的辛和风里西被厮打的场面所震惊地上凌乱地躺着一些满身是血的人，其中就有辛熟悉的身影。
“熏！你怎么了，醒醒啊！”辛扔下站在原地发呆的风里西也跑了进去，跪在地上抱起满身是血的熏。
“……痛！什么啊……是辛啊，你这家伙……怎么现在才来啊……”熏的声音听起来奄奄一息，但她还是接着说：“我今天……打了很多猎物哟……”
“熏，别说了，按住伤口啊，你的肚子在流血啊！”
“本来是……要向你炫耀一番的，可是……你这家伙竟然不在营里，首领去找你，然后这些家伙就来了……呢，他们来抢我手里的猎物……我……不给，结果……就变成这样了……真是丢脸啊……”
“熏……”
“算了，反正……你也……没掉到鱼吧？等下首领解决了这些家伙后……叫她拿我的份给你好了，我……还有好多呢。”熏的声音越来越弱。
“熏！”
“别……别晃我，很痛啊……记着，以后……打猎的时候……别再唧唧歪歪地……念你的那些咒语了，会吓跑猎物的……以后我大概……再也不能和你一起打猎了，自己要记住哟，小笨……”话还没说完，熏的气息便完全停止了。
“熏！别骗我啊！你是装的吧，起来啊，别闹了，不要吓我啊！”无论辛再怎么摇晃熏的身体，也只有暗红的鲜血还在从她冰冷的身体里溢出。辛的泪水落在熏被烟熏黑的脸上，洗出一道道苍白的沟壑。
“啊，放开我！”
正在伤心的辛被一个魁梧的男子拎了起来，他用带着血的尖石【注3】抵在辛的脖子上。
“都住手！！”他他大喊一声，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这边。
“可恶，竟然找孩子下手！真是卑鄙！”寅叶不甘地骂道。
“哼！”男子不屑地哼了一声，又说：“你就是这里的首领吧？把你们的食物交出来，我就放了她。”
“……可恶！”
“快决定吧，要人还是要食物，别以为我不敢杀她哦。”
“放开我！”辛在男子的手中挣扎着。
“……把东西给他们。”
“可是首领……”
“快！”旁边的人想要劝阻，但被寅叶喝了一声回去。
等到食物都被闯进来的不速之客们拿在手里之后，男子脸上露出了奸笑。
“我可没说放活的给你哦。”
“什么？！”
男子刚要想收紧手中的尖石，突然——
“你也是……坏掉了的……”
刚好能让人听见的声音从身旁传来，男子还没反应过来，手上的尖石和辛就被什么东西打落到地上，男子随即就被那东西缠了起来，仔细看那是蛇的尾巴，而与蛇尾相连的竟然是风里西的身体。
“什、什么……”男子的脸因为恐惧而惨白变形，再也笑不出来。
“不乖的孩子……不应该存在啊……”虽然眼睛变成了蛇的犀利的眼睛，但透露出的感情却是怜悯、悲伤与遗憾。
伴随着骨头断裂的声音，男子惨白的脸上涌起了血液，涨红了头部，先是眼睛鼓出了眼眶，接着血就从七窍迸了出来，喷溅在蛇身上，那人就再也没有了气息。
目睹一个人惨死的过程，对于只有十四岁的辛来说实在是接受不了，加上刚才熏死去的打击，辛尖叫了一声就晕了过去。刚才还有些小声议论的人们也都沉默了。
看见自己的同伴如此惨死，袭击的男子们相互对望了一下，放下猎物就快速逃离了，而部落里的人也没有追出去，只是都呆在原地，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松开男子的风里西。
“……做得过火了点，吓到她了。”还是风里西先开了口，平淡的声音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让在场的说有沉默的人都能听到。她看着地上的辛：“先让她睡一会儿吧，”又抬起头来看着寅叶说：“我去洗下身体。”然后保持着兽化的样子沿着来的路向河边去了。
寅叶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吩咐部落里的人们清理着凌乱的地面，就也跟了过去。
*
*
*
河边，风里西只把下半身蛇的部分埋在了河里，任由冰凉的河水冲刷着溅血的蛇皮。月亮高升，倒影投在她捧起的水中，然后又随着水穿越指缝，流到了河里。
“人身蛇尾的样子，你就是女娲了吗？”寅叶背靠一棵树问她。
“嗯。”
“你来干什么？”
“辛的事，你应该知道的……”
“那……辛会死吗？”
“……”风里西没有回答，也没有看寅叶，她一直盯着河里面扭曲的月影，微微点了一下头。
“不行！这样的话我绝对不会把辛给你的！”寅叶对着风里西大喊，“她有什么错，非要去送死不可，还有……还有熏也是，她们都是我可爱的孩子啊……”
“她们没有错，是我的过失罢了……”
“！”
“那是……本来不应该存在的生命，是因为我才被创造出来的……辛是这样，那个男子则是其中的失败品。”
“辛……真的非死不可吗……”
“石头的力量，要脱离了血的封印才能被解放，而没有了血，人也会死去。”那是，毫无情感起伏的声音，让寅叶一个人的哽咽更显悲伤。
“那你还要救她干什么！就让她死在那个人的手上不行吗，难道你要亲手杀了她才心安吗！”
“不是的……”她又微微摇了摇头，转向岸边跳了上来，蛇尾瞬间变回了人的双腿。“生命即使是多存在微乎其微的一点时间也是有意义的，不能因为将要死去就放弃。”
“……什么意思？”
“那个孩子……辛，有很多很多梦想啊，作为造物主的我，即使要剥夺她的生命，也希望能多满足她一点……而且今天晚上会来海啸，不靠辛的话，你们都会死……”
“什么！海……啸？”
“嗯。”风里西依然只是微微点点头。
“辛不死，我们都会死是吗……好狡猾啊，结果，我谁也没能保护到！真是差劲的首领啊……”寅叶哭得跪倒在地上。
看着伤心的寅叶，风里西也没有露出其它的表情就默默地离开了。
部落的营地里，几个大人围着辛。
“辛，你放开好吗，不能老是这样啊，把熏埋掉吧。”
“就是啊，这样总不是办法啊……”
大人们都在说着类似这样的话，而醒来的辛则哭泣着紧紧抱住熏的尸体不放。
“喂，先别管她，那个……她来了。”其中一个人看见风里西从树林中走了过来，向其他人提醒道。其他人反应过来也都露出恐惧的神色小声嘀咕着“走、快”之类的话离开了辛。
风里西走到辛跟前。
“刚才对不起，让你看见那么恐怖的事。”
辛并没有理会风里西，只摇着熏不断地重复：“醒一醒啊熏，别骗我了……”
“她已经死了。”
“没有！她是在骗我，她只是想捉弄一下我而已，起来啊熏，你骗我的对吧？！”
“啪！”风里西举手扇了她一耳光，清脆的声音在林间回响。
“她已经死了。”风里西又说。
“我知道啊……”愣了一下的辛啜泣着回答。
“喜欢她的话，就把她埋到地下去吧，不然会招来乌鸦把她吃得尸骨不存的，你愿意看见她比那个男的还惨吗？”
“是……”
在月光照耀的小山丘上，又多了一个小土包，风里西正把它拍实，而辛则抱着腿坐在地上。
“熏和我一样是孤儿，她原本在的部落被灭了，同样是寅叶姐收留了她。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只有她一个朋友……”
“……”
“当初遇到她时我也在钓鱼呢，那天我从早上钓到下午，可是一条都没有钓上来，正准备走的时候就遇见了她。
“……”
“她很厉害呢，一来就钓上了鱼，而我这边依然是空空的。然后她就笑我：‘你好笨啊。’当时我以为是又有人故意来嘲笑我了，因为我从前就不会做这些事情，大家都常来嘲笑我。
“……”
“但是她却教我钓鱼，后来还把她自己钓到的鱼分给了我好多……我真的很惊讶。”
那是两年前的事了。
河边。
“你好笨啊！钓鱼不能说话的哦，不然会被你吓跑的！”熏叫道。
“呜~”辛不服气地嘟起了嘴。“算了，反正我也钓不到。”正要收鱼竿走人，却被熏拉住。
“喂，等一下啊别这么丧气嘛，来我教你。”熏用满脸的笑容看着辛。
“你……教我？”
“是啊，别发呆了，快来！”
“哇！”辛被熏硬生生托了回来。
“钓鱼的时候安静，别发出那种可怕的声音，知道吗？”
“哦、哦……”
“然后等着鱼咬上来……啊，咬上来了、咬上来了，快拉竿啊！”熏着急地喊。
“呜，拉不动啊~”辛紧握着鱼竿向后拉，但看地上的脚印却是鱼拉着她向河里去。
“别放手，我也来！”熏也把住鱼竿，和辛一起向后拉。“使劲……啊！”
一条大鱼从水中被拉了出来，把两人都砸翻在地。
“好大啊，这条鱼……”熏看着这条鱼感叹。
“一、一定是把我以前没钓上来的份都钓上来了吧……”辛同样很惊讶。
两人对望了一眼，就都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
“哈哈哈哈……”
笑停住后，熏问她面前的女孩：“我叫熏，你呢？”
“辛……”她腼腆地回答。
“哦~和我的名字很像呢。我们做朋友吧！”
“朋……友？”第一次被邀请成为朋友呢。
“可以吗？”
“嗯！”
——“那天是我第一次钓上鱼来呢，多亏有熏在……以后的日子她还教我怎么狩猎、怎么烧火……但是我就是笨啊，只有钓鱼还有一些进步，其它的都做不好……只有熏会不厌其烦的来教我，还老是把她的猎物分给我说什么‘我还有很多啊’之类的……”
“今天，会有海啸过来这里。”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辛诉说的风里西终于开了口。
“什么！？”辛惊讶地抬起头来。
“人类的创造神，其名为女娲，人身蛇尾是其形态——那就是我，你也听说过的吧？”
“风姐姐你果然……”
刚才风里西的样子，辛也看见了。
“所以我知道，今天有海啸过来……”
“那赶紧通知寅叶姐，叫大家上山啊！”辛站起来要跑下山，又被风里西拉住。
辛转回来看见她摇着头：“这次的海啸，会比山还高……”
“那……怎么办？风姐姐是神的话有办法的吧？”
“……我先问你，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梦想，希望明天天晴？”风里西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问了辛
“因为……因为明天要是天晴的话，海就不会再上涨，大家就都不用再逃跑，就不会再有谁的亲人被海水夺去生命，还可以安心地去找食物，不用像今天这样再来相互争抢了……”
“那你想保护大家吗？”
“我没有寅叶姐那么厉害，保护不了的……”
“先不说行不行，你想吗？”
“嗯……”辛点了点头。
“那就够了。在很久以前……”
“等一下，风姐姐，大家要怎么办？”辛听风里西又说向了别的事，赶紧打岔。
“别急，听我说完。”
“哦……”
辛很听话地安静下来，风里西又接着说：“在很久以前，有一个神诞生到了世界上，她觉得世上的人太少了，就用土做原料，用水做镜子，仿着自己的样子做了很多泥人。但是只有人的外形的泥没有生气，她便在泥人中埋入吸收了天地灵气的五色石。然而有一天，在遥远的东方，支撑着天的不周山倒塌了，天漏了下来，变成了海，淹没了地上的生灵……现在，要想让天重新恢复，就需要原来埋入了泥人当中的五色石……”
“那个神仙，说的不就是风姐姐你吗？”
“嗯……所以我出来找五色石。”
“但是，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你也是那些泥人当中的一个……也就是说你是我来这里的目的。”
“！”
“你没有父母，就算之前死去的，那也不是你的亲人。……我能看出来，因为在你身体里埋着一颗五色石。五色石能驱水，所以能补天。现在只有用你的那颗五色石才可以救大家了，但是五色石被你的血所封印着，要拿走它就要流尽你身上的血，就是说你会死。”——你会做怎样的选择呢？虽然无论如何我都会带走石头的。
“那就拿去好了啊。”辛的笑容里没有丝毫动摇。
“！”风里西原本期待的是女孩犹豫的样子，然而女孩却非常坦然，坦然到让她吃惊的地步。“你……不怕死吗？”
辛挠了挠头，想想又傻笑着说：“哈哈……我不知道啊……”
如此简答的回答，让风里西更觉得意外。
“不过听说天要是补好的话，那就能看到晴天了对吧？那是我的梦想呢！而且要是死了的话就能和熏在一起了，所以……”
“……你是这么想的啊……真的决定了吗？”
“嗯！”辛用力的点了下头。
不久，就听到东边响起了杂乱的噪声，鸟从树上飞了起来，森林里的动物也开始不安分起来，把部落里的人也都吵醒了。
“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
部落里，人们都走出了帐篷相互询问着情况。
“不好！是海啊！”其中有人指着东方惊恐地喊。
顺着那个方向看去——比山还高的水墙从远处排山倒海地推来。
在河边的寅叶也看到了，那不是人所能阻挡的力量。
“果然来了呢，海啸……辛……”
*
*
*
“风里西姐姐真是个温柔的人呢……说话的声音总是这么轻柔。”
说话的是辛，她正躺在地上，头枕着风里西的膝盖，旁边一滩深红色的血是从她左手的手腕上流出的。
“……或许我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毕竟像你这样自愿去死的人很少很少，实在不行时我会强行把他们杀掉呢。”
“那自愿的人有谁呢？”
“除了你，就是那个和你有着相似梦想的人了。”
“只有我们两个吗，真是少呢……呵呵。但是，只要把我们这一小部分的人死去，就能挽救更多的生命了吧？而且这种两难选择的痛苦一直是风姐姐一个人承担着的吧？风姐姐的确就是温柔的人啊……”
“……”
“对了，那个人他告诉风姐姐的梦想是什么呢？”
风里西闭上眼睛想了想，把那个人的梦想说了出来：“‘今天要是能天晴就好了！’他是这么说的。”
“‘今天’吗……”
“他还说，明天永远不会到来的，要就要今天天晴。”
“按他这么说的话，那我还真是笨呢，哈哈……”辛干笑了一声
“……”
“……”
两人都沉默了一下，刚才还在远方的巨浪已经近在眼前了。
风里西看了看遮天蔽日的水墙，回头抬起手对辛说：“我要开始了。”
“嗯……等一下。”巨浪的声音几乎要遮盖掉她的声音，但风里西还是听到了她的声音，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我突然想到了……那个，我们这样的人都是风姐姐创造的对吧？那风姐姐就不是姐姐了，应该是‘妈妈’啊，是吧，妈妈？”
“！”
“好了，可以开始了哟，妈妈！”辛满脸笑容地喊出声来。
*
*
*
水墙在打到山丘前停止了，阻挡其前进的是从山丘上的白色光芒所生成的一道障壁，向两边延生至无限远的地方。
部落里的人们都惊恐地看着这壮观的奇景。
“辛……”只有寅叶看着那道光芒，念着辛的名字。
“寅叶姐……”是辛的声音，那是直接在脑中回荡的声音。
“辛，你在哪里！”寅叶慌忙四处张望。
“寅叶姐，别看了，我就在发出光芒的那里。你听我说吧。风姐姐……不，妈妈告诉我什么是梦想了……”
“辛……”
“我的梦想是希望明天会天晴呢，不过……听说‘明天’似乎永远不会到来要‘今天’呢，哈哈……为了实现梦想而付出，也是一件开心的事呢……所以我一点都不害怕，只是我等不到天晴的那天了呢……那就请寅叶姐来看吧，寅叶姐的话一定能等到那一天呢，到时候连我的份一起看吧！对不起，我看来是要去找熏了，再见……”
“辛，等等！辛！！”寅叶撕心裂肺的呐喊在森林里回荡，只是再也没有人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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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的黎明，风里西站在昨晚的山丘上。海水已经被驱退了，但天上还是白茫茫一片。风里西望着手里的一颗洁白的石头出神。
“是【冰雪石】【注4】呢，真难得啊，总共只有两块吧？已经齐了呢。”仔细听，声音是来自风里西手腕上一个红色的腕轮。
“‘妈妈’……吗，母亲亲手杀掉自己的孩子啊……”
“怎么了吗，女娲娘娘？”
“……没什么，这是第三万四千四百九十三块【注5】了吧？”
“是啊，您记得真清楚啊。”那个声音回答道。
“走了，去找下一块吧。”
风里西向山下走去，留下两座突起的小山包。


【注1】女娲时代都是女尊男卑的。
【注2】有姓的人是族里的贵族，姓也是族的名。
【注3】那时似乎还在用石器的说……
【注4】五色石的颜色（我根据一些资料编的）：鲜血的颜色（红）、枯叶的颜色（黄）、冰雪的颜色（白）、影子的颜色（黑），以及海洋的颜色（蓝）
【注5】女娲补天炼了36501块五色石




后记：此文是咱查资料打草稿码字修改总共用了3天赶稿赶出来的（要问为什么赶？我们14号就开学了！！这篇后记都是赶出来的 ） ，所以质量上就稍微……我自己都想说“对话怎么这么多！”了……本来想写正篇，后来发现那是一个长篇啊…… 所以写个短篇外传……
    值得吐糟的是通过查资料发现，咱的女娲大神竟然是蛇女（我才知道的），还是中国有记载以来最早进行兄妹恋的人（虽然禁令也是她颁的），令我好意外啊……长篇的话我另抽时间好好筹划了，像这样拼命地赶搞果然还是太勉强了点
不过还是希望大家能喜欢（这是很多后记里都有的话，我也要用）那就这样了


[ 本帖最后由 butterfly 于 2008-2-13 22:55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