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UID
- 30410
- 阅读权限
- 30
威望
轻币 枚
XD 个
注册时间2007-12-23
最后登录1970-1-1
|
楼主 |
发表于 2008-1-27 14:23
|
显示全部楼层
为什么自己不把她带回课里?
即使现在自问这种问题也是徒增烦恼罢了,组长虽然很有同情心,但对那个人来说,[我要帮一个孩子所以今天恐怕要迟到或缺席]这种话,说出来的话就跟找死没两样,在那个人眼里唯一可以接受的请假理由只有病假,当然病假结束后,他就会以[为了锻炼你的身体]为由,让你饱尝阿鼻地狱。
“……所以,我要请病假……”
电话那头的同事恐怕也是跟自己想到同样情景,所以才沉默了吧?
“……啊啊,我知道了,祝你好运。”
挂掉电话。
回过头,可以看见那个病假的理由,正低着头静静坐在客厅沙发上。
“唉。”
不让她进自己房间,算是为自身矜持做的最后抵抗吧。
实际上光是为了让她停止哭泣,自己就用掉了前25年所有能够想出来却没有地方实践的愚蠢办法,路人幸灾乐祸的眼光尤如芒刺在背,让路斯维克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当他发现终于有人开始播打某个免费号码时,终于自暴自弃地抱起女孩逃跑。
开什么玩笑,我可不愿让前来支援的同僚把恋童癖这个属性放到玛尔斯·路斯维克身上,组长会怎样暂且不提,西斯·卡雅若以鄙夷又怜悯的眼光看着自己,恐怕路斯维克就只有跑到第五层环线以外找个树洞躲起来度过一生了。
可悲的是,小说里经常可以见到的[你做什么都不闻不问还拉开酒柜就有秘室的酒吧]啦,[属于狐朋狗友随便怎样使用也不会有意见的别墅]啦,总之可以藏人的地方,路斯维克一个都不认识,原本就缺乏嗜好与交际,在这样的情况下该投靠谁也没有目标,[随便你带什么对象进去也不会过问的旅馆]倒还算是知道,但就算把他全部的胆量动员起来,恐怕也走不进那种门吧。
何况,自己还带着,不,是抱着这样一个脸带泪痕,楚楚可人的小女孩……一想到刚才路人的目光,就越发慌乱地希望躲藏起来。
结果,就是慌不择路地跑回了家。
望好处想,在公寓里没有碰见其他住户是个幸运,回家来没有看见林文启是个幸运,还来得及在上班时间前一分钟请上病假也是个幸运,可是,让自己最觉得幸运的,却是那个女孩终于停止了哭泣。
——完了,我已经完了。恋童癖,绝对没错。
哀叹完自己的命运,路斯维克也走到了沙发跟前。
“那么,首先,恩……对不起,把你带到这种地方来,啊但是你不要担心我是个刑警而且绝对不是奇怪的人所以绝对不会做出奇怪的事啊我在说什么……恩?”
没有看错的话,刚才在那脸上掠过了一丝可以称为微笑的表情。
“想不到,小维克已经可以对这种小女孩做出奇怪的事了……伯母应该会很伤心吧。”
“啊??”
“时间真是可怕啊……文启还好吗?”
“……”
路斯维克没有说话。
早已尘封的记忆正在剧烈翻腾。
“……看来真的是已经忘了我呢。”
她说出这句话时,那种疲惫的笑容,无比寂寞。
“吾之名为……”
“阿历西亚·温德布莱特·玛丽·温莎……”
路斯维克以难以形容的虚弱语气,接上了语句,然后,难以释怀地补充了一句。
“不可能……”
“Tis the last rose of Summer, Left blooming alone
夏天最后一朵玫瑰,还在孤独的开放.
All her lovely companions Are faded and gone
所有它可爱的伴侣,都已凋谢死亡.
No flower of her kindred, No rosebud is nigh
再已没有一朵鲜花,陪伴在它的身旁,
To reflect back her blushes, Or give sigh for sigh!
映照它绯红的脸庞,和它一同叹息悲伤.”
突然响起的歌声,让路斯维克的记忆之闸,轻易溃堤。
“When true hearts lie withered, And fond ones are flown
当那忠实的心儿憔瘁,当那心爱的人儿死亡
Oh! who would inhabit This bleak world alone?
谁还愿孤独的生存,在这凄凉的世界上.”
“……”
没错,那是令自己无比怀念的歌声,而且这首歌,的确没有任何人懂得。
那是纪元尚称为西历时,古老而又悲伤的民谣。
上一次听到这个,是什么时候?
今年是以西结*(注2)历97年……
确实应该是15年前。
即使没有上学的机会的第三层小孩也都知道,头上的天空,从很久以前就是这样。
准确地说,西历2071年,推断直径14公里的巨大小行星伴随大量碎片,撞击了地球的极东地区。
撞击震撼了整个地球。
超巨型海啸淹没陆地,地轴为之倾斜,而撞击所掀起的尘沙则直达中间层,包围了整个地球。
为科学家所恐惧,每数千万年便会造访地球的[大灭绝],再次来临。
漫长无边的冬夜,拉开序幕。
也许可称为幸运,贝鲁法斯特,这个以独立生存为前提开发的内陆城市,在这次撞击中完好无损。海啸,地震,火山爆发……等等等等,所有可以毁灭城市的灾祸,都在幸运之神的眷顾下远离此地。水利,电力,城市设施,一切皆可以自给自足,在大灭绝中,这里成为了一片绿洲。
然而绿洲无法供应给整个沙漠。
庞大的难民潮,在第一年就给绿洲以毁灭性打击。
于是,不可避免的[管理]开始了。
原本的城市居民,一律授予二级以上市民权。
可以居住在房屋中,可以得到市民福利,享有政治权利与宗教自由。
而所有难民,除了所需之技术人员可凭工龄换取第二级市民权外,没有任何渠道晋升三级以上。人道无法解决任何问题,比起在第二层环线建好以后,再也没有任何机会进入城中的那些人来讲,这已经算是某种幸运了。
政府对难民毫无兴趣,做为最低劳动力与可有可无的消耗品,所能够得到的生存环境当然是可想而知。
这样的事实持续着,人类也再一次表现出惊人的适应能力。
难民们凭着肉身,开发出第三第四层环线。
克服了辐射与酷寒,克服了粮食与药物短缺,克服了看上去必死无疑的环境。人类在陷如绝境时,发挥出了令人感叹的潜力。
到了玛尔斯·路斯维克出生时,情况已经比最初好得太多了。
政府正式承认了第四层环线以内皆为领土,并配给了最低限度的医疗与管理,以第三级市民以下者不可进入城市为底线,将城市外围的自治权以税收形式租给难民团体,地狱在慢慢恢复成人间。
而其中名为[西方之民]的难民团体,就是路斯维克童年所在之地。
记忆里,自己就是在那里,听过这首歌。
那个女孩总是一脸寂寥地看着远方,然后以一种令人难以触摸的姿态,唱起这首歌。
“吾之名为阿历西亚·温德布莱特·玛丽·温莎,追寻着蓝天,以及逝去之人。”
自己很不喜欢她如此自称。
阿历西亚就阿历西亚,哪有那么麻烦。小孩子当然不懂什么叫做王姓,也不懂那双眼睛究竟看着什么。
自己就是不爽啊,她说她看过蓝天。
问父母的话,就知道蓝天已经不见了100年。
“你有100岁吗??”
“有啊。”
“骗人!”
然后她就会笑着抚摩自己的头,好象安慰着一个闹别扭的弟弟。
难民团体没有持久性,也没有任何可靠的联系。
所以,她究竟是在何时何地离开,无人知道。
她消失后,自己发了脾气。那时才知道,在挣扎生存于地狱的自己心中,那个姿态与笑容,早已被决定为天使了。
同伴死去,父母死去,孩子长大,然后试图遗忘很多东西。
跟文启不同,他无法忘记那些痛苦,屈辱,愤怒。
同样的,他也没有忘记那清澈透明的歌声。
15年过去了。
“阿历西亚……”
路斯维克摇摇头,试图驱走这可笑的念头。
“不可能,那已经是15年前的事了,你想说你就是阿历西亚?如果你说是她的孩子,我还可以相信你……”
“我看过蓝天。”
“……你有100岁吗。”
“有啊。”
“……骗人。”
阿,被笑着摸头了。
即使笑起来那么像,我也不相信。
不过是在路上偶尔撞见的一个被妓院老板追赶的女孩子,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鲁娜死了。”
“恩,恩?什么?鲁娜?是说那个流鼻涕的小丫头吗???”
那也是与自己童年相联的一个名字。
“她相信我,是相信我的,相信我,帮助我,还装成我的母亲……可是……可是却那样死了……结果,我还是无法让她看到蓝天……”
那笑容,与双肩一样不停颤抖。
“我没有欺骗她,我真的看过,我看过蓝天,是湛蓝又宁静的蓝天,可以看上一整天而不用担心任何事情,可是她看不到了,再也看不到了……”
声音逐渐微弱。
15年前的天使,又再哭泣起来。
糟糕。
真的很糟糕。
当玛尔斯·路斯维克发现时,自己已经手忙脚乱地从卫生间抱着毛巾和卫生纸冲了出来,家里没有面纸至少自己不用那东西,所以虽然很无奈也只能把卫生纸拿来用,可是先等一下,在那之前,为什么自己一看见她哭泣的脸,就脑子一片空白?
你要冷静啊路斯维克,没有人可以活100岁还是那个样子,那不过是个借口是个幌子,是拿来欺骗你这样纯情好人的武器罢了……恩?
跑出卫生间时,正好看见大门被轻轻带上。
三秒之内,一种莫名的焦躁完全压倒了路斯维克。
将窗户以快要打破的气势推开,从二楼直接跳了下去。
体重的反弹令双脚嘎吱作响,被自己吓到的女孩停下了脚步。
“……你要去哪里……”
“我……不想再牵连到别人……”
自己都被自己咬牙的声音吓了一跳。
什么欺骗什么幌子……从一开始到现在,这个女孩向自己要求什么了吗?
好人做太久了是吧,不过是一句话而已,都不敢承认吗。
承认吧路斯维克,就算你不是恋童癖,你还是对这个女孩动心了。
“不要在那边说些傻话了……”
愤怒让声音变得低沉。
“我是鲁娜吗?我是那么柔弱的女人吗??会被你牵连而失去性命,可能吗???不要说那种傻话了,阿历西亚,你现在还有地方可以回去吗?!”
“…………没有……”
声若细蚊。
——感谢你啊。未曾谋面的上帝,还好自己没有做出抱憾之事。
“那就给我回来。”
“……不好吧。”
“啊??”
“小维克,不是会对我这样的小女孩做出奇怪的事吗?总觉得回去会很危险的样子哪。”
“不要胡说八道!我才没有那样的癖好!!”
“哇……这么用力的否定,真是太可疑了,伯父伯母,你们的孩子好象是对不起你们养育之恩的样子……”
“就跟你说不会了!———————!”
“是吗?可以相信你吗?”
“当然可以!”
“那么,我肚子饿了。”
“……”
阿历西亚·温德布莱特·玛丽·温莎,某个王族所遗留的最后一人,其做为人之姿态存在的长久岁月,从此刻开始,向着终点倒数而去。
*(注2):以西结,撞击的小行星名。后做为纪元名。
[ 本帖最后由 tt12 于 2008-1-27 21:36 编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