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部分修改中]怀念萨多

血蔷薇骑士

太冷了。
这就是圣彼得堡漫长而又难以忍受的冬季黎明。残夜的影子尚未逝去，连阳光都显得如此苍白。仿佛在这座城市里，黑夜与白昼之间已经失去了本应明显的界限，刺骨的寒冷在阳光下依旧肆虐蔓延。我静静的闭上眼睛，暗中揉搓着几乎冻僵的手指。未散的晨雾之中，一群灰鸽被报时的晨钟声惊起，只留下几根位于在风中无力地飘摇。
还有七分钟。我默诵着牢记在心里的时间，同时努力地活动着思绪，生怕圣彼得堡无孔不入的寒冷将它冻结。机会仅此一次，我暗想，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无论为了什么，我都得保持自己在最好的状态。
最佳状态。

“无论你将要面对什么，只要有一线希望，就应该保持最佳状态，全力以赴。”老人如是训诫道，“现在，让我来看看你究竟领会了多少。”
清晨在林间穿行，微明的天色映着老人胡须，显现出灰白的颜色。明显是年龄的原因，老人喘着粗气，氤氲的白雾在他面前缭绕凝结，仿佛在述说一个老人疲惫而颓唐的境况。他站在林地中心，四面环雪。白色覆盖了地面又向天际延展，将他团团包围。他就站在那里，骄傲的身躯有些轻微的佝偻。他穿着一身如雪的白色猎装，一杆长枪挎在背后，随着他的喘息轻微地颤动。这个情景显现在林地中，映入我的视野里，我没来由的感觉到一阵心痛。
“放心吧，”我保证道，“父亲。”
他对我微笑，算是对我保证的回答。在这一瞬间，他结满白霜的双眉不再紧皱，皱纹也仿佛舒展了很多。他放下猎枪，做到一块石灰石上，顺手把猎枪倚靠在那里。他望着东方微明的天际，似乎在估量现在的亮度。我侍立在一旁，沉默的等待着。林子陷入了一片寂静，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在树木间穿梭游荡。
“准备好了么？”他突然问道。我点了点头，算作回答。于是，他从白色猎装的上衣口袋里取出一支短笛，轻轻衔在唇间。它苍老的眉目间笑意已经无影无踪，只留下静穆与严肃审视着整个局面。透过他漆黑的眼睛，我看到了背着猎枪的自己正站在那里，站在白雪皑皑的地面，站在血色朝霞之前。我缓缓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以便除去紧张感。我知道这种感觉或许会影响发挥，但我依旧无法完全避免。父亲每次出的题目都不一样，而我，当盐要做到尽善尽美。
老人嘬起嘴唇，吹动了笛子。
一阵静默。没有声音，而空气中蕴结的寂静已经被划破。随着羽毛破空的声音，一群野雁从枯木间振翅而起，发出尖锐的雁鸣。往日里整齐的雁阵仿佛在惧怕什么，此时此刻肉如一盘散沙，每一只野雁都奋力扑动着翅膀，零零落落地向四面八方仓皇而去。在这样一片聒噪之中，我听到了那个熟悉的老迈声音：
“测试，编号西德玛：全数击落。”
几乎不用思考，双手自然而然地遵从了命令。我迅速取下了猎枪，拉开枪栓，背向照样站立。我迅速地瞄准、锁定，然后镇定的扣下扳机。火花闪过，进出的两只野雁旋即坠落。我向前跑动了几步，给枪身一定的冷却时间，同时瞄准远处的两只野雁，再次开火。萧衍在我身边飘散开来，笼罩了我的身体，我感觉到身体不由自主地亢奋起来，血液在体内快速奔涌，指尖的经由仿佛痉挛一般，久久难平。每一枪都精确地奔向目标，每一个动作都轻微有效。我平移枪管，最后一发子弹呼啸而出，在远处沾染到了野雁的鲜血。
“命中率96%，漏网一只。成绩：优秀。”老人点点头，准备记录。
我飞快的跑动起来，同时沉下右肩，让耗尽弹药的猎枪自然滑落。逃逸的飞雁已远在千米开外。我迎着扑面而来的寒风向北奔跑，顺手抓过父亲倚靠在岩石边的猎枪，一个转身飞雁的影子正与朝阳重叠，血红色的霞光此刻已有些刺眼。我感到泪水正顺着眼角滑落。我最后看了一眼天空，然后闭上眼睛，飞翔的野雁在心里仿佛残留着一个虚影。我举枪瞄准，轻轻地扣下了扳机……
“看来这次我不得不再给你一个‘杰出’的评价了。”老人笑着摇了摇头，在评价表上涂改着。“知道么，这次的实验我着实花了不少心血。如果连这样都难不住你，看来我有必要申请退休了。”
“没有声音的弟子怎么会引起这么大的骚乱？”我对他的评价不置可否，却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哦？这叫次声笛，”老人举起那枚笛子，骨骼特有的圆润颜色在阳光下显得温暖柔和。“它所发出的声音超出了人耳的听觉范围。”老人解释道。
“是这样？”我接过笛子，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却看不出有什么玄机。只有这特殊的颜色提醒着我，这是一枚由动物骨骼制成的短笛。我试着吹了吹，果然没有声音。
“很奇特，”我把笛子还给他，评价道，“是你做的么，父亲？”
“知道么？我的孩子，这东西其实很常见，只要你能有幸在印第安部落里住上一段时间。这是一位老朋友送给我的，告诉我，留个想念。”
“他出什么事了么？”
“死了。”老人平淡地说。
“死了？怎么死的？”
“老死的。”老人诚实地回答道，“只可惜，他没有后人，也没有谁能继承他的手艺。事实上，他是我见过的最后一个印第安部落的酋长。原来由它所领导的鹰眼部落现在移居到朗宁山脉的自然保护区去了，不付门票，谁也别想看到他们一眼。”
“门票？”
“是啊，门票。因为他们都是纯粹的印第安人，纯粹到上溯几百年都不可能找到一丝一毫的白人血。”老人叹了口气，“这也就是为什么一个堂堂的部落酋长居然连老婆都讨不到的原因：他是混血的。”
“这有什么关系呢？血统对印第安人来讲，似乎没有那么重要吧。”我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知道我为什么坚持要穿白色的猎装上山来么？即使他们反反复复地向我强调穿白色衣物上雪山的危险？”老人突然没头没脑地说，“或许在你眼中不同，可我毕竟只是一个普通的生物学家，我会为自己的做法感到后怕。有时候我会想，要是风雪真的把我这把老骨头埋了，就再也别让人找到我了罢……”
父亲老迈的脸上洋溢着一种笑容，那种笑容让人看着，就生出一丝寒意。背后是朝阳，血红色的朝阳，正在寒风中洒下，初冬早晨特有的凄迷的光。

血红色的朝阳。
三辆纯黑色的凯迪拉克防弹轿车品字形缓慢推进着，像是护驾，又像是在为身后的车开路。三辆车的侧面玻璃都是清一色的纯黑，在反照率近乎百分之百的玻璃后面，表情严苛的保镖一面不忘将手牢牢地握在武器上，一面不停地扫视着人群，想找出可疑的迹象。然而这些狂热的艺术品爱好者对这一且并不知晓，他们一遍又一遍地冲击着由保安和临时赶来支援的警察所组成的防卫圈，争着探头，想要看一看这位富商又将有一个怎样的出场，又会带来什么稀世奇珍。
一辆绛紫色的劳斯莱斯终于亮相，马达庄重的转动声，车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