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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20 1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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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轻之国度日翻组 于 2011-5-30 21:30 编辑
第一章
「请和我交往」
黑猫毅然决然地仰望着我,直截了当地说出口来。
宛如子弹穿透眉心般的冲击向我袭来,同时还伴有闪光弹般的目眩。
这短短的一句话之中,究竟蕴含着多少思念。
她孤傲倔强,不善于表达,一点都不坦率。
她不知用了多少勇气,才将这份心情传达给了我。
而我——
在这一刻,迎来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被女生告白的场面。
「————」
弄清事态后的瞬间,我只感觉膝盖一软。
狂喜到无法站稳,几近当场晕厥。
心跳无限加速,我现在的心率就像刚刚全力疾跑后一般。
「哈——」
我不禁做了个深呼吸。
在我眼前,身着白色连衣裙的黑猫双拳紧握,小巧的肩膀止不住颤抖,眼眶湿润。
为什么会这样?原因非常简单。那是告白之后在等候对方的回应。
「…………」
黑猫的心意不容置疑。如今,她将她是真心喜欢上我的诚挚心意……毫无保留地传达给了我。明明高兴到头顶青天此生无憾,但我却始终无法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
我就像《那时》一样,全身僵硬无法动弹。
就这样两个人一直保持沉默,任由时间流逝。
终于……
「呜」
黑猫等待回应的湿润眼眶中,出现了一颗小小的泪珠。
看到我一直犹豫不决地没有回应,可能是认为我没有接受告白吧。
「……」
黑猫仿佛被不安所击溃,将目光转向地面。虽然瞧不见她的表情,但她似乎紧咬着下唇,正在极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一阵罪恶感碾过我的心头。虽然想着那么就好好地回应她的心意吧,然而我的意识却完全无法通过肉体来表达。
过了一会,黑猫又抬起头来。
「……你有其他喜欢的人了吗?」
「……不是这个原因」
我喉咙干渴,发出嘶哑的声音。
黑猫的黑色瞳孔仿佛在迫切地追问着『那是为什么?』。
我在心中不断摸索答案——
可我自己也想不明白——
于是我迷茫了。
黑猫对于我来说,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朋友,是可爱到不行的学妹。自从黑猫在我的脸上留下一吻,便让我在意起来,纠结到极点,每一次碰面都心跳不已,每一次交谈都心痒难耐,即便是谈话中断后的沉默也让我感觉心情舒畅。
黑猫用快哭出来的声音说到,
「……那,你是讨厌和我在一起吗?」
「错!」
收到自己所重视的、可爱到不行的黑猫的告白,我现在高兴地不得了。这可是有生以来头一回被女生告白说『我喜欢你』啊,我现在只觉得头顶青天!死而无憾了!
然而——明明如此,为什么我却连用一句「好」来回应黑猫的心意都做不到!?即便反过来,同样是连拒绝的理由也找不到!
我真是差劲到了极点——
正当我不堪忍受而将视线挪开时,黑猫开口说道,
「你是在犹豫吗?」
「…………」
找不到合适的说辞。黑猫似乎在可怜我这副落魄像,叹了口气。
「……真是没用的男人」
所言极是。我自己也觉得这几天的自我评价开始呈现下降趋势。刚想说通过这一年让自己稍微成长了一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无可救药的渣滓」
「……唔」
与以往别无二致,略带刻意的嘲笑。刚和黑猫认识的时候明明觉得这种语气简直听不下去,可不知何时开始慢慢习惯,等再注意到的时候,这样的语气却能让我安下心来了。
我稍稍放松下来,「呼」地吐了口气。这时传来了优雅的嘲笑声。
「……也罢。意料之中。……在告白前我就觉得你会这样」
「这样?」
黑猫假装糊涂地一句「谁知道呢?」,然后微笑着说道,
「你这种不中用的地方,我也喜欢」
「!?」
这突然袭来的台词,蕴藏着能让我面红耳赤的十足破坏力。刚才还一副快哭出来样子的黑猫,转瞬之间变得充满妖冶之气。
「怎么?害羞了吗?」
黑猫哧哧地笑道,
「既然如此……那便,一不做二不休吧」
背脊一凉。
「呐……」
黑猫朝我靠近了一步。
我情不自禁地退离了一步。
「……为什么要逃?」
我被这又似嘲弄又似撒娇的话语所俘虏,不得动弹。
「呀,不是」
我咽了咽口水。这家伙到底想干啥。
无人问津的校舍深处,二人独处,如果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那是骗人的。而且之前也曾遇到过相同的情况。黑猫慢慢朝我靠近着,靠近着,一直走到了我的眼前。
一直走到能够环抱住对方的距离。
这不是学长学妹之间该有的距离。这也不是好朋友之间该有的距离。
这是恋人的距离。
「………………」
「………………」
黑猫抬头看着我,用似乎在向我索求什么一般的语气,
「前辈?」
然后静静地踏出一步,慢慢地将嘴唇靠近。
我的视界变得朦胧不清,脸颊上也忆起她嘴唇的感触。
时间像永恒一般地流动——然后,黑猫她,
「给我跪座在那边」
如此说道。
「……唉?」
我心中的感叹脱口而出。刚才……这家伙说了什么?
「刚才……在说什么?」
「给我在那里跪坐」
黑猫一下子伸出手指指着地上。
「……但那是地面啊」
「对这待遇有什么意见吗?你这废物」
「完全没有」
我如言照办,姿势标准地跪坐在地面。
……这是怎么回事?被叫到校舍深处后发生的事件明明应该是爱的告白才对啊。
之后还会有什么?说教吗?
「嗯—」
黑猫地调整着声音的状态,
「……前,前辈」
然后有些紧张地说道。我也受她影响变得紧张起来。
「……什,什么事?」
「你……讨厌我吗?」
「怎么可能」
「呃,是吗」
黑猫轻抚胸口呼了口气。
「那,那……那个……便」
「便?」
「你喜欢便当吗?」
「便当?」
叫人家在地上跪坐,为什么会出现便当的话题?
「……如果能和我交往,我会每天为你做便当。——如,如何?」
「……什么如何?」
难道说,这是……
「别,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很擅长料理哦。决不会输给田村前辈。……虽然不能在学习上帮助你,但在考试上我决不会打扰到你……而,而且,可以的话,还可以帮你做衣服……而且,还可以一起cosplay……成为我的恋人的话,可是有很多好处哦」
盛气凌人的语气早已消失,黑猫紧张地全身僵硬,微微发抖。
声调也因为兴奋而变尖,语速全面加快。
「……黑猫」
「什……即便这样也不满足吗?真是欲望膨胀的雄性动物。呜,若还要说我能做到的事情的话……」
黑猫紧紧闭目烦恼了一阵子——猛地睁开双眼。
「那……呃?唉?那,那个……」
突然,黑猫头上冒出热气,脸颊变得通红。
「喂!你刚才想象了啥!?不要用快哭出来的眼睛瞪着我啊!」
「我,我才没有想象什么不健康的东西」
看这反应绝对是有在想象吧!
「总之——就是这样」
黑猫似乎想要转换话题,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息,红着脸偷偷向我一瞥。
「……如何?」
果然。
虽然难以理解……但刚才的这些,似乎是她的自我展现。
专门让对方跪坐,即使立马就露出破绽却仍摆出狂妄的态度……
……何等失态的家伙。
「呵」
「你,你在笑什么?」
「——不,谢谢你。你的心情已经非常切实地传达到了」
黑猫生气似的闭上眼睛,「哼」了一声。
「还未用正式的形式来传达呢。我只说一遍……请仔细听好」
猛然抬头一瞧,黑猫正露出无比温和的表情凝视着我。
「——我喜欢的人,是你。而此世之中最喜欢你的人,永远喜欢你的人,是我。与你相逢,虽才不过一年……但我的心意,决不会输给任何人。即便此身于世间陨灭——」
「也一定,会在来世,喜欢上你」
让人难以听下去的纯粹告白,的确很有黑猫的风格。无论如何也不会造成误解,完全没有一丝会让人误解的余地,直率告白。
然而面对这帅气的台词——
「请让我考虑一下」
我只能可悲到极点地伏在地上,以这难堪的回应作答。面对黑猫的真心,我不能随便地就予以回复。更不能用连自己都搞不太清楚的『理由』来拒绝。
如果要再说得直白一点——我为黑猫的心意感到非常高兴,她告白的样子也非常可爱,简直让我不知所措了。
黑猫将我的回复斟酌了片刻之后,静静颔首。
「——好。那么明天的派对之后,请告诉我答案」
「嗯」
我压下满脑子的胡思乱想,点头道。
黑猫转身行了数步,忽然停下。
「……本是想将之作为最终手段。但我讨厌不竭尽全力事过再来后悔的感觉,所以我现在告诉你」
黑猫转回身来,用认真的声音,宛如在吟诵标志着迎来舞台最高潮的台词一般。
「若是前辈希望的话……眼镜我也可以戴给你看」
「……这可真是不错的提案」
放学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考虑黑猫的事。
黑猫的身影,黑猫的声音,始终印在脑海消失不去。黑猫为没用的我提供了犹豫的喘息时间。
「……派对之后吗」
——这一次可一定不能搞砸了。
不光是给黑猫的回复。
还有明天下午,将举行的夏季comike的派对。
上一次难得纱织费心企画,举办了一次派对,我们却付诸东流。
这一次必须让它成功。
我一边考虑着这些回到家,然后一进起居室就看到桐乃在沙发上读着杂志。
桐乃穿着夏日风格的热裤,像体育座似的曲着膝,孤零零地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
何等糟糕的光景。
「我回来了」
「……嗯」
桐乃仍然盯着杂志,冷淡地答应了一声。
我们两兄妹的关系,如今——很难形容。
可能有些人已经忘记了,那么来重温一下事情的经过吧。
昨天,桐乃将男朋友带到了家里来。
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担心得不得了的我暴走了。
对桐乃说出了『我希望你不要和别的男人交往』这样的心里话,还对她的男友斥道『如果想和桐乃交往,就来让我认同看看!认同比起我,你能够更加重视桐乃!』——
……现在来看,我这等行径真是蠢到无药可救。
然而,当时实在是不得不这么做。
要说怒斥之后的结果如何……大出所料,『我交到男朋友了』这一点居然是桐乃骗我的。
为什么,桐乃会做出这样的事呢。
关于这点我还没有过问,今后想必也不会再将此事搬出来说了吧。
这场『男友骚动』发生以来还未经一日。
我现在实在是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来对待妹妹。
桐乃那边应该也是如此吧,我刚这么一想,
「喂」
非常难得,桐乃平淡地跟我说话了。
「……什,什么事?」
「你刚去哪了?」
「去学校了,稍微有点事」
「哼——」
实在是『怎样都无所谓』的语气。桐乃保持屈膝的姿势,将目光重新投向杂志。瞧也不瞧我这边一眼。
「——那」
「唔?」
「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吗?」
「没有啊」
「哼——」
这家伙怎么回事?我带着疑问走去厨房喝麦茶。
喝完麦茶刚回到起居室,桐乃像算好了时机一般,将杂志放下。
「好~勒」
杂志拍在桌上发出声响,桐乃身体后仰,将裸露的双腿盘起来。
然后朝着小吃一惊的我,严厉地「喂」了一声。
「有,有什么事吗?」
「过来」
桐乃使劲地勾了勾手指。
照她所说地靠近后,桐乃又发出「把桌子挪开!」的命令。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因为有些害怕所以我还是照做了。
「……这样行了吗?」
「嗯」
桐乃摆出『へ』的嘴形点了点头,接着用手指着因桌子挪开而空出来的地方。
「好了,给我在这里跪坐」
「哈!?」
「『哈』什么『哈』。不是说了『给我跪坐』么?听不懂人话么?」
「……」
烦死了!怎么回事啊这家伙!
这烦人程度足够把数秒前还能感觉到的尴尬彻底刮跑。
「切,快点」
「是了是了是了是了!这样行了吧!」
我自暴自弃地跪坐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不久之前才被女生要求跪坐!
「好了……这回又是怎么了」
桐乃轻蔑地俯视着我说道,
「什么『怎么了』,当然是昨天的事」
「唉!?」
「有什么可吃惊的?这不明摆着么?」
「不是……」
就刚才一副『今后想必也不会再将此事搬出来说了吧』的样子……结果还是要将昨天的事拿出来说吗。
「不将话好好说清楚,烦得很。而且我不喜欢被误会」
「也……也是」
「你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好事么?」
「……嗯,我知道」
「真的?」
我真的知道啊。
「那个,毕竟我也说了谎……不过」
桐乃将头发往上一拨,偷偷瞄了我一眼,立马转向一旁,
「如果……我昨天带回来的是真正的男朋友的话……你会怎么做?」
「这个嘛……」
我想了想,说道,
「当然还是会做出同样的事来吧。因为在真相大白之前,我一直以为那就是你真正的男朋友」
「你是指会说出『我希望你不要和别的男人交往』、『如果想和桐乃交往,就来让我认同看看!认同比起我,你能够更加重视桐乃!』这些话来?」
「没,没错」
不要这样全部说出来啊。我都要羞死了。
「哼——,那……之后呢?如果根本就没有假扮男友这一段,而御镜先生是真正喜欢我,然后和你认真对峙,得到你的认可……你又会怎么做?」
「这个嘛……」
你怎么净问让我失态的事啊。
实在是不想想象。
如果桐乃真的交了男朋友,两人相亲相爱,然后再也没有我能介入的空间的话……我……我会认可桐乃的男朋友吗?
「——谁知道呢」
我刚假装糊涂撇向一旁,脸上就迎来了桐乃那穿着袜子的脚的连戳。
「给我好好回答」
「~」
这臭小鬼!我使劲挠了挠头,
「如果你真交上了男朋友的话——」
「真交上了的话?」
「大概……」
「大概?」
「…………我大概会哭出来吧」
「……这算啥?」
不知是不是回答出乎预料而有些失措,桐乃呆然若失地歪起头来。
「……揍他两三圈,再好好谈谈,然后……如果那家伙真没什么问题的话……如果你也真正喜欢那家伙的话……我也只能哭了吧。虽然不愿意,非常不愿意……但我也不会阻止你们吧」
我坦率地回答。就算会被当成白痴也没关系,因为我觉得这里必须说出真心话。
「哼——这样啊」
桐乃闭上眼睛点了点头,突然语气一变,噗地笑了出来。
「你到底有多妹控啊?恶心死了!」
「随便你怎么说!」
「是~是~」
不知道是因为羞耻还是愤怒,我只觉脸上发热。
而桐乃一副高兴得不得了的样子,进一步使出追加攻击。
「也就是说——你是——『非常重视妹妹』的咯?」
「呃啊!」
杀了我!干脆杀了我吧!这剜割新伤一般的痛楚,让我难堪得要死。
「说是『非常重视我』,具体来讲的话能为我做些什么呢?」
「要说能做什么的话……」
我哪知道能做什么啊。本来这话就是乘势说出来的。
「还是说,你根本就没考虑过?亏你说得那么有劲」
「…………」
虽然一语中的,但总不能就那么说吧……我稍微转了转脑筋,
「那…… 算上为之前的事赔罪,我答应你做一件事。你尽管吩咐」
「真的?什么事都可以?」
「当然必须是我能做到的」
礼物啊什么的统统放马过来!就算是去买Hgame也没有问题!
「那——嗯——」
桐乃将食指放在唇上开始考虑。不知是不是终于想到要吩咐我的事情,慢慢交抱起双臂,突然扭过脸,说道,
「如果最近有『你所重视的女孩子』向你告白,请你……一定要为她认真考虑」
「那个人,是真的喜欢你啊」
——翌日的清晨。现已进入暑假的后半段。
我正步行前往田村屋。
今天的午后,我们的社团『神圣黑猫骑士团』于夏季comike的庆功宴派对将在高坂家召开。我现在是去买派对时要吃的点心。
「——怎么说呢」
不知为什么,我现在很低落。
在知道妹妹交了男朋友的时候,对我来说简直天都要塌下来了……
然而妹妹在得知我交了女朋友的时候,却好像不怎么在乎的样子。
为了不让大家搞错再强调一次——我非常讨厌桐乃。
现在也仍是如此。
但我的确不得不承认。我似乎,就是有那么点——妹控属性。
正因为桐乃交上了男朋友(——当时是这么认为的),才让我意识到这一点。
虽然以前就模模糊糊觉得自己好像是有那么点妹控,而这次,则是第一次让我明确地自觉到这一点。
桐乃小姐,是希望哥哥你能,注意到自己吧?
桐乃的假男友——御镜说过这样的话。
「我也想过会不会就是这样」
难道有错吗。
我的妹妹明明让我自觉到自己的妹控属性,却还说什么『去交个女朋友吧』。
「啧」
原来我的担忧是多余的。结果那么介意自己所说的『不要交男朋友』这种话,蠢死了。
心情焦躁地走着走着,不一会便已能看到田村屋。
麻奈实穿着围裙站在店门前,看到我之后向我招起手来。
「小~京」
「哦~」
如往常一样,我一看到麻奈实的笑容就能放下心来。而步伐也自然地变轻快,无意识之中已经小跑起来。
「来,请拿好」
「3Q~」
我接过事先便拜托好的装有点心的纸袋。
「肚子饿了吧?要进屋吃点什么吗?」
「为什么你总是会觉得我肚子很饿呢」
就是这一点总是让我想起已故的奶奶。
「我现在就回去,今天就不打扰了」
「好吧」
「对了,我必须向你道谢呐。——多亏有你,我才不用被绫濑杀掉」
麻奈实顿时露出『什么意思?』的表情,不过也只消刹那,便察觉到我的意图,「啊——」地合起双掌。
「是说你跟桐乃开始交往这件事情吗?」
「……别逗我了。反正你也从绫濑那里听说事情经过了吧?」
「嗯,其实呢」
麻奈实『啊哈哈』地笑了。
「本来兄妹交往就是不可能的吧。而且我也不是说这个」
「不是说这个?」
「没什么」
糟糕,我这是在对麻奈实说什么啊。
见我将说出去的话收回口,麻奈实开始『盯~』地凝视起我来。
「小京,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跟我说?」
「不,没有」
虽然心里吓了一跳,但强作没事地回答了。
「唔——」
麻奈实猛地将脸靠近。近到鼻子快要碰到鼻子的地步。
「你,你干啥」
「哼~」
麻奈实温柔地舒展表情,脸上充满笑容。
「但小京现在露出的是『好想让麻奈实听听我的心里话哦~』这样的表情哦?」
「咦!?」
立刻摸了下自己的脸。
「你在说什么啊。我哪有做出这样的表情」
「有的」
「没有」
「有的哦~?」
「都说没有了」
「真是倔强呢」
「烦死了」
还有,脸靠太近了!
「我可没什么事情想跟你说」
我一下子扭过头去之后,麻奈实保持着平和的语调说道,
「小京」
「——我要生气了哦?」
「对不起」
我当场谢罪。上次听见麻奈实小姐的生气宣言,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该名女性虽然从未真正生气过——但却决不能让她真正生气。
我比任何人都深明这一点。如果要我说真心话,比起真正发起火来的绫濑,真正发起火来的麻奈实要更加恐怖。绫濑的话,最多也就是有可能把我杀掉,而如果把麻奈实惹到真正发火,则会让你经受比死还难过的悲催体验。
那样的感觉我不想体验第二遍啊。我深深地低下头,打从心底反省。
「我说谎了,非常抱歉!我的确是有着想找麻奈实你谈的烦恼!但我实在是不想说出来!所以——」
「……那个,我知道了,所以请不要在店门前跪坐好吗」
「咦!」
反应过来时,进出田村屋的顾客们都盯着绝赞跪坐中的我僵直了。
而且还净是年轻女性顾客——
「(叽叽咕咕)啊呀讨厌,高坂同学在向田村同学跪坐唉……」
「(叽叽咕咕)劈腿终于被发现了吗?真惨真惨」
「仔细一瞧这不都是同班的女同学吗!」
「现在才发觉……小京你经常一下子就变得不能注意到四周了呢……」
「抱歉」
……啊,我在班级中的声望就这么完了。
新学期来临之日,便是新外号『跪坐男』成就之时。不过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虽然无法否定我已经染上了立马就跪坐这一习惯的事实。
「总、总之先起来吧?我们到屋里去」
「哦,哦~」
我跟麻奈实逃难一般绕到田村屋的后方。
再一次面对着面。
接下来,尽管不好意思,但必须对这家伙再说一次。
我一边挠着脸微笑道,
「……谢谢你啊,麻奈实」
「唉?为什么道谢?……因为我看了你的跪坐吗?」
「才不是!那个——刚才,你注意到我在烦恼,才那么强硬地问我的吧?」
若处于相反的立场,是我也这么做。
「是我太在意了才问了一下而已哦。为这个向我道谢,我反而过意不去」
「是么」
没错。我跟麻奈实就是这样的关系。
所以才能率直地吐露心里话。
「我的确有在烦恼的事情。但我确实是不想向你说出来」
「嗯」
「所以——」
「是黑猫同学的事情吧?」
「——我只是和你……唉!?」
由于麻奈实的口中太过自然地蹦出了正确答案,我情不自禁地将本能反应表现出来。骗人的吧?这家伙难道真的有千里眼吗!?
「啊,猜中了?」
麻奈实“啪”的一声微笑着合上双手。
「你,你这家伙……在套我的话吧?」
「没有啦。只是大概觉得应该就是这样吧。小京你知道吗,你和黑猫同学的传闻已经在学校传开了呢」
「……我,我不知道」
这么一说我的确是经常到一年级的教室去接黑猫,午饭也邀她一起吃,参加同一个社团,一起放学回家……果然都是会被误解的行为。
这样不出现传闻才奇怪了。
「所以呢,大致的情形还是可以想象得到的。而不想跟我说的理由,如果站在小京的立场来考虑,也是可以猜到的哦」
「…………原来是这样么。不过,」
若是如此,为什么还能如此亲密待我。
麻奈实接过我的视线,仿佛仅此便已了解我的心情。
「如果小京在为了黑猫同学的事烦恼,我倒是有一些话想说」
麻奈实就像在自说自话。当然这些话肯定是为了开导我的助言。
这家伙打以前开始就一直这样。
只要我在困扰,就肯定能察觉到,然后来关心我。
简直是老奶奶的智慧。
人生商谈。
这么一想,我最近能用号称『人生商谈』的这个技能来关心别人,可能正是因为有麻奈实这位师父。说不定我因为受到麻奈实的照顾而感到高兴——所以也想将这份喜悦带给别人。
“麻奈实,我人生的指向标”。
我以前似乎这么评价过。
「啊。小京,你没有误会什么吧?因为我现在要说的,都是我的真心话哦」
麻奈实突然竖起手指。
和蔼的说教pose。青梅竹马做出的这个动作,我喜欢。
「我会说地比较严厉,请做好心里准备」
「……哦。我会认真听取的」
「嗯」
麻奈实可能有点害羞,脸颊微红,然后轻声干咳了一下。
「小京。请你认真面对黑猫同学」
「是——」
对于这仿佛是出自姐姐之口的话语,我乖乖点头。我从小便像这样被青梅竹马说教过无数次。话语本身虽然一点也不凶,但却能响彻心扉。
「不要焦躁,好好考虑,为了黑猫同学,请你重视自己的心情」
「——是」
时而像母亲,时而又像祖母。
既像姐姐也像妹妹,宛如真正的血亲一般的——青梅竹马。
「如果感到苦恼,请不用介意,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是」
「嗯,真乖」
麻奈实嘿嘿一笑。
从小时候就开始一直到今天,仍然存在于身边的,就像被奶奶摸着头一般的让人怀念的氛围。
可爱而温暖的家的氛围。真是的……一点都不严厉嘛。
「不过啊。那时候才丁点儿大的小京也开始烦恼这样的问题了……光阴真似箭啊」
麻奈实「嗯~嗯」地手托脸颊点了好几次头。
「你是我奶奶吗……不过你这一点还真是完全没变呐」
「唉嘿嘿……啊,我得回店里去了」
「是么。那么我也回家了。——真是谢谢你啦」
「嗯」
戴眼镜的青梅竹马,如往常一般向我道别。
「小京,慢走哦」
「——啊,我走了」
中午过后,黑猫和纱织来到我家。纱织仍是一身otaku行头,而黑猫——是哥特萝莉装扮。若她穿告白时的那身过来,我没有自信能够保持平静,就某种意义上可说是谢天谢地。
上次的夏季comike派对以失败收场,所以今天特地再搞一次夏季comike庆功宴。
「打扰了是也」
「——你好」
「哦,欢迎欢迎。快请进」
两人虽与平日别无二致……但我感觉黑猫的样子是强作出来的。仔细一瞧,她彩色隐形眼镜下的双瞳中布满了血丝。作为被告白的一方,我昨晚也几乎没有睡着。愚钝如我,也能察觉到黑猫的心情。
刚领二人进入起居室,正在做派对准备的桐乃立马注意到了这边。
「啊,来了么」
语气虽然冷淡,但表情却非常温和。
桌上是从田村屋拿到的和式点心,还摆着桐乃沏好的茶。
「哦,看来已准备万全。那么,让我们立刻开始庆功宴吧」
「嗯」
不过,在开始之前,还有一件不得不做的事情。
「喂,黑猫,桐乃」
互相点头。我们用眼神交流完毕,面向纱织排成一列。
「哦呀?」
纱织还没搞清楚状况。我们则一起低下头——
「「「上次实在是对不起」」」
我们为上次派对的失败谢罪。
「哦呀哦呀。哈哈哈,呀~被这样道歉反倒让在下为难了是也」
纱织呆呆地挠着后脑勺,简直都要听到“niconico”的拟声词一般。
「呐哈哈~」,纱织有些害羞地笑着,迅速转过身去背对大家。
本来也觉得纱织可能就是会这么说……我安下心来。
我、桐乃还有黑猫,都拍着胸口舒了一口气。
「什、什么嘛,也没有很生气嘛。真是的,是哪~位在说纱织肯定会生气的呢?」
「就是你哦。刚才在电话里讲『就说这次肯定会发火啦,怎么办啊~』,还哭丧着脸的不就是你吗」
「我哪有哭丧着脸了!」
桐乃和黑猫之间的争吵正是回到我们原本的关系的证明。
「真的非常抱歉啊,纱织。上次全都是我们不好。就算生气也没问题哦?不用介意」
我认为这是一个倾吐心中不快的好机会。
「没有没有,在下真的是一点都没往心里去,所以大家也不用在意是也——」
「——难道你们认为我会这么说吗?」
「「唉!?」」
突然转换语气的纱织,让我们感到恐怖。转过身来的纱织已经换了一副眼镜。就是上次到纱织家去玩时,她戴过的那副太阳眼镜。
「你们这群家伙,给我排好了在那里跪坐!」
唉唉唉!
「「哈?」」
「叫你们跪坐。给我快点」
不妙,槙岛小姐发飙了。
啪啪啪啪!我们连眼神交互都来不及,只能乖乖跪坐下来。
这是高坂京介两日之中的第四次跪坐。
「…………」
纱织像桐乃一样交抱双臂,站在我们前方。因为格外高的个头,这发火的姿势更具迫力。而平时态度狂妄的桐乃和黑猫畏缩着反省的样子实在是有些超现实,若不是处于相同立场,我可能已经笑出来了。
「咦!」
在我身旁跪坐着的桐乃背着手掐我的脚。
『都怪你在那说什么尽管生气没关系才会变成这样,你快做点什么啊!』
……是了是了,我知道了。
「请问……纱织小姐?」
「喂那边的,谁说过可以讲话了?」
「对不起」
好恐怖~。比给纱织看装饰敢达的时候还要让人觉得恐怖~。
而且桐乃跟黑猫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到我背后去,避开了和纱织的直接对视。太卑鄙了,拿我当挡箭牌……
「……」
愤怒的纱织咯咯地将牙关紧咬。
「……因为我很害怕啊。万一大家又变得七零八落的话该如何是好……我很害怕啊!」
纱织挥动紧握的拳头宣泄情感。
正因为曾亲自见证一个关系要好的otaku群体的崩坏,才产生的恐怖。
她肯定比当事者的我们还要感到害怕吧。
纱织取下太阳眼镜,用手帕擦拭眼泪。
「……但是,太好了。大家都回来了」
模样老成的pose一瞬便告瓦解,剩下的,只是一名胆小而寂寞的女孩。
「抱歉」「对不起」「不好意思」
面对这种状态的纱织,大家都发自内心地道歉。
然而,
「绝不原谅!」
纱织一将太阳眼镜重新戴上,就猛地背过脸去发脾气。
「今天必须给我玩到底以作惩戒。还有,至少今天不要给我吵架。好好相处。听明白了吗」
「唉?」
「——回答呢?」
一换眼镜即转变性格——虽然我这么想过。
然而,本性终究还是不会变的。
跪坐着的我们相互交换眼神,同时做出了表示「了解」的回答。
于是,庆功宴开始。我们围着桌子坐在沙发上。我跟黑猫并排坐一边,另一边是纱织和桐乃。
「好,首先从什么开始玩呢」
我先开口说道。
「梅露露第三季终于在千叶也开播了!我已经将它录好,大家一起来看吧!」
第一个回答的自然是桐乃。
黑猫则有些不满似的吐槽道,
「……为何非得在夏季comike的庆功宴派对上看梅露露的动画不可呢」
「在comike看过PV之后,我真是羡慕死那些住在最早播放地区东京的人了!战斗部分比之前作也超给力的,作画简直不得了!」
没问你这个。
「……因为是第一话所以才能如此吧?只看PV的话作画质量的确很高,但那明显是制作班底过度劳动的成果。我不认为这样的质量可以持续到最后」
「你这种话等看到最终回再说吧」
「哎呀哎呀,两位别激动。首先为庆祝我们『神圣黑猫骑士团』的同人志完售,干杯!」
「唔……」「说的也是」
桐乃和黑猫争吵,然后纱织从中调和。曾今看起来面临崩坏的羁绊,现在看来,竟是让人出乎意料的强韧,并且难以斩断。
我现在只感觉——我们定能排除万难。
「干杯」
大家将盛着果汁的玻璃杯碰响。
此刻,我们的夏季comike才终于宣告结束。
「同人志的评价怎么样?反响如何?」
忐忑不安地一问,得到的是黑猫惊人的回答。
「本来就只印了五十本,怎么可能造成什么反响」
「……就只是这样吗」
真扫兴。好不容易出了本子,果然还是想听一听我们圈子之外的人们的感想啊。
黑猫看到我颓丧的表情,慌忙补充道,
「……啊、不过呢。在网上稍微找一找,应该还是能有一两个人写下感想吧」
「要说感想,也只有你的cosplay页面被更新到汇总网站上了哦」
桐乃说道。
「真的吗」
「嗯,不过你还是别去看比较好」
「唉!?这,这怎么说!?难道不是因为我的cosplay大受好评才成为焦点的吗!?」
「…………」
「喂!为什么沉默着移开视线!」
可恶。太在意了啊,一会自己去搜索一下吧……
后来——我在cosplay汇总网站上目击了我的cosplay照片被当作neta图片在使用而泪流满面,不过那又是另一番话了。
「唉,算了。对了,桐乃,今天有个东西想给你看」
「哈?」
烦。虽然坐在对面的妹妹露出蔑视我的表情,但我还是暂且忍耐。毕竟才和纱织说好『今天不准吵架』,而且——咳咳,我要说了哦?
我已经下定决心要成为『关心妹妹的大哥』了啊。
尽管距经假男友骚动才不过数天,但我还是用我那不够灵光的脑袋围绕桐乃考虑了很多。我几乎就没有这么烦恼过。
又因为桐乃在骚动中就哭起来,最终还是没有问到她那样做的理由。
『那是因为……我……你……!』
什么我啊你的啊。
总不可能是……我喜欢你……什么的吧。
我们毕竟是兄妹。如此白痴的事情绝不可能有。二次元和三次元可是不同的啊。
对于我来说,桐乃是重要的妹妹,经历过这次的事件之后,我深深地明白了这一点。
不对——可能从我那最讨厌的妹妹找我人生商谈的那天起,就一点一点地开始明白了。
帮助桐乃一起寻找相同兴趣的朋友,为守护妹妹的兴趣,跟老爸当面交锋。
『谢谢你』,被坦率地道谢后,不知不觉地开始发现桐乃的可爱之处。
跟桐乃那位恶魔般的亲友对峙时,我不惜抹黑自己来让她们和好。
『我好像喜欢你』,被如此逗弄后,虽然很不甘心但确实动摇了。
一边怀着对妹妹的嫉妒,同时也为守护她的作品四处奔走。
看着天真无邪的快乐着的妹妹,我也能够坦率地觉得『太好了』。
直到有一天妹妹离去,才让我知道妹妹在自己的心目中占据了多少分量。而对于妹妹的危机则不惜赶赴海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说服妹妹回家。
在得知妹妹交上了男友后。意识深处中『不想把桐乃交给任何人』的想法无可奈何地爆发出来。
我发觉了自己的妹控属性。
当然,那家伙应该完全没有这样的打算吧(——让我发觉自己是妹控)。
我简直有种——被桐乃攻略了一般的感觉。
妹妹所想的东西,对于我来说完全无法理解。但我认为这没关系。因为不管那家伙讨不讨厌我,我所察觉到的自己的想法已经是不会改变的了。
我想和妹妹处得更好。
所以,从力所能及的事情开始行动吧。
『你有想给我看的东西?』
「没错。啊,稍微等一下——」
我从屁股后面的包包取出手机,猛地向对面的桐乃递去。
「哈?手机又怎么了?」
「呵……看看背面就知道了,桐乃」
我迅速地翻转手机,将贴在背面的……
『我跟桐乃相亲相爱的大头贴』给她看了。
「我把它贴上了哟~、呼嘿♡」
「呀啊————!!!!」
桐乃发出正被熊袭击一般的人类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都做了些什么啊!?」
「将和你一起拍的大头贴贴在了手机上」
「不要说得这么若无其事!还我!」
桐乃抡着胳膊欲要抢夺我的手机。
「哦哦好险」
我轻快地躲开。站起来,将手举高,接连避过桐乃的追击。
「什么『还我!』啊。我想在我的手机上贴什么,那是我的自由吧」
「你好死不死竟然偏偏贴那张大头贴!」
「顺带一提我把待机画面弄成你的泳装照片了」
「去死吧————!!!」
桐乃像肉食猛兽一般朝我飞扑过来。——咚邦!我被狠狠地扑倒在身后的沙发上。
「呜哇!呃啊啊啊……!」
「还•给•我……!」
意欲抢夺手机的妹妹,以及为了不让她得逞而顽强抵抗的我之间,展开了零距离接触的战斗。
惊讶地看着我们的纱织也突然噗地变为爆笑。
「哎呀哎呀——京介氏,究竟是经历了怎样的心境变化!」
「……我虽然大致能够猜到,不过你的思维实在在我最坏预想的斜下方……我只看出你将性骚扰的对象范围扩大到了妹妹而已」
(译注:斜め下,neta源为『斜め上』,乃是漫画『レベルE』中,白痴王子的护卫军队队长一段“剖析”王子的发言,
「只要是那家伙,就要默认做好最坏的预想,最后的结果肯定在我们预想的情况的斜上方!」
主流引申意义为:
『完全与预期背离,往不可能的方向发展的结果或能引导出该结果的发想』
总的来说:
用『斜上』引指比最坏预期好一点,因为有横向偏移所以说不定有亮点,可褒可贬。
用『斜下』比最坏预期还要下限,当然这下限得是一般人想不出来的。)
尽管在被黑猫她们说些什么的样子,但这边可是一点空闲都没有。
「叫你交给我啊!你这超H!」
「哪里H了!就连老爸也有在收集你的照片!我和老爸是一样的!」
「哪里一样了!你肯定是为了某些不健康的目的才收集的吧!」
「你这不是口胡么!」
对于争执不休的我俩,黑猫过来吐槽道,
「……不是才跟纱织约定好『今天不准吵架』么」
「这才不是吵架!这是为了维护我个人尊严而展开的正当战斗!」
「……哈,呀勒呀勒」
……虽说是题外话,但为了贴手机,我在自己房间的隐秘场所回收『相亲相爱大头贴』时发现,本来收在一起的桐乃的那份消失了。
之后总算是让桐乃冷静下来,大家一边吃点心一边聊天,然后一起看梅露露第三季的第一话。
庆功宴《party》顺利结束,我则要送纱织和黑猫到半路。平日虽然没有如此,不过今天是因为有特殊的理由。
「那么,在下就此告辞」
「哦」
「那个……纱织」
「哦呀,黑猫氏还有什么事吗」
「谢谢你」
黑猫低声道出直率的感激。
「…………」
被突然道谢的纱织不知是不是感到为难,一时无法回应。
我也揣摩不出黑猫的心思。不过,接下来的台词让我得以领会。
「谢谢你那个时候,邀我参加二次会」
「————」
「今天真是非常开心。之前的夏季comike也充满乐趣。再之前大家一起玩的时候也是……自从与你们相遇,我一直都很快乐。这一切都是由你所赐,所以,我要谢谢你。」
「黑猫氏……你是想把在下弄哭吗?」
你已经在哭了吧。
纱织摘下眼镜,用衣袖擦拭眼角,然后如此回应,
「我也要谢谢你。希望我们的友谊,天长地久」
果然是感到害羞了吧。黑猫也已经面红耳赤了。
道别纱织——就剩我跟黑猫两个人。
而纱织刚一走,我们之间便出现了让人呼吸困难的沉默氛围。
「…………」
「…………」
「那个,我说」
「是!……有什么事吗?」
我只是稍微搭下话,黑猫却难得一见地用高声回应。
「说到你家,我还不知道在哪。应该很近吧」
「唉……?」
黑猫似是安心地吐了口气,然后露出不满的样子瞪着我。
「嘛……其实也并不远」
「是么。那,我送你到家附近吧」
「……好」
被晚霞染红的黄昏之中,我跟黑猫并排而行。
「那个……」
「嗯?」
「……呃,我是说cosplay照片的事」
「哦」
「……能跟你一起cos,我很高兴」
因为夏季comike的同人志,我跟黑猫一起去买数码相机,一起穿cosplay服装,然后一起拍照。由于我的一时兴起而展开的这个企画,虽然不怎么受欢迎,但,
「是么。我也很开心哦——下次再一起cos吧」
「……嗯」
我们一边进行着零零星星的交谈,一边不行。
「那个……」
「嗯?」
「……你的cos很帅气」
「哈哈,3Q~」
黑猫的这句台词,成为了我的救赎——虽然话说得有些前面。
我们又这么走了一阵,黑猫很惋惜地开口道,
「……就送我到这里吧。我家已经很近了」
「是么,那就到这里吧」
「……嗯」
我们停下脚步,慢慢地互相凝望。
「呐,黑猫」
「啊,是!」
黑猫将双手交叉在裙子前方,埋下头去。能看到她的肩膀在微微地颤抖。白皙的脸颊染上暮色,光艳的黑发随风飘动。
尽管服装不同,但除此之外,完全是昨天告白场景的再现。
黑猫给予了没用的我一天的犹豫时间。
今天一定要将我的回复传达给她。
——如果被『你所重视的女孩』告白,请你……一定要为她认真考虑。
——不要焦躁,好好考虑,为了黑猫同学,请你重视自己的心情。
我已经好好考虑过了。我一直在认真考虑。
没有焦躁,认真思考,充分重视了自己的心情地……考虑过了。
于是,为了眼前这个我所重视的女孩,我得出了结论。
我深深地在心中确认。终于开口,
「好吧,我们交往吧」
「!」
吓了一跳的黑猫抬起头来。似乎没弄明白我说了什么,她保持那样的表情,睁大双眼。
那双眼瞳,渐渐湿润了。
就这样。
我和黑猫,成了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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